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 凯瑟琳身上的伤口处，血肉都开始疯长。
刚刚被泽维尔砸断的手臂，在几息之间就彻底长好, 其余伤口也很快结痂，又在几秒后脱落, 肉眼看上去, 就和从未受过伤一样。
泽维尔不由得退后几步。之前吊坠那诡异的破坏力，都没让他感到震惊, 此时凯瑟琳的异状，却让他感到骇然。
他之前可以确定！凯瑟琳是十分纯粹的人类种。
要是当时她就有如此怪异的能力, 根本不会那么轻松就被他抓住。
但现在，她腿上长出来的明明就是异形蜘蛛的步足！他在魔鬼森生活了这么久, 还从未见到过，有哪个人类种能长出魔兽的肢体。
下肢持续性的痛苦让凯瑟琳情绪变得异常暴躁, 她下意识地想要砍杀点什么东西, 以此来释放自己的痛苦。
她抬起眼, 锁定了自己附近唯一一个活物。
不得不说, 泽维尔对于危险的感知十分敏锐，他在凯瑟琳抬眼的一瞬间, 就已经觉察到了不对。立刻不再观察她的情况, 急急转身离去, 凯瑟琳追着他而去。
转瞬之间, 捕食者和猎物已然调转。
泽维尔将凯瑟琳引到了战场中心, 而后蛇尾一甩, 就将自己藏身于剩余巨蛇之后，凯瑟琳混乱的瞳孔之中倒映出其余巨蛇，泽维尔不再是她的唯一选择。
泽维尔勾唇一笑。毕竟, 死队友不死自己。
他们本来只是利益驱使下短暂组队，等到更大的危险来临，自然会以自己的生命为先。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巨蛇们，就见几只锋利如刀刃的蛛腿，猛地朝自己劈来。
他们瞬间醒悟，一边咒骂着泽维尔的不道德，一边迅速蛇尾一甩，抵挡蛛腿的攻势。刚刚在人类种的武器下，锐利无法造成破坏的蛇鳞，在步足之下，宛若纸糊。仅仅只是一下劈砍，就割裂出一道道深深血痕。
在第一次交手之后，巨蛇们就觉得不对劲。
他们看到劈来的蛛腿，就下意识按之前和异形蜘蛛打斗的经验来防御的，但是这奇怪的人类种的攻击力，显然要比正常异形蜘蛛高上许多。
但还不等他们多想，那锋利的步足已再次向他们劈砍而来。
凯瑟琳分担了大半的攻击，剩余还幸存的人类种终于可以短暂休息一段时间。
班森垂下手中的大刀。刀锋入地支撑住了他的身体，他垂下的手因为长时间的打斗脱力，而控制不住的发颤。
他看着不远处，一人迎击六条巨蛇的凯瑟琳，她下半身那几条醒目的蛛腿，让他不由得神色复杂。
难道是他弄错了……她、真的是魔女？
如果之前那个攻击力可怕的吊坠，还勉强能说是机械制成的防具，那现在这个蛛腿呢？若是要将人类种改造成魔兽，那恐怕得是神明才能拥有的能力。
看着他们几人才能勉强抵御一条的巨蛇，如今六条一起，居然也才凯瑟琳打得有来有回。
他脸上不由得显露出畏惧的神色。
虽然此时的凯瑟琳实力强劲，但同样的六条巨蛇联合起来也不可小觑，战况一时间非常焦灼。
一直到接连三条巨蛇死于步足之下，剩余两条巨蛇瞬间产生了离开的念头。
这个人类种实力这么可怕，他们又何苦硬碰硬。魔鬼森那么大，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泽维尔虽然还有心继续，但看到同类们但样子，知道他们是被打灭了气焰，再战下去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便只能笑着叹口气，准备等离开后再行计划。
而就在这时，泽维尔余光一瞥，却见凯瑟琳那几条蛛腿开始时隐时现，她的整张脸也皱成一团，脸色苍白如纸，状态看着十分不稳定。
泽维尔尾巴在地上拍了拍，吸引了另两条巨蛇的注意力。
“呵呵呵……看来，我们不用走了。”
他刚说完没多久，凯瑟琳长出的步足就彻底消失不见，她眼睛一翻，直接因为力竭昏迷了过去。
一直关注着这边战况的人类种们，见到凯瑟琳昏迷不由心中一紧。
班森深知，要是那三条巨蛇趁机杀了凯瑟琳，那么接下来就该是他们了。最终他们都会成为，巨蛇们嘴下的食粮。
他右手紧握，勉强克制住停不下来的颤抖，而后重新扛起了大刀。
“兄弟们，我们再战一次！”
“冲啊！”
剩下还能动的人类种闻言，纷纷拿起武器冲向那三条巨蛇。
刚刚魔女大人为他们争取到了，难得的一会儿休息时间，虽然这并不能让他们每个人都恢复到全盛时期，但好歹也恢复了些体力。他们将手中的武器又握紧了些，心想无论如何，都要撑到大人醒来的那候！
那边巨蛇已经抬起蛇尾，正要朝着凯瑟琳砸下。听到突然传来的响动，下意识停下了动作。
泽维尔看着朝他们而来的人类种，冷笑一声：“呵呵……不自量力！”
身旁的银环蛇咧开嘴，嘶嘶吐着蛇信：“既然他们存心找死，就让我们送他们一程吧。”
另一条巨蛇短尾蝮则是迎着人群游了过去，直接用行动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三条巨蛇瞬间联手，准备先干掉这些恼人的“小蚂蚁”，再处理凯瑟琳。
人类种只恢复了一小半体力，但同样的，巨蛇们和凯瑟琳打斗了半天，也受了不少的伤。所以刚开始，两队人倒是勉强打了个不分上下。
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以其中一个人类种被蛇尾甩飞出去作为开端，战斗的端倪初现，优势的天秤开始往巨蛇一方倾斜。
琼被银环蛇砸到了地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一旁的戴里克想要将她从蛇身下扯出，以防被蛇尾二次砸中。
但泽维尔看穿了他的计划，在他俯身的那瞬，从右侧袭来，直接将他顶到了一旁粗壮的帐篷支撑杆上。剧痛瞬间从腰部袭来，让他瞬间丧失了行动力。
班森一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然而之前耗尽的力气还未回来，只有他知道自己此时已是在强撑着。
众人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绝望。仅靠他们，真的能够阻止这几条巨蛇吗？
泽维尔蛇尾甩起，恶劣开口说道：“呵呵呵……去地狱替我向恶魔问好吧～”
然而近乎突然的，班森几人突然发现巨蛇停止了动作。
琼本来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痛苦却迟迟没有落下，她睁开眼艰难地侧转过头。只见周围浓雾四起，一个巨大的影子在雾中若隐似现。
银环蛇下意识地看了眼后方，躺在地面上生死不知的凯瑟琳。
“这是个什么东西……”戴里克喃喃开口。
不知来者是敌是友，营地里仅存的几个人类种都不敢将心放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魔鬼森中的魔兽，可能也不存在什么敌友之分。他们都是猎食者，人类种在他们的眼中，只有猎物这一种身份。现在来的这个魔兽，大约也只是想来分一杯羹。
就看这抢食者是否会与巨蛇们产生纠纷了。若是两队魔兽因为猎物的分赃不均而打起来，那他们就有了逃脱的可能性。
很快，一道利刃劈开雾气，那巨大的影子终于显露出他的真面目，一个巨型蜘蛛从中朝他们走来。
而可怕的是，他如此庞大的体型，在走动的时候却没有带来任何的震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如同一个顶尖的杀手。
等他慢慢走近，雾气不再遮挡住他的身形。众人才发现那蜘蛛腹部之上，居然还连接着半截人类男性的身体。
他们就那么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好像物种天生就该是这个构造。
巨大的蛛腹旁，八条锐利蛛腿伫立在地，将他的身体撑起，刚刚劈开浓雾的就是其中一条。
班森看着这“突然来客”，莫名觉得有些许眼熟。
银环蛇眯起眼：“怎么？这地方可是我们先来的，你想抢我们的猎物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都竖直了，上半身微微抬起，嘴里发出警告的“嘶嘶”声。
魔鬼森占地面积巨大，银环蛇平时并不在异形蜘蛛族群栖息地附近活动，所以并不清楚，最近有关异形蜘蛛养了个人类种的传言。也就更不会知道，凯瑟琳与这异形蜘蛛之间的关系了。
但对于泽维尔而言，塔拉斯科可算是个“老朋友”。
毕竟之前，可是他亲自从蜘蛛洞穴中，将凯瑟琳给掳走的。
但他显然是没有要提醒银环蛇的意思。
泽维尔躲在两条巨蛇之后，心中暗暗估算着敌我双方的实力。他不能完全确定塔拉斯科的来意，就当他是为了他的“小宠物”而来的。
他们这边三条蛇，但体力都耗费半数，他只有一兽，却是全盛时期。
异形蜘蛛，可都是些好战的讨厌东西。
而且他们厌恶弱小，刚刚出生就开始和同族争夺生存资源和空间，只有强大的才有活下来的资格。以至于魔鬼森中每一只成年的异形蜘蛛，都实力强劲。
最好，还是不要打起来的好。
第32章 带走 她想，那应该算是个不大美好的“……
银环蛇看上去还想说点什么, 但塔拉斯科却是不想听他说的废话。
蛛丝突然吐出，精准束上银环蛇的躯干。在他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塔拉斯科猛地一扯, 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银环蛇见状立即抖动身躯将蛛丝绞断，塔拉斯科从半空中落下, 他顺势将蛛腿往土里一插, 稳稳落地。
这么一通下来，银环蛇显然已经被激怒。
他朝着塔拉斯科凶狠嘶牙, 而后身体一扭迎上前去，然而还未等到跟前, 就见塔拉斯科抬起步足朝他划来，银环蛇只得将上半身后仰, 堪堪躲过。
泽维尔眼见着这个情形，就知道这场打斗是逃不过去了。
他倒是想一走了之。然而这群巨蛇都是他叫来的, 若是直接走了, 他们两个都折在这里倒还好, 否则哪怕只是存活了一条, 都是给自己树敌。
他叹了口气，随即笑着跟随短尾蝮一起迎击上去。
银环蛇在正面与塔拉斯科缠斗, 短尾蝮从侧方攻击, 两条巨蛇吸引了塔拉斯科大部分的注意力, 泽维尔得以躲在暗处, 伺机而动。塔拉斯科看上去还算应对得来, 但是三条巨蛇配合得确实不错, 导致他一直没找到很好的机会，将他们彻底击杀。
几头猛兽就这么缠斗了许久。顶在最前面，扛着塔拉斯科最多攻击的银环蛇, 逐渐感受到自己的体力消耗得越来越快，同时身上还在不断地冒出新的伤口。
他急忙朝着泽维尔瞪了眼，递了个眼神，让他顶替自己的位置。
泽维尔从一开始就躲在一旁，虽然也在帮着牵扯塔拉斯科的攻击，但是因为躲在暗处，所以受的攻击是最少的，体力保留却是最大的。银环蛇虽然冲动易怒，但是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脑子也算是转过来了，他怎么可能还会让泽维尔继续躲着不使出全力。
泽维尔无奈一笑，尾巴一甩攻上前去，直接抗下塔拉斯科的下次劈砍。银环蛇趁机游到塔拉斯科的侧后方，毒牙直指蜘蛛步足关节。
塔拉斯科见此，没再像刚才那样攻击，反而顶着两条巨蛇的攻击，开始全力劈砍泽维尔一个。
泽维尔且战且退，倒是将塔拉斯科的攻击躲避掉了大半。
他笑着开口：“你这区别对待，未免有些明显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和老朋友调侃玩笑，但是蛇尾却是毫不留情地砸向塔拉斯克的背甲。塔拉斯科步足一个使力，身体已然换了个位置，泽维尔收势不及，蛇尾重重砸在泥地之上，扬起一阵飞尘。
一旁的银环蛇看了眼塔拉斯科头顶的大树，当即瞅准时机，折叠身体弹跳上树枝，利用下坠的重力，将那截足有两人环抱粗的树枝整个折断。
塔拉斯科感受到上方的动静，顿时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往侧方翻滚躲避。
而就在他避开树枝，身体伸展开的那瞬，大树上的银环蛇蛇尾一松，直直朝他方向坠落。一秒之后，毒液从他的嘴中喷射而出，化为细密的毒雾，洋洋洒洒飘向底下的塔拉斯科。
塔拉斯科连忙吐出蛛丝捆束上顶上树干，将自己从地上吊起，想要远离那块被毒雾充斥的地方。
然而毒雾扩散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转瞬间已经铺开了很大一块，虽然他的反应已是很及时，眼睛上却好似还是沾上了一点。
塔拉斯科紧闭起双眼，发出痛苦的嘶吼。
银环蛇见计划得逞，不由冷哼一声，他蛇尾一甩朝塔拉斯科靠近，想要给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然而等他一进入异形蜘蛛的攻击范围，就见他猛地睁眼，那血色兽瞳看着明明是清明一片。
“你没有沾上毒雾！”
银环蛇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但为时已晚。
没有重量的透明蛛丝在刚刚他走近的时候，就已经一圈圈的附着在他的腹部和七寸处。塔拉斯科蛛腹往后一动，蛛丝便猛地收紧，银环蛇整个身体都被迫叠起，尖锐锋利的鳞片直接插入了自己的颈部腺体。
毒腺被刺破，里面的毒液瞬间炸开，混入血液，流向了他的身体四处。
银环蛇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毒液的威力，痛苦得不断扭动身体，却还是拧不断身上缠绕着的蛛丝。他在地上抽动了半晌，才终于没了气息。
泽维尔见到银环蛇的惨状，兽瞳不禁闪烁了下。
短尾蝮并没有注意到泽维尔的异样，他蛇尾一扭，当即从后侧袭击上去。他只是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塔拉斯科的注意力现在在银环蛇身上，他这个时候偷袭命中率会更高。
然而没想到他才刚刚靠近，塔拉斯科背后似乎长了眼睛一般，直接侧身避进了最近的帐篷中。短尾蝮想都没想，直接追了进去。
不想等进去之后，帐篷里却是空荡荡一片。
那么小的地方，显然藏不下异形蜘蛛那么大的一只猛兽，短尾蝮环顾四周，心中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帐篷一角亮起火光，一息之间，那一角就扩散成了一片，接着整个帐篷都开始燃烧起来。
短尾蝮立刻转身往出口处游去，然而刚刚逃出帐篷，就直直撞上塔拉斯科向他袭来的步足。
这尖锐利刃瞬间刺穿了他的七寸。他只是抽动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两条巨蛇接连死亡，塔拉斯科正准备料理泽维尔，扭头却发现营地四周空荡荡的一片，泽维尔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消失不见。
就在刚刚，塔拉斯科的注意力全放在短尾蝮这边的时候，泽维尔便已经悄然离去。
他在银环蛇死亡的时候就知道，仅靠他和短尾蝮两个，根本无法对抗塔拉斯科。所以早早就为自己寻好了退路。
塔拉斯科对于，最终没能杀死这条恶心的蛇这事，有些耿耿于怀。
他记得这蛇身上恶心的气味！上次，就是他将凯瑟琳给掳走的。没想到还是给他跑掉了。
塔拉斯科的步足在泥土中划拉了两下，显然不是很高兴。但是等情绪平复了会儿后，还是选择走过去，将地上的凯瑟琳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小心，像是对待格外易碎的珍贵瓷器般，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
塔拉斯科转身扫了眼营地中的人类种，有些犹豫要不要动手。
那条蛇可恶，他们也可恶！他们都想将凯瑟琳从自己身边骗走，都是一样的狡猾且过分。想到这，他瞳孔的颜色似乎变得更为深沉。
但是最后他看了眼怀中的凯瑟琳，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瞪了那些人类种一眼，而后就离开了。
戴里克挠了挠后脑勺，很是疑惑：“我怎么觉得……那魔兽的眼神，好像对我们很不友好的样子？”
琼捂着胸口，有些吃力地喘着气，闻言哼笑了声：“这魔鬼森里的魔兽，有哪个对我们友好了？”
“这倒也是。”
班森举起大刀，沉默地擦拭着：“他杀了那几条巨蛇后，没顺便杀了我们，已经算我们足够幸运了。”
“就是……”戴里克语气沉了下来，“魔女大人被他给带走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阻止他将魔女大人带走，但是和那些巨蛇打斗了这么久，他们已经损耗了不少人，而幸存下来的同伴身上也都带了不少的伤。这个时候要想阻止这只猛兽，他们并没有这个能力，只会因此造成更大的伤亡。
营地里的气氛沉默了下来-
等凯瑟琳意识恢复的时候，她感觉有点颠簸，似乎正坐在什么坐骑之上。她有些茫然地侧过头，看着暗夜里模糊不清的茂密大树，以及偶尔可见的几只凶悍猛禽。
她还在魔鬼森中。
凯瑟琳有些失落地想着。
她的大脑慢慢回忆起自己昏迷之前的景象，似乎是她被银蟒砸断了手臂……然后意外引起了身体的异变……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长出了异形蜘蛛才有的步足，而后、而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她现在是在哪里？此刻她难道不该正在营地的帐篷里，接受治疗吗？抑或是在她昏迷后，巨蛇们大开杀戒，营地里的人类种一个都不剩了？
只希望自己最后的猜测不要成真。否则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这么一队，莫名其妙进入魔鬼森的人类种了。这意味着，她可能这辈子都得待在魔鬼森之中了。
不过，等等！
难道说自己最后还是被银蟒带走了？
凯瑟琳猛地看向身后，那是一个人类的胸膛，视线再往下移，便是一大片灰棕色背甲，而自己此时正坐在上面。
熟悉的冰冷体温，硬度好似大理石的皮肤……她好像知道，自己是被谁抱着了。
之前随着戴里克他们一同离开的时候，凯瑟琳就没想过她还会和塔拉斯科见面。只能说时间总是喜欢开玩笑，兜兜转转，她居然还是被他带走了。
凯瑟琳回想着自己离开洞穴后回望的那一眼。她想，那应该算是个不大美好的“分手”情景。
第33章 教会骑士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凯瑟琳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身体不由变得僵直。
她假装着自己还没有醒来，虽然知道迟早都要开口说话，但她还是希望能将第一次对话的时间尽量往后推迟。
但是她刚才意识没清醒的时候, 动作幅度那么大，塔拉斯科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呢？他一边配合着她, 假装没发现她已经醒了, 一边又期盼着，她能够主动开口。
却没想到, 凯瑟琳能够假装那么久的时间，一直到进入洞穴, 他将她放到地上为止，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塔拉斯科眉头动了下, 嘴角下意识地绷紧了。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他犹豫了半天，最后在看到凯瑟琳已经开始, 很自觉的往床上爬之后, 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却没想到, 他这话一说, 凯瑟琳却是转过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似乎很惊喜的样子：“你的维兰德尔语说得很好了诶！”
“我问的是……”
塔拉斯科说到一半, 看见凯瑟琳眨巴着眼睛望向他, 里面满是无辜的神色。于是, 接下来的话消弭在空气之中。
“算了。”
他转过身还没走几步, 就听到身后传来追赶他的脚步声。
塔拉斯科刻意放慢了速度, 很快，一只温热的手就贴上了他的侧腰。他垂下眼，看到了一张焦急的脸。
“你、你是生气了吗？我是人类种, 那天是我在魔鬼森第一次遇到同类族群，我只是太想家了……”
凯瑟琳说得很快，似乎是怕塔拉斯科不听完就离开了。她看上去可怜极了，眼眶中都是快溢出的泪水。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及时地垂下了脸，一滴泪就这么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见到凯瑟琳这个样子，塔拉斯科那些愤怒抑或不悦的想法，在瞬间就已经消散，只留了点淡淡的情绪还残留在脑海中。
人类种都那么脆弱，她如果是想念自己的同类……似乎也算是无可厚非？
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垂着脸的凯瑟琳咬了下唇瓣，有些迟疑地闷闷开口：“难道你觉得，我会离开你吗？”
之前真的这么想的塔拉斯科，下意识反驳：“没有。”
闻言凯瑟琳环抱上他，她的脸埋进他的肌肤，泪水的温度让他莫名感到有些痒。
“那真是太好了！”她的语气听上去很欣喜。
塔拉斯科抬手揉了揉凯瑟琳的脑袋。
算了，他想，他比她强大那么多，理应包容她的一些小错误。更何况，她哭得那么伤心，肯定也不是真的想离开他，都是那些人类种的问题，是他们哄骗了她。
想到这，塔拉斯科的眼睛眯了眯，他有些后悔之前离开的时候，没有将那些人类种都杀了。
正想着，凯瑟琳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
“我饿了……因为那些巨蛇突然来袭，我都没吃上东西。”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委屈。
塔拉斯科当即去洞穴顶上，将存放的食物取下来。全然没看到他转身后，凯瑟琳眼里闪动着得逞的笑意。
但不得不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吃了好几天有调料的人类烹饪的食物后，再吃这没有任何味道的烤肉，哪怕是凯瑟琳已有了心理准备，啃到第一口的时候，她的神色还是没忍住一僵。
余光扫到旁边塔拉斯科疑惑的神情，凯瑟琳深吸了口气：“好好吃。”
在囫囵吃完了一块烤肉后，凯瑟琳作出吃饱了的样子。
在营地，蛇群来袭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之后又折腾了那么久，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往常的这个时间，凯瑟琳一般已经进入了深沉的睡眠。所以在肚子里有东西后，困意就逐渐袭来，很快侵占了她的大脑。
她睡意朦胧地寻找着自己的床铺，将自己的后背放心地交给了塔拉斯科。
黑夜之中，她并没发现塔拉斯科的兽瞳颜色深沉，呼吸也在逐渐变得浓重。
自从凯瑟琳进入洞穴起，她的味道就不断地散发着，到了后来，更是每时每刻都围绕在他的鼻腔附近。
她不是故意的，但是他却无法抵抗这个诱惑。
凯瑟琳刚刚摸到床铺，正想着怎么爬上去，腰上就突然环上了一双手臂。下一秒，她整个人猛然腾空，坐到了灰色的背甲之上。
塔拉斯科的脑袋埋进她的颈窝，紧紧环着她腰部的手体温灼人。
凯瑟琳瞬间反应过来。脖子上传来湿润的触感，湿热的温度随着呼吸声贴上她的肌肤，霎时间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离开几天，她的记忆对此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是人类的身体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大部分时候都需要大脑来控制，但残留在上面的痕迹有时候，却不随着记忆模糊而褪去。她很快就在塔拉斯科不断的亲吻下，迷蒙地开始抬起脑袋，迎合着他的吻。
凯瑟琳抬起手勾住他的脖颈，带了点力气向下压。她被困在温暖的感觉之中，失去了力气，只能勾着塔拉斯科的脖子，让自己不至于摔下去。
塔拉斯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仍旧是顺从着她的力没有反抗，甘愿在她面前俯首。
只是到了后面，凯瑟琳似乎连勾住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有点愤愤地垂下手，塔拉斯科自然不会让她摔到地上去，他托住了凯瑟琳，就像是人类族群中，他们的母亲抱着婴儿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热度也终于叠加到了凯瑟琳忍受不了的地步，泪水不受控地从眼角划下。她昂起脖颈，无意识地吻着塔拉斯科，她其实不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只知道注意力在不被转移，她就会先一步发疯。
第二日清晨，凯瑟琳因为前一日的塔拉斯科的热情，还在昏睡中。而与此同时，营地处，今日由班森领队的狩猎队，已经准备出发去猎食了。
昨日的农神节，他们的大半食物都投入了节日准备中，而剩下的，则在与巨蛇的打斗中被踩踏弄脏，不能食用了。
为了今日不会饿上一整天，他们不得不一大早就起来捕食。
狩猎队的众人在临行前，最后仔细检查了下自己身上的保护措施是否完好，还有武器是否锋利。而后就朝着营地里其余人摆了摆手，没入了魔鬼森中。
他们进入魔鬼森已经有大半个月了，也已经和野兽打斗了大半个月，有了丰富的狩猎经验。除非遇到十分凶猛的魔兽或是大量的魔兽群，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对于今天的狩猎，大家都并不是特别担心。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魔鬼森中雾气较浅，只有薄薄的一层笼罩着清晨微凉的日光，让森林里的一切都带上了朦胧感。
众人安静穿梭于丛林之中，时不时停下仔细观察地上的动物粪便和脚印，以此来确定猛兽踪迹。他们需要从这些细节处，寻找体型不是特别巨大的猛兽，这才能确保能够将其猎杀，还不至于因此丧命。
在这么走了一两个小时后，班森率先发现了一只适合捕猎的猛兽。
他们小心地在它的必经之路上布置好陷阱，而后抓紧时间躲进灌木丛中，等待着这只魔兽的到来。
咔嚓——
快一小时后，一声轻微的草叶弯折的声音想起，一只一身雪白、形似猞猁的猛兽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这只“猞猁”身高近两米，身形圆润，厚实的毛发包裹在身体各处。它晃了晃脑袋，抖掉落在身上的树叶，毫无察觉地朝着他们布置的陷阱走去。
灌木丛中的众人屏住了呼吸，正打算等陷阱启动的那一瞬一拥而上。
却在这时，地面传来阵阵微弱震动，那只雪白的野兽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一般，朝着魔鬼森深处奔逃，没一会就不见了踪迹。
班森几人都不由有些失望，这魔兽一逃，就意味着他们两个多小时的准备都化为了泡沫，只能重新开始寻找。
但是这情况在往常的狩猎中也还算常见，所以他们没有颓废多久，就从灌木丛中钻出，准备将陷阱拆了换个地方。但是还没等他们全部走出来，刚刚只有那只魔兽能察觉到的微弱震动，强烈到连班森他们这些人类种也能感受到。
他们纷纷停住了脚步，转身重新藏回灌木丛中，准备观察下是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透过树叶间的缝隙，他们看见几百米开外的地方，一队身穿白金色长袍的人类种，步伐井然有序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是教会的骑士！”灌木丛中，有人低呼出声。
他们曾经也是贵族家中的奴仆，常随着主人们出入教廷，一看到那几人身上穿的衣服，就瞬间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他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被那群骑士察觉。领队的人怒眉喝道：“什么人！”
“糟了！”
在看到那群人朝着他们追来后，众人立即转身想要离开。
魔鬼森一直都是不被允许人进入的，这条被明确写在了法条之中——当然，曾经作为奴仆的他们并不知道，每几年，教廷都会选一名修女作为祭品祭祀树神。被禁止进入的，只是除祭品以外的人，故而他们在刚开始见到凯瑟琳的时候，才会以为她就是他们要找的魔女。
当然，极偶尔的，有些人会误入或是因为各种原因偷偷进入魔鬼森，但这些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教廷并不知道。
而他们就是偷偷进入的。
不敢想如果被教廷抓住，会受到什么责罚，他们只能尽快离开，以防与他们对上。
然而没想到的是，骑士们的速度要比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他们没跑多久，就被追上了。
眼见着没法逃脱，班森转过身看着身前的骑士们，将手扶上身后背着的大刀。
双方互相扫视了一眼，而后下一秒，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朝着对面冲去。
第34章 记忆水晶 在水晶球中，他看到了一个本……
骑士人数众多, 并且每一个人都实力强劲。不同于班森他们这半个月来，在魔鬼森与魔兽打斗获得的战斗经验，教廷的人每一个都受过专业培训, 并且还会不定期进入魔鬼森外围历练。
他们之间的战斗没持续多久，骑士那边的优势就慢慢显现出来。
班森握紧大刀猛地一抬, 对手的武器一下子被挑起, 并因为班森的力气太大而倒退了好几步。他抓紧这个间隙，侧头朝身后人喊道：“你们快跑！我断后。”
几人只是犹豫了下, 当即不再恋战，边打边退, 找准脱身时机，转身就朝着营地处跑去。
他们与骑士群的实力相差太大, 若是留下来，只会是更多的人折在这里。
班森一个人自然无法抵挡那么多的骑士, 但是魔鬼森地形复杂、植被茂密, 班森的大刀又横在细窄小路之上, 侧边留的间距太小, 骑士们一时无法绕开，这正好给其他人争取了一定的时间。
当众人奔逃回营地的时候, 留在营地的其他人听到声响纷纷赶了出来。
看见回来的人各个形容狼狈, 手中也并没有提着的猎物, 跑过来迎接的人们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们已经预料到, 这次捕猎他们肯定是遇到了些事情, 但是没人有勇气先戳破。
人群中的卢卡斯扫了几眼, 都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声音发颤地问道：“班森叔叔呢！”
领头的那个高个男人低垂着脑袋，唇角绷直。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声音忍不住的哽咽：“我们遇见了教廷的人……班森叔叔他、他为了让我们能逃脱，独自一人断后，最后被、被他们给抓走了！”
中午，耀眼的日光正洒在维兰德尔城中心的大教堂之上，将它纯白的外壁映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走廊上，一旁的尖形拱券将阳光分割成一格一格洒下，照在地上，将大理石地面烘烤得炙热。
正在此时，一队骑士押解着一个男人缓步前往审判庭，地面上的光又如波浪般滚动到他们身上，其中一片恰好斜斜吻上被押解人的眼皮。刺眼的光线可能让他觉得有些眼花，他侧头看了眼走廊外的草坪，就将脸侧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行人走过很长一段环形走廊，最后来到了审判庭门前。站在门口的修士扫了眼他们，目光最终落在队伍最前列的骑士长身上。修士抬起手放在胸口上，朝着他微躬行礼，而后就替其拉开了审判庭的大门。
被押解着的男人耷拉着脑袋，看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骑士长皱着眉在他背后推了一把，男人往前踉跄了几步，才慢慢站稳，随着骑士队伍一起进入审判庭。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花窗洒落进来，整个审判庭都笼罩在斑驳的光影之中。空气中有许多细小飞尘漂浮着，让审判庭更显严肃神圣。
身穿长袍的主教此刻就站在日光中心，他的整张脸都融在光线之中，让人看不分明。
将男人绑在一旁的柱子上后，骑士长朝着主教行礼退下。等审判庭的大门再一次关上，主教走到男人面前，目光扫视了遍他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有些口干舌燥。他咽了口唾沫，勉强润了润自己的喉咙，而后才缓慢开口：“班森……班森·埃文斯。”
“班森·埃文斯……”主教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咀嚼了下，他垂眸看向低垂着脑袋的班森，“你们进入魔鬼森是为了什么？”
班森昂起脑袋，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而后突然咧嘴一笑：“我渴了。”
主教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但还是让身边的修士去倒了杯水来。
班森双手都被吊在柱子上，不能动弹，只得修士走上前端着水杯喂他喝。在连续喝完了三杯水后，他才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现在可以说了？”
班森低垂着脑袋，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歌，像是完全没听见主教说的话一样。
“呵呵，不说也没关系。”见此，主教冷笑了声，转身走向侧方的桌子后。
过了几分钟，他从里面拿出了几样东西，然后又走了回来。等走近了，班森才看到他左手端着一个银制底座，上面稳稳放着一个水晶球，而右手则拿着一枚紫色水晶。
主教注意到了班森的视线，他没有解释这东西是什么，只是将紫色水晶按入底座的凹槽之中。
瞬间，柔和的白光从水晶球中爆发出来，旁边的班森只坚持了一瞬，就陷入到了深沉的昏迷之中，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几秒后，一片片清晰的片段在水晶球中重现，是他进入魔鬼森后发生的事。
主教站在一旁，仔细看着那些画面。
刚开始的时候，他目光平和，仿佛对那些片段并不在意。想来几个普通人类，连一行骑士都打不过，在魔鬼森中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只不过保险起见，还是需要用记忆水晶看一下。
但是慢慢的，主教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也变得锐利。
在水晶球中，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记得，教廷档案室有历代祭品的资料和画像？”主教侧头看向身边的修士。
“是的主教。”
“你去把最新一册拿来。”
修士躬身退了出去，主教盯着水晶球中还在重现的片段，眼眸幽深。只有他蜷起的手指，略微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修士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带着最新一册祭品资料回来了。主教将资料册小心翻开到最新记录的那一页，上面的画像与水晶球中一闪而过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主教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果真是她！你立刻去通知大主教，告诉他祭品还活着！”
修士听到这话，也是大惊。最新给树神献祭的祭品，可已在两个月前就投入魔鬼森了！如果她现在还活着，那树神……！
主教盯着水晶球，吐出的话带着浓浓的阴晦气息：“祭品必须死！”-
凯瑟琳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傍晚。
她只是手撑着侧了个身，瞬间身上每一寸都传来密密麻麻的酸痛感，提醒着她回忆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凯瑟琳：…………
发情期的魔兽真可怕，尤其是几天忍着没有发泄的。
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在床上缓一会再下去。
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没一会塔拉斯科就出现在她床边，他显然是听到了刚才这边的动静，于是过来看看。
“我饿了……”凯瑟琳侧过头，声音委屈地开口。
她的声音沙哑，不难想象出昨晚她经历了怎么样的“摧残”，塔拉斯科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晚上，她在自己背甲之上的哭喊。
感受到空气中的呼吸声又渐渐变得粗重起来，凯瑟琳瞪大了眼睛，控诉地望了过去。
塔拉斯科眼中难得闪过一抹心虚，随即转身爬上了洞穴顶部。
魔鬼森的晚上总是来得很快，当最后一抹天光被吞灭的时候，洞穴外传来了阵阵烤肉的香气。火光映上洞壁，暖意似乎也融进了洞穴之中。
凯瑟琳托着脸看向洞穴口，等待着塔拉斯科把肉烤好。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熟肉的香味笼罩了整个洞穴。塔拉斯科按照之前凯瑟琳的食量，用步足割下了差不多的量，然后又分成小块带了过来。
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凯瑟琳的肚子正在低鸣着抗议，但为了自己的胃考虑，她还是克制着进食的速度，慢慢地将烤肉塞进嘴里。
塔拉斯科将今天的食物拿下来的时候，离自己比较远，凯瑟琳并没有看清是什么猛兽。考虑到他之前烤的肉向来不会放调料，所以凯瑟琳本以为这次也会是和之前一样，都做好了只为生存进食的准备，对味道的期待放得很低。
结果等肉吃进嘴里，却是一股类似梅子般酸酸的味道，先一步袭上味蕾，等肉咽下去，又有阵阵回甘。
味道居然……还不错？
凯瑟琳不禁又拿起一块肉放进嘴中。
这次她细细咀嚼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发现这次塔拉斯科仍旧是没有放调料，这酸甜的味道，居然是来自于这肉本身。
凯瑟琳回忆了下，她之前似乎并没吃过这类猛兽的肉。想着想着，不禁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一旁的塔拉斯科见到凯瑟琳一块接着一块，吃得很开心的样子，于是默默将这次烤的野兽记在心里。
看来她喜欢吃这个……嗯！
因为肉刚刚烤好，还很烫，所以凯瑟琳并没有全部拿走，而是都放在他手上，吃完一块才拿下一块。
而不知不觉间，凯瑟琳已经吃到了最后一块肉。将它拿走的时候，柔软温热的手指无意识擦过他的，带起略微的痒意，让塔拉斯科的心绪一下子偏到了不知何处。
他不禁垂眸望向她。
似乎是感觉到塔拉斯科的视线，凯瑟琳抬起了脑袋。
“嗯？”
她歪着脑袋表达着疑惑，一侧的脸颊因为肉还没没吃完，被顶起了一小块，看上去软软的、似乎手感很好的样子。
塔拉斯科的手蜷了下……
“没事。”
第35章 求救 这是一种对即将来临的危机，莫名……
卢卡斯跑来的时候, 看到的画面就是，一只巨大的异形蜘蛛正温顺地站在魔女大人的旁边，垂眸安静地看着她进食。
他心想, 不愧是魔女大人！
连异形蜘蛛这么凶猛的魔兽，都能放心让他站在, 离自己这么近的位置上。
卢卡斯想要再往前走一步, 准备开口呼唤魔女，然后很快他就发觉有些不对劲。
下一步的阻力, 比他想象中的莫名要大上了许多。
卢卡斯垂下脑袋，发现他的身体上不知何时, 已经裹满了透明的蛛丝。它们密密麻麻的叠在一起，折射了朦胧暗淡的月光, 仿若也在那瞬间沾上了月色。
而就在他发现它们的同时，蛛丝猛地收紧, 以像是要把他整个身体绞断的力度——在有此体验之前, 可能没有人会觉得, 看起来脆弱易断的蛛丝居然有这么大的韧性, 能够像一根绳子一样勒紧人的身体，压迫着他的内脏。
卢卡斯的脸很快涨得通红, 他的呼吸也变得越发急促, 只为了能努力将氧气吸入自己的肺部。
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听到了一声宛若天籁的声音。
“啊……卢卡斯？”
就是这句话, 将他成功从异形蜘蛛的蛛丝中解救下来, 让他能够重新呼吸。
卢卡斯跌坐在地上, 大口大口喘息着，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时候，凯瑟琳已经走出了洞穴, 站到了他旁边。
凯瑟琳上下扫视了卢卡斯一眼。他此时可以说是分外狼狈，身上沾满了草叶和泥土，衣服都被汗水浸透，比之前在蛇窟见到他时，还有过之无不及。
她疑惑开口：“你来这做什么？”
卢卡斯来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现在是夜晚，暮色笼罩了整个魔鬼森，到处都是危机四伏，指不定哪里就藏着一只凶猛魔兽。这个点，他一个孩子，单独穿越魔鬼森来到这，只可能是来找她的。
回来后她有问过塔拉斯科，那些巨蛇都已经死了，就剩泽维尔一条逃走，短期内，也应该不会再找上他们。
所以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卢卡斯却不好好在营地待着，在夜晚穿越惊险的魔鬼森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魔女大人！求求您救救班森叔叔吧……呜呜呜呜”
凯瑟琳挑眉。因为在长出蛛腿后没多久，她就失去了意识，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她还以为营地里的人类，应该都知道了她假扮魔女的事实。
结果他们居然还以为自己是魔女？
“他怎么了？”
“他被教廷的人抓走了……”卢卡斯尽量简短但清晰地叙述了整件事。得知班森叔叔被抓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来找魔女大人。
经过巨蛇的袭击，营地的存活人数只有几十人。
班森被骑士们抓走，只可能被带去教廷审判庭，接受审判。他们就几十个普通人，要是对上教廷的人，几乎没有顺利把人带回来的可能。更何况……
他们本就是为了逃避教廷的追杀，才被迫进入魔鬼森的。
然而，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我不会帮你。”
凯瑟琳的回答，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他，没留有一点可周旋的余地。
事实上，她在听到教廷两个字后，就没有想再继续听下去的想法。
她本就不是个多“乐于助人”的好人，之前救巴特纯粹只是为了自己，再加上一点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而去教廷救人……呵呵别傻了，她可不会傻到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她可是祭品，是“见不得光”的，注定去不了教廷。
所以，就只能和班森说声抱歉咯。
卢卡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挽留一下，但是凯瑟琳已经转过身，往洞穴里头走去。
卢卡斯手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看上去似乎十分无助的样子。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才能让魔女同意帮忙。
毕竟他的身上，确实没有什么是她所需要的东西，连转而选择与魔女做交易，而不是苦苦哀求都做不到。只能看着她慢慢走进魔兽的洞穴。
……
而就在此时，卢卡斯看见凯瑟琳的脚步一顿。他不知道在这一刻，她的耳边恍若有一阵长哨响起。
凯瑟琳眼神一动，内心下意识泛起一阵不安。这是一种对即将来临的危机，莫名生出的第六感。
但还未等她做出什么反应，身前不远处的塔拉斯科，就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他原先长着印记的地方开始发烫，看上去状态很不稳定。
凯瑟琳看到这一幕，神色瞬间一紧。塔拉斯科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像之前印记被吻时候。可是，魔女不是已经将那块印记给挖去了吗……
“这是怎……”
“自己跑远点，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卢卡斯话还没说完，就先一步被凯瑟琳急急打断。
见他还愣愣的，甚至又低吼补了一句：“还不快走！”
卢卡斯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立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然后找了个还算安全的灌木丛蹲下——好在虽然现在魔鬼森已经入夜，但是得益于塔拉斯科这只猛兽的巢穴就在附近，并且他最近的活动还算频繁，所以周边较大范围里，都没有很强大的魔兽存在。
在看洞穴那边，凯瑟琳有意识地往后倒退了几步，与塔拉斯科保持着距离。
她拔下头上的发饰，眼睛死死盯着异形蜘蛛的方向。
凯瑟琳想起自己几次出现身体异常的情况，最新那次甚至长出了蛛腿。那么很可能，只要她能够达到足够的出血量，异化就会产生。
想起最新一次，虽然自己在长出蛛腿后失去了意识，但是能够一直到塔拉斯科来到时，她还存活——她可不相信，泽维尔会那么好心，留着她的命。更何况当时还有两条“老朋友”在场。
这就足够说明，在产生身体异化后，她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在三条巨蛇的围攻之下，仍旧能存活那么久。
她经历过一次，塔拉斯科因为印记发狂的情景。
她知道光靠逃跑，正常情况下的自己，完全没可能跑过发狂状态下的塔拉斯科。所以，她只能让自己身体异化，以此来拉长存活的时间。
当然，凯瑟琳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后手。
魔女，就是她的后手。
魔女全知全觉，自然也知道他们这发生的事情，她如果不想让自己的“实验对象”就这么死去，会在她死亡前赶来的。
洞穴边还未熄灭的烛火在轻轻摇曳，火光印上塔拉斯科原先印记生长的地方，那里现在被一片疤痕覆盖，是之前挖肉后留下的痕迹。
但是在大约十分钟之后，那块疤就被新肉顶起，而后慢慢掉落。接着一个崭新的印记就重新出现在上面，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随着印记忽明忽暗地闪烁，诡异繁复的花纹也开始从角落除升起，并以极快的速度爬满了塔拉斯科的侧脸。
凯瑟琳不敢犹豫，抬起手中的发饰，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狠狠划下。
比起刀具来说，发饰还是有些过于圆钝了。它有些迟缓地划过皮肤，比刀带来的痛感要轻些，但是要等到血液流出，需要的时间却也更久。
凯瑟琳看了眼塔拉斯科的方向，确认了下他的状态，咬牙对着那道划出的伤口，将发饰又一次用力按进去，再重重划下。
“啊……！”
疼痛让凯瑟琳控制不住地呐喊出声，身体的异变反应也在同时到来。
血液开始汹涌奔腾，在她的体内冲撞狂奔。被划破的伤口处，新生组织快速冒出交织，蛛腿一瞬间从她的皮肤底下刺出，却没有带出一丁点血液。
凯瑟琳的眼神慢慢变得混沌，不复原先的清明状态。
而此时，塔拉斯科也从洞穴中跑了出来，冲着视线中唯一的活物而来。
他们的意识已经变得混沌，完全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只是一味发泄着因为异常疼痛而带来的焦躁。
两根同样尖锐的步足，猛地撞到一起，发出如同刀剑相撞般的清脆叮当声。最后再交错落下，带出一路火花。
双方站定后，一个眼皮往上抬起，一个向下一瞥，在眼神对视上的一瞬间，步足也在同时挥起。
……
短短的几次交锋，凯瑟琳和塔拉斯科身上就已经多添了许多道伤痕。但因为强大的自愈能力，那些伤痕下一秒就会像被神之手抚过，恢复得如新生皮肤一般。
但是和如此强大的对手对战，体力显然也会消耗得更多。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凯瑟琳身上的蛛腿开始忽隐忽现，她混沌的意识似乎也在这一瞬感受到危机感。她顶着即将脱力的身体，硬是最后一次迅速地抬起步足，向着塔拉斯科的胸口处刺去。
第36章 交易 你当印记那么好消除吗？挖下印记……
在步足距离胸口还剩最后一公分的时候, 绿色的藤蔓柔柔缠上那柄利刃。
凯瑟琳皱起眉头，似是很不满这阻挡她的东西。
她身体往前一压，蛛腿上又多了几分力道, 看得出来，她固执地想要将利刃往里捅去, 然而那藤蔓却是十分结实, 硬是没让她再往前分毫。
“你该睡觉了，亲爱的～”藤蔓转瞬化为魔女, 她朝着凯瑟琳手一挥，她就瞬间闭上眼睛, 陷入了昏迷。
“还有你。”
魔女点了下藏在灌木丛中，一直在看着这边的卢卡斯。
……
凯瑟琳再次有意识的时候, 比脑子先一步醒过来的，是浑身的酸痛感。感觉稍微动一下, 都能整体散架。
她回忆起昏迷之前的画面。
既然现在自己没有断手断脚, 只是身体像被打过一样酸痛, 那么魔女最后应该是即时赶到了吧。
凯瑟琳睁开眼, 对着上方一团幽暗、完全看不清的洞穴顶部，幽幽叹了口气。就是这感觉, 也不是很好受就是了。
“看来是醒了～”魔女独特的魅惑嗓音, 随着她的叹息声一同响起。
凯瑟琳侧转过头, 看着她在底下席地而坐, 坐姿十分的……肆意。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 还抬头看向她, 顺带送了抹勾魂的笑。
魔女这么一动，也让凯瑟琳成功看清了她手里的动作。
她正坐在塔拉斯科身旁，用藤蔓在挖肉——准确的说, 是将那个印记挖除。
虽然塔拉斯科此时正在昏迷中，但是仍旧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冷汗直冒。凯瑟琳看着魔女的动作，也不禁眉头皱紧。
“……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用。”凯瑟琳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既然挖肉并不能真的让印记彻底消除，又何必让塔拉斯科受这没必要的苦。
“你当这印记那么好消除吗？挖下印记，只是治标不治本。”魔女说到这，突然笑了起来，“所以小女孩～你想要让这个小蜘蛛，彻底不受印记控制吗？”
凯瑟琳听到这话，下意识就要拒绝。毕竟魔女的话，实在太像是陷进前的引诱。
但是——
“是你想要我同意。直说不就好了，我难道还有拒绝的选项？”
魔女闻言笑了起来：“我果然还是喜欢和聪明的孩子说话。”
凯瑟琳：……
她总觉得和魔女待久了，自己无语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魔女并没有直接提出她的要求。
她陡然的安静，让凯瑟琳不由将视线投注到她的动作上。
魔女正在继续之前的“手术”。绿色的藤蔓像是个尖锐的绞肉机器，深深插进印记周围的区域，再用力绞紧。一整块肉就那么被挖了出来。
躺在床上的凯瑟琳，表情有点不大好看。
她只是这么垂着眼睛看着，被挖肉的人并不是她。但这个画面实在太过刺激，让她下意识觉得，自己的腿部内侧也在隐隐作痛。
魔女将那块肉随手丢在一旁，像市集的农妇抛烂肉时一样随意。
她拍了拍自己没沾上半点血渍的手，又朝着几个方向指了指。转瞬间，地面上也干净如新，没一点污血。
魔女挑了块石头，跨着腿坐下。她的手搭在双腿之上，动作自然地让凯瑟琳觉得，或许她的嘴角缺了卷点燃的烟叶。
“手术”做完了，魔女又开口说到了之前的话题。
她说她可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保证塔拉斯科不会再被印记所控制。但是相应的，凯瑟琳需要帮她一个“小忙”。
至于凯瑟琳……
她在仔细听完后，感觉自己仍旧是在梦里，否则无法解释她所听到的话。
“……你是说，让我去教廷偷书？这就是你所说的小忙？”
“哦～冷静一点，亲爱的。只是偷一本书而已，你要相信你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可那本书在教廷！”
凯瑟琳盯着魔女的眼睛，气氛变得有些沉默。良久之后，她想要最后在挣扎一下：“所以，我可以选择拒绝吗……”
“好吧，我会去的。但是我想，我需要几天时间准备。”
魔女嘴角绽开笑意：“当然可以。你需要什么都能和我说，我会帮你搞定一切。”
两人正说着话，角落里传来一阵呻吟。凯瑟琳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卢卡斯正撑着自己的脑袋，略显艰难地坐起身。他皱着脸，环顾了下四周，眼神中满是迷茫的神色。
等视线转了一大圈，最后落到面前绿色长发的魔女身上时，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地一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他这样子的反应，显然引起了魔女的很大兴趣。
可怜的卢卡斯，就这么成了魔女的第二个玩具。
嗯……为什么是第二个？答案显而易见。
凯瑟琳看着魔女在那边，毫无心理负担地逗着小孩，心想要是一开始遇见她的时候，是这样的一幅场景，也许自己会很难对她升起畏惧的心理。
魔女猛地抬头看向她：“你在心里说我吗？”
凯瑟琳弯起眼睛：“当然没有。”
好吧，可能还是会畏惧的。
这么了一通，清晨逐渐来临，草木上都渐渐染上亮色。魔女是不用吃东西的，但是洞穴里还有两个人类种。
凯瑟琳让魔女帮忙，将洞穴顶“储藏室”中的食物取下来部分。接着又借着洞穴口熄灭了的木柴，让魔女帮着升起了火，将肉放在上面烤。
卢卡斯被魔女逗弄得有些狠，在凯瑟琳下来后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一步一趋，一点都不敢走远。
他看着凯瑟琳做完这一切，心中默默有了些猜想，但是他没敢开口戳破，就这么假装着糊涂。
“我刚刚其实就想问了。”
凯瑟琳用树枝拨了拨火堆，侧头看向正出神的卢卡斯：“你就这么一个人过来，营地都没有人阻止吗？”
卢卡斯抿了抿嘴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他们都不同意。所以我是趁所有人睡着后，偷偷溜出来的。”
凯瑟琳挑了下眉，将手中的肉翻了个面。
大概过了近半个小时，肉渐渐变色熟透，外面的皮烤得酥脆流油。就是凯瑟琳好久没自己动手了，有的地方难免被烤得焦了些，但也还算能吃。凯瑟琳将肉搁在一旁，等凉了些后，大概撕了几块递给卢卡斯。
“嗯~什么东西，好香啊。”
魔女也闻到了味道，她伸了个懒腰，在空气中嗅了嗅，而后就直奔着凯瑟琳这边而来。
听到这话，凯瑟琳动作一顿，最后还是将手中的肉又分了一半，递给了魔女。
“你还没走？”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小蜘蛛都没醒呢，我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魔女啃着手中烤好的肉，还不忘点评一句，“这味道有点淡了，我爱吃重口味点的。”
凯瑟琳想到之前那次，挖去印记后下一秒就消失的魔女，沉默了一瞬没有拆穿。
简单解决了早饭，凯瑟琳拍拍手回到洞穴里。塔拉斯科仍旧在昏迷，魔女说他大概得昏睡几天。
“你放心~这小蜘蛛的命，在你成功取到书回来之前，我都会给你留着的。”
“那取了书回来后？”
魔女勾唇一笑：“那就要看，你取到的是不是我想要的那本了。”
凯瑟琳有些烦闷地重新走出洞穴，刚来到火堆旁蹲下，就感受到左手边的动静，猛地侧转过头。
卢卡斯没预料到她会有这突然的举动，刷的一下跳了起来，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凯瑟琳扑哧一笑：“跟着我做什么？”
卢卡斯略显期待地开口：“我听到了，你们要去教廷……”
“我记得我说过，我可不会救人的哦。”他还没说完，凯瑟琳就先行一步打断了他。
卢卡斯拽紧了自己的衣角，看得出来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
凯瑟琳转过头没有继续关注他，她正在思考魔女给出的“难题”。
魔女想要的书名叫教廷秘典。很显然，这个书名就意味着，一般人很难接触到它，至少凯瑟琳在教廷当修女的那几年中，并没有有关这本书的记忆。那么它就不会被放在，教廷公用的图书馆之中——至少，也应该是放在主教级别的人，才能进入的借阅室中。
凯瑟琳只能希望，这本书不会放在“大主教卧室”之类的场所，否则单单是进入，就得通过重重关卡，更别说还要从里面盗取一本书了。
“我能跟着你一起去吗，魔女大人？”
旁边突然的一到声音打断了凯瑟琳的思绪，她转过头，对上了一张不是很自信但又足够坚定的脸。
“什么？”
“我会制作魔药。罗纳德先生的那本藏书，我全都看完了，并且能够熟练地制作每一款魔药。”
凯瑟琳知道他说的那本书。
之前的那个午夜，她也曾潜入那顶帐篷，翻看过那本《疫病防治手册》。但是……
“你懂得魔法？！”凯瑟琳震惊了。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可是蛇窟里那个弱小无助的小男孩。
卢卡斯点了点头：“只会些基础的，刚刚够能制作魔药的程度。”
第37章 准备 凯瑟琳动摇了
凯瑟琳动摇了。
哪怕是在教廷, 也只有大主教才有权利学习魔法。可想而知，要是有一个会点魔法、还会制作魔药的人随行，她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会增加不少。
但为了不让卢卡斯误会, 凯瑟琳又打了个补丁：“你要知道，哪怕你跟着我一起去, 我也不一定能够帮你救出班森。因为我们并不知道, 他现在在教廷的什么地方，而且教廷内部守卫森严。”
卢卡斯沉默了会儿：“但魔女大人, 至少我不会后悔。”
凯瑟琳挑眉：“那你需要在接下去的两天，准备足够多治疗类的魔药, 如果有攻击类的话，也可以来点。”
卢卡斯听出来, 这是同意带他同行的意思，瞬间欢呼着走了。
凯瑟琳让卢卡斯有什么需要的器材或是材料, 都和魔女说, 她会帮他解决。
卢卡斯虽然有点怕魔女, 但是事关解救班森叔叔, 他只能硬着头皮一次次往她那边跑。
也许是因为凯瑟琳这次是帮魔女做事，所以她大行方便之门。但凡是来让她提供的东西, 都不怎么问原因, 随便指尖一点, 东西就出现在了空地上。
基本上半天不到的时间, 卢卡斯要的东西就都已经准备齐了。
他按着记忆中的配方, 蹲坐在空地上仔细调配着魔药。
魔女悠闲地从旁边走过……
魔女又歪着脑袋倒了回来……
“嗯哼～你是在调配魔药？”
凯瑟琳听到这话, 突然一个警觉，背不由得挺直了些。她坐在魔女背后的石头上，朝着前方的卢卡斯递了个眼神。
卢卡斯接收到了讯号, 一下子就领会到了凯瑟琳的意思，眼睛略微亮了下：“魔……美女姐姐～我这个地方一直都有些滞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您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魔女笑着挠了挠他的下巴，就像是逗弄一只小猫：“哟～嘴巴可真甜。我看看……你这边再加两毫克的月光草试试。”
卢卡斯闻言，立即将装月光草的罐子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抓起一些放到秤上。
等到黄铜天平上的指针，晃晃悠悠摆动到两毫克的位置上，他立即收起手，将剩余到草放回罐子里密封好，然后将秤上的月光草放入坩埚中。
卢卡斯用长柄勺搅拌了会儿，等坩埚中的魔药开始咕嘟嘟地冒泡后，就将药液倒入密封罐中。
他找了只小老鼠——由魔女提供——作为实验对象，试了下魔药效果。意料之中的，比之前那些成功的魔药，效果还要好上一倍。
之后卢卡斯又按照魔女说的方法，熬制了几次，成功率高达90%以上！
要知道在这之前，这种魔药在制作的时候，最后能不能成功很靠运气。
卢卡斯一直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原因。明明他每次的步骤、用量都几乎一模一样，误差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但是魔药该失败还是会失败，他完全摸不清其中的规律。
但现在，只是加了一点点的月光草，却有这么大的改变。
不仅成功率提升了许多，就连效果也提高了不少。
“月光草较温和，具有一定的媒介性，可以使魔药中，其他的材料效果完美混合到一起，是很好用的‘魔药粘合剂’……你老师连这么基础的内容都不教的吗？”
魔女打着哈欠，在一旁指指点点。
卢卡斯眼睛亮亮的，语气中是很明显的期待：“我是自学的，没有老师。美女姐姐，您能做我的老师吗？我一定好好学习！”
魔女勾唇一笑，眼睛都因此变得弯弯的。
卢卡斯看见她的表情变化，刚要激动地说些拜师成功后，表达感激的话，就听到魔女嫌弃的声音响起。
“就你？还妄想做我的学生？”魔女点了下卢卡斯的脑袋，力道大到让他整个人都往后仰去，“下辈子吧！”
说完，就哼了一声，昂首离开了。
卢卡斯哭唧唧地看向凯瑟琳，想要寻求点安慰。
凯瑟琳却是耸了下肩，十分诚恳地开口：“对你来说，她没同意可能反而算是一件好事。”
毕竟魔女可是干得出，因为她看重的“东西”实力不够，直接剖开其背部皮肤，将虫卵塞进去，拔苗助长的事情来的。
卢卡斯足足炼制了数天的魔药。
五天后，那些魔药将他背着的包裹完全塞满了。
凯瑟琳以防万一，又问魔女要了两枚附有攻击魔法的吊坠，和之前那枚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两枚吊坠的可攻击次数，比上次那枚要多许多。
魔女将他们两个人送到了魔鬼森的边缘。
“我不能离开这片森林～就只能将你们送到这里了。”
魔女抬起手戳了戳卢卡斯的脸颊，尖锐的长指甲将他的脸颊肉，戳出了个微凹的小洞。
“希望你们再回到这里，给我带来的会是，我想要的好消息。”
凯瑟琳带着卢卡斯向前走了一两百米，就成功走出了魔鬼森之境，进入了维兰德尔城。头顶茂密的植被褪去，却没有阳光洒落，而是露出了一片灰蒙蒙的天。
接下去的两三个月，维兰德尔城都处于阴雨季，雨水丰沛。
今天刚巧就是个雨天，他们来到的这座边陲小镇，此时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朦胧雾气中，几乎看不见路上的行人。
凯瑟琳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心中那一抹不敢肯定的情绪渐渐消散——她真的离开了魔鬼森。
两个月前，她作为祭品进入魔鬼森的时候，以为自己会死在里面。事实上，可能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没想到，她还能有重新回到维兰德尔城的一天。
凯瑟琳贪婪地深吸了口气，熟悉的空气进入了她的鼻腔。
要不是体内有魔女塞进来的虫卵，她想，单靠着塔拉斯科的命，可能真不一定会让她重新回到那个危险的地方。
教廷位于都城中心，他们此刻却在维兰德尔城边缘——一座接近魔鬼森的城镇，想也知道，那些贵族们可不敢长期居住在这。更别说成为政治中心了。
哪怕是乘坐马车，他们都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到达教廷。凯瑟琳抬头看了眼天色，最后还是牵着卢卡斯，准备先去寻找一家旅店住上一晚。
凯瑟琳和卢卡斯都穿着黑色长袍，宽大的兜帽将他们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不过在这么一个阴雨天，他们两个的装扮显得并不怪异。
他们走过一整条长街，最后在街尾看见了一家还在营业的旅店。
推门进去，木门的吱呀声惊醒了柜台上正在打瞌睡的少年。
他抬起脑袋，还有些不大清醒地瞥了进来的两人，因为起床气语气有些不善：“是要用餐还是住店？”
“我们要住一晚，给我两间房。”
凯瑟琳将几枚铜币放在柜台上。少年扫了一眼，确定没错后，拉开底下的抽屉，随手挑了两把钥匙出来丢在了桌上。
“三楼靠窗的两间，房号都刻在钥匙上自己看，想吃早饭早上要起早点，只在七点前限量供应，售完后哪怕起再早也没有了。其他两顿饭自己解决，店里都没有……”
少年语速很快地说完上面这段话，然后就抬手指了指楼梯的方向，示意他们自便。
走上楼梯，陈旧的木板咯吱咯吱的，总感觉不大稳固。凯瑟琳两人下意识走得更小心了一点。
卢卡斯撇了下嘴，眼睛扫了下柜台上，又趴下睡着了的少年：“真的是，态度这么差，这旅店迟早也得关门。”
凯瑟琳被他气鼓鼓的样子给逗笑了，抬手揉了把卢卡斯的脑袋。
小孩子的发质细软，像是揉着温暖的棉花，手感特别的好。
进入房间将带的东西放好后，趁着还没彻底入夜，凯瑟琳准备去外面的面包店看看，有没有特价出售的面包。她带的钱币有限，只能尽可能省点钱。
刚走出房间门，就看到卢卡斯掀开了一点门缝，偷偷看着她，看上去很想让她带着自己一起去。
凯瑟琳不为所动，抬手点向他：“你待在这里，看东西。”
笑话，房间里的那些魔药可比面包重要得多！要是他们两个一起出去了，魔药被人盗走了怎么办？
她可腾不出新的五天，给卢卡斯来重新炼制。
凯瑟琳重新披上黑色罩袍，确定别人不会看到自己的脸后，慢步走出了旅馆。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是街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风悠悠吹过，凯瑟琳有一瞬甚至怀疑，这座小镇是个鬼城。
小镇不算特别小，但是凯瑟琳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了镇上唯一一个面包店。就连这唯一一家店，外面的木门上都积了薄薄一层的灰，像是已经好久没人光顾了一样。
凯瑟琳走上前敲了敲门，过了好久里面才传来一道嘶哑的人声：“谁啊？来了来了……”
面前的门被拉开，露出空荡荡的店铺内部，微弱的光线洒下，能看到货架上所剩无几的几个面包。
凯瑟琳探身想要走进去，问问伙计那些面包的价钱，只听啪——一声。
一只枯骨般的手猛地拍在了木门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38章 疫病 “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进入魔鬼森？……
凯瑟琳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她在那一瞬间, 已经想抬起手去按动脖子上的吊坠。
一阵嘶哑难听的笑声响起，手的主人安慰凯瑟琳道：“呵呵呵……不要怕小姑娘，我还没染上疫病——至少今天没有。”
“疫病？”凯瑟琳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重点。
凯瑟琳扫视过她身后的面包店——仍然和方才那样空寂无人, 除了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
她应该是店主吧, 凯瑟琳猜测。
还没等她再开口问点什么, 眼前的人猛地一下扣紧了她的手臂，而后缓缓抬起了脑袋。
看到她的动作, 凯瑟琳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就算如此, 还是被店主的样子给吓到了。那是一张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脸，看着十分的怪异可怕。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凯瑟琳在心里反复催眠自己，这是正常的人类种、这是正常的人类种……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没有按下吊坠。
“疫病是什么？”凯瑟琳又问了一遍。
“呵呵, 小姑娘你是外乡人吧。这都有好久了, 大概得有几个礼拜了吧……”店主说着说着, 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疫病的来源。
几个礼拜前, 格温小镇
那是一个还算明媚的下午。连日来持续不断的雨天, 让城镇中的一切都沾上了淡淡的霉味。趁着这来之不易的晴天, 所有人都赶回家去晾晒衣物、被单等各种各样发潮的东西, 想让它们好歹变得干燥一些, 以应对接下来更长一段, 令人烦闷的雨季。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阵黑色的风突然从南面吹来。
乌压压的，乍一看像是厚重巨大的乌云。直到这片“乌云”向着城镇, 轻柔而不可抗拒地压了下来，众人才惊觉不对。一时间，满城都沸腾起来，到处都是尖叫着奔逃的人们。
但是人怎么可能跑得过风呢？
“刚开始，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大家本来都惊恐得不行，但发现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后，又慢慢平静了。”
“但最后还是有事发生了，是吗？”凯瑟琳已经猜到了之后的结果。否则这座小镇，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呵呵，没错。第一天谁都没事，第二天，也只是一两个人感觉身上有一些痒，但到了第三天……”店主闭上了眼睛，像是不愿去看她记忆中的画面，“这城里沾上那个风的，就只有小半数人还半死半活的煎熬着，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突然得上了那恐怖的疫病。”
“教廷呢？他们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吗？”
“呵呵……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谁知道呢？”
凯瑟琳明白了店主未尽的话音。这座城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教廷那边到底有没有得到消息，都已经不重要了。
店主从货架上拿了几个面包塞进凯瑟琳的手里：“拿去吃吧小姑娘，也许很快，这城里就没人会吃面包咯呵呵。”
凯瑟琳拿着面包走在回旅馆的路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睛放空着，精神并不专注。她正想着刚刚和面包店店主最后的谈话。
“当时城里，应该不是所有人都在外面吧？总有没沾上黑风的，这城不该这么空吧？”
店主抬了下眼皮，笑得诡异：“呵呵小姑娘，你猜我为什么说‘疫病’？就因为这东西，会传染。”
“诶！收获还不错诶。”
突然的一声，将她的思绪扯了回来。凯瑟琳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旅店。
她抬起头，卢卡斯正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笑容灿烂地朝她招手。
因为之前在面包店耽搁了较长时间，等她现在回到旅馆的时候，城镇已经彻底入夜。在魔鬼森中吃的那些肉，早就已经被消耗殆尽。难怪卢卡斯看着她手里面包的眼神，会那么的炙热。
凯瑟琳笑了笑，正准备走上楼，外头一阵骚动由远及近，渐渐到了门外。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旅店二楼传来卢卡斯的惊呼：“那疫病居然已经扩散到这里了！”
站在卢卡斯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窗外的景象。他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话刚刚说出口的那刻，凯瑟琳脑中灵光一闪，她一瞬间想到了魔鬼森营地中的那些人，“不！是你经历过。”
魔鬼森中那么危险，却有一大批非祭品的人类种执意进入，这本就很不寻常。而现在卢卡斯的呼喊，让她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如果，他们的原居住地已经不利于生存了呢？
如果，有比魔鬼森密密麻麻的魔兽，还要危险的东西呢？！
“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进入魔鬼森？”
卢卡斯因为这句质问，眼睛瞪大了好多，他嗫嚅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纠结着应该怎么说。
不过最后，凯瑟琳还是没能听到他的回答，因为在他下定决心开口之前，旅店的木门就先一步被砸开了。
门外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或垂着脑袋、或仰着头，都在门倒下的这刻，跌跌撞撞往里面闯。他们动作不完全一致，但相同的是他们溃烂的皮肤，以及那看着极其怪异的姿势。
凯瑟琳看着他们弯折着的、十分不自然的四肢，怀疑这些“人”都已经不是活着的了。
正在这时，柜台后面的房间门被推开，一道很不耐烦的声音先一步从里面传了出来。
“这大晚上的！谁砸我们店门啊？！小爷倒……我去！！上帝啊，这些得疫病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耐的声音转瞬就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他仓皇的想要往回跑，但跑到一半突然又转过身、过快的速度，让他脚步狠狠踉跄了一下，但还好还是稳住了。他匆忙扫了一眼一楼，最后狂奔向凯瑟琳，躲在了她的身后。
凯瑟琳：？
“你不该比我习惯他们吗？我都没见过得疫病的人。”
少年指尖捏着凯瑟琳的罩袍，闻言仗着凯瑟琳的角度看不见他的眼神，很是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习惯又不等于不害怕！那东西可是会传染啊，会传染！”
凯瑟琳看向门口，木门窄小，暂时挤进来的“人”还不是太多。但是视线越过那些人的脑袋，往更后面看去，就能看到密密麻麻、涌动着的人影。仿若整个城中的人都在这个夜晚，来到了这家旅店门前。
现在要想从正门出去，显然是不现实的。凯瑟琳侧头问少年：“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其他出口……哦！有有！跟我来。”
这么一会儿功夫，卢卡斯早就拿着东西跑下了楼。他和凯瑟琳两个人，跟着前面撅着屁股、垫着脚走着的少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好在那些得了疫病的人，五感并没有那么的灵敏，甚至可以说是笨拙。他们小心翼翼的，尽量压着声，居然真的就没有被发现，成功绕道到了旅店后院。
说是院子，但其实地方很小，可能就比昨晚他们住的房间大一点，一眼就能望到头。
凯瑟琳正疑惑着，这院子看上去并不像是有另外出口的样子，三面的墙壁很完整，并没有哪一面墙嵌了一道木门。就见少年将她和卢卡斯，领到了正对面的那堵灰墙前，然后抬手指了指底下。
“呐！这里。”
“这是…………狗洞？”卢卡斯的声音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他像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错，以至于在黑夜里，没看清少年手指的方向。
“对！就是狗洞！我本来想说没有的，但突然想到还有这个地方……”少年闭起眼，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哦～感谢店长之前养的那只可爱小狗。”
卢卡斯看向凯瑟琳，本来是想祈求些精神支柱，却见她已经蹲下身，像是下一刻就要从这钻出去了。
“……？”
凯瑟琳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看我干什么，爬吧。”
这个时候，命可比钻狗洞重要多了。他们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刚停雨没多久，地面上的泥土还带着湿润的触感，哪怕隔着衣服，但还是莫名觉得有些恶心。
三人中，少年的脸是最臭的，看得出来很不习惯这湿土的触感，最习惯的是凯瑟琳，她脸色淡然，如果忽略掉她衣服上站着的泥渍，只会觉得她是在干净的地面上爬过。
毕竟去教廷之前，她在贫民窟里生活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自然不会觉得钻狗洞、爬泥地有什么大不了的。
狗洞的大小并不大，像凯瑟琳这样的身材通过已经有些勉强。所以后面的两个人，只能一边把洞努力抠大点，一边让另外两个同伴一拉一推。
好不容易，三个人才都钻了出去。
少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东西追上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哎哟！总算是出来了。”
凯瑟琳看向他：“这疫病不是说会传染？”
少年摆了摆手：“害，没事。只要不被那些东西抓伤、咬伤，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他们就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一样，传播途径有限。”
第39章 艾伦 “今晚别睡了，我们深夜驾马车离……
少年吊儿郎当地转过头：“重新认识一下, 我叫艾伦，你们呢？”
危险暂时远离后，他又变得十分自在。
“凯瑟琳。”
“卢卡斯。”
简单的互相介绍之后, 空气渐渐安静下来，气氛变得略有些尴尬。
艾伦扫了眼刚才钻出来的地方, 显然, 他们大概率是回不去了。那里不出意外，应该会成为患疫病者的下一个巢穴。
“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凯瑟琳耸了下肩：“虽然时间并不适合, 但这城镇上应该也没第二家旅馆了，我们准备去下一座城看看。”
“我和你们一起吧！”艾伦闻言, 眼前一亮。
凯瑟琳：？
“你不是这家旅店的……”
话还未说完，就被先一步抢白：“哎呀, 其实我也不是这家旅店的伙计。我是想去都城寻人的，路过这借宿！当时老板正巧要回去晾晒衣物, 就让我帮忙看会儿店……谁知道, 最后他再没回来。我再次见他, 他已经是那些东西里的一员了。”
艾伦指了指旅店的方向, 脸上交织着被坑后的憋屈、气愤与无奈。
凯瑟琳和卢卡斯沉默。刚开始少年那不耐烦至极的语气，突然就有了解释。
“那……你还说每天早上早饭限量供应？”卢卡斯有些疑惑地开口。
现在看起来, 这旅馆很可能就他们两个旅客, 还有艾伦这么个“旅店伙计”。
艾伦笑嘻嘻地挠了挠头, 笑容中似乎暗藏着些尴尬：“哎呀, 这不是‘限量’供应嘛。”
那无论他们起多早, 都能说限量早餐已经全部售空了。
凯瑟琳：……
卢卡斯：……
本来凯瑟琳仍旧不是很想同意, 但是艾伦说他可以帮忙当车夫，这几日他几乎连续不停的在睡觉，已经彻底睡饱了。
凯瑟琳感受了下自己的困意, 还是答应了。
反正只是一起同行到下个城镇，又不是一起到维兰德尔城都城。
艾伦离开了会儿，然后不知道从哪牵回来辆马车，让凯瑟琳和卢卡斯两人坐在里面。
等马车动起来后，凯瑟琳压着声问身旁的卢卡斯：“所以你们之前寻找魔女，就是希望魔女能帮助你们，驱除故乡大面积的疫病？”
卢卡斯失落地垂下脑袋，点了点头。
“可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并不是魔女。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假扮魔女。”
“但是！魔女已经被找到了，不是吗？”卢卡斯突然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凯瑟琳没有接话。她并不觉得魔鬼森里的那位，会是个轻易答应别人要求的大善人。
魔女每次提供的帮助，都是有代价的。
凯瑟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朝着卢卡斯扬了扬手中的面包：“还好有袋子，没沾上土还能吃。你要吃点吗？”
刚刚被忽略的饥饿感霎时涌了上来，饿久了甚至感到有些烧心。卢卡斯赶忙从袋子里掏出块面包，也不管它因为变冷而发硬的口感，直接狠狠地咬下了一大口。
在马车一路略微颠簸中，终于在清晨天空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抵达了下一座城镇。
三个人都一脸的疲态，在马车上休息到底不如在旅馆，像凯瑟琳这样睡眠浅的，更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这些偏远小镇，入城检查都很随意。那几个卫兵随意扫了他们几眼，就把人放进了城。此时时间尚早，每家每户都紧闭门窗，连烟囱都只有零星的几个在工作着。
三人找了家就近还开着的旅店，找伙计定了三间房。艾伦的房间是他自己付的，剩下两间的房钱则由凯瑟琳一起付清。
拿到钥匙后，三人就直接开锁进房间，躺到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等到再次醒来，外面天空已经染上了莓果的红色。卢卡斯坐在床尾，耷拉着肩膀摸着自己的肚子。
“好饿哦……”
凯瑟琳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走吧，去下面看看有什么吃的。”
他们醒来的时候正是饭点，走下楼，旁边的面包店中，新出炉面包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很轻易就勾起了人肚子里的馋虫。
“三块面包多少钱？”
“哦～一枚铜币女士。”
店主笑嘻嘻地接下了凯瑟琳递过来的钱，旁边的卢卡斯已经拿起袋子里的面包啃了起来。
凯瑟琳优雅地吃完一块面包，用纸巾擦了下嘴角，看着前方对卢卡斯开口：“今晚别睡了，我们深夜驾马车离开。”
卢卡斯：“啊？”
他懵懵地抬起脑袋，就见凯瑟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向了驿站里的伙计，让他帮他们雇一辆马车。并说明了今晚就要用，让他尽快去办。
旁边的楼梯传来咚咚的下楼声，凯瑟琳扬眼一看，艾伦正朝他们走过来，一脸刚刚睡饱的样子。
“诶！你们刚从外面回来啊？拿的啥好吃的呢！”
凯瑟琳很淡定的微笑着：“刚回来不久，就买了一点面包。”
说完就将袋子递了过去，那最后一块面包就是给艾伦留着的。
艾伦显然很感动：“哇！你真好啊……”
完全忽略了一旁的卢卡斯，看他像看傻子的目光。
街上面包店的烟囱中，冒出的白气一寸寸飘散，天空的亮色黯淡下来。当黑云蚕食着漂亮晚霞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也都在慢慢变得安静。
深夜，几乎所有人都在梦乡中的时候，凯瑟琳轻轻推开了卢卡斯的房门。
门外渗进来的月光，轻扫到呆坐在床上的卢卡斯，他的眼睛在那一瞬被打亮。
凯瑟琳招了招手，他就跳下床，背起早已归好的包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坐上马车，凯瑟琳口袋里的铜币随着她的动作叮当撞击，发出悦耳的响声。一想到这是刚刚，和伙计砍价成功而节省下来的铜币，她就很是满意。
“我们真的不等艾伦吗？”正驾驶着马车的卢卡斯，声音从外面弱弱传来。
“我们是去干嘛的？”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凯瑟琳还是没忍住，斜了那个方向一眼，“你不是要去救人的吗，你确定要带着他一起？”
说好听点是救人，说难听点就是两人闯教廷，属于听着就危险指数极高的大事，多带一个人，就多担一份风险。更何况如果运气不好，班森已经过了审判庭这一环节，那他们就得去直接劫狱了。
卢卡斯听到这话，彻底没了反对的想法。
救班森叔叔，对他来说才是更为重要的事。
夜色沉沉，安静的长街上只有这么一辆马车，在嗒嗒前行-
班森在教廷待的时间越久，他们就越难将他救出来。
看到卢卡斯压不住的担心，凯瑟琳没说话，只是在接下去几天，他们几乎是日夜兼程，卢卡斯和凯瑟琳两人轮流驾驶马车。终于，他们在第四天晚上来到了都城杜伊斯。
随便挑了家旅馆，将马车归还后，披着黑袍的两人，准备先休息一下，好好做个规划，再去友（救）好（人）参（偷）观（书）。
杜伊斯城不愧是维兰德尔城的都城，哪怕他们现在抵达的时间较晚，且已经过了饭点，路上依旧是人满为患。
在旅馆的房间中，凯瑟琳随意往窗外瞥了一眼。底下的街道上，各个摊子前都攒聚着一堆人，他们看着货架上摆的东西，发现喜欢的，就开口询问老板价格。看了一会儿，凯瑟琳就觉得有些无趣，重新转回头看向桌上摊着的纸张。
上面画着的，是她记忆中的教廷地图。卢卡斯还根据他之前，在黑兹利特家族当奴仆的时候，陪主人去教廷的记忆，将一些修女去不了的地方给补了上去。
“这就是教廷内部的大概布局，大部分的地方我都给画出来了。像……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凯瑟琳手指依次点过她说的地方，“就是班森最有可能在的地方。你该祈祷，他确实在这三个位置中的其中之一。”
卢卡斯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如果他不在这三处，就说明他所犯的罪责，在教廷的眼中十分重大。那他会在哪里，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那就意味着，你需要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他，要比原先的计划多耗费不止一倍的时间。我的任务只是帮魔女偷书，要是我任务完成了，你却还没将班森救出来……”
凯瑟琳看着卢卡斯，很严肃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我是不会等你的。到时候你将会是一个人，面对整个教廷的守卫。”
“你肯定会死在里面。”这是一句对于事实的陈述。
卢卡斯很明确地知道，凯瑟琳说得不是假话。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会很果断地选择抛下自己。
一路走来，他们之间是有着那么一些微弱的熟络，但这份熟络，并不能够让凯瑟琳选择冒险。
卢卡斯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但我还想试一下。”
凯瑟琳闻言挑了下眉，之后一直到进入教廷，她都没有再劝过卢卡斯。该说的她都已经说过了，这是卢卡斯深思熟虑后给出的决定。
她会尊重这样的决定。
第40章 偷书 两人就如同混入海洋的水滴……
来到都城的第二天, 凯瑟琳和卢卡斯休整了整整一天，在等到天色微暗的时候，他们前后脚出了旅馆。
街上的人依旧比较多, 在人流之中，两道往教廷方向缓慢前进的身影, 看着并不显眼。半个多小时后, 那两道身影在教廷后门外汇合。
他们小心蹲在草丛之中，警惕地望着教廷的方向, 那边穿着银甲的骑士正在来回巡逻着。他们在等待下一队骑士们前来轮换，那可能是教廷守卫, 唯一稍微松懈点的时候。
天空中的赤日渐渐隐入云层，天色到了将暗未暗的时候。远远的, 另一队身着银甲的骑士队，脚步整齐地往这边走来。
凯瑟琳眼睛一亮, 抬手戳了戳身边的卢卡斯, 提醒他到时间了。
他们昨天有做过行动的大概推演, 发现无论怎么计划, 他们两个人都很难在那么多守卫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溜进教廷。所以……
在一队骑士离开, 换班的骑士队正在整理行装的那一刻, 卢卡斯先将两瓶魔药, 砸向门侧两排的骑士。
教廷的骑士队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只有一瓶砸到了墙面, 另一瓶则是被剑挑开。然而魔药接触到物体的一瞬间，就猛然爆炸开来。
骤然亮起的耀眼白光，让附近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而凯瑟琳和卢卡斯则是早有准备, 在之前就已经戴上了避光的眼罩，此时完全不受影响，趁着混乱就往教廷内部冲去。
但是能够派来守卫教廷的骑士，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并且不定期会前往魔鬼森外围进行训练。和猛兽战斗的经验，让他们哪怕是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仍旧能够下意识挥剑，阻挡两人的进入。
凯瑟琳无声啧了下，感觉有些烦人。
她扭头对着卢卡斯做了个口型：速战速决。
他们在这耗的时间越久，潜入教廷内部的机会久越渺茫。
一瓶接一瓶的魔药被耗费在这里，直到装魔药的袋子空了一半，他们才勉强找到了一个空隙，钻入了教廷。
进去后，在骑士追进来的前一瞬，凯瑟琳和卢卡斯两人就如同混入海洋的水滴，先一步藏进旁边的房间。他们像之前说好的那样，果断分开往两个方向跑，各自向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追进来的骑士长扫了下早已没人的空荡门口，立即吩咐手下发出红色警示。
骑士手中的信号弹在天空中炸响，迸开在白天都觉得醒目的红色光芒，宣告着教廷进入警戒状态。
红色信号弹，是教廷内有人闯入的信号-
凯瑟琳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先行前往秘典最有可能存放的地方。
黑夜中，银色的宏伟建筑反射着月光。凯瑟琳抬头扫了一眼，挑了下眉，还真是久违了啊。
她钻进只有主教们才能进入的借阅室——当然它还有另一个名字，秘密档案馆。一般像教会法规、教皇训令、审判庭案件记录及私人信件等珍贵资料，都会被存放在这里。
秘典也应该会在这。
这个时间点，借阅室内除了凯瑟琳以外没有其他人在，从玻璃花窗斜斜透进来的傍晚红霞，让这个密闭的室内更显静谧。让人一走进来，就让人下意识地保持安静。
凯瑟琳抬眼扫了下柜子顶上挂着的分类铁牌：“法规、记录、训……应该是在法规和记录两块里吧？”
她喃喃开口。
凯瑟琳先钻进了法规的那块区域。密密麻麻的书架，以及上面每一格塞满的书，让她还没开始寻找，就已经变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时间不等人，她只能皱紧眉头，认命的一行行扫过去。
随着地面上斜斜的木柜影子慢慢被拉长，天空中最后一抹亮色也消失了，借阅室中只有边缘的地板上，晕着块块月色光斑。
凯瑟琳这个时候不由感叹了句，魔女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要是没有魔女放入自己体内的蜘蛛卵，在这黑暗的环境下，她很难看清楚每一本的书名。而在借阅室点蜡烛，燃起的烛光就很有可能会暴露她的方位。
此时凯瑟琳已经将法规区域半数的书都扫了一遍，但还是一无所获。她咬了下唇，心中不由升起焦躁的情绪。这么多的书……她真的能找到魔女要的那本吗？今日过后，无论他们有没有被抓住，教廷的守卫都会更加严格，他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凯瑟琳又将一柜子的书扫完，叹了口气，走向下一格书柜。
但突然的，她脚步顿住了。一秒后，她略显迟疑地后退了几步。
脚下略微一陷，异样的触感让凯瑟琳立即蹲下身去。只见刚刚被她踩上的那块地板，与周围其他的地板间隙要更大一些——这个距离相差的其实也就只有一两厘米的样子，如果不注意看，很容易就被略了过去。
莫名的直觉，让凯瑟琳伸手抠住那块木板，使了点力往上掰动。让她没有预料的是，它却是比想象中的要松动，很轻松就拔出了几分。
但是更下面的部分却是卡得有些紧。到了后面，凯瑟琳甚至整个上半身都往后坐去，用尽全身的力气，与这块木板拔着河。
这些小开关往往都是因为长时间没被打开，灰尘垃圾慢慢堆积堵塞，导致它整个都被扣紧。这种情况下，只要能够将它稍微撬松一点——
凯瑟琳收力不及时，跌坐到地上，空荡的室内响起一下重物坠地的声响。
她在心中暗叫着糟糕，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人听到了这声响动。
顾不上其他，凯瑟琳急忙起身，先一步去查看自己发现的东西。她将木板搬开，探身往里看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地板之下，居然藏着一个柜子一样的暗格，一本朴实厚重的书籍正静静躺在里面。
凯瑟琳的心脏开始狂跳，她伸手将手捞起，侧过来放到眼下——《教廷秘典》。
莫名的意料之中。
她没有多顿几秒，在确定这确实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抓紧将一切恢复原样。
临走时，凯瑟琳掠过另一个区域的书籍，只是匆匆一扫，就将某本书抽了出来，与秘典一起握着，快步离开了借阅室。
外面守卫的巡逻频率，明显要比她刚进借阅室的时候高上许多。
她刚一出门，就差点撞上一队迎面而来的骑士。还好凯瑟琳反应及时，重新压着脚步退了回去。
借阅室只允许主教以上的人进入，再加上里面看着一片黑暗，骑士队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凯瑟琳的心跳也随着他们的犹豫，而砰砰直跳。
队长皱紧了眉头，最后还是吐出了凯瑟琳最想要的那个回答，带领着队伍继续向前巡逻。
凯瑟琳躲在阴影里，斜眼看着窗外那队骑士慢慢离去，才快速出门，闪进了另一栋建筑之中。
但是巡逻的队伍实在是太多了。
凯瑟琳知道大概率在他们刚进教廷的时候，骑士长就已经释放了信号弹……看来不能去原定的汇合地点了，凯瑟琳想着。
在她险之又险的又劈开了两队巡逻骑士后，后方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有序的脚步声。
该死的！
凯瑟琳暗暗咬牙。
她因为要避开骑士，左拐右拐的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教廷的角落处。周围光秃秃的一片，只有右侧方有一排看着较为破败的居所。
这边一直都很少有人来住。贵客都是安排在最为华贵的宫殿，主教以上都有自己的固定居住房间，其余的修女修士们住的地方，则是在另外一侧的角落——那边划拉了很大一块地方给他们住，短期内房间完全够用。
眼见着耳后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凯瑟琳别无选择，只能一咬牙钻进了就近的一间房间。
就赌一把，她选的是没人的空房间。
然而，等凯瑟琳关上门转身，内室暖融的烛火透了出来，斜斜照亮了一片她的脸，也让她的心随之一紧。
有烛光就说明她进的并不是一间空房，这里面有人呆着！而且很可能还醒着。
但是她的开门声并不算极小。虽然她已经努力放缓了动作，但这侧的房间大多年久失修，是教廷中“被遗忘的角落”，再小的动作，还是让门在打开的时候，发出了吱呀的乱叫。
所以既然里面的人很可能已经听到了声响，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呢？
凯瑟琳眼珠转了转，眸色慢慢沉了下去。
不管是为什么，先把这人给劫持了。等人落到自己的手里，还不是让他安静，他就得安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