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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0

    第76章 我要离婚。


    半小时后。


    林月疏在门口哐哐砸门:


    “霍屹森, 我来了,玩具呢?”


    霍屹森刚打开门, 林月疏就从他臂弯下钻进去,挎包一扔,掀开桌布看看,又把沙发垫子拆下来,钻进卧室,把抽屉全拉出来。


    折腾半天一无所获,他跟竞走一样回到大厅,抄起包包转身就走,愤愤不平:


    “我就知道你又骗我。”


    刚打开门, 一只大手从头顶伸过去, “嘭”一声把门板压死。


    林月疏抬头, 对上霍屹森黑沉沉的眼眸。


    霍屹森低声问:“什么叫又,我何时骗过你。”


    林月疏懒得跟他浪费唇舌,又去拽门把手。


    奈何霍屹森身强力壮, 他拽了半天, 大门纹丝不动。


    林月疏瞥他一眼, 这才发现他今天穿得很骚。黑色的紧身半领衫,轮廓线条清晰明朗, 宽肩蜂腰尽收眼底。


    林月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拳,努力保持清醒, 往地上一坐,抱着包包生闷气。


    他知道现在的霍屹森拿他一点办法没有,看到他生气就害怕。


    两人僵持半天,霍屹森在他面前半蹲下,从裤后兜扯出个丁零当啷的玩意, 在林月疏面前晃了晃:


    “你看,我骗你了么。”


    林月疏气消了些,好奇看着奇特小玩意儿。


    一根粉色的橡胶软绳,两端各拴一只粉色橡胶八爪鱼,做得极为逼真,触手上的吸盘也栩栩如生。


    “这什么……”林月疏手指戳了戳。


    就是这未知的东西,挑起了他脑袋的愉悦情绪,又好奇,又迫不及待,弄得小腹胀胀的。


    霍屹森却收起八爪鱼不让他碰,居高临下垂视着他:


    “你知道的,我是生意人,只喜欢讲条件。”


    林月疏睨着他,没说话。总觉得霍屹森嘴里憋不出好屁。


    霍屹森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不顾他挣扎强行扛肩上,径直进了卧室,像扔垃圾一样把人往床上一丢。


    林月疏立马弹起来:“霍屹森你这……”


    满口污言秽语却被忽然骑上来的男人打断。


    劲悍有力的大腿死死压着他的小腹,霍屹森顺势摸出八爪鱼,用它轻轻拍打林月疏的脸蛋:


    “自己把衣服脱了。”


    林月疏这会儿又“等等”了:


    “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说啊。”


    霍屹森却不急了:“谈生意,就得找个合适时间,安排一场饭局,边吃边谈。”


    他加重了“吃”这个字。


    林月疏望着八爪鱼,快好奇疯了。


    到底怎么玩的,什么感觉,都想知道。


    面对霍屹森的挑衅,林月疏隐忍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


    他咬着下唇,看向霍屹森的眼神带着愤懑,手却很老实地一颗一颗解开扣子。


    最后,整个人未着寸缕,雪白的身体在灯光下清透生光。


    霍屹森俯下身子,动作轻缓优雅,扣在他身体两侧的手,却泛着道道青筋。


    “乖宝宝,把眼睛闭上,摒除杂念,好好思考我接下来的话。”霍屹森轻声道。


    林月疏慢慢翕了眼。


    霍屹森的声音总是听着很淡,却带着一股磁沉的威压感,如天生的主导者,他说什么,自己就情不自禁照做了。


    霍屹森绷直了后腰,垂视着林月疏微蹙的眉宇,视线扫过他嫣红的耳朵尖,转了一圈,落在那双薄唇上,紧紧抿着,唇线柔和漂亮,界限清晰。


    霍屹森从后裤兜又摸出个小药瓶,这才脱掉衣服。


    林月疏闭着眼什么也看不到,只感受到温热干爽的大腿皮肤轻轻蹭上他的腰,从两边向中间一收,不许他乱动。


    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八爪鱼的真正用途,想得皮肤热热的。


    突然,一股凉凉的触感在耐投上弥散开。


    林月疏慌忙要睁眼,只开了一道缝,又马上闭回去。


    这种未知当下蹊跷的感觉很好,他舍不得睁开。


    手指尖绕着他的红晕打圈,好像在涂抹什么。


    没几分钟,林月疏便感到那堆凉凉的东西变热了,两座平坦微隆的峰丘忽然胀得厉害。


    而后,酥酥麻麻像是电流一样的针刺感涌了上来。


    “什、什么东西……”他的气息逐渐不稳。


    霍屹森将八爪鱼挂他脖子上,先按兵不动,道:


    “你知道你被华表奖给除名了么。”


    林月疏心下一惊。当时助理和他说过这事儿,说已经帮他提交了报名,现在正在筛查工作,一个月后给答复,所以他也花了不少钱洗有关他的黑料广场。


    但霍屹森带来的消息,一般不会有假。


    “所以呢。”林月疏闭着眼咬着牙,胸前的热意更甚。


    “理由是你,婚内出轨。”霍屹森低低道。


    “所以呢!”林月疏要被这种感觉折磨疯了,霍屹森到底给他涂了什么东西,那两果酥胀得厉害,现在开始刺痛了。


    “这种事,解释没用,除非,你能证明自己本就是自由身。”


    林月疏脑子变成一团乱麻,迟钝地想了半天,才问:


    “你的意思是……让我……嗯啊……离婚……”


    “月月很聪明。”霍屹森笑道。


    作为奖励,他将两只八爪鱼扣在林月疏两果之上。


    “我不要……”林月疏咬牙道。


    霍屹森黑沉沉的视线落下:


    “理由。”


    他并不觉得林月疏有多喜欢邵承言,离婚对大家来说是皆大欢喜的事,但他却很抗拒。


    林月疏嘴巴张了张,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不离婚的理由,不过是他确实享受婚内出轨带来的刺激,他可以自己在脑内生成小剧情,加深每次他背着“丈夫”与他人苟且的下作感,这种感觉非常非常爽,他可舍不得就这样潦草结束。


    但这话说不出口,他也没那么不要面子。


    见林月疏不说话,霍屹森道:


    “结束一场虚假的婚姻,和拿到华表奖为事业增光添彩,孰重孰轻,需要我来为颖悟绝伦的林月疏做无用分析?”


    林月疏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两果上的刺痛感骤然向全身蔓延,好似已经胀成了气球,轻轻一戳就溅一身。


    “你……摸摸它……”


    林月疏眼角掉了泪,使劲挺起上半身哀求着。


    霍屹森沉思片刻,打开八爪鱼的开关。


    “嗡嗡——”


    触手上的吸盘紧紧咬着他的皮肉,随着节奏的震颤,画着圆圈挤压。


    终于有点通透感了,胀感缓解了些,林月疏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刚放松了身体,忽然,八爪鱼不动了。


    刚刚有所缓解的肿胀感,变本加厉袭来,不断膨胀他的皮肉,殃及了大脑。


    “章鱼,小章鱼呢……”林月疏的手在半空中乱抓一番。


    霍屹森冷脸扯掉八爪鱼,手掌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语气森寒: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邵承言,为了他前途都不要了。”


    林月疏想说他的前途和志向从来不在小凰文里,他在那个世界应有尽有,在这不过是纯找刺激,都来找刺激了,还用考虑前途?


    但此时,霍屹森正以他暂时急需的刺激逼迫他离婚!放弃他长久的刺激!


    “呜呜呜不要我不要离婚,邵承言也不可能离,你别逼我了。”林月疏摸索着抓住霍屹森的手臂,轻轻柔柔地蹭他,“你就饶了我吧,好哥哥,老公,老爸……”


    霍屹森望天。有时候很想撬开林月疏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一低头,又看他眼泪从紧闭的眼中不断地流,霍屹森心软了,觉得自己用这种事要挟他太不是人了。


    他抱起林月疏给他擦擦眼泪,声音轻了轻:


    “是我做法欠妥,没有考虑你的难处,不该逼你,该直接找邵承言的。”


    林月疏还是摇头,胸膛使劲往霍屹森胸前蹭:


    “别找他,我不要离婚呜呜……”


    霍屹森被他缠得没了办法,低着头喟叹一声。


    到底还是恻隐心打败了他,那句本想吼出口的言论生生咽了回去。


    他抱着林月疏让他坐他腿上,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背,声音这辈子难见这么温柔:


    “宁愿自毁前途也要保全婚姻的缘由,可以告诉我么。”


    林月疏趴在他肩头,脑子尚未清明,只哆哆嗦嗦地说:


    “想……想要……”


    后面的“刺激”俩字没说出来,被再次袭来的酥胀感打断。


    “可是,华表奖对所有艺人来说甚至重于一切,它不光是荣耀,更是事业上良性发展的引路石。”


    林月疏内心:可是星爱也很重要,不相上下。


    霍屹森歪了歪头,轻轻贴在林月疏湿漉漉的脸蛋上,像一只护着自家崽崽的鹰妈妈,眼底尽是宠爱。


    “你不是说,世上所有的感情都是假的,曾经再热烈也会有冷却的一天。唯独被你牢牢抓在手心的东西是真的,哪怕有一天所有人都离开你,你能抓住的,定会成为你坚实的壁垒。”


    林月疏缓缓睁开眼,眼睛慢慢抬上去。


    朦胧模糊的眼中,是霍屹森微蹙的眉宇,在与他对上视线的刹那,轻缓地舒展开。


    林月疏垂下眼眸,靠在霍屹森颈间,陷入了沉默。


    思绪回到了多年前,他刚出道那时。


    因为一次演员选角,阴差阳错被制片人相中,顶替了当时名声大噪的原男二,凭借这个角色一炮而红。


    再后来,接演新剧时,在剧组又见到了这个曾经被他“抢”了角色的男艺人。


    对方带资进组,为人嚣张跋扈,大家都很反感他,大家反而和林月疏这个没什么背景的小穷逼玩得很好。


    林月疏短暂的前半生几乎没见过什么好人,因此剧组的各位对他关怀备至让他受宠若惊。


    但他不是人民币,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


    带资进组的少爷之前被他抢了角色心有不甘,导演又喜欢踩一捧一,把林月疏夸得花儿一样,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少爷财大气粗,导演也只是气话,不敢真拿他怎样。正好让他又碰见林月疏,新仇旧恨一并给他算了。


    涉世未深的林月疏遭受了长达三个月的剧组霸凌。


    拍摄打耳光的戏份,少爷屡次借口状态不好要求重拍,给林月疏打的脸肿得馒头高。


    拍戏用的小猫,林月疏本打算收养它,却被少爷活活溺死在水池里。


    他找到少爷理论,少爷笑他:


    “一只流浪猫,贱命一条,是因为你也贱命一条,所以才对它感同身受?”


    还有很多,林月疏如今不太想回忆,只清楚记得,那时他涉世未深,被霸凌后找到关系很好的女主演诉苦,天真地认为她能凭借咖位压少爷一头,至少让少爷收敛点。


    但女主演很为难,说:


    “这种事剧组常有,习惯就好了。”


    那天的她,陌生的不像是昨天还约定一起吃饭的好朋友。


    扭头,林月疏就见女主演和少爷亲密挽着胳膊逛街,后面发展成了情侣。


    那个时候林月疏才真正懂得,世间哪那么多忠贞不渝,人人都是围着利益转的。


    所以他拼了命的向上爬,只要不再被无聊的感情束缚,只要心够狠,就能爬到最高。


    林月疏再次抬眼看向霍屹森。


    对上视线的刹那,心头奇怪地动了动。


    林月疏仓促移开目光,喃喃着:


    “你说得对,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


    他抓住霍屹森的双肩把人按在床上,骑身上去。


    慢慢套进去。


    “我要离婚。”


    第77章 “我不介意多坐几年牢。……


    林月疏久违的将车开回了邵承言家。


    隔着大门, 林月疏盯着别墅窗口前来来往往的人头,这里, 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他知道若他主动提出离婚,邵承言绝对不会松口,倒不是他多喜欢他,而是从原文设定来看,邵承言的家人为了声誉逼迫二人成婚,自然是把面子看的比天大。


    其次,如今温翎漫蹲上了拘留所,邵承言不可能坐视不理,他想尽快把温翎漫弄出来, 少不了在鹿聆和徐家乐之间走动, 到时上了裁决庭, 这两人也能看在林月疏的面子上松松口,所以邵承言需要这层和林月疏的夫妻关系。


    林月疏摆弄半天手机,车子停好进了门。


    刚进屋, 林月疏便感到一股压抑的氛围。几个保姆跑前忙后, 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


    林月疏顺势看过去, 没见到邵承言,倒看到一六十来岁的老太太, 衣着朴素,正蹲在地上拿抹布一点一点沿着地砖擦拭, 几个保姆围着她好言相劝要她歇着。


    林月疏随手拦住一保姆:“那个,新来的家政?”


    保姆一脸疑惑:


    “林先生,你……这是邵总经理的母亲啊,最近刚从乡下过来小住,您忘了?”


    林月疏笑笑:“我脸盲嘛。”


    说完, 他并没急着上前叫人,而是躲在一边暗中观察。


    这老太太就是典型的没苦硬吃,家里这么多保姆,洗地机、扫地机器人一应俱全,哪个不比她擦得干净,她却偏要蹲那人工擦地,擦一会儿停下来敲腿捶背,嘴里还嘟嘟哝哝:


    “我就是个贱命,走到哪都少不了给人当老妈子。”


    保姆想去扶她入座,被她蛮力推开:


    “我知道,你们都瞧不上我乡下来的老太婆,觉得我没文化,我一进门就给我甩脸子,嫌我只会吃白饭不干活,你们这些小丫头,心可坏透了!”


    保姆们集体无语,她们啥时候甩脸子了,倒是这老太太一进门,把她们劈头盖脸揶揄了一顿。


    林月疏将手机悄悄藏在一盆君子兰后,开启录像模式。


    然后,该他登场了。


    他径直走到老太太身边,在她刚擦过的地板上留了几个大脚印,随后端起红茶喝了口,往桌上一放,溅的地上到处是水点子。


    继而旁若无人上楼,眼中无她。


    老太太见此情景,一把丢了抹布,往地上一坐,捶着大腿嚎啕大哭:


    “我滴个老头子喂!你咋就走得这么早,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处处让人欺负!儿子不孝三年两载不带来我看一眼,娶了个狐狸精回来也瞧不起我,老头子喂,你可带我走吧我不想活了!”


    林月疏瞧着她演,这光打雷不下雨的架势可太典了。


    老太太一哭,众人束手无策,直到大门一开,在一声声焦急的“邵先生”中,邵承言急匆匆跑来,忙把老太太扶起来:


    “妈,又怎么了!”


    一个“又”字,精准概括了他的前半生。


    老太太指着林月疏,手指抖啊抖:


    “当初就不该听你爹的,娶了这么个扫把星进门,看我累死累活给你收拾屋子,不帮忙就算了,你瞧!你瞧!他摆明了给我下马威呢。”


    她指着地上的脚印水渍,捶胸顿足。


    邵承言看了眼林月疏,眉头一敛:


    “你怎么回来了。”


    林月疏反问:“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


    老太太一听,又开始挑字眼,梆梆往邵承言身上捶:


    “你听他说什么?他家?这是他家,我一死老太婆算什么东西!”


    林月疏不语,笑望好戏。


    邵承言被她吵得头大,本就因为温翎漫的事烦着,身边人又处处给他添乱。


    “你先起来!”他不耐烦道,“你委屈归委屈,饭不能不吃吧!”


    一声吼,老太太也意识到自己演过头,拍拍屁股爬起来,对着林月疏上下乱打量。


    林月疏对她笑笑,上了楼。


    刚脱了外套,手机响了声。


    江恪发来了消息:


    【[小狗头顶乌云.gif]】


    林月疏就着脱了一半的外套给他回了消息:


    【今天没去公司堵你,觉得不适应了?】


    江恪:【朋友给了两张音乐会门票,算了我找别人一起看吧,你忙。】


    林月疏笑得乐不可支:


    【好的,玩得开心。】


    过了十几分钟,江恪回复:


    【[失望落汤狗.jpg]】


    林月疏半截外套还挂身上,就等江恪回信呢。


    看着和江恪气质格格不入的落汤狗表情包,忍不住笑出了声,赶紧安慰:


    【我回邵承言这了,处理离婚的事,等我好消息。】


    江恪:【[开心小狗转圈圈.gif]老婆快离婚,这样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谁敢说我不是。】


    林月疏想起了那门被藤蔓缠绕的高射炮。


    好痛。是说后面。


    和江恪闲聊着,保姆敲门喊吃饭。


    一去餐厅,就见老太太满脸阴翳坐在长桌上座,直勾勾盯着姗姗来迟的林月疏。


    林月疏望着她颧骨下的阴影,想到了以前玩过的邪恶老奶游戏。


    他收了目光旁若无人往桌前一坐,拿起筷子就吃。


    老太太不乐意了,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没规矩的东西,长辈还没动筷你先吃上了?”


    林月疏狂啃鸡腿,含糊不清地说:


    “好险,差点饿死,我怕再晚一会儿死这就不好看了。”


    老太太叫他气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知道说不过他,转头糟蹋她儿子:


    “我当初就说,大不了花点钱把这事平息过去,要不是你爹还有你这个不孝子一个鼻孔出气,你现在早抱上小温那等人美心善的好儿郎了,至于在这受这个气!”


    邵承言沉默喝汤。要不是当初她口中的好儿郎温翎漫提出这么个馊主意,要他假意娶了林月疏,他现在一定是个很快乐的小男孩。


    林月疏也不搭话,自顾狼吞虎咽。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一只鸡腿下肚,林月疏又打起了剩下那只鸡腿的主意。


    此时,老太太的手已经朝着鸡腿去了。


    林月疏眼疾手快早老太太一步抢过鸡腿,舔了一口,问老太:


    “我不小心舔了一下,你还吃么?”


    老太太的手楞在半空,而后摔了筷子:


    “不吃了!饿死我算了!”


    说完,捶胸顿足上了楼。


    林月疏继续啃鸡腿,剩下的最后一只螃蟹也被他舔了一口后放自己盘里。


    扭头对邵承言道:“又不小心舔了一下,你还吃么。”


    邵承言疲惫地揉着眉心,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实在分析不出林月疏怎么好端端跑回来耀武扬威。


    晚上,老太太又开始没苦硬吃,拿着抹布单点擦拭浴室瓷砖,把浴缸擦得新买的一样,一边擦一边嘟嘟哝哝满口抱怨。


    保姆们也看开了,既然有人愿意帮她们分忧解难,索性承了这份恩情,歇了~


    老太太擦完浴室,在走廊上佝偻着腰捶背敲腿,见周围无人,就跑去邵承言卧室门口演,就怕别人看不见。


    忽然,林月疏的身影冒出来。


    只见他拎着浴巾径直进了刚打扫好的浴室,水声伴随歌声响了个把小时后,他出来了。


    老太太忙探头扫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又把她看坐下了。


    浴室里到处是水,浴液泡沫抹得随处可见,洗面奶瓶子倒在洗手台上,淌了大半。


    换洗的衣服也随手丢地上,地上全是头发,一串脚印一直延伸到走廊。


    老太捶胸顿足半天,一个猛子跳起来冲进林月疏房间,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杂种!明知我花了几个小时把浴室擦出来,你还进去胡闹!你就是故意针对我!”


    林月疏擦着头发,满脸疑惑:


    “所以你提前擦它做什么,你平时不洗澡么?今天不是在地上趴了一天?你可以试着洗洗澡,这边人比较讲究,嫌弃你会直说的,到时候别说到你脸上伤了你的心。”


    老太脸上流露出杀意,她指着林月疏,手指抖似筛糠,表情像极了那个被判死刑的人贩子。


    愤恨地盯了林月疏半天,老太转身跑了。


    林月疏关了门,惬意的往床上一躺,翘着脚丫晃来晃去。


    他本打算故意激怒邵承言,让藏在花盆里的手机拍下他结结实实挨了邵承言一拳的罪证,以家暴为由诉讼离婚。


    怎料邪恶老奶前来助攻,估计这会儿正又捶又哭,逼他的好大儿赶紧离婚。


    和林月疏料想得一样,老太太哭得几乎昏厥,给邵承言衣领子都扯大了一圈:


    “我不管,你跟那个狐狸精离婚!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自己受这个气!”


    邵承言闭着眼,被他妈甩得左摇右晃。


    烦躁的心情不断膨胀,他觉得恶心,真想脱口而出那句“好离就是了”。


    但他显然没资格说这句话。


    当初温翎漫要他和林月疏结婚好控制林月疏,碍不住温翎漫的央求,但自己实在过不了心里这道坎,便托人弄了俩伪造的结婚证,又PUA林月疏,说他不配和自己办婚礼,企图把这事儿蒙混过去。


    实则他和林月疏,啥也不是。


    如今他还要仰仗林月疏的面子让鹿徐二人在法庭上为温翎漫说说好话,更不能让事情败露。


    现在无论哪一方,都是骑虎难下。


    邵承言狠狠推开母亲,怒喝一声:


    “别烦我了!去睡你的觉!”


    短暂的沉默后,屋子里爆发杀猪一样的哭嚎。


    *


    翌日,林月疏一醒来就听到楼下一片混乱。


    他火速披了外套看热闹,就见邪恶老奶众目睽睽下在大厅闹上吊,邵承言抱着他妈,兴许是烦躁到极点,搁那哭得别提多委屈。


    “你还让我怎么样,你能不能别逼我了!”


    “不孝子啊不孝子!老头子你快来带我走吧……”


    最后邵承言被逼得没了办法,召唤来家庭医生给老太太推了一针镇.定剂,待人睡下,这才拖着残破的身体去上班赚钱。


    林月疏竖起大拇指。这老太太的演技,吊打一圈小鲜肉。


    刚打算睡个回笼觉,江恪的消息发来了:


    【老婆,好消息呢?】


    林月疏:【会有的,再等等。】


    手机那头的江恪看到消息,猜测他可能是遇到了麻烦。


    之前在国资集团任职时,和邵承言打过几次照面,知道这人轴得很,一根筋,且极度的大男子主义。


    让他以离婚草草收场,他会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权威遭到挑衅。


    江恪思忖许久,按下内线电话叫来秘书:


    “我有点事临时出门,你先处理着文件。”


    ……


    日落熔金,邵承言坐在办公室,眉头紧锁。


    不想回家,家中尽是一地鸡毛。


    而刚才,霍屹森又来给他施压,要他尽快奔赴非洲处理冬小麦的合同。


    急火攻心,邵承言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满屋子都是他的咆哮。


    发完了疯,洗一把脸,来不及擦干,拖着沉重的身体缓缓离开。


    妈妈的事,林月疏的事,温翎漫的事,霍屹森的施压,好似人生所有的磨难都在此刻一起找上了门。


    邵承言行尸走肉般来到地下车库,拉开门进去,发动了车子,却久久没能踩下油门。


    他无力地靠着椅背,仰着头失神地盯着车顶。


    “嘭”的一声,忽然响起。


    邵承言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忽然被人拉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拖下车。


    身子被重重顶在车门上,他这才看清忽然冒出的人。


    对方身材高大,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薄薄的衬衫勾勒出分明的肌肉线条,裸.露在外的小臂上布满骇人青筋。


    “你!你谁!想干嘛!”邵承言尝试着挣扎,但只是徒劳,只能被男人像抓小鸡仔一样拎手里。


    沉默片刻后,眼前的男人忽然举起手中的刀。


    邵承言吓得一哆嗦,抬手想抱头。


    男人抬起刀尖将帽檐挑上去,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江……江恪?”邵承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邵总经理,好久不见。”江恪笑盈盈道。


    邵承言小心翼翼盯着那把在他脸边打转的军刀,咽了口唾沫:


    “找我……有事?”


    江恪笑容加深,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军刀,娴熟地转着圈:


    “这么久没见,找你聊聊天。”


    邵承言浑身僵硬的快断了,声音也变得不自然:


    “聊天……需要带刀么……”


    “怕你不识好歹。”江恪抬起刀子撩开邵承言的刘海,打量着,“实话说我太嫉妒你了,随便长一长就能靠一纸婚约把林月疏绑在你身边。”


    邵承言大气不敢出,喉结疯狂滚动。


    “离婚吧?”江恪也懒得继续和他寒暄些没用的,“把大家的月亮还回来,怎样。”


    邵承言终此一刻才懂了江恪今日来意。


    “我不会离婚的。”他硬气上了,“我和林月疏的婚姻虽然不算美满,但绝对走不到离婚这一步。”


    “是么。”江恪轻笑一声。


    他忽然高高举起刀子,手臂猛地发力,刀尖刺破空气发出胆寒的簌簌声,朝着邵承言的脸直直而去。


    “啊!”邵承言吓得大叫一声,身体霎时软成了面团。


    “哐”的一声巨响,刀子直直插.进他脸边的车身。


    邵承言吓得脑子都转不动了。


    这可是凯迪拉克,向来只有它把别人干稀碎的份儿,如今一把军刀插.进去,不敢想象这男人到底使了多大的劲。


    江恪居高临下垂视着邵承言,邵承言已经腿软地站不住,坐在车旁大喘气。


    漆黯的眸子如沙漠中夜行的黑蛇,阴冷而潮湿。


    “你知道我坐过牢。”江恪在他脸前蹲下,依然笑得明艳灿烂。


    “我……我知道……”


    “对我来说,一年也好,十年也行,总归是坐牢,多久都没差别。”江恪将车身上的军刀抽出来,把玩着。


    邵承言又恶心的想吐了,这些日子发生这么多事,胃作为情绪奇怪,就他妈没好受过。


    江恪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我不介意再多坐几年牢,就是不知道,你烂命一条死就死了,又有几个人会为你伤心。”


    他疑惑问道:“温翎漫会么?他应该只会在牢里哭吧,毕竟已经自顾不暇了。”


    邵承言惊恐的脸渐渐呆住了。


    一句话,他心底最后的防线彻底崩塌。


    坚持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到底为了什么。


    孝顺母亲努力学习来到大城市扎根,却换不来母亲一句“辛苦了”;


    为了温翎漫不惜股票造市,稍有不慎他这辈子出不来了,温翎漫可有体恤他一次不易?


    为什么所有人,都只会拿枪指着他?


    好累啊。


    邵承言慢慢闭上眼,低沉的声音透着无限疲惫:


    “不用离婚……”


    江恪挑眉:“嗯?”


    “结婚证是伪造的,我和林月疏……根本毫无关系。”邵承言说完最后一句话,手指垂下。


    江恪思忖几息,托着腮笑:


    “我就说,我老婆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找个路人就把自己托付出去。”


    邵承言垂着头不语。


    江恪将刀子丢他脚边,也是没有和他闲聊的闲情逸致,最后道:


    “我来找你的事,不要告诉我老婆。”


    说完,他指指自己的双眼,又指指邵承言的脸,起身离开。


    邵承言望着脚边的刀子,眼前渐渐模糊。


    江恪嘴上说着不让告诉林月疏,但扭头就打电话邀功,将事情全盘托出。


    可给林月疏恶心坏了。邵承言一纸假婚书把原主圈在身边蹉跎这么多年,是真打算置他于死地。


    林月疏又想,邵承言唯一做过的好事,也就是让他蒙在鼓里,借着婚内出轨这种下作由头尝到了背德的快.感。


    但他并没戳破这件事,反而装作不知情回到了邵承言家,和邪恶老奶十分不友好地相处了几天,自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把老太太气的天天哭骂,到最后的沉默不语。


    林月疏赚足了本,才以有通告为由离开了邵家。


    走时还不忘连吃带拿。


    *


    没过几天,助理徐家乐打来电话:


    “林老师!华表奖的初审通过啦!”


    林月疏比较担心:


    “参选名单里有霍潇么。”


    “没!潇哥今年参加金像奖,和华表奖撞了档期,就不参与了。”


    林月疏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他还是挺欣赏霍潇的,至少不会让他寂寞无敌手。


    徐家乐话锋一转:


    “但潇哥是今年华表奖的颁奖嘉宾和评委之一,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去他那攒攒眼缘。”


    林月疏:……


    徐家乐继续道:


    “对了对了,听说霍屹森代表是本次颁奖典礼的主办方,估摸着有一手内部消息,霍代表那,您也得多走动着。”


    林月疏:…………——


    作者有话说:文章接近尾声了,最后会写三个结局,顺序就是按照三攻出场顺序来(月月:我好忙)


    第78章 霍屹森:今天我生日。……


    林月疏本以为噩耗到此也差不多了, 匆忙道了句“我考虑考虑”便要挂电话。


    “还有还有。”徐家乐再次叫住他。


    林月疏闭目:“你说……”


    徐家乐的声音几分忧愁:


    “我也是听到小道消息,说国宝级艺术家严庆霖老师今年打算退圈了, 他参选的这部《褪色的群岛》将成为他的闭幕之作,据说每届的华表奖都有这么个习俗,会把头奖赠予即将退圈的老艺术以兹鼓励。”


    林月疏听徐家乐这么说,随手用iPad打开微博,点进华表奖的对赌名单。


    华表奖不走大众评选这条路,但每年都会有民间组织自发发起对赌活动,要网友针对“你认为最可能拿下头奖的作品”进行投票,最后所有获胜者可免费领取一年微博会员。


    此时,严庆霖主演的《褪色的群岛》投票已经稳居第一。


    而暂时屈居第二的, 给到了霍潇和林月疏主演的《逆鳞书》。


    “林老师。”徐家乐又道, “当然这只是小道消息, 但咱们也得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既然身边有赛事主办方霍代表这么方便的资源,稍微打听打听, 也好做出万全之策。”


    林月疏还是那句“我考虑考虑”。


    挂了电话, 搜索《褪色的群岛》从头到尾细看一遍。


    影片颇具文艺风范, 讲述中年人背井离乡于大城市中浮沉,隐喻记忆中的故土、消散的关系和逐渐模糊的自我。


    看完整部影片, 林月疏不好说。


    立意是蛮高的,但剧本属实一般, 细节处理也不到位,基本无法引起共情,大家多是看在老艺术家的份上给足面子,而目光狠辣的老艺术也不过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违背初心接了这么一部语焉不详的文艺电影。


    林月疏又去搜了这部电影的票房,上映八个月才堪堪拿下三亿票房, 看得出大家眼光高了,就算是老艺术开弓也不买账了。


    可坏就坏在,这部电影之所以有一项筛选标准不合格的情况下依然入选,是因为凭借人脉关系拿到了广电总局的推荐信。


    推荐信啊。


    林月疏又搜了搜其它入选电影,发现基本都有各路神仙写的推荐信,只有《逆鳞书》显得那么朴实无华又过度老实。


    而这个推荐信,在当下这个过度讲究人情世故的社会中,很容易成为决胜的关键。


    林月疏思忖许久,点亮手机翻出最近通话记录。


    他坚信,赢的人向来心狠手辣,输的人未必就正直不阿,只看谁更狠,谁更狡猾。


    翻出最近的通话记录,林月疏也终于大发慈悲地给霍屹森的号码加了备注:


    【22cm粗暴哥】


    电话一接通,他明显听到霍屹森的语气含着笑:


    “怎么给我打电话了,难道我最近水星顺行。”


    林月疏翻了个白眼,开门见山:


    “华表奖,人家都有推荐信,我也要。”


    电话那头沉默几分,霍屹森的语气骤然严肃:


    “最近希望我帮忙写推荐信的人很多,你给我一个,一定是你的理由。”


    林月疏以退为进:


    “不给算了,我问问霍潇,以他的才华,一晚能出八百成稿。”


    “激将法没用。”霍屹森的声音悄然漫上一丝笑意。


    林月疏:“行吧。”


    说完,不留情面挂了电话,顺便开启飞行模式。


    给自己整了顿不咋好吃的午饭,又看了几集动漫,林月疏这才不紧不慢关掉飞行模式。


    小按钮刚弹回去,霍屹森的电话就进来了。


    林月疏窃喜,表面还要端着,待到差不多要自动挂断,才接起电话。


    语气不善:“干嘛,有事?”


    霍屹森那边轻叹一声:


    “你说写推荐信,我们总得找个时间见一面详细聊聊。”


    林月疏继续端着:


    “你看着安排,决定好告诉我。”


    说完,再次挂断电话。


    *


    五月初,天朗气清,阳光普照。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黑而亮泽的大劳古斯特停靠在街边,车身半倚着一高大男人,奶油色的缎面衬衫胸襟半露,袖子整齐挽至小臂,余量的衣摆被扎进略微宽松的黑色长裤中。


    男人戴一副银框方形偏光墨镜,手捧一束种生粉芍药。


    层层叠叠绽放的瓷白中藏一抹欲语还休的红晕,连花束包装都经过精挑细选,清纯通透的纱,表面泛着淡淡的贝母光泽,镶嵌好大一只白色蝴蝶结。


    过路的人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人人都想成为这辆大劳古斯特副驾驶上的常客,唯有林月疏,站在十米开外,倔强地望着男人不肯再上前一步。


    男人也发现了他,直起身子抱着花束阔步而去。


    他靠近一步,林月疏就后退一步。


    “送你的。”男人将林月疏逼到墙角,送上花束。


    林月疏望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压低棒球帽,低声道:


    “我就拼命地掩饰自己,你就穷追不舍的让我丢人现眼。”


    霍屹森把花束塞他怀里,拉着他的手腕:“先上车。”


    车门一关,林月疏立马摘了口罩帽子平光镜,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摸出一个信封甩霍屹森怀里:


    “这是我草拟的推荐信,你也不用麻烦着动脑子,直接复制粘贴。”


    说完要说的,林月疏戴上口罩帽子去拉车门。


    半截身子出了门,霍屹森抓住他的衣摆拽回来,唇角是公式化的微笑:


    “我先看完再说。”


    林月疏也不跟他客气,调整座椅躺下,闭眼小憩。


    区区几百字,霍屹森看了足足半小时,收起书信,拇指轻压信封折边处:


    “作品立意过于儿戏,你亲自主演的电影,就只合计出‘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林月疏闭着眼幽幽道:


    “我没读过什么书,高中肄业,哪敢和你比啊,斯坦福大学高材生。”


    霍屹森笑了下,收好信封:


    “是么,看来是我误会了,见你的字写得如仙露明珠,还以为是哪位藏于民间的大书法家。”


    林月疏手指动了动,悄悄睁开一边眼睛。


    这句话让他很受用,虽然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那圆滚滚的字体无异于小学生笔迹。


    霍屹森余光看到林月疏在偷笑,自己也跟着笑。


    心情很好,他发动了车子,道:


    “关于作品立意,硬想肯定想不出,看看春天找找灵感,或许你会有所收获。”


    林月疏还真就着了霍屹森的道,本打算送完信就回去无所事事躺一天,这下也心甘情愿跟车走了。


    车子抵达目的地,停在海恩广场的商场地下车库。


    林月疏满脸警惕:“你想干嘛。”


    “中午了,你不饿么。”霍屹森探过身子帮他解开安全带。


    林月疏不喜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冬天还好,口罩帽子戴得住,春天一到气温一回,是真磨人。


    走两步他就得掀开口罩续一口气。


    霍屹森干脆帮他把口罩摘下来只留帽子,道:


    “木于林中而无形,太多坠饰反而显眼。”


    林月疏瞥他一眼:“你还挺有哲理。”


    “想吃什么。”霍屹森问。


    “随便。”


    霍屹森带人上了三楼,环伺一圈,问:


    “火锅?”


    林月疏怔了怔,缓缓抬头看过去。


    他是很喜欢吃火锅的,但更醉心于三五好友凑一起烫肉聊天的氛围,前几天心血来潮想煮一锅家庭小火锅,特意喊上徐家乐,可惜徐家乐要陪妈妈复诊,他自己一个人在厨房整理食材,弄着弄着不耐烦了。


    切好的食材现在还在冰箱里吃灰。


    林月疏深吸一口气,绷着胸膛端着面子:


    “随便。”


    俩人进了火锅店,五月初恰逢劳动节,店里人满为患,门口还坐了一排等待叫号的。


    服务生给了二人手牌,这么一看,前面还有七八位。


    林月疏道“算了吃别的”,他知道霍屹森对这玩意儿没兴趣,或许是在照顾他的感受。但他不需要别人照顾他的感受。


    霍屹森却在队尾的塑料椅上坐下了,把玩着手牌: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林月疏眉目一展,不可置信看过去。


    “生日,就吃这个。”他指着火锅店。


    霍屹森摩挲着手牌边缘,似是漫不经心地说:


    “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林月疏沉默了,挠挠脸颊,跟着坐下了。


    长久的沉寂后,林月疏不自然地开了口:


    “我需要给你买礼物么,我没钱。”


    霍屹森笑了下,身体不着痕迹靠近林月疏,臂膀轻轻贴着他的身体:


    “不用,你能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上天莫大的恩赐。”


    林月疏搓搓手臂:“肉麻死了……话说还要等多久,你开的商场就只有一家火锅店入驻?”


    霍屹森思考片刻:


    “开一家火锅城怎样,不管是川味还是华南派,你想吃什么口味都安排上。”


    林月疏瞥了他一眼。心下却在笑,真稀奇,霍屹森什么时候还研究上火锅了。


    林月疏翘着脚等,时间漫长,霍屹森坐在他旁边跟着等,即便很无聊也全程没掏过手机。


    林月疏笑了笑,其实这种无所事事浪费时间的感觉并不赖。


    等了快俩小时,人都饿瘦了,俩人终于被迎进了店内。


    相较于二人第一次吃火锅时霍屹森的全程“不用”,这次他非常主动,似乎提前在家里练习过,娴熟地扫码点餐,帮林月疏打了蘸料和饮品。


    锅一开,他夹了一块毛肚烫十秒,放进林月疏的碗里。


    林月疏啃着薯条默默地看,其实内心不免震惊。


    这还是那个心比天高、盛气凌人的霍屹森嘛。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一抬头,霍屹森开始给他剥虾了。


    林月疏吃半截,忽然把果汁一口干了,起身:


    “我去卫生间。”


    霍屹森忙找湿巾擦手:“我陪你?”


    林月疏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霍屹森笑笑:“早去早回。”


    林月疏坦然出了门,路过落地玻璃,搭眼一扫,看霍屹森手里剥着虾,视线却随着他的行动轨迹移动。


    林月疏翻了个白眼,从容离去。


    但路过卫生间,根本没有进去的意思,离开霍屹森视线范围后,立马脚底抹油溜了。


    第79章 吻如疾风骤雨。


    喧闹的火锅店渐渐冷却, 饭点已过,人少了半拉。


    林月疏碗里烫好的美食越来越多, 堆得小山一样,热度冷却,表面挂上一层厚重的油膜。


    沸腾的火锅内,汤汁只剩个底,服务员过来加汤,一壶白汤下锅,沸腾转瞬而逝,变得平静无波澜。


    霍屹森望着对面空空的座位,眉头向中间拢着。


    他再看一眼手表,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林月疏还没回来。


    思忖再三, 霍屹森拿起手机,直接输入林月疏的手机号,几息, 又关了手机。


    不敢催促, 他怕林月疏生气。


    却又不知道等待何时结束, 还有必要继续等下去么。


    服务生在旁边看了半天,主动上前询问:


    “先生, 我看您煮好的东西都冷了,需要帮您回锅么。”


    霍屹森垂下眉眼, 火锅的热气氤氲了他的表情。


    良久,低低道:“不用了。”


    他随手拿起那束被林月疏留在原位的芍药花,随口问服务生:


    “喜欢么。”


    服务生脸红了,点点头。


    霍屹森语气淡淡:“送你吧,也没人要了。”


    他举起花束递给服务生, 倏然,手停住了。


    火锅模糊了视线,但他分明看到门口站着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男人,双手揣兜,一脸审视意味地望着这边。


    霍屹森眉头一展,对服务生道:


    “不好意思,不能送你了。”


    而后立马从钱夹里抽出几百块递过去:“辛苦了。”


    姗姗迟归的林月疏微蹙着眉,进门起两手始终揣兜里。


    他在霍屹森面前坐下,眉头一高一低,眼底尽是审判之意。


    霍屹森拿走他面前已经冷却的食物,重新给他烫了牛肉。


    “怎么才回来。”


    林月疏:“拉肚子,不行么。”


    霍屹森释然地笑了:“给你买蒙脱石散?”


    林月疏答非所问:


    “花不是送我的么,怎么谁都有份拿是么。”


    霍屹森也不妨直言:“以为你又跑了。”


    林月疏揣在兜里的手摸索着,表情不悦,也不说话。


    “牛肉好了。”霍屹森夹起牛肉。


    问题来了,林月疏的碗还装着已经冷掉的食物,挂着一层油膜弄得很难看,自己的碗他肯定不用。


    良久,霍屹森轻轻吹了吹牛肉,一手接着把筷子送过去:


    “张嘴?”


    林月疏望着嘴边的牛肉,没动。


    霍屹森自知无趣,收回手,却听林月疏道:


    “不给我蘸料么?这样和吃水煮菜有什么区别。”


    霍屹森眉目一展,嘴角瞬间荡漾起似是而非的笑。


    心情像是在坐云霄飞车,此时已经来到了索道顶端。


    他蘸了小料,肥嘟嘟的牛肉挂满鲜艳的浓汁厚酱,再次来到林月疏嘴边。


    林月疏咬过牛肉,闭着眼嚼嚼嚼。


    后面,霍屹森全程投喂,明明他才是今天的寿星,却叫林月疏占尽便宜。


    忽然,霍屹森问:


    “之前吃火锅好评送的小狗挂件,还留着么。”


    林月疏:“不知道扔哪了。”


    霍屹森点点头,叫来服务生:“现在店里还有好评送礼的活动么。”


    “有有有!”服务生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把小熊挂件,“但是客人都嫌麻烦不爱弄,您喜欢的话我可以送您两个。”


    霍屹森给火锅拍了照,认真写了百字好评,挑了一粉一蓝两只小熊。


    把一只挂在自己车钥匙上,另一只在手里攥了半天,才对林月疏道:


    “车钥匙给我。”


    林月疏:“不要,我不喜欢小熊。”


    霍屹森认真讲道理:“今天我生日,就不能依我一次?”


    虽然是歪理。


    林月疏重重叹一口气,把车钥匙甩过去。


    他对这种事一点反抗能力没有,因为小时候几乎没人记得他的生日,因此不管是自己的生日还是别人的,就成了他的执念——起码生日当天,要开开心心过完全程。


    吃饱喝足,俩人围着商场散步消食。


    两把车钥匙下面各挂一只小熊,丁零当啷。


    下午,霍屹森又带林月疏去海钓,林月疏本不想去,跟团人多,碰到事多的保不齐到了海钓点又得跟船原路返回。


    但霍屹森有私人游艇!


    这一天,林月疏终于理解了钓鱼佬的快乐。


    林月疏钓上一条海带鱼,长长一根,鱼身泛着镭射光,十分好看。


    “快快,给我拍照。”林月疏举着带鱼喜形于色,“重点要放在我拿鱼的手上。”


    霍屹森笑着摇摇头,摸出手机,咔嚓咔嚓。


    对着林月疏的脸放大镜头,将他娇俏可爱的眉眼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拍了几百张,林月疏手都酸了:


    “还没好?”


    霍屹森:“好了。”


    林月疏将带鱼丢回海里,凑过来看照片,又不乐意了:


    “拍的什么东西,以后禁止你拍照。”


    闭眼的、傻笑的应有尽有。


    “毕竟是没有生命的机器。”霍屹森给这些照片单独建了个相册,“哪能和肉眼相比,你在我眼中什么模样都是最可爱的。”


    林月疏拎着钓竿的手猛地一顿。


    沉默的间隙,他的手不自觉揣进口袋里,摸索着。


    “你知不知道,觉得对方不够漂亮没什么可夸才会说可爱。”林月疏又开始找茬。


    霍屹森弄好相册,重命名为:


    【我的宝宝】


    他道:“可是你好看到惊心动魄是大众公认的事实,说你可爱才会显得我与众不同,你才会记住我。”


    林月疏嘴巴张了张,别过脸,继续钓鱼佬附身。


    “无聊。”他嚅嚅道。


    林月疏清清嗓子,又忍不住弯了嘴角。霍屹森真是长进了,今天咋回事,小嘴抹了蜜?


    天渐渐黑了,在海上游荡了一下午的游艇也稳稳靠了岸。


    林月疏这次满载而归,接下来几天都不用买菜了。


    霍屹森把装满海产品的水桶放在后备箱,望着天边一抹青黑色逐渐渗开,问:


    “一起吃晚餐?还是送你回家。”


    林月疏道:“回家,累了。”


    霍屹森丝毫没挽留,道了声“好”,开着车沿着沙滩慢慢前行。


    忽然,车子在半道停了。


    霍屹森看了眼手表,道:


    “六点了,刚好晚高峰,在这待一会儿错开高峰期。”


    林月疏盯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脸,沉声道:“随便。”


    手却在下船之后一直插.在口袋里没拿出来。


    手指轻轻摩挲着,指尖是绒布特有的细软触感。


    霍屹森将车子停在海边,打开车顶。


    夕阳融化沥青的颜色斜斜铺满车内,明明正处晚高峰,周围却不见一人,安静到恍若隔世。


    “作品立意,想好了么。”霍屹森忽然问。


    “没,今天玩得很开心,没时间想。”林月疏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挺好。”霍屹森望着血红夕阳笑道,“搬开年轻人身上的三座大山后,剩下的只有自由生长。”


    林月疏忽然来了精神,一挑眉:“什么意思。”


    “吃火锅,逛街,海钓,放开身心深入自然,这是二十一世纪独有的社会特色。”


    林月疏拧着眉,似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这和作品立意有什么关系,他主演的《逆鳞书》背景是个距离现在很遥远的时代。


    遥远的时代……


    林月疏忽然抬眼,刹那间,脑中闪过电光石火。


    《逆鳞书》的主题不外乎朝堂之争、皇权之争、以及零零碎碎的后宫纷争,这里面的每一个人,从出生起就一直在斗。


    呕心沥血,机关算尽,斗来斗去,最终无一赢家,哪怕是起兵造反成功的李延昔,也变成了时代洪流下的一片落叶。


    青山埋骨,无人问津,新时代更迭,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斗争却从未停止,这条路依然道阻且长。


    林月疏醍醐灌顶,笑了下,又笑了下。


    原来这部作品看似逃不开大情小爱,底色却是对封建帝制剥削的反对和抗争。


    古时斗皇权,今日斗的是资本家,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林月疏缓缓看向霍屹森,清了清嗓子,笑盈盈的:


    “霍屹森,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也不算一无是处。”


    “或许吧。”


    话音落下,车内陡然陷入一片阒寂。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林月疏藏在口袋里的手心冒了汗。


    “霍屹森。”林月疏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霍屹森望过去,深沉的眼底平静无风。


    “生、生日快乐。”林月疏闭上眼,心一横,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虽然你的生日也没有多了不起。”


    悬在半空的手里紧紧抓着一只钴蓝色的绒布盒子。


    霍屹森望着那只盒子,平静的眼底忽然生出一片波涛汹涌。


    不断睁大的眼睛之后,是稍显喑哑的询问:


    “是……送给我的礼物。”


    林月疏把盒子甩他怀里,手揣回兜里,不发一言。


    霍屹森双手捧起盒子,指尖缓慢抚摸着。


    几息,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男士手表。


    “什么时候买的。”霍屹森有些惑然。


    “拉肚子的时候。”林月疏看也不看他。


    当时为什么借口去厕所反而跑去楼下的奢侈品店,林月疏觉得大概是他对生日这种事非常执着。


    在手表店里转了半天,大手一挥让店员把最便宜地拿出来,自己先试戴,找了无数说服自己的说辞,却怎么看也不满意。


    最后超出预算选了块差不多的,尽管他知道,这种价位的手表于霍屹森来讲和儿童玩具无异。


    他也没指望霍屹森能瞧得上。


    一旁的霍屹森小心翼翼取出十六万的手表,摘下自己的七千万百达翡丽之王,随手抛后座,满心欢喜戴上林月疏送他的生日礼物。


    而后推远拉近手腕,多角度地欣赏,唇角弯得如天际银钩,嘴角两个酒窝透着天真孩童特有的稚气。


    林月疏余光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笑得不值钱的模样,多好笑。


    “谢谢。”霍屹森珍爱地摩挲着表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林月疏挠挠耳垂,没搭话。


    忽然,手被人从耳垂上扯下来了。


    林月疏一回头,对上霍屹森意味深重的眼眸。


    “干嘛……”林月疏下意识要躲。


    “想接吻。”霍屹森眼底黑沉沉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林月疏要走:“大街上这么多人呢,你看看相中哪个我帮你说。”


    身子刚探出去半截,被霍屹森抓着手腕拖了回来。


    座椅放倒,高大的身形压下来,几乎是逼迫性地问:


    “今天我生日,不能再依我一次么。”


    “过生日的人多了不起啊,哪像我这么倒霉,石头里蹦出……唔……”林月疏说着,习惯性解开了扣子。


    话未说完,温热的唇瓣压了下来。


    一并袭来的,还有林月疏熟悉的乌木沉香,沉重的骨肉之量压过来,他有些喘不上气,下意识紧紧抓着霍屹森的肩膀。


    霍屹森的吻和他床上的表现无异,总是很用力,吻的林月疏几乎窒息,脑子里的思绪也被一点一点抽走。


    霍屹森一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从林月疏腰身下穿过,使劲往怀里一扣。


    林月疏几次快要窒息,脑袋下意识往后躲,却被他追着咬舌头,不容反抗的、带有强烈侵占性的吻如疾风骤雨,永不停歇。


    身体彻底脱了力,林月疏抓住霍屹森肩膀的手缓缓坠下。


    第80章 男人最大的魅力是解决问……


    天彻底黑了, 眼前霍屹森的面容也沉浸在深邃的颜色中。


    激烈的深吻却并未因为时间推移而产生片刻的停息。


    这一吻,时间很长, 分针绕着表盘转了整整一圈,把林月疏的脑子都要吸干了。


    “我要死了……”窒息当余,林月疏从接吻的间隙挣扎出来,有气无力道。


    霍屹森的嘴唇缓缓从他唇瓣上移开,留下一片银光水色。


    似乎是亲得太久又太狠,林月疏眼尾挂着一层薄泪,呼吸急促没有节奏。


    霍屹森又亲了下他被折腾得嫣红的唇,目光向下探去。


    刚开始接吻就被他自己解开的衣襟,在接吻途中被勾得更开, 半片薄肉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霍屹森给他把扣子一颗颗扣好, 整理过衣领, 问:


    “现在回家,还是稍微休息一会儿。”


    林月疏轻喘不止,没理他, 缓缓将脑袋歪到别处。


    怎么会有人, 接吻接上一个小时, 且期间,除了摸他的脸再没碰他任何地方。


    林月疏抬手揉了揉嘴唇, 肿胀刺痛,舌头也麻木了般不会动了。


    这种感觉说不上是奇特还是奇怪, 他第一次和霍屹森上床时,情到浓时忍不住索吻,被对方不留情面地推开,还质问他“你我是需要接吻的关系”。


    时移世易,那个口口声声绝不会被无聊感情束缚的男人, 又抱着他在车里吻得忘乎所以。


    无论是谁,只要陷入感情泥沼,到最后都会变成没有理智和自尊心的怪物。


    好可怕。


    迟迟等不来林月疏的回应,霍屹森干脆熄了火,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持续欣赏着林月疏送他的手表。


    五月的夜风干爽而温暖,偶尔能听得一两夜虫轻鸣。


    林月疏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眼。他是真困了,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邻座的霍屹森终于从手表中回过神,见林月疏陷入熟睡,身子轻轻探过去亲亲他漂亮的小脸蛋,随手从后座扯过毯子给他盖上。


    随后找出iPad,打开个人邮箱,手指敲敲点点。


    而邮箱上方的发信人一栏,赫然写着“华表奖官方赛事负责人”。


    *


    林月疏还是半道跑了。


    睡到半夜被冷醒,睁眼一瞧,霍屹森靠着座椅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下了车,双脚一落地便不由分说狂奔而去。


    回家美美睡个回笼觉,醒来已是下午,摸过手机看了眼,几小时前收到了霍屹森的消息以及几通未接来电。


    【22cm:回家了?】


    【晚安,好梦。[微笑]】


    林月疏关了手机,被子一掀下床觅食。


    此时,晋海市看守所。


    许久未见邵承言,温翎漫是真着急了。


    若非有道玻璃拦着,他非得亲自扒开邵承言的嘴。


    “律师那边到底怎么说,你倒是说话啊!”


    邵承言精神不佳,整个人如被抽了魂的泥人,在温翎漫的狂轰滥炸下缓缓摸起电话,声音嘶哑:


    “鹿聆他们不肯松口,而且……狗仔也出来指正你教唆他人抢劫殴打,还有……之前你伙同工作人员在节目上放蛇陷害林月疏的事……”


    “我让你帮我解决鹿聆和徐家乐,你怎么越解决麻烦越多!”


    邵承言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看向温翎漫:


    “你在跟我大呼小叫什么,今天不过是要你尝得自己种下的因果,你哪来的资格怨天尤人。”


    温翎漫忽被当头一棒,懵了。


    眼瞅探视时间将过,温翎漫又开始一招鲜吃遍天。


    他抹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二人那点陈年旧事拉出来,车轱辘似地反复碾。


    邵承言叫他哭得心烦意乱,又不免心生矛盾。


    温翎漫这孩子纵然坏事做尽,可小时候也是个可怜种子,亲爹黄.赌.毒样样不落,没钱了就逼他妈出去卖,动辄对孩子拳打脚踢,有次没收住,差点给人打死。


    想起温翎漫小时的遭遇,又看他哭得梨花带雨,邵承言到底还是心软了。


    “别哭了。”他隔着玻璃给温翎漫擦擦眼泪,“我现在想办法筹钱,尽量和鹿聆他们私下和解,这个律师没用那咱们再换一个,办法总比困难多。”


    温翎漫这才抽抽搭搭哭得轻了些。又絮絮叨叨把锅全甩给林月疏,若不是他当年非要和自己抢角色,哪至于闹到今天这样难看。


    邵承言也不想再听车轱辘话了,只道自己还得赶回公司,要温翎漫耐心等消息。


    只是刚回公司,秘书忽然战战兢兢上前:


    “邵总经理,霍代表说……让您去一趟他办公室。”


    邵承言忽然一下子脱了力,瘫在椅子上半天起不来。


    直到秘书二次过来喊人,他才行尸走肉般挪动了屁股。


    霍屹森一见到人,从对方死灰般的脸色上也看得出,对方大概已经猜到他喊他来的用意。


    索性省去多余的赘述,一份员工解聘合同书扔过去,言简意赅:


    “签了,下月月底前收拾好你的东西。”


    邵承言手指僵硬捡起解聘书,看了许久许久,喃喃着:


    “为什么……”


    “三年前,你挪用公款收购债台高筑的TNC电子,人为操控账面利润将其变成虚假的热门股,引来大批投资者,最后又强迫TNC电子申请破产,之后破产公司进行程序清账,而你只要按照法定要求全额出资,便无需共同偿还债务。”


    “这个时候,大量抛售股票,邵总经理没少赚吧,有没有想过被套牢的股民怎么办。”


    邵承言慌了神:“你都知道了。”


    “若想人不知,得想办法筑建一道铜墙铁壁。”霍屹森轻笑一声,钢笔扔过去,“如果没这个能耐,签了吧。”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邵承言咬着牙,声音几分狠厉。


    霍屹森眉尾一扬,笑而不语。


    “这个关头才和我对簿公堂,是不是你也想逼我和林月疏离婚。”邵承言声音陡然抬高。


    霍屹森发现了华点:


    “也?看来有人先我一步找过你了。”


    邵承言摇头、摇头。


    他现在外债高筑,眼下为了温翎漫用钱的地方还多着,资金链一断可就彻底完了。


    而霍屹森提出的解聘,是由于他犯罪在先,不叫检察院来已经是给他面子,赔偿N+1?做梦吧。


    “霍代表。”邵承言这下知道服软了,身体弓得像老虾,语气谄媚,“您看在我为集团呕心沥血多年的份上,您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霍屹森反问,“你挪用集团公款股票造市,检察院要是查到资金来源,毁了海恩集团的名声我找谁说理,没报警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想我考虑什么。”


    “霍代表,霍代表,您听我说,其实我和林月疏真没什么关系,结婚证是伪造的,而且……而且我自始至终没碰过他,您就看在我这么多年供他吃喝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霍屹森顺势抬眼。


    结婚证是伪造的?自始至终没碰过他?


    霍屹森唇角轻勾,下巴一点指向解聘合同:


    “现在这是问题关键么。”


    邵承言嘴巴嚅嚅,想说什么又全咽了回去。


    挪用公款、股票造市,单这两项加起来就够他牢底坐穿,可是,他很需要钱,更需要这份工作。


    索性,心一横,双膝一弯给霍屹森跪下了,脑袋冲地连磕三个响头,不住请求,哀鸣。


    霍屹森移开视线,斩钉截铁按下保镖内线。


    几个肌肉猛男瞬间从门外挤进来,不用霍屹森开口,一边一个架着邵承言离开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


    霍屹森抵着下巴,反复回味那句“结婚证是伪造”,良久,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笑出了声。


    *


    华表奖颁奖之夜将于本周末隆重展开。


    入围的艺人们已经加紧联系各路品牌,希望他们提供礼服。


    林月疏这边,有霍潇这种顶级时尚资源在背后使劲,自然不少大牌找上门,希望在华表之夜临时合作,帮他们展示品牌新款。


    林月疏一个也没答应。


    不是他耍大牌,而是他对时尚有自己的理解,他是真看不上那些动辄天价但设计感一言难尽的奢侈品。


    他的老东家阿尔德珠宝也派人送来夏季新款,倒是还行,阿尔德的审美一直在线。


    林月疏没事就在各家官方店里搜寻能看得过眼的,倒是让他找到了一套还不错的,让助理去谈,带回了“该套高定已经与别的艺人签下合作”的噩耗。


    林月疏没了招,只能去折腾陆伯骁。


    “陆总~我不管,你给我找最牛逼的设计师来,为我打造一套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品。”


    陆伯骁看着很累的样子,任由他左摇右晃:


    “伟大的林老师,你可知道还有四天就是颁奖典礼,别说设计师,我现在就是给你请个未来战士都来不及了。”


    林月疏突闻噩耗,瞬间石化。


    是啊,四天的时间,任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不可能完成一套礼服的手稿到成品制衣,好像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那些奇奇怪怪的奢侈品牌里随便找个将就将就。


    林月疏心情不好了,给陆伯骁劈头盖脸揶揄一顿,说他没本事别学人家当管理者,然后直接拿走陆伯骁的车钥匙,说要开出去换换心情。


    陆伯骁心里骂他,嘴上也得宠着,又拿出其它几把车钥匙,献宝一般呈上:


    “林老师,随便开~”


    开着陆伯骁的保时捷911在大街闲逛,林月疏忽然一脚刹车,逼停了个抱着狗的男人。


    他探头出去:“江恪!”


    心情莫名的喜悦,但一见到江恪,后面也会痛痛的。


    江恪上了车,妮妮一下子扑到林月疏怀里,疯狂摇晃着短短小尾巴。


    “去哪。”林月疏问。


    “妮妮有点感冒,刚带去宠物医院看了看,打算回家。”江恪道。


    “我送你。”林月疏发动了车子。


    江恪把妮妮抱回来,视线光明正大在林月疏身上转了一圈:


    “看这小脸绷的,谁惹你了?”


    林月疏奇怪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自己的表情,可以说喜上眉梢,哪有一丝不悦痕迹。


    但江恪好似对他的情绪总是很敏锐,刚说完,他的脸就不受控制耷拉下来了。


    “华表奖颁奖仪式在即,但我没有好看的衣服。”林月疏说着,还把嘴撅起来了。


    “怎么会,衣服这东西看脸的,老婆就是披个麻袋都美得惨绝人寰。”江恪笑道。


    林月疏:“那我总不能披个麻袋上去领奖吧。”


    江恪抬手,指节轻轻蹭了蹭他不悦的小脸:


    “没关系,还有四天呢,办法总会有的。”


    林月疏握着方向盘的手陡然一颤,心头密密麻麻涌上一团奇妙的热意。


    为何每次看到江恪都会觉得心情愉悦,不愿对他人露短的困难也总愿意坦然的对江恪和盘托出。


    不知不觉间,已经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依赖感。


    林月疏等红灯的间隙把目光黏在了江恪脸上。


    因为江恪是他穿书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用引导的方式助他解决困难的人。


    没有大包大揽,没有无视他的自尊心,小心翼翼又巧妙的为他打开思路。


    林月疏笑得眉眼弯弯。是了,男人最大的魅力是解决问题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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