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毕业季。
操场上挤满了拍照的学生。
有同专业的同学,有四个人的宿舍小队,更多的是校园情侣。
明枝举着相机,一整天都在人群里穿梭, 直到傍晚, 终于拍完了今天接的所有单子。
回到宿舍, 洗过澡,明枝匆匆吃完唐矜帮她打包的晚餐。
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明枝打开备忘录, 查看剩余的日程安排。
盛亦舒探过头来看:“明天两单, 后天三单, 怎么还有户外婚纱摄影?”
“枝枝,你也太拼了吧!”
明枝说:“也没几单了,就拍到后天。”
唐矜挂掉电话,也坐过来,问明枝:“你已经决定回岚城了吗?”
明枝轻轻点头:“嗯。”
盛亦舒:“可你工作室那边的师姐不是要给你开高薪留人?”
明枝说:“我想自己做。”
盛亦舒诧异, 随后一把搂住她,“明老板!我第一个抱大腿!”
“那我第二。”
唐矜也挤过来抱住她们,三人笑闹成一团,享受着为数不多的宿舍时光。
虽然她们九月份的大四还有课程安排, 但每周课时很少, 如果上交异地实习证明还可以向学校申请免修。
放暑假前一天,盛亦舒把宿舍里本就不多的行李全部搬走了。
唐矜大四还会住校,她的东西没动。
明枝看了眼自己的床铺和相机架, 她也要搬走,但不是现在。
她要先搬出迟家。
暑假第二天,明枝终于把U盘里的客片全部修完, 一一打包发送出去,又等了几个小时,接收完所有人的确认信息。
关掉电脑,明枝瞥向一旁的手机。
距离上次和迟砚川互发消息,已经是五天前。
他不在清迈,人在休斯敦,两个月前在费城,三个月前好像在南非的一座城市,城市名字太长,明枝没记住。
整个大三,明枝过得自由而平静。
她不再提心吊胆地担心和迟砚川的关系会暴露,也不必费心应对他的高需求。
这是她最向往的生活。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梦里,她才会恍惚想起那个推开门后迎面而来的。
风尘仆仆的,热烈的拥抱。
一早。
明枝回复了林叔,告诉他不用来接自己,她不再需要别人接送。
她不打算再做迟家的明小姐。
明枝独自坐高铁回了岚城,约了安遇喝下午茶。
明枝先到地方,“点了你喜欢吃的焦糖炖奶。”
安遇笑:“谢谢,还是我们枝枝贴心。”
茶点上齐,安遇问明枝今年暑假有什么打算,明枝答着,渐渐不留痕迹地把话题引到迟砚川身上。
“你大哥说你三哥现在特别拼,好像他原本提交给总部的海外部扩展计划书是三年为期,但他一直在压缩时间。”
“为什么?”
“可能你三哥能力比较强?”
安遇稍作思索又道:“也可能是在国外待腻了,想回来吧,哪里都不如家里好呀。”
明枝附和着点了点头,舀了口橙子布丁:“那三哥有提过什么时候搬回国吗?”
“那倒没有。”
安遇说:“也没这么快吧。”
明枝悄悄松了口气。
只要迟砚川还在国外,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自己的事。
下午茶结束,明枝和安遇一起回迟家,晚上,迟正庭回家。
明枝还在考虑怎么和迟正庭开这个口,林姨过来说:“枝枝,先生在书房等你。”
“好,我马上过去。”
明枝深呼了口气,起身走过去。
“枝枝来了,坐。”
迟正庭示意明枝在书房沙发落座,亲手为她斟了杯茶:“马上要实习了,对自己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明枝接过茶盏拿在手上,说:“我想做摄影师。”
“摄影师?”
迟正庭眉头微挑:“我只知道你喜欢拍照,没想到你要以此为职业,你想清楚了?”
明枝轻轻点头。
“枝枝,做摄影师可是很辛苦的,整天往外跑,风吹日晒的。”
迟正庭停顿片刻,道:“这样吧,我在集团给你安排合适的职位,再给你配辆车和专职助理,怎么样?”
“迟叔叔,谢谢您一直为我安排妥帖,从小到大您都在为我做最好的打算。”
但,最好的,不一定是她最想要的。
明枝捧起茶盏抿了一口,她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只想做我感兴趣的事情。”
她就不是坐在写字楼小方格里朝九晚五的那种性格,会把她闷坏的。
她已经长大,可以有选择,选择不再做迟家明小姐,而是做回明枝。
这时,顾臻推门而入,语气难得温和地开口:“枝枝,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迟正庭有些意外地看向妻子:“难得你比我先表态支持。”
顾臻只是性子冷,但她向来尊重孩子们的选择,前提是只要不损害家族声誉。
在培养子女独立人格这件事上,顾臻向来持开明态度。
迟正庭沉吟片刻,抬眼望向明枝,语气郑重:“好,叔叔也支持你。”
第一件事谈得很顺利。
明枝稍作停顿,起身切入真正的正题:“迟叔叔,我想搬出去住。”
“为什么?”
迟正庭蹙眉不解:“家里住得不好吗?”
“很好,”明枝说:“但我已经长大了,想试试独立生活。”
前几个月二少迟景明也跟家里提出要搬出去住,用的理由也是要独立生活。
迟正庭和顾臻一开始不同意,过后还是同意了。
迟正庭起身走到明枝面前,握了握她的肩膀:“枝枝,是谁给你委屈受了吗?”
闻言明枝不由鼻尖一酸,她何其感激能遇见这样护着她的迟叔叔。
迟砚川以后肯定要成家。
他是家族继承人,迟早得回知景园住,他会有妻子,孩子。
哪怕外人不知道她和迟砚川的那层关系,明枝自己心里也别扭。
她必须搬出去。
反正迟早都得走,不如借着毕业的机会,出去开摄影工作室创业这个理由正合适,也不会让人起疑。
对于这件事,顾臻没有表态,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听他们说。
就像当年,迟正庭不打一声招呼突然把明枝带回来,她也是这样的平静态度。
最后,迟正庭只沉声说:“让我想想。”
从书房出来。
明枝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舒了口气。
终于把话说出口了。
心里松快的同时,明枝抬头环顾四周,又忍不住泛起一阵不舍。
这个家,从刚来时的彷徨,到慢慢适应,再到努力融入,到最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必须离开。
这里留下了她太多回忆。
明枝回到自己房间便开始收拾东西。
她知道,迟叔叔一定会同意。
她不算迟家养女,连正式收养手续都没办过。
十八岁前的监护权按法律归一个堂叔,是迟叔叔给了那家人一笔钱,让他们别再来打扰她。
十八岁后,她就是独立的成年人。
明枝没花多少时间收拾,全部装箱也只装了一个行李箱。
她大部分日用品都留在淮大的宿舍里。
至于那些珠宝首饰,名表,高定礼服,她已经用不上了,带着它们反倒会让这些贵重的东西蒙尘。
东西收拾妥当,明枝洗完澡出来,瞥见桌上的手机亮着,是未接来电提醒。
一看来电人是迟砚川,明枝心头一跳。
怎么这个时候打给她,他那边没时差吗?
明枝赶紧回拨过去:“三哥?”
迟砚川:“今天回家了。”
“嗯。”明枝应着。
不过很快这里就不是她家了。
明枝用毛巾擦着湿发,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三哥?”
信号断了?
“枝枝。”迟砚川忽然叫她名字。
“我在听。”明枝回应。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
明枝一怔,暗暗攥紧了毛巾揣测他话里的意思。
难道他这么快就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吧。
“是有话要问你,三哥,你现在在哪个国家呀?”
听筒陷入三秒安静:“刚回清迈。”
“那你最近会回来吗?”明枝追问。
“忙,要在这里待两个月。”
明枝舒了口气
两个月,到时候自己已经搬出去,一切都尘埃落定。
“三哥,你这么忙要注意休息。”明枝由衷说。
“是真心的吗?”迟砚川忽然反问,语气带着一丝微妙的,不易察觉的轻嗤。
“什么?”明枝一愣。
“这句话,是真心的吗?”迟砚川缓缓重复。
“当然了。”
“那以前说的呢?”
“三哥,你,怎么了?”
“早点睡。”
迟砚川把电话一挂,手机扔到桌上,拆开一颗青提水果糖扔进嘴里,用力嚼碎。
他抬眸,盯着满墙的少女照片,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宝宝,你真的很不乖。”
*
第二天上午。
迟正庭把明枝叫去茶室,说同意她搬出去。
“枝枝,别忘了这里也是你的家。”
迟正庭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的,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女儿。”
迟正庭顿了顿,神色间流露出几分歉疚道:“这些年我工作忙,疏于对你的照顾。”
明枝的眼眶已经湿润,她轻轻摇头,嗓音沙哑:“没有,迟叔叔,您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照顾。”
遮风挡雨的居所,衣食无忧的生活,明枝由衷感激迟家这些年给予的庇护。
而她已长大成人,羽翼渐丰,不再是需要被呵护的孤女。
她该走出去,过回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
*
“明小姐,咱们今天一共看三套房子,全都是按照你的要求给你找的。”
“嗯,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明枝打车抵达和房屋中介商定的地点。
爸妈当年的那笔赔偿金在自己账户下,明枝目前在资金方面并不紧张。
但后续要开工作室,花钱的地方肯定不少,现在还是能省就省。
在租房和买房以及接受迟家赠送房产之间,她果断选择了前者。
看房连续看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下午看中了一套。
虽然采光一般,空间也小,但基本符合明枝的要求,一室一厅,周围环境安静,家具齐全,离岚城的大学生创业中心产业园也近。
前一位租客才退租,搞好了卫生,明枝只需要简单拖个地板就能拎包入住。
当晚明枝就把自己在迟家收拾好的那一个行李箱搬了进来。
至于淮大宿舍的行李,等大四开学了她还有课要上,到时候再一点点搬过来。
迟清淮和安遇送她过来。
安遇一路眉头紧锁:“楼下保安室连个保安都没有,陌生人都能随意进出,这地方安全吗?”
迟清淮说:“枝枝,你要是不想要家里的房产,我名下有房子出租,你租我的和租别人的是一样的。”
安遇闻言立刻道:“我在附近也有一套房子,一直空置着没人住过,枝枝,你去我那儿住吧!”
“不用了。”
明枝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坚定:“大哥,嫂嫂,这里挺好的。”
这套房子月租两千,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能租在这种公寓套房已经很好。
华灯初上,摩天大楼的霓虹灯光倒映在疾驰的车窗玻璃上。
安遇纠结片刻,还是忍不住回头对迟清淮说:“我总感觉,枝枝好像变了个人。”
“以前不管家里人说什么,她都说好,印象中我就没听见她反驳过别人。”
迟清淮说:“所以她才想要搬出来。”
安遇不解:“嗯?”
迟清淮温和一笑,手伸过去揉了下她的脑袋,说:“你就当妹妹长大了。”
“……好吧。”
安遇说:“我还是不放心,明天我再来一趟吧,带点吃的给她。”
*
公寓里,明枝简单收拾好东西,把洗漱用品归位摆好,和盛亦舒唐矜打了视频通话,手机快没电了才挂断。
忙了一天,明枝拿上睡衣去洗澡。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淋浴设备太旧,开半天不见热水,即便拧到最大也是温的。
她只好匆匆冲洗一下,还好现在夏天,否则非得冻得她感冒不可。
明枝不由想到了迟砚川,他就是常年洗这种水温。
室内倏静下来。
明枝垂下眼睫,默默擦着头发。
这几天忙着找房子,以及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她的脑子被许多事填满,已经很久没去想迟砚川。
他正在退出她的生活。
明枝正沉浸在思绪里,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来电铃声骤然炸响。
明枝被吓得整个人一颤,她茫然走过去,看见来电显示又是一怔。
迟砚川为什么又给她打电话。
这段时间他们的通话根本不算频繁。
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从迟家搬出来了?
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而且,她搬走只是第一件事,最重要的事她还没开口。
明枝深吸一口气定了定思绪,拿起手机接下。
然而,还不等她说话,耳畔先传来男人嗓音冷冽至极的一句:“开门。”
第22章 正式同居 我不愿意,你不能强迫我!……
明枝攥着手机僵在原地, 脑中一片空白,开门?迟砚川在门外?
他不是在清迈吗?!
耳边再度传来冷沉的一句:“开门,我不说第三遍。”电话随之被掐断。
明枝沉默着,抬眼看向大门方向, 她缓慢走了过去, 压下门把手。
迟砚川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 和宁城那次一样,不同的是,那次他冲进来直接抱住了她。
这次, 他只是冷冷看着她:“搬了新家, 不请我进去坐坐?”
走廊的感应灯突然熄灭, 迟砚川的身影陷入黑暗,他勾着唇,却没有半点笑意。
比起刚才洗的温水澡,明枝听到他这句话,反而更像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
迟砚川越平静。
就代表他的怒气越盛。
玄关极窄, 迟砚川几乎贴着明枝的衣摆挤进来。
他一站在那,本就不大的房间显得更逼仄,他似乎抬手就能碰到天花板。
迟砚川沉着脸环视一圈。
这么个破地方,就是她的选择?
迟砚川像回自己家一样往里走, 松开两颗领扣坐到了沙发上。
男人高大的身量让老旧的沙发发出‘吱呀’一声。
除此之外, 客厅一片死寂。
迟砚川淡淡掀眼,看向还站在玄关的女孩背影:“过来。”
明枝缓慢转过身,却没朝他那边走。
“三哥, 我搬出来迟叔也同意了的。”
明枝攥了攥手心:“我没做错什么。”
迟砚川坐在那里,明明他才是需要抬头与她对视的那个,可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依然凌厉, 危险得让人不敢直视。
当他忽然起身,明枝下意识后退半步,空间不大,后腰撞上鞋柜,柜面的假花摆件倾倒下来。
等她慌忙扶住假花摆件,再抬头,迟砚川已经逼至她眼前。
男人高大的身躯如巨峰倾压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笼罩。
迟砚川的视线从她的身体缓缓上移,最终停在她颤动的睫毛上。
“既然没做错,你抖什么,嗯?”
他抬手,两根修长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好冰。
明枝别开脸躲避他的触碰,眼睫却不受控制地颤动着,像被捏住翼的蝶。
她最害怕这样的他。
然而事到如今,彼此都是明牌。
怕也没用,也没必要再装下去。
明枝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
迟砚川突然两手撑到她身侧,微微弓身与她视线平齐。
“你是想搬出来,还是想跟我断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明枝周围的视野被遮蔽,她只能看见他绷紧的脸。
以及怒意被强行压制,那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眸子。
明枝没有否认,直视着他的眼睛:“迟砚川,我们结束吧。”
话落,彼此有片刻的寂静。
迟砚川盯着她,掌心从她手臂上滑,越过她睡衣领口,指腹陷入那片雪白的脖颈上。
“宝宝,我给你一次收回这句话的机会。”
随着他的动作,明枝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咽了咽喉咙,镇定迎上他的目光。
“收不回,你已经听见了。”
迟砚川忽然低笑一声,脸上带着明枝看不懂的自嘲。
他的手掌迅速往上擒住她的脸迫使她仰头,一个带着浓重惩罚意味的深吻狠狠压下来。
明枝吃痛地闷哼,抗拒的话被他尽数吞没,她挣扎着扭头躲避他的唇舌,手臂抵住他想要推开。
可他的胸膛却好像铁一样坚硬。
明明平时,她是能推开他的。
直到现在明枝才明白,根本不是因为她的力气能推开,而是迟砚川在纵容她。
从这一刻起。
迟砚川不会再给她留任何余地。
男性的力量完全控制了她,体型与力气的悬殊让她的抵抗变得枉然。
明枝仍然不停地拍打他,用力在他唇间狠狠咬了一口,唇齿尝到血腥味,终于换来了一丝喘息的生机。
她挣脱被他压制在身后的手,清脆的一巴掌重重扇到他脸上。
“迟砚川!”
明枝红着眼眶嘶吼,“我不愿意,你不能强迫我!”
明枝吸了吸鼻子,豆大的泪珠挂在睫毛上倔强地不肯落。
她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
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担心这段关系哪天会曝光。
到时候外界会怎么评价她?
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竟然妄图踩着迟家身份最尊贵的继承人的肩膀往上爬,忘恩负义。
哪怕明枝可以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迟砚川这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才是她真正反感抵触的。
他总说要她永远陪在他身边,一刻也不能离开。
可她也有自己的人生。
天高海阔,她想去的地方太多了。
她做不到,也不可能永远困在他身边。
明枝发着抖攥紧他的衬衫领口,她垂下脑袋,声音轻柔,却字字坚定有力。
“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
“你已经听到,我们就不要再装了。”
迟砚川的目光落在她那截雪白的后颈上,那里的骨骼倔强凸起着。
片刻后,他开口:“的确,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们早该换一种模式。”
“什么意思?”
明枝茫然地抬起头:“迟砚川,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你很快会知道。”
话音一落,迟砚川将她拦腰扛上肩头,大步带下楼去。
“放开我!迟砚川你这是绑架!”明枝拼命挣扎,然而还是被扔进了车里。
何乐用余光看了眼自家老板阴沉的脸色,识相地什么也没问,迅速升起挡板,发动车子。
明枝被带回迟砚川的单独住所,市中心的一套大平层。
被扔到沙发上,明枝立即挣扎起来,迟砚川半跪下去,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压到头顶。
“放开!!”
明枝睁眼怒视,迟砚川抬手一按她腰间某个位置,明枝瞬间浑身发软,所有力气仿佛被抽走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到沙发上。
“三哥,”明枝沙哑开口,带着委屈的哽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
迟砚川看着她,忽然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紧,把脸埋进她侧颈,声音相当低沉:“我说过,不许离开我。”
迟砚川的这套房子位于江岸城小区楼王栋顶套,二百七十度的全景落地窗,自带一个户外恒温泳池,五百平空间。
何乐很快推着行李箱上来,里面是明枝原来公寓的所有物品。
真是好笑,她一天之内搬了两次家。
何乐把行李箱送到玄关,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迟砚川:“叫顾灼暂替。”
“……好的。”
也只能这样,何乐识趣地赶紧离开。
迟砚川倒了杯温水,走到沙发旁。
明枝没接,抱着膝盖缩在沙发角落的位置。
迟砚川站在她面前,语气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你想搬出迟家,我没意见,从今天开始,你住这里。”
明枝猛地抬头:“我不要!”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他俯身吻了吻她湿润的眼角,明明动作那么柔情,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半点温度。
“是你自己住这里,还是我把你关在这里,你自己选。”
“我都不选!”
“那我替你选第三个,跟我回清迈。”
“你——”
明枝一顿,反应过来:“你不住这里?”
迟砚川偏头:“高兴了?”
他哪怕动作再快,都快不过她逃跑的速度。
他那晚回她要在清迈待两个月是真话,如今正处在计划收尾的关键期。
他的宝贝真会挑时间搞事情。
不高兴!
明枝只想回自己的公寓,这里对她而言就像一座华丽的金丝笼。
但,如果迟砚川还得回去,她就没必要跟他在这时候硬刚,万一他又把她一起带去,她的处境只会更糟糕。
明枝的眼珠滴溜溜地转。
迟砚川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眼底浮现出几分兴味。
他最喜欢看她耍小聪明的样子。
鲜活,生动,有趣,吸引他。
只要不出格,他随便她玩儿。
唯独底线不能碰:不准离开他。
*
夜深。
浴室水雾氤氲,明枝泡在浴缸里,感受温热的水流包裹身体。
她今晚还是洗上了热水澡,尽管过程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玻璃门被推开,迟砚川走进来。
明枝几乎本能缩成一团,双臂环抱着膝盖,尽管这毫无意义。
他想做什么她拦不住。
浴缸水漂浮满溢,迟砚川伸手将她往后抱坐。
明枝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么敏.感?”
他低声:“我还什么都没做。”
明枝咬紧牙关,没理他。
迟砚川耐心替她清洗,用印着卡通小羊的纯棉毛巾擦拭她全身。
他将她抱上床,抱着她,手臂收得很紧,将脸埋在她发间像小狗深嗅:“宝宝,好想你,每天晚上都想这样抱着你睡。”
“我等了很久,很久。”
明枝紧闭双眼,像是已经睡着。
她听不见,也不想听。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选择岚城。
淮城,宁城,明明每一座城市都比岚城更安全。
*
夏季的阳光早早就升起,气温闷热。
室内明明开了冷气,明枝整个人却好像被浸泡在温热的泉池中。
浑身几乎要融化。
她迷迷糊糊,总以为自己在做梦。
懒洋洋地睁开眼,却对上了迟砚川浪荡的眉目。
他温热的呼吸正拂过她的唇。
然后含住,吞咽。
明枝瞬间清醒,下意识抬腿想要踢开他,可她浑身绵软,非但没踢动,反而更方便了他。
“宝宝好凶。”
迟砚川低笑,嗓音沙哑得有些性感。
“还是睡着的时候更乖。”
“很多,我都吃不完。”
明枝努力想要保持清醒。
可每当她凝起一丝理智时,迟砚川便会狠狠将那团理智撞碎。
*
上午十点,明枝再度醒来。
她高太多次,也哭太多次。
好在眼皮被冰敷过,才不至于酸涩肿胀,否则她将是一只悲伤蛙。
简单洗漱后,明枝缓步走出卧室。
迟砚川的这套房子她从前住过,印象本就糟糕,如今看着更烦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里的地段和房屋家具品质都无可挑剔,与她那间普通公寓相比,比不了一点。
可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正沉思着,明枝的手机响了。
是安遇来电,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关切,“林姨给你做了很多吃的,你今天什么时候在家?我给你送过去。”
明枝手指微微收紧,她只得再次编造借口,“我,我刚接了一个外景客片,去了外地,这两天应该回不来。”
“刚搬家怎么也不休息就接单了?”
安遇说:“好吧,你照顾好自己,等回来岚城了跟嫂嫂说一声。”
“好……”明枝轻声应着。
挂断电话,她盯着屏幕在发呆。
大门被推开,迟砚川回来。
明枝坐在飘窗上,双膝抵着胸口看着窗外的景色,她不说话,沉默,就像那次在清迈一样。
他们之间要么争吵,要么冷战,从来找不到平衡点。
除非有一方愿意低头。
“还生我的气?”迟砚川走到她身边,“那个公寓环境太差,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住的。”
迟砚川半蹲下来与她平视:“哥哥只是想让你住得舒服一点。”
明枝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走?”
迟砚川没作声,目光也没在她脸上移开,“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明枝沉默了一瞬,点头。
迟砚川被她气笑:“谁跟你一样,在床上夹着我不放,清醒了就赶我走。”
明枝耳根瞬间涨红,重重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不再理他。
*
翌日,迟砚川从床上醒来,拎起衬衫开始穿戴。
昨晚他们几乎到半夜,明枝快累死,这会儿浑身软绵绵地陷在床褥里。
身体介于一种舒爽又疲累的感觉。
次数太多,她果然还是吃不消。
而迟砚川却像一头永远喂不饱的野兽,精力旺盛得过分。
迟砚川系好最后一颗纽扣,俯身在明枝的额头上吻了吻。
“别想着趁我不在搬走,你敢搬,下一刻人就会在清迈的飞机上。”
听见大门被关上的声音,明枝立刻从床上坐起身。
她满脑子的想法都被迟砚川最后那句威胁掐灭了。
她不敢搬走,因为迟砚川说到做到。
明枝这下更加后悔回来岚城。
她不该回到他眼皮底下,而是要往外跑。
除了开工作室,明枝还有另一个打算,她并没有系统地学过摄影,有考虑过趁年轻出国进修。
只是一开始她并不愿意跑那么远。
迟砚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不止要她独自住在这里,等他回国,他们就得同居。
明枝把出国留学放在心里盘算了几天,思索再三,渐渐有了计划。
明枝在摄影群里咨询了留过学的朋友,挑出了几所心仪的大学,拿到了相关资料。
接下来的时间,她依旧住在迟砚川这儿,公寓那边的房子也没退。
安遇偶尔会带着林姨做的吃的去看她,她就提前回去,假装自己还住在公寓。
她不得不继续圆这个谎。
很快到了八月。
明枝接的拍摄单变少,专心研究目标院校的申请条件。
“雅思6.0,推荐信,还有……”
正整理着资料,大门忽然传来指纹解锁成功的声音。
明枝吓了一跳,赶紧关掉电脑里查资料的页面,慌乱中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看到我回来这么激动?”
迟砚川大步上前,抽过纸巾替她擦拭,把她从地毯拎到沙发上。
明枝:“……”
太怕被发现,当迟砚川吻下来时她没再拒绝,察觉她的顺从,他抱她去了浴室。
“我洗过了!”
“陪我再洗一次。”
快一个月没见,迟砚川当晚很凶。
然而迟砚川没像往常那样只待一两个晚上就走。
四天过去,他依旧在家。
明枝有些坐不住了,她试探着问他:“三哥,你不忙吗?”
迟砚川说:“从今天开始,我搬回来。”
明枝脑子里轰的一声,懵了。
迟砚川把她拦腰抱到腿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会儿:“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同居,开心吗,宝宝?”——
作者有话说:-
三哥终于回国,开始高频率同框[狗头]关系曝光在即!!
古早狗血微墙纸文,不吃这口请一定及时止损[可怜]
第23章 平静疯感 我有喜欢的人。
只要迟砚川在家, 明枝就没办法在早上九点钟之前醒来。
扶着酸涩的腰走出房间,看见岛台上的笔记本电脑,她眉心一跳。
昨晚都没时间关机,她可在桌面存了好些文件。
幸好她设有锁屏密码。
而且迟砚川一般不会动她的东西。
明枝收起电脑, 听见有哗啦水声传来, 目光投向室外的露天泳池。
迟砚川正在泳池里游泳。
成熟男性的身形在水面起伏, 晨光洒在他骨脊流畅,背阔肌随着四肢伸展时,充满爆发力量感的后背。
明枝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住。
一时, 移不开眼。
同时, 她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迟砚川这次真的彻底从国外搬回来了。
心下乱成了一团毛线。
明枝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
他突然回来,她的计划必须处处小心,绝不能让他发现。
“——宝宝。”
明枝回神,推开玻璃门走出去:“干什么?”
迟砚川站在泳池里, 随手将湿发往后一拨:“拉我上去。”
明枝没多想,弯腰把自己的手递了出去,迟砚川却突然发力,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进了泳池。
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
明枝在水里被抱了个满怀。
“我才换的衣服!”她气恼骂人。
迟砚川低笑, 托住她游向池边。
目之所及是岚城最繁华的地段,视野开阔,空气清新。
“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一起起床, 游泳,出门。”
迟砚川从背后用双臂环住她,将下巴抵到她脑袋顶上。
明枝正看着景色, 闻言立刻扭头追问:“出门?什么出门,去哪?”
“回家,今天有家宴。”
明枝沉默片刻:“是为了迎接你回国举办的吧,家里肯定很热闹。”
也肯定,会邀请不少人。
明枝从他怀里转过身,抬头:“三哥,我不想去。”
迟砚川也沉默着,目光落在她身上。
就在明枝以为他不会同意时,迟砚川淡声开口:“等我回来。”
“好……”
明枝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
她盯着迟砚川转身上岸的背影,心里却一点点发沉。
以后自己的所有行程,去与否,恐怕都要由他决定了。
*
这场家宴比迟顾两家往年过年团聚还要热闹,受邀宾客也更多。
草坪上错落摆放着数座香槟塔,宾客握着酒杯低语笑谈。
“来,恭喜砚川终于回国。”
迟砚川被簇拥在人群中央,起初眉眼间还能找到一星半点的笑意。
过后神色便全然淡漠下来,甚至意兴阑珊,似乎只想快点结束。
“三弟,欢迎回家。”
迟清淮走过来与迟砚川碰杯,抬眼见安遇又被顾老太太叫住。
再看她脸上的神色,便知道外婆又在提什么。
“我先过去。”迟清淮道。
“恭喜啊三哥,”顾灼端着酒杯走过来,“你回国,我也不用整天往外跑了。”
终于可以在家多陪陪老婆了。
顾灼目光扫过人群:“对了,明枝今天怎么没来,她不知道这个宴会对你很重要?”
迟砚川瞥他一眼:“有多重要?”
“行行行,你不说我也知道,八成是人家小姑娘不想来。”
“不过往后她要站在你身边,迟早要适应这样的场合。”
顾灼晃了晃酒杯,平素不着调的语气难得带上了几分认真:“仔细想想也难为她了,三哥,说实话,就枝枝那性格,她根本不喜欢这种场合。”
但以后,她不喜欢也得喜欢了。
顾灼视线挪动,落在不远处陪在迟正庭身旁的顾臻姑姑身上。
迟砚川道:“她不喜欢做的事,我不会逼她。”
顾灼嘶了一声,歪头:“三哥,你有没有想过,你把她留在身边,就是她最不想做的事。”
迟砚川冷冷地看向他:“你这么快就在国内待腻了?”
“啊别别别!!”
顾灼举手求饶:“说错话说错话,你当我喝多!!”
“砚川,我带你去见魏老爷子。”这时,迟正庭过来。
“嗯。”迟砚川跟随父亲走过去
顾灼识趣地退到了花园的一个角落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支。
他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目无焦距地盯着前方。
“干嘛一个人躲在这里抽烟,难闻死了。”
顾灼看见来人,立刻掐灭烟头。
待妻子走近,他一把将她扣在怀里紧紧抱住。
“怎么了?”
“突然想起了你不在我身边的那段日子。”顾灼闷闷开口。
他太懂三哥,得到过最心爱的人就再也接受不了失去,哪怕用尽手段。
“老婆。”顾灼把脸埋进她的肩窝,“谢谢你愿意回来,谢谢你还爱我。”
女孩轻笑,伸手推他:“别蹭了,你是小狗啊。”
*
宴会散场,宾客陆续离开。
书房内,迟正庭与顾臻同坐在沙发一侧,迟砚川坐在对面。
“砚川,今天该让你认识的人基本认全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我跟你妈妈要跟你商量。”
迟正庭顿了顿,说:“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一段良好的婚姻有助于提升集团决策者成熟稳重的公众形象。
“爸,妈。”
迟砚川直截了当道:“您二位别操心了,我有喜欢的人。”
迟正庭一愣:“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顾臻:“是谁家的女儿?”
她紧接着追问:“今天怎么不顺便带回家?”
“等到时机合适,我会把她带回来。”
“今天就是跟你们表个态,”他抬眸直视父母,“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顾臻微微蹙眉:“砚川,至少让我们先见过人。”
迟正庭抬手按了按妻子的手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跟你妈妈自然是支持你的。”
迟砚川起身:“那我先出去,外公找我下棋。”
“行,去吧。”
书房门合上,顾臻甩开丈夫的手,冷声道:“你替我表态做什么?”
迟正庭:“那不然呢?儿子明显还不想说,你硬是追问,不得吵起来?外面大家都还在呢。”
“他从没提过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你就不好奇?”
“我当然好奇,”迟正庭坦言,“但儿子说时机没到,等等也没什么。”
迟正庭劝她:“你别擅自去查,砚川最讨厌身边人被收买泄密,你可别忘了。”
顾臻沉默片刻:“我知道。”
*
明枝坐在沙发上,一边怀里抱着酸奶碗,一边刷手机,看今天的财经新闻头条版块。
#泛海集团太子爷迟砚川今日正式回国,不日将接管集团总部事宜#
镜头一转,切换到无人机的高空拍摄画面,今天出入知景园的车辆络绎不绝,清一色都是岚城响当当的大人物。
这场宴会不仅是为了迟砚川接风回国,更是向外界释放泛海集团下一任继承人即将正式入驻总部的明确信号。
迟砚川的人生从一开始便是在众星拱月的光环之下。
他始终都在人群的最中央。
接受所有人的瞩目与期盼。
明枝把手机阖上,用勺子舀了一口酸奶,慢悠悠地吞了进去。
*
“枝枝,今天又是你三哥送你来的吧?”
“我刚才在路上和他的车擦肩而过了,是柯尼塞格的最新限量款,好酷的车型!”
盛亦舒还在兴奋聊车,没注意到明枝唇角勾起的一抹苦涩笑容。
暑假前,她才信誓旦旦决定,以后出入不再要人接送。
林叔是不用接她了。
因为司机已经变成了姓迟的那个。
大四开学至今整整一个月,只要有课,私人飞机往返,落地车子送达淮大,迟砚川全程陪同。
不用上课的日子,迟砚川就将她带在身边出入各种场合。
她俨然成了他的随行小秘书。
这事传到迟正庭口中。
明枝只好解释,自己工作室的选址还没定好,时间充裕,所以迟砚川把她带在身边学习。
迟正庭听罢很是赞同:“还是你三哥想得周到,枝枝,要是喜欢这里就留下来,迟叔说过,集团随时有你的位置。”
“好的。”挂断电话,明枝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她转身走回迟砚川面前,一把合上他手中的文件。
“迟砚川,我要下班!”
“等我半小时。”迟砚川头也没抬,打开文件继续翻阅。
“不等!高中同学今天回国,我要去接机,还要陪她逛街。”
迟砚川闻言终于抬头:“晚上十点,我要在家见到你。”
明枝一怔,随即气到语无伦次:“迟砚川,你是想当我爸吗?”
还给她规定门禁时间!
她又不是未成年!
迟砚川勾唇笑了下,把文件阖上扔到一边,伸臂揽过她腰把人抱到腿上。
明枝挣扎推他:“你干嘛?这是你办公室!”
“宝宝,你想玩什么,”他低笑,俯身吻她唇:“我都可以配合你。”
“你变态!”
明枝气得发晕,抬手就要扇过去。
迟砚川动作更快扣住她的手腕:“等会还有个会。”
“先欠着,晚上给你打。”
明枝一把抽回手,从他腿上跳下来,深呼吸道:“不用司机送,我自己开车,钥匙给我。”
明枝下了电梯,直奔地库。
她钻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车速表指针迅速攀升,快到地库口,她又立刻收油,握着方向盘若无其事等抬杆,缓慢滑行出去。
*
大四上学期最后一节课结束,明枝正式结束学生上课生涯,彻底变成了迟砚川的随行小秘书。
他去哪里都带着她,几乎形影不离。
“原来那位就是迟家的明小姐,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迟总的女朋友。”
“刚才我还看到他们同喝一个杯子,也差点误会。”
“兄妹感情好啊。”
“还能好成这样……”
从洗手间出来,听着走廊上的议论,明枝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她立刻拿出手机敲击屏幕:
[给我出来!炸弹.炸弹.炸弹]
不一会儿,包厢门被推开。
迟砚川迈步到她面前:“怎么不进去?”
明枝环抱双臂靠在墙角:“三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他若无其事。
“你答应过我不会在人前暴露我们的关系!”
“嗯,我没提。”
“那他们怎么会认为我们是,是那种不正当关系!”
“可能……”
迟砚川勾唇一笑:“大家也觉得我们很般配。”
明枝:“???”
见鬼的般配,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那你刚才为什么喝我的饮料,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明枝咬着牙,压低声音强调,“那是我喝过的!”
“就为了这个?”
迟砚川抬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枝枝这么小气,哥哥喝一口都不许?”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会儿重新赔你一杯。”
明枝开口还想说点什么,迟砚川伸手揽过她的肩:“好了,饭局还没结束,陪我进去。”
明枝一时语塞,她抬头看向迟砚川冷峻的侧脸,心里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迟砚川好像变了个人。
现在的他莫名给她一种平静的疯感。
他好像在酝酿着什么。
从明目张胆的变态到现在不动声色。
明枝脚步沉重,心慌意乱。
*
很快,迟砚川和明枝的流言传到了迟清淮这里。
“怎么回事?”迟清淮问自己的助理。
助理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主要是三少一开始没有主动澄清明小姐的身份,明小姐在圈子里露面不多,不认识她的人自然就误会了。”
“他没澄清?”
助理点点头,如实回答:“还是明小姐当众说,自己是三少的妹妹,这才解开的误会。”
迟清淮顿了顿,转着椅子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那个传说中的女朋友一直没露过面。
三弟回国这么久,也没见他去清迈接人。
反而,是枝枝整天被他带在身边。
这两件事要是单独来看,后者顶多算寻常的哥哥提携妹妹,带她见世面,积累经验。
可当两件事并列在一起。
迟清淮的直觉里,不由多了几分微妙的深思。
晚上八点。
车子从泛海集团地下停车场开出。
“迟总,是送您回家吗?”
“去江岸城。”迟清淮淡道。
很快,车子停到江岸城楼下,迟清淮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砚川,是我。”
“你大嫂说想观星,我订的星特朗还没到货,借你的望远镜先用。”
“好,明天我让人送回去。”
“我就快到江岸城了,我上去拿吧。”迟清淮语气平静。
“我没在家,还在魏老这里,”迟砚川顿了顿,说:“明天我让何乐送过去给大嫂。”
“也好。”迟清淮挂断电话。
他降下车窗,抬眼望向位于顶层的亮灯落地窗。
温润的双眸在夜色中透出一丝洞若观火的微光。
*
听见开门声,安遇回过头。
“你回来了。”
她走上前接过迟清淮的西装外套。
想起两人之间的小约定。
一周单数日她主动亲他,双数日他亲她,今天是周三。
安遇缓缓踮起脚尖,仰起脸,吻了吻迟清淮的唇角。
亲完,安遇耳尖泛红。
迟清淮抚了抚她的腰,语气如常地问:“对了,你这几天有去看枝枝吗?”
“上周去了。”
“去的公寓吗?”
安遇点点头:“对啊,原本我说要带家里阿姨过去帮她打扫卫生,免得她一个人住还得自己打扫那么累,结果我每次过去,她的公寓都挺干净的。”
安遇挂好西装,察觉迟清淮沉默下来,她回过头:“怎么突然问这个,枝枝怎么了?”
“没什么。”迟清淮语气平静。
“明天我也要过去一趟,林姨惦记她,又给她做了很多吃的。”
迟清淮说:“明天我顺路去那个方向,我帮你带过去。”
次日上午。
助理从挂着公寓物业管理中心牌子的小楼里走出来,打开车门。
“迟总,这是602房这几个月的水电缴费记录,”助理递过文件袋,“基本只交基础的费用。”
助理继续汇报:“物业说有是有住人,但似乎从来不在这边过夜,因为热水是另外收费的,但没有支出记录。”
迟清淮打开文件袋,修长的手指轻轻翻页查看每一张单据记录。
片刻后。
迟清淮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作者有话说:-
大哥:[问号][害怕][裂开][摊手]
第24章 在监视她 他计划他们光明正大在一起。……
迟砚川在集团主要负责投资板块, 并购以及市场研究方向。
回国短短数月,他便已经凭借实打实的商业手腕与决策魄力,在集团顶层站稳一席之地。
他回国后做的每一个决定明枝都看在眼里,他把她带在身边, 她亲眼见证了他的成长。
心里, 却也更加不安。
迟砚川已然大权在握, 而她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普通毕业生。
如果他真打算做点什么,她连还手之力的余地都没有。
申请留学的条件其中一项是雅思考试,明枝背着迟砚川悄悄去考了一次, 但没考过。
选择留学这条路更多是出于无可奈何之举, 而非她的真心所向, 复习起来也难以全心投入。
烦躁和无力感涌上心头,明枝趴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抬腿一下下地蹬踹着身下的床垫。
与此同时。
迟砚川靠在门边,静静看着她。
身后突然贴上来一具温热身体, 后颈传来细密触碰。
男人薄唇缓慢下移,在她侧颈力道略重吻了吻,最后含住她的耳垂。
“咬我干什么,好疼!”
明枝别过脸躲避。
迟砚川盯着她, 语气带上几分冷戾的暧昧:“还没试过这个姿势。”
他扣住她后腰, 指腹在她敏.感的腰窝轻轻一按。
明枝身体颤抖,唇边溢出一声低喘。
迟砚川轻笑,眼底阴戾散去, 薄唇温柔贴着她耳廓:“好会叫,宝宝。”
“你起来……”
明枝脸颊泛红,羞赧急促地推拒他, “好重,压死我了……”
迟砚川没松开,低头继续吻她,大手探进小羊印花睡衣:“我帮你换衣服。”
“我自己换!”
明枝慌乱按住他的手,话到一半突然卡住,她扭头:“不是,又要去哪?我不去!”
明枝攥紧自己睡衣瞪他:“迟砚川,我说了再也不要跟你一起出门,除非你把我打晕扛出去!”
迟砚川不紧不慢握住她。
看她咬唇控制,他用手指勾起她的一撮头发,在她渐渐绯红的脸庞扫了扫。
“不是商务饭局,大哥大嫂邀请下午茶。”
“那,那可以去。”
明枝推抵他:“手出来啊,衣服我自己换!”
“我帮你换。”
“烦死了你根本不是换衣服……”
明枝声音发软,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
午后,车子停在一座民国时期建造的四合院前,如今被私人收购改造成了预约制的茶室。
朱漆回廊,古朴雅致。
几个独立且隐私性极好的包厢环绕着庭院的一方鲤鱼池。
安遇给明枝点了满桌点心:“枝枝,你一个人住什么都得自己准备,多吃点。”
“好。”明枝垂眼咬了一口糕点。
自从她搬出来‘一个人住’之后,安遇总怕她会饿着自己,隔三岔五就给她送吃的。
迟清淮抿了口茶,温润的目光淡淡扫过自己这两位演技高超的弟弟妹妹。
往日那些被他忽略的,只在脑海中如鸿毛般轻无缥缈的疑团。
此刻,都变得清晰且有迹可循。
外头池中的锦鲤正在兴奋惊跳,溅起了水花,安遇看了眼,饶有兴趣道:“枝枝,我们出去喂鱼吧。”
“好呀。”明枝跟随她出去。
两个女孩站在池边撒鱼食,明枝举着手机给安遇抓拍,两人凑在一块儿看照片,随即笑作一团。
而包厢内却静得出奇。
迟清淮用指腹摩挲着茶杯边缘,淡声开口:“多久了?”
迟砚川沉默两秒后道:“不短。”
迟清淮扫了眼他的神色。
一时,他有些不好判断,自己比所有人早知道这件事,是他故意为之?
还是他真这么凑巧查出来。
最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一直不公开,在等什么。
迟清淮多少有些不理解:“你们,是怎么开始的,我以为你一直把枝枝当成亲妹妹。”
“从我们第一次接吻开始,我确定我从没把她当作妹妹。”
话落,迟砚川微挑眉笑:“哥,你想听我可以从头说。”
迟清淮:“不必。”
他可不是来听他们秀恩爱的。
迟清淮问他:“你们有计划吗?”
迟砚川颔首:“有。”
他计划他们光明正大在一起。
迟砚川把玩着手里的白瓷茶杯,掀眸看向窗外,小姑娘天真烂漫的笑容比冬日午后的阳光还要明媚。
而她,正在计划离开他。
听到这句,迟清淮放心下来,“你们不能一直瞒着家里。”
“别的我不多说。”
迟清淮起身,拍了拍迟砚川的肩膀,“别辜负枝枝,我是她大哥。”
晚上,四人转道去吃海鲜餐,长条桌,迟砚川和明枝坐在同一侧。
明枝今天穿着一件毛衣,袖口很长,迟砚川正帮她卷折起来。
安遇眨眼看了半晌,转头悄声开口:“三弟也太会照顾枝枝了,难怪外面的人会误会他们是一对。”
说着,安遇不自觉又多打量了几眼。
以前她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现在一看,他们两个人要默契有默契,颜值和身形也都很般配。
“我对你不好?”迟清淮忽然开口。
“当然不是。”安遇耳尖泛红。
“那就看我,别看他们。”
安遇停顿片刻,试探性道:“那你帮我盛碗汤?”
“好。”
比起人家真夫妻。
明枝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
几次,迟砚川都在餐桌下握她的手。
大哥大嫂就在对面,她快紧张死了!
决定以后不管是谁的饭局她都不要跟迟砚川一起来了!
他就没有安分的时候!
*
周一,迟砚川要代替迟清淮去外市出差两天。
迟清淮的原话是:“刚好碰上我老婆生日,我要陪她。”
“你们演了我和你大嫂这么久,这趟差你去。”
迟砚川没有意见。
但明枝说什么都不愿意陪同,还是那句除非把她打晕带走。
迟砚川倒没勉强她,只是临出发前早上把人按在怀里。
“宝宝,习惯了每天见到你,现在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
“快走,别吵我睡觉……”
明枝闭着眼睛,一脸不耐赶人。
知道的以为他出差两天,不知道的以为他出差两个月。
迟砚川也不恼,俯身吻了吻她耳垂:“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听见大门一关,明枝便睁开眼,从床上起身,连鞋都没穿,噔噔噔跑到客厅落地窗前。
确认迟砚川的商务车驶离地库,她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这几个月,迟砚川对她寸步不离,她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发怔片刻后,明枝起身去浴室洗漱。
简单用过早餐,她将笔记本电脑搬到沙发上,翻开资料开始复习。
除了硬性条件外,申请还需要提交八到十组的摄影作品集。
明枝翻了翻自己拍过的照片,总觉得差点意思。
她是一个很吃情绪创作的人,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纯粹靠与生俱来的镜头感直觉。
业内都说她是难得的天赋型选手,可只有明枝自己明白,她的镜头太依赖情绪,心里稍微有点烦闷,就必然张张出废片。
明枝一张张翻着照片,忽然想起茉莉曾经说过,迟砚川在清迈时天天看她的照片。
可迟砚川从清迈搬回来的东西里并没有放着她照片的相框。
“奇怪……”
明枝歪了歪脑袋,倒没放在心上。
次日上午,明枝忽然接到了茉莉的跨国电话。
茉莉兴奋地说:“Zoe小姐,我要结婚啦!第一个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茉莉说自己在社交网站上传了明枝当初在悬崖餐厅为她拍下的那张照片。
她的先生在网上对她一见钟情,他们迅速坠入爱河。
四舍五入明枝算是他们的半个媒人。
“太棒了,恭喜你!”明枝由衷道,还说要为她准备一份新婚礼物。
茉莉说:“那你一定要再来清迈玩,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明枝问:“你现在还在照看清迈的别墅吗?”
茉莉说是,不过由于迟砚川已经不住在那边,清洁工作就变得简单,后续大概会托管给别墅的物业打理。
明枝瞥了眼桌上的相机,随口问出了自己昨天的那个疑问。
电话那边的茉莉用很惊讶的语气说:“Cyrus先生还没有告诉你吗,我还以为这么浪漫的事情他会亲自告诉你呢!”
“浪漫?”明枝更好奇了。
“别墅二楼有个房间挂满了你的照片,整整一面墙全是。”
茉莉说:“Cyrus先生有时候在里面一待就是一天。”
“什么?”明枝一脸错愕。
她连忙追问:“茉莉,都是些什么照片,你能给我拍张照片吗?”
茉莉说不能:“我没有门锁密码,是之前Cyrus先生打开门让我做地板清洁的时候看到的。”
茉莉回忆了一下:“照片里的你似乎没有在看镜头,像是别人拍摄的。”
明枝沉默下来,暗暗攥紧手机。
迟砚川出差两天,今晚就会回来。
明枝挂断电话,当机立断抓起车钥匙找到证件下楼,一路疾驰到机场,她买了最近一班飞往清迈的机票。
茉莉正在花园打扫,见到她很是惊讶:“Zoe小姐?天呐,你怎么过来了?”
“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明枝维持笑容和她拥抱,“茉莉,你说的那间房是二楼上锁的那个吗?”
“是的。”
明枝正准备上楼,想到什么又顿住:“茉莉,这房子里有监控吗?”
茉莉说:“只有花园和大门口有。”
“那就好。”
明枝走上楼,看到了那个上锁的房间,她抿着唇,脚步沉重地往前走。
打开密码锁,明枝按下数字,先尝试迟砚川的生日,不对。
她的生日,也不对,迟砚川的支付密码,还是提示错误。
茉莉说:“会不会是你们的纪念日?”
明枝立刻想到什么,输入他们第一次那天。
密码锁发出滴滴两声。
明枝握住门把手,下压推开。
开灯的一瞬间,明枝看到了满墙自己的照片,密密麻麻,时间涵盖她整个大学时期。
明枝睁大眼睛,却不敢再往前走,她后退了两步。
不知道是否房间太过密闭,她的眼前开始发黑,喘不过气,呼吸困难。
“Zoe小姐!”
茉莉吓了一跳,连忙把摇摇欲坠的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你怎么了?”
茉莉观察她的脸色,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为什么Zoe小姐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高兴,而是惊恐和愤怒。
明枝说:“我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
茉莉连忙道:“那我下去给你泡杯蜂蜜水。”
茉莉一走,房间安静下来。
明枝撑着手臂从沙发站起来,看着这些照片。
一瞬间,此前很多疑惑的地方都得到了答案,迟砚川没有监听她,但他监视她。
一直一直,在监视她。
原来他的那句,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一直在执行着,只是换成了这种方式——
作者有话说:-
可能有加更但估计半夜发(没出来就还是明天见吧[可怜])
第25章 如你所愿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最般配的……
一阵寒意袭来, 明枝的心在往下沉。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有真正的,深入地了解过迟砚川。
他浮于表面的控制欲可能只是万里之一的一个角,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冰川。
“蜂蜜水来了。”
茉莉不安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茉莉实在不理解,如果她心爱的老公把她的照片贴满墙, 每天看着照片思念她, 她应该会感动到想哭。
为什么Zoe小姐的眼里是浓浓化不开的哀伤呢。
明枝看着茉莉手里的这杯水, 有一句话正好应景。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明枝接过蜂蜜水喝了一口。
她深吁口气,稍微平复了下心情。
明枝不想再看到这些照片,起身走出来, 关上门。
“茉莉, 我今天进来的事不要告诉迟砚川。”
茉莉点点头, 她仍然一脸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明枝勉强一笑,说:“我该谢谢你,让我更加坚定要做的事情。”
这时,明枝扔在沙发上的包包里突然传来手机铃声。
瞥见来电显示, 明枝眉心猛跳,差点把手机一甩出去。
胸口不断涌火。
她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咬牙忍住了。
“喂。”
“怎么去清迈了?”
“茉莉要结婚,我来给她送新婚礼物, 顺便见见拉塔娜, 上次和她分开得太匆忙。”
明枝抿了口蜂蜜水:“反正你也不在家,我不能出来找朋友玩?”
听筒里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当然可以,宝宝, 我说过只要我们住在一起,我就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你是不限制,可你监视。
骗子!大变态!
明枝又喝了一口蜂蜜水压下火气。
“三哥, 听说苏式蜜饯很出名,你给我带一点回来吧。”
“好,还想要什么?”
“金丝蜜枣,奶油话梅,多买点,大嫂也爱吃。”
“知道了,今晚几点的航班,我去机场接你。”
“看看吧,别催,烦死了!”
迟砚川语气宠溺:“嗯,不催,好好玩。”
挂断电话,明枝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却下来。
茉莉在一旁目瞪口呆。
要不是她亲眼看着Zoe小姐变脸,光听两个人说话,还以为是一对很亲密的恋人。
明枝起身走到花园。
她环视四周,却没了当初欣赏风景的惬意。
明明已经站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却依旧感到呼吸困难。
头顶仿佛铺着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看似是一只在空旷草原上无拘无束奔跑的小羊。
实际上早已经被狼群锁定。
吃还是不吃,什么时候吃,全凭对方心情。
那她计划出国的事迟砚川知道吗。
不,应该还不知道,否则以他的疯劲早就来找自己算账了。
而且现在他回国了,她每天在他眼皮底下,他应该没理由再找人监视自己。
明枝满心忐忑。
唯一确定的是,她对迟砚川已经彻底失去了信任。
明明以前,三哥是她最信任的人。
明枝攥紧手心,用力咬住下唇压住那股涌动的酸涩。
尽管她现在真的很想冲到迟砚川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质问,狠狠甩他耳光,再踹上五十脚。
可这些毫无意义,反而打草惊蛇。
明枝彻底收敛好情绪,转身对茉莉说:“祝你新婚快乐,恭喜你找到一个正常的男人结婚。”
茉莉:“Cyrus先生不正常吗?”
明枝微微一笑:“他有大病。”
车里。
迟砚川放下手机,抬眼看向何乐。
何乐道:“茉莉的确要结婚了,跟我提了想休婚假。”
迟砚川淡淡颔首:“去买蜜饯。”
晚上十点。
迟砚川在机场接到明枝。
城市霓虹高楼闪烁而过。
疾驰的车里,两道身影交叠在真皮座椅上。
窗外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耳畔唯有唇齿厮磨与津液吞弄声。
迟砚川把她压在怀里,勾缠她的舌尖,扣着她的后脑勺不许她后退,彼此交颈相贴,加深这个吻。
“唔、够了……”
明枝有气无力推拒:“蜜饯呢?”
迟砚川喂她吃了一颗。
明枝张口含住,下一秒便蹙起眉:“这什么,好酸。”
把她的眼泪都酸出来了。
“可能是酸梅饼,别吃了。”
迟砚川摊开手心,示意她吐出来。
“不要,吃的就是这股酸。”
明枝又从袋子里拿出两颗吃进去,借着酸劲,她的眼泪一直往外冒。
当晚他们做了,明枝比吃了酸蜜饯哭得还要狠。
她攀着迟砚川的脖颈,用力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尝到血腥,久久不松口。
迟砚川闷哼一声,又痛又爽。
把她抱起来,放到书桌,继续深吻。
他们两天没见,明枝接下来两天也没法出门,睡醒便被迟砚川抱着去浴室,吃过一点东西又被他裹着毯子抱进影音室。
电影里的对白和音乐成了背景音。
迟砚川的吻从她发烫的耳垂一路往下,含住她的唇瓣。
明枝扭头:“迟砚川,你能不能……”
“不能,宝宝,你不主动,只能我来,你在我面前,我就忍不住。”
“变态……”
*
“南初,你大伯今天给你安排的饭局,你怎么没去?”
“妈,那个人年纪再大点都能做我爸了。”
“人家也没那么老。”
车里,蒋南初在接母亲电话。
说来说去,不过是要给她安排联姻对象。
可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比得过迟砚川的条件,见过最好的,她怎么都不甘心低头去妥协。
“南初,迟家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别浪费你自己的时间了。”
“妈,我知道该怎么做。”
蒋南初把电话挂断。
当初她就是太年轻,判断错误,试图去掌控迟砚川。
他那种桀骜不驯的男人,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愿意被谁掌控。
她应该用有利他的东西,以谈合作的方式跟他重新建立关系。
不一会儿。
一个穿着马甲外套的年轻男人拎着相机从面包车上下来,钻进车里。
“蒋小姐。”
蒋南初摘下墨镜,问他:“跟了这么多天,拍到什么?”
“绝对是您意想不到的猛料!”
男人神秘兮兮卖着关子,接着把相机打开递过去。
“你看,同一个小区,同一辆车,两人同进同出好几个月了。”
蒋南初知道有明枝这个人,只是对她一直没有过多关注过。
她只知道她寄养在迟家。
然而看着这些照片,女人的直觉告诉蒋南初,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她的身世来历你们能查到吗?”
“查不到,迟家那边封得很紧,反正外界都说她是迟正庭的私生女。”
“怎么,蒋小姐你不信?”
蒋南初用墨镜腿点了点相机屏幕,“他们这样,可不是兄妹该有的相处。”
“所以说他们有钱人玩得花呗!”
“再说了,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躲躲藏藏不敢公开,玩儿刺激的禁.忌恋!”
蒋南初蹙眉。
就算迟砚川生性恣意,也不至于玩到这份上。
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明枝根本不是迟家人。
不过,不管明枝的身份是什么,蒋南初都不介意。
哪怕明枝真是迟家的私生女。
这世上大概没有女人可以接受自己的另一半和他的妹妹暧昧不清。
但她不介意。
并且有一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当掩护,他们见不得光的关系也更安全,她放低姿态到这份上,相信迟砚川会认真考虑。
“蒋小姐,要不要我再跟?”
“不用,迟砚川很警惕,被发现就麻烦了。”
“有这几张照片,足够了。”
然而事实却和蒋南初设想的截然相反,不管她通过什么渠道联系迟砚川,他都避而不见。
“抱歉蒋小姐。”
何乐语气冷淡:“我们迟总之前有交代过,您的电话一律无需转接。”
蒋南初把手机摔到一旁,看着车窗玻璃倒映出自己略显狰狞的脸。
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连见我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够狠心,也够不留情面。
*
下周三是迟正庭的整寿生辰,定在知景园举办家宴。
周日这天,明枝约安遇出来给迟正庭挑选生日礼物。
明枝选了一支万宝龙的钢笔,迟正庭经常批阅文件,钢笔很实用。
“安遇姐,你前两天不是感冒了吗,现在好了吗?”
安遇挽住她的手臂轻声笑道:“早就好了,放心吧,不然你大哥都不让我出门。”
“你跟大哥感情真好。”
安遇含羞垂眸,她也没想到,以为要和暗恋的他相敬如宾一辈子,结果峰回路转。
“安遇姐,你要照顾好自己。”
明枝伸手替她拢了拢围巾,轻声道:“你比我还怕冷,出门要多穿点。”
明枝说:“我会很想你的。”
安遇偏着头眨了眨眼:“怎么啦,像在跟我告别一样,哦,我知道了,又要出去拍外景了是吧?”
明枝笑笑没说,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双手递过去:“这是给你的礼物。”
“我也有?”
安遇微微睁大眼睛,一脸惊喜道:“好精致的绒花胸针,谢谢!”
这场雨从周日一直下到周二。
冬雨潮冷,天色始终阴沉,好在周三这天雨终于停了,虽然还是没有放晴。
室内开足暖气,明枝换下居家睡衣,等着迟砚川回来接她一起去知景园给迟正庭过寿。
明枝信步至窗前,静静望向窗外开阔的景色,她对这座城有着深切的归属感。
要离开,是真的舍不得。
但一想到即将迎来开阔自由的生活,她的心里便充满了澎湃。
迟正庭的家宴必定人来人往,迟砚川身边同样少不了人,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正出神计划着,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一声,随后新消息接连不断地涌进来。
明枝转过身的同时,手边的玻璃杯不慎滑了下去。
她怔怔望着满地碎玻璃,某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心脏怦怦直跳,预感不妙。
没管碎玻璃,明枝抬头盯着还在响的手机,好端端的,谁给她发那么多消息。
明枝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很多未读聊天框,最新一条来自安遇。
[枝枝,我的天呐?!]
[你和三弟是怎么回事?]
[新闻上说的是真的吗?]
[你们现在人在哪?]
明枝往上滑,看到了安遇最开始发过来的新闻链接。
她还没点进去,光看到新闻标题,整个人便像被雷击似的,瞬间僵在了原地。
#惊爆!泛海集团太子爷与养妹亲密同返爱巢,十几年兄妹情逾越伦.理界限!#
新闻里一共放了三张照片,水印贴着独家拍摄,大概是顾忌着迟家的势力,基本不是什么大尺度的画面。
三张都是迟砚川和明枝共同出入江岸城的照片。
其中一张拍摄在地下停车场,迟砚川抱着熟睡的明枝从车里出来。
虽然画质模糊,看起来隔着非常远的距离。
但那辆车是全球限量款,岚城更是只此一台,谁都知道那就是迟砚川的车。
除此之外,还有迟砚川把明枝从车里抱下来的姿势。
他稳稳托住她的臀部将她挂在腰上,另一只手则小心地护住她的后背。
这个姿势彼此胸膛紧贴,比公主抱还要暧昧不清。
明枝垂下眼帘,脑海一片空白。
可偏偏在这混乱之中,脑子里的某块意识却诡异的清明。
甚至荒谬地冒出一句职业点评:
挺会拍,距离这么远都能拿捏好角度,拍出了故事感。
手机再次响了。
安遇的电话打了进来,明枝握着没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电话放到自动挂断,不到两秒,新的来电响起,这次是顾臻。
安遇的电话她可以不接,顾臻的却不行。
明枝深吸一口气,正要接下电话。
大门被推开,迟砚川走了进来,大步上前拿过她的手机。
作为新闻的另一个当事人,迟砚川的手机也一直在响。
尽管明枝的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全城皆知的这种方式。
大概是这段时间接连知道的‘惊喜’太多,明枝这会儿显得异常平静。
“迟砚川。”
明枝抬头看着他,眼中流淌着复杂的情绪:“如你所愿了。”
迟砚川退出新闻界面,把她的手机关机,彼此有片刻的对视。
他漆黑的双眸凝着一抹决然的冷寂。
“你不是说不想再躲藏下去。”
他捧着她的脸,吻她眉心:“宝宝,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最般配的一对。”
第26章 青梅竹马 宝宝,愿意嫁给我吗?……
迟砚川的手机不断在响, 他拿出来瞥了一眼,接起电话。
“你们回来一趟。”
屋子里很安静,明枝听见了迟正庭略微沉肃的声音。
迟砚川挂断电话,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不用去, 我来处理。”
明枝将给迟正庭准备的生日礼物递过去:“帮我给迟叔。”
迟砚川接过礼盒, 看了她一眼, 将她揽到怀里吻了吻:“等我回来。”
咔嗒一声,大门缓缓合拢。
明枝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片刻后, 她重新把手机开机。
点开那三张照片反复查看, 随后将顾灼从黑名单移出, 拨通了语音通话。
“哟,枝枝妹妹,终于肯把我放出来了?”
明枝:“表哥。”
顾灼一顿,语气里的吊儿郎当瞬间消失,人都从沙发上站起来了:“怎、怎么了?”
“今天这件事和迟砚川有没有关系?”
“这…你怎么会来问我?”
“你可以不答。”
顾灼沉默几秒:“没关系。”
明枝神色如常。
“不过——”
“你说吧。”
“行吧, 这事儿是蒋南初捅出来的,我只知道,三哥早就清楚她手里有这些照片。”
“蒋南初拿着照片想跟三哥做交易,三哥都烦死她了, 自然不会理会。”
顾灼斟酌片刻:“所以, 算是顺水推舟吧。”
“你也知道,三哥一直都想让你们从兄妹关系的人设里脱离出来,这法子最直接, 也能最快地斩断公众对你们的固有印象。”
“反正你们又不是真兄妹,事情很快就能澄清。”
“而且这么一来,很多事也能被直接定死, 省去很多麻烦。”
明枝指尖微微收紧:“你指什么。”
意识到自己失言,顾灼轻咳一声:“啊……我不是说你,我的意思是顾家那边,还有我姑姑,他们一直就想让三哥找个门当户对的联姻,现在这么一爆料,全城皆知你俩是一对,也算是彻底绝了他们的念头。”
“明枝妹妹,你还在听吗?”
顾灼等了会儿没听见回应,把手机凑到眼前一看,人早挂了。
顾灼发了个问号过去,没出现红色感叹号,还好还好,自己没又被拉黑。
心里堵得慌。
明枝推开门走到露台,任凭冬天的冷风呼啸,掠过脸颊,冷意从鼻腔钻入。
很多事情被直接定死,这句话说得真不错,为了迟家和泛海集团的声誉,他们必须对外界澄清是真情侣,不是真兄妹。
这样一来,她也跟迟砚川彻底绑在了一起。
好一招顺水推舟。
明枝闭了闭眼,用力深呼吸平复情绪,她转过身,目光落在窗台地面的碎玻璃上。
啪的一声,又一个精致的瓷杯被狠狠摔到地上,瞬间碎成一地,失去收藏价值。
“这可是你前几天才拍回来的。”
迟正庭劝慰道:“别气了,等一会儿他们回来了,再好好问问。”
顾臻冷声道:“还用问什么,报道写得还不够明白?”
“澄清不就好了。”
“澄清不就好了?”顾臻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说得倒是轻巧,明枝这些年住在迟家,我们一直拿她当亲女儿养,现在要对外承认她和砚川是……你当外人会怎么想?”
难保不会有人恶意揣测,往秘养童养媳,从小就定下这种方向联想。
迟正庭拍了拍她的肩膀:“没那么严重。”
“不愧是你儿子,除了感情至上,别的什么都不顾了!”顾臻一把拂开他的手,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
迟正庭追过去握住她的手臂:“感情至上这话我不否认,但是臻臻,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
那是因为你的白月光去世了,而我还活着,但她却永远住在你心里!
顾臻甩开他的手,往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我从来对事不对人,他们两个根本不合适。”
“明枝什么性格你比我清楚,她能做到像我这样?”
迟正庭说:“枝枝总会成长的,只要孩子们互相喜欢——”
“互相喜欢?”
顾臻打断他:“那当年明檀怎么没选你?”
迟正庭蹙眉看她:“臻臻!”
顾臻继续说:“那是因为明檀比你清醒,我相信她的女儿自然一样,否则他们不会瞒到现在。”
三十几年前,迟正庭还是迟家二少爷,一次从外地返回岚城的途中不幸遭遇绑架,与他一同被绑的,还有他的司机兼贴身保镖——于程。
情况危急时,于程用后背替迟正庭挡了一刀,那一刀如果他不挡,绑匪刺中的就是迟正庭的心脏。
以当时的医疗条件以及警司救援时效来说,迟正庭要是真的伤及心脉,必死无疑。
两人后来被成功解救,身上都带着伤,一起住院治疗。
就在那段养伤的日子里,两个男人同时注意到了医院里一位名叫明檀的小护士。
迟正庭各方面条件都比于程好。
一个是家世显赫的富家少爷,一个是富家少爷身边的司机,还兼任最危险的保镖工作,朝不保夕。
可最终,明檀却选择了于程,和他一起离开了岚城。
迟正庭则听从家族选择和顾臻联姻。
也正是因为这桩强强联合的联姻,令迟顾两家的地位蒸蒸日上,共同跻身岚城最顶尖的名门望族之列。
*
门外,迟清淮和安遇都听到了摔杯子的声音。
“那些照片……所以枝枝和三弟是真的?枝枝不是住在公寓吗,怎么——”
安遇忽地顿住,随即恍然大悟:“难怪我每次去,她公寓里都太干净了,就像没住人一样!”
“而且枝枝明明很喜欢在沙发上放一堆抱枕,可她公寓里的那套沙发上却什么也没有,我还觉得奇怪。”
迟清淮噙着温和的笑:“是他们演技太好,不怪你没发现。”
安遇放低声音:“所以他们之所以瞒着大家,就是知道妈会不同意?”
迟清淮想了想,其实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大概,还有外婆那边吧。”
迈巴赫自正门花园驶入,在喷泉池前停驻,迟砚川从车上下来,缓步走向迟清淮。
迟砚川:“哥。”
迟清淮挑眉。
迟砚川:“嗯。”
迟清淮:“……”
两个男人并排往茶室走,迟清淮推了推镜框,说:“先让我知道,就是为了让我在爸妈面前替你们说话?”
迟砚川:“辛苦哥。”
迟清淮笑:“进去吧。”
安遇在外面忐忑等着。
不到五分钟,顾臻从茶室走出来,冷着脸往楼上走。
安遇不敢说话,但又按捺不住八卦的心,她悄悄往那边挪,刚走过去,便听到迟砚川说:“爸,我会解决。”
很快,泛海集团公关部迅速发布声明,严正谴责偷拍公民隐私的违法行为,并表示将依法提起诉讼。
东盛集团那边立刻主动求好,将双方正在合作项目中的部分收益让利数个百分点,蒋南初也被送出岚城。
迟正庭在公开场合亲自声明,明枝并非其亲生血脉。
舆论风向开始逆转。
让人鄙夷的禁.忌兄妹恋情经此澄清后重塑成了一对从小陪伴,朝夕相处的青梅竹马。
从抓人眼球的道德争议一下反转成一段纯爱佳话。
相较于名存实亡的商业联姻,公众当然更愿意相信对感情专一,珍视伴侣的决策者。
明枝倚在沙发里,捧着平板用指尖滑动屏幕,浏览最新评论。
不愧是泛海集团的公关部。
这舆论引导的,连她都恍惚信了自己和迟砚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看什么。”
迟砚川走过来往她身旁坐下,环过她的腰把人抱进怀里。
他把她微凉的手指握在掌心把玩,又放到手边吻了吻:“以后我们可以牵着手出门了。”
明枝把手抽回来,转头看向他:“迟砚川,这样有意思吗?”
迟砚川淡笑着,再度握过她的手,强硬挤入,十指相扣:“宝宝,从今往后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迟砚川正式将明枝带进公众视野,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出席各个场合。
无论是顶层餐厅的双人烛光晚餐,还是重要的商务宴请,酒会,俱乐部,彼此几乎形影不离。
很快到了二月,又是一年春节。
除夕这天,迟顾两家循着惯例齐聚知景园。
往年心思活络的各家旁支此刻都默契地收敛了,毕竟眼下岚城无人不知,迟砚川对明枝一往情深。
明枝站在迟砚川身边,接收到的视线注视是往日的翻倍不止。
那些目光里或艳羡或揣测,密密匝匝地笼罩着她。
明枝面上神色如常,实际暗暗攥紧手心,喘不过气。
明枝的身份也已经不是秘密。
说得好听点,是和迟正庭有过命交情的兄弟的女儿,可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司机的女儿。
泛海集团的家族财富保守估计在两千一百亿左右,这还不包括顾臻继承顾家,顾臻的儿子将来继承她的那一份。
在场的人表面说着恭喜他们,实际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以前,顾老太太总会亲切地握着安遇和明枝的手话家常,现在,顾老太太只是远远地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
茶室里,迟正庭正在回忆过往,他感慨道:“当年要不是你父亲舍命相护,我恐怕也早就不在了。”
“如今看到你和砚川在一起,迟叔打心底里为你们高兴。”
明枝点点头:“迟叔,我先出去了。”
“啊好……去吧。”
迟正庭看着明枝的背影,眼里掠过一丝疑影:“我怎么感觉,枝枝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顾臻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也起身走了出去。
二楼露台。
“怎么会想到找我帮你。”
“我和迟砚川,不合适。”
“的确。”
听到这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明枝垂了垂眼。
“我知道你迟叔叔跟你说了我们和你父母的前尘往事,你别误会,我对你母亲没有任何意见。”
顾臻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对你也没有,我从来对事不对人,我只是认为你不适合在砚川身边。”
明枝自然懂得这份深意,顾臻向来是面冷心热。
“臻姨,这些年谢谢你照顾我。”
明枝微微低头,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感激。
顾臻看着她,沉默片刻。
“有句话我还是想告诉你。”
顾臻说:“砚川喜欢你是真的。”
明枝眼睫轻颤,指腹微微攥紧茶杯,杯口飘上来的氤氲热雾在她眼前晕开。
“你还想走吗?”顾臻问她。
“在聊什么。”
迟砚川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顾臻转眸,朝外喊了句:“小林。”
林姨捧着一个珠宝盒走过来。
“今天人多,枝枝打扮得太素净了,把这串珍珠项链戴上。”
迟砚川没让林姨动手,自己从盒子里取出颗颗饱满的南洋白珍珠。
明枝脖颈纤细,皮肤又白,珍珠的温润衬得她整个人多了几分娴静的气质。
迟砚川轻抚她的侧颈,勾唇:“很好看。”
迟砚川转而看向顾臻:“妈,下楼吧,有件事我要宣布。”
顾臻闻言,视线在他脸上一扫而过,眉梢轻蹙片刻,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转身下楼。
明枝心里隐隐不安:“你又要干什么?”
迟砚川吻了吻她额头:“你马上就会知道。”
迟砚川牵着明枝的手从旋转楼梯缓步而下。
满厅宾客的谈笑声戛然而止,视线不约而同交汇过去。
“宝宝。”
迟砚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足以让在场每个人都听见。
明枝瞬间瞪大眼睛。
她怎么都没想到迟砚川会当众喊出这个昵称。
安遇在一旁眼激动得冒星光。
还不等明枝作出反应,迟砚川下一瞬的动作更是让她彻底怔住。
他目光深邃地直视着她。
缓缓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明枝惊愕住,大脑一片空白。
她本能的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仍被迟砚川紧紧握着。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砚川。”
顾老太太眉头紧蹙。
顾老爷子见状,拍了拍老伴的手背。
迟砚川仿若未闻,打开戒盒,取出一枚钻戒,嗓音低沉:“愿意嫁给我吗?”
大厅内爆发出一阵哗然声,众人各怀心思。
顾臻眉心微蹙,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自己儿子。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好好地怎么就突然求婚?
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明枝身上,周围重归寂静。
明枝渐渐平复思绪,整个人显得异常冷静,她几乎没有犹豫,轻声开口:“好。”
当那枚熠熠生辉的钻戒套进自己的指尖,迟砚川的手指很轻微地抖了一下。
明枝抬眸望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迟正庭率先表态鼓掌,众人见状,纷纷跟随,掌声很快连成一片。
*
“戒指喜欢吗,当初看到就想拍下来送给你。”迟砚川从身后抱住明枝。
明枝抬手对着灯光看了看:“很漂亮。”
顿了顿,她用手肘轻轻抵了抵,“你身上酒味好重,先去洗个澡。”
“陪我一起。”迟砚川低头吻她侧脸。
“我想下去喝杯牛奶,你先洗吧。”
浴室水声停歇,迟砚川裹着浴袍出来,明枝把杯子放下,对他说:“我帮你吹头发。”
迟砚川勾着唇走过去,他坐到沙发上,手臂圈着她腰:“这么乖?”
明枝笑着拍开他:“别抱,这样我怎么吹啊。”
男人的头发短,很快就吹干。
明枝关掉吹风机:“我去洗澡。”
迟砚川看了眼桌上的杯子,“牛奶不喝了?”
“喝不下了,你帮我喝完吧。”
明枝语气平常,走进浴室。
半小时后,她走出来:“要不然我还是回我自己房间睡吧?”
他们今晚在家里住,但明枝连隔壁自己房间门都没碰到,就被迟砚川光明正大带进了他的房间。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不用回去。”
迟砚川把她打横抱上床,吻她发顶,眉心,含住她带着清新薄荷气息的唇齿。
明枝喘息着偏头:“我有点累,今晚不想做。”
“好。”迟砚川罕见地没有坚持,还真只是抱着她睡。
卧房安静下来。
月光透过纱帘照进室内。
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声,明枝缓缓睁开眼。
她撑着手肘坐起身,瞥了眼不远处桌上空了的牛奶杯。
陷入困境的人不是拼命疯狂呐喊,而是静待,寻找出路。
她的拳打脚踢对迟砚川毫无作用。
他的疯狂程度也远超明枝的设想。
她正在被他加速推着往前走,他为她选了一条路,那条路的尽头是他。
她从今往后的人生只能走向他,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明枝看着身旁陷入沉睡的男人。
再也不见了,三哥。
凌晨三点,知景园一片安静。
花园外的柏油路上只有一辆巡逻车。
寂静中,一辆黑色车子忽然从花园的东侧门悄然驶出,渐渐开远。
二楼露台,一点猩红在冷寂的冬夜里明灭闪烁,温度低得刺骨,迟砚川静立在那,双眸寒光凌凌——
作者有话说:-
亲眼看着老婆跑掉嘿嘿嘿[狗头]
(别抽你的emo烟了快追!)
本文的顺序是:
强取豪夺→她逃他追→先婚后爱→训狗文学→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第27章 我不愿意 你猜,我多久能抓到你。……
除夕夜, 寒风刺骨。
阖家团圆的日子,街道上只剩一盏盏孤零零的路灯。
昏黄的光晕从车外快速掠过。
明枝坐在后座,两手交握缓慢摩挲,努力让自己心静下来。
车窗玻璃倒映着她的身形轮廓。
一身漆黑绒服包裹单薄身影, 帽檐压得很低, 浓密的睫毛低垂, 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司机看了眼车内后视镜,低声道:“明小姐,别担心, 我会按照吩咐将你安全送出去。”
明枝抬起头, 目光落在窗外一闪而过的街道。
这是她长大的城市。
然而此刻, 所有熟悉的建筑都成了车后越来越远的影子。
她望着延伸向远方的公路。
前路一片未知,却是她唯一选择。
车窗外,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忽然在眼前掠过。
明枝一怔,那些被她深深锁在心底的回忆忽然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门为什么打不开啊——”
“三哥,三哥, 我知道你在里面……”
“开门好不好,枝枝不要一个人睡。”
片刻后,那扇被她疯狂拍打的门终于开了,她醉醺醺的身子猛地朝前倾, 却没有摔到地上。
她被接住了, 抱住了。
“这不是你的房间,回去。”
头顶传来一句克制着情绪的冷声。
“不回,这就是我的房间!”她推开他摇摇晃晃往里走。
“马上把车开过来——”
他一句话还没交代完, 手机就被她猛地拍飞出去。
她跳到了他身上,雪白双臂搂着他的脖颈,柔软的胸脯隔着薄薄的衬衫紧贴。
“三哥, 你的嘴巴看起来好软。”
手指还没碰够,她一脸不满地掰过他的脸,“你扭头干什么啊?”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就想知道有多软嘛。”
她又把手指伸了过去,却被他咬了一口。
“——啊好疼!”
“你再不从我身上下来,会比现在还疼。”
“我就不!”
她是越激将越逆反的性格,再加上这会儿理智全无。
她胆子没有比这晚更大更放肆的时候,她夹着他腰腹往上蹭。
用那双比星星还亮的眼睛看着他,叫他:“三哥……”
她一无所知向他靠近,散发出致命的引诱。
浓稠的夜。
像深海的浪,整夜翻涌浮沉。
她终于如愿尝到了他的唇,而她自己也溃不成军。
她又哭又喊,却抱着他不放。
明明痛来自他,却也渴望他。
——忽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在车厢内炸响。
明枝猛地从回忆中清醒,双眸有一瞬的茫然,铃声还在响,接连不断在催促。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连司机都握紧方向盘,目光变得有些警惕。
明枝微颤的手指碰到手机,握住,缓慢掀开,屏幕来电显示刺入眼前,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喉咙发紧。
为什么,他这么快就醒了?!
明枝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机贴到耳畔,接通的三秒里,无人开口。
“宝宝。”
迟砚川的嗓音低沉温柔,和从前无数次这样叫她时一样,轻易就能让她恍惚沉溺。
可就在几个小时前。
他也是用这个亲昵的称呼。
当众逼婚,彻底断了她的退路。
“你猜,我多久能抓到你。”
电话那端,男人的嗓音裹着一丝极其阴鸷的淡笑,让人下意识打颤发抖。
明枝浑身一僵,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她迅速降下车窗扭头朝后看去。
黑夜中,那辆熟悉的黑银色迈凯伦正在疾速逼近,银白的矩阵车灯就像野兽冰冷而锋利的眼睛。
他牢牢锁定她的方向。
一步又一步,距离一再被缩短,靠近。
明枝几乎惊恐着挂断了电话,声音发颤地对司机道:“开快点!”
司机神色微凛,当即握紧方向盘狠踩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猛冲了出去。
司机是顾臻手下的保镖之一,车技精湛,然而迟砚川十八岁便开始玩赛车,接受过专业训练,更别提他那辆迈凯伦的性能,远不是他们这辆普通黑色轿车能比的。
宽阔的八车道上,两辆车都已超出限速,在夜色中疯狂穿梭。
明枝攥紧安全带,心跳到了嗓子眼。
为什么…迟砚川就是不肯放过她!
两辆车的速度分毫不让,一路从霓虹城市冲进了昏暗城郊,中间一段路甚至完全陷入黑暗,连路灯都没有,唯有两束刺眼的车灯在黑暗中互相较劲。
迈凯伦穷追不舍,从轿车侧方迅速掠过,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最终以一个精准的甩尾超车,将他们截停。
乡道上,两辆车静静对峙。
手机铃声再度炸响。
听筒里,迟砚川的声音冷得刺骨:“过来,我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
明枝忽然就笑了。
荒谬,太荒谬了,在他眼里,她是做错的那个,她是需要被原谅的那个。
他到如今还在用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给予她宽容?
明枝深吸一口气:“不、可、能!”
“为什么。”
迟砚川眸色沉沉,嗓音里添了一丝喑哑:“为什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你问的这句话就是答案!”
这一刻,明枝积压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开来。
这段时间她一直隐忍从没跟他大吵大闹,或许是飙车的肾上腺素刺激,她用指尖死死扣住手机愤怒开喷:
“迟砚川,你就是个混蛋!”
“我已经在清迈看到了那些照片,你竟然监视我,监视我整整三年!”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明枝用力眨了眨眼睛,压下翻涌的酸楚。
“还有今晚的求婚!你问过我吗?你想要我就要,想要什么就要得到,我是什么东西吗?我难道没有自己的意愿吗?”
脸颊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明枝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哭了,她迅速抬手擦去。
“三哥,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样,这几个月,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厌恶透了!”
她顿了顿,捂住剧烈起伏的心口:“你说喜欢我,说爱我……不,这不是爱,你只是想把我圈养起来,你只是想把我变成你的所有物,你的附属品!”
“还有寒假那次,你逼我去清迈,没收我的证件,限制我和朋友见面的时间!”
“迟砚川,你生来就拥有一切,唯独得不到我,所以你非要,这不是爱!”
“我不愿意!”
“你也不必,再一厢情愿!”
最后那句话,她咬着牙出口,随后立刻挂断电话。
车厢一片寂静。
明枝稍稍平复情绪,手指伸向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她今晚走之前就想要摘掉,但当时太紧张,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又怕耽误时间。
现在,她再没有半点犹豫,用力到不顾指关节泛红发痛,终于将它取下。
她降下车窗,当着迟砚川的面,将那枚钻戒狠狠扔出了窗外。
挡在面前的迈凯伦,漆黑的车身像一堵不可撼动的铜墙铁壁。
那串车牌数字,那个晚上,关系从此错乱,一发不可收拾的晚上。
明枝深吸一口气,决然道:“撞上去,他会让开。”
司机猛地一咬牙:“好,拼了!”
他握住方向盘,右手快速拨档,脚下油门轰的一踩到底。
两车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缩短。
轿车的车灯照亮了对面车里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
男人脸色紧绷,薄唇紧抿成直线。
——电光火石间。
黑色轿车几乎擦着迈凯伦的车身飞速掠过。
两辆车之间的空隙仅仅几厘米的距离,稍有差池便是车毁人亡的结局。
两辆车擦肩而过的刹那,明枝透过车窗,与迟砚川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双眼睛漆黑深邃,然而冰冷的表象下却隐约透出一丝哀伤,痛楚。
那一瞬,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明枝睫毛轻颤,心脏忽然在一阵阵、细密如针扎的刺痛,她用力闭上眼睛,毅然扭过头。
*
凌晨四点,雨丝而至。
冬夜的雨,山间雾霭,空气变得冷冽而潮湿。
渐渐,天光微亮,迎来了春节,新一年的第一天。
一辆液态金属红法拉利跑车缓缓行驶在泥泞的乡道上。
短短十来公里的路程,开得走走停停,车身摇摆四处张望。
顾灼的脖子都快伸成长颈鹿,一手握着方向盘,眼珠频频望向车窗外。
突然,他瞪大眼睛:“卧槽!终于找到了!”
他立刻靠边停车,推开车门,撑开伞大步走过去。
黑银色迈凯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
顾灼焦急地四处探看,视线望去,终于在斜坡下的一处泥潭里找到人。
迟砚川浑身湿透,独自站在浑浊的泥水中弯腰摸索。
顾灼震惊,在岸上大喊:“三哥?你在找什么?”
“所有人都联系不到你和明枝,我就说你们刚求婚,度蜜月去了才瞒住大家。”
顾灼环顾四周:“明枝她…走了?”
迟砚川置若罔闻,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地继续在泥浆中翻找。
“靠,不管了!”顾灼一咬牙,也沿着湿滑的斜坡下去帮忙。
泥地里腥臭难闻,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扎进去。
金尊玉贵的顾大少爷哪里经历过这个,他闻到那味都快吐了:“我为你们也付出太多…呕…呕…”
转头一瞧他三哥,他的脸色平静到仿佛这泥潭就是他家。
迟砚川的手背被田螺壳和尖锐石子划出数道痕,但他浑然不觉。
终于,他摸到了什么,从泥潭中捡起那枚被丢弃的钻戒。
那双晦暗的眼睛终于迸发出一丝光亮。
一瞬间顾灼什么都明白了,“三哥,先上车!”
顾灼就近找了家星级宾馆,打电话让何乐火速送来两套干净衣服。
迟砚川独自站在窗边,手中紧握着那枚被清洗过的钻戒。
何乐与顾灼对视一眼。
顾灼摇摇头,又摊手。
何乐思忖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三少,婚庆公司那边…还要继续对接布置吗?”
“继续。”
他的声音冷沉而平静,拎起搭在一旁的外套大步出门:“婚礼如期举行。”——
作者有话说:-
排雷:古早
第28章 大起大落 不愧是他养大的宝贝。
晨光渐渐漫开。
明枝降下车窗, 感受久违的阳光照拂在自己脸上。
这一刻是旭日初升,也是她的新生。
“到了。”
司机把车停在计划好的接应点:“明小姐,下一趟接应你的司机马上就会过来。”
明枝颔首,由衷道:“谢谢, 辛苦你了。”
“您客气。”
司机挠挠头, 几个小时过去脸上仍然难掩兴奋:“顾总只说务必送您出去, 没想到会这么刺激!”
他一脸感慨地说:“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跟赛车手飙车!”
更绝的是对手居然是老板的儿子,这简直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
“……”
明枝:“总之,还是谢谢你了。”
不到五分钟, 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 下来一位年轻司机, 与明枝这边的司机点头示意,随后对明枝道:“明小姐,请上车,我送您到目的地。”
“那我就先回岚城了。”
听到岚城二字,明枝心头莫名一紧。
她站在原地目送车子, 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
死寂一般的车厢里传来手机铃声。
“三哥,查到了,姑姑的保镖缺岗三人,目标车辆的定位也发到你手机上了。”
“嗯。”
迟砚川挂断电话, 把行程图上的那个红色光点一再放大。
他沉凝着脸色, 握着方向盘快速追去。
距离一再被缩短,靠近。
车子拐进服务区,果然看到了停在便利店门口的那辆车。
推开车门时衣摆带起一阵风, 迟砚川大步走过去,从车窗往里看,没有人。
他平静掀眸, 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便利店,丢失的宝贝即将回到手中,他的眼里却没有半分兴奋,唯有冷意。
“你好,一共二十八。”
“收现金吗?”
“收的。”
明枝随即从兜里掏出三张十块。
店员递回两张纸币:“找您两块。”
明枝问道:“你们这边有洗手间吗?”
店员点点头道:“有的,从后门出去左拐,地板可能有点湿,注意安全。”
“谢谢。”
明枝微微一笑,拿着新买的卫生巾走了过去。
大概是情绪大起大落。
她的生理期都被弄得提前来了。
‘欢迎光临——’
便利店玻璃门被推开,门上感应器的机械音响起。
店员正在整理烟架,闻声抬头,一看来人顿时愣住。
我靠,好帅一男的!
店员热情道:“你好,请问买点什么?”
迟砚川抬眼环顾四周。
他人比货架高,基本一览无余,此刻只有几个男人在店里挑选商品。
迟砚川指向停在外面的车:“请问,那辆车上的人进来了吗?”
店员扭头往外看了一眼,点头道:“进来过。”
要说其他车她记不清,那辆车还真有印象,车主推门下来的时候,她刚好在门口的饮料货架那儿补矿泉水。
迟砚川:“她人呢?”
店员说:“哦,他好像是从后门出去上洗手间了。”
迟砚川道了声谢,大步走过去。
明枝站在洗手池前洗干净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
又转身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屁股,确认没有侧漏,她走出来。
抬头看到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人,她微愣,继而展颜一笑,走上前。
“枝枝!!”
明枝被对方扑上来抱住。
她笑笑,抬手回抱她:“雪应姐,怎么来得这么快?”
“来接你当然要用最快的速度啦!”
林雪应紧紧搂着她:“我跟你说,我实在是没招了,这大过年的你说我去哪里找人啊,本来我都不抱希望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愿意来帮我,真是太感谢了!!”
“不客气。”
明枝说:“辛苦你来接我。”
“应该的,你能来帮忙,开飞机我都把你接过来!”林雪应说:“咱们先上车再慢慢说。”
明枝:“好。”
林雪应给她打开副驾车门,她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点开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一个小时。
“这次咱们接的这个旅拍跟传统的不太一样,时间也比较长,预计是半个月左右。”
“包括婚纱照,写真,民族服饰这些,其中最重要的部分,是要给新人记录他们的旅行日常,相当于给他们拍一个专属纪录片。”
明枝扭头:“类似恋综?”
林雪应道:“没错没错!”
明枝并没有选择顾臻给她安排的未来,拿着一笔钱去海城重新生活,而是决定立刻自力更生。
刚好林雪应团队里的摄影师因为失恋摆烂鸽了她,她团队缺了一个人。
别人失恋是摆烂不工作。
明枝是逃婚路上马上接一份工作。
林雪应才想起来,看一眼她:“你怎么没带行李啊?”
明枝言简意赅道:“去到再买。”
“好潇洒,”林雪应说:“有种说走就走的感觉!”
明枝淡笑一声没说话。
她何止说走就走,她是说跑就跑。
冬日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迟砚川抬手看了眼腕表,微微蹙眉。
“你好,”他叫住从女洗手间出来的一位年轻女人:“请问,里面还有别人吗?”
“没,没有啊,里面就我一个人。”
迟砚川没有迟疑立刻转身走出去,恰好瞥见那辆车启动,他眸色骤暗,迅速回到车上疾驰而去,直接将对方截停在服务区出口处。
迟砚川一把推开车门,大步流星走过去。
司机赶紧降下车窗:“三…三少?”
迟砚川目光扫过后座,眉头紧锁:“就你一个人?”
“……是。”
“原因!”
司机被他眼底骤然迸发的冷意震慑住,声音微微发颤:“明…明小姐她根本没上我的车,然后,然后让我按原定路线跑一趟空车。”
迟砚川沉默足足三秒。
他撑着腰缓缓转过身,薄唇勾起一抹冷笑,不愧是他养大的宝贝,真是聪明。
玩得好一手调虎离山空城计!
“到啦,今晚咱们先在这里落脚。”
林雪应把车子停进酒店门口的露天停车场。
“对了,新娘新郎也住在这里,而且给咱们团队所有人都定的大床房,非常阔气!”
明枝抬眸望向这家酒店,他们所选择的旅拍服务也不是普通新人会预订的。
“他们都是哪里人啊?”
“新娘新郎都是江城人。”
江城与岚城相距甚远,那肯定不会跟迟家有关系,明枝放下心来。
“宋先生,宋太太。”
林雪应带明枝先去见过两位金主:“这位就是我特邀的摄影师,请二位放心,她拍人像的经验非常丰富,审美也很好!”
明枝一看到宋太太便愣了下,她顿了顿,随即报了一个昵称。
宋太太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
明枝说:“我给您修过照片。”
宋太太瞪大眼睛:“你该不会…就是小Z老师吧?”
明枝点点头:“嗯。”
“天呐!”宋太太面露惊喜,当即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过来:“我超喜欢你的修图风格的!你的个人账号我也全都关注了!”
“不过你皮下也太好看了吧!”
宋太太直勾勾地盯着明枝的脸,由衷道:“你一点都不像摄影师,像上镜模特!”
林雪应在一旁听着,瞬间安心了,毕竟是临时换摄影师,就怕金主有意见。
宋先生见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别人看,他微微拧眉,起身走过来,自然揽住妻子的腰。
“各位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出发。”
“好的好的,那不打扰!”
林雪应和明枝离开。
电梯里,林雪应抱着明枝说:“亲爱的找你我真是找对人了!”
明枝莞尔一笑。
林雪应把明枝送到房门口:“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开始干活!”
“好,晚安。”
明枝刷卡开门,进到房间。
半小时后,明枝从浴室出来。
吹干头发,房间骤然寂静下来。
明枝抬眼环顾四周,莫名觉得这种安静很空,心里也跟着泛起一阵空落。
她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打开当背景音,房间瞬间变得热闹。
明枝把手机拿出来,换上了盛亦舒以她本人身份新办理的电话卡。
这张手机卡也只有唐矜和盛亦舒以及林雪应知道。
她开机,发起视频通话。
“枝枝你终于上线了!!”
“怎么样,你人到哪了?”
“我和矜矜担心了一天!”
明枝说没事,简单跟她们说了今天的经过。
盛亦舒听了忍不住感慨:“抛开别的不说,逃婚这事儿细想还挺刺激的!”
“想当初矜矜想逃婚没逃成,现在你成功了!”
话音刚落,一道清洌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在聊什么?”
唐矜那边响起了窸窣声,随后是轻言细语的安抚,最后是房门被咔嗒一声关上的声音。
唐矜重新拿起手机,盛亦舒吐舌,三人相视一笑,又聊了会儿,才挂断视频。
房间又安静下来。
明枝握着手机,扭头看向落地窗。
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的核心区域。
二百七十度的黑色玻璃映出一具修长挺拔的身形轮廓。
迟砚川坐到沙发上,解锁手机,点开一个专属相册。
相册显示两万余张照片。
他从第一张照片开始翻看。
直到夜深,玻璃窗上倒映的身影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
*
次日,明枝起得很早。
众人整理行装,一行五辆车开始往云省自驾,不到三小时车程,抵达目的地酒店。
吃过午饭,宋先生和宋太太带的化妆师团队开始梳妆,摄影团队也在调试机器。
明枝没带相机,除了她自己,她什么都没从岚城带走。
她的拍摄设备是林雪应准备的,虽然不是自己用惯的,但她稍作尝试便已经适应,熟练调整好了各项参数。
观光车在酒店门口接送,很快到达景区。
“新郎把手轻轻搭在新娘腰上,对,很好!”
“手可以牵紧一点,好,太甜蜜了!”
“新娘再稍微给我一点侧脸。”
林雪应担任主摄。
明枝则负责用相机记录拍摄花絮。
这时,宋先生忽然单膝跪地,执起宋太太的手。
明枝有两秒的失神,随即迅速调整状态,将镜头对准宋太太,精准捕捉到她单手掩面,流露感动的神情,继而拉远镜头,定格新人同框。
看到宋太太脸上洋溢的笑,宋先生眼中流露的温柔。
明枝更加确信。
这样的爱,才是健康,良好的爱。
明枝毕竟是首次参与旅拍,休息间隙,她将拍摄素材给林雪应查看。
林雪应看了几段视频后连声赞叹:“天呐,连这个镜头都给抓到了!枝枝你太会找角度了!”
“没错,宋太太要的就是这种录恋爱综艺的感觉,还要有故事感。”
“代入感好强啊!”林雪应朝她挤眉弄眼八卦道:“枝枝,你一定也有过一段很幸福的恋爱史吧!”
明枝愣怔片刻。
她不知道自己和迟砚川的那段算不算恋爱史。
之前他们一直分隔异国两地,相处时多半时间都在床上度过。
况且,他们的开始,也和寻常人的恋爱不一样。
她或许曾有过迷恋,但更多是床上的那瞬间。
明枝转移话题:“下一个拍摄景点是哪里?”
林雪应见她不愿提这个便没有追问。
“绍坞古镇,说是宋先生宋太太当年一见钟情的地方,现在要故地重游。”
回到酒店,明枝洗了把脸,打开手机搜了下绍坞古镇的地域文化特色,为接下来的拍摄做准备。
“咚咚——”传来敲门声。
房门被打开,顾灼一脸‘累死我了快给我口水喝’的表情挤身进来。
站在岛台前一连灌了三杯水,顾灼呼的一声,缓过来了,开始汇报。
“三哥,明枝和司机分开后先是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把她载到了一家便利店,她是从后门离开的。”
“但便利店后门的摄像头刚好坏了,什么都没拍到,不过那个时间段没有出租车再开进来,她应该是坐私家车走的。”
顾灼抬了抬手里的文件袋:“那半小时里经过的所有车辆的车主信息都在这儿了。”
迟砚川喉结微动,握拳抵住唇畔轻咳一声,接过文件袋。
顾灼瞧他脸色不对:“三哥,你别不是感冒了吧?”
“死不了。”
迟砚川眉眼未抬,语气更是一副完全不顾自己死活的淡漠。
迟砚川开始逐页翻阅车主资料。
翻到最后一页,没有头绪,打算从头再来,忽然,一个名字映入眼前。
顾灼瞥见迟砚川原本沉寂的暗眸倏地就泛起了亮光。
他不由凑过去看:“车主…林雪应?”
“三哥,这谁啊?”
“她摄影圈里认识的一个朋友。”
“这你都记得?”
顾灼诧异,不由想到自己除了老婆的几个亲闺蜜外,她的同事朋友他一个都不认识。
迟砚川沉着脸,攥紧手中这沓纸。
宝宝,等我,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
第29章 心尖上的 宝宝,我来接你回家。……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
顾臻踩着高跟鞋率先走出来, 她一脸冷沉。
走到一扇房门前,助理上前刷卡。
顾灼背对着门口,听见动静转过身,看见来人, 他连忙堆起无辜的笑:“姑姑。”
随后迅速站到一旁,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插手。
顾臻眼神冷厉中透着失望:“砚川, 你疯够了没有?”
迟砚川面无表情:“是您送走她。”
“是她自己要走,是她决定离开你。”
迟砚川沉默不言。
“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内情,但你应该学会尊重她的决定。”
“还有, 你再这么不理智下去, 传到集团股东, 传到你父亲和你爷爷那边——”
顾臻警告他:“我有三个儿子。”
为了一个女孩子如此失去理智,简直比他父亲当年还要肆意妄为。
可迟砚川依旧一脸偏执,神情无谓,仿佛这世上多少人眼热渴求的东西在他面前都轻如鸿毛。
他要真的清心寡欲倒也罢了,可他分明也有执念, 也有想要的,还唯独一样。
两相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片刻后,顾臻转身, 毫不犹豫离开。
“顾总。”助理快步跟上, 低声请示。
她们身后还跟着八名身着黑衣的保镖,原本是打算哪怕强行也要把三少绑回岚城。
“三少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助理低声道。
顾臻顿了顿:“是他非要自作自受,那就让他受个够。”
电梯门合拢, 一行人沉默离去。
抵达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明枝从里面走出来。
她今天一身休闲打扮, 宽松的卫衣长裤,一头长发扎成利落高马尾,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充满少年感。
绍坞古镇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甚至有些刺眼,明枝戴上墨镜。
今天的拍摄地点在宋先生和宋太太初次见面的地方。
宋太太还模拟了当年对宋先生一见钟情的过程。
只不过,宋先生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那时候你才多大,真要把一见钟情放在这儿?”
“我说是就是!”
宋先生一笑置之,眼里满是宠溺,顺着她的话配合到底。
拍完照,宋太太说:“我和我老公要去逛逛,下午给你们放假。”
工作人员连声感谢。
“二哥,走吧。”
冷不丁听到宋太太喊了这么一句,明枝不由自主抬眸,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林雪应凑过来:“听到了吧?”
明枝点点头,却又有些不确定:“他们是……兄妹?”
“以前是。”
林雪应悄声说:“宋太太是在这座小镇长大的,她五岁那年养母去世了,生活过得特别艰难,经常有上顿没下顿,后来是宋先生把她捡回去,养在身边的。”
“听说宋太太早年还得过分离焦虑症,所以他们俩一直都形影不离,一刻都不愿意分开。”
“分离…焦虑症?”
明枝微微一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保温杯。
片刻后,明枝拧开杯盖,随口问道:“那他们现在是怎么结婚的?”
“当然是把亲生父母找回来了,不过据说没什么感情。”
林雪应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说:“小时候叫二哥,长大了叫老公,也太甜了!”
明枝一口水没忍住,直接呛到,她握拳抵着嘴巴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你喝慢点啊,”林雪应拍了拍她的背,“对了,我们一会儿打算去古镇上逛逛,你要不要一起?”
“我回酒店休息。”
明枝把保温杯的盖子重新拧紧,她生理期还没结束。
“也是,那你回去好好躺躺,看见有什么好吃的我给你带!”
绍坞古镇整体是一个方形的布局,两条主街,相互连通着无数条小巷,像一张细密的网。
来之前明枝就仔细研究过这里的街区地形,抄近路没几分钟就回到了酒店。
回到房间,明枝先把今天拍摄的照片和视频导出来,粗略翻看了一遍。
简单收拾片刻,明枝打算休息半小时。
她换了睡衣躺在床上,身体是放松了,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分离焦虑症几个字。
与此同时,另一个被她刻意遗忘的画面也冒了出来,那晚,迟砚川在车里,看向她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冷意与哀伤。
片刻后,明枝轻轻呼出一口气,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暖意却融不化车内的冷寂。
迟砚川握着方向盘,侧脸半明半暗,轮廓英挺而冷硬。
“哥,三哥!”顾灼牢牢攥着车把,“他们还要在云城待好几天呢,不会跑掉的!”
迟砚川充耳不闻,他淡淡垂眸。
导航显示距离云城还剩半小时。
半小时后的那一刻起,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明枝揉着眼睛从床上醒来,这次的生理期虽然提前了,但身体不算太难受。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没完全睡够,脑袋还有点沉。
扭头看了眼窗外。
正中午的阳光更刺眼。
“饿了……”
明枝嘟囔着,慢悠悠下了床。
酒店里倒是有中西餐厅,但她想吃点更具地方特色的美食。
黑银色迈凯伦停到酒店门口,迟砚川推门下车,大步流星走进去。
*
十分钟后,绍坞古镇的镇区监控管理中心里,八名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将本就不大的监控室挤得满满当当。
古镇负责人接到紧急通知后匆匆赶来,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神色。
顾灼与他交涉:“王主任,今天冒昧打扰,我们来找个人。”
王主任连连点头。
顾灼又问:“咱们古镇一共几个出口?”
王主任说:“就四个,东西南北。”
迟砚川偏头看了眼身后,两名保镖会意,立刻出去安排人手守着出口。
监控室有片刻的肃静。
“——找到了!”
顺着保镖手指的方向,迟砚川目光落定,沉沉锁住监控画面。
画面里,明枝的身影出现在街口。
她步履轻快,跟本地人似的熟悉地形,几步路就拐进一条窄巷,进了一家餐馆。
三天。
他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她。
他三天没睡过一个整觉,闭上眼就是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是她决绝的眼神,是她点头答应他求婚,是他在她怀中安睡。
心脏像被针扎,疼得发闷。
“你好,一位吗?”
“对。”
“这边请。”
服务生把明枝带到靠窗一桌,“扫桌上码点单就可以,这是菜单,您有什么需要叫我哈。”
“好的,谢谢。”
明枝接过菜单翻开来看,菜单是手绘的,上面的菜名基本是她没吃过的,的确很具当地特色。
主食有点选择困难了,明枝托着下巴纠结了片刻,决定先点了杯招牌的玫瑰鲜奶试试。
过了会儿,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把托盘上面的两杯饮料都放到了明枝桌上。
“这杯是什么?”
“是红糖姜枣茶。”
明枝懵:“我没点啊。”
服务生转头看了眼身后,微笑地说:“是那边那位先生为您点的。”
一瞬间,明枝浑身僵住。
先生……先生?
生理期喝的红糖水,除了他,还有谁知道她这几天生理期。
明枝咽了咽喉咙,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身后脚步声愈来愈近。
她暗暗攥紧了拳头,抬头看了眼离她最近的侧门。
这时候跑还来不来得及。
“你好?”
一道陌生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明枝一愣,迅速转过身,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
年轻男人单手插兜,嘴角带着自信地笑:“刚才看见你揉肚子,我想你需要一杯这个。”
“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明枝愣愣地看着他,整个人还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
“我看你也是一个人,咱们要不要组个队?这边的景点我熟,可以带你逛逛。”
旅行途中来段艳遇不罕见,况且明枝的长相太出众。
从她进来餐厅就有不少目光看向了她,哪怕她穿得非常简约,也难掩那张脸的俏丽。
明枝的后背几乎渗出冷汗,她闭了闭眼,猛地站起身:“非常冒犯!”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很体贴很迷人吧,用这杯茶照照镜子吧!”
明枝一把抓起包包,在男人错愕的目光中头也不回:“买单!”
大门被推开,迟砚川大步跨进来。
店面不大,他目光扫过,眉头微蹙。
服务生迎上来:“欢迎光临,请问您几位?”
迟砚川直接亮出手机屏幕:“这个女孩子刚才进来过吗?”
服务生啊了一声:“她刚走。”
迟砚川蹙眉:“从哪走的?”
服务生指了指:“应该是那边的侧门。”
正说着,搭讪碰壁的那个男人结账出门,余光瞥见迟砚川手机里的照片,他嗤笑出声:
“哥们,这女的很难泡,劝你还是算了。”
迟砚川眸光骤沉,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抬手一拳挥了过去,动作快准狠戾。
男人被那一拳打得脑子发晕,骂骂咧咧就要还手,对上迟砚川阴鸷的神色,瞬间消了气焰。
迟砚川:“滚。”
“……算你狠!”
男人骂骂咧咧地捂着脸溜走了。
迟砚川走出侧门,外边巷子四通八达,哪里还有小姑娘的身影。
他拿出手机:“人在哪?”
监控室里,一群人严阵以待,目光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然而古镇不是每个路口都有监控,哪怕有监控也不一定拍得全。
实在是小巷太多了。
顾灼心说,三哥,要不然咱们回酒店等吧,守株待兔总能把人等到。
可一想到心尖上的人就在附近。
换谁都等不了这一时半会儿。
王主任抬了抬眼镜,连忙指过去:“在这,这里是西街!”
众人还来不及看过去——
“又消失了,不过她八成是要去陶瓷街,那边是游客来咱们古镇必逛的打卡点。”
迟砚川侧头,示意身后所有保镖出去跟人。
王主任说:“从陶瓷街出来,无论这位小姐要去哪里,都需要经过主街才能回到酒店。”
迟砚川:“确定?”
王主任赶紧点头:“确定,确定,那边的小路在维修,这两天全封了过不去。”
迟砚川疾步往外走。
“等等我!”顾灼紧跟上去。
王主任哎了一声,想起那句‘除非她坐船’忘了交代,连忙也追了出去。
明枝从那家餐厅出来便在路边的小摊贩里买了一份青稞小米饼。
边逛街边吃,惬意自在。
这样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
忙起来就专注工作,闲下来便看看不同地区的风景,感受风土人情。
今天刚好有旅行团到访,街上游客很多。
明枝被一个没家长牵着的熊孩子撞了下,踉跄着退下半级台阶。
家长连忙追过来道歉,高大的身躯刚好挡住了从后而过的一名保镖。
明枝吃完最后一口米饼,干脆顺着台阶往下走,坐上了乌篷船。
她直接包下一条船。
摇桨的大爷见她一直在拍河边的两岸建筑,越是古旧的,她的镜头越是停留。
“姑娘,你喜欢看那些啊……”大爷便和她说起了这边的一些历史文化故事。
明枝认真听着,忽然,余光瞟到桥上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明枝心猛地咯噔一声。
而此刻船刚好要从桥洞下穿过,等到了那头,明枝探头再看,桥上全是陌生游客,哪有什么熟悉身影。
明枝垂了垂眼睫,思绪复杂难言。
难不成是她……太想他了?出现幻觉了吗?
“姑娘,姑娘,靠岸了!”
大爷叫了几声,明枝才回过神来,她背上包包,给了小费,走下船。
上船和下船不是一个点,从这里只需要走几步路,穿过巷子就能回到酒店。
“三哥!还是没找到,明枝是属兔子的吗,也太会躲了……”
顾灼喘着气走过来,见迟砚川站在路边屹然不动,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惊讶道:“那不是——”
迟砚川:“让她先上岸。”
回到房间,明枝将买回来的纪念品分装进袋子,打算寄给盛亦舒和唐矜。
忽然,房门铃声骤响。
明枝看了眼时间,猜想大概是林雪应逛完街回来,给她带吃的。
她走过去,一打开门,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门外站着的根本不是林雪应。
四目相对的瞬间,明枝瞳孔骤缩,心脏在失控地狂跳。
她想关门已经来不及,迟砚川单手抵住门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大步跨进来,薄唇勾着淡笑:“Surprise,宝宝,我来接你回家。”
第30章 怎么惩罚 你是我的,哪也去不了!……
明枝不是没想过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迟砚川找到。
前两晚, 她甚至梦见自己一觉醒来就躺在迟砚川怀里,他吻她额头,笑着问她跑得累不累。
每次明枝都会惊醒,怔怔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最后强迫自己重新入睡。
以迟砚川的手段与权势, 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她根本毫无防备!
直至房门被迟砚川反手甩上,砰的一声闷响,明枝才惊觉自己该逃。
然而她忘了这里并不是自己和迟砚川常住的总套, 有书房卧房, 多得是地方让她躲藏。
眼前就是一个大床房, 一览无余,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明枝的双腿甚至还没迈出多少步,身后那道高大身影已经逼近。
男人强劲的手臂环住她,那股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牢牢包裹。
当彼此肌肤相触的刹那,两人都不由自主地轻颤。
明明不过才分开三天。
心底翻涌的渴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疯狂炙热。
“宝宝, ”带着冷意的低喃贴着她耳畔,“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迟砚川埋首在她颈窝,深深呼吸,像在闻她, 吐息滚烫, 唇瓣却相反,冰冷落在她后颈,一寸寸往上侵占。
“真不乖。”
“我该怎么惩罚你, 嗯?”
“放开!”
明枝瑟缩着,声音打颤:“迟砚川,我让你放开!”
“放开你, 然后呢?”
迟砚川突然发力将她翻转过来。
他单手钳住她下颌,迫使她抬头对视,蟒蛇纹身在冷白皮肤上狰动,像活过来,冰冷的信子舔舐她颈动脉。
迟砚川缓缓俯身,逼近她惨白脸庞,语气冷得可怕:“你是我的,哪也去不了!”
明枝瞳孔骤缩,心脏像被刺了一刀,疼得她瞬间失语。
迟砚川将她拦腰抱起扔到了床上,明枝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欺身而下,狠狠堵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粗暴而急切,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缠着她脆弱的舌尖用力吸吮。
“唔……”
明枝吃痛低叫却躲不开。
他一手扣住她两只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牢牢钳制她的后颈。
彼此贴得太紧,明枝每一次呼吸起伏都被迫挤压过去。
他的长指穿过她的发梢,迫使她不断仰头吞咽。
明枝被逼至眼眶通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整个口腔被他填满。
他仿佛要抵进她喉咙,把她的心剜出来吃掉。
“不要……”
明枝拼命扭头,嗓音带上哽咽:“迟砚川,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手脚都被他压制。
迟砚川充耳不闻,脸色冷厉扣紧她的腰肢。
直到明枝发狠用力咬了过去,迟砚川才终于停止动作,撑起身,舔了舔沾着血腥的唇角。
明枝趁势一把推开他,蜷缩着双腿爬起来,后退到床角贴着墙壁。
迟砚川缓缓站起身。
站在床边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薄唇上沾染的血迹晕开,整个人看上去妖冶又疯狂。
明枝心一紧:“你…你别乱来!”
她慌乱地转动眼珠,试图往床尾爬去。
迟砚川俯身跪上床,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将人拽了过来。
明枝抓起枕头用力朝他头上挥过去。
迟砚川身形有片刻的微晃。
他一把扯开枕头丢到地上,将她挣扎乱动的手腕钳制压在头顶。
他双眸发沉,脸色青白。
明枝喘着气,再如何挣扎都是徒然,反而消耗自己的体力。
她眼眶早已湿润,却倔强地不让一滴眼泪落下:“如果你想要这个,我可以陪你最后一次,这次过后我们彻底两清。”
迟砚川:“不可能。”
明枝崩溃:“你混蛋!”
男女力量悬殊,何况还在床上,再挣扎只会让自己更受伤,明枝咽下喉咙的酸楚,认命地闭上眼。
身体一沉,迟砚川压了上来。
然而。
两秒,三秒,五秒——
等了许久,明枝茫然地睁开眼,侧头一看,这才发现迟砚川是真的没有动静。
他似乎,晕过去了?
“我,我扔的是枕头……”
不是砖头啊,他怎么这就晕了?
失去意识的迟砚川格外沉重,明枝费了好大劲才将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迟砚川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明枝思忖几秒,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果然烫得惊人。
他不是被自己砸晕的,而是高烧身体不适。
明枝沉默着,心中五味杂陈。
然而这时候正是她逃跑的好机会。
明枝立刻起身走到门口,手心握住了门把,却迟迟压不下去。
她回头看了眼床上方向。
算了,没理由见死不救,哪怕是陌生人她也做不到。
“你好,我房间里有个,朋友,身体不太舒服,麻烦你们安排酒店医生上来看看。”
跟前台交代完,明枝挂断电话,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打开房门。
顾灼一愣:“你们这么快就聊完了?”
明枝没理他,径直从他身旁越过。
顾灼伸手拦下她:“怎么是你一个人出来的?三哥呢?”
明枝一脸戒备地盯着顾灼:“你也要抓我?”
“不是,我给你发短信了!”
顾灼立刻拿出手机自证清白。
[三哥找到你了,保重。]
“喏,你看,但我忘记你不用这个号码了,我又没有你新手机号。”
“……”
明枝神色古怪地盯着他。
顾灼摸了摸鼻尖,“你是我表妹,他是我三哥,我两头帮,没毛病。”
明枝沉默两秒,说:“他身体不舒服,你进去吧。”
“什么?!我就知道,顶着冷风冷雨捞一晚上钻戒又硬撑三天怎么可能……”
现在估摸着是人已经找到,紧绷的神经一松,身体立刻就撑不住了。
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瞬间,这句话飘进了明枝耳中。
她沉默两秒,依旧抬手按下一楼按键。
*
云城的天气一天三变。
白天还是大太阳,晚上就下起了大雨,到了第二天又放晴。
“太好了,还以为今天拍不到波光粼粼的海面了。”
林雪应举着相机在调整参数,明枝站到取景框前为她指引定位点。
拍了几张,林雪应就发现不对劲:“枝枝,昨晚没睡好啊?”
她眼圈下的乌青在高清镜头前一目了然。
明枝说:“雷声太大。”
林雪应:“也是,下了一晚上的雨,滴滴答答的。”
很快,宋先生和宋太太妆发完毕从房车上下来,这片海域被他们预订,没有游客打扰。
明枝坐在遮阳伞下翻看相机。
身旁的椅子突然落座一人,宋先生审视明枝,开门见山:“你是岚城迟家的人。”
明枝敛唇抬头。
宋先生道:“别紧张,我不干涉你的私事,只是昨天,迟家的保镖跟我的保镖起了点冲突。”
明枝即刻致歉,并表明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拍摄。
宋先生的确有让明枝离开的打算。
迟家和宋家虽然没有生意往来,但迟家三少那号人物他也有所耳闻,没必要得罪。
宋先生权衡片刻,起身:“我太太很欣赏你,你的人身安全我会尽量保障。”
明枝由衷感激。
眼前这片海域号称高原明珠,镜头下的每一张照片都如诗如画,在这里拍了足足两小时才收工。
“枝枝,你先回车上,宋太太说下午还想在这里拍日落,我让他们把秋千架起来。”
“好。”
明枝拿上相机往岸上走。
然而还没走到工作人员的商务车前,两个穿黑西装的年轻男人突然从旁边走了过来,神情冷肃。
“明小姐,您请上车。”
他们一左一右围住明枝,伸手示意不远处那辆黑色轿车。
明枝沉下脸:“我要是不去呢。”
商务车窗降下来:“明枝姐,他们是谁啊?”
见明枝脸色不对劲,车上下来两个人。
保镖低声:“明小姐,您也不希望我们伤害无辜的人。”
明枝瞪着他们:“你们还真是和迟砚川如出一辙!”
保镖低头:“您过奖。”
“他们是谁啊?”
“需不需要叫雪应姐过来?”
明枝知道这两个摄影助理连保镖的一拳都经不起,迟砚川既然已经找到她,就不可能轻易罢休。
明枝摇摇头,把手里的相机递过去,“我没事,很快会回来。”
开门的是顾灼,看到明枝,他犹豫片刻:“说真的,你们好好聊聊吧?”
明枝没有看他,径直走进去,穿过总套客厅,进去里面主卧。
迟砚川穿着睡衣靠坐在床上,大概因为生病,脸色比以往更加冷峻,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明枝站在门口:“你这样有意思吗?”
迟砚川没说话,把一边的被子掀开。
明枝屹然不动。
迟砚川下床走过来,把她的外套脱掉,鞋袜脱掉,抱到床上,塞进被子里。
电动窗帘缓缓合拢,房间陷入昏暗。
“我想过,是不是只有把你关起来,你才不会离开我。”
在她面露惊恐的眼神中他再度开口:“但我现在还舍不得对你这样做。”
“不想你的眼睛里对我只有恐惧,”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我想你对我笑。”
明枝平静地看着他:“你做的事没人能笑出来。”
“那就闭上眼睛。”
他吻了吻她的眼皮:“你不在,我根本睡不好。”
很快,耳畔真的传来沉眠的呼吸声。
明枝又等了片刻,开始试图掰开他横抱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然而他的手臂却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着她,明枝根本掰不开。
哪怕她不再假装,用尽力气。
“装睡吧你!”
她气急,怀疑迟砚川压根就没睡着,扭头一看,他又确实闭着眼睛,眉梢舒展,呼吸均匀。
不像演的。
明枝更纳闷了,不懂他睡都睡着了,怎么还能把自己拴这么紧。
迟砚川的怀抱很温暖,明枝不由自主想到了宁城家里那晚,她垂了垂眼。
昨晚明枝几乎没睡,听着他的呼吸声,床榻又是这么柔软,她的眼皮开始不由自主往下坠。
明枝醒来时,窗外天色都黑了。
她怔忪片刻,一时都忘了自己在哪里。
直到听到浴室的水声,她才反应过来,赶紧下床跑路。
然而门锁上了密码,她打不开。
反复试了几次,连迟砚川最恶趣味爱用的那串数字都试过了,还是打不开。
明枝急得直跺脚,一转身却见迟砚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正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鬼魅男一位[害怕]-
[紫心]晚点加更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