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酒这天，纪呈松和李晶静的儿子纪安平带着女朋友陶蕊回来了。
陶蕊路上还在生气，“你爸妈怎么就把房子装好了，他们的眼光跟我们的能一样吗？”
纪安平也挺无奈，他也没想到父母会先斩后奏，闷不吭声的房子买了，装修也装修好了。
“我爸妈可能就是找以前的老师傅装了一下，到时候按照你喜欢的重新装就是了。”
陶蕊还让纪安平到时候话他来说，纪安平一口答应下来了。
然而等他们找到地方进了屋子什么想法都抛之脑后了，太漂亮了。
地面全是大块的瓷砖，进门还有鞋柜，带门儿的，放进去味道不会跑出来，上面还都是柜子。
还有那还没进门就映入眼帘的沙发，灰色的，一看就大气，他们差点没敢进屋。
李晶静阴阳怪气道：“还不进来，还要我和你爸请你们啊？”
两人眼里全是震撼，哪里听得出这话里的意味，他们踩进屋，看到摆着小沙发小茶几特别有情调的阳台，一转头正对着隔了玻璃的厨房，简约爽利，比电视剧里看到的还要有味道。
他们又跑去房间看，床都是席梦思的，铺了床单，旁边有个到顶的衣柜，床头左右都有床头柜，摆着针织的小玩偶，小花，让有点硬的房间瞬间柔和下来。
主卧就更好看了……
“安平你家厕所都贴瓷砖了，还有你家这洗澡还安个玻璃。”那面镜子她最喜欢，不像手里拿的那种又小又照不全。
陶蕊感觉没有一处不好的，她太喜欢了。
她自持家里条件好，对着未来公婆的优越感都被打散了，毕竟就是她家都没装的这么阔气。
她都能想象到住在这里能有多舒服，她之前还想晚一点结婚，现在是恨不得结了立刻住进来。
不过她也只能想想了，做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些。
只是刚一坐下，她提起房子就刹不住了，“叔叔阿姨你们也太会装房子了，我就没见过比你这装的还好的……”
李晶静被说的眉开眼笑，往儿子那边瞅了一眼，看看，你嫌弃你女朋友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纪安平没读出来，他只顾着高兴了，女朋友这么喜欢他晚点跟她提一提结婚的事情。
过了几天，李晶静提了些水果和一条烟送到赵章他们的门店，“你们房子装的太好了。”
这婚事成了，儿子也被削了，知道他们这当爸妈的永远是他爸妈，懂事乖觉了很多。
这房子买的值，装的更值。
赵章：“那是我们的工作，这东西你看……”
他不打算收，提起来想还给李晶静。
李晶静：“你收下，没多少东西，给大家尝尝味。”
“不说了，我那边还要忙先走了。”李晶静说完麻溜的走人了，赵章越是喊她，她跑的越快。
张来旺他们都很高兴，这东西大家分一分也不算多，主要是李晶静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他们装修的房子。
“换俺……我，我也喜欢那房子。”张来旺俺说出口反应过来就改掉了。
他已经改了很多，但是有时候还是会来上一嘴。
“我也喜欢，那房子看起来太阔气了，以后我回老家也盖个这样的。”
张大福已经幻想起自己在老家盖房子娶媳妇了，美滋滋的乐出声儿来。
张冬来：“还是大头哥厉害，要不是大头哥，我们打死也想不到房子还能修的那么漂亮。”
就那照片，上门的客人就没有不看迷进去的。
赵章敲了敲桌子，“别夸了，这房子咱们只要好好搞，就不愁没活干。”
不过装修只是小活，和大房地产商，接大工程，买地皮造房子不一样。
当然他们现在也只能承接这些小活，那些不只是要看关系，资金也得雄厚。
他们这仨瓜俩枣入场资格都不够。
赵章有规划，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活干好，把口碑打出去，多接活，多积累。
赵章琢磨着去其他楼盘买房子，没错是房子，不是房子不是店铺。
不过买房子终究是要花钱，他想……
赵章挑了个不远不近的楼盘，带着乔秋过去。
乔秋没多想，还以为是来拉单子的，还问：“大头哥咋不让冬来过来？”那嘴皮子比他溜多了，不带自己也该带张冬来啊。
赵章：“你多学着点。”
他也知道张冬来嘴皮子好，以后让他出马事半功倍，但店里也要拉单子不是，也不能啥都让他做了。
所以赵章就想培养一下脑子活一点的乔秋。
他和一头雾水的乔秋进入心心家园。
他们俩看着就不像买房的人，销售看到他俩了也没上前。
赵章带着乔秋主动找上门要看房子，销售的老人曾美芳笑容洋溢的说：“请稍等。”
让人喊来新来的小汪，她过去叮嘱：“你带带他们，他们看着不像是买房的，你刚好练一练。”
小汪感激的望了曾美芳一眼，“谢谢曾姐。”
曾美芳不太在意，早晚她都会练起来的，她就是帮着少走点弯路，也多几分香火情。
曾美芳将小汪带到赵章和乔秋面前，“我这边还有预约好的客户要带，就让小汪带你们看看。”
小汪趁势打招呼：“两位大哥好，我是小汪，能带两位大哥我太荣幸了。”
小汪说着这话，看起来镇定实际上声音发紧，说完感觉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赵章：“那麻烦你了。”
小汪想说：不麻烦不麻烦，但说出来有点怪怪的，她又给憋回去了。
小汪领着两人离开，“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需求？”
“是想要楼层高一点大一点，还是低一些的？”
赵章：“从低的开始，都看看。”
这听起来就不太像是会买的客户，小汪也有曾美芳的话打底，没有什么失望的，就是把这当一次攒经验的机会。
她带赵章和乔秋去一楼的房子，“一楼面积比较大，价格也便宜一些，只要四百二一平……”
这是里面住宅不是店铺，店铺就不是这个价格了，乍一听还挺便宜，但是像是赵章他们这些之前在工地干一个月就四五百。
一毛钱不花还要攒差不多八九年，才能拿到毛胚房。
要是大一点，楼层高一点，那就更别提了。
只是现在大家觉得贵，以后房子就变成了他们买不起的样子。
在小汪介绍的时候乔秋看了赵章一眼又一眼。
不是来拉单子的么，他怎么看起房来了，还让人给他介绍。
乔秋心里打转了一圈又一圈，忽然一抹灵光闪过，他明白了，大头哥是想通过卖房的人把他们的建筑队推销出去来拉单子。
乔秋自觉明白了，跟着赵章的步伐也从困惑转变为轻松。
从一楼到二楼，再去三楼。
小汪是嘴巴都要说干了，让他们先看看，她去给他们拿两瓶水。
小汪下来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妈耶累死她了。
曾美芳刚好把客户送走看到她走过来，“怎么样？人走了吗？”
“还没呢曾姐，我跟他们说我下来给他们拿水。”
小汪揉了揉脸，扯不出笑容。她倒是也没啥不乐意，人家给她练手了，也没嫌她说的不好，她也学到不少东西，有啥好抱怨的，她这样的主要累的。
曾美芳则是思考，这两人既然无心买房，又过来看的这么仔细，耗费这么多时间，这是有什么打算？
曾美芳揣摩着，余光扫到小汪转脚，身子几乎全倚靠到桌子上的样子。
“你休息吧，我代你去给他们介绍。”
“真的吗？谢谢曾姐！谢谢曾姐！”小汪惊讶的叫出声后连连感谢。
曾美芳挥挥手，“人在哪？”
“三楼最外面这间。”
得了答案曾美芳点了下头，“那我上去了，你在这好好总结一下。”
曾美芳上楼没在第一间看到赵章和乔秋，往后走了两间才看到他们。
曾美芳走了进来，“小汪还是小年轻，撑不住，由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不知道你们刚刚有没有看中的？还是我直接由这间介绍起？”
赵章：“不用介绍了，我们看的差不多。”
“不如你来看看这个。”
赵章将纪家装修的房子照片给曾美芳看，“这是我们装修的。”
曾美芳恍然大悟，一切不明白的在这一刻都明白了，他们原来是来找他们合作的。
赵章这时候也不卖关子，直言：“我姓张，他姓乔，我们想跟你们经理谈一谈。”
乔秋愣了一下，他以为赵章就想跟这些销售说说，很快他有反应过来，找经理的确是管用一些，经理开口手底下的人都得听话。
曾美芳已经快速将这些照片浏览了一遍，可以说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住宅。
就是酒店没办法和住宅放一起比，不然她觉得很多酒店也打不过这个装潢，看着就很高级。
要是让她装房子，她也乐意这么装。
曾美芳觉得经理会答应下来，答应和赵章的合作，就是不知道她能得到多少好处了。
曾美芳瞧了赵章一眼，经理找也不难找，与其让别人去，两头卖好，不如她自己来。
曾美芳装作有些为难，沉吟片刻后答应下来，将人请到楼下售楼处坐着，安排人倒茶，也没磨蹭，往经理那边打了个电话。
余经理接通后，曾美芳快速将赵章他们的事情简单说明了一下，着重强调，“他们做的装修真的很漂亮，实话实说我看了都会心动，只要我有钱我就买。”
售楼处的销售余经理不可能每个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曾美芳算一号，她这人卖房的活干的不错，人际关系也处理的很好，是个比较圆滑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说死话的。
既然她敢这么说，只能说找上门的建筑队装修水平的确高出一截。
想要谈合作的话……
第422章 ‘老实憨厚’农民工（14）
余经理心里盘算了一番，他就从办公楼那边开车过来了。
曾美芳知道公司到这边需要多长时间，挂断电话就估摸了余经理会到这边的时间，差不多这个时间前两分钟她就留意了。
余经理的车开进来，她就和赵章他们说：“我们经理来了。”
乔秋立马紧张起来，屁股下面跟长了钉子似的开始扭动起来。
赵章则是一脸憨笑，“你们经理来了啊，那我们也不坐了，去迎一迎。”
他这话说出来应该有点乙方求人的感觉，但是从他嘴里蹦出来却是只是客气，很自然的阐述事实的感觉。
曾美芳忍不住瞧了他一眼，想从他那张老实憨厚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心里不禁嘀咕：这人不知道是真老实，还是装老实。
曾美芳把这心思压下去领着他们和余经理会上面。
余经理看到赵章和乔秋心里有点诧异，这俩人这模样，委实是看不出来能装修出让曾美芳说出那番话的房子。
余经理心里这么想，面上什么都没露和赵章、乔秋握手，自我介绍了一下。
赵章也顺势介绍了一下自己和乔秋。
这会儿除了售楼部的人，也没什么客人，三人就坐在了待客区的角落。
就是有客也会被销售引去看房，倒是也没什么不好谈的。
曾美芳泡了茶送过来，然后退开，站在不远处。
余经理：“我这人性子直，听小曾说你有合作要跟我谈，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你想怎么谈？”
他双手交叉看向赵章。
“在谈之前还请余经理看一看我们装修的房子。”赵章拿出照片，将照片放在桌上推向余经理。
照片肯定没有亲眼看到房子来的震撼，但是赵章特别会拍，毕竟他拍的主要是给客人看的，除了可以看清楚装修以外还让人有一种购买欲。
怎么说呢，就是看到这套房子你只有一个念头――想要。
余经理也不例外，而他比外行人更清楚，赵章这些照片如果是真的话那房子就别提多漂亮了。
余经理克制着，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放下清了清嗓子说：“房子装修的不错，你如果想我们帮忙推荐你的装修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道你愿意给出什么样的价码？”
赵章摇头，“我想我们有个更好的办法，达成双赢。”
余经理挑眉，“愿闻其详。”他倒是想听听赵章想要说什么。
在他看来赵章和乔秋找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么合作，还能如何双赢？
曾美芳什么距离不远不近的，仔细听能听到一点说话声，但是也就一两声，说话大声才会听到，小了她是听不清楚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好奇，真想余经理叫她去续个茶。
曾美芳思绪有点飘的时候，余经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年轻人有想法。”
曾美芳竖起耳朵，又什么也听不到了。她索性又站远了一点，这样也免得挠心挠肺的了。
过了一会儿，三人起身往曾美芳这边过来，余经理：“你招待张老板和乔老板，我去给法务打个电话。”
当天法务就出了合同送过来跟赵章这边签，他签了离开，曾美芳才开口：“经理你就这样把房子送给他们了？”还是两套。
一套一楼的普通房，一套几百平的大房子，这就这么送出去了？
余经理不太在意，这楼盘是他家的，在他眼里也就是两套房，如果赵章能做到他说的那样，区区两套房而已，送就送了。
不过他要是办不到，他送出去的房子也看他捏不捏得住。
别说曾美芳了，跟着赵章离开的乔秋也是一脸的魔幻。
他以为的合作，他们跟这边销售打好关系，给提成，让对方帮忙推一推。
实际上的合作，赵章几句话让对方送了两套房，两套房！
乔秋感觉他们占大便宜了。
他这么想赵章却不觉得，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么顺利，这个余经理直接就拍板了，看来身份不简单。
他正在盘算着钱，买门面他跟人砍价，却也花掉四万二，这还没算上装修。
不过他们也不只是花出去的，纪呈松和李晶静，还有一楼那一单装修款都结了，另外两单结了百分之六十。
工资目前都没法，分红更没分，账上钱看过去是挺不错的。
装修普通款绰绰有余，但另一套大房子要是精装修，凑齐家具电器……
没错，赵章和余经理谈的就是他们贡献两套房，他们贡献装修，作为样板房，到时候售楼处的销售可以带着客人过去随便看。
这样他们和楼盘两边都得了好处。
赵章会这么想也是这边一下子开了很多楼盘，分房政策也还没取消，有钱人没吸引过来，那种攒着钱有钱也舍不得花在这上面的人也没吸引过来。
让楼盘显得冷冷清清，看起来不太能卖的动。
普通房比较小，只有六十平，因为楼盘还是小户型居多，余经理就给赵章了最小的和最大的。
这种小户型的房子装修起来一定要比纪呈松和李晶静夫妻俩那套更节省空间，将空间利用到极致。
除了利用好空间，还要保证美观的同时少花钱。
赵章已经考虑再去建材商那边看看，乔秋还没回过神。
真的，对他来说这就是白捡房子，就因为赵章几句话。
要不是他是个男的，长得也普通，他都要以为在那期间达成了啥不能见人的交易。
他憋啊憋，回到店里就跟张冬来讲。
张冬来听得眼睛发亮，这就是他们的大头哥，他们大头哥太牛了。
其他人干好活回来张冬来就开始了他的演说，“你们晓得不？大头哥今天和乔秋去心心家园了。”
“他们以客人的身份去那边把房子户型都给看了，看了就看了没想到看房就是个饵，把卖房子的经理给钓了出来。”
“那个经理见我们大头哥那叫一个一见如故，大头哥说想要搞样板间，人家二话不说送了两套房，一套六十平的，一套三百平的，这得多少钱啊？就这么送给大头哥了？”
“我知道大头哥厉害，但没这么厉害的吧？”
“偏偏这就是真事儿，房子真的送了，但我们大头哥也不能这么就收下吧，那评书里有个词儿说的好，无功不受禄。”
“于是啊我们大头哥就和那个经理说了，这房子我做成样板间，不只我的客人能看，你们售楼处的客人也随便带过来看……”
张冬来那嘴巴叭叭叭的讲，听得乔秋目瞪口呆。
原来是这样吗？
说不一样吧，听过去其实也大差不差。
但……
乔秋脑子有点晕乎，一直到晚上要睡觉了他猛然坐起来，什么差不多啊，差的挺多的。
根本没啥一见如故，这就是一个合作，不是什么送房然后还情。
张冬来这嘴啊……他不由得想起去年他和张来旺压着工头跟着去派出所去了的事情。
不知道这里面又有哪些是真的。
不过这个有重要吗？乔秋想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事儿。
乔秋又躺下了。
*
第二天他就被赵章拉去建材市场了，除了他以外还有姚树青，姚树青这人比较仔细，审美在线，他打算以后让姚树青主管这一块。
姚树青主管，乔秋也得多认识认识。
以前看到的都是普通建筑材料，这回看看好东西。
赵章带着他们也的确是长见识了，本来他们给别人装修已经是往好里挑了，都比一般的贵，但你根本想象不到还能贵十倍几十倍。
要不说这里边水深呢，价格真的可以差很大。
赵章都记在自己的小本子里，他让乔秋和姚树青自己也记，这些东西记下来了以后才方便省事儿。
考察的差不多了，赵章把六十平的简略草图给画出来了，里面的家具什么的还是找师傅做，还基本都是按照赵章口述的效果做。
木匠师傅听了大概知道他想要啥样的了，一边写着啥一边嫌弃：“你这也忒麻烦了！”
赵章憨笑，“林师傅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我这是要放样板房里面的，十个客人里有一个客人看了喜欢的，你们这活都接不完。”
林师傅挥了挥手，“晓得了，后天过来看图纸。”
见他应下了，赵章也没多叨扰，现在说啥都是浪费时间，有心啊不如后天带点东西过来。
赵章订好材料让手头没活的人先去装修那套六十平的房子。
三百平的要等一等，有些材料还没运过来。
而且三百平的，那图纸不得难搞一点，赵章心里有数也得耗耗时间。
*
心心家园售楼处
小汪从外面回来，凑到曾美芳跟前，小声说：“曾姐那边房子动工了。”
曾美芳：这也太快了。
房子才送了几天啊，这就开始动工。
曾美芳想说点什么，刚好看到自己之前带看的客人来了，和小汪说了一声，快步向客人走去。
这客人也是个难缠的，看了好几个楼盘，来这边也来了三四回了，一直没松口。
虽然这买房不是小事儿，但曾美芳想想心里还是有点躁。
她按了按，热情招待起来。
带着人再去看房，嘴巴都说干了，人拍拍屁股走了。
曾美芳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扫到不远处进出的装修工人。
那边是六十平的，不知道会装成什么样，要是和照片里的差不多，他们卖房子这事儿就简单很多了。
而且……曾美芳心里动了动，三百平的房子她买不起，六十平的……
曾美芳心念一动，还是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她分不了房，她老公行，要是有了房子单位肯定先考虑其他没房子住的工人。
第423章 ‘老实憨厚’农民工（15）
累了一天了，曾美芳下班回家，进入老旧的厂区，曾经人人羡慕的筒子楼，如今墙面斑驳，透露出腐朽的味道。
楼道里挨挨挤挤，摆了很多东西，过五关斩六将，她才到自家门口。
这房子是厂里分给公婆的，也只有六十平。
她开门进去，大嫂喊着：“二弟妹回来了，嫂子去给你打饭。”
曾美芳还没开口大嫂就进厨房拿碗筷去了，然后艰难的走回来。
没错是艰难的，这个家住的人多，东西也多，六十平的房子是塞了又塞。
“谢谢大嫂。”曾美芳接过碗脑子里闪过赵章给她看的照片，那房子啊，又宽敞又漂亮。
吃完饭躺在床上，她就和男人小声念：“那房子可漂亮了，比电视里看到的还要好看，地上都贴了瓷砖，看着可干净了，还带了两个厕所……”
曾美芳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分房？”就算分到房子也不可能这么漂亮。
曾美芳老公心里也叹了口气，他看厂里这样，怕是难了。
但他还是安慰老婆，“只要在厂里继续干着，总能轮到的，我都干十几年了，快了快了。”
曾美芳想想大哥大嫂，两人别说分房子了，都下岗了，分房彻底没希望了，买房也是买不起，和他们一比他们好歹还有个盼头。
曾美芳沉默着，说服着自己。
有没有被说服就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了，只是她上班了就会往那六十平样板房瞅上几眼，哪天不瞅就不舒服。
房子装修进度也是肉眼可见的快，毕竟赵章还等着用它拉单子。
所以铺了电线晚上都在干活，好在说好了心心家园房子没卖完之前电费都算心心家园的，不然这电费又是一笔。
当然此时乔秋他们只是有点心疼电，等样板房打出去，那耗电量，就贼让人心疼了。
六十平这边还好，留三个人干就好了，三百平那边却是速度要快，活又要做的好，哪里不够好，赵章还要盯着返工。
这边干了一周，店面那边一楼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
定制的家具都给摆上，交房了。
平时都是儿子过来盯着装修，老人没看过，被儿子儿媳带过来之前还念叨着不走，他们就是来看看，认认地儿，他们还要回去住，有老邻居唠嗑的，住这边人都找不到。
然而人被领进来之后怎么都看不够，嘴里直说：“气派，太气派了，你这咋搞这么气派……”
看到给他们两口准备的房间就更喜欢了，瞅瞅那床底下的柜子，再瞅瞅那厕所，里面有扶手，门都是移动的。
他们来了就不想走了，要不是说东西没配齐，还要通通风他们真就住下了。
住是没住上，不过不妨碍他们回去跟老邻居们炫耀。
“我跟儿子儿媳说不去不去，我这边都住习惯了，有你们在呢，去那边干啥，没想到去了看了之后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那房子特别气派，地上都是贴瓷砖的，我差点没敢下脚，我儿子和儿媳说了，以后把那地拖一拖，弄的干干净净，进门都先脱鞋，不让把外边的泥土带回来。”
“天气热了这样还可以坐地上，特凉快。”
“还有那房子里有俩厕所，再也不用跟人抢厕所了，想咋上咋上。”
“我儿子儿媳还很贴心，让装修的人做了扶手，怕我们腿麻了站不起来。”
听得人眼睛都红了，听到这刺他，“不是有马桶吗？你咋还用蹲的？”
“蹲着习惯了，马桶咱也用不来，我就说用蹲的，他们还说我要是以后想用马桶了找师傅给我换。”
“我跟你们说……”
他炫耀成功了，一堆人想去他新家看看，这看的心那叫个痒痒。
谁喜欢吃苦啊，谁不喜欢住好房子啊，都是一起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凭啥他就能住，他们不能住？
这不他们也算起买房来了，最先考虑的肯定是同一个楼盘。
就这么卖了两套房，有一家找上赵章他们了，另一家想压过老人的风头，要去找大公司装修，没找他们。
这个内情赵章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找他们的这家要比照老人那家的风格装，准确来说是照搬。
还是赵章问了需求，家庭人员，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修改。
再跟他们说这样装修的好处，这么改动是因为什么，把人说通了，这房子才开始装。
赵章隔几天去把把关，主要还是在样板房这边。
没让人进来，所以除了赵章他们，谁都不知道装成什么样了。
对余经理来说就是两套毛胚房，人家也没放在心上，听家里说头疼买新地皮的事情。
催着他看看能不能快点把房子给卖光，资金回笼，多一点钱到时候也好建楼，他才想起自己送出去的两套房。
余经理：“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余经理回了后，也不磨蹭，直接往心心家园这边开。
车子开进去后，下了车也没去样板房那边，而是进了售楼部问曾美芳，“他们房子装修的怎么样了？”
曾美芳：“经理，他们没让看，不过很早就动工了，刚开始这边小的装修工人挺多，现在就剩下三个了，其他的都去大的那边了。”
余经理摸摸下巴，神神秘秘的，他倒是更想看一看了。
“那个姓张的在不在？”
曾美芳知道他说的是谁，没纠正装修队很多人姓长这件事，“我早上看到他了，现在不清楚，要我去问一问吗？”
“不用，你好好卖房。”余经理喝掉送过来的茶水，晃悠着去样板房那边。
六十平的最近，他没走两分钟就到了。
他走过去门是关着的，对着外边的窗户贴了报纸，看不到里面。
想去开门，门是锁着的，他敲了敲门，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
“谁啊？”
开门的张来旺，透过缝瞅余经理，他往楼盘这边跑过，还开着小轿车，张来旺他们还聊过呢，所以他打眼一瞧认出了余经理。
“余经理！哪阵风把您吹来了。”这位不仅自己开车，也是他拍板一口气送了他们两套房的人，这就是财神爷。
张来旺说着恭维的话门也没多打开一点。
余经理有点失望，“你们装修的怎么样了？”
张来旺：“快装好了，大概这几天就能搞好。”
他说的搞好是剩下的活干完，再把家具电器摆进来，收拾干净。
余经理：“我能进去看看吗？”
张来旺：“这要问大头哥。”
“他在大房子那边。”
张来旺：“要我领你过去吗？”
余经理：“……”
他觉得幸亏自己不是计较的人，不然这会儿肯定要跟眼前这人掰扯一下。
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这房子他今天非看不可了。
赵章正在干活，听到张来旺的声音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被他领过来的余经理。
“余经理，好久不见了余经理。”赵章上前和余经理寒暄了两句，余经理也不想废话了，直接说要看房。
赵章：“余经理，房子还没装好，没达到预想的效果。”
“我就先看看。”余经理话锋一转，半开玩笑的说：“总不能我这房子送出去了，这么久了我还不能看看进度。”
“那这合约可不太公平。”
赵章见他非要看也就不拦着了，他只是觉得完成品更惊艳而已。
当然如果有人全程看着，看着它从毛胚房变成完成品，那又是另一种惊艳了。
只是没这样的人，所以赵章选的还是最简单的这种。
余经理进去后看到的是瓷砖地板，地面散落着工具，墙面都已经刷好了。
他在里面转了一圈，要说多惊艳那是一点没有的，完全及不上之前照片里看到的。
如果没看照片，单看这个装修他会觉得修的不错，但这不是没有如果么。
不过看这装修的确是按照上面来的。
这……
在他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赵章开口了，“余经理你放心，全部装好了，效果不会差的，到时候我请你过来看，没达到效果这房子连带这装修都送给你。”
余经理闻言转头看过去，赵章随之露出一个憨笑。
余经理：“……好。”
他又看了两眼房子方才离开。
余经理回到售楼部，曾美芳没客户，凑上前问：“经理房子装的咋样了？”
余经理：“还没装好。”他丢下一句话去看最近的业绩。
还以为能知道点啥的曾美芳：“……”
你这不是废话吗？
曾美芳差点要忍不住翻个白眼。
想着这是顶头上司，是经理是经理是经理……默念N遍才给压下去的。
赵章不知道这些，房子装修好，前提是要家具电器都布置好。
赵章没那么多钱啊，尤其是按照高档的装，所以赵章就往商场跑。
先挑选，后搞到他们厂家电话。
不拘私人厂子，还是国营的，他都一个个打电话。
*
洗衣机一厂
“想要我们赞助一台洗衣机放在样板房？”销售部接起电话，难以置信的重复电话那头的话。
其他销售看过来，互相使眼神。
等这名销售挂断电话纷纷凑上来问：“咋回事啊？什么赞助？什么样板房？”
“就是就是，快点说说。”
这名销售抬手让他们静一静，他要说了，其他人才住嘴，一脸等瓜的模样。
他也没卖关子，“还不是一个装修公司，说装修了样板房，想跟我们谈合作，我们出洗衣机摆在样板房里就当广告了。”
旁边的销售脱口而出：“这不空手套白狼么。”
“人家好歹出了样板房不是。”
“那是应该的，真是，活的久了啥都能见到。”
“谁说不是，我跟你们讲我之前去……”
话题转到了别的八卦，没人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424章 ‘老实憨厚’农民工（16）
不过也有人将这事带回家跟家人随口一……说，这事儿也就传出去了。
谁都把这事儿当玩笑话听。
回娘家的卢绫凤也是，还把这话带回家跟丈夫何仁立说。
何仁立是洗衣机二厂的副厂长，主管生产，不管销售。
但这不厂里最近正在犯愁，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最新升级生产的洗衣机卖不动。
大大小小开了好几次会了，但是销售科的去百货大楼，去商场了解销售量依然惨淡，那边已经隐约透出销售量上不来就要撤掉的意思。
何仁立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放样板房里又怎么样，人家难道还真的能因为样板房里有啥牌子洗衣机就买啥牌子洗衣机不成，别逗了。
反正就算真有看上的，估计也就能卖一两台，两三台，并不值得送一台洗衣机。
他听了之后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第二天去上班，下车间看到生产线出来的一台台洗衣机直犯愁。
这不生产不行，工人没活干，生产了全都堆到仓库里卖不出去。
这叫怎么回事啊？
秘书快步过来，“何副厂长，厂长召您去开会。”
何仁立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生产出来的洗衣机，转身走人，过了十几分钟，坐在了一间会议室里。
另外三个副厂长已经坐着了，工会主席也在，车间生产主任、销售科科长在他坐下后不久来的。
厂长走了进来，看着位置上都坐满了，坐到主位去。
“今天还是老问题，咱们这个洗衣机怎么卖出去。”
“咋卖出去哦，为了这洗衣机我脑袋这几根头发都要薅掉了。”众人看向说这话的副厂长头顶，那几根头发已经软趴趴的趴在头顶了，但依然顽强的没有掉。
这位副厂长目光扫过去，一车间生产主任收回目光，看向厂长，“要我说咱们洗衣机这么好，是那些人没眼光。”
三车间的生产主任附和：“就是，根本不是我们的问题。”
“以前多好啊，咱们只管生产，只要生产了就能卖掉，哪有这样的问题。”谁能想到才过去几年就变成这样了。
六车间生产主任这一回忆往昔其他人就想水找到口子，开了闸，纷纷往外倒。
厂长拍了好几下桌子，众人方才闭嘴看向他。
厂长沉声道：“我召你们来不是在这浪费时间听你们抱怨的。”
“商场那边已经明确表示，要是这个月销售量上不去，他们要撤掉我们的洗衣机。”
众人心里一揪，何仁立：“之前不是没说吗，怎么这么快就下通碟了？”
厂长叹气，说快其实也不快，那边暗示已经是上上个月了，要不是他们厂老款洗衣机还卖的动，只怕上个月就该撤了。
只是再怎么通融这洗衣机的销量弄不上去，人家最后还是明牌了。
“还是那句话，大家好好想一想。”他们为了赶上其他洗衣厂，这新的生产线可没少花钱，加上这几个月一直生产，没有怎么卖出去，账上钱已经不剩多少了。
“这咋办啊？我们该想的都想了。”
“这新款要不还是停一停，我们主要生产以前那些老款？”
厂长看向出馊主意的人，“我们厂为什么要进新生产线？为的是我们厂子的发展。”这停了不直接把根撅了，还有这么多钱砸进去把生产线丢一边，这是把它当废铜烂铁呢？
而且，“你们以为老款就很好吗？”
“我问过商场那边，老款销量对比新款的确是还可以，但是也已经在下降。”
刚才出馊主意的顿时不敢说话了，只希望厂长不要再看他。
厂长也不想看那张老窝瓜脸，看向其他人。
众人心里苦涩，厂长你别看我啊，这也不是第一次开会了，我有主意早说了。
厂长无视了，一个个点名让他们说。
轮到何仁立，何仁立实在是没想法啊，脑子一抽想到了自己昨天在家听老婆说的话。
他越想越觉得行，“厂长，有一支装修队搞了样板房，可能是钱不够配不上家电，联系了洗衣机一厂想要洗衣机一厂赞助一台，放在样板房，到时候就是活广告……”
他越说越顺畅脑子也把这事儿想的通透，这具体能出去几台不知道，但这也是一个办法，只是一台洗衣机的事情，好歹不用他们掏钱。
同不同意……反正他出主意了。
他说完厂长也没说什么，喊下一个。
厂里领导班子都绞尽脑汁说了一个，不靠谱有之，老生常谈有之，一个个从会议室出来也是累的不行。
厂长回来办公室，翻看秘书记录的会议记录，会议上说的那些办法让他越看越生气，听的时候就已经够窝火了，他这纯纯重新帮自己回忆回忆。
“唉！”
“唉――”
那边何仁立回到生产车间觉得自己刚才也是脑袋发热了，怎么觉得那个样板房能当广告。
这事儿他也没再提，就当自己没说过。
*
赵章这边被拒绝的不只洗衣机一厂，不过私人厂还是有一些答应的。
这个前提还是赵章暗示了到时候他会在报纸上打广告，又报出心心家园背后的金豪地产。
金豪地产属于比较有实力的地产公司，心心家园这个楼盘也的确不小，有十分之一的住户能用他们的产品，他们这产品就送的值。
赵章自然不是就贪图他们这个赞助，他还要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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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能帮忙销售超出十台，他将补上钱，算购买商品，如果售出超过十台，超过部分他的要求是，他要提成百分之十。
这个合同跟余经理那份一样看着离谱，但是依然是互惠互利的。
他们也更乐意赵章这边能售出超出十台，而且越多越好，那样他们的利润才会更高。
那些电器送到，一一被安装好，没有的么，赵章也没有再去问，而是将刚需房所需要的其他电器补齐。
打扫干净，花钱在报纸上打广告，照片连同稿子都送到日报和晚报，广告中特意标注那些赞助的电器。
送的不算早，报纸已经定稿排版进行印刷，他这个广告还要等上一天。
而余经理已经接到赵章给他打的电话，只是他之前想看，这会儿人却不在这边，看不了了。
赵章也无所谓，他看不看不重要，只是因为余经理是合作商他才会邀请。
*
方征勤有看报纸的习惯，走到报刊亭买了两份报纸，一份日报一份晚报。
两份报纸内容侧重不一样，他也不差那点钱。
买了报纸他就走到车站等车，正好可以看看报纸。
他看完了头条，想看看有什么有趣的新闻，就被报纸上的房子照片给吸引了。
黑白成像没办法将房子的优点展现出来，导致照片的诱惑力大打折扣，即便如此依旧能从照片里窥到几分这房子的漂亮。
方征勤看了好几眼，移开目光看文章。
“我有一个家，房子不大，只有六十平，地面贴满了瓷砖，我一回家就会脱掉鞋子，打开鞋柜将鞋子放进去，关上门，隔绝掉鞋子的气味。”
“我穿着拖鞋走到沙发前，往后一倒整个人都躺到沙发上，柔软有弹性的沙发将我包裹，洗去我一天的疲惫。”
“我抄起遥控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就响起了开门声，我的女儿第一时间冲进房子，第一句喊的就是，妈妈我回来啦！”
……
“心心家园，你心之所属，六十平米，你心目中的家。”
方征勤还当故事看，看着别人的家，别人下班干什么，家里有什么，怎么温馨怎么舒适，直到看到这最后一段才发现这是个广告。
他又看了看报纸，这的确是广告的位置，这居然是一个广告。
等等！这是不是说明心心家园在卖这样的房子？
方征勤还想再看看，公汽来了，他合上报纸上了车，买好票坐下这才又翻开报纸。
将那段文字看了好几遍，感慨道：“这广告里说的是真的话，那住在心心家园得多舒服？”
后边的大娘耳朵尖听到了凑上前，“心心家园不是新楼盘么，就一毛胚房，舒服啥？”
她语气里满是质疑，这简直是‘诋毁’他心目中的家，方征勤拿着报纸和她分说：“报纸都登了，心心家园是这样的，有隔绝气味的鞋柜，有柔软让人放松的沙发，可以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沙发可以睡觉，要是人多沙发还可以放下来两个人躺，沙发底层还有隐藏的柜子，女主人最喜欢这些小柜子了，可以分门别类的放些小零碎，舍不得扔的旧物也可以放到这里，也不占地方……”
方征勤对这种共鸣会少一点，但他自己也有用旧了舍不得扔的东西，小东西还能塞一塞，大的却是只能扔掉了，毕竟家里就那么些地方。
当然即便如此他也能从字里行间看出房子女主人对生活的热爱，对房子的喜欢。
所以他分辩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把这一段说了出来，大娘听的是两眼放光。
要知道这个年代早婚早育，十几口人住在几十平的房子里是常态。
这位大娘就是如此，那房子啊，挨挨挤挤的每天起来第一件事是让睡客厅的儿子先起床，把铺盖收拾了，才腾出点地方，让人能转开身。
这房子有沙发，平时可以坐，晚上睡早上起来也不用卷铺盖，还有那么多可以放东西的地方，听着还挺宽敞。
要是真有这样的房子那真是――太好了！
大娘哪还记得自己刚才是质疑方征勤的，拉着方征勤问：“心心家园真的这么好啊？它还有啥？你跟我说说。”
别说她了，周围几个人也竖起耳朵等着他的回答。
第425章 ‘老实憨厚’农民工（17）
方征勤也注意到了，而且冲着大娘这态度，他心中刚积攒的一些气也都泄了，他说：“大姐，我怕我说漏了，这样我给你读一遍吧。”
大娘高兴啊，连说好。
方征勤读了起来，刚开始车里还有些吵，听的也就前面这些人，后边儿有人听到了，不自觉收了声，整辆车的人都听他念报纸了。
他读的不生动，还有点生硬，但一点不妨碍‘我的家’在他们脑海中浮现。
方征勤连最后一段都读了，众人也有了个概念，心心家园就是那个家，就是‘我的家’。
“卧槽！我坐过头了！”
方征勤反应过来，赶紧叫师傅停车，下去往回跑。
而他这一下也让有的人反应过来自己坐过头了，跟着他下车了，而还在车上的人就心心家园这个话题讨论开了。
*
心心家园
张来旺他们都知道赵章在报纸上打广告的事情，一个个杵在样板房那边往心心家园门口看，脖子伸的老长。
张来旺嘀咕：“怎么还没人啊？”
都上报纸了，就算房子价格贵，不可能像他们过年卖货那样热闹，也该来些人啊。
他这么说旁边的张满张大福还在那点头。
赵章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六点半，有的人怕是报纸都没拿起来。
赵章打了个哈欠，他其实没想这么早来的，这段时间忙里忙外他也想休息休息，但被这些家伙拉过来了。
除了装修房子的六个人，剩下的全在这了，整整齐齐。
“别在这杵着了，要是人来了，真来人了也得被你们吓的不敢过来。”
二十三号人，全男的，不知道还以为约架什么的。
张猴：“我知道我知道，大头哥我懂你！”
张猴找了个视角，可以看到大门可以看到样板房，而从大门进来到样板房看不到他们。
二十三个人整整齐齐扎的在这里。
赵章：“……”
“你可太……懂我了。”
张猴挠头，嘿嘿傻笑，一脸被夸到的样子。
赵章：“……”
赵章到底是没离开，广告效果还是要看看的，这关系到后续计划能不能施行，不过没离开归没离开，他也没他们这么精神紧张的盯着，靠墙坐着。
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七点半的时候有人进来了，张来旺等人涣散的精神瞬间全都集中起来，看着人走来进入售楼部。
不久之后就有销售带着人去样板房。
张来旺激动，“终于有人来看样板房了。”
张大福：“房子那么好肯定会有人买的。”
姚树青：“房子贵啊，不是谁都买得起的。”
“还是要多来点客人，这样卖出去的希望也大一点。”
也如他们的期望，后面人逐渐多了起来，中午多了好几倍，比之前加起来都多。
晚上更别提了，都是下班了跑过来的。
方征勤就是其中之一，他看了报纸心心念念了一天，中午不是不想过来，是午休时间短不能跑个来回。
这不就熬到下午下班了，就坐着公汽过来了。
“报纸上的房子在哪？能不能看？”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今天曾美芳听得太多了，应该说售楼部的都听得太多了。
他们也知道不用浪费口水，直接带着人去就好了，而且没有房子比话更震撼，更管用的了。
曾美芳将人领到样板房，那边排着大长队，为了让顾客们能舒服点，他们还临时买了一批小马扎过来。
不过就这样也照顾不到每一个人，人实在是多。
曾美芳解释：“先生，样板房就这一间，看的人比较多，为了大家能看的仔细，我们一次只安排三个人进去看，还请谅解。”
她话落又从同事那里接过纸杯，里面倒了热茶，递给方征勤，“招待不周，实在是招待不周。”
她都这么说了方征勤也不好苛责，毕竟她说的也挺有道理，他也不想看房子的时候里面挤满了人，那样是看房子还是看人啊？
所以他也安心站着排队了，排了一会儿有小马扎坐了就坐小马扎，再看看曾美芳他们，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排队排的那是心里没有丁点不舒坦的，还有点同情曾美芳他们，挣钱啊都不容易。
排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要轮到他了，他小马扎都坐不住了，要不是门关着早就伸长脖子往里看了。
等里面将门打开，他瞳孔陡然放大，这实在是太漂亮了，报纸上的照片不及它的万分之一，明亮气派。
他都不知道怎么进去的了，要往里走的时候，他下意识按照报纸里的顺序，先去看鞋柜，打开来就是一排一排的格子，鞋子脱了就能放进去，将门一关就好了。
鞋柜上面是空的，顺手就能把东西放这里，上面还有空柜子，往里走就是客厅。
“这沙发能坐吗？”
销售：“当然可以。”
她已经习惯了，真的很习惯了，她真的很想看看报纸上到底怎么写的，怎么来一个人就要来看样板房，进来就要看鞋柜坐沙发。
真的，她都不用出声，他们自己就能把这里逛一遍，她开口人家还嫌她说的多。
只有有问题的时候他们才能想起她。
方征勤得了回答坐在沙发上，坐上去后将往下陷，有种要把人包裹的感觉，他眼睛又亮了亮。
方征勤逛了五分钟，被销售带到后门送走。
曾美芳领着他往售楼部走，边走边说：“先生我们现在的房价四百二一平，和样板房的装修队有合作，如果你喜欢和样板房一样的装修，他们能原封不动的为你打造，绝对保质保量。”
曾美芳停顿了一下，“由于装修队无法做到同时装修几十套房子，所以装修顺序是按照买房顺序进行，还望先生理解。”
她说的很客气，但也让人有了一种紧迫感。
方征勤还没决定买不买就先问了，“装修要多少钱？”
曾美芳一点都不意外，微笑着说：“需要看你要什么风格，如果想要原封不动，连家具电器都安排上总价一万六千六，若是不喜欢还能换其他的，具体的可以慢慢谈。”
“温馨提示：先到先得，目前已经有十五个人签订了合同，也就是说前面已经有十五个人排队装修。”
方征勤心里急啊，前面有这么多人，就是装修队能同时装好几套，那他这可能也得等第三批第四批。
但买房是大事，他就是有钱买房，他也不可能就这么决定下来，更何况他老婆还没来看过。
这单子今天还是没成，曾美芳却是不担心，那样板房她进去看的时候都被震撼到了，就只有一个念头，买它买它买它！
她相信只要看过的人就没有人能逃过它的魅力。
就是她自己，要不是没钱她高低也得下个单。
不过后面单子肯定不用愁了，卖一套房她就能拿到百分之一的提成，一套六十平的房子她能拿到两千五左右，她只要卖出去十套基本就能买一套房，再卖六套就能攒下装修款。
之前她没信心，现在这样她感觉别说十六套了，一百六十套都能卖出去。
不过只怕她抢不过来，售楼部几十号人，谁不想多卖房啊。
要不是今天预备不足，他们也不会搞了现在这样的模式。
这模式还要不要维持，还得今天结束了再商量。
他们一直到八点多了这人才少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人来看房。
到九点了，所有销售都集中在了售楼部，余经理不在，他们自己商量着了来。
由老销售来提，占便宜就别想了，和自己利益相关那是你割他肉，他能回头把肉割回来。
今天这个模式在样板房里面带人的销售也不好说有没有损失。
毕竟只是带看了一下，单子最后都是领着人过来的销售的，只是成单后要给带看的销售一部分。
相当于他们享受了所有单子的一部分，但没有一个完整的单子。
这事儿讨论了半个小时回去了，时间太晚了按照今天的盛况明天还得早点来。
第二天，曾美芳就来的很早，还买了一份报纸，也是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为什么那么多人来看房了。
这也太有感染力了，她也感觉她的家就该是那样。
买！她也一定要买！
曾美芳不顾脚疼，坚持带看，为了她的房子拼了。
她带着昨天看过样板房的去看楼层，看哪个视野好。
要是还想看样板房，就拿个号，现在都在售楼部这边等，那边排三个人，进去的人出来就到售楼部这边，按照序号再去三个人，无缝衔接，也不用在那排队让太阳晒，还能在这边坐着喝茶。
*
商场
卢绫凤因为丈夫每天回来都是愁洗衣机光生产却卖不出去的事儿，她今天来商场就顺便过来看看。
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了什么心心家园电冰箱，心心家园她好像听说过这么个楼盘，电冰箱有这个牌子吗？
她还没听一会儿，就又来了一个大娘来问：“有没有我的家的电放煲？”
卢绫凤一头雾水，什么我的家？
卢绫凤凑上前问，大娘一看她这啥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倒豆子一样跟她说：“就是报纸上我的家啊，我的家可好看了，可舒服了，我买不起新房，搞不起装修买台电饭煲用用。”
卢绫凤此时还是没有很明白，还是出去买了报纸才知道什么叫我的家，什么是心心家园。
她拿着报纸就回去了，完全忘了自己去商场是干什么的。
一直到家里撸袖子准备干活了才想起来，一拍脑门又回商场去了。
晚上何仁立下班回来，卢绫凤给他打了饭，一边吃饭一边将自己今天在商场遇到事情跟他讲，末了还说：“那个心心家园听着就知道住的很舒服，老何啊你看都有人听着去买电冰箱买电饭煲了，你说要是咱们厂里的洗衣机咱们洗衣机是不是就卖出去了？”
第426章 ‘老实憨厚’农民工（18）
她就是随口一说，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仁立放都不吃了，“你报纸放哪了，我看看。”
“都不先把饭吃了，就差这么一会儿啊。”卢绫凤嘴上念叨给他拿来报纸，翻开指着心心家园广告那一块，“挪，就这。”
何仁立先看了一眼照片，就这一眼让他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去看文章。
这一看一口气从头看到了尾，没什么生僻字，也没有很华丽的辞藻，却是把一个舒适便捷温馨的家描绘的淋漓尽致。
他忍不住就去看第二遍，第三遍，电饭煲、电冰箱等等就都有了印象，让他感觉家里有了这些才是一个温暖舒适的家。
“老婆你说的对。”把洗衣机加进去，别人也会想要有他们的洗衣机。
他拿着报纸站起身就往门口走，卢绫凤在后面叫他：“你干嘛去？不吃饭啦？”
“你先吃，我去找厂长。”
何仁立话落关上门。
厂长家这边也正在吃饭，突然听到敲门声，厂长夫人嘀咕：“这吃饭的点谁来了啊？”
厂长：“赶着这个点过来，肯定是有正经事儿，别废话了，你快去开个门。”
“爸，我去开，妈你坐着。”厂长的三儿子说着就起身去开门。
厂长家老三一开门看到何仁立，“何叔叔您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何仁立被邀请进门，厂长已经放下碗筷，“你怎么来了？是厂里生产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生产的问题，是销售的问题。”
“你先看报纸。”他将手里的报纸递给厂长。
厂长不明所以还是看了起来，而在他看的时候厂长夫人给何仁立拿了碗筷，“老何你也还没吃吧，今天就在这吃点，就是粗茶淡饭的，你别介意。”
“不用不用，嫂子不好意思，是我太急了，主要厂里最近都在头痛这个问题，我一想到有解决的办法就过来了。”
“啥不好意思，都是为了厂里，倒是我这……”
厂长夫人和何仁立来推去的当口厂长把内容看完了，还看了好几遍。
虽然他没有经卢绫凤提过商场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厂长，又有何仁立说的前情在，他已经想到关窍，“老何你是不是想让我们的洗衣机上心心家园？”
何仁立：“厂长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跟你说看了这个广告我就想买上面的电器，你弟妹今天还去商场了，碰到老些客人指名要这些电器的，只要我们的洗衣机能上去，我们原来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商场不仅不会让我们的洗衣机撤柜，还能解决掉库存，现在就差你一句话，这事儿干不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厂长自然不会不答应，不过这还需要查一查。
未免有人在他们之前把这事儿办了，他们饭也不吃了，往报社主编那边打电话。
也是他老朋友了，报社主编还真知道这件事，毕竟这广告也是很新鲜，别出心裁，一箭多雕。
打这个广告的人就是个人才，那篇广告报社上下都传阅了一遍。
当然不出意外的效果也是相当好。
也是因此，他特意了解了一下，“这是一个装修队和心心家园的合作，人家装了样板房，样板房里的电器有自己买的，也有厂家提供的，只要是提供的都会提一嘴，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厂长：“你有那边有留电话吗？有的话给我一个。”
“有，是心心家园售楼部的电话。”
厂长备好纸笔，那头开始报电话号码，对了一遍，感谢了一下，就挂断电话往心心家园那边打。
这个点心心家园那边灯火通明，忙的很，根本不存在下班找不到人，电话响了没两声就有人接起来了，“你好，这边是心心家园。”
“我想问一下洗衣机还能赞助吗？”
*
赵章店面这边装了电话，按理来说这边这个点应该休息了，但是今天没有，赵章吃完饭就在这边等着了。
开着灯在这边看书，被留在店面的乔秋和张冬来也被迫看书了。
两人看的抓耳挠腮，没一会儿就要查字典，没一会儿就要查字典，痛不欲生就是说他俩的。
他们心里暗暗羡慕张来旺他们，他们也想去干活，看书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们偷偷看赵章，同样的小学毕业，为啥他就能这么坐得住？学的也快，都会用了。
他们叹口气继续看书，继续被折磨。
“嘟……嘟……嘟……”
电话声像是救星一样打破了安静的空气。
赵章接了起来，听到对面的自我介绍，他就知道是他要等的大鱼。
不过准确来说电话响起来那刻他就知道了，毕竟他晚上就是在等电话，只是他不确定今晚能不能等到。
只要足够敏锐，今天是最佳时机。
赵章挂断电话，看向乔秋和张冬来。
“一会儿洗衣机二厂厂长要过来，你们再看二十分钟，就去烧水，一会儿好泡茶。”
竖起耳朵的乔秋和张冬来都来不及思索洗衣机二厂厂长为啥要来的事情就被这个噩耗砸脑袋上了，内心哀嚎：为啥还要看二十分钟？！
不想看归不想看，还是老老实实的和书斗争了二十分钟，一分钟都不肯多，直接去烧水了，两个人一起去的。
烧水壶烧好水，又过了几分钟一辆车停在门口，厂长和何仁立下了车。
赵章吩咐张冬来泡茶，厂长就知道赵章就是刚才电话里那个人了，他看着赵章老实憨厚的脸，“张老板幸会幸会，总算是见到你了。”
“联系上你们这边真不容易。”报纸上没电话，报社那边还是自己知道的心心家园电话号码，打到心心家园才算是联系上正主。
赵章笑容不变，要的就是这份不容易，只有不容易才好谈。
这他自然不会说了，邀请他们坐下。
张冬来茶端过来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扯到了正题上，“张老板我们也不兜圈子，直言了，不知道你这边能不能上我们的洗衣机？”
赵章不答反问：“你们要摆哪一款洗衣机？”
“我们要看和样板房搭不搭，也要为老百姓负责。”
厂长没开口是何仁立回答的，“就是我们最新款的小金鱼洗衣机，我们厂的货一直卖的很不错，但停滞不前肯定会跟不上时代，所以我们出了最新款全自动洗衣机。”
“我们这款洗衣机只要把衣服丢进去，倒上洗衣液，就能自动洗衣服，洗完自动甩干，不仅方便，洗的也更干净。”
“外壳我们也单独设计了，比老款更加时髦……”
赵章听着他这滔滔不绝的话，实际上他已经了解过洗衣机，之前他去商场把洗衣机都看了一遍，顺便也知道了一点这款小金鱼销售的惨淡。
“听起来不错，但据我所知小金鱼洗衣机卖的不太好。”
赵章直戳要害，场面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张冬来和乔秋都紧张了起来，心怦怦怦的跳，仿佛要往嗓子眼外边跳一般。
厂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缓缓道：“是的，不只是卖的不太好，这个月销量上不去商场就要撤了我们的小金鱼洗衣机。”
他这么的坦诚让赵章有点意外，而厂长自己开了这个口也就没有半遮半掩的必要了，详细讲了一下小金鱼洗衣机的情况。
因为他知道他们厂明面上看起来情况还没糟糕到那种地步，但是一旦小金鱼被撤柜，那砸进去的钱就很难收回来，而老款洗衣机的销售量却在走下坡路，他们账上的资金不足以再折腾了。
这样一来，洗衣机二厂就像是一头困兽，慢慢被绞死。
不想要被绞死眼前这便是机会。
在何仁立跟赵章介绍的时候他就想了很多，也是这几个月来持续不断增加的压力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他说出口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倒的太多了点，后悔有一点，却也不多，当务之急是解决厂里的困境。
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双方合同便签下了。
厂长和何仁立带着合同上车，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何仁立庆幸，“还好我们来的快。”
刚才他们谈好后又有电话打过来了，是洗衣机一厂的，他们晚一点这机会可能就跑别人家去了。
厂长说：“是你的功劳。”他没忘了是何仁立一知道消息就往自己家里跑。
当然他也更庆幸他自己刚才的坦诚，没有过多的周旋，不然掺和一个洗衣机一厂免不了节外生枝。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这老板也是厚道。”
他们联系赵章之前也往电冰箱厂那边打了个电话，知道他们和赵章的合约。
原本他们已经做好了他提价的准备，毕竟之前看不到效果，现在报纸上‘我的家’造成的盛况却是明摆着的，只要上去销量必涨，人家拿着这么一手牌提价不是理所当然？
然而人家没提，甚至在知道小金鱼销量惨淡后依然一视同仁。
何仁立点头赞同，赵章在他们心里都有了不错的印象，也比原先的广告打的好更加具象化。
他们怎么想的乔秋不知道，他到现在还回不过神，赵章和之前那几家电器厂签合同的时候他不在场，非要说有什么印象，那就是赵章之前被挂了很多次电话。
结果现在人家主动打电话，送洗衣机，两个厂长过来求着签合同。
乔秋看向张冬来，“俺咋感觉跟做梦一样呢？”
他一个没注意飙了家乡话。
张冬来拍了拍他，“不就是厂长过来送洗衣机，咋大头哥还被经理送房子呢，这算个啥啊？”
他一脸，你咋这么不淡定呢。
第427章 ‘老实憨厚’农民工（19）
乔秋：……好像挺有道理的，不就是洗衣机么，不就是厂长来了么……那真是有道理个屁。
那经理送房子不是给装修成样板房，洗衣机呢？就摆在样板房里，上个报纸，就这样送了？还是求着送，厂长亲自来。
乔秋看赵章觉得他那张依然老实憨厚的脸愈发的高深莫测。
后来，他麻木了，完全麻木了，因为这只是个开始。
而六十平样板房里赵章购买的家电给换了个遍。
*
一辆桑塔呐停在心心家园售楼部门前，梁怡打开车门下了车，催促着在里面不挪窝的潘昌泰，“赶紧下来，磨磨蹭蹭的，欠捶啊你。”
刚迎上来的小汪内心充满了尴尬，阿这阿这……
她不知道如何开口时，梁怡说：“快点，你瞧把人小姑娘给整的，话都不敢说了。”
潘昌泰：“……”那不是因为你么，别把锅往我头上甩。
他到底还是下来了。
梁怡冲着小汪笑：“小姑娘啊，你是这卖房子的吧，我来看看那个我的家，现在能带着去看不？”
小汪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女士，这些天有很多人来看样板房，为了不影响体验，我们都是排队进行。”
她手伸了一下，顺着她的手就可以看到售楼部待客区那边坐着一群来看房子的人。
“这么老多人啊！”梁怡感叹，也更不想走了。
小汪及时的说：“您和您的先生要看房我现在就能帮二位领号，我们会叫号去看房。”
梁怡毫不犹豫的说：“那给我们领一张，两个人是一张吧？”
小汪点头，领着他们进去，让他们先坐一下。
潘昌泰转头看了看，“这楼盘也太热闹了。”
他做生意的，这房地产时不时就会在酒桌上被提起，为了话题能聊下去他也会去了解一下，这一了解自然知道深市那边房子卖的好，这边价格没起来，买的人也少。
所以心心家园的热闹才让人惊讶。
梁怡翻了个白眼，“我都跟你说了这边房子好，他们的装修又舒服又气派。”
“六十平的房子能有多气派。”潘昌泰不以为然。
又压低了声音说：“听着就小家子气，要买就买大房子。”
小汪刚好领了号，端着茶过来，梁怡余光刚好瞥到了，手肘捅了潘昌泰一下，“别瞎咧咧，等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潘昌泰还想说什么，小汪将纸杯放到桌上，又将写着序号纸交给梁怡，“这是你们的号。”
“我刚听先生的意思是想要面积大一点，其实我们这边还有三百平的房子，也有样板房，要不我领着你们去看看？”
说到这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看不中，一会儿还能来看六十平的。”
梁怡惊讶，“报纸上没写啊，我还以为你们这只有六十平的，那带我们去看看。”
潘昌泰也来了兴趣，三百平听着就大气了。
两人就跟着小汪走了。
小汪带着他们去三百平房子那一块，有人看到还问，“那边也有房子看？”
销售回答：“那边是三百平的样板房，昨天刚装好，您要是想看，这边看完，我们也可以去那边看看，就是那边装修风格和这边不一样，到时候装修起来会比较贵。”
这个小插曲过去的三人是不知道的。
因为里面电器昂贵，又没有一直有人进去看房，门是锁上的，小汪去领了钥匙打开的门，就冲这一点就和六十平的房子有了区别。
梁怡和潘昌泰都看在眼里。
小汪打开门，把灯全都打开，领着两人进入便开始介绍，“这套房子三百平，我们在瓷砖下设置了地暖，打赤脚也不怕冬天凉到骨子里……”
而梁怡和潘昌泰已经看呆了。
她看了报纸，报纸上就形容的够好看了，除了好看还有一种生活气息，让人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这里却是看着就贵，听听，竟然还铺设地暖，就怕打赤脚冰到，再瞧瞧这水晶吊灯……
梁怡只觉得富贵逼人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潘昌泰：这才是我该住的地方，住在这种地方才能显得我有钱啊。
之前潘昌泰有多不愿意，现在看的就有多认真。
阳台那几十平的小花园无论是潘昌泰还是梁怡都喜欢。
梁怡是喜欢花园，觉得好看。
潘昌泰：有钱人家都有花园。
“这套房子多少钱？”
小汪眼底闪过激动，这可是三百平的房子，一套顶五套！
她努力压了压开始报价，报了房子的价格，又报了整套装修需要的钱，再邀请他们去看楼层。
毕竟这套是样板房，一楼也不是什么好楼层。
梁怡和潘昌泰两夫妻买的起，一点都不推辞去看楼层了。
当天就定下来了，那叫一个爽快。
小汪送走两人嘴角彻底抑制不住咧到了后脑勺。
曾美芳轻拍了她脑袋一下，“收不住就偷摸去笑，生怕别人不会嫉妒呢。”
“嘿嘿曾姐，我就是太高兴了。”小汪也没想到自己多嘴不嫌麻烦带着人去看三百平的样板房这房子还真就卖出去了。
“曾姐，我就是运气好，昨天房子才刚弄好，就让我碰到客人了，再说这也是样板房的功劳，跟我关系不大。”
她说的谦虚，也是真这么认为的，她昨天进去的时候真的，都忘记呼吸了，那大厨房，那和六十平完全不一样的真皮沙发，墙壁都是浅金色的，金碧辉煌不就是这样么。
等听了张老板的介绍，她是妥妥的长见识了，地暖，商场才会装的中央空调，电视是三十六寸大彩电，还摆了电脑，电脑这玩意儿一台都顶的上一套房了。
它却是摆在电脑桌上，没错它还有专门的电脑桌。
这里还有专门的书房，那书架摆满了书，看着就让人望而却步，太有文化气息了。
不仅好看，也完全没有六十平的逼仄，没错，逼仄。
单看六十平那间样板房哪哪都好，但放在一起这边就是整个人都很舒服的宽敞感。
她当时就想了一遍在大大的房间里睡觉，起来后在小花园晒太阳，没事去书房看看书，看腻了书可以打开电脑玩一玩。
那实在是……
小汪十分羡慕潘昌泰和梁怡夫妻俩，她只能想象，两人却以后可以拥有。
有钱真好啊。
不过，“曾姐你说我买套六十平的房子怎么样？”
三百平的不敢想，六十平的其实也不是没希望不是吗？
起码她房款已经攒到了，就剩下装修了。
曾美芳没回答她，轮到她带看的客人的号了。
*
潘昌泰买了房子当晚和生意合作伙伴应酬就说到他这房子了，“我跟你说我在心心家园买了房子，到时候记得去我那和进屋酒。”
合作伙伴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喝进肚子里，白酒有点辣，辣的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放下酒杯，“心心家园？我听说过，不是才六十平，你住着不憋闷啊？”
“六十平当然憋闷了，所以我买的三百平。”潘昌泰说完也把酒干了，给他和自己满上。
“我今天去看了，他们那样板房装修不错，到时候我也那么装，反正也就二十来万，还带个阳台小花园，不大，也就三十来平，反正种点花花草草有个趣儿，打理起来也不会太麻烦。”
“二十万装修？”合作伙伴声音不自觉有点大了。
现在的二十万比以后的二十万值钱多了，现在首都的房子也就几千块钱一平，一套四合院也就差不多五十万一套，这都快顶半套四合院了。
潘昌泰轻描淡写的说：“只是个预估，到时候不喜欢了，想装的更好点，估计打不住。”
“不过咱们赚钱么，不就是为了吃好住好。”
“吃就不用说了，这住我可不得跟上了。”
合作伙伴被他说的心痒痒，“现在能不能去看看？让我也见识见识几十万的装修。”
潘昌泰：“心心家园那边不知道还有没有销售。”
他推了一下，没推实，合作伙伴再一说两人就去心心家园了。
心心家园最近看房的人多，他们八点多到销售都在，潘昌泰过来就点名要小汪。
小汪拿了钥匙顶着众人嫉妒的目光出去，将人领到三百平样板房那边。
小汪还没介绍，潘昌泰就对着合作伙伴说：“看着不错吧，这瓷砖下面有地暖，冬天赤脚不会冷，这里还装了中央空调，就是商场里那种……”
好像是他家房子一样说的很含蓄，实则处处在炫耀。
合作伙伴哪听不出来哦，不过这里也是真的好，之前他想过房子是这样的吗？根本没想到，他还觉着二十万的装修款这是装金子了呢这么贵。
看到房子后，他就该住这种房子啊，二十万？二十万才能显得出他的身份不是。
小汪没费一句话，天降一个大单。
小汪不知所措了一秒，下一秒就领着人去谈合同，签完送走。
一天走两套，这天之后速度那是愈发快了，多亏了潘昌泰和他的合作伙伴的炫耀。
有钱人也都把样板房的装修当模板了。
余经理回来，六十平的房子卖空了，三百平的房子也卖空了，一百平二百平的也就剩下位置不太好的了。
余经理：？？？
余经理：！！！
我这才离开了几天？
你们就把房子卖空了？
你这不是骗我吧？
曾美芳的回答是，“经理你还有楼盘吗？”
其他销售也在看着余经理，眼睛冒光，像是能把他活剥了。
余经理：“……”
余经理让曾美芳跟他到一边去，跟他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曾美芳：“经理就是因为样板房啊。”
余经理不相信，“就算有样板房也不可能卖的那么快。”
跟抢房子似的，生怕慢了就没了。
还好他没说出来，不然曾美芳要给他一个肯定答案，可不就是抢房子。
第428章 ‘老实憨厚’农民工（20）
他们这些销售在没付房款的情况下十几个人锁了房子，就怕晚了，他们的钱拿到手了，房子没了。
曾美芳也是其中之一，她本来只是想买，非常想买，一直没下定决心，毕竟有机会分房却花钱去买房，就是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这般挣扎着，没想到她老公下岗了。
曾美芳不再犹豫，直接锁了一套，还好买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决定的事情，再心动也得犹豫或者筹款，不然她哪有锁的机会。
她现在也是有房一族了，就等着装修好搬出来，卖房的干劲不要太足。
曾美芳离开了一下，拿来几份报纸，指了指，“经理你看了就知道了。”
余经理瞥了她一眼，神神秘秘的，难道卖房子还能卖上报纸啊。
他看了照片，照片有些失真，他也没看过样板房，加上看过赵章之前给他看的装修照片，没有丝毫震撼，目光移到文章上，这一看就看入神了，看的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一直到看到最后一段，忍不住爆出一句，“卧槽！”真的卖房子卖到报纸上了。
“这哪个人才想的？”这不得挖过来，主要是太会写了，他刚看到完全没有往广告那方面想，只有一种他要是也有这种家就好了的感觉。
有这文章在，再有不错的样板房谁能逃得过啊。
难怪这房子卖的差不多了。
“不对啊，还有三百平的呢。”三百平的总不能也这么卖出去。
曾美芳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提议，“经理要不咱们去看一看样板房？”
余经理：我倒是看看有啥花样。
“先看六十平的，我都没看过。”
曾美芳去拿了钥匙，余经理也不用她领路，他自己送出去哪套他自己清楚。
走过去进了六十平的样板房，这一看也被惊艳到了，有梦想中的房子具象化的感觉。
当然这种梦想中的房子是由报纸上的文章给他留下的印象，现在是脱胎于报纸又比报纸更加令人满意，心忽然被塞满了。
“难怪了难怪了……”报纸和样板房双重威力叠加，这谁能逃得过？
他把这六十平逛了一遍，看出了这边对空间的利用率，六十平的房子不仅有七八十平的视觉效果，它还把很多地方都利用上了，留足了使用空间，满足人的囤积癖，这对国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现在更加期待三百平的房子了，不知道那边会怎么装修？
他和曾美芳到三百平样板房门前，他从她手里拿过要是打开门，又被截然不同的豪华装修冲了一脸。
也深刻理解为什么这边的房子为什么能卖这么快了。
他现在有个想法，“你说我从张老板那里把房子买过来他会同意吗？”
曾美芳：“……”经理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话？这正常吗？
余经理一点没有觉得不正常，还觉得非常的棒，要不是还想多看几眼，他现在就去联系赵章了。
他看够了，这才锁了门出去。
“张老板有在这边吗？”
曾美芳：“有，他最近都在这边签合同。”
“之前我看到他在二栋那边。”
余经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让曾美芳忙去，他自己去找赵章了。
赵章和客户说好了，出来就看到了楼道里的余经理。
“余经理好久不见。”
余经理：“是挺久的，我说老张你把我送你的样板房卖我咋样？”
赵章：“……”
幸亏曾美芳没在这，她是这没想到经理是真说啊。
不然她肯定得提醒一句，这么喜欢你可以请他装修啊，买这样板房干啥？
赵章倒是有心想卖，但这样吃相未免太难看了，所以还是拒绝了。
“余经理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装修房子。”
余经理不死心，“真的不卖吗？”
赵章肯定是不卖的，送回去也不算好看，他也没必要把他的装修搭回去给他。
余经理见状也只能遗憾的转了话题，讲起房子卖的差不多了的事情。
“我没看错你啊张老板。”
赵章憨笑，“是余经理你有眼光。”
余经理哈哈笑了起来，本来是因为被夸，笑到一半发现赵章把自己夸进去了，笑的更大声了。
这个张老板看着憨厚，说起话来还挺有意思。
两人又聊了一番，分道扬镳，余经理急着跟爸妈汇报成绩，赵章则是还要见客户。
赵章接下来都不得闲了，毕竟光心心家园就有几百套房子要装修，没错他接到的单子不只是心心家园这边。
他店面那个楼盘也接了一些，还有一些别的地方的散单，他们不怕排队硬是要赵章这边装修。
赵章算了算这一年都装不完，必须再拉人，扩大队伍。
赵章首先想到的就是之前一个工地干活的那些人，哪些人干活怎么样，人品怎么样他都清楚。
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干活。
他们都是一群人出来干活，一般都是大工地，找应该不难找，倒是怎么把他想要的人要过来才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赵章决定先找到人，让张猴先去找找。
张猴花了三天时间，坐公汽把这一带的工地都给转悠了一遍。
“大头哥，我找着人了，周家村的人在城北那块的工地干活，李国平带队的没在工地，只是接了小活，不过他们人好像不齐，我认出来有七八个人是在另外一个工地干活……”
他洋洋洒洒的把这三天打听到的都说了一遍。
赵章认真听完了，琢磨起李国平，李国平就是他要挖的人之一，他队里还有五个人也是他想挖的，加上他就是六个人。
他最先考虑的不是他，毕竟李国平一个队伍二十二个人，他不要的占多数，这挖起人来比较费劲。
从张猴口中得到这么一个消息，他怀疑李国平的队伍怕是闹翻了。
至于是不是他想的这样，去了就知道了。
赵章把张猴和张来旺带上，张猴主要是带路，张来旺则是和李国平关系好，带他过去好从李国平那把话挖出来。
因为都要干活，赵章过去了也不可能拉李国平唠嗑，所以在午饭前一个小时他们出发去那边。
*
李国平他们干完活，去饭馆吃饭，就是一家小饭馆，手艺平平，但量大，也便宜。
请他们的人订的，他们不吃去别的地方就要自己花钱。
再说了，这里的饭比之前在工地的还是好一点的，他们也都没嫌弃。
吃饭间，李根说：“国平哥这活没几天就要干完了，咱们接下来咋办啊？”
另一个说：“没有新工地要人，散活咱们不是这的人也不好接。”
这样零散着钱赚的少不说，没活的时候吃住都要自己解决，根本留不下多少钱。
一个个表情都不太好看，但谁也没提李国新。
李国平心里却是更不好受，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什么话也没说。
他们沉闷的吃完这顿饭，走出饭馆，回干活的地方准备休息休息的时候，还没到门口就看到赵章他们了。
“你们怎么在这？”
李国平惊讶中带着点喜悦，张来旺举起拳头捶了他肩头一下，“咋的我们不能来？”
李国平：“能啊，有啥不能，这地方又不是我开的。”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这会儿工夫他也没少和张来旺说话。
两人寒暄了一番后，李国平问正经的，“说真的，你们干啥来了？”
张来旺开玩笑的说：“找你们一起干活啊。”
“你这怎么就这些人，你堂弟那些人呢？”
刚刚还愉快的气氛瞬间凝滞，变得沉闷尴尬，李国平抿了抿嘴，一个字也没从他嘴巴里说出来。
李根他们几个都不说话，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
“我是不是说错啥了？”张来旺脸上带了内疚，李根终于忍不住了，“你没说错啥，我们就是不一起干了。”
他这一开了闸，张来旺又往下问，李国平知道兄弟们心里的憋屈和委屈，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所以他也没阻止。
李根将苦水都倒了出来，赵章三人也就知道李国平和李国新闹掰的事情。
李国新不服气李国平当领队的，去年年底杨虎差点给跑了让他们血汗钱砸水里成了他的突破口。
挑唆同村人，让他们站他这边，提议领队的换人。
李国平也是大气的，大家不想他当这个领队的就不当了。
权力很轻易的移交到了李国新手里，然而李国新可不像李国平，他还担心李国平重新当回领队的，于是开始让人排挤李国平。
李国平当领队怎么样有眼睛的都能看到，总有有良心的人站他这边，于是一起被排挤了。
这天天干最苦最累的活，还要被人在耳边叨叨，吃饭也要被人挤到最后去，他们根本吃不上第二缸，这就是再老实的人都有怨言。
那个工地去年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今年干了两个月就结束了，李国平就带着五个人和李国新等人拆分开来了。
只是他们就六个人，人家大工地都是拉的十几二十个的队伍，这样凑一起好管理。
他们等了十几天，等不下去了，开始接散活。
“我们这单干完还不知道下一单在哪呢。”
“唉――”李根长叹一口气，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叹气。
李国平心里不是滋味，都是他连累了他们。
李国平这回没看张来旺，而是看向赵章，“张大头，你们是不是有活拉我们一起干？”
李国平人大气，也不是那种争权夺利的人，但不是傻子，刚开始还沉浸在和他们碰到的喜悦中，但这慢慢的也回过味来了，也就有了上面一问。
“我们现在在接装修的活，干不过来，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来？”
赵章也很直接，跟李国平这样的人打交道，加上他们这个现状，也没什么好绕弯子的。
第429章 ‘老实憨厚’农民工（21）
李国平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也没问能干几天，干几天对他们来说都是好的，都是能接上活，他们怕的是没活干。
所以这边活干完拿到工钱，他们就去投奔赵章了。
还不等他们询问赵章，赵章就领他们去心心家园，“这边的房子装修的活都是我们的。”
“你们不用怕没活干，但一定要把活干好。”
李国平他们眼里都是难以置信，“你，你是说这整个楼盘的活都要你们装修？”
赵章还没说什么，张来旺就说：“那是，别说整个楼盘了，我们还有其他地方的单子，你们放心干。”
李国平等人：他们知道有活干，但没想到有这么多啊，这起码能干一年吧？
他们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
都是熟人，不需要磨合，不需要考察，赵章把他们安排好了，就又出去招人了。
其他熟人都在工地里干活，工钱没到手不可能跑，也就不像李国平他们这样，而且人家也未必肯跟着他干。
赵章就只能到等活的地方现招，考察了手上工夫，先剔除一部分回答不过关的，剩下的带回去安排到队伍里。
有发现不合适的，就结钱让其走人。
这么一来，他把队伍扩张到五十人，就没再另外招人了。
活也重新分配了一下，姚树青暂任采购，张冬来看门店，乔秋管人，看有没有到，有没有在干活。
反正赵章把活分配下去，再没有自己一个人干的道理。
之前他带人就是为了今天。
现在丢出去，他可以有更多时间看书学习，为以后公司壮大做准备。
这么安排好了，和电器厂、家具厂那边的结账时间到了。
当初说好了，一个月一结。
赵章按照签合同顺序去要钱，一天一家，一天两家，都不一定，看距离，钱收过来清点好了就存到银行里。
这天，赵章还没打电话，洗衣机二厂那边电话就打过来了。
厂长：“张老板我看你昨天没来，特意给你打个电话，怕你忘了这边的账。”
瞧瞧这话说的，不要太好听。
当然也足以可见厂长的高兴程度，赵章打赌小金鱼洗衣机没少卖。
“哈哈，刘厂长你这时间观念，不服不行啊，那我今天就过去，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你提醒的好意。”
“好好好，你来你来，我让秘书把你领进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才挂断电话，赵章带上袋子就去洗衣机二厂。
他到的时候刘厂长的秘书已经在那等着了，热情的将他迎了进去，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这位是他们厂的救星。
一路上没少夸夸夸，一直到把他领到刘厂长的办公室。
刘厂长起身相迎，“张老板好久不见啊，快坐快坐，小于给张老板倒茶。”
客气完了，主要刘厂长也很想跟赵章分享一下，就进入正题，“张老板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小金鱼现在卖的很好，上报纸头一天就卖出了二十一台，第二天更多直接卖出了五十台，第三天八十四台，一直到现在每天都能卖出去十几台。”
他们那个时候那是一直盯着销量，第一天结果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别看就二十一台，他们上个月就售出去十八台，一天顶的上一个月。
第二天销量增加到五十台的时候，厂里都在欢呼。
他也彻底放心了，看着销量节节攀升，把库存销出去，不知道多想跟赵章说两句。
“多亏了你啊张老板。”刘厂长握住赵章的手。
赵章：“不不不，应该谢厂长你的领导有方，也该谢你们厂自己，产品过硬，不然我是不敢接的。”
刘厂长哈哈笑了起来，又和赵章说了一会儿让秘书领他去财务科。
赵章领到了两万四千七百五十块，装到袋子里，直接提着，好像里面不是两万多块钱而是啥普通东西。
看的秘书嘴角一抽，随即又由衷的佩服，就是他这样淡定八方不动才能挣到这份钱吧。
反正换成他，这钱恨不得揣进怀里左顾右盼，生怕有人来抢钱。
赵章出了洗衣机二厂就去空调厂，两个厂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过去销售科的领他去财务结账。
他随便将钱装袋子里，袋子里还有一笔钱的行为让销售科的科长沉默了一分钟。
“张老板这么多钱还是不要随便带着跑了。”
赵章：“放心，没人看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一会儿出去我就存银行里。”
销售科长：“……”
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把赵章送了出去。
赵章将钱存好了，又花了两天时间把剩下的提成收回来，再去找木匠林师傅。
他那边接他的活他也有提成，这个提成也不少，毕竟他接的线，他提的想法，所以两者结合起来赵章要了百分之十五。
这些钱加起来二十万出头，这个月是大头，不过这也不少了。
这些钱到账，他们公司账上的钱也算是可观了起来。
不过这笔钱看起来多，但大一点的地皮就要几十万，你买下来干活也要钱。
不需要付全部的，但定金肯定要给的。
所以这么一算啥也不是。
赵章只能继续搞装修，不过装一套房时间长，一套也赚不到一万块，同时装十套，一个月算算也有八九万。
不过算不是这么算的，因为还要安排一些人去装三百平的房子，工程久，活也要求干的更漂亮精细。
赵章很多时间就费在这边了，他要跟房主沟通。
除此之外赵章还会接到其他楼盘的电话，谁叫他一搞把心心家园搞成模板了。
明明心心家园都卖光了，还有人想买心心家园，除了要这套房，还是想要赵章给设计的装修。
赵章因为这边活多没答应，哪怕对面说送他三套，装修的钱他们出，他都没答应。
干不完不能拖着不是，这边他就是怕干不完才扩充队伍的。
就这赵章还嫌人少，毕竟就算一个月十套，一年也才装一百二十套。
赵章见人磨合的不错，剩下的都是认真干活的，他就又出去招人了。
招工地的人，也招个财务，公司收进发出钱越来越多了，不招个财务他就要‘自学’财务了。
财务要有，还要安排两个后勤，专门领饭送饭，跑跑腿，干点杂活琐事。
设计师也得招一个，不能以后都他自己干。
还有，他们这边还没有人事，都赵章自己干了。
他在张家村这群人里挑了挑，最后挑了张满，张满看着也没啥出奇的，仔细一盘，沟通能力不错，人也比较耐心，责任心强，嘴巴不碎，没人从他嘴里知道其他人的事情，具备了人事的一些能力。
赵章打算以后让他担任人事主管，至于现在？先跟他跑跑吧，算是培养了。
赵章带着他把普通工人招了先，这方面张满自己也会看，给他增加一点自信心，之后才是招财务和设计师。
店铺贴了招聘启事，又往人才市场跑一跑，还有就是去大学。
九十年代大学生没之前金贵了，包分配已经开始取消，人家真要去第一时间也会选择大公司，他公司这个小体量，估计够呛。
即便如此，赵章也打算去，万一捞到了呢，捞到了轻松的就是他。
别看他挺自由，不用一直在房子里装修，但实际上每套房子他都要去把关，跟他们说明接下来怎么装，没办法，他们看不懂图纸，他也不能画个很好的图纸。
是以看似自由，实则是被套牢了。
这大学必须去。
赵章喊上张满两人坐上公汽就去了，没有直达，还要转车。
赵章：什么时候买辆车呢？
不求新车，二手也行。
毕竟新车贵，买过来就贬值，没什么性价比。
话说这时候跑出租挺好的，贼挣钱。
这个想法在赵章脑海里闪过就丢一边了，他没打算干，干好装修就好了，贪多嚼不烂。
他们坐了一个多小时在南城大学门口下了车，南城大学不能随意进出，但也没严到不让校外人士进，他们做好登记后就可以进去了。
张满东张西望，兴奋的不得了，“大头哥，大学原来是这样的，好大啊。”
看到有人看他，他缩了缩脖子，心里涌起一股自卑。
赵章拍了他脑袋一下，“瞧你这怂样，以后怎么当我们公司的人事主管招大学生？”
张满不觉得疼，就是听了赵章的话有点不敢想象那个画面，但是……感觉好像挺好的。
他傻乐了起来。
赵章没眼看，问人找到建筑学院，现在已经有室内设计专业了，不过赵章到这边问了才知道虽然是室内设计，但人家前身是美术学院环境艺术设计，所以是在美术学院那边。
他们又要跑去美术学院。
跑到美术学院赵章没带张满找学生，直接去找老师。
佟嘉爽下课后拿着书出来就被赵章叫住了，她一眼看过去，赵章和张满两个人看着就不是学生，这样子难道是学生的家人？
佟嘉爽这么猜的，没想到……
赵章：“老师你好你好，我是安家地产的老板，我姓张，叫张大头。”
佟嘉爽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这人看着倒是不像个老板。
“张老板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招室内设计的学生去我那当设计师。”
赵章直奔主题，跟他这张脸的人设挺符合的。
也是他运气好，佟嘉爽正好是室内设计专业的老师，闻言她也没一口拒绝，现在包分配的越来越少了，而且分到的地方有好有坏，这找上门的招聘对学生怎么说也是个机会。
“安家地产规模大吗？”
赵章没有回答，反问：“不知道老师你知道心心家园吗？”
第430章 ‘老实憨厚’农民工（22）
佟嘉爽点头，“当然知道，南城恐怕没有多少人不知道心心家园了，南城人都想买心心家园的房子。”
据她所知，心心家园是金豪地产开发的，要是想糊弄她，他可就打错主意了。
佟嘉爽知道是一回事嘴上还问：“难道心心家园是张老板开发的？”
赵章解释：“老师你误会了，我没这么多钱建心心家园，不过心心家园样板房是我设计并带人装修的。”
佟嘉爽诧异，眼睛都不自觉放大了一些，她是第一批看到心心家园上报纸的读者，别人看的更多的是文章，她则是透过那份模糊的照片看房子的设计，那个室内设计绝对是国内领先水平。
再看文章，就看到里面蕴藏了一些独特的理念，当天她跑了一趟心心家园，那一趟也没白去，她更直观的看到设计师的水平，收获满满。
还被她做成按例在课上讲，这会是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看起来平平无奇手上带着老茧的男人设计的？
佟嘉爽诧异过后就是不信，倒不是全都是以貌取人，还有赵章看着年纪二十左右，说他自己是老板那这些年下海赚钱当小老板的不要太多，他不是不可以。
但是室内设计，还是这个水平的室内设计，说实话她认为他做不到。
赵章看出了佟嘉爽的想法，“我们和心心家园那边有合同的，老师你要是不信也可以打电话问问心心家园那边。”
佟嘉爽：“不必了，你就说说你为什么要那么装好了。”
赵章挠头，“我看了港城那边的电影，又看了《中小型民用建筑集》，然后就想到了。”
“我就想港城那边这么装是为了方便，瓷砖贴着干净，房子的主人打扫起来不会太累，我发现很多人都舍不得扔旧东西，舍不得扔就要有地方放，放了还要好找，就设计了……”
他刚开始说的时候佟嘉爽是准备拆穿他的，但后面他讲着讲着，佟嘉爽不禁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她发现赵章思路是由人出发，然后推出的为什么要这么装修，路子很野，但也没错。
而且在那样的基础上，他的确是交出了近乎满分的答卷。
最重要一点，这不是看了样板房装修就能说出来的。
她……好像碰到了天才。
佟嘉爽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打算，开始提问，随着赵章的回答她眼睛愈发的亮了。
一番畅谈后佟嘉爽问：“你考虑在我们学校办个旁听吗？”
这样的人才不要因为缺了学习，以后泯然众人啊。
赵章：“……”
“如果可以的话。”
接下来佟嘉爽就帮他办旁听的事情，还把自己的设计图给赵章看，问她适不适合兼个职。
张满听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他大头哥被大学老师夸是天才，非要他在学校上课，哪怕是偶尔抽空去也行。
他还顺带把大学老师给拐来给他们做设计。
他记得大头哥带他来是招大学生的吧？是吧？
怎么招老师了？
不不不，大学老师还说会让学生过来搞什么实践，免费设计。
张满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怎么下车到门店的都不知道。
张冬来手在他眼前晃，没用，往他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他才有反应，“你咋回事？跟丢了魂一样。”
张满：“你知道我今天都经历了什么吗？”
“我和大头哥去学校……”
他balabala把在南城大学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那个老师居然说大头哥是天才！”
这是让他最难以相信的。
“大头哥小学期末考分数还不及我。”
“他怎么就是天才了？”
他是天才我是啥？
张冬来：“天才就是天生某方面有天赋，又不一定是读书厉害，让你多读点书不知道读。”
“大头哥会搞设计咋了，你没看到他看书多认真啊，现在都不用查字典了，你以为跟你一样啊……”
张冬来叭叭叭反驳带戳的戳的张满大喊：“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大头哥是天才了。”
他都把大学老师给拐来了，他大头哥咋这么牛呢？
张冬来同样心里感叹，大头哥就是牛啊。
他‘说书’又添了一笔，可以说赵章表现起来没有一个人跑到他面前质疑，出来人他们自己脑袋不往那边想以外，张冬来绝对占首功。
赵章倒是不知道，没人来质疑他，他也省事儿了。
到暑假的时候，佟嘉爽就带着学生到这边上实践课了。
又是大学生又是大学老师的，本来就对赵章他们这个装修公司满意的客户更加满意了，这都是大学老师带着大学生给他们设计的，说出去不知道多有面儿啊。
就因为这心心家园又上了一回报纸，不过这次不是赵章花钱买广告，而是记者听说了写了一篇放上去的。
那热度啊，余经理只恨自己怎么就没有房子呢，全都卖光了啊。
而且房价还因此涨了涨，因为买不到啊，有人想加点钱都买不到。
某一天都不一定卖掉一套房子的楼盘经理：“这个心心家园就是个显眼包。”没房子了还这么高调，高调有屁用，倒是分他们一点啊。
酸不溜丢的味道不要太冲，但他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
也有更多人想要和赵章合作了，别的不说，先去他们那搞两套，不，一套样板房也行啊。装修合作不行也没事。
赵章搞样板房又不是真的就为了那两套房子，样板房主要还是为了接活，这话自然不可能答应。
答应了让楼盘那边打着安家装修的名义搞宣传，结果房子卖了装修没有，那损害的还不是安家的利益，他的利益。
赵章统统拒绝了，都是以活干不完推掉的，但电话不算完，还有人上门的。
赵章只能又推辞了一遍。
金悦家园的销售看的叹为观止，“这搞装修的比我们这边卖房子都好做。”
“你说这么好做，为啥我们房子这么难卖啊？”
“的确是我们，心心家园可好卖了，还因为卖完了涨价了，不就是因为有这个装修。”
“明明安家店面都在我们这，偏偏叫心心家园捡了便宜。”真叫人越想越嫉妒，这可都是钱，心心家园的销售不知道多高兴。
“谁叫我们经理不知道送房。我跟你们讲，听说心心家园的经理就是看到安家装修照片送了两套房，让他们装修成样板房才叫心心家园房子卖爆的。”
安家就在他们金悦家园，那照片贴墙上看不到，他们这边客户装修了也没在意，你就说这不钱掉面前了都不知道捡么。
别的楼盘的人不知道还好，他们金悦家园这不得呕死。
上面的老板呕不呕不知道，他们这些销售要呕死了。
这泼天的富贵他们居然没有接住啊，苍天呐！
过来查看售房情况的经理：是我不想吗？是我这个经理没这权力啊。
等上面发话什么都晚了。
经理抹了把脸，算了，看他们售房情况不如多去安家跑跑，他们要是同意装修样板房，签下装修合同，金悦家园房子就不怕卖不出去。
经理多往安家跑的结果是赵章不再门店心心家园两边跑了，就留在心心家园，反正样板房已经完成使命了，房子收回来换个锁收拾一下，他在这待着还更舒服。
尤其是三百平的样板房，有张专门的书桌，还有电脑，不过现在的电脑太卡了，他又不是写文，就不开电脑了。
他在想要不要把电脑卖出去，差不多抵得上一套六十平的房子了。
这东西随着科技发展也是贬值的厉害，重点是这还是他买的，电脑赞助没拉到。
但是电脑这玩意儿知道的都知道它贵，跟大哥大一样显身份。
赵章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卖，现在电脑没发展起来，但正因为如此网络上还是一片蓝海。
打广告什么的人家真信。
不过前提是它发展起来，现在还很落后，连后来盛行的沟通工具都还没有出现。
赵章准备找个大学生做个网页挂着，有没有用再说，就当积攒点历史了。
正好也给他们安家贴个金，别的地产公司在网络上连地盘都没有，他们却是不仅有地盘，还能陪着安家成长。
赵章说干就干，等去南城大学旁听，下课后他就提着水果去找佟嘉爽。
“佟老师……”赵章话还没说话就被佟嘉爽打断，“把东西收回去。”
赵章：“就一点水果，不值钱。”
赵章打开袋子给办公室里的老师一人塞了一个苹果，分完一袋子也就剩下一半了。
佟嘉爽看着冲着自己憨笑的赵章，无奈的摇了摇头，“下次来别买了。”
她是惜才，不是图他东西。
赵章：“不买不买。”
“佟老师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计算机学院的老师？”
佟嘉爽惊讶，思考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说：“你是想学计算机？”
办公室里的老师齐齐竖起耳朵。
赵章：“没有没有，我是想找计算机学院的老师或者学生帮我做个我们公司的个人网站。”
“我之前装修样板房为了上档次买了一台电脑，放着也是放着，就想着做个网站，客户可以通过网站找我们。”
佟嘉爽对网站并不了解，一时间也答不上来，她和计算机学院的老师，点头之交有，但是这个网站好不好做她一点都不清楚。
她都不知道的东西赵章这个农民工出身的小老板知道了，而且还有了自己的想法，还想要实现。
佟嘉爽感慨：天才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