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庆生活着的时候是个富二代,也是个完全符合社会刻板印象的纨绔子弟。
他放纵地享受了几年生活,却在27岁的生日派对上突然嘎了,死因是酒精中毒。
他倒是没对自己的死亡有太多不满,一方面是自己已经玩得够本了,另一方面他妈在自己死后悲痛欲绝,盖了庙供了香为儿子积攒功德,每年还会烧大量的纸钱下来,他在地下一样能享受不输地上的生活。
就是可惜地下娱乐还是不够发达,没有社交网络,没有小说游戏,除了看两场戏以及和美女谈情说爱外也没啥好玩的,他已经好久没感受过情绪剧烈波动带来快感了。
戏剧之夜算是他难得能放开手脚玩一玩的时候了。
只是今年的表演也是着实无聊,养庆生除了看开场的人类表演时欢呼两声外一直兴致缺缺。他怀里美艳的女伴看出了男人的心不在焉,提议两人一起到西边街区去看迷杀剧团的演出。
“连剧名都不透露,大剧团真是傲气——不过听说再大胆的人看到这部戏都会吓出眼泪,。”女伴翻看着手上的戏剧日报,兴冲冲地用手指划过专家点评的那一栏,“哥哥,这个是今天首演哎,我超想去看~”
养庆生对女人的撒娇非常受用。他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哦,你说绝命之子啊,我知道,审核请我了但我没去——既然你想,陪你也行。”
女人直接一副星星眼:“哇塞,哥哥你知道的好多。”
养庆生这一番话不动声色地炫耀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这一波可给他装爽了,他勾起嘴角,伸手拦了一辆马车车,直奔西街区而去。
……
戏剧要凌晨才开,养庆生便带着女伴先在周围玩了一圈儿。
热切的氛围让鬼沉醉。养庆生被人簇拥着跳了舞,还被女伴忽悠着开了香槟塔。酒一杯接一杯灌下肚,等女伴拖着他走出酒吧时养庆生已经两眼迷离,脚步踉跄,讲起话来含糊不清:“去,现在就去……看演出!”
女伴想劝他回去休息,但养庆生脑子虽然不清醒,却一直隐隐记得今晚的正事:“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么一点酒,也能把我干趴下?不行,必须得去!”
他一把推开女伴,不知道哪来的牛劲儿一个劲地往前冲,女伴叫苦不迭,只能提着裙子踩着高跟颤颤巍巍跟在后头。
养庆生一口气跑到了迷杀剧院门口。他有些迷茫地站在路口,左右张望,他此时的脑子不足以分辨出两个建筑之间的区别。
女伴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呼——哥,你跑慢点!”
她挽住养庆生的胳膊,顺势一扭,整个人就歪进了男人的怀里:“人家都没来过这里……这里要怎么走啊。”
美人在怀,养庆生想装逼的心又占了上风。他眯着眼,迷糊间看到正中央有一扇写着入口的门。
他记得当初听谁说过一嘴舞台的布局变了——原来是变在这里了啊。
养庆生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大着舌头说:“跟紧我,哥哥带你见见世面。”
……
话说得再霸气,养庆生最后还是被女伴搀着进去的。
存在他肚子里的那些酒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上头,此时的养庆生除了站不稳东倒西歪外,脾气也变得十分暴躁。
“他妈的,什么破装修……过道这么窄。”在又一次撞到头后,养庆生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墙壁,“烦死了,灯都舍不得多装几盏。”
女伴则借着昏暗的灯光痴迷地看着墙壁上的装饰:“天呐,这就是大剧院吗……连过道都装得那么有情调。”
墙壁斑驳,但在每一处破损地都停着一只蝴蝶,栩栩如生。点状的小灯粘在蝴蝶的翅膀上,闪烁着幽幽的光,好美的意境。养庆生哼了一声:“那是,我听说今年剧团的总负责人下了血本重装了整个场馆——虽然我欣赏不来,但可能这就是人家负责人说的,呃,极简主义?”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廊道尽头。养庆生明显感觉呼吸变得顺畅起来,明白此刻自己已经离开了长廊。
正前方是一块立在地上的板子,莫名让养庆生想起自己没死的时候外公家门口的屏风。屏风上面挂着一张海报,一盏孤零零的灯装在正上方,打出一个小小的亮圈,除了海报什么也照不亮。
——绝命之子。
海报上方用花体字如是写着。
海报中间留白,下方只有两个剪影人物,一个人坐着,把头埋在另一个人的肩窝,看起来在撕咬对方。海报最底端的黑色涂鸦自然融进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讲食人魔的故事吗?
养庆生感到一阵无聊——这类型的戏都写烂了,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部,早就麻木了。
不过这回海报做得倒是挺独特的,没有往日迷杀黑红配色强烈对比的风格,看起来非但不恐怖,反倒让人感到一阵淡淡地忧伤。
他抬脚绕过屏风,彻底淹没进一片黑暗里。
真的好黑,迷杀到底装修了个啥。
养庆生心中默默吐槽,看不清东西根本让他无处下脚。
仿佛是听见了他内心的疑问,一道蓝光突然出现在他脚下,上面还标着小小的箭头指引方向。
这光的意思是,按这个路线走?
养庆生难得提起了兴趣,跟着变幻的光线前后左右移动。看来这新建的剧院还扩大了不少,不然也不至于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座位。
他终于被引导到了一张沙发前,舒舒服服地坐了下去。
女伴过了一会儿也在他身边坐下。周围黑暗又寂静,莫名让养庆生的心平静了下来。
“啪!”
突然一声响,养庆生面前猛地亮起一盏灯。他精神一振:哟,好戏开场了。
聚光灯下,一个带着兜帽的女人跪坐在地上,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躺在她身前,头枕着女人的膝盖凄然一笑:“妈,别守着我了,我知道这病是好不了了。”
女人颤抖着捧起了男人的脸,自己低下头去贴紧儿子的额头。几丝白发从帽间滑出,在聚光灯下显出近乎透明的质感。
接下来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两个演员没有任何一句台词,只有零星几声啜泣。
灯又突然暗了下来。养庆生面前的地上缓缓浮现出四个大字:绝命之子。
养庆生坐直了身。
这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戏剧开头不光没有冲突,甚至有长时间的留白,实在是太过大胆的选择——不愧是迷杀,有自信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养庆生集中注意力继续往下看。
灯再次亮起,舞台上两个人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男孩。他从舞台的左侧的光晕里奔跑进右侧的黑暗,直到人影消逝舞台中央才响起他的声音:“妈妈,你走得好慢啊!”
话音刚落,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光晕里。
她穿着和刚刚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一样的兜帽衫,肩上披散的却是黑色的长发,明显比开场那个年轻有活力得多。
她气喘吁吁,在聚光灯下弯腰扶着膝盖:“儿啊,你别跑太快了!”
接下来的剧情像是按了倍速键——
养庆生眼睁睁地看着孩童和母亲嬉戏,少年和母亲争吵,之后变成青年守在病重的母亲身边,母亲一点点好转,两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终于母亲被医生惊喜地宣布康复,看到头发花白的女人出院的那一刻,养庆生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真切的笑容。
居然是个温情小故事。
那男孩的成长经历和自己很像——除了自己要更不做人一点。看故事逐渐发展,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还在地面上的时候。
真怀念啊。
没等他感慨完,舞台上的剧情急转直下——青年在母亲出院的那一天倒在了医院门口。
医生遗憾地宣布青年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原来青年早知自己有病,但为省钱给母亲治疗一直不说,最后拖到彻底无法挽回的境地。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医院,只是这回躺在床上的是青年,努力逗乐的是母亲。
之后再无反转。
故事的结局,是佝偻着背的老妇人蹒跚着走到坟墓前,献上了一束纯白的花。
墓碑上的字被投影到了养庆生面前的地上:
这里埋葬着我的孩子。
我将用余生去回味记忆中的美好,也会用余生咀嚼失去他的痛苦。
灯光暗了下去。
养庆生能听到边上传来女伴的啜泣声,自己抹一把脸,意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泪流满面。
宣传中说的吓出眼泪居然是这个意思吗!
这不怪他——妈的这剧本虽然普通,但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看完戏后,他从记忆的深处翻出了自己的葬礼。他又想起母亲扑在自己棺材前哭得肝肠寸断,又被边上人强硬地拉下去的场景。
他泪眼汪汪,模糊的视线中突然又出现一行字。
面前的地上又有新的投影了。
【本故事由真实事件改编。此时仍有五个孩子在等待救命钱的到来。】
【您的打赏可能会挽救一个即将破碎的家庭。】
养庆生情绪正上头着,更别说边上的女伴此时正含着泪,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大手一挥,往地上扔下了一袋子银币,叮当作响。
……
舞台后台。
众人脑中同时响起了获得一千银币的提示音,无声地欢呼了一下。
贺徉身上披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病号服,有些好笑地指了一圈众人:“五个等待救命钱的孩子?”
蔚摇扬了扬眉:“嗯……怎么不算呢?”
第042章 戏剧之夜(六)
12个小时前。
蔚摇把招牌挂好,退远看了几眼,指挥贺徉把它往上移移。
“好了,这下就完美了。”她拍了拍手,心情愉悦。
按王科赛的说法,这次戏剧之夜两边建筑都经过了修整,那那些老观众老客户来这定然也是抓瞎,加上两边设施开放时间都晚,失去人流的引导,游客很容易按照标识判断进出口。
标入口是最容易吸引游客的方式了。更别说他们组的舞台在两个建筑中间,正对着路口,一下子能骗到两波人。
“……我格局还是太小了。”姜烟时叹为观止。
她怎么就想不出来这种花活儿呢。
时百呆呆地仰着头看着,边上妹妹时千故作冷静,但她颤抖的双腿证明了她此时内心并不平静。
他们一直走的是直接开干的暴力流派,如果真的引不来游客,兄妹俩大概率会选择上街抢人硬拖进舞台,用绑架的方式“吸引”观众,从没想过除了“拐”,还有“坑蒙骗”的方式。
蔚摇不知自己已经给两个老实孩子带来了奸商启蒙,她盯着还站在梯子上一动不动的贺徉,有些奇怪:“有什么问题吗?”
贺徉站在高处,眯眼看了会招牌,从姜烟时手中接过笔刷,在入口的“口”字里面贴着下面一横补上了“舞台”两字。
他跳了下来,对蔚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不是在刻意引流,只是刚好舞台取名叫入口罢了。”
蔚摇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招牌我没问题了。”贺徉站在蔚摇面前询问,“但会不会给舞台内部的预算还是太少了?”
蔚摇点头:“是太少了,但没办法。”
“过道毕竟狭窄,剑走偏锋做得素雅一点,光黯淡一点很容易把人唬过去——这也是为什么我给过道批了更多预算,花小钱出大效果,还能奠定我们在游客心中的第一印象,这个钱不能省。”
“但舞台内部不行。场地太大,想装得顺眼就要花掉一大笔钱,而最终效果一定不如有底蕴的大剧院,这不划算。”
“所以,你的解决方案就是整个观众席一盏灯都不放?”贺徉侧过头去,视线穿过大门投向幽暗的房间内部,“你是觉得观众看不见就会自己想象,自然就抬高我们舞台的逼格?既然这样,地下灯带的铺设又是为了什么,这光不是打破这份黑暗了吗。”
“再黑也不能让观众摔跤吧,我可不想为此付出医药费。”蔚摇按了按太阳穴,“而且它的主要功能不是引路也不是照明,而是‘骗人’。”
“怎么说?”
“我们舞台抢观众是抢不过迷杀剧团的,所以核心方针就是把本来打算去他那的观众骗过来,这一点没有异议吧?”
蔚摇见众人点头,接着解释道,“隔壁剧场比我们大那么多,如果观众进我们场馆后两步就到了座位很容易产生怀疑,那么就需要给他们找点事儿做做。”
“灯带引路,让他们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走路,拖的时间越长,他们就会误以为剧院内部空间越大。”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原地打转,以为自己走了好远,实际上只是在几十平的房间里绕着圈走。”贺徉后仰,表情一言难尽,“狠还是你狠。”
“但只放五个沙发会不会有点少。”
“沙发钱不能省,视觉上骗了鬼,触觉上必须要满足他们。”蔚摇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还是因为舞台内部太小了,离得太近效果不好,只能远远地摆几把。至于赚钱……骗游客进来前筛选一下,挑些看起来脑子不好使的有钱人来,咱们走精品路线。”
贺徉点头:“我没问题了。”
“那接下来是不是要讨论排戏的事了。”姜烟时举手询问,“按现定方案,我们也要排《绝命之子》吗?排吸血鬼还是杀人狂?”
“都不是。”蔚摇缓缓掏出怀里写满字的纸张,“我们排家庭温情小故事。”
……
时百时千费尽口舌,终于向两个没经历过路人赞助的队友解释清楚他们组那四百多个银币的由来。
姜烟时听完满脑子都是牛逼两字,实在没想到他们组是以这种方式抢占先机的,“我常因为不善于变通而与你们格格不入。”
贺徉却在那一番话中抓住了重点:“那这种方式到底算是商业行为还是表演行为?毕竟游戏小吃之类赚到的钱还要乘以系数,这不划算。”
“这玩意最终解释权还是在系统吧。”姜烟时翻了个白眼,“不如直接问它。”
她直接点开了副本提问模块,向系统要了一份完整规则标准。
“这是什么?”蔚摇惊诧,她都不知道有这玩意。
“哦对,你才刚来里世界没多久,不知道也正常——我完全没意识到你还是个新人。”姜烟时吐槽道,“四星及以上的副本规则要比低星级的多得多,虽然你按系统总结出来播报给你听的规则走就行,但为了避免争议还是会留一份完整规则做备份,每个玩家每个副本有一次机会查看。”
蔚摇看向贺徉,对方点头,表示姜烟时说得没错:“大部分时候都用不上就是了,口头规则类似‘副本男性死亡概率提升百分之二十’,它对应的完整规则会对‘男性’进行更严谨的定义——比如说一定要是生理男性,不能做过变性手术之类,不钻牛角尖的话理解口头规则就够了。”
蔚摇表示理解。她偏过头去,蹭姜烟时的完整规则看。
姜烟时急躁得很,一页看不了两秒就迅速翻走,终于在厚厚的规则里找到自己想看的那一条:
“仅靠打赏行为获得银币的演出方式将被判定为‘表演行为’,给予对方实质性物品换取银币,或者主办方与游客互动超过演出半数时间,将被判定为‘商业行为’。那我们应该算是表演行为,那就没关系了。”
贺徉十分遗憾地哎了一声:“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以为能在演出结束后卖一批周边多赚点呢。”
姜烟时看着这满脑子赚钱的队友目瞪口呆:“你怎么一下子就被蔚摇同化了!”
同化他人的正主此时却沉默着。她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个方案……也不是不行。”
……
11小时后,入口舞台。
蔚摇和组员们藏在帷幕后面,探出脑袋看他们精心挑选的第一位客人在场馆内来回走动。
那供人坐的沙发其实就摆在养庆生起点正前方不超过一米的地方,但他却愣是被地上引路的光线拐得绕着场馆跑了三圈。最后坐下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不满,依旧满是对戏剧的期待。
姜烟时差点没笑出声来。
“果然观众和演员的身份都是相对的。”她压低了声音,“此时的我们才是观众啊。”
“别观众了,马上到你上场了,姜妈妈。”贺徉穿着病号服,脸用墙灰抹得惨白,一说话就噗噗往下掉灰,“第一波财富,无论如何咱都得给他收下了。”
姜烟时收敛了笑容。她摆正了头上的银色假发,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舞台。
演出大获成功。
一直守在幕后的蔚摇听见系统提示钱到账的提示音相当愉悦。她重新打开了地上的指引灯,引导养庆生和他的女伴绕圈子后从后门离开。自己穿着一身招待制服早早等在那里。
养庆生刚走出黑暗,眼睛还有点不适应光线,眯着眼隐隐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蔚摇。
——还有她手里的奖状。
“感谢你的爱心,孩子们的生命又多了一份保障,你的小小举动挽救了无数家庭。”蔚摇脸上挂着诚恳而热切的笑,嘴里满是不重复的彩虹屁,“这是那五个孩子的一点心意,本剧团将此物【赠送】给你。”
养庆生总感觉对方特意加重了赠送两个字,但没多想,收下这个张轻飘飘的纸。
纸上写着常见的感谢用语,结尾处是五个歪歪斜斜的签名——由五个组员左手签署,绝对潦草。
养庆生难得感到了满足。成就感和一时的刺激不太一样,它是持续的,如气球一般撑起麻木者干瘪的胸膛。
他郑重的收起奖状,抬头,又被蔚摇身后的东西夺去看视线。
“呃……请问这些是什么?”
蔚摇挂着公事公办的笑:“这是我们‘累捐’赠品墙哦。”
她侧身抬手,从下往上依次介绍。
“累计捐赠500银币,可获表扬信一张;累计捐赠满1000银币,送亲签奖状一张;累计捐赠2000银币,送小勋章一个,奖状一张;至于这唯一一个‘最富爱心成就奖’奖杯——累计5000银币,送精装裱奖状一张,小勋章一个——您一共捐了1000,是我们的第三档哦。”
“所有的赠品仅【赠送】打赏到一定额度的观众,不可用钱购买哦。”不知道为何,面前的女人又强调了一句……
养庆生的眼珠子黏在那奖杯上下不来了。
他拒绝不了这种能抬高他身价和口碑的荣誉。
“我再捐4000,不是为了别的,单纯看不得孩子们受苦。”他诚恳道。
蔚摇笑眯眯点头:“我懂,感谢您的付出。”
她将装钱的盒子递了过去,另一只手背在背后冲暗处的队友比了个OK。
贺徉见状,从边上的纸箱里掏出一个外形一模一样的奖杯来。
仔细看,这奖杯上刻着不一样的字——最具爱心成就奖。
没毛病,“最富爱心成就奖”奖杯确实只有一个。
但他们还有最富温情成就奖,最具温情成就奖,最佳爱心成就奖……
第043章 戏剧之夜(七)
东部街区,十字路口中心大舞台。
第二组的落脚地点正在这。
爱得莱德的头发均匀地裹着每一个队友,五人像一串蜈蚣一样连体在路上走着。
好在这里是鬼都,是戏剧之夜,他们穿得多奇怪都不足为奇——顶多在他们经过时刻意不看,走后再盯着背影好奇地相互询问:“天呐,咋死的鬼会变成这样啊!”
爱得莱德有苦说不出。突入其来的饥饿感打乱了他们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五个人暂时没有渠道获取钱和食物,只能借助她的异能维持住饱食度。
想着到了现场,开始表演了一切都能好,她却在彻底看清舞台后心死了。
舞台是好舞台,位于十字路口中心,人流量巨大。只是那舞台无背景板,空空一个立在地上,自然也就没有后台供演员准备,一切设施藏在舞台地下,演员只能通过梯子爬到台面上出场和下场。
这样就排除掉很多需要大量场景变幻,角色变化的剧本了。
她左边站着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男人,此时正呲牙咧嘴地吧自己和爱得莱德缠绕在一起的头发解开。他看爱得莱德一脸凝重,询问完对方的焦虑点后安慰道:“没事,至少这块鬼多,又是十字路口,前后左右都是排队的人,稍微分一点到舞台这来我们就不缺观众了。”
爱得莱德叹了口气:“特里萨,你的感官真是相当不灵敏——你再看看,鬼都到哪去了?”
特里萨不明所以,左右张望。
“别用看,用闻的。”爱得莱德提醒。
特里萨闻言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失去视觉后的其他感觉变得相当明显,一股睁眼时不太清晰的臭味混杂着各类小吃的油香一个劲儿地往他的鼻子里灌。他猛地睁开眼,锁定了气味来源。
舞台左前方有一处低矮的建筑,被排队的鬼挡得严严实实,特里萨原来一直以为那是哪个受欢迎的小吃摊纪念品摊,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那是一座公厕。
……
舞台地下室。
“虽然说流量大,但最后都是奔着厕所来的,转化率感觉会很低。”特里萨低垂着头,一副丧气的样子。
“而且不光是转换率的问题,这个场合直接限制了大部分的表演类型。”爱得莱德双手撑着地面向后仰,“正对着公厕,我们首先就失去了摆小吃摊的机会,至于戏剧表演,没有鬼会想在尿急或者刚刚释放后去观看一场苦大仇深的历史剧,也不会想看一部不能错过情节的连续剧——那剩下的只有零散观看也不影响体验的演出形式,也就是杂技,滑稽戏这一类。”
“让他们能在排队过程中看两眼放松心情,高兴了随手打赏两块就不错了。”
查天信一脸严肃,郑重地点了点头。
“爱得莱德说到点子上了,”他手抵在膝盖上,撑着头深沉道:“我们需要排一些简单,快节奏但是对情绪调动很有帮助的短节目。
杂技估计不行,这里是鬼都,一般惊险的动作吓不到他们,我建议还是排滑稽戏。”
“那么,我们当中谁有这方面的能力呢?”
众人沉默。他们之所以能被称为“刺头”,自然都是狂妄自负自尊心又很强的人。让他们去办丑角还不如杀了他们。
爱得莱德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地看了查天信一眼。
她悄悄把手背过身去,轻轻一摊,蔚摇卖给她的那瓶活性汁液就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这东西上次只用了一半。
爱得莱德手握瓶颈,脑海中又浮现出查天信喝完药后那吃了菌子一般的精神状态。
她倒是觉得……查天信挺有喜剧天分的。
……
西街区,入口舞台养庆生脚步悬浮地从后门走了出去。他捐完钱后收到了来自蔚摇的彩虹屁攻击,最后看女伴一脸艳羡又直接大手一挥,替她也捐了1000。
女伴捧着奖状献上热吻,养庆生一晚上收获了满满都情绪价值,走路都仿佛踩在云端。
至于怀疑?舞台确实简陋,但也符合迷杀宣传的极简主义——他原来一直以为这是大资本家削减开支的借口,直到自己见到才感觉出其中深意。所以压根没觉得不对劲。
出门前养庆生倒是问了蔚摇为什么没看见其他观众,蔚摇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让人如沐春风:
“您是今日捐款最多的游客,我们特意让先生您先行离开——放心,您的大名将被投在地上,直到游客散尽。所有留在现场的观众都能被您善良的光辉笼罩。”
他被夸得飘飘然,很多不合理的细节也就这么被自动忽略了。
蔚摇在在门后探出脑袋,确认养庆生已经走远,转身跑到前门,把那块标着入口的招牌重新挂了回去。
没办法,他们这个小剧院最多同时接待5人,已经有观众在场的情况下只能通过撤招牌的方式避免新人误入。
现在上一波冤大头走了,可以挂回去骗下一波了。
……
蔚摇伙同剩下四人继续忽悠路过的有钱人,最终以第一天总计收入一万银币结束。
很可惜,接下来接待的三波人马要么不如养庆生有钱,要么比人家聪明,总之效益不高。看时间临近零点,蔚摇估摸着两边的建筑快要开门了,为了防止翻车及时收手,撤下招牌锁了门,带组员上街刷游客时长。
【是否切换游客模式。】
【切换成功,请在游戏结束前至少进行108小时的游客活动】
姜烟时看着108小时的倒计时啧了一声:“本来就只有15天时间赚钱,还要分将近三分之一给游览——而且为什么四星副本的必做任务之一是游玩这种简单的事啊。”
她嘟嘟囔囔:“目前看下来这个副本难度还不如人体育种师,所以那多出来的一颗星究竟在哪?”
贺徉原来做的伪装早就全都掉了,现在正在努力拉高领子遮住半边脸,他的声音透过衣服布料后显得闷闷的:“这副本危险程度还不高?三星之前的副本在玩家配合得当,攻略齐全的情况下是有可能零伤亡通关的,但这个副本的核心规则之一就是成绩落后的三队必死——也就是说最低死亡率都有百分之六十。但实际死亡率绝不会止步于这个数字。”
“你还记得成绩测算标准吗?系统用的是‘人均收益’而非‘总收益’,所以最后比拼的未必是谁的赚钱能力强,而是谁更能痛下决心,在最后一天残杀队友。”
蔚摇有些惊讶地看着云淡风轻的贺徉,这点她也考虑到了,但总觉得说出来容易破坏队内感情,没想到贺徉这么直接。
姜烟时下意识地反驳:“但系统分组是按人际关系的,也就是说组里人之间多少有点交情,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贺徉明明是在回答姜烟时的疑问,眼睛却一直盯着时百时千的方向:“可这关系不是涵盖所有人的,比如我俩都和蔚摇比较熟,彼此却很陌生,到生死边界时互相残杀也是正常的事。”
时千在对方的注视下僵直着身,虽然贺徉说的是和姜烟时不熟,但她听出了男人的言外之意。
如果后期小队的生命不保,率先被放弃的绝对是她和哥哥。
“好了,这才第一天,考虑这么久之后的事情干嘛。”蔚摇出来打了圆场,拍了拍女孩的肩以示安抚。
她知道贺徉的本意不是想杀了两个孩子——小熊的死明显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创伤,他是绝对做不出自相残杀这种事的。贺徉只是在提前打预防针,防止两个孩子反水。
但这个现象确实值得注意。她一共就参加了三场副本游戏,每一场都在引导玩家自相残杀。
福顺客栈误导玩家灵魂是看不见的客人,人体育种师那不杀人就不够种地的种子,还有戏剧之夜以人均算成绩的计数方式。
那么如果用这个思路来看强制游客时长这件事……
“任务里强制我们上街游览肯定不是福利。”蔚摇刚安慰完两个孩子,话题迅速转换,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笑容,“一方面是想增加我们被鬼发现异常的概率,另一方面嘛……”
“这不是明晃晃鼓励我们去给别的小组捣乱吗?”
……
蔚摇他们模仿着周围人的行动模式,仔细观察后买了点标注着人类小吃体验的食物。
一群人去太抓眼,他们分批次潜入三个不同的摊位,买的食物也就够两顿,防止被周围巡视的皇家护卫队发现端倪。
时百在十字路口狼吞虎咽地吃下一份炒面,看着自己涨到10的饱食度泪眼汪汪。
虽然蹲在公厕门口吃饭确实倒胃口,但吃饱饭还是一件让人无比幸福的事。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准备往回走,耳朵却突然在周围的嘈杂中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声音。
吃太饱脑子容易转不过来。时百一时记不清自己在哪听过这种诡异的嚎叫,慢悠悠转过头,想靠视觉直接唤醒记忆。
他眯起眼,终于看清了路口中间大舞台上的人影。
时百沉默了。
他长大了嘴,脑子努力传达出的好尴尬快逃离的信息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断了无法传递到四肢,他一动不动,脚不听使唤,麻木地钉在地上。
他从未想过,僵硬和颤抖两个本该相反的词汇会在某天同时出现在自己身上。
“你吃个饭把自己吃到厕所里去了!”见人半天没回来,时千忍不住过来找哥哥。她朝着哥哥的视线方向望过去,那还没说出口的话直接堵在了喉咙里。
好了,现在路口有两尊石像了。
……
不远处,蔚摇皱着眉看了一眼表。
“怎么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去一个回不来一个,走,我们也过去看看发生了啥。”
第044章 戏剧之夜(八)
东部街区,十字路口大舞台。
不得不说,单从配置来讲,二组的舞台在玩家当中已经算得上是顶配了。
虽然没有顶,但周围各处的光线足够充足,加上舞台台面边缘的一圈射灯,二组的舞台比边上的其他地方要亮至少一个度,一下就能吸引从远处来的游客的视线四面台,覆盖面广,在任意一个角度都能清晰看到表演的人,不怕舞台前站不下,自然也不怕远处观众的打赏扔不到舞台上。这个配置高端的舞台此时相当热闹——
排队去洗手间的,买小吃、吃小吃的,甚至还有摆摊的摊主和管理厕所的收费员全围在边上,叫好声、大笑声伴着银币落地的脆响此起彼伏,哪怕好些鬼只是路过,也忍不住驻足看一会儿。
舞台上,戴着七彩花瓣头套的男人在地上咕蛹着。他脖子以下的身体被绿色的毛线捆得严严实实,腹部则被金色的头发包裹着,顺着那头发向上看去,它的主人正跨腿骑在花男人的背上,那抹金色一直从男人的肚子延伸到女人的头上,随着男人的扭动像马鬓一样随风飘动。
男人脸上挂着痴呆的表情,时不时憨憨傻笑。骑着他的女人戴着面具看不清脸,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她又时常控制不住身下人的动静,经常被甩下后一个人狼狈爬起,如果正好碰上花男人突然暴走,她就只能任由头发拴着,被男人在地上自由拖行。
——就像是牵不住的狂奔狗和它的冤种主人女人闭上眼,脸上挂着失去生活希望的安详。她边上是一个像蛆一样扭动的绿色不明物体,更远处是无情把她暴露在世界视线中的射灯,是狂笑的人群,是被不长眼的游客扔过来砸在她身上的银币。世界如此复杂,她内心却死得很简单。
聚光灯暖暖的,照得她人凉凉的。
三个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人在表演者远离入口时从舞台地面下爬了出来,佝偻着身子绕着外圈往篮子里捡银币,偷感十足。他们不敢多说话,也没有勇气看向舞台中间的群魔乱舞,只能眼神飘忽地做着自己的事。
时百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一小步。
不是他害怕了,只是画面太有冲击力,直接变成了实质性的攻击强行推着他往后走。
他和边上一言不发的妹妹有着一样的震撼。
——真的是他吗,那个穿得像一朵愚蠢的玛丽苏花,流着口水满地爬,被人当马骑还嘿嘿笑着说自己是一棵植物的男人,真的是他们那受人尊敬的,狂妄自大的,一刀能劈死三个人的老大哥查天信吗?
时千也退后了一步,这一步甚至比时百退得还远。
——真的是她吗,那个带着超华丽面具、像染上了重度中二病,还被在地上球一样旋转拖拽,一脸生无可恋表情的女人,真的是他们那受人爱戴的,冷静理智的,永远掌控着副本大局的好姐姐爱得莱德吗?
匆匆赶来的蔚摇等人顺着他们呆愣的目光看去,好久才分辨出舞台上的是谁。
姜烟时沉默了几秒,最后爆发出了惊天大笑。
贺徉不是很明白她的笑点。在他看来台上几人确实令人忍俊不禁,但远没幽默到这种程度。
他不知道姜烟时在黄月明处见识过查天信的臭屁样,早就对对方心怀不满。虽然之前也见过他喝药后发疯的样子,但一是见到的人少,二是一个人的疯狂远不如此时两个人演双簧来得震撼人心。
蔚摇扶额,她也没想到那瓶活性汁液还能有这种用途。本该是坏事的副作用此时却变成了核心价值。
刚说过想给别组捣乱的她此时也有点下不去手。
这钱活该他们赚。
……
爱得莱德表情麻木。
她虽然在地下室时掏出了活性汁液,人却还是比较犹豫,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浪费治疗药剂在这种地方。
不料她以为十分隐秘的动作被特里萨看在了眼里,悄悄写纸条询问她具体情况。
爱得莱德饿得有点迷糊,全然忘了自己收钱后答应查天信不外传的承诺,转头就把查天信发疯的视频发给了对方。
特里萨差点把舌头咬穿,这才收住了快冲破喉咙的嘲笑。
“不是,有这种东西在,你还犹豫什么?”
特里萨力透纸背,爱得莱德看着纸条,从字缝中读出了满满的冠冕堂皇。
“查哥为了组员的生命安危甘愿放下自尊,为组员挣得一条生路。”特里萨写的是英语,确保没啥语言天赋的查天信看不懂,“放心,我会如此转告反抗小队的其他人的,并且绝对不会再次外传相关视频。”
“放手去干吧,爱得莱德。”
爱得莱德读完手中的文字,默默抬头对上了特里萨的视线。
下一秒,两人突然一齐暴起,把还处于懵圈状态的查天信按在地上,一人掰开他的嘴,另一人一咬牙,将剩下的药剂全部倒了进去。
剩下的可不少,也不知道这回副作用会维持多久。
……
爱得莱德骑在爬行的查天信身上,被台下的欢笑声一激,终于把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叹了口气。特里萨已经用先前赚到的打赏钱把食物买了回来,但无奈根本塞不进发狂的查天信口中。发疯消耗的热量又大,她不敢放对方一人在台上,只能坚持骑着人家,用异能吊住他的命。
查天信这回副作用时常意外的久。
他已经不停歇地扭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力竭的征兆。眼见围在舞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爱得莱德暗道不好:这样下去绝对会引起皇家护卫队的注意,而且自己异能快要耗尽了,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的。
她试图控制查天信朝地下室入口移动,但对方好像有那个鬼来疯,围观鬼越多越兴奋,一直朝舞台边缘行进,时不时挺起身嗷嗷叫着。
回应他的是更猛烈的掌声和源源不断的打赏。
查天信动作越激烈,消耗爱得莱德的异能越多。她试图寻找背包里能控制住局面的道具,但大多都因为会暴露她人类玩家的身份而不能使用。她这下是真的急了。
一个女人突然在这时跳上了舞台。
爱得莱德心中警铃大作。她抬头望去,却意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蔚摇没有直接动他们,而是用一种唱戏的音调开口:“花儿子,你妈妈来也!”
她掏出弗洛拉的花藤,最上头还挂着一朵她临时赶制出来的纸花。
还以为是有人砸场子的观众们从骚动中安静下来,他们听着蔚摇的话恍然大悟:哦,这个也是演员,那没事了。
蔚摇给爱得莱德使了个眼色,让对方尽量控制住查天信不要乱动。自己一边即兴编着台词,一边用花藤拴住了男人的身子。
“你花妈妈来收儿子啦!”蔚摇用轻快的语气说道。台下适时发出了笑声,查天信在又一圈的绿色捆绑下愈发像一只肥胖的毛毛虫。更神奇的是,他确实平静了下来,脸无意识地在肩上的藤蔓上蹭着。
“妈妈……”他喃喃道。
这声音通过话筒传到台下,换来了更密集的笑声,也算是为这场闹剧画上了一个句号。
蔚摇手拽着花藤冲台下鞠了一躬,在掌声中带着两人回到了地下室。
爱得莱德远离了鬼观众的视线,累得直接瘫坐在地。她见蔚摇往查天信嘴里喂了水和食物,放心地把头发收回来盘回头上。
“怎么做到的?”她灌下一瓶水,气喘吁吁地问蔚摇道,“教教我,怎么你一来就制住他了,难不成这药还是受你控制的?”
蔚摇眼神飘忽:“呃,不是我的原因……”
因为那花藤还真是他妈妈。
她当时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如果对方冷静不下来就直接拖走。她只是觉的接受了弗洛拉的汁液,某种程度上就成为了她的孩子,孩子见到妈的藤蔓自然就安静了。
爱得莱德面露不解,蔚摇一时解释不清,随意挥了挥手叫她别问了:“怎么样,刚刚那一波打赏你们得不少挣吧?”
爱得莱德把视线投向负责收钱的特里萨。对方面露苦色:“基本没有。”
蔚摇小组的成员此时正顺着梯子下到了地下室,听此全话都愣了神。贺徉皱眉:“不至于吧,明明好评蛮多,我看打赏也没停过。”
特里萨摇了摇头,向众人展示了篮子底那薄薄一层银币:“我们这种不高雅的艺术吸引不来有钱人,所以没有大笔款项入账;正好舞台又在小摊密集的地方,很多路人扔上来的都是找零后的碎钱,加上我们还需要买大量的食物用于生计——不高的收入,不低的支出,攒下来的根本没多少。”
一言蔽之,老实人再勤勤恳恳也赚不到钱。
爱得莱德也一脸愁苦,她看了一眼在边上沉睡的查天信:“但这赚不到什么钱的法子也不能用了。不说活性汁液用完了,在这样下去我也怕他身子吃不消。实在不行转商业吧——竞争压力很大就是了。”
时百时千看着昔日队友的惨状,这才意识到蔚摇组的情况才是少数。
大部分人在四星副本中都如履薄冰,像蔚摇那样上蹿下跳还死不了的要么命大,要么实力强,总之特别稀少。
时百转头看向蔚摇,眼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不希望公会的哥哥姐姐死。蔚姐很厉害,如果她愿意帮查哥他们一把的话……
蔚摇察觉到了男孩的视线,扬了扬眉:“别乱期待,我可不会帮你的好哥哥好姐姐。”
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她有理有据地开口:“且不说凭借自己实力通关本就是我们打赌的内容,我擅自插手是对你们的不敬。”
“更何况,时百,我在这个副本里还有一个熟人。”
她歪头看向对方的眼睛:“他走的时候你刚催吐完,可能脑袋不是太清醒。就这么说吧,在只有两条队伍能活下来的情况下,我会选择优先保他,而不是你们。”
除非能找到打破规则的方法。
这句话蔚摇没说出口,她扭头不看时百努力掩饰失望的神色,心越来越沉。
话是这么说,但她挺不希望爱得莱德这种异能的人才死在这样一个副本里,这异能用好了绝对大有帮助——那就还是得另辟蹊径通关。
她有些烦躁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一天天的,明明这回她只想按规则通个关,怎么又走到了和副本对立的位置上。
第045章 戏剧之夜(九)
“还有十四天,赚钱的事我们暂且不谈。”蔚摇再次开口,打断了低迷的气氛,“不如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刷一下游戏时长,顺便画一下地图。”
她手一抖,一卷塑料布从她袖子里掉落下来,塑料布的左下板块已经被弯弯绕绕的线和各种简单的图块填满,一条粗线贯穿左下又延续到了右边,在与另一条细线的交界处标了一个小小的“2”。
她早在来东街区前和队友简单探索了下西街区,做了点抽象的标注,勉强充当地图。
爱得莱德看不懂别的,只认得出自己这个二指的是自己组的舞台,这么看来那些奇奇怪怪的标记也是地图的一部分。
“可以。”她不是那种会长时间纠结还没发生的事情的人,与其贷款焦虑,不如让自己忙起来。
特里萨看队友直接同意了蔚摇的想法有些傻眼:“不是,那查天信呢?他现在走不了路,难道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吗?”
蔚摇和爱得莱德同时回头看向他,异口同声道:“不可以吗?”
“呃,没有,没有不可以……”特里萨讪讪地笑着,几经踟蹰,最后还是给他盖了件衣服。
哥,您辛苦了,就安心地睡吧。
他不忍看到查天信疲惫的眉眼,盖好后将那白色的外套拉过男人的头顶,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一拜:“我走了,哥。”
查天信直挺挺躺在那,身盖白布,看起来十分安详。
见证一切的剩下两个二组队员:“……”
你也没放过他啊!
……
人多对于这种搜集情报的工作还是很有帮助的。蔚摇肩上的担子一下就轻了下来。
探索完整个东街区,她带着众人找了个路边大排档,随便点两道菜打发走服务的阿婆,转身在油腻腻的桌子上摊开了大地图。
——这时候用塑料布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不用怕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弄脏。
众人一一带着自己探索的结果到蔚摇跟前,通过比划加口述完整街区结构,再由蔚摇统一绘制到塑料布上。
特里萨是最后一个汇报的。
“十字路口左转,正前方是一座教堂,左侧则是一家——呃,什么店来着?”
他脑子一时混乱,见众人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急忙低头辨别自己在纸上记录的字。无奈字迹实在潦草,记忆又不够给力,半天都没想起来这里到底是个啥。
“纪念品店?占据两个店面,离街很近。”蔚摇冷不丁地开口。
“对!叫什么白胡子的礼品屋!”特里萨经此一点瞬间通透,大脑断片的记忆重新相连,“黄色招牌配黑字,配色像那个蜜蜂。”
他刚想多说两句证明自己记忆没有问题,却又突然卡壳,转头看向蔚摇:“不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蔚摇头也不抬,笔在地图上写画着:“猜的。”
她吹了吹油墨未干的塑料布表面,将它彻底撑平,展露在所有人眼前:“就目前探索过的东西两个街区来看,以主路为轴,两边建筑呈对称状。”
她指了指西街区的修道院:“这个和特里萨刚刚说的教堂对应,那么修道院右侧的建筑自然应该和教堂左边的对应——修道院的右侧是一家占据两个店面的纪念品店,叫安奶奶纪念铺。”
爱得莱德看了眼那些乱七八糟的图和线,感慨道:“得亏你能认得出所有建筑……”
蔚摇笑笑,指着图上左边的一条短线说道:“不过按对称关系来看,那位蓝衬衫的先生,你应该漏了记了一条装垃圾的小巷。”
爱得莱德听见队员的名字啊了一身,凑过来努力辨别蔚摇手指的地方,回头询问道:“是哦,施录达,蛋糕坊和玩具铺中间怎么空了一块儿。”
穿着蓝衬衫的男人连忙解释:“我以为只有涉及商业性质的建筑才需要登记,所以才把那空出来了。我没记错的话那里确实有一条小巷,两人宽,摆了七个垃圾桶。”
蔚摇点头,在塑料布上加了几笔:“这样就对了。”
“那是不是说明北区和南区只要探索一个就够了?”姜烟时的手在空白处戳戳点点,“反正大概率是对称的。”
贺徉摇头:“保险起见,还是两边都去看一下。不过倒是可以用这个特性把两边对照检查一下,能有效预防错漏。”
他顿了一下,开口道:“我提议先去南街区。”
姜烟时和蔚摇同时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是南——”姜烟时话说到一半,看见蔚摇微微摇头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她相信蔚摇和她自己都更倾向于先去北区——纪本深留下的地址就在那里。纪本深不说脑子转得有多快,至少书看得多,知识储备充足,先和他汇合绝对有好处。
虽说在这个副本里自己和贺徉才是队友,但感情上终究还是偏向有私交的纪本深。
蔚摇确实不太明白贺徉的选择。她侧过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贺徉点开了系统分发的分组名单,指着三组中的一个名字:“这人是个完完全全的疯子,和他在三星副本合作过一次。”他的表情一眼难尽,“此生不愿再见。”
蔚摇看了眼名单:“栾新临?”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贺徉话语中的漏洞:“等等,合作过一次,他也是未来主义的?合作又不是敌对,也会这么讨人厌吗?”听他这话说的还以为对方是敌人。
贺徉沉重地点了点头。
时百时千听见这个名字一齐倒吸一口凉气。
蔚摇转过头看向他们:“你们也和他碰上过?”
时百脸色麻木:“而且不幸当了队友。”
时千点头:“臭名昭著。”、时百:“臭名远扬。”时千:“纯粹疯子。”
时百:“背刺之神。”
时千:“信奉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时百补充:“队友祭完天之后会对非队友下手,总之一个也别想逃。”
姜烟时啊了一声:“那纪本深岂不是很危险!”
贺徉看了一眼表叹气道:“危险也没办法,游戏都开始那么久了,你们那个朋友要么早死了,要么熬过开头这一关以后都不会被背刺死——总之不是我们人为可以控制的,盲目过去救人还有可能白白送命。”
蔚摇看贺徉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内因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干脆一锤定音:“那就先去南街区,不过去完今天时间也差不多该休息了,明天上午还要继续赚打赏,北街区的探索估计得推迟到明天晚上——希望纪本深能撑得住。”
众人没有异议。
几人把摊在桌子上的东西收好,菜也在这个时候端了上来。
这盘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因为旧还显得格外肮脏。菜油腻腻的,不过对于这群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正是补充油水的好时机。
“阿婆,死多少年啦?”蔚摇随口和经营路边摊的阿姨唠起家常,“这盘子是你的陪葬品吧,好久没见这么传统的烧制花色了。”
她的眼睛就是尺,一眼就看出这东西绝不是现代的那种量产货。
“63年啦!”阿婆听见蔚摇的夸赞,明显笑得真诚多了,“这盘子确实是陪葬,是我最喜欢的几只之一。”
“63?”蔚摇皱眉,“不应该啊,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这盘子至少有两百年历史了。”
阿婆随手拉开蔚摇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嘴里嘟嘟囔囔:“现在的鬼差啊,除了收钱真是一点事不干,连基本制度都不给新鬼科普了吗。”她缓缓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你们这群小鬼头新死的吧,鬼只能死一次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我从第三次死亡到现在一共过了63年,不是从地面起算63年。”
“不不不,等等,第三次死?鬼死了还能再死一次?”爱得莱德太过惊讶,一时没注意到自己直接用鬼代替了“我”,“怎么做到的?”
阿婆悠闲地摇着蒲扇:“这不是弗劳尔一世怕大家在底下固守生前的阶级没法改变嘛。每个鬼每隔80个地下年就要去教堂清空一次记忆,然后重新接受教育,重新在地下找工作谋生。前一次攒下来的钱和物品都能留着,但再也接收不了来自上面人的供奉了——弗劳尔一世带头清空记忆,现在的十六世本质上还和第一世是同一只鬼,只是记忆不同。”
“不过国王多少还是有点特权的。他只用清空私人感情记忆,学识什么的都可以流传到下一世。”阿婆补充道,“我这个老太婆就不一样了,除了几个盘子和王翠芳这个名字什么都没留下来。”
蔚摇沉默。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这些信息看起来和他们赚钱的核心任务无关,但副本设置这么复杂的背景设定,真的就是拿来当一个背景板吗?
陆陆续续有新客人入座,王翠芳屁股都没坐热就匆匆离开。蔚摇连饭都不吃了,掏出本子将刚才阿婆说的话一句句记下来。
那阿婆看起来不应该是穷困潦倒之人……往前推将近300年,那个年代戴得起玉镯子,舍得陪葬这么多品相好的瓷器的女性不应该没人祭奠,她第一世不可能没攒下钱来。
况且,王翠芳这个名字也很可疑。不说家世良好的人家不可能给清白女孩取这种花儿粉儿的名字,单从流行程度上来说,那会儿也不该盛产翠芳这种搭配的名字。
疑点太多,那就都先记上。
第046章 戏剧之夜(十)
路边摊菜量不大,一群人每人分几口就没了。
但蔚摇组刚吃过小吃,爱得莱德那组也刚吃过零食,大家饱食度都稳定在七以上,暂时用太担心生理问题。
蔚摇留了个心眼,问到了阿婆的地址,确保自己能在她离开摊位时找到人。接着所有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南街区。
南街区倒是……出人意料的小。
蔚摇皱着眉头,手指在那片未干的油墨边转着圈。南街区还没有东西街区的一半大,蜷缩在地图下部,是个以一个十字路口为中心延伸出去的四方形。
路口右拐是四组的舞台,蔚摇远远看了一眼,对方弄了个小游戏摊,用类似套圈的方式收取费用。人流量挺大,应该不少赚,不过在最后乘上系数后估计比不过自己组。
时间一下就空了出来,纵使贺徉和时百时千不太乐意去北区,此时也做不出浪费时间的决定。
二组诸位在听见栾新临的名字后都面露难色,他们也是久仰这位瘟神的大名了。
“算了,与其等他找上门,不如我们主动出击。”特里萨深吸一口气,给组员们加油打气。
蔚摇面上不显,心里却好奇得紧。只是可惜于系统论坛在副本内不开放,不然真想看看这人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被这样惧怕。
……
北部街区。
蔚摇站在纯金搭建的大门前抬头看向招牌,却被反射的金光照得睁不开眼。
这里繁华的有些过头了。
没有随处可见的小摊小贩,所有的店都整齐地呆在建筑里,没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街道干净整洁,行人看起来也不像其他地方的人那样高兴,他们大多衣着华丽,步履平缓,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这地方怎么一点节日气氛都没有。”姜烟时嘟嘟囔囔,兴致缺缺。
“感觉在这种地方表演要更难呢。”爱得莱德砸吧着嘴,“虽然打赏肯定会更大方,但有钱人品味也会更高,一般东西估计都看腻了——也不知道啥样的节目能打动他们。”
“高雅一点吧,乐器演奏或者单纯的舞蹈?他们喜欢的戏剧也至少得是莎士比亚那个级别。”特里萨感慨道,“这钱反正我是赚不了。”
贺徉默默偏头看向蔚摇。
不……打动他们的也可能是很老套的家庭悲情剧……
蔚摇忽略了他的眼神,凑过去小声询问:“栾新临这种高级玩家肯定有异能吧?具体是什么?”
贺徉回想了一会:“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驭鬼一类——总之不是作用于他本人的。”
蔚摇若有所思。她点开系统背包搜索了一下,发现和鬼有关的东西只有从福顺客栈带出来的那一盒草木灰。
贺徉看见她的动作连忙提醒道:“小心点,使用道具很有可能被路人发现异常,这个副本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用。”
蔚摇点头:“我知道。”这种地方,只有栾新临那种异能才有天然优势。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一边把斧头挪到系统背包的第一格,一边转动纽扣,把顺风放了出来。他一看就是是鬼,不用担心暴露的问题,必要的时候还能充当劳动力。
建立起实力信任的好处在此刻就体现了出来。众人都看见蔚摇身边悄无声息地多出一个长发男人,但见蔚摇举止自然,都只是瞧了一眼就回头继续向前走。
没办法,再好奇他们也不敢问啊,万一是人家的底牌啥的,问了实在是太冒犯了。
贺徉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若有所思。
他在那个男鬼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好像就是在福顺客栈压制自己的那一股力量。
……
姜烟时独自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在看见第一家剧院后放慢了脚步,果断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那是贺徉掏出来的道具,一人按下,剩下所有人都能接收到按下者的坐标,很适合远程沟通。原本只有一对的道具经蔚摇复刻后做到了人手一只,真正做到了全面覆盖。
纪本深给的地址是“剧院密集区西南方向,舞台B左侧”,走了这么久才看到一个剧院,那纪本深和栾新临一定就在附近。
十个人以一个较为分散的队形行进着,确保每个方位都有人进行观察,但又不会被路人看出不对劲来。没走两步,蔚摇忽然听见边上传来惊喜的呼声:“是你!”
蔚摇暗道不好,她偏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袍的女士惊喜地向她走来。
是在舞台E跟前给时千塞过零食的鬼。
蔚摇面上带着再遇恩人的感激,脑子却极速转着,思考如何摆脱对方。没办法,自己“孤苦但又独立自强的寡妇”人设已然立下,一旦做出与该人设不符的动作就会被人怀疑,被认为骗钱是小,被发现自己是人类就完蛋了。
“孩子们小,坐不住,只能带他们到处走走。”蔚摇低下了头,再抬头,脸上已然挂上了怯懦的笑。她默默把两个孩子往怀里拢了拢,“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儿来了。”
女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她偏头看向两个不敢直视自己眼睛的孩子,脸上满是同情。她懂,像这样贫穷的家庭是进不起大剧院的,露天舞台长时间站着不打赏也会受人冷眼,这家人自然只能靠在路上漫步消磨时间。
“天可怜见……”她喃喃道,握住了蔚摇满是茧子的双手。
“没事,我带你们去看演出。”她一脸诚恳,看蔚摇欲言又止的样子赶忙开口堵她的嘴,“别拒绝,也别觉得不好意思,给孩子的。”
蔚摇:“……”
不,她还真不是怕麻烦人家,是怕对方麻烦自己……
……
和这位女士走在一起也有好处,至少有了土著的加入,他们这帮人受到的探究目光明显少了很多。
蔚摇安静扮演怯懦的寡妇,任由对方絮絮叨叨,自己只时不时发出个气音回应。
忽然一阵风起,把一阵血腥味灌进了她的鼻腔。蔚摇头小幅度地摇摆着,确认了味道是从左边传来的。
她抬头,正巧对上了女人的视线。
女人愣愣一下,突然哦了一声:“刚死,还不适应血腥味是吧,没事,呆久了就习惯了。”她拢了拢自己的袍子,安抚两个看起来吓到了的孩子,“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有几个人类被发现后处死了。别怕哦,人类死了就不会伤害你们了。”
蔚摇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太妙,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她能明显听到身后姜烟时踉跄的声音,但她不敢回头,只是假装好奇地问对方:“还真有人能混进来?这也太恐怖了,怎么发现的?”
女人笑眯眯地引他们过去看:“自然是有人举报——有个鬼看完魔术后实在好奇机关装置长啥样,潜入舞台后台才发现那群人用了些被称为‘道具’的东西,皇家护卫队效率也是真高,一下就把几人捉拿归案。”
她轻车熟路地在小路尽头右拐,两步就到了一片空地。小巷出来光线变化还是太大,蔚摇一下子睁不开眼,只能听见女人感叹的声音。
入目一片殷红。
蔚摇适时让自己脸上带上几分惊叹,她用眼睛快速在被钉起来的尸体里看了一圈,稍微放下了心。
那里面没有纪本深。
空地上一共有三个人,全被开膛破肚钉在立起来的十字架上。他们头软软地倒向一边,脸上挂着还未散去的惊恐。
与之对比强烈的是周围欢声笑语,拍照合影留念的鬼们。
确实让人生理不适。
她转过头去,对女人笑着说:“咱们护卫队还真是厉害,人类这么恐怖的生物还能这么快杀掉。”
女人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和你说,你可别外传。”她凑过头,压低了声音,“听说这人不是护卫队杀的。那个鬼报完信后护卫队就迅速赶了过去,但现场只剩下了三具尸体,伤口看起来是人类留下的。”
她声音压到最后几乎只剩气音: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还有人类活着。”
蔚摇顿时汗毛倒立。
不是因为女人说的还有人活着一事,只是若人真是人类队友杀的,这会儿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杀人凶手往往会再次回到案发地欣赏自己的成果。
蔚摇猛地抬头,一个从头到脚一身黑的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站在边上房子的房顶,正正对上了她的眼睛。
栾、新、临。
蔚摇没见过他,却在第一时间确认了他的身份。
男人嘴角咧起,一个大抬手,一道黑色的鬼影从他的掌心呼啸而出,直直向蔚摇射来。
蔚摇灵活地躺下,翻身躲过这致命的一击。鬼影缠身,边上看护尸体的护卫队闻讯赶来,还有一个知她底细的女人站在边上手足无措。此时什么也不做必定会死,掏出道具也绝对会被发现身份。
“顺风!”蔚摇大喊一声,在对方冲着鬼影冲过去的一瞬间向同一方向抛出了草木灰。
【草木灰(消耗品):下可肥沃土壤,上可驱邪避灾】
福顺客栈出品,必是精品!
那鬼在接触到草木灰的一瞬间嚎叫起来。他扭曲着身,顺风则在一旁假装和他扭打,鬼影最终化作一道黑烟散了。
很好,生命安全问题解决了。
接下来就是身份暴露问题。
蔚摇抬眼看向气势汹汹的护卫队。对方态度强硬,直接掏出了枪:“你刚刚扔出去的是什么!是不是道具!”
蔚摇一脸安详:“什么道具?那是我亡夫的骨灰,他生前说过死后也会一直护着我,他做到了。”
她向护卫队展示了自己装草木灰的坛子。一比一复刻骨灰坛,绝对保真。
护卫队一下卡壳:“那,那你又是谁!”他指向了刚飘回来的顺风。
顺风在蔚摇杀人的注视下一脸乖巧:“她的亡夫。”
集齐骨灰即可召唤亡夫,不要太合理。
第047章 戏剧之夜(十一)
有明显是灵体的顺风佐证,护卫队明显放松了不少,但出于谨慎,架在蔚摇面前的刀没有放下。
蔚摇默不作声地向下看了一眼。护卫队的刀上流转着奇异的光辉,应该能对鬼魂产生伤害,得想办法偷一把研究一下。
“说话!刚才那鬼是怎么死的!”护卫队呵斥道,“真是骨灰,为什么你一扔过去他就消失了?你和人类什么关系!”
白袍女士这会儿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蔚摇低着头还以为她是受欺负了委屈,连忙站出来替人家说情:“先生您好,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这位女士只是个带孩子来参加节日的母亲,不可能和人类有什么勾结。”
她一把扯过边上的顺风:“刚才明显是那个鬼影先发动的攻击,他的死亡也不是因为骨灰,而是因为这位女士丈夫的拼死保护——大家都看见了吧,刚刚她丈夫冲出去和那鬼扭打在一起,黑影才消失。”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护卫队接过白袍女士递过来的身份证明,看见上面住址处填写着高级社区,一下放缓了神情。
他语气温和了起来:“抱歉,毕竟这里刚出现过人类,我们还是有必要小心一点。刚刚那鬼明显不是正常居民,估计是人类搞出来的东西,让你受惊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把身份证明出示一下,我们登记完你们就能走了。”
哦吼,完蛋。
蔚摇表情麻木,她没想到都到地下了还有身份证这种东西。
她叹了口气,决定小赌一把。
“……我没有。”
她低着头,期期艾艾地开口。
从王翠芳的生活状况看来,普通鬼流离失所的情况并不少见。加之那奇怪的鬼怪轮回政策,王国应该掌控不了那么多鬼的信息。
护卫队成员脸色一变,白袍女士倒是一脸了然。她将那人扯到一边,不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些什么。再回来时男人脸上已然没有怀疑,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同情。他欲言又止,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纸,扯下一张写了几行字:“姓名?”
蔚摇随口把魏晃那个假名报了上去,连带着胡扯了两个孩子的名字。那人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在落款处敲下了一枚红章:“拿着,以后有人查也好有个交代——现在鬼都不太太平,注意孩子们的安全。”
蔚摇诚惶诚恐地道谢,接过叠起来的纸,没忍住微微皱了皱眉。
重量不对。
她面上不显,把东西收到口袋里。白袍女子还在录口供,挽留蔚摇无果,遗憾地递给她一张名片和写着地址的纸条,让她有问题就来找自己。蔚摇诚恳地向她道了谢,拉着两个孩子快步离开了空地。
临走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屋顶。
没有人影。
真是厉害,这样还能全身而退。
她走回小巷,检查一圈周围,确认没有人,立马从兜里掏出东西,打开那叠起来的大张纸。打开的同一时间,那里面掉下来一把闪着光的银币。
【一组,获得9银币,累计银币10273,请继续加油!】
蔚摇面色复杂,盯着地看了许久,还是把东西揣回了口袋里。
不知道白袍女人说了什么……但好像又骗到人了呢。
她把手上的纸彻底展开,对着光看上面写的内容。
【鬼都临时身份证明:
女鬼魏晃(妻),男鬼顺风(夫),女小鬼魏千(子),男小鬼魏百(子)
因无固定住址未参与王国鬼口普查,现为参加戏剧之夜特办此证明。经查,一家四口皆为鬼怪,无鬼有与人类勾结迹象。
证明人:车锐阵】
这名字上还挂着一个红色公章,章印周围一圈写着皇家护卫队的字样。
免死金牌到手,赚呐!
蔚摇心满意足,这才想起队友的存在:“他们人呢?”她转头问时千道。
时千一脸麻木:“……爱得莱德姐姐他们在你被打的时候就跑了,早不见踪影;姜姐好像本来打算冲上来,结果被贺哥拉住了,估计为了避嫌一会儿才能过来。”同一个公会成员逃跑什么的也太丢人了吧!
蔚摇倒是没太过惊讶。本来就是塑料结盟关系,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情有可原。
她只是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本来还想送他们一份保障的。”
时千不明所以,下一秒就看见蔚摇席地而坐,靠着小巷的墙壁掏出了自己的老朋友工具包。
“这是什么?”她没见过蔚摇做东西,感觉十分新鲜。
蔚摇从系统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原材料。有前两个副本没材料只能有啥用啥的前车之鉴,她这回特地备好了不同材质的东西,从粘土木料到石块一应俱全。
时间短,实在没空慢慢磨石料,蔚摇最后还是选了陶土,捏成柱状,在横切面上手起刀落。
参照物就是身份证明落款处的章。
贺徉和姜烟时一前一后赶到时,蔚摇正在两个孩子敬佩的眼神中一比一仿写两份证明。她随手扯过人还懵懵的姜烟时,用刚刻好的章在她那用口红涂得血红的脸上用力蹭了蹭,用力按在了车锐阵三个字上。
“这是你的,收好——把那半边脸凑过来。”她无情蹭掉了姜烟时另外半张脸上的红色,转头为贺徉的假冒证明也落了款。
姜烟时揉着自己的脸,呲牙咧嘴的看向手里的纸张。
“这玩意儿真的可行吗?”她多少有点怀疑。
蔚摇把自己那份身份证明扔了过去,姜烟时对比着看了一会,脸上的怀疑转成了由衷的赞美:“我天,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区别……”
“你适合去**,肯定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姜烟时赞美的方向越来越奇怪,蔚摇赶紧做出停止的手势:“stop,这话就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
时千这才明白蔚摇刚刚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她沉默许久,还是没好意思给公会成员们求情。
爱得莱德姐也真是的,有大佬也不知道抱……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脚下的石子,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蔚摇在她心中的厉害程度已经超过了爱得莱德。
……
“纪本深那家伙究竟还活没活着啊……”时间已经不早了,困倦终究还是磨灭了姜烟时对纪本深仅剩的队友情,“死了算了,反正只是个除了说教什么也不会的家伙。”
她语气总体还算得上轻松,毕竟一连死了三个人都没有他,那那家伙大概率还活蹦乱跳的。
蔚摇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此时正处于两个剧院中间的小巷,四周空无一人,除了两边剧院里传来的音乐外听不见什么额外的声音。
蔚摇却在这模糊的音乐中听见了三段鼓点。
一段来自左边,一段来自右边,沉重悠远;剩下的一段却清脆而清晰。
它来自上方。
无数黑影倾泻而下,狭窄的小巷退无可退。
“贺徉!”
蔚摇迅速反应过来,在侧身躲避攻击的时候甩出了那把五星斧头。
姜烟时擅长的爆破在这种地形容易引起建筑倒塌,帮不上什么忙;贺徉的控制能力与她的道具结合能精准击杀,适合在此时使用。
贺徉反应也很快。他控制斧头在空中悬浮,冲着攻击袭来的方向刺了过去。那斧头意外得好使,与之接触的黑影都急速地消失。它一路畅通无阻地冲到了坐在窗沿上的男人面前。
男人咒骂一声,撑着墙跳了下来。他转身避开斧头的追击,冲到人群当中,颇有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的不要命感。
蔚摇怕误伤收回了斧头,栾新临失去桎梏向前冲来,却迎头接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时千打的。
两个走暴力流派的孩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但反应过来的栾新临也不是吃素的,他很快招架住了双人快打,时不时还能发射出鬼影进行反击。
这样下去定是两败俱伤。
没等蔚摇想出对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从天而降打身影:
“你们不要再打了!”
蔚摇看着用双手分开两边人的纪本深,按了按突突的太阳穴。
看来他活得还挺好。
令人意外的是,一脸阴翳的栾新临居然也听话地收起了放出的鬼影。他看着站在中心的纪本深,一副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的样子。
另一边,蔚摇也用问询的目光看着他,就差把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个字挂在脸上。
纪本深咽了口唾沫。这捉奸一般的气氛让他无从开口。
终究还是你姜烟时姜姐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在两边人之间看来看去,由衷感慨:
“我还以为蔚姐是世界的女主,没想到你才是。”
……
大家终于还是坐下来握手言和了。
蔚摇喝了口服务员端上来的茶水,看向神游天外的纪本深:“所以说,栾新临就是你在三组的好友?”
能直接让系统跳过自己和姜烟时分到一组的朋友,这得是有多熟啊。
“背刺之神,疯批天才竟是自己人,也不知这到底是爽文剧情还是虐文剧情。”姜烟时还记得打斗之仇,话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纪本深呛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他的恶名居然这样远扬……”
他看了眼一脸无所谓的栾新临:“哥,求你了,为自己辩解两句。”
栾新临后仰躺在椅子上,胳膊随意地搭在两边,抬头看着天花板。
“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不害队友就用不出异能罢了。”他漫不经心地开口。
第048章 戏剧之夜(十二)
姜烟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栾新临这话说出来,曾经饱受背刺折磨的贺徉和时百时千都露出了怀疑人生的神情。他们实在是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个理由。
“你是说,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仅仅是因为能力发挥需要?”贺徉还是觉得荒谬。
栾新临点了点头:“有些场合用不出异能就会死,所以不得不提前备好能源——也就是一进副本就开始杀队友。”
他看了一眼纪本深,见对方点头表示面前的人都可信,这才开口详细解释:“我的异能本质上是发射队友的怨念,但这份怨念只有濒死状态下才会产生,而且不可跨副本储存。所以,为了保证我在每个副本里都有充足的异能次数可以用,必须在一开始就刺杀队友。”
姜烟时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本人没有异能,照样在里世界里活得好好的,居然就因为这点原因杀这么多同类……”
栾新临笑了笑,不做解释。
“好不容易杀三个队友,存起来那点怨念还没捂热就全被你们给耗尽了。”他啧了一声,两手一摊,手心冒出些黑色的雾气,“我又不能把纪本深给杀了,这下真是黔驴技穷了。”
纪本深也朝蔚摇的方向摊了摊手:“偶吼,蔚姐你多保重,反正就我们组现在状态来看我是活不下去了。”
“倒也不是这么说。”蔚摇放下了茶杯,“至少你们组现在只剩两个人,人均数字会一下上去。”
“但零不管除以二还是五都是零。”纪本深自嘲道。
蔚摇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她扭头看向脸上带着几分愧疚的栾新临:“你这个‘背刺’的定义,是必须让队友死吗?”
纪本深听这话哆嗦了一下。
“不完全是。”栾新临摇了摇头,“按理论来说,只要能被判定为致死行为都可以算背刺,结果不是必须。”
“比如,我朝你扔了一个刀片,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你必死无疑,但这时突然窜出一只鸟把刀接住了,你没死,但我依旧可以收集到怨念。”
“但这条件很苛刻吧。”蔚摇精准发现了问题核心,“无法表演,纯纯看命。”
栾新临耸肩:“所以截至目前,只有纪本深一个人被我收集到怨念后还活了下来。”
姜烟时立马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一边。
居然是因为这种事交上的朋友,那这朋友不要也罢!
蔚摇若有所思。
在有确切推翻副本的把握前,最好先保证纪本深通过传统渠道也能通关,那就必须给他弄点钱来。
她看向一旁因陷入回忆而瑟瑟发抖的纪本深,拍了拍他沉重的肩。
“哥,委屈你再被背刺几次。”
……
纪本深拿着蔚摇刚制作好的身份证明,欲哭无泪地站在大街上。
“别太老实,偷感重一点——对!就是这样鬼鬼祟祟!”姜烟时冲着对讲机那头大呼小叫,纪本深没忍住偏了偏头,努力让自己远离声音的源头。
“真的能行吗,别把我弄死了……”纪本深虽然已经被众人忽悠着站了出来,心里却还没认命,试图挣扎了一下,“不如我们从长计议——”
“我举报。”栾新临冷静的声音从侧边传来,完全堵死了纪本深的退路,“他站那好久了,穿得人模人样的,感觉不是鬼。”
他大大方方地指向了纪本深。巡逻的护卫队成员转过头看了眼那个行迹诡异的男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纪本深僵直了身。
悬着的心终究还是死了。
护卫队谢过栾新临,大步流星地走来,从后面拍了拍纪本深的肩:“你好,请出示一下身份证明。”
纪本深幽幽得转过身,被背刺的怨气还挂在脸上,乍一看与鬼无异。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张展示给那位护卫队成员:“在这……”
护卫队成员接过临时身份证明,从上到下扫了一眼,见它格式正确,落款明晰,基本排除了纪本深的嫌疑。
他一下从兴奋状态跌入谷底,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没办法,每年总有几个鬼做梦,幻想抓到人类拿巨额奖金,一步迈上鬼生巅峰。他因此每天都能接到数不胜数的举报。刚开始他还去一一核实,之后发现全是不实信息,白白浪费探索时间,对他们排查人类的工作毫无用处。
狼来了的次数多了,他也懒得仔细看,检查力度自然就小了。大概确认没问题,护卫队成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钱袋,随手丢到纪本深的手里:“感谢您的配合,这是鬼王给予你的补偿,请收好。”
他耷拉着头,连对面人震惊的眼神都没看见,三两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边走边嘟囔:“真是太无聊了……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碰上一次人类啊。”他太想过惊险刺激的生活了。
纪本深一脸麻木,不光是因为护卫队成员嘴里那让人无力吐槽的话,也不光是因为脑海中响起的【三组,获得50银币,累计银币50,请继续加油!】提示音,更是因为对讲机那头传来的栾新临诧异的声音:“哟,还真收集到怨念了,原来这也算背刺,厉害。”
他第一次体会到,明明自己才是刚才故事的主角,但除了他,所有人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只是没人在乎主角的死活。
好寂寞,好寒心。
连蔚摇都更在乎收益,在护卫队成员离开后的第一时间询问纪本深道:“咋样,有赚到钱吗?”
“50个银币。”纪本深老老实实地回答。
“真不错。”蔚摇夸赞,“鬼王当初承诺被误伤举报的居民能拿到5到50不等的补偿,你居然按顶格拿钱,赚到了。”
“鬼王当初还承诺过这个!”姜烟时哇了一声,“这不是永动机吗,两个人互相举报就能无限制刷奖金。”
“理想情况是这样的,但考虑到被护卫队眼熟,护卫队分布不均等情况,能白嫖到的奖金还是有一定限度的。”贺徉冷静分析,“但我觉得核心原因不在这:大部分底层鬼怪是没勇气和护卫队说话的,自然也赚不了这个钱。”
“但我们可以。”蔚摇补充,“我们足够有胆,也足够不要脸。”
纪本深一脸冷漠:“谢谢你们的分析,但没必要,毕竟我们也不打算靠这个刷钱。你说对吧?”
他转头,试图寻求同组成员的共鸣。
栾新临点了点头。
纪本深面露喜色,下一秒却听见对方无情开口:“但我需要靠这个刷异能——系统判定举报你算背刺,那么只要我举报得够多,我异能能源储备就越充足。反正你也不会死,多试试呗。”
蔚摇组五脸认可,纷纷朝纪本深竖起了大拇指:“加油!”
……
为了避开熟识的护卫队成员,七人打一枪换一地儿,在北区里来回穿梭,记地图,刷钱,刷异能一箭三雕。
令人意外的是,那说是5-50不等的补偿在实际运用中从未低于过30,纪本深一共收到600出头的补偿,脸上却没有喜色。
“给的钱越多,说明搜查人类的力度越大。”他忧心忡忡,“总感觉这个副本boss没憋什么好屁。”
“没事,你在人家跟前晃都没被发现,能有多大力度。”姜烟时宽慰他道,回头却看见蔚摇的脸色也不太好:“蔚姐,有什么问题?”
“我们已经把四个街区走尽了。”蔚摇闭着眼,指节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着,“四个街区,每个街区都有一支玩家队伍。”
“那么第五组去哪了?”
……
“北部街区明显比南部大得多,但二者加起来的大小几乎等同于东西两区。”
蔚摇提出的问题确实令人费解,众人一下收回放松的状态,迅速围着地图开始了讨论。
贺徉看着绘制好的地图,努力进行分析:“按东西两部分轴对称结构看,以这条线为轴,地图就是上下对称的。”他指了指分隔北街区剧院密集区和住宅区的那条大路,“按理说,这条路以北叫北街区,以南叫南街区才对。现在这个分法总觉的怪怪的。”
“但这么分也不能解决第五组在哪的问题。”蔚摇依旧闭着眼,“那些我们没能进去的封闭剧院里面都是有名有姓的老牌剧团,第五组不可能被分到那里。”
“这么干看是没有结果的。”纪本深直接打断了讨论,“不如去那条分隔用的街看看,实地探索一下。”
他自己就是个实践派,信奉万事先干为敬。
蔚摇点头,毕竟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和众人从临时落脚的地方起身,顺着原路往外走。蔚摇突然想起了什么,点开了自己那份系统下发的完整规则。
她手指快速地在系统面板上点着选择规则【25位玩家将被系统通过人际相关性分为5组,每组随机分到一个舞台】查看细节 蔚摇盯着随机分配舞台那一条看了很久。
系统从没说过随机分配的舞台只能在戏剧之夜的场地内。
……
皇宫。
弗劳尔十六世坐在皇位上甩了甩手,边上服侍的鬼侍从们立马识趣地退了下去。
“三天后的皇家剧团巡演,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他懒洋洋地说。
“……放心。我办事绝对靠谱。”一个被兜帽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站在门边,等了许久才开口接话。
弗劳尔十六世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手在边上盛满珠宝等果盘里捞了一把,挑出一串折射着七彩光辉的宝石项链:“赏。”
兜帽人上前捡起,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串提示音。
【正在核算价值中……】
【五组,获得3万银币,累计银币7万,请继续加油!】
第049章 戏剧之夜(十三)
北街区,剧院密集区边缘街道。
蔚摇低着头,沿着马路标线走了十几步,点头确认:“这里有喷漆覆盖的痕迹,肯定是后改的划分——就是不知道具体原因。”
“也是奇怪得很。”贺徉眯眼看着白线后头那一排剧院,“戏剧之夜戏剧之夜,肯定以戏剧为重,所以我们一路走来看到的商店小吃摊什么的全都穿插在舞台、剧院之间。”
“这里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片的空白,也不应该在空余后出现那么大片的剧院聚集。”
“这么多剧院挤在一块儿,竞争压力不得大死。”姜烟时注意点跑到其他地方,忍不住吐槽。她转头看向纪本深,“你们组是不是基本没靠打赏赚到钱。”
纪本深啊了一声,面带几分困惑:“那倒没有,我们组分到的是室内剧院,按理说吸引力比露天舞台要小,但游客进进出出没停过;栾新临用道具表演了两个魔术,反响也很激烈,就是可惜表演持续时间短,打赏加起来才400出头。”
“那不少赚了!”时千没忍住惊呼出了声,“我记得爱得莱德他们演了好久才拿到百来块,和你们完全比不了。”
那浅浅一个篮子底的银币可是查哥豁出脸面才赚到的血汗钱,可谓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蔚摇皱了皱眉:“不应该啊。”
纪本深他们单纯赚得多也就罢了,可以解释为北街区游客有钱,出手阔绰;但他们偏偏是靠人流量堆起来的打赏。
她觉得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这么多剧院,固定数字的游客怎么就被精准吸引到你那去了呢?”
“因为周围没有剧院开门。”栾新临突然开口,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周围人的讨论,“整个剧院密集区都没剩几家还在营业,我们周围更是一家没有。”
他本想说一句就下线,但看见众人问询的目光,还是勉强开口解释:“我五感强化过,刻意去听时能听见周围较宽范围内的声音。往日使用耳朵时听见的都是一片嘈杂,今天却是除了剧院内的声音外什么也没入耳。”
“可能是没到时间,我们舞台边的剧院就是凌晨一点才开门。”姜烟时反驳道。
“但演员的声音总还是有的。”栾新临坚持原意见,“还有搬道具的声音,开关灯的声音……这些声音是无论演出开始与否都会一直存在的,我还是更倾向于认定那些剧院全空。”
“可是,除了我们以外,其他剧院不都是由剧团自己出资建造的吗……”姜烟时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带我们找舞台位置的那个鬼好像说过迷杀剧团重建剧院的事儿,这么说来这玩意应该属于私人财产。公有的还有可能是建多了用不了掉,私人的空着不用也太亏了吧。”
“除非原拥有者自己也忘了这个建筑的存在。”蔚摇冷不丁开口。
贺徉耳朵一动,猛一个抬头:“是鬼怪轮回!”
姜烟时反应了一会儿才跟上两人的思路:“你们是说,原拥有者们在轮回清空记忆后,忘记自己拥有过剧院才会让舞台空下来?不对吧,鬼记忆没了,东西不还是允许继承的吗?”
“口头上说让你继承,但没告诉记忆清空的你具体能继承哪些,这样也叫允许继承。但那时的谁能知道自己名下有什么资产呢?”蔚摇分析道,“不过信息太少,还不能确认这是不是具体原因,只能说是一种可能。”
姜烟时沉默下来。这样的话事情又复杂了起来。
现场气氛有一些压抑。就在此时,纪本深默默举起自己的手,打破了僵局。他弱弱问道:“没人告诉我吗,鬼怪轮回到底是个啥东西。”
蔚摇扶额,她差点忘了,纪本深和栾新临没经历过与翠芳阿婆的对话。她赶紧招手,让话多的姜烟时和话准的贺徉一同给两人科普。
纪本深听完前因后果,没发表什么看法,若有所思。
现场气氛依旧不太轻松,众多疑问像大山一样压在众人心里头,没人敢在此时松懈。
——除了时百。
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很明显没学会察言观色,打了老大一个哈欠。
时千没忍住,自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蔚摇失笑:“今天是太晚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解谜不急,我们还有足足十四天可以用。”
她起身告辞,但纪本深可不愿意和大部队分开,最终还是死缠烂打,跟着蔚摇组一起回了西街区。
钱是不可能多花一分的。蔚摇舍不得花钱去住酒店,也舍不得买两床被子改善生活,最后只是脱下外套垫在身下,躺在入口剧院内部的地板上。
人密密麻麻躺了一地。姜烟时和时千挨着蔚摇,一左一右躺在两边。
“我总觉得心慌慌的。”时千虽是妹妹,表现的却一直比哥哥成熟得多,临到此时才终于表现出一点孩子的脆弱感来,“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和故事背景实在是太割裂了,老是给我一种掌控不了的感觉。”
蔚摇在黑暗中缓慢闭上眼睛:“睡吧,小孩子别想那么多。养好精神才是最重要的。”
时千无声地点一点头。
身边一切终于在此时归于寂静。蔚摇也再一次睁开了眼。
她盯着面前与闭眼时无异的黑暗,任由收集到的信息在脑海中乱窜,又逐渐一一排列。
能买得起剧院的一定都是有钱人,自然不会缺一个固定住址,那就一定会办理身份证明。
那官方那肯定会存有他们的买卖租赁信息。只要一一对比,很快就能发现多出来了几家剧院。
虽然存在系统一l给他们分配的舞台是原来被人剩下的,而不是另造的可能,但按蔚摇对系统的了解,它不会这么好心。
她还是倾向于玩家舞台是副本开始前系统新建立的。
这么说来……他们几个人类玩家的信息在鬼王看来完全就是裸奔,早该被发现了才是。
那为什么一直没人来抓他们呢?
……
蔚摇感觉自己睡了很久,醒来出门看见的却还是如墨的夜空。
她这才弄明白戏剧之夜的含义。活动持续的15天里,白天不会再降临鬼都,鬼都拥有的有且仅有黑夜。
漫长而狂欢的黑夜。
第二天已然来临。蔚摇喊醒其他人,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水滴筹营业。
她试图赶纪本深,栾新临二人回去赚钱,纪本深却摇摇头,告诉蔚摇自己组的舞台早就被游客举报,被认定为是人类舞台,再也回不去了。
蔚摇听闻,索性留两人下来打下手,打算当日结算时再分给他们一点利润。
她打着哈切转头在门口挂上写着入口两字的招牌,在纪本深敬佩的目光中给两人分配任务。
“尽量今天多接几单。”她语气平淡:“迷杀剧团昨夜演了一场,但也只有一场。口碑什么的都还没发酵,剧情也还没被大范围透露,暂时还忽悠一批人骗钱。”
“等过两天,路过的狗都该知道迷杀新剧演得啥时,不光骗不到人,还容易被迷杀反告说抄袭。为了减少风险,我们必须趁今天多攒点钱。”
众人点头。紧锣密鼓地开始了上午的工作。
一上午过去,蔚摇数着账户余额,没忍住啧出了声:“今天明显比昨天难骗啊”
除了一个被养庆生推荐来的和他本人一样愚蠢多金的朋友外,其他都多少对迷杀的新剧有所了解,在表演结束后都发出了“看下来感觉与传言不符”的感慨。
虽然好评如潮,打赏也多,但蔚摇还是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看来这钱最多还能挣两天。
她一分钟都不想浪费,几人中午连饭都没正经吃,随便弄了点饼干填肚子后就投入了下午的表演。
勤勤恳恳骗了九波人,累计骗款2万出头后终于熬到了晚上。临近迷杀剧团开演,为了避嫌几人不得不关门,继续上街刷游客时常。
贺徉还想回到北部街区探索一下,姜烟时则倾向于去看南部街区的那队玩家赚了多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时百时千望眼欲穿,满脸都写着想去东部街区看看听泉眼成员都现状。
蔚摇在想通自己可能一直被监视着之后彻底放飞了自我,大手一挥,让所有人按自己喜好分头行动,晚上睡觉再聚回,主打一个放养式领导。
“别死,其他随便你们怎么搞。”她言简意赅,表达了对队友们最淳朴的要求。
她自己却没想好具体要去干啥,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跟着时百时千去会会爱得莱德。
不知道查天信今天感觉怎么样。
……
东部街区,十字路口中心大舞台。
今日的他们平平无奇。
爱得莱德有一搭没一搭地弹着吉他唱着歌。吉他是勉强凑出的钱,音质稀烂还接不了电,台下几乎听不见声音。
来往的游客明显失去了昨日热情,有说有笑地从舞台边经过却无人驻足,除了偶尔路过两个人瞥到舞台上嗓子沙哑还在唱歌的女人,心生怜悯扔的两个硬币,整个二组可谓是毫无收入。
爱得莱德面露苦色。他们一个组的人都擅长打架,这种需要散发魅力的活动真的不适合他们。
她看向不远处坐着的查天信。从昨天他们回来开始,这人就一直以一个姿势坐在地上,看起来挫败又灰暗。人都这副样子了,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他出演小丑,这才硬着头皮自己上。
她唱了快一天,唱得精神恍惚,居然还幻视了蔚摇站在自己舞台前方。
她自嘲地笑了笑,用力揉了揉眼,定睛一看,那人影果然消失在了眼前。
下一秒,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脖子。
“怎么不理我?”
爱得莱德猛地清醒,转头对上蔚摇的眼睛:
“靠,不是,你怎么还活着!”
第050章 戏剧之夜(十四)
爱得莱德说完这话就后悔了,生怕被路过游客听出什么不对劲来,但她左右张望一圈,半是庆幸半是悲伤地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舞台上发生了什么。
“别想了,要不是你凉,我也不敢这么大大方方跳上来。”蔚摇吐槽道。
她一把扯过爱得莱德手里的琴,直接朝地下室入口走去,动作比逛自己家还娴熟:“别演了,反正也赚不到钱,不如跟我下去聊会儿。”
入口处的木板被吱一声推开,久违的灯光照倾泻而下,驱散了地下的黑暗。在光的照耀下,停了许久的查天信终于微微动了动脑袋,把头扭向了依旧黑暗的另一边。
“哥,别这样。”蔚摇斜倚在梯子上,把来路堵得死死的,苦口婆心地劝,“喂你药的、逼你表演的都不是我,而是你的亲亲队友。给我摆脸色有什么用呢?不如握手言和,我们讨论一下怎么一起通关这个游戏。”
被堵在上面下不来的爱得莱德听见蔚摇挑拨离间的话,没忍住踹了她两脚。蔚摇纹丝不动,循循善诱:“面子都是次要的,还是命比较重要,不是吗?”
查天信终于又有了动静。他侧过头来,盯着蔚摇的脸:“你不是有好友在三组吗?不打算帮三组通关?”
“这你都知道了?消息挺灵通嘛。”蔚摇毫无被戳穿的羞耻感,继续道:“我逗你们玩儿的。真好友怎么会分到不同组呢。他在三,我在一,不正说明我和他关系还没有和时百时千亲吗。”
“我还是更想和你们打好关系,查天信,结盟吧。”
查天信狐疑地抬头,蔚摇此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和她此时话语配套的狡诈,毫无表情,看起来十分割裂。
蔚摇见他看过来,一边嘴上继续邀约,一边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做出邀请握手的姿态。
查天信垂眼,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直直握了上去。
蔚摇的掌心躺着一张小小的字条:
【隔墙有耳,应和我。】
……
“你俩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
爱得莱德伸出两只手分别摸了摸时百和时千的脑袋,笑着把蔚摇一行人送走,转头问查天信道:“看你们聊结盟聊得热火朝天,我都不好插嘴。”
查天信口袋里揣着一叠纸条,面不改色地撑着地站起来:“没办法,我们反正靠自己也活不下去,不如试试合作,挣扎挣扎总没错。”
他看起来实在是保持一个姿势坐得太久了,一下子没站牢,摇晃两下又一屁股跌坐回去。爱得莱德见状赶忙上前,冲查天信伸出了胳膊。
查天信没选择更适合借力的臂弯,一反常态地握住了她的手。爱得莱德神色微动,突然感觉自己掌心被塞入了一沓粗糙质感的不明物体。
她肉眼不可见地顿了一下,还是流畅地拉对方起来:“那等特里萨和巴云运回来,你好好和他们讲讲谈下来的方案——啧,脏死了,你一身的灰。”她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在放下查天信手的一瞬间顺势转动作为拍衣服,拇指一翻,东西就进了口袋。
查天信听完她说的话后点头:“不用等会了,我直接出门找他们两个。你唱一天实在是辛苦,留守吧,就别跟着去了。”他扭头,看向站在阴影处的蓝衬衣男子:“施录达,你留下来陪爱得莱德?”
“不,查哥,我跟你一起走。”男人赶忙接话,匆匆从角落走了出来,“姐不如一起去?反正也走不了两步,一起行动安全些。”
“累了,我不乱跑,躺着睡会儿不会有危险。”爱得莱德笑着拒绝了对方的提议,直接当着他的面脱下了外套,裹着躺平在地。
施录达这才放下挽留的手,跟着查天信顺着梯子上了舞台。
一秒,两秒,三秒……
爱得莱德默默数着数,在上头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依旧坚持了300秒,这才缓缓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确认没人留守,翻身坐了起来。
她又缓了两秒,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一沓纸片,对着缝隙透下来的光一张张查看着。
半晌,她翻完了最后一张纸,第一时间把东西塞进系统背包毁尸灭迹,自己则躺回原地,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也不闭眼,就那么看着舞台内部的黑暗,安静地蜷缩起了身子。
……
“蔚姐,我们真的要和查哥他们结盟啊!”时百在回去的路上蹦蹦跳跳,满脸喜色。
时千看起来也很高兴,但她明显要内敛得多,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缝,极力让自己表现得冷静。
蔚摇瞥了一眼时百,啧了一声:“太吵了,我还是喜欢你那副唯唯诺诺不敢跟我讲话的样子。”
时百吐了吐舌头,默默缩回了探到蔚摇身前的脚。
“结盟也不代表着我们都能活下来,只是胜算大一点罢了,别高兴太早。”蔚摇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你们先回入口舞台呆着,我去南北区找姜烟时他们。”
“不用去吧,姜姐就看个收益,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时百反驳,“一定要去的话带上我们,还能分两头找人,免得你两个街区来回跑。”
蔚摇沉默半晌:“行,那就一起。”。
到了南北街区分界线,蔚摇抬腿就往北边走,却被时百拉住了衣摆。
“北街区太大了,您一个人走不安全,嚷我和时千去吧。”
时千默默转头,看向时百的侧脸。
“不行。”蔚摇表示拒绝,愣是和时百来回争了三分钟,才以一副“算了不和小孩争”的姿态不情不愿地朝南走。
绕进一条小巷,她立马收敛了神情,恢复了那副平淡的表情。
看来昨天深夜那番推理是真说到点子上了,不然今天他们也不会露出这么多破绽。
蔚摇漫不经心地想着,在杂乱的路间穿梭,顺利抵达四组舞台,从后拍了拍姜烟时的肩。
“啊!”对方惊呼一声,转身看到来人松了口气,“是你啊姐,吓我一跳……怎么就你一个人,时百时千呢,他们不是跟着你走的吗?”
蔚摇怜爱地看了她一眼:“……没事,只是人家觉得你我之间不会碰撞出什么思想的火花,这才允许我独自前往。”
说白了就是轻视姜烟时。怕自己和贺徉呆在一起商量对策,但不怕自己和姜烟时呆在一起。
姜烟时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她也不是很在乎那两个小崽子来没来,直接把问题抛之脑后:“不说这个了姐,你猜我刚刚发现了什么?”
“什么?”蔚摇给面子地询问。
“我发现——”姜烟时压低了嗓音,“四组在模仿你给npc卖道具!”
蔚摇呛了一下:“啊?”
……
“按你的说法,他们其实不算是模仿我。”蔚摇站在一旁听完姜烟时的话,吐了口气,“只是卖npc东西,放这个副本里算是正常的商业活动。”
“不不不,他们不是单纯卖东西。”姜烟时强调道,“卖给游客算是正常商业行为,但他们卖的是商家——他们直接把从现实世界带进来的东西卖给了其他套圈游戏摊主,向他们收取比其他供货商低一点的费用,自己的舞台一天都没开门,全天候上街刷游客时常去了!”
这组也全是人才……蔚摇在心里默默感慨:“你是觉得他们脱离开了系统设置的赚钱路径,进入了亲自下场和npc谈生意的阶段,和我忽悠npc的场景很像?”
姜烟时点头如捣蒜:“不光如此,他们还说自己的货源清晰明了,上游批发商已给很多像那些商家一样的人提供过服务——他们说,那批发商名叫蔚摇。”
“——如产品有任何问题,请认准批发商售后。”
蔚摇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纹。
……
“所以你出副本后那三天完全没登过系统玩家论坛?”姜烟时吃惊道,“难怪你这么惊讶。记得育种师副本里那个眼镜不?张孔把你做生意的事告诉了他,转头被他发论坛上去了,标题就叫‘新人王和副本npc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几万条回帖,你卖东西这事在里世界早不是秘密了。”
“不过估计人家四组说你名字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骗取npc们的信任需要编一个完整产业链,就随口把你的名字搬出来用了。”姜烟时怕蔚摇一上头把人家杀了,赶紧多说两句找补一下。
蔚摇扶着脑袋满脸无语:“社交媒体真是万恶之源……”
不过往好了想,有眼镜的宣传,自己知名度更高了不说,估计会有很多人像现在的四组一样被生意理念洗脑,应该逐渐会有人开始愿意和npc友好交流。
这正是她拓宽人脉,发展分销商大队的大好时机!
她不想再一个个副本跑去推销了,最好自己只用出设计稿和产品,有源源不断的人把东西销往里世界各地,自己只需要躺着收钱……
她思绪飘得很远,姜烟时在她眼前挥了好几下手才唤回她的神志。
“不过这么看来,他们最后赚的应该要比纪本深他们高。”姜烟时表情严肃,“得想想办法,拉四组下水还是让努力纪本深多赚点?”
“都不是。”蔚摇停顿了好久,一字一顿开口:“按部就班是没法活下去的。”
她脑海中闪过时百和施录达的脸:“通关到第三个零通关副本,我算是摸出点门道来了。”
“一个副本是零通关率,那往往不是因为它难,而是因为它压根没法按规则通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