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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7 章

    崔莹觉得身上越来越热,意识模糊散去,不知身在何处。


    好烫……


    她像被遗弃的孩子,在寻找什么,却又懵懂地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直到挨近了他身上才觉得稍解,于是下意识地蹭在他的怀里,将脸庞贴着他胸口的衣襟,亲密至极,却彷佛觉得还不够。


    连淮身子微僵,快步抱她走进帐篷,遮帘划过崔莹洁白轻盈的裙摆,在他们身后封落。


    他到软席边将她放下,哪知刚抽开手想起身时,却被她伸手搂住了脖子,不愿他走。


    “嗯……”


    崔莹滚烫的指尖触到了他清凉的肌肤,顿时一阵颤/栗,手指不由的微微蜷起,一股清泉似从他们肌肤相亲的地方流入她心底,说不出的舒畅。


    她好似知道了什么,趁势更搂紧他,手上的动作却软绵无力,胜似撒娇。她纤细的玉指扯开他恼人的衣襟,另一只手贴在他的脖颈上,天真懵懂地滑向他的喉结……


    “崔姑娘!”连淮慌忙伸手按住她不规矩的手,领口的衣襟却已被她扯得有些凌乱。


    少女娇软的身驱依偎着他,甜淡的清香与他的气息纠缠,柔情动人,让他竟连呼吸都不敢,搂着她的左手更不能动一下。


    【to审核:只是抱着,衣服都在,什么都没做】


    此刻她白皙的脸颊红晕缠绵,迷离的目光水波潋滟,像细雨中落下的一瓣嫣红落花,掉落在溪水中,被流水温柔地托起,在阳光映射下的波光中荡漾,美得惊心动魄。


    连淮不敢再看,只将她的手拉开。“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她反抗着不愿意松手,他怕伤了她,只能伸手从她手背处反扣入她的指间,十指相扣,将她带了出来。


    获得短暂的自由后,连淮立刻用玉笛吹奏清心曲。


    迷香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修为越高越不受影响。崔莹的修为虽不高,但神意很强,理应片刻就能恢复。


    然而在舒缓的笛声中,她神色间的情思却越来越浓,难受得在榻上辗转反侧,衣裳或被蹭掉,露出小节雪肌,青丝凌/乱地散在软绸上,水目中流露出痛苦和渴望,任再无情的人见了也难免心荡神迷。


    【to审核:女主一个人躺在床上,男主在外面,什么都没做】


    连淮稳了稳心神,感到她越来越痛苦了,而魂魄中流露出的不仅是情玉,竟还慢慢燃起悠悠重火。


    他心中顿时一沉,猜想到了那种可能。


    崔莹没有真正成为重火的主人,她只是一直在用强大的怨气与它抗争。重火是由天下众多负面情绪和欲望组成的,随时都有可能反噬,而一旦她本人被勾起了任何一丝欲望,就会立刻成为破绽,引来滔滔不绝的欲望和反噬。


    就在此时,火光闪耀,崔莹身周升腾起火焰,一路向四面八方蔓延。


    连淮落下结界将这里与外面隔绝,却在此时,他看见火光中央崔莹痛苦地呻/吟着,火焰竟然烧到了她的身上。


    失控的重火竟连她也会伤害。


    连淮再也顾不得什么,撤掉两人之间的屏障,衣袖一挥,将她身周的火焰压灭。


    火光朦胧间,她的衣服被烧烬了大半,连淮闭上双眼将外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这才敢睁开。


    崔莹此刻终于清醒了一瞬,暗沉的绝望夹杂在娇媚勾人的水目里,坠向无尽深渊。


    “杀了我。”她几乎是第一次用带着请求的语气说道。


    “告诉我该怎么办?”连淮摇头道。


    “你不杀了我,是想看我在你身下求饶吗?”


    崔莹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想起刚才的种种,想起现在还半裸着身子被他用衣服掩着,只觉得宁愿自己死千遍万遍。她强行用意志抵抗身体的本能,松开了搂着他的手,用尽全力决绝地将头向一旁的木桌撞去。


    连淮忙把她护住,心中不自觉得一疼。


    她分明知道他们不会怎样,可她在乎的只是那一点尊严,这好像是她身上最高傲的地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常人看来情有可原的中毒反应,对她而言却重得让她宁愿牺牲生命……也许,只有当尊严是一个人生命中唯一拥有和值得在乎的东西时,才会如此选择吧。


    火焰熊熊燃烧直往他二人身上扑过来,结界开始承受不住。


    连淮感受到她求死的决心融入到了上古重火之中,因此威力无敌,心知再无办法,只能伸手放在她额头。


    一道月牙白的光芒亮起,温柔地包裹着崔莹,她的意识被牵引着陷入沉睡……


    连淮忽然间感到胸口闷痛,各种欲望和悲愤的情绪似乎要把他撕裂——他刚才用了催眠术,然而崔莹的意识一旦陷入沉睡,她心中的痛苦就再也没有了管束,直接外溢了出来。


    欲望……那是被重火刻意放大的属于她的欲望。


    崔莹再度伸手抱他,蹭在他怀里,感受到他没有回抱她,更没有什么回应之后,似乎很伤心,就这么楚楚地,失落地看着他。


    她仿佛陷入了初生婴儿般的干净状态,什么都卸去之后,向他流露出的就是她最本真的样子。


    “你知道我是谁吗?”连淮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难言的情绪。


    “你……”崔莹摇了摇头,伤心道,“你是谁有什么关系,反正是谁都不会喜欢我。”


    连淮不再说话,这次他直接伸手抚在她额上,将神识灌进了她的体内帮忙化解欲望。


    然而神识刚进去,就像触到了一团散乱的棉絮,崔莹痛得蹙紧眉间,脸色顿时白了。


    连淮却不能停下,这是最后的方法。他见她越来越痛不欲生,也只能将她搂住了不停地温柔安抚,哪怕他其实因为两人的神识相通而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崔莹埋在他怀里,忽然轻轻地说了些什么,然而连淮听清楚她的话之后,忍不住浑身一僵。


    “少川。”她唤道。


    连淮从没听到过她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话,那几乎是绝迹在她如今冷酷的气质中的。


    “你先回家吧……我没有家。”她的声音就此停住。


    一滴珠泪从她的眼角滑落,缓缓地,在她的脸庞上留下一点点莹亮,落入她的鬓发里。


    像夜空里滑落的流星,一闪即逝,仿佛用梦幻来美化它就不会被人瞧见脆弱。


    连淮不由得一怔。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崔莹流泪。


    婚礼那天亲眼见到爱人背叛,踏入生不如死的重活之中,在红月下决定自刎复仇,她都没有哭,可是现在,仅仅是因为一个人,一句话,她哭了。


    原来她也会哭。


    连淮从没有爱过什么人,他也许不明白感情对一个人来说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却觉得心口隐隐钝痛。


    “你爱我吗?”崔莹睁开了眼睛,迷离而懵懂的水眸好像在看他。


    连淮胸口忽而有些发闷。他想再问她一遍知不知道他是谁,但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许应该回答爱她,让她好受一点,可是他没有这个权利替别人撒谎。


    他也明白想要她平息下去,只能满足她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情/欲是可以控制的冲动,只要她能摆脱心底的欲望,解决它不成问题。


    “你想要什么?”连淮喉头微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我都会答应你。”


    他没回答有关爱的问题,但这句话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崔莹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角微微扬起,高兴地往他怀里依着,“我想要的很多,你都答应吗?”


    连淮点头。


    她想了很久,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哭了?”连淮见她安静地流着泪,柔软的脸颊水泽晶莹,让人见之心碎,竟不知如何是好。若这世上能千金换得她转悲为喜,他会立刻同意,但是没有。


    他从怀中拿出帕子为她拭泪,她却躲他。


    “不哭了,”连淮好像莫名明白了什么,隔着帕子轻轻地托起她藏在他衣袍里的脸,“那你就随便说一样,说什么我都做到,绝不骗你。”


    她抬了抬沾泪的睫毛,目光恰落在他的腰带和玉笛上。


    “你吹的笛子真好听……你什么时候学会吹笛子的?”


    连淮心中一顿,将话题转开道。


    “你喜欢就好。”


    “那你每天晚上都吹给我听,伴我入睡,好吗?”


    “好。”


    她就显得很开心,像得到了最想要的。


    “我身上好难受……”她委屈道,声音却很轻,明明是说给他听见的,却害怕他听见。


    连淮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于是第一次主动地,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抱了她一下。


    在这个瞬间,他感受到自己和崔莹神识相接的地方,痛苦骤然之间减轻。


    她不再抗拒他,意识中所携带的怨气和欲望,似乎也再慢慢褪淡。


    连淮感觉到这风暴的平息之后,却不由地一震。


    只是这样吗?


    他心中忽然有些酸涩,和难以言喻的震颤。


    她的所有的欲望,就只是这样吗?


    他低头见她再度陷入了沉睡,于是终于能抽开抱着她的手。


    连淮在她身边坐下,运气功法,继续帮助她洗涤神识。他从他的回忆中看见了很多,寒冷的房间,旁人说笑的书院,漆黑的监狱,冲天的火光,四处火海和怪异的鸟鸣……


    记忆每推进一段,他的心就随之撕痛,仅仅是作为旁观者见证回忆中的沧海一粟,就能感到如此伤痛,他无法想象她当时该是如何情景。


    ……


    白光落下。


    连淮看着她睡去的脸庞,神容虽是安静的,眉间却似蹙非蹙,颇有不能承受之态,好像永远沉浸在灼烧的痛苦里,无法安心。


    他知道她醒来之后,一定没有办法接受,所以把她刚才的所有记忆都消除了。


    她醒来之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会和从前一样把他视作仇敌,想要毁了他,杀了他。


    连淮垂眸站起身,抬眼见到了帘缝间露出的月光。


    他走到帘外,看着黑蓝色天上的悠悠朗月,和几颗散星。


    ……


    夜风吹过。


    温柔空灵的笛声响起。


    ……


    天光渐明。


    他感受着心跳的波动,想到:他如果能将自己的记忆也清除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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