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句话卡在酒吧换歌的空荡中, 所以即使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


    喜欢男人，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在现场。


    明暄说完，甚至不敢看一眼祁随之。


    背景音逐渐响起，鼓点的噪声带着明暄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砰砰、砰砰。


    直到听到周边人发出的起哄声，他才偏过了头，看见了祁随之放下的拇指和他端起的酒杯。


    这意味着祁随之喜欢的人也在现场。


    并且只有可能是他。


    明暄勾着唇角含住酒杯, 浅褐色的酒液挡住了他遮掩不住的笑容。


    “我操——”冉乐率先反应过来, 他端着酒杯猛地起身, 杯子里的酒液洒落了一些在小雅的白色毛呢裙上。


    “乐乐——”小雅赶忙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抽纸擦着身上沾上的酒，“你完了, 我今天必揍你一顿。”


    “不是，小雅你就一点都不震惊吗！”冉乐完完全全忽视了小雅的威胁, 瞳孔地震地指着明暄和祁随之，“他俩, 他俩——”


    “还玩什么你有我没有啊，直接开始真心话大冒险得了！有请祁随之发言。”冉乐伸手指着祁随之。


    “发什么言发言。”祁随之拍开他的手，声音含着笑。


    他偏过头看着明暄, 乖小孩这会儿正端着酒杯一口一口的抿, 一副谁也不想搭理的羞赧样。


    “少喝点。”祁随之看着他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抬手盖住了他的杯口，“喝多了回头又要我跟你去歼灭使徒了。”


    明暄：……


    冉乐从祁随之的口中问不出什么, 放下杯子挪到了明暄的身边, 亲昵地挽着明暄的胳膊：“明暄——”


    “我去下洗手间！”明暄腾地一下站起身, 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小雅看着衣服上擦不干净留下印记的酒液, 扯过两张纸团成团砸在了冉乐的身上，也站起了身。


    明暄是不介意问的。


    如果可以的话，明暄会大大方方地告诉冉乐他和祁随之在交往。


    但事实上并没有。


    酒吧的洗手间味道并不好闻，过于浓重的香水味混着酒味，明暄皱了皱眉，走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拍在脸上。


    冰凉的水沾湿微烫的面颊，让明暄有些清醒。


    “弟弟。”小雅走到他身边，拿过纸巾从为没关的水龙头下打湿了纸，低下头擦着自己裙子上的酒渍。


    明暄偏过头：“小雅姐。”


    “随之之前跟我说了些话。”小雅的视线没有落在他身上，就像是偶然在洗手间遇到了熟悉的人寒暄了两句，“他是不是跟你也说过什么？”


    明暄对小雅有种没有由来的依赖感，他抹了把脸开口道：“他之前……说让我别着急。”


    “随之这个人呢，喜欢他的漂亮男孩女孩很多。”


    明暄鼓了鼓嘴：“喜欢我的也很多。”


    小雅抬头看他，乐呵呵地笑了两声：“这也攀比啊？”


    明暄没说话。


    “他之前说，需要让你花时间能够分清楚你对他是心动还是崇拜感。”小雅慢吞吞地开口，“你能分清吗？”


    没等明暄回话，小雅把皱巴巴的纸团扔进垃圾桶：“我回去了弟弟，裙子擦不干净，我赶着去揍乐乐。”


    明暄说好，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脸颊挂着水珠的自己。


    没有那些灯红酒绿，也没有那些纸醉金迷，有的只有昏暗中眼神赤诚的自己。


    明暄从来都没有混淆过。


    回到卡座上时，冉乐已经栽在了小雅手里，一边抱着脑袋一边喊着“姐你轻点揍”，明暄看着他俩笑了笑，深呼了一口气，凑到了祁随之的耳边。


    “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有点闷。”


    祁随之站起身，从沙发靠背上拿过外套穿上，呢子大衣的腰带从容下坠，宽松的外套也遮掩不住他的好身材。


    “哟？”虎哥八卦的视线一直落在他们俩身上，看到祁随之突然起身穿衣服，赶忙开口道，“去哪？”


    “和明暄出去走走，有什么要带的吗？”祁随之大方解释。


    “带两包烟。”虎哥对着他打了个响指。


    明暄也站起身看向充满求知欲的自家的仨室友：“你们有要带的吗？”


    “你上次喝的那个草莓奶给我带一盒。”


    点过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喧闹不堪的酒吧。


    十一月的冬天冷空气肆虐，从烘热的酒吧出来，明暄很轻地打了个寒颤。


    “那边有便利店，往那边走吧。”祁随之说。


    明暄点头：“好。”


    夜半，但酒吧街的门口依旧人多。


    骑着折叠小单车的代驾，穿着漂亮等位置的少年少女，还有些看上去就不怀好意表情猥.琐的男人。


    明暄几乎是贴着祁随之的手臂，越过酒吧街，四周越来越僻静。


    不远处是一家打烊了的商场，零零散散的只有便利店和几家卖夜宵的店面还亮着灯。


    祁随之推开便利店的门，听着“欢迎光临”的声音踏进。


    “拿两包紫光，再拿一包南京。”祁随之说。


    “南京哪个？五星七星大观园？”收银员问道。


    “煊赫门。”


    明暄知道煊赫门，他走到冰柜前拿了两盒草莓奶，绕到了祁随之的身边，捉弄的开口：“抽烟只抽煊赫门，一生只爱一个人？”


    祁随之接过烟没说话，只看着他。


    “祁随之，你好土。”明暄伸手扯了扯他的腰带，乐呵呵地把两盒草莓奶放在收银台上。


    “给你室友带的？”祁随之状似没听见这句“好土”，看着他开口道。


    明暄点点头：“一盒我自己喝的，一盒给他带的。”


    祁随之伸手拿过一盒，放在这三包烟的旁边：“这盒和烟一起结，另一盒他结。”


    明暄：？


    从便利店出来，明暄往远处瞥，能瞥到酒吧的灯牌。


    但他还不想回去。


    “再走走吧。”明暄开口道。


    祁随之答允，跟着明暄一起慢慢走进了这家打烊了的商场一楼，慢悠悠地晃。


    脚步声在空荡的室外明显。


    自动扶梯的旁边，有抱成一团的小情侣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女孩儿的声音随着风飘进两个人的耳中。


    “嗯……有人来了——”


    甜腻，带着情欲。


    “没事。”男生开口道，“又不是他们的地盘。”


    明暄捧着草莓奶，尴尬地扯过祁随之的衣袖拐了个弯儿，走进了一条无人的商业街。


    他佯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小情侣啊……”


    祁随之拆开煊赫门，含在嘴里点了一根。


    “煊赫门是什么味道啊。”明暄往前蹦了两步，堵在了祁随之的身前，“我想尝尝。”


    “又尝啊？”祁随之弹过烟灰，好笑地挠了挠他的头，“苦的。”


    明暄撇了撇嘴，偏过身子后撤了两步，靠在紧缩的卷帘门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烟雾飘散，朦胧了明暄的视线。


    “祁随之。”明暄轻声开口道，“今天立冬。”


    祁随之点点头：“我知道。”


    他近两个月一直平衡在学校和比赛里，关注日历是他必须要做的。


    “我认识你的时候是夏天，现在是冬天。”明暄单手插在口袋里，语气中的紧绷遮掩不住他装出来的不经意，“我没着急。”


    话开了个口子，接着往下说就能顺畅很多。


    “我分得清我是不是心动，是不是喜欢。”明暄口袋里的手紧攥，即使他知道祁随之也是喜欢他的，他抬起头，猩红火光下看不清祁随之的表情。


    明暄咬咬牙给自己壮胆：“我是喜欢你的，只喜欢你。”


    “我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祁随之掐灭了烟，走到明暄身前，抬手摸了摸他微凉的脸颊。


    “嗯？”明暄握住了他的手，没有放开。


    “我之前见过你。”祁随之开口道，“你在山脚画画，有一只鸟停在了你的画架上，然后你跟鸟讲了半个小时的道理。”


    明暄的记忆瞬间被勾了回去。


    高三集训的时候他们来过S市写生，那会儿高考在即，画画任务量繁重，明暄一幅画刚准备收尾，一只鸟落在他的画架上排泄，毁了他那天的作业。


    他气急了，抓着小鸟给它讲了好久的道理——


    “你知道我这幅画画了多久吗你！”


    “你这样是不道德的。”


    “快哼唧两声给我道歉！”


    小鸟在他手心挣扎，明暄心软，教育过捣蛋小鸟后便把它放掉了，重新架起画板重新画了一张。


    祁随之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你都……听见了啊？”明暄的表情有些尴尬，毕竟和鸟讲道理这种事情，看起来比较像精神不正常的人才能干出来。


    祁随之点头：“夏天的时候在便利店里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去帮你解围，我对你从来就不怀好意。我不是热心的人，性格也没有在你面前表现的那么好，我不是你理想中的我，即使是这样，你也喜欢我吗？”


    明暄轻抬起头，迎着祁随之的视线。


    祁随之不偏不躲，任由着他看。


    “喜欢的。”明暄很轻地点头，抬手攀上祁随之的肩膀，将他往下勾，“我喜欢你。”


    “你看，今天立冬了。”


    “冬天和我谈恋爱，到了下一个夏天时，我们正在热恋。”


    “所以，祁随之——”明暄仰起头，唇角很轻地蹭过祁随之的唇瓣，“和我谈恋爱吧。”


    卷帘门再一次发出碰撞的响声，明暄纤瘦白皙的颈脖被祁随之的大手握住，带着薄茧的指腹贴着他的动脉，一下一下跳动。


    大刀阔斧的吻落下，明暄闭上了眼，环在他肩膀上的手下滑，轻颤着从呢子大衣里伸进，隔着毛衣环住了他的腰。


    接吻声在僻静的街道被放大。


    明暄被亲得有些失控，他抬了条腿勾在了祁随之的小腿上，冰凉的指尖贴上了他精瘦的腰背。


    祁随之亲得很凶，没给他一点点缓冲的时间，明暄险些溺毙在这个吻里。


    松开了唇，祁随之的眼底染着醉人的红，额头贴着明暄的额头，指腹在他的喉结上摁了摁，微喘着开口：“那这样的我，你也喜欢吗？”


    明暄的眼尾染了层氤氲的水汽，羽睫轻颤，手上一直拿着的那盒草莓奶啪嗒落在脚边，他仰过头，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肿的唇瓣。


    明暄迟迟没有说话，祁随之松开了扣住他颈脖的那只手，表情有些淡。


    “煊赫门的烟嘴是甜的。”明暄缓缓开口，答非所问，伸进毛衣的那只手变得滚烫，指尖勾勒着他漂亮的背脊，似是无声的勾引，“祁随之。”


    “再亲亲我吧。”


    作者有话说：


    抽烟只抽煊赫门，一生只爱一个人-网络梗


    推推基友寒川歌的连载文


    《爱过》


    文案↓↓↓


    起因是一条价值30元的特效弹幕出现在言灼的直播间。


    「主播还爱秦渡凉吗？」


    言灼漫不经心地含笑回答：“爱过。”


    另一边，曼岛TT，世界超级机车锦标赛。


    刚刚摘下头盔和头套的秦渡凉从摩托下来，随便掸了两下头发，像往常一样进去维修区休息。


    秦渡凉喝着水刷着手机，恰好刷到了这场直播的切片视频。


    然后他差点被呛死。


    抹了把嘴。


    当初他听的，可不是“爱过”这两个字。


    而是：“我真不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