第81章 “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
一进家门, 林月疏又挂江恪身上了。
江恪带着他进厨房,听他絮絮叨叨吐不完的苦水, 也不嫌烦,在他停下来喘口气时,还拍拍他的屁股追着问:
“怎么不说了,累了?”
林月疏抻个头过去:
“江恪,我的好宝宝,今天能不能……稍微轻一点,上次弄得我快痛死了。”
江恪:“话题怎么聊到这上边来的,又不吃饭了?”
“你怎么老想着吃饭。”林月疏咬他的耳垂,磨着牙, “是我不够魅力嘛。”
“老婆, 痛死了。”江恪赶紧求饶。
林月疏继续咬:“给你点教训。”
江恪笑道:“怎么办, 不是耳朵痛,是这里。”
他晃了下腰,林月疏顺势看去, 他的裤子上方已经鼓起一个大宝。
“老婆老黏着我散发荷尔蒙, 这里胀得要痛死了。”
林月疏情不自禁抱紧了江恪的脖子, 两腿紧紧拢着他的腰,上下磨蹭着。
江恪虽然荤话一套一套, 但好听,林月疏爱听。每次听他用磁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着露骨情话, 都会令自己脑内疯狂分泌愉悦情绪。
床上。
如上次一样,因为周身缠绕着粗壮藤蔓,所以视觉上更粗了一倍。
江恪经过多日学习也有所收获,不急着登堂入室,先用手给他放松情绪。
手指尚在接受范围内, 林月疏双膝向两边用力开着,咬着手指尖哼哼唧唧的,双眼犯起迷糊。
这次江恪给倒了很多润华,弄得他那一片黏答答。
即便做好万全准备,一点点进去时,林月疏还是哭了。
“疼……!”
他一颊,江恪比他还痛苦,像一把老虎钳对他的脆弱之地造次。
江恪皱着眉,额角青筋浮现,双手撑在林月疏身体两侧死死抓着床单,发出布帛破裂的声音。
“老婆,乖,放松,你太晋了。”他尽全力把声音放轻柔。
林月疏摇头似拨浪鼓:
“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沾着粉色情.欲的皮肤在泪水裹挟下像是腻出了汁。
江恪伏着身体,发出一声粗嘎的重呼吸。
明明自己也疼的快折了,还要腾出精力给林月疏擦眼泪。
“老婆乖,疼我就不做了。”
一句话,林月疏忽然使出浑身解数死命一夹。
江恪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喟:
“老婆,老婆,你饶了我吧。”
“不行,不准走。”林月疏差点把人夹昏过去,自己倒先委屈上了。
泪水汹涌,沾的满脸都是。
他抓住江恪的肩膀,指尖深深嵌进肉里。
随后忍着剧痛主动往上裹。
江恪轻叹一声,知道林月疏套不上,缓缓直起身子。
“小绵羊,卷卷毛。”他说着,手指揉揉林月疏的头发。
“上山坡,吃青草。”手指模仿人类走路的动作,在林月疏胸前跑了一圈。
林月疏眨眨眼,脑子一下子松快了。
“花儿开,鸟儿叫。”江恪继续笑眯眯道,继而用手指模仿小鸟的短喙,在林月疏胳膊上啄来啄去。
林月疏笑出了声:“什么呀。”
“乐的绵羊咩咩叫。”江恪举起双手佯装羊角,“咩咩。老婆,咩咩。”
林月疏捂着嘴,眉眼弯弯似月牙:
“你好幼稚。”
“是么,老婆教我个不幼稚的。”
林月疏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他还真不懂童谣,小时候没人给他唱过。
突然,身下被一道重物猛地堵死了。
大脑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下的床铺已经开始摇摇曳曳。
“江恪……你……!嗯哼,呜呜呜江恪……”
……
林月疏体力不太行,每次完事都是不管不顾睡上他个把小时。
江恪给他清理了身体,宽大的手掌抹走他脸上未干的泪痕。
而后,坐在他身边,视线在他脸上停滞了许久。
大半小时后,江恪抬头看了眼钟表,这才起身离开。
他去了储藏室,推开柜子,从最深处拉出一只立裁人台,接着打开许久不用的iPad,涂涂画画。
时针绕着钟表转了一圈又一圈,iPad画布中的线条颜色越来越丰富,江恪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在眼睑落了一道淡淡青色。
指针指向了五,窗外的天际泛起一层淡淡的鱼肚白。
阒寂的世界也从第一声鸟叫开始,清醒在嘈杂中。
林月疏一觉睡到中午,被徐家乐的死亡来电薅起来,说要林月疏尽快敲定华表奖之夜的所有品牌赞助,主办方要求尽快上交赞助名单,好安排座位。
林月疏对着一排怎么也看不顺眼的晚礼服发着呆。
只是赛事主办方催得紧,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再退几步,即将退到悬崖边缘,才勉强选了一套,接下来要火速赶去公司和品牌赞助商签订合同。
临走前,林月疏转了一圈才在书房找到江恪,见他正托着额头小憩,手边摆着iPad,以为他在忙工作,便自觉不去打扰,留了消息匆匆离开。
*
华表奖颁奖之夜。
在网上宣传了两个多月的华表奖终于在万众瞩目下盛大开幕。
海恩大剧院的门口早已堆满全世界各地的记者,长枪短炮将红毯两侧围得水泄不通。
林月疏坐在陆伯骁为他准备的大劳幻影上小憩,耳边是徐家乐事无巨细的流程安排。
最开始,所有参加典礼的艺人要按照顺序下车走红毯,最后全部人在剧院大厅集合拍照签名,到了时间再进入会场依次落座。
林月疏作为颁奖典礼的常客,对这些流程自然了熟于心。
但他现在确实有些心不在焉。
当徐家乐第N次重读颁奖流程时,他终于忍不住摸出手机。
昨晚发给江恪的消息,到现在还是已读未回。
林月疏知道江恪没有典礼的邀请函不能进入会场,但他还是满心希望至少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能见一面,哪怕只是在剧院前的马路。
林月疏反复地点亮手机又关掉。
他何时遭受过这种冷眼对待,却也理解江恪工作繁忙,兴许是忘了回,兴许是没时间回。
林月疏叹了口气,打断徐家乐的喋喋不休。
“让我休息会儿,你去给我买杯咖啡好不好。”
徐家乐应了声,麻利跳下车跑了。
距离开场还有段时间,林月疏索性对着不远处的记者团发起呆。
几辆豪车依次在剧院外停下,司机小跑过来开门,闪光灯霎时围成一个圈,车中优雅伸出一截笔直修长的小腿,被高级裁剪的西裤包裹着,黑色漆皮皮鞋上方露出半截脚踝,骨感分明。
男人一下车,停在各处等待的艺人们纷纷开窗抻着脑袋一探究竟。
“哇,是霍屹森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相熟的艺人们哪怕落座不同车辆,也要把脑袋凑一起吐露情绪。
林月疏盯着窗外,表情淡漠。
这次他倒是一眼认出了霍屹森,因为霍潇染了头发,这是区分二人最明显的标志。
霍屹森下车后,在各路神仙的前呼后拥中,视线不着痕迹从那些停靠等待的车辆中环伺一圈。
没能看出哪辆车里坐了林月疏,只能在众人的拍马溜须中先一步进了会场安排工作。
此时,兢兢业业的徐家乐埋没在咖啡店前的大排长龙中,焦急.jpg——市民得了消息,不少人来看热闹,顺便为周遭店铺带动GDP。
时间差不多,两位主持人一登上红毯,背景音乐响起,各家记者火速回到站位,等待艺人走红毯。
林月疏本没兴趣看,看了他也认不出来,在他眼里,所有的艺人都是王小宝,区别仅在于男女。
但徐家乐买咖啡迟迟未归,发给江恪的消息又如石沉大海,为了打发时间,只得跟着看热闹。
倏然,他缓缓蹙起眉,身子也不自觉坐正了。
他看看正在红毯上摆poss拍照的男艺人,又低头看看自己。
咦——
这位艺人身上的礼服似曾相识。
林月疏往前探了探身子,确定红毯上这位王小宝的礼服和自己身上的这套是同卵双胞胎,无论是设计风格还是细节,全部一模一样。
林月疏看了许久,拍照发给赞助商,打了个问号。
赞助商的电话立马打过来,上来先甩锅:
“不好意思林老师,是我们家助理登记礼服编号的时候弄错了,闹了这么大乌龙,您看,您看您现在能让您的助理经纪人辛苦跑一趟么,我们马上给您安排别的礼服。”
林月疏:“位置。”
“银河大街三百二十五号。”
林月疏:“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这么重要的晚会搞错了礼服,这些人出错在先不想着弥补,反而要他的助理在大堵车的情况下奔赴六十公里外,赶在二十分钟内拿到衣服再从六十公里外飞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
“林老师真的很抱歉,是我们的问题!”
林月疏道了句“我考虑考虑”,而后挂了电话。
虽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可在这种场合下撞衫,无异于对全世界公布一个讯息——赛事弃子罢了,有的穿就不错了。
林月疏抓过工具包一阵翻找,试图找出能用作装饰显得与众不同的小道具。
可恶,怎么放的都是徐家乐的东西。
林月疏把包一扔,靠着车窗思考。
根据名单流程,大概再过个十几分钟他就要下车出场。
到时候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一定会举着相机疑惑:耶?这套礼服好像拍过了。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届时那些无良媒体会怎么添油加醋极尽讽刺之言。
“叮——”
忽然,手机响了声。
林月疏滞然许久才拿过手机。
眸子一亮!是江恪回消息了。
【我在海恩剧院门口,你入场了么。】
林月疏忙把车牌号发过去,并附言:
【没,见不到你,主办方不让我入场。】
看到江恪总会有种稳稳的安心,撞衫造成的乌云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江恪一上车就对上林月疏傻呵呵的笑脸。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林月疏揽着他的肩膀要抱抱。
“万一我老婆拿下大奖,我不能亲临现场送上祝福,人生会有遗憾。”江恪将手中的大盒子递过去,“礼物。”
“是什么。”林月疏晃了晃盒子。
沉甸甸的,听着是很柔软的东西。
江恪笑而不语。
林月疏摩拳擦掌:“恪儿哥哥送我的礼物,我要小心翼翼、满心虔诚地打开。”
他缓缓打开盒子盖,笑容渐渐凝固了。
良久,他眨眨眼,将里面的礼物拿出来,展开——
是……
礼服。
林月疏鼻根忽的一酸,瞬时看向江恪,对上他轻缓温柔的笑脸,眼前更加模糊了。
“你怎么知道……”剩下的话,埋没在无法言语的哽咽中。
“不知道,只是感觉时间紧迫你还没能决定好礼服,会出岔子。”江恪看向红毯上那男艺人的礼服,再看看林月疏身上一模一样的礼服。
果然,预料到了。
林月疏珍爱地抚摸着江恪送他的礼服。
奶油白色的西装,传统的裁剪模式被解构主义重塑,内搭是鱼尾高领衫,迷雾白、樱花粉、冰川蓝和薄荷绿通过丁达尔效应的薄透彩,像人鱼尾巴般梦幻的色彩。
各色宝石的手工镶嵌层层叠叠落于各处,硬朗的白,轻盈半透的纱,璀错生辉的宝石,既有刚与柔的碰撞,又有少年们秩序与自由的内外生长。
“你从哪搞的。”林月疏深深看向江恪眼底的青色。
江恪将满是伤痕的手揣进口袋,道:
“刚好认识个做服装设计的朋友。”
说着,他催促道:“是不是马上到你出场了。”
林月疏反道:“你知不知道,我和赞助商签了合同,如果不穿他们赞助的礼服出席晚会,我要赔偿违约费,并且极有可能遭到时尚圈的封杀。”
江恪沉思片刻,还是笑:
“决定权在你,反正我已经背负几千万的外债了,虱子多了不痒,也不在乎你那点违约费了。”
林月疏嘴一撇,要哭:“笨蛋……”
江恪忙抬手捂着他的嘴:
“不能哭,会花妆,我老婆要做现场最靓的仔。”
林月疏破涕为笑,看了眼车外赛事负责人的提示板,不再犹豫,火速换上衣服,取下阿尔德珠宝商赞助的叠戴式项链,长长一条系在腰间做腰链,将他引以为傲的腰线勾勒得清晰明朗。
“我去了。”林月疏亲亲江恪的唇角,下了车,同他挥挥手。
江恪笑着点点头,抬手做了个“走吧”的手势。
车门关上,会场的音乐声消散半分。
江恪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靠着椅背,看向自己伤痕累累的手。
四天前,林月疏睡下后,他便翻出几年没碰过的立裁人台,回忆着林月疏在床上动情时冰清玉洁的泪、柔软的腰线、绵浓沙哑的喘息声,这些痕迹全部化作笔尖的灵感,无需绞尽脑汁便会推动着笔尖落下道道线条。
他不清楚这种颁奖典礼对晚礼服有何要求,又有什么规则,只是惯性思维告诉他应该这么做。
江恪本硕读的都是商科,服设只能算爱好,正因没有系统专业地学习过,因此每走一针都显得十足笨拙。
现下他能为林月疏做的着实不多,但只要给他机会,他便发誓要做到最好。
四个日夜,不停地手指翻飞,当下的他实在支撑不住,眼睛对着林月疏离去的方向缓缓闭上。
……
一条鲜艳红毯,从入口贯穿整座会场,诸多艺人都在礼服的颜色上下功夫,怎么艳丽怎么来,怎么夸张怎么办,目的是要足够吸睛。
可他们忽略了一点,唯一能与这鲜艳红地毯形成强烈视觉冲击的,唯有一尘不染的白。
身材颀长高挑的男人从下车开始便成为整个会场的焦点,那些已经走到红毯尽头正在镜头前争奇斗艳的艺人们也忍不住送上最虔诚的注目礼。
他像一束自由生长的光,短暂地驻扎,又决绝地带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闪光灯汹涌澎湃,哗然声此起彼伏。
有记者忍不住私下询问:“林老师的服装赞助商是哪家?”
“不知道啊,一会儿看他在哪块品牌签名牌下签名吧。”另一记者道,“大发了,这家品牌要成为今年的MVP了。”
林月疏走到红毯尽头,眼前立着几大块品牌宣传牌,受到赞助的艺人需要在品牌名下签名示众,林月疏沿着立牌走,闪光灯紧紧追着他。
一直走到最后一块立牌,上面印着“其它品牌”的字样,林月疏才停下脚步,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
写得很大,在空无一名的立牌中更显惹眼。
记者们连连感叹:“看来这籍籍无名的小家雀,也要跻身奢侈品行列了。”
林月疏拍完照进入大厅后,记者群的闪光灯在面对剩下的艺人,便显得有些敷衍了,按部就班随便拍拍,赶紧追着入厅抓拍今年的MVP。
林月疏在会场中间略微靠前的位置坐下——座次是按照咖位大小安排的,林月疏的电影虽然卖座,但始终是少了个奖头,级别上确实不能与美名远扬的老艺术家们比肩。
他往那一坐,视线落在最前方第一排的位置上。
总有一天,那里将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此时,坐在最前排正中间的霍屹森正在接受众人追捧,江秘书忽然兴奋,推开人群在他耳边低语。
霍屹森眉目一展,立马起身,对众人道自己临时有事,改日再聊。
他阔步来到林月疏身边,表情几分不悦:
“怎么给你安排这么靠后。”
林月疏淡淡扫了他一眼:
“有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霍代表不用替我不值。”
霍屹森笑了下,手指抓着林月疏的座椅靠背拢了拢,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也不合适。
他还是挺欣赏林月疏的性格,万事看淡,从不怨天尤人。
“衣服很好看,哪家的。”憋半天,只来了这么一句。
“江恪弄来的,你问他。”
霍屹森笑笑:“是么,看得出你确实很依赖他。”
“霍代表,颁奖典礼马上开始了,你快回去。”林月疏只想尽快结束这干巴巴的对话。
霍屹森点点头,道了句“我先过去”,阔步踏入昏暗环境中。
走半道,脚步停驻,回头又看了林月疏一眼。
……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照例先是一通废话,随后按照级别大小顺序颁奖。
夺得最佳男配女配的演员们在讲台上谢天谢地谢父母还有谢二叔的,底下没能拿奖的艺人虽各怀鬼胎,但当着镜头面子要给的,凭借精湛演技挤出几滴狐狸眼泪。
小奖项颁完后,主持人在台上演起来了:
“啊,接下来的奖项可谓是今晚最受瞩目的一项。”
“没错,此时我的心情犹如滔滔江水……”
众人: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别水了赶紧开始。
在主持人声情并茂地呼喊中,最佳男主演的颁奖嘉宾从后台长驱直入。
霍潇一出场,赢得满屏掌声如雷。哪怕是纵横四海的老艺术家也得坐直身子给足面子。
他从主持人手中接过手卡,字正腔圆道:
“本次最佳男主演共有四位提名,他们分别是——”
“王小宝,作品《乡村之爱》。”
话音落下,身后大屏幕出现了王小宝代表作的节选片段。
林月疏:还真有王小宝啊。
镜头给到王小宝,林月疏在他脸上看到了人山人海。
霍潇继续道:
“接下来的入围演员,是严庆霖,代表作《褪色的群岛》。”
大屏幕上是一座座贫穷凋敝的大山,掩映在薄雾之下,随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充满无尽野心的纸醉金迷。
展示结束,霍潇翻了一张手卡:
“下一位入围演员,是。”
他的话语明显一顿,凌厉的眉宇渐渐舒展开:
“林月疏,代表作《逆鳞书》。”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他的出圈神片段,意气风发少年郎,凌厉如朔风摧折,圆转如流水绕石。
即便是怼脸的眼神戏,也如未经污染的晨光,暗隐不及锋芒毕露,是独属于少年心性的一往无前。
并非众人错觉,此片段一出,掌声确实相较之前更为热烈。
正在收看直播的观众瞬间点燃了直播间。
【我的妈妈,月月真是好看到惊世骇俗。】
【给月月一个影帝吧,他值得。】
【月月的礼服太太太好康了,想知道是哪家赞助商?】
弹幕里提到的赞助商此时已经在台下黑了脸。
即便知道是自己犯错在先,可看到林月疏直接将他们的品牌弃之如敝履,心中难免不快。
霍潇念读完了最后一位入围嘉宾,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被信封藏匿的手卡。
“本次华表奖最佳男主演的获得者是……”
第82章 命再贱也好,始终是自己……
此话一出, 全场人顿时正襟危坐。
他们得竖起耳朵好好听,方便知道接下来该舔谁。
众人屏住呼吸翘首以待, 霍潇却在这时陷入了沉默。
他久久望着手卡中那简单的三个字,深沉的眉宇渐渐向中间靠拢。
长久的沉默,两位主持人互相对视一眼,眼底尽是疑惑。
台下的众人也开始咬耳朵。
“听说霍潇和林月疏关系很好,看这表现,应该不能是林月疏了吧。”
“上头有个严庆霖压着,谁来了也不好使。今年要退圈的老前辈,怎么不得给个面子。”
霍潇长久的沉默,台下的窃窃私语渐渐大了, 镜头还在四位入围者脸上来回乱窜。
就连见过世面的严庆霖也坐不住了, 笑着皱起眉。
倒是林月疏, 沉稳的不似年轻人,他静静凝望台上,仿佛成败与否都是人淡如菊。
霍潇做了个深呼吸, 眼睛还黏在手卡上, 嘴巴对准话筒:
“本次华表奖最佳男主演是……”
说着说着, 眼圈红了,铿锵有力的字句也变得哽咽失声。
“林月疏!代表作, 《逆鳞书》。”
话音一出,台下诡异的沉默了。
多机位从林月疏和一众艺人的脸上依次停驻。
或许是霍潇台词功底好, 情绪渲染力强,台下艺人脸上竟也莫名出现了喜悦,眼含热泪,长久的阒寂过后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听到掌声,林月疏这才起身, 朝着坐席每个方位鞠躬致谢。
他坦然地阔步上台,那副怡然自胜的模样仿佛只是上去打扫卫生。
霍潇从话筒前让开身位,顺手从颁奖小姐那接过奖杯和证书。
林月疏站到话筒前,愣了下,随即踮了踮脚。
话筒刚被霍潇用过,调成了适合他的高度,于林月疏来说有点够不着。
过程中出现的小插曲,本不是多大不了的事,但一切的变数,在于台下忽然起身而来的霍屹森。
他走到话筒旁,微微俯身,帮忙调试伸缩杆。
霍潇也放下奖杯,帮忙调试话筒底托。
刹那间,底下的闪光灯像是疯了,几乎把人眼睛闪瞎。
众人纷纷起身,热烈鼓掌。
弹幕也再次沸腾:
【啊啊啊啊哭了哭了,这一幕简直是经典中的经典,我敢打包票,这张照片必然流芳百世!】
【截图截图我疯狂截图!这一幕的含金量无需多言!】
【月月伟大!!!又一张出圈神图。】
【谁懂啊,我哭得像个傻子,月疏宝宝苦尽甘来,这就是永不言弃的勇气!】
话筒调试好,霍潇谦虚退到一边,霍屹森也深藏功域名,转眼消失在闪光灯下。
林月疏从霍潇手中接过奖杯,嘴巴张了张,刚要例行公事地谢天谢地。
“林老师。”忽然,台下传来含着笑意的一声。
林月疏的获奖感言被打断,众人也纷纷侧目望向发声人。
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头,长发大胡子,瞧着很有艺术家的派头。
林月疏不认识他,眯了眯眼,看清他桌上的名牌:
【徐芳德 导演
代表作:《褪色的群岛》、《橘子树》】
看到其代表作,林月疏基本确定,对方是来砸场子的。
他倒想跳下去捂住徐芳德的嘴要他别比比,但条件不允许,索性只能笑道:
“徐导请讲。”
徐芳德笑得很有气度:
“首先我先恭喜林老师拿下本届华表奖最佳男主演,以林老师的演技来讲,这个奖实至名归。”
林月疏点点头,他懂,“但是”以前都是废话。
“但是,其实看到林老师入围提名,鄙人心中属实有些疑惑。”徐芳德开始放大招。
主持人见势不好,忙打圆场:
“徐导您好,因为时间原因,接下来还有其它奖项公布,我明白您想与林老师探讨演技的热情,不如咱们稍后移步后台,这样也有充足的时间慢慢聊。”
徐芳德冷哧一声,也不装了。
“我就直说,凭演技,林老师实至名归,可华表奖的意义和评判标准,是白纸黑字在规则中写明的,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参选者的品德。”
主持人还在试图挽救:
“徐导,我觉得……”
“你闭嘴。”徐芳德语气不善,“这里没你的事。”
林月疏笑笑:
“既然徐导有疑惑,我们也不妨开诚布公讲清楚,免得徐导晚上睡不着。”
徐芳德冷笑,倒真是个不怕死的。
“林老师,以及各位嘉宾,我有三点疑问。
其一,《逆鳞书》作为小众题材,短短三月收获八十六亿票房,这在整个国内影史上都称得上前无古人,我明白因为霍潇参与主演为影片带来不少人气,可八十六亿票房,是否存在粉丝刷票嫌疑,我想请林老师详做解释。”
林月疏盯着徐芳德的大胡子,在他说话时这一片胡子都跟着抖,每一根都在展示何为咄咄逼人。
林月疏还没出声,同为主演的霍潇已经要跃跃欲试抢话筒了。
却见林月疏握着话筒一扣,直接取下话筒。
“徐导。”林月疏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听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逆鳞书》上映初期,我还欠着几百万的外债,我自己都想象不出能用什么方式砸钱刷票。”
“其次,我有一部很喜欢的电视剧,它的出现挽救了当时岌岌可危的香港电视台,十几年过去了,它依然在港视占据一席之地,我每年都会重刷一遍,原因很简单。”
林月疏看着徐芳德名牌上的代表作品,笑了下:
“因为好看。票房不佳,观众不愿重刷,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难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徐芳德何许人也,国内四大导演之一,虽然这两年脑子瓦特开始拍无病呻吟的文艺片,但依然是圈内脚一跺震三震风向标级人物。
和这种人呛声,还内涵他只会拍烂片,林月疏只真不怕死啊。
果不其然,徐芳德听明白潜台词后,眼珠子瞪老大。
“好,你说得没问题。”徐芳德忍着不好发作,“就当是林老师拍出了高世骇俗的现象级爆片。”
林月疏甚至伸手做“请”,示意他继续攻击。
徐芳德冷笑,声音大了些:
“那么请问,婚内出轨多人的林老师是如何通过初步的筛选工作,大家都知道,华表奖对于演员的品德条件非常看重,还是说,林老师背后有高人相助。”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旁边的霍屹森。
霍屹森抬了抬眼,淡淡扫了眼这出言不逊的老登。
林月疏疑惑:“啊?我和谁结婚?是我莫名其妙上了谁家户口本?徐导何出此言。”
“林老师。”徐芳德轻蔑一笑,“骗骗别人行,别把自己也骗了。”
“徐导不愧是长辈。”林月疏龇牙笑笑,“但是,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催催得了,手别伸这么长,催婚陌生后辈会遭人嫌。”
“你说什么?”徐芳德横眉冷竖,步子跟着往前探了两步。
“不是么?”林月疏反问,“逼我澄清自己未婚的事实,这样您就有理由顺理成章的把好吃懒做的儿子啊侄子啊外甥啊介绍给我,那些闲出屁来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是这样一步步把年轻人拖入婚姻的坟墓。”
此话一出,感同身受的艺人们忍不住点头附和。
天下苦七大姑八大姨久矣。
徐芳德看着众人无一给他站队,更恼火了。
“林月疏,你不用不承认。你丈夫是何许人也,我也略知姓名。”
林月疏叹了口气:
“徐导,假的不会变成真的,去派出所一查真相大白,你何必跟我浪费口舌呢。”
徐芳德一听,心里也开始打晃悠。
要么林月疏在强装镇定打消众人疑虑,要么确实如此,但他不能确定。
“徐导。”这时,霍屹森抢到了话筒,“众人都知我曾公开追求林老师,你今天又说这种话,你到底是在针对林老师,还是在指桑骂槐我故意做第三者。”
徐芳德胖壮的身子抖三抖。
天地良心,他真没往霍屹森身上联想,要是海恩集团的超级律师天团竭诚为他服务,他还真没信心能招架得住。
徐芳德摩挲一把大胡子,咂咂嘴,赶忙解释:
“这件事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之前也是无意间看到霍代表和霍老师发的微博,以为……”
霍屹森打断他:
“难道我就不能玩梗?”
徐芳德声音弱了几分:
“能……没问题……当然……”
林月疏眼见拖了太长时间,后面等待颁奖的嘉宾已然心急如焚,抛出最后的包袱:
“徐导第三个问题呢,问吧。”
徐芳德嘴巴嚅嚅两下,有点恐于张嘴,但又清楚,这是唯一能扳倒林月疏的机会。
索性心一横:
“林老师,你做过涩情直播,我没说错吧。”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因为口水战不耐烦的众人一下子来了精神。
林月疏瞳孔一扩张,没想到,从没露脸如此隐蔽的事竟然被人挖了出来。
看到林月疏的表情变化,徐芳德也来劲了,反复逼问:
“如果我弄错了,林老师大可以反驳我,也可以一纸诉状将我告上法庭。”
这么大的事儿,弹幕却是:
【老婆在哪做涩情直播?这对我很重要。】
【有没有好心人录屏发我一份啊,有偿。】
【呜呜呜想不到我也有上桌吃饭的一天,求网址。】
【月月牛逼,啥都会干,你是什么小天才嘛。】
林月疏盯着徐芳德逐渐得意的脸,无法反驳。既然对方能挖出他做涩情直播的事实,证明他手里有十足铁证。
还是那句话,一个破凰文,却到处上纲上线,作者能写写不能写笔给他。
徐芳德环伺一圈,见霍潇和霍屹森都没再抢话筒,以及沉默已久的林月疏到现在也憋不出个屁,他松了口气。
赌对了,把最佳男主演还给我的主角严严!
此时,闪光灯围着林月疏爆闪,快门声声生不息。多么精彩绝伦的一出人伦大戏,比颁奖典礼好看。
“是,我做过。”林月疏撑不住了。
是说围着他爆闪的闪光灯,弄得他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
徐芳德嗤笑一声,慢悠悠鼓掌:
“好,我敬林老师为诚实之人,做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悔改之心,我愿意给年轻人改正的机会。”
台下为林月疏站队的艺人们也得意不起来了。
涩情直播,虽然暂时合法,谁知道哪天出什么岔子,法条一改,他们都得被当成同党。
林月疏对着徐芳德鞠了一躬:
“谢谢徐导,以您不凡的气度与修养包容年幼无知的我。”
徐芳德嘴角不断上扬。少说废话,最佳男主还回来!
林月疏做了个深呼吸,看向他:
“只是我这个人比较轴,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徐芳德笑容瞬间消失。
不对,不对!
林月疏看向众人,清朗温和的声音吐出每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听着其他获奖嘉宾声泪俱下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我又羡慕又嫉妒。因为我从小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你天生贱命,爹不疼娘不爱’。”
“为了在这个圈子走下去,我确实做了很多不齿之事,煞费心机不惜自毁,目的只有一个,想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
林月疏被闪光灯闪得视线模糊:
“我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精彩绝伦的大道理,只知道……”
“命再贱也好,始终是自己的,没有人可以决定我的路要怎么走。”
最后一个字彻底落下,偌大的会场陡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简单一句话,没有华丽的砌词,每一个字都朴素无华,又野蛮生长出了不向命运低头的执拗。
林月疏说,人生如果可以重来,那些不为人齿的腌臜事他还是会再做一次,他必须要摆脱命运带给他的桎梏。
他不信天地不信神佛,更不信算命老头只一眼他的掌纹就说他天生命犯孤星。
他只知道,所谓的掌纹,是他在妈妈肚子里时握紧的小拳头,塑造出那不向命运妥协的形状。
持久的沉默间,霍屹森望向林月疏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怔滞。
霍屹森偶尔会想,他见过的人不胜其数,为何单单拜倒在林月疏的西装裤下。
因为不落世俗的容貌?还是技巧深然的床笫之事。
今日才懂得,和这个那个都没有任何关系。
更和古早小言剧里“霸道总裁爱上普通但善良的我”扯不上一点边际,只因为他足够清醒。
就算失败,也不顾影自怜,只看眼下的处境,绝不怨天尤人。
偶尔也会有软弱的时候,畅想无数的“如果”,分析很多很多的可能性。
可最后,并没有活在那些虚无缥缈的“如果”中,坚信一切的如果,都只是自己幻想中美化的道路。
此时霍屹森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崇拜。他好爱好爱这个孩子,以至于在当下,觉得自己哪怕拥有天下财权也实在不值一提。
冗长的沉默后,是观众席忽然爆发的掌声如雷,坚硬庞大的屋顶也在此刻摇摇欲坠。
这些于娱乐圈沉浮的艺人,比谁都心知肚明,在这个圈子没有公平可言,机关算尽也并不丢人。
坏人奸,好人要更奸,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主持人声泪俱下,几度哽咽: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趁着年轻,不惧命运、不破不立、不留遗憾地拼一把,才不枉此生。”
只有徐芳德一张老脸比煤炭还黑。
他看向他心爱的男主演严庆霖,发现他热泪盈眶,恨不得站起来鼓掌。
男主持人持续输出:
“大家觉得,本届最佳男主演这个奖,该落于谁手呢。”
年轻的艺人双手拱成喇叭:
“林月疏!”
林月疏从霍潇手里接过奖杯,将话筒扣回底托,轻轻道:
“谢谢大家,我明年还来。”
台下纷纷:
“让林老师再次伟大!”
颁奖仪式结束,林月疏带着他的“命再贱也好”冲上热搜,并且正如网友所言,二霍为其调试话筒的照片登上各大APP头条,一度火出国门。
今夜,无人入眠。
散场后,林月疏被各大品牌代理商堵得寸步难行,还有前来道贺的艺人里三层外三层。
林月疏抱着身体:
“别、别弄坏我衣服。”
得奖后的第一件事,要把奖杯拿给江恪看。
和众人周旋近一刻钟,他终于冲出包围圈,马不停蹄赶回车旁。
一开门,只有拎着已经冷掉的咖啡的徐家乐。
“人呢。”林月疏往里探了探头。
徐家乐举手:“在这,林老师,恭喜你夺得……”
“没说你,江恪呢。”
“没看到他……”
林月疏一通乱翻找出手机,给江恪发消息询问。
小箭头转了几圈后弹出红色感叹号:
【您已不是对方好友,请先添加好友再发送消息。】
林月疏对着手机,表情一点点石化了。
又!又!
这个混蛋又!
一抬头,迎面撞见款款而来的陆伯骁,笑得弥勒佛一样。
“林……”
“车子给我。”林月疏不由分说从陆伯骁手里抢过钥匙,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跨上大劳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手捧鲜花的陆伯骁:……——
作者有话说:从这章结束后,进入第一个结局支线,按照出场顺序先安排霍屹森吧。
霍潇和江恪都会有自己的结局支线。
至于为什么不1VN,明显是jj不让,还有诸多类似于为什么文案改动等等问题,我也没办法,被管理员和编辑戳改了,不改就夹我文案。
回忆起题材百花齐放的时代,感慨那时候真好[化了]
第83章 “所以以请客为由,只是……
大劳一个急刹停在陈旧的居民楼下, 车子还没停稳,车门先被人暴力推开。
林月疏以前每次爬江恪家的六楼都一肚子意见, 还立下豪言壮志,要帮江恪所住的楼栋安装电梯。
这次,身轻如燕,三步两并做上了楼,气没喘匀,对着江恪家门一通乱砸:
“江恪开门!你有本事不接电话你有本事开门啊。”
整个楼道的声控灯齐齐跳亮,不知谁家的狗被惊扰后发出狂躁的乱吠。
可眼前的大门,依然紧闭不动。
这时,倒是隔壁家的门开了, 一年过半百的大婶探出脑袋, 满脸不耐烦:
“都几点了还敲!让不让人睡觉了。”
林月疏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自知羞愧,敲门的动作轻了轻,用气音道:
“江恪, 好乖乖, 把门开开。”
大婶打断他:
“别敲啦, 这家住的小伙儿昨天下午就收拾东西搬走了,你打听清楚再来嘛。”
林月疏敲门的手陡然悬在半空, 不动了。
“去哪了。”他忙问。
“哪里知道哦。”大婶关了门,“别再敲了, 否则我报警哦。”
大门关上,狗叫声也戛然而止,居民楼里的喧嚣也在某个瞬间诡异地跌入真空环境,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林月疏怔怔望着眼前的大门,心头火熄灭后, 留下一团细密的灰烬。
他还是不明白,一个人可以“老婆老婆”亲昵地叫着,也可以悄无声息走得安静又决绝。
温柔至极,又铁石心肠。
林月疏不是不清楚江恪为何三番两次不告而别,如果他认真同自己提出想要离开的想法,自己一定会大吵大闹甚至以死相逼。
江恪确实需要时间独处,眼下他背负得太多,兴许自己也觉得没有资格再和林月疏相处,这样只会给他徒增麻烦,影响他的声誉。
特别是他现在已经拿下华表影帝,一举一动都会成为他人心中的盘算。
林月疏坐了好一会儿,起身拍拍裤子慢慢下了楼。
人一走,隔壁大婶开了门,热心如她,有任何人踏过这楼层她都要扫帚拖把齐上阵,把被人踩过的地面擦得一尘不染。
打扫完卫生,大婶直起身子擦了把汗,忽然,眉头一皱,嘟哝着:
“一群没教养的小孩,早晚找他们父母说道说道。”
大婶埋怨着,顺手捡起被熊孩子故意扯下来扰人视线的楼层标牌,将那上面鲜艳的数字“5”擦了又擦,重新挂好。
*
翌日,不死心的林月疏起个大早跑去江恪公司堵人。
最后从前台那得到这样的消息:
“江总平时不大来公司,前不久又请了半月事假,我们想找也找不到他。”
离开集团,林月疏坐在车里发呆。
手机忽然响了声,他手忙脚乱从衣兜里摸出手机,刚上眉梢的喜一下子掉了。
就说呢,江恪既然决心要走,怎么可能给他打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陆伯骁,要林月疏来一趟有事要商量,顺便把车还回来。
……
昨晚华表之夜的林月疏一战成名,凡事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均是大批狗仔暗中蹲点,他所在的娱乐公司更夸张,前后门都被娱记堵得水泄不通。
陆伯骁也提前料到这一点,索性将见面地点定在陆伯骁家。
林月疏还是第一次来陆伯骁家,但林月疏怀疑这不是陆伯骁本家,这种坐落于城市边缘、依山傍水的宁静小馆,更适合金屋藏娇。
果不其然,这里除了陆伯骁还有个陌生的、长得和林月疏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孩,自称是陆伯骁的“朋友”,名叫周羽柠。
林月疏鄙视,感觉陆伯骁搞这么一出就有点恶心了。
陆伯骁主动接下周羽柠送来的茶点,要他先上楼休息,在他转身离开时,陆伯骁还顺手捏了一把他的翘臀。
林月疏移开视线。早知道来之前就不吃东西了。
陆伯骁开门见山,推来一份企划案。
林月疏翻了一页企划案,标题上印着几个大字:
《寻找许美惠》
林月疏看向陆伯骁:?
陆伯骁点了根烟,翘起二郎腿,一副闲聊架势:
“现在互联网发展如日中天,不少年轻人做装修连电视机都不考虑了,这就导致各大地方电视台受到严重冲击,都在考虑转型自救。”
“这家地方台这么多年一直大力推行社会热点栏目,这几年效益奇差,眼见撑不下去,上头说再不行就解散电视台改成放送热播剧,真要解散,几百人得丢饭碗,索性想了这么一出,将社会热点和综艺结合起来,策划了《寻找XXX》这个新栏目。”
林月疏挑起一边眉:
“然后就想到拿我做小白鼠对不对。”
“话不能这么说,做不好叫小白鼠,可是林老师坐镇,岂非妥妥的领头羊。”陆伯骁谄媚的给林月疏倒了杯红茶。
林月疏:“我考虑考虑。”
“林老师,恕我直言,当下可容不得你考虑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距离我们签下的七个亿对赌条约,还剩四个月不到,但你差的确实不是一星半点。”
林月疏勾起唇角笑了下。
这一点他确实不慌,《逆鳞书》固然已经过了鼎盛时期,可数据依然跑得一骑绝尘,加上华表影帝的桂冠一经加冕,钱只会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来。
“没关系,还有四个月给我考虑,够了。”林月疏起身要走。他现在确实没什么闲心接这种结局难测的新节目。
“林老师,林老师。”倒是陆伯骁先慌了神,拉着他的手不叫走,“我实话说了,你看见那个刚上楼的小男孩没。”
林月疏睨着他,“嗯”了声。
“其实是他非常崇拜你,已经把你所有作品来回刷了好几遍,最近你一直休息,他从网上看不到你的消息天天跟我闹脾气,我实在没招了,正好《寻找许美惠》的台长和我是故交,权当买个面子,一举两得,多好的事。”
林月疏:“这个‘两得’怎么看都没我的份。”
“该地方台给你开出了五百万的片酬,我二一添作五,自掏腰包给你一共开到一千个W,也就拍一周,可比拍电影什么的划算多了。”
陆伯骁为了他的小情人掰着手指头喋喋不休地给林月疏分析个中好处,说现在很多综艺剧本一眼假,观众不买账。
反而像《寻找许美惠》这种无论是拍摄地还是参与人员都足够接地气的节目,才能扩大林月疏的知名度,让其不仅局限于年轻粉丝的关注。
他说了什么,林月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人已经自顾翻着企划案。
在首期节目介绍一栏中,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
大概讲述在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有一九十八岁高龄的老人家赵建英,年轻时与一名小他十几岁的姑娘许美惠私定终身。
这名叫许美惠的姑娘是早期商贾之女,家财万贯,后来举家搬迁南下做生意,途径此地遭遇山匪,幸得赵建英相助,可惜父母不幸死于山匪之手,留下姑娘无依无靠,是赵建英一直悉心照顾她,二人互生情愫,约定终身。
本该是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却在二人婚喜之前遇到特大洪灾,造成一千八百多人死亡,三千多人失踪,许美惠就在其中。
六十年来,赵建英奔赴全国各地寻找许美惠的下落,每次都无功而返。现在他命不久矣,弥留之际心愿未了,不管是许美惠已经离世还是早已嫁做人妇儿孙满堂,他都想知道他终其一生未娶、倾尽所有寻找下落的姑娘这六十年间过得如何。
这样他也能安心地走了。
林月疏默默翻着企划案,思绪飘飘然,落在了手机里那条再没能发送成功的消息。
这种寻人题材的节目,对他来说不失为一则好主意,他希望江恪明白,有些人一生得以受人惦念,是因为他值得。
既然江恪不愿他找寻他,那么那些无法认真开口的离别之言,希望江恪能从别人的故事里听得。
林月疏合上企划案:
“给我开到一千五百万片酬,我马上收拾东西入关。”
陆伯骁刚要开口骂他,余光瞄到旋梯上那个满眼期盼的小男生,正冲他拼命点头示意。
陆伯骁疲惫扶额。罢了,他都能为了周羽柠放弃爱潜规则艺人的癖好,五百万就当哄人开心了。
“行,你等着,我肯定一分不少打给你。”陆伯骁咬牙切齿笑道。
林月疏倒也不是真缺这五百万,不过是通过这种方式让陆伯骁认清二人的身份,只要他想,有的是大型经纪公司抢着接盘。
*
此时,霍屹森家。
霍屹森捧着手机,把一张张照片裁剪拖动到合适的位置做成拼图,再加上好看的相框。
每张照片上都是林月疏神情各异的脸,明艳似繁花,看得霍屹森心情大好,产生了想去楼顶洒钱的冲动。
就是他对美图这种事确实不擅长,几张图片花了他大半下午,终于弄得满意了,手指刚要点下“保存”。
手机突兀一响,尚未保存的修图界面猛地弹出来来电。
霍屹森眉头一皱,站在楼顶洒钱的手立马缩了回来。
下一刻,看清来电显示后,紧绷的面容一点点打开,眉目舒展着,唇角扬起柔和的笑意。
“真稀奇,怎么给我打电话了。”霍屹森笑吟吟道。
“为了感谢你昨晚在颁奖典礼上为我分忧解难,想请你吃饭。”电话那头,是林月疏古井无波的声音。
霍屹森轻笑一声。林月疏请他吃饭表示感谢?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他随手拿过桌上的小摆件把玩着,似是漫不经心:
“怎么办,今晚没时间。”
林月疏:“明天也行。”
“这几天都没时间,我在外地出差。”
林月疏拿下手机看了看,确定对方是霍屹森没差。
既然是本人,在这摆什么谱呢。
可惜林月疏也不是好骗的主。
他故意沉默了很久,倒是霍屹森先沉不住气,“喂”了声。
“那就……有机会再说吧。”林月疏语气轻轻慢慢,“你忙吧。”
刹那间,霍屹森捏紧了手机,出声叫住他:
“等等。”
他随手拿过记事本佯装翻了翻,道:
“出差地不算太远,今晚倒是可以赶回去。你在哪家订的位子。”
林月疏按捺住笑意,报了地址。
挂了电话,霍屹森看着一夜回到解放前的照片拼图,轻叹一声,来不及惋惜,扯过浴巾进了浴室。
……
林月疏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定地点,却发现霍屹森早已把自己藏在一排车子中间。
林月疏嗤笑,死人啊,说什么在外地出差,想拿捏谁呢。
进了餐厅,两人见面后霍屹森第一句话就是:
“穿这么多,不热?”
他以前从不会过度关注林月疏的衣着,今日无非是想找个话题相助,免得林月疏再拿他出差说事,说多错多的。
林月疏裹紧身上的风衣:
“感冒了,冷。”
“还吃饭么,早点回去休息?”霍屹森反问。
林月疏暗暗翻了个白眼。又来!
他摇摇头,眉目无力地耷拉着,嘶哑的声音跳出一句:
“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霍屹森眉眼一展,胸腔里霎时弥散开灼热的烫意,令他不由自主紧绷起肩膀。
他伸长手轻轻托着林月疏的脸蛋,拇指挲着他的眼尾,声音如轻舟泛于平静湖面那般温温柔柔:
“好,那就吃完再送你回家。”
林月疏柔弱点头,并作势咳嗽两声。
他倒也真饿了,先不忙放出今晚大计,一通风卷云残,哪里有生病抱恙的模样,其食量堪比一头成年苏门答腊犀牛。
倒是霍屹森,几乎没怎么动筷。
到此,他也看出来林月疏心里那点小九九了。
见林月疏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吃得脑门子掉汗,霍屹森又问:
“我看你好像很热,不脱外套么。”
林月疏紧紧攥着衣领摇头:
“不能脱,出出汗对感冒有好处。”
霍屹森眉尾一扬,笑又不笑的模样。
吃完饭,俩人来到停车点,霍屹森拉开车门上了车,对还站在车旁的林月疏道:
“谢谢你的盛情款待,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关了车门发动了车子。
却一点不急着走,好似只是为了车子良性发展等待热完车再走。
一扭头,见林月疏还站在旁边。
夜幕中,他那一双瞳孔更加黑沉,细密紧实的睫羽垂下一片哀婉的阴影,秀丽的眉柔柔敛着,泛着委屈的涟漪。
霍屹森手握成拳挡了挡嘴角笑意,清清嗓子打开车窗:
“怎么了。”
林月疏声音嘶哑地嚅嚅着:
“感冒了……”
“我知道,快回去休息。”
林月疏吸了吸鼻子,声音哀怨的似要滴出水:
“浑身酸痛,开不了车……”
“我帮你叫代驾。”霍屹森作势摸出手机,点开代驾软件。
这次,林月疏不出声了,静静伫立在春夜暖色的风中,隔着狭小的车窗,视线久久落在霍屹森侧脸。
没有抱怨,没有委屈,反而眼底平静如深色的水潭。
霍屹森从手机中抬起眼,看到林月疏平静无风的脸,心头忽的紧巴了下。
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你先上来,我送你回去,你的车明天让助……”
“还没叫好代驾么。”林月疏打断他。
霍屹森望着手机中一直停留在主界面的代驾软件,骑虎难下。
林月疏扭头就走,声音无比淡然:
“算了,反正没有很远。”
这个时候,霍屹森终于意识到自己玩脱了,忙开了车门追过去。
“对不起。”他抓住林月疏的手,“我平时极少和人开玩笑,掌握不好这个度。”
林月疏扫了他一眼,内心哂笑。
优秀的猎手往往是见好就收,林月疏也不再为难霍屹森,身体失了力往他怀里一倒,声音小小轻轻:
“冷……”
霍屹森捂着他的后脑勺揉了揉,随后将人打横抱起送进后车座:
“我开暖风,很快就不冷了。”
后知后觉,明知林月疏不过是装腔作势,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霍屹森没征询林月疏的意见,直接开车将他带回自己家。
这个缠人的小狐狸还装上瘾了,即便身体比美洲豹还健实,依然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全程挂他身上。
霍屹森用脚踢开装甲大门,抱着林月疏上了沙发,不急着走,始终紧紧抱着人,轻拍他的后背安慰。
其实,此刻霍屹森的内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相较于他的身高体型,林月疏确实算得上小小软软的,无力靠在他怀里,浑身散着暖乎乎的温度,偶尔动一动脑袋,那头柔软蓬松的发丝便在他颈间轻轻地扫。
他身上的青筋跳了又跳,忍不住垂下脑袋,唇角时不时蹭着林月疏温热的脸蛋。
“还冷?”声音喑哑,压抑着强烈的情绪。
“嗯……”林月疏抬眼,细密润泽的睫毛扫过霍屹森下颌,弄得他周身一颤。
“如果这个时候,提出……”霍屹森声音沉沉压下来,“想粗鲁地查进病人火热的小雪,会不会遭天谴。”
“我不知道。”林月疏攥着衣襟的手刹那间松了。
霍屹森呼吸倏地一滞。
白色、蕾丝、交叉吊带、半身衣。
白色、蕾丝、什么也遮不住的短裤。
细腻润泽的白色丝袜表面泛着一层绸缎般的柔光,毫不费力裹着圆滚滚的大腿,朦朦胧胧勾勒着长腿的轮廓。
薄如蝉翼的蕾丝之下皮肤的具体形状,隐隐有些思路,却又不那么真切。
妙曼的身体牢牢抓着霍屹森的视线。
他对林月疏的喜欢从生理上喜欢到心理上喜欢这中间经过很漫长的过渡期,但这层生理上的欲望依然在,并且会一直在。
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蕾丝吊带轻轻下滑,来到入口处,无名指轻轻挑开边缘钻进去。
林月疏惬意地翕了眼,失去视觉后身体各处感官会更加敏锐。
同霍潇或江恪不同,霍屹森的手指是常年锦衣玉食滋养出来的细腻,又带着瓷般的滑凉。
那根欲盖弥彰的无名指早已深入腹地,微凉的指腹轻揉着小果。
在朦胧的白丝下,哪怕底下早已混乱不遂又泥泞不堪,但这层纱却始终裹着二人最下作的欲.望,总也看不真切。
潮湿的呼吸声愈发促狭,林月疏修长的颈子已然挂上一层粉色薄汗。
今晚找霍屹森以餐示恩不过是借口,只是苦于接下来一周的“荒村求生”,吃不好住不爽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可唯独不能接受身体失去滋润逐渐干涸,这种感觉胜过死亡。
……
轻薄脆弱的蕾丝被撕成一片一片,散落一地。
宽敞的沙发上,霍屹森宽厚的背在灯光照耀下,节奏的陷入漆黯又亮得满盈,前前后后,像永不停息的永动机。
全部的重量压在林月疏身上,那种混沌的窒息感与身下粗鲁地桩击相互交织。
霍屹森像是明天就不活了,将浑身的力气集中在一处,死命的往里戳。
他望着林月疏紧闭的双眼,睫毛挂着泪珠,不禁重叹一声,凌厉的眉宇紧紧锁着眉心。
他恨死这个狐狸、妖精了,把好端端的正常人变成了只会思求着最下作最原始欲.望的怪物。
林月疏似乎是有点难受了,手指无力地乱抓,找到沙发靠背,挣扎着想逃。
开弓没有回头箭,霍屹森也不是任他摆布的蠢猪,一把抓过他的手反绑在身后,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与他激烈地接吻。
想把他艹服,让他以后再面对其他男人时,只觉味淡如蜡。
哪怕很短暂,哪怕做派下贱,至少能在这一刻,他的身心全部属于自己。
“疼……”接吻的间隙,林月疏哭着求饶。
霍屹森眉头紧锁,双手死死嵌进沙发中。
他喟叹一声,身下放松了些。
所有经过精心排兵布阵的阴暗计划,最终却敌不过林月疏无意识的一个“疼”字。
霍屹森扶着林月疏的后背把他抱起来,让他坐自己腿上,给他一点缓和的空间。
林月疏脱力的身体被霍屹森两只大手稳稳托着,他虽能感受到那玩意儿还在胀。
——塞得严丝合缝,撑的头皮发麻,好歹是停下了动作,也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真好……”林月疏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霍屹森抬眼,自上而下望着林月疏的脸:
“什么意思。”
“我要去村里录节目,说是一周,可能不止一周。”林月疏的怀疑也并非空穴来风,因为企划案中并未明确表明如果最后找不到那个女人会有什么安排。
霍屹森听他这么说,心里有点委屈:
“所以以请客为由,只是为了找我充电。”
林月疏身体前倾,慢悠悠靠进他怀里,嗅着他颈间厚重浓烈的香水味,脸蛋往上刮了刮:
“别计较这个,你应该想,为什么我单找你,不找别人呢。”
林月疏是很爱PUA别人的。
霍屹森还真让他PUA到了,心中隐隐升起一团得意。
得意一开,下身也经不住情绪上头,悄悄向上凿了凿。
随即便是林月疏断了节奏的轻哼。
又像是痛苦的哭泣,又似舒服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宣泄。
“什么节目。”趁着林月疏在床上比较诚实的特性,霍屹森抓紧时间撬开他的嘴。
“寻找……许什么,寻人节目。”
“有其他嘉宾?”
“就我……嗯嗯……哈……一个。”
听闻此言,霍屹森缓缓抬眼。
据林月疏所言,拍摄地在遥远的大山里,且只有他一个嘉宾,而这节目更是前所未闻。
是自己多心了么。
第84章 霍屹森一向冷漠凌厉的面……
林月疏七点来的霍屹森家, 此时时针绕着表盘转了三圈,密密匝匝的呻.吟声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粉色的套里挂满蛋白质, 在地上扔得七七八八。
林月疏累得眼睛都闭上了,迷迷糊糊听见霍屹森在他耳边问:
“今天最后的存货了,可以不戴涛赦里面么。”
林月疏快睡着了,霍屹森说了什么他也没没精力认真思考,只条件反射地点头。
短暂的空虚后,重新被填满。
又是几十下节奏的周而复始,忽然不动了。
林月疏这下猛地睁开眼,脖颈向后紧绷成个C。
其实并非小说里写得那般滚烫,是正常人的体温温度。
但浇筑在被凿的几欲起火的安全通道里, 这样一对比, 还是有点凉。
这股凉意浇醒了昏昏欲睡的林月疏。
十几分钟后。
林月疏哭着在霍屹森身上又捶又打:
“不是说最后的存货!”
霍屹森振振有词:“是当天的最后存货。”
他看了眼钟表:“十二点五分了。”
……
林月疏趴在床上, 只剩喘气的份儿。
他闭着眼,身后的霍屹森手指涂了药膏给他轻轻擦拭。
“你说的寻人节目,谁安排的。”霍屹森似乎对这事很在意, 又问。
林月疏翕着眼, 脑袋昏昏沉沉:
“公司, 说是地方台策划。”
“没问题么。”霍屹森意味不明地问。
林月疏抬了抬眼:“能有什么问题。哦,收视率的确难说, 新节目首期放送基本都要祭天。”
“非去不可?”霍屹森道。
林月疏侧首瞥了他一眼:“你有话就直说。”
“没什么。”霍屹森倒三缄其口了。
纯粹是看自己已经把林月疏问烦,不想再招他不快。
这个话题谁也没再提起, 霍屹森翻出自己的睡衣给林月疏套上,摸摸毛,亲亲脸蛋:
“睡觉了,晚安。”
*
翌日。
林月疏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猛地一睁眼, 天塌了。
今天有个华表奖的采访,昨晚爽完了就把这事抛之脑后,眼下只剩俩小时不到,服装妆造还没有着落。
他光着屁股跳下床直冲门外。
霍屹森刚好端午餐过来,见他光着屁股上蹿下跳,赶紧用被单给他捂着,顺势看了眼旁边的机器人管家。
“给我找几套衣服,首饰,送我去影棚。”林月疏还算理智地指挥着。
霍屹森将人领到衣帽间,林月疏顿时开了眼了。
一百多平的超大衣帽间,光是鞋子就挂了一整面墙,那一排西装搭眼一瞧看似大差不差,实则细究起来,每一套的颜色、花纹、材质都不甚相同。
还有一整面墙,布满玻璃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什么东西在摇摇晃晃。
林月疏好奇走近瞧了眼,每个小格子里都放置一块手表,正在机器的促使下跟着画圆圈。
“这什么。”林月疏问。
“摇表器。”霍屹森取出最贵的一块百达翡丽,随手给林月疏戴上,“手表长时间不戴会走字不准,需要机械手臂模拟人体运动。”
林月疏恍然大悟点点头。
都说穷玩车富玩表,霍屹森是真TM钱多到没地方放了。
他又绕着这面墙转了一圈,脸色不好了:
“我送你的手表,恐怕还没有摇表器贵,不被允许进入你的后宫墙也是情理之中。”
霍屹森听完,没由来地笑了下。
“笑什么。”林月疏脸色更难看了。
霍屹森抬起手,衬衫袖子一拉:
“摇表器再贵,有我身价贵么。”
那块林月疏送他的、在这面表墙里给其它手表提鞋都不配的手表,每一天都被他精心清理,擦得光如明镜,总是随身佩带。
林月疏也说不上为何,心情莫名愉悦。
他张开双臂,对着表墙画了个圈:
“如果,用这一整面墙的表跟你换手上这块。”
霍屹森不假思索:“当然换。”
林月疏瞬间撇起嘴,不发一言瞪他。
“前不久和客户吃饭,客户带了他小儿子,小孩是个自来熟,扒我身上玩我的手表,临走前还问我能不能送给他。”霍屹森道。
“然后呢。”
“客户对孩子极度宠溺,表示愿意花钱买下这块表逗孩子玩。”
林月疏不乐意了。这客户是什么先天性大脑缺失?
霍屹森抬手敲了敲玻璃展柜,继续道:
“如果用一整面墙的手表换取我手上这块,它的身价会变成多少呢。”
他飞速心算着,最后道:
“几个小目标。到时只是说出价格,足以令那些自视不清的傻瓜望而止步,不敢再打它主意。”
林月疏抿了抿嘴唇,良久,哼哼着:
“真的?”
“编的。”霍屹森道,“我的交际圈里一般不会有这种人。”
林月疏表情做累了,一脸生无可恋。
“我只是想告诉你。”霍屹森微微俯身,和林月疏保持平视,用最真诚的热忱望着他,“你不用在意它的价格,喜欢是无价,真要用整面墙的表来换它,我的答案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因为你送我的,所以不能用普遍价值来衡量。”
林月疏摩挲着腕间的表,垂着眉眼:
“那……”
霍屹森耐心询问:“你说。”
林月疏举起手,指着百达翡丽之王:
“这个可以送我吧。”
霍屹森笑了下:“当然。”
然后一秒变脸:“不可以。”
林月疏点点头,他也不是真想要,不过是霍屹森一番真心剖析让他有点感觉发怪,随便扯个话题绕开这种不舒服的心情。
霍屹森又继续道:
“要送就送全部,我不想被人说小气。”
说着,他关了摇表器,打开小格子一块一块地取下来。
林月疏又抢过来一块块放回去:
“说真的,我的采访要迟到了。”
霍屹森立马打电话让秘书送了适合林月疏尺码的衣服,又喊来时尚团队帮他做妆造,给他打扮得如神祗降世,派出大劳逐影给人安全送到了影棚。
林月疏临走前,霍屹森又问:
“采访结束后,来吃饭么。”
林月疏带着他标志性的“考虑考虑”,上车离开。
林月疏一走,霍屹森也没闲着,打电话约了广电的徐组长出来喝茶,先是感谢他在这次华表奖中对林月疏的照顾,而后才谈及正事。
“徐组长听说过《寻找许美惠》这个节目么。”
徐组长凝神片刻,道:
“有备案,是地方台为了挽救收视率推出的新策划,霍代表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霍屹森也不跟他藏着掖着:
“靠谱?”
“安全性应该是没问题,但是新节目,收视率不敢保证,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霍屹森沉着眉眼,不发一言。
即便从徐组长这得到了确切答案,却不知为何,心中某个点总是在隐隐约约放大不安的情绪。
送走徐组长,霍屹森又把这个节目的导演到所有工作人员的信息扒了一遍,都是地方台耳熟能详的人物,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妥。
索性,只能暂时收心,亲手为林月疏准备晚餐。
可那天,林月疏的“考虑考虑”依然坚持本质为婉拒的风格,霍屹森等到半夜也没等来人。
*
三天后,林月疏正式出发录制节目。
在节目组集合点,他看到了霍屹森的车。
霍屹森似乎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多的是他不认识但认识他的人上前打招呼。
霍屹森自觉不耽误节目组的时间,扶着车门探身对车里的林月疏道:
“保持通讯,有事告诉我。”
林月疏随口敷衍着“好”。
霍屹森又递过来一只牛皮盒子:
“这是你想要的手表,托人从国外拿了块新的给你。”
林月疏随手接过盒子,继续敷衍:
“好好~”
霍屹森眉间微蹙,似是对他这种敷衍态度有所不满。
不满并非因为他不好好听自己说话,而是自始至终对着几分诡异的节目没什么警惕性。
但转念一想,他也四处打听过,除了节目太新,也没别的毛病。
霍屹森轻叹一声,蹙着眉叮嘱:
“去了那边,不管饭菜好不好吃,都要好好吃饭,吃饱,知道么。”
林月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以当下语境,下一句就是“吃饱好逃跑”。
怎料霍屹森又问他:
“会开手动挡么,比如面包车。”
林月疏:……?
怎么听这语气,节目组是打算把他骗过去给人当便宜儿子。
“霍代表。”林月疏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我是成年人,我可以保护好自己,我向你保证,一定平安归来。”
霍屹森缓缓推了下车门,一向冷漠凌厉的面容,莫名多了丝失落。
林月疏冲他挥挥手:
“走了,回见。”
霍屹森猛然抬眼,等回过神,车队已经缓缓离去。
林月疏冲他挥手说再见的模样,像是卡带的光碟,这个画面一遍遍反复闪过。
被霍屹森这么一弄,林月疏心中也冒出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看看身边忙着对流程的导演罗嘉铭,又看看前座专心开车的司机,只能耸耸肩。
是自己多心了。
*
此次拍摄地位于五省之外的西南地区,路途遥远,且很无聊。
林月疏没事可做,车子晃晃悠悠看手机又晕眼,太闲了,他便摸出霍屹森送他的手表把玩。
“林老师,可以啊。”罗导抻着头满眼放光,“限量款的百达翡丽之王,七千多万呢,这都给你搞来了,霍代表还缺腿部挂件么。”
林月疏眉尾一挑,顺手把表装起来放好。
罗导搓搓手,满怀对未来的期冀:
“希望这次西南一走,结束后我也能混上百达翡丽,最便宜的也行。”
……
横跨大半中国,两天一夜的漫漫长途,林月疏一下车就吐了。
看得出这电视台没钱了,连包机都不肯,让他遭这罪。
林月疏擦擦嘴,脸色发灰。
他抬头望向眼前的大山,氤氲、叆叇、影影绰绰,黢黑如蛰伏在深林的野兽,吞吐着灰白的雾霭。
罗导招呼工作人员整理设备:
“车子开不上去,大家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争取天黑之前入村。”
林月疏吐得胃里精光,接过矿泉水漱漱口,再次看向那不可名状的漆黑轮廓。
真有人能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么。
他有点打起退堂鼓了。
这时,罗导把镜头怼了过来,道:
“上山之前,咱们先拍个先导PV,对林老师您进行一个简单采访。”
林月疏点点头,演员的职业素养让他一秒忘记难受的身体,正襟危坐。
罗导问:
“因为咱们是新节目,说实话最终结果如何,能否达到预期,都是未知数。但林老师愿意陪我们走出第一步,想问问您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或心情。”
林月疏脸上看不出半点疲态,一如既往容光焕发。
他嘴上说着感动于赵建英对许美惠六十年不变的真情,脑子里却总是时不时蹦出江恪的影子。
他需要这类寻人节目帮他扩大影响力,同时契合主题表达对江恪悄然离开的不满和未能达成的离别之言。
林月疏也看开了,如果江恪注定要走,他也不再挽留,唯一的遗憾不过是没能好好告个别。
否则,何苦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这洋罪。
采访结束,众人稍作休息,重新扛起设备,踏上一条未知的漫漫长路。
众人的呼吸声随着山路逐渐崎岖,也愈发的沉重。
林月疏倒是挺佩服赵建英的,这样漫长难走的山路,他为了找寻心爱之人,六十年间无数地来回,恐怕从没抱怨过一个“苦”字。
越往深处走,反而能在路边看到生活气息。
直到夕阳垂暮,缭绕雾气中隐隐透出竹屋的梁角,当第一抹青黑色在天际漫开,节目组终于踏入了此次拍摄地。
林月疏擦了把额角,分不清是汗还是雾气形成的水膜。
放眼望去,老旧的竹楼涂着一层湿润的旧色,随着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上下下。
明明夕阳近在眼前,这座寨子却总也透不到阳光似的,无论是树木虫草还是竹屋碎石,均被涂上一层微凉的青灰色。
“怎么没人接待。”罗导站在原地不大敢继续往前走,环伺一圈,抱紧了摄像机。
制片人提议大家伙再往里走走,说这边住的多是黄发垂髫,腿脚不利索,大家伙能走则走,虽是拍节目但也别给人添乱。
一行人沉默地行走于乡间小路,导演举着指南针试图找寻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
“有问题。”导演晃了晃指南针,望着山后最后一抹夕阳,“太阳东升西落没错吧,但指南针怎么显示这是东?”
另一工作人员也道:
“手机也没信号,2G网都搜不到,变成E了。”
不知是谁蹦出来一句:“真是个邪门祟地。”
此话一出,众人蓦然陷入沉默,不知是山中湿气太重还是心理作用,只觉后背一片冰凉。
林月疏步履钝重的往前走着,他作为土生土长北方人,确实没见过这番场景,好奇地左右打量。
倏然,他脚步一顿,一口凉气被他生生咽下去。
后面的工作人员刹车不及时,一头撞上林月疏后背。
“怎么……”他循着林月疏的视线看过去,最后一个字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剧烈心跳中。
手边一座青灰暗沉的吊脚竹楼中,二楼的栏杆里坐着个黑黢黢的影子。
仔细一看,是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孩,光着上身,骨瘦嶙峋,摆出一副十分诡异的姿势。
——双手扭曲,手背朝内贴在一起。
兴是因为年纪小,黑眼球居多,在昏暗环境下更显如无底洞,苍凉、麻木的视线直勾勾盯着来人。
林月疏和他对视许久,叫他看的浑身掉小米,忙移开视线,从兜里摸出几块糖递过去:
“你好,请问赵建英家怎么走。”
小孩一动不动,对有致命吸引力的糖果视而不见,只盯着林月疏的脸,一直摆着那诡异扭曲的手势。
林月疏讪讪缩回手,心里晃晃悠悠冒出一个奇怪的点。
路过这小孩,节目组变得更加沉默。
这一路,似乎寨子里不少人对他们这帮外来人充满好奇,但无一人上前打招呼,都和那小孩一样,躲在竹楼里透过狭小的窗口,只露一双眼睛,直勾勾循着他们的行动轨迹而去。
“这些人怎么怪里怪气的。”一工作人员搓搓胳膊,打个战栗。
“你也看到了,这地方进出一趟难于登天,兴许这里的人一辈子没出过这个寨子,见到外来人觉得好奇又害怕,很正常。”导演试图安抚众人情绪。
“问他们也不说话,从哪打听赵建英家。”有人问。
林月疏指指蚯蚓一般扭曲的小路:
“往里走,这里的竹楼越往前越旧,赵建英九十八岁高龄,应该是寨子最早一批居民,房子必然不会新到哪里去。”
众人一听,觉得言之有理。
还真叫他们找到了赵建英家。
外表斑驳陈旧的竹楼门口站着几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最大的也有六七十,见到节目组,询问他们是不是来找赵建英。
导演点点头,这几人却忽然做了个很诡异的手势。
同刚入村时见到的那小孩一样,双手扭曲向里,手背相贴,闭上眼念叨几句听不懂的语言,也没有热情的寒暄,径直推开了竹屋大门。
林月疏余光扫了圈,这些人好似被这深山里的潮湿绿植染透了,个个脸上都泛着一抹奇异的苔痕绿色。
窗外天色将暗,竹屋内更是一片漆黑。
好在有个帮忙引路的土著,提了一盏马灯,踏过岌岌可危的木制楼梯,把众人带到一张散发着霉臭味的竹床前。
当众人看清床上的老人,也不管是不是不尊重人了,都不免露出一抹愁容。
床上的高龄老人像一具风干的尸体,若不是还在拉风箱似地呼吸着,众人会怀疑这真是具干尸。
他宛如金属摩擦的嗓音不断重复三个字:
“许……许……美……惠。”
刚才负责引路的土著自称阿崇,是寨子里的族长,年逾花甲,也瘦得人干一样,引着众人走向角落一台老式五斗柜,拉开第一层格子翻了个打着补丁布包出来:
“这是赵哥收藏的有关许美惠的旧物,你们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摄像机立马怼到布包旁。
林月疏作为特邀嘉宾,脏活累活自然少不了他的。
他拎起布包晃了下,顿时尘土满天飞,呛的众人连连咳嗽。
打开布包,一窝白色小强密密麻麻冲脸飞来,林月疏忙丢了布包往导演身后躲。
导演想哭又想笑。这些幼年体飞天大蠊朝着镜头飞扑而来的画面,一定会成为本次拍摄的经典,咏流传!
等到小强四散而去,林月疏也翻出手套戴好了。
布包里都是些零散物件:老旧变形的银镯子、缺了角的毛爷爷语录、几封泛黄的繁体字书信,以及一张黑白照片。
林月疏拿起照片凑到灯光下仔细查看,不由得皱了眉。
老机器拍出来的照片噪点很多,不知是曝光过度还是年岁久远遭霉菌腐蚀,照片中的女子俨然看不出原样,只能看得出站姿僵硬,双手不自然地垂着,脸部粗粝雾化成一团,稍显扭曲。
翻过来,照片背面是一行极其隽秀的繁体字:
【许美惠 一九六五年拍摄于溪安侗寨】
最角落,还有一行特别小的繁体字: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林月疏看向导演,导演望着这行小字陷入沉思。
谁也没说话,倒是导演示意林月疏继续检查,先把那几封信拆了。
信封上都贴着那一年的邮票,收信地在江浙一带,每一封书笔都出自徐美慧之手,内容无非是给亲戚报平安,偶尔提到已故的父母,许美惠都会加以诗句表达哀思,例如:
【未有半分求自赎,恐填沟壑更沾襟。】
再翻翻那本毛爷爷语录,同样有许美惠用繁体字做的标记: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脚晦还明!】
“看样子,许美惠读过很多书,家境优渥又是独女,父母应该也是打算倾尽全力托举她。”林月疏道。
导演点点头,再次把摄像机对准林月疏拿语录的手。
他又随便翻了几页,忽然飘出来一根红色的布条。
经过时间摧残,布条已经泛白,弥漫着一股尘土细菌特有的甜味。
林月疏不着痕迹抬手挡了挡鼻子,夹起红布条细细端量。
但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眼见时候不早,导演问阿崇能不能把布包带回去研究,阿崇盯着他们看了会儿,惨绿色的脸上蒙着一层诡谲的阴影。
良久才松了口。
离别前,屋外等候的那群人又像他们做了那个手背反贴的手势,用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什么。
节目组在村尾的空地上扎了几个帐篷,简单煮了点挂面小菜,凑合一晚。
林月疏只能说吃了个半饱,但当下艰苦环境也容不得他抱怨。
晚上八点,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帐篷里,手背相贴模仿那些人的奇怪手势。
什么意思?是当地特有的打招呼的方式?
忽然,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了。
林月疏拿起一看,是22cm粗鲁哥打来的,他接起电话,信号很差,霍屹森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吃……么。”
林月疏:“吃了。”
霍屹森:“信号……那边天黑是一瞬间……表……戴……有备无……”
比天书还晦涩难懂的语言,林月疏竟然听懂了。
霍屹森好像是说这边深山天黑往往在一瞬间,要他戴好手表,万一手机没电了也能看个时间,表上还有指南针,以备不时之需。
“好好~”林月疏折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划拉着,“还有什么要交代?”
之后,却迟迟没有霍屹森的声音。
以为是他把电话挂了,但看着还在通话中,估摸是信号受阻。
“我去洗澡睡觉了。”林月疏道,“手表我会戴好。”
不知为何,他向来拿着霍屹森的好言叮嘱当放屁,今天却没了和他斗嘴的兴致,脑子里总是时不时浮现出许美惠在各个地方留下的那些诗句。
林月疏拿着手机走出帐篷,转了几圈找信号,找不到,索性只能挂了。
“林老师林老师,你来!”罗导的助理忽然从黑暗中跳出来,吓得林月疏一愣怔。
他回过神,跟着助理去了罗导的帐篷。
里面坐了不少工作人员,围着木头板子搭成的简易桌椅,对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看得出神。
第85章 他只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
“在看什么。”林月疏在他们身边坐下, 好奇询问。
“我们用技术还原了这张老照片。”罗导皱着眉,并没有发现新线索的愉悦。
他将电脑转过去给林月疏看。
女子原本粗粝雾化的面容不甚清晰, 是个短脸高颧骨,兴许照片是正午时分拍的,头顶光导致她颧骨下的阴影像涂了一层黑,唇角勾勾然看着在笑,可眼中全无半点笑意。
林月疏不想评价他人长相,只敷衍着“哦”了声。
“不是,你看这。”罗导指着照片中很远的一块位置,那里有个小黑点。
用电脑将照片无限放大后,黑点里构筑的画面也逐渐清明。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黑黑瘦瘦, 双手反剪, 手背相贴,似乎也在凝视镜头。
林月疏倒有点好奇了:
“照片谁拍的,为什么这里人都爱做这手势, 是他们特有的打招呼方式?”
“他跟谁打招呼。”罗导幽幽问道。
此话一出, 全场沉默。
众人心里冒出麻麻赖赖的毛刺边, 鸡皮疙瘩一层层往上叠。
“还有许美惠写的这几句诗。”林月疏也不揣着掖着了。
“这句‘未有半分求自赎,恐填沟壑更沾襟’出自王安石的《初去临川》, 如果没记错,是想表达诗人深陷疾苦与忧愁, 渴望得到救赎而不得志的苦闷。”
“还有这首《过零丁洋》,同样表达诗人身陷危局、前路渺茫的极度心理困境。”
林月疏虽然没读到大学,但为了演好古代角色也读了不少书,大学生懂的他都懂,不懂的他也懂。
此番解析一出, 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沉默。
冗长的死寂后,终于有人一语道破天机:
“所以许美惠,如果不是死于洪灾,就是趁着洪灾自己逃跑了。”
“许美惠是那个年代出类拔萃的高知女性,饱读诗书、抱负伟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爱情甘愿留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大山。”
林月疏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但他见过的大部分新时代女性,都在努力挣脱桎梏,而非认命妥协。
就算许美惠真的因为赵建英舍生相救而倾慕于他,以她的学识能力完全可以带着赵建英离开大山,奔赴光明未来,而不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爱”字,洗马桶!洗碗!蹉跎一生。
罗导听完,沉思片刻后再次看向照片。
据节目组收到的情报,许美惠十六岁到十九岁之间一直留洋英国,那时的相机已经发展得很全面,许美惠在英国不免常见。
但照片里的她,双肩向前缩着,双臂垂摆得极不自然,与其说是她对相机这玩意儿感到局促,不如说有另外的人或事在掌控她的情绪。
“明天。”罗导道,“我们展开村民走访工作,尽量选择年纪大的,采访一下他们对许美惠的看法,说不定能获取更多有用线索。”
众人点点头应下。
时候不早,不管是许美惠真的遭遇了什么还是只是他们多心猜测,都得先睡了。
这地方条件艰苦,但林月疏不洗澡根本睡不着。
索性打了水自己在帐篷里速冲一下,也只能这样将就了。
“沙沙、沙沙——”
倏然,帐篷周围响起一阵鞋底摩擦乱石的声音。
林月疏一秒警惕,问:“是导演么。”
帐篷外的声音戛然而止,林月疏以为自己多心听错了,刚要继续洗,眼一抬,呼吸跟着停滞了。
帐篷布上冒出一个巨大的黑影,佝偻着腰,一动不动。
林月疏来不及腿软,身上的水也没时间擦,火速套上裤子,裹了外套。
不等他问是谁,帐篷门被人拉开,一个干巴巴的老头旁若无人钻进来。
林月疏随手抄起棒球棍。
等等,棒球棍?哪来的?
不管了。
“谁让你进来的,欠揍?”棒球棍带来的安全感,满满的很贴心。
老头咳嗽一声,手背相贴又做上那诡异的手势。
“我是阿崇,不记得了?”老头一笑,颧骨下冒出一片阴影。
林月疏当然不可能记得,他习惯了对人脸和姓名张冠李戴,索性不再为难自己去记忆别人的长相,何况这老头的长相毫无可取之处,看一眼都嫌多。
“你有事?”但他记得阿崇这个名字。
“来者是客,过来瞧瞧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大半夜的,这人倒热情起来了。
“没有,你请回吧。”林月疏不留情面下达逐客令。
老头却是个赖皮,偏不走,环伺一圈蹲下身子开始捡地上的头发。
林月疏掉发不多,这老头就跟个雷达似地一寸一寸找,弄了几根碎发攥手里,笑得很恶心:
“能帮你打扫打扫也是好的,不打扰了,早点休息。”
他攥紧头发,背着手离开了。
林月疏盯着他的背影默不作声。
这一晚,很多人都失眠了。
翌日一早,林月疏睁眼第一件事看手机。
自打他爆红之后,手机少见今天这般安静。这座山里依然没信号。
在背包里翻出霍屹森送他的手表,仔细戴好。
他倒是没有对着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村民炫耀七千万的癖好,纯粹是他觉得自己应该也必须戴。
指针跳动的声音节奏而明朗,林月疏抱着手坐了好一会儿,在指针跳动声音的安抚下,心情渐渐放松了些。
这个时候,又莫名想起了霍屹森的脸。
奇奇怪怪的,心情更好了些。
节目组简单煮了点速冻水饺当是早餐将就了,便扛着设备深入寨子,找寻年纪大的村民询问有关许美惠的事。
……
溪安侗寨上空青云密布,晋海市也不遑多让,厚重的乌云斜斜压下,水汽的爆发一触即发。
霍屹森坐在会议室里,听着下属喋喋不休汇报工作,他却不知第几次看向手表。
会议纵然无聊,却没有哪次如今天这样难熬。
难以宁静的心神,透过不断轻点桌面的指尖传出来。
会议一结束,以往要留下几名元老畅谈蓝图的霍屹森,今日却如等待放学多时的中学生,如果不是碍于面子,他可以用跑的。
一回到办公室,先拿起手机给林月疏打电话。
那边信号时好时坏,现在已经成了“不在服务区”。
霍屹森皱着眉思忖片刻,叫来江秘书:
“报备明天的航线,我要出趟远门。”
“明天恐怕不行,这几天有军事演习,所有的私人航线报备通道都关了。”秘书小心翼翼问,“不然我给您订高铁?”
“好,订接下来最早一班车。”霍屹森拿上车钥匙阔步出了门。
秘书倒腾会儿手机,满面愁容:
“没有一等座了。”
“没一等就二等,再不行火车站票,总之。”霍屹森抿了抿唇,“我要过去。”
“霍代表。”秘书忽然喊住他。
“怎么,觉得我匆匆忙忙不够体面。”霍屹森这样说着,脚下也没停。
秘书皱着眉,欲言又止半天,心一横道:
“我觉得您的担忧不是无风起浪。我那天整理裁员名单,看到邵总经理的个人信息,他的老家……就是林老师现在录节目的地方。”
霍屹森脚步倏然一顿。
短暂的沉默后,他步伐决绝进了电梯。
“知道了。”
*
“许美惠……”潮湿的竹屋前坐着个眼瞎的老太太,她不会说普通话,只能有当地血统的工作人员帮忙翻译。
“我就没见过比她还坏的女子!”老太太拐杖敲地,邦邦响。
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这和他们收集到的情报不一样。
问了一路,几乎都是对许美惠一片骂声,但具体原因,他们却怎么也不肯说。
林月疏在一户人家家中转悠着。
这一户户主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也是唯一一家愿意让他们进门喝茶的。
屋内晦暗,几盏烛灯摇曳,一张老旧木桌上摆着个神龛,周围吊着色彩艳丽的花条、黄符,供奉着一座不知名神像。
之所以说不知名,是因为这个造型属实少见。
黢黑干瘦的身体,却有个很大的肚子,双手摆出同那些村民一样的手背相贴手势,面部用红布遮着,上面用金漆写着:
【法量无界】
神像下还有一只香炉,插着两短一长三炷香。
林月疏的注意力却不在这。
这座神像后面墙上挂着几张老照片。
他反复对比几张照片上的人物,和眼前这老头有几分相似。
而正中间还有个八九岁小孩,长得文质彬彬,还挺讨喜。
老头见林月疏被照片吸引了视线,主动介绍:
“这是我孙子,他可太有出息了,是我们寨子里唯一飞出去的金凤凰,他现在在大城市当职,年薪千万不止。”
林月疏后退几步,没作声。
也太能吹了吧,年薪千万的,他只知道邵承言。
林月疏忽然打了个寒颤。
邵承言?
林月疏迟疑半晌,缓缓凑近那张小孩照片。
邵承言长什么模样来着?
“老人家,请问您贵姓?”林月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免贵姓……你们在干嘛!”老头忽然一声怒喝,激动的像个孙子一蹦三尺高,一把截住导演助理的手。
而导演助理的手,正停在神像遮面的红布前。
“想……看看长啥样。”助理吓懵了,口不择言。
老头粗鲁的把人推一边,赶紧对着神像手背相贴:
“神母圣前,福佑万民。弟子祈愿,神力宏展,保安植福,开恩赦罪远秽曜于无形……”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众人整懵了,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半个字。
这下好了,本来看着唯一像正常人的老头,也因为助理手贱开罪了人,老头也不想再和他们谈什么许美惠,一股脑全撵走。
林月疏还在回味那张八九岁男孩照片。
这么一想,之前见过邵承言他妈,他妈的口音和这寨子里的人倒真有几分相似。
且他妈也提过,邵承言老家在穷苦大山里,是那唯一考上大学扎根大城市的人。
这也太巧合了点。
林月疏还没回过味,被匆匆赶来的其他组工作人员打断了思路。
一帮人集合回帐篷,根据采访获得的消息这么一合计——
“我敢打包票,许美惠绝对是自己跑了。有人说当时洪灾,寨子里淹死的人最后尸体都找到了,唯独不见许美惠。”
“赵建英寻她这么多年,走南闯北都没她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一个人要是打定主意要藏起来,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到,我估计她改名换姓了,甚至在不在国内都两说。”
“所以根本不像赵建英说的那样,二人互生情愫。”
罗导眉头紧锁能夹死苍蝇,一口气憋半天,使劲吐出来。
还以为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凄美爱情故事,合着赵建英这老王八蛋到死娶不到媳妇,就没皮没脸卯着劲儿打人家的主意。
哎呦,这期节目话题可猛了。
“罗导,我估计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那咱们还拍么。”副导问,“要不算了,这地儿实在太邪乎了。”
“当然拍,这反转多够劲儿,不光要拍,咱们还得彻查清楚许美惠逃跑的原因。”
林月疏一脸生无可恋。
他想泡澡,想吃好吃的……
导演发令,一行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再艰再险,就把自己当二皮脸。
……
深夜。
林月疏把自己裹在睡袋里,翻来覆去烙大饼。
白天一幕幕总也闪现脑海,加之西南深山的气候主打一个黏腻,林月疏坐起来满身乱挠,似乎哪哪都痒。
忍不了了,必须洗澡。
他拎上水桶,出门即迷路。
昨天无意间找到水源,现下天色黑暗,山中小路纵横交错,每一条都见过,每一条又很陌生。
林月疏在山里兜兜转转,借着月色寻找水生植物,以此找到水源。
“哗啦啦——”溪水攒动的声音陡然冒出。
林月疏心下一喜,拎着水桶乐呵呵去了。
站在溪边,银白玉盘在水中颤动,这条溪对他来说倒是陌生,但当下容不得讲究,有奶就是娘。
林月疏在溪边趴下,水桶塞进去刮水。
倏然,他鼻子动了下。
嗅嗅,嗅嗅。
鼻子尖冒出一股很奇特的气味,像是会散发香气的木料成堆成山,其中又压抑着腐烂的臭味,站起身气味就没了,压低身子后味道又来了。
林月疏像只精于嗅觉的小狗,一路嗅嗅闻闻,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气味愈发浓烈,熏得人头昏脑涨。
林月疏不禁身子一歪,鼻尖撞上一扇木门。
他缓缓抬眼。薄薄的月光下,一堵木质的双开小门,约摸只有小学生高,门上有俩铜环,叫人摸得油光水滑掉了漆。
那扇形的门洞像是长出了生命,伸个手呼唤林月疏进去一探究竟。
林月疏不由自主跟着歪了头。大脑在不断膨胀,胀到纤细的脖子无法支持。
诡异的香味一股股往鼻子里钻,太阳穴突突地跳。
林月疏对着铜环缓缓伸出手——
“啪”的一声,他左手打右手,人也清醒过来。
拎起水桶起身,恐怖片里常见的作死情节,他没兴趣。
走了。
一步刚迈出去,脚下被什么东西狠狠硌了下,大水桶带着林月疏往前一踉跄,水洒了一半。
林月疏以为是石头,没太在意,准备回去添点水。
月光下,特殊材质的东西闪闪发亮,猛然夺去了他的全部神思。
是个戒指盒子,铜制雕花,而且,非常眼熟。
林月疏丢了水桶捡起盒子打开。
戒指。
对戒。
一只在自己这,另一只在江恪那。
林月疏嘴巴张了张,发出无声的惊呼。
如果说戒指巧合的是同款,怎么连网购的戒指盒都一模一样。
为什么江恪的戒指会在这。
结合他无故失踪,贴身物品又出现在如此遥远且诡异的山村,真的只是他猜想那般,江恪再一次任性地不告而别?
林月疏也来不及多想,迅速起身想去叫人帮忙,可一回头,眼前是比黑夜还黑的大山,风声萧萧,如野兽发出的低鸣。
就算他聪明的一路向北找到回村的路,命运未卜的江恪,又在经历什么,还能撑多久。
邵承言,没错,照片上的男孩,就是小时候的邵承言。
曾经被江恪拿刀威胁离婚的邵承言。
林月疏缓缓低头看向那堵木门。
匪夷所思,却又顺理成章串成一条线。
就连他来到此地录制节目,都说不好是否真是巧合。
林月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没关系,江恪很壮,能一个打十个,而自己只需要稍微清清兵线做做辅助,就是一场胜仗大捷。
林月疏不再犹豫,解开木门上潦草做门锁的红布。
门一开,一股潮湿的香臭混杂扑面而来,顶的他直犯恶心。
门洞很低,他只能弯着腰前行。
越往里走,空间愈发宽阔,他终于可以直起腰。
林月疏出来得急没拿手机,幸好戴了霍屹森给的手表,表盘上的刻度和指针数字都有夜光功能,尽管光源极度微弱,但有总比没有强。
这短短一路,林月疏也真算见识了。
里面什么都有,诡异的花圈符咒,不知什么动物的残骸,总之就是没有人玩意儿。
林月疏强忍吐意,捂着口鼻继续走。
脚步一顿,眼中多了两朵火光。
走到底了,一处空旷山洞,周遭摆了一圈蜡烛,供奉着一尊婴儿大小的神像,和在村民家里看到的一样,红布遮面,浑身黝黑,但plus版。
神像前摆了三个碟子,其中一只里面装着什么红通通的东西,另一只上摆着个茶杯,最右边碟子是空的。
林月疏走近瞧了眼,发现那红通通的玩意儿是一截红布条,系得非常仔细,中间堪堪捆着几根头发。
林月疏后背一凉。他认不得别人,难道还认不得自己的头发么。
不免想起昨日在帐篷里冲凉,被叫阿崇的诡异老头以帮忙打扫为由捡走的头发丝。
再看向下一个碟子里的茶杯。
一瞬间,寒毛一根根竖起来,无数的情绪直冲天灵盖。
茶杯里的,是一堆牙齿。
人的。
林月疏捂着嘴巴后退几步。不行了,心下也顾不得江恪,赶紧回去摇人。
他刚迈出一步,坚定的决心被黑暗中响起的咳嗽声击碎。
林月疏回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山洞的角落隐隐坐着个人。
咳嗽声一声未平一声又起,独特的清朗磁沉音色被痛苦挟持。
“江……江恪?”林月疏不敢上前,怕遭人埋伏。
短暂的沉默后,那人发出了嘶哑碎裂的一声:
“快走,去报警……”
林月疏怔了许久,终于是无法再衡量利弊。
他朝着那人飞奔而去,于昏暗中摸索着找到他的脸。
一摸,湿漉漉一片,泛着浓重的血腥味。
“江恪,你怎么在这。”林月疏还是觉得无可置信。
“邵承言马上带人回来了,你先走好不好。”江恪的语气近乎哀求。
林月疏也猜到是邵承言贼心不死卷土重来,只是没想到他会把事做这么绝。这不是小凰文么?
林月疏点点头,扭头就跑。
没跑两步又折返回来。
他终于理解了影视剧中那些不顾生死的蠢货为何屡屡坏事,你心下最放不下的人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情绪会挟持理智无法再做出正确判断。
林月疏在江恪身上摸索着,摸到了冰凉潮湿的铁链子。
那铁链子又粗又重,弄半天纹丝不动,气的他一口咬上去,吃了一嘴铁锈。
“呸呸!”
“林月疏。”江恪很少这样直呼他大名,钝重无力地声音却决绝坚定,“一会儿邵承言来了,你我都走不了,你是我们最后的王牌,离开这,马上找警察来,好不好。”
林月疏与铁链子对抗的手顿住了。
道理他都懂,他只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赌一分一秒。
所以他才讨厌人类无聊的感情,总是会变成束缚手脚的枷锁。
片刻地思索,林月疏站起身:
“在这等我,马上回来。”
林月疏这次没再犹豫,扭头冲着黑暗而去。
视线受阻,奔跑途中被石壁磕了手脚,这些都无暇顾及,抱着鲜血淋漓的手只有一个念头,跑出去,以最快的速度。
“嘭!”
忽然,黑暗中,他迎面撞上什么东西。
那东西像堵墙,撞的他人仰马翻。
“咔嚓。”黑暗中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木棍顶端小小的火苗跳得越来越欢快,变成了炙热的火把。
林月疏缓缓瞪大眼睛。
火把映亮了狭长的山洞,但火色不够明亮,因此林月疏只能看到邵承言的一颗脑袋悬在半空,冲他幽幽发笑——
作者有话说:1.《寻找许美惠》这个节目设定参考了日恐伪记录片《寻找石永菊江》里的部分设定。
2.“神母”参考了游戏《咒》里大黑佛母的部分设定。
有兴趣的总裁可以看石永菊江原片,但不建议,挺多人都说原片不恐怖,但过于晦气,会引发不适。
主要我没看懂,也就吃嘛嘛香。笨使我百毒不侵。[菜狗]
不过《咒》这个游戏确实做得非常棒[点赞]个人心中排得上号的恐游了。
8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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