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眼睛一上一下错愕对望。
齐悦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矜持地坐在床沿,不着声色地蹬上了鞋子。她等了片刻,见顾折乌嘴唇动了动,放不出个屁来。
齐悦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尴尬:“顾师弟,你看这床,真大啊!”
话音一落,她觉得她的脑子一定是被囚牛吃掉了,这台词更尴尬了吧?
顾折乌站在门框外,走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好道:“是还挺大。”
齐悦眼睛亮亮地道:“别杵着,进屋坐啊!”
这邀请没啥毛病,只是搭上前边那句,委实容易让人误会。
顾折乌手指一蜷,眸光迟滞地在房屋里逡巡片刻,他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床沿,终是把视线落在墙角窗牖下的梨花木椅上。
紧绷着身子,同手同脚地进去,双手平放在两腿侧,端正得像是公堂对峙。
齐悦挠了挠耳朵:“师弟,你看你这秘境里,又出力又进阶的,多辛苦啊!应该多休息!”
师弟你有事说事,没事快走,师姐我对承影剑已经饥渴难耐啦!
顾折乌有些拘谨,拘谨得没听出她话里有话,他谦虚道:“不辛苦……”
齐悦目光无礼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只觉他有些说不出的古怪,齐悦抓耳挠腮,似是恍然大悟:“师弟,你该不会,是来问我借钱吧?”
顾折乌不擅长说谎话,刚才临时编好的理由,还没机会说出,就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他脑子一空,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也被囚牛吃了脑,竟脱口而出:“你上次说,三千法会,我和你住。”
齐悦:“?!”
她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没记错的话她说的是三千法会之前吧?!
顾折乌似是也意识到,这个要求早已经过期了,自己怎么在这里偷换概念起来,到底是跟谁学的……
一种社会性死亡的尴尬无情地把他攥住,如果可以,他宁愿再被劫雷劈一次,也不要进这个门。
他试图补救,可说出来的话不仅更像偷换概念,甚至堪称臭不要脸地威胁:“三千法会,还没过去……”
齐悦只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晕。
她只知道顾折乌某方面的性格很实诚,万万没想到他能实诚到这样啊喂!
囚牛秘境里边,两个人互相伤害,互相霸王硬上弓的阴影还没有过去……他冒着能抠出城墙的尴尬,硬着头皮对自己履行诺言。
她现在心里完全没有了世俗的欲望,只想对实诚的顾折乌五体投地!
齐悦她对着承影剑又流了一波口水,终究是甜甜地对顾折乌笑了起来:“好的呀!”
她一个掌风把门给关了,心道还好齐盛离得远,不然看见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事儿她的原身在绮月宗做得多了,她这方面的名声早臭了,她倒不怕,不过这对顾折乌名声不好。
哪知道门刚关上,又特么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这下准时齐盛没错了,不过他来得忒也不是时候,齐悦刚想咬咬牙对顾折乌说,先让他躲到柜子里!
可是对着这个未来举手投足毁天灭地的反派BOSS她实在没有勇气。
就在犹豫的时候,门外传来齐云琛骂骂咧咧的声音:“齐悦!你开门啊!别躲在里边不出声!”
齐悦松了口气,走到门前一脚把门踹开,齐云琛没有防备,被扇得原地打了个旋。
怒道:“靠!你发什么疯呢!”
却瞥到顾折乌竟然周吴郑王地坐在了里边。
齐云琛眉头皱成菊花,指着顾折乌:“怎么还有个男人!”
齐悦不耐烦地把他拉扯进来,关上门:“你又来做什么?”
齐云琛和顾折乌对视一眼。
从前顾折乌看见齐云琛,那眼神颇透着一些孤倨傲然。
但这会儿,顾折乌竟然瞥过眼去,一副心虚地模样。
齐云琛想起囚牛秘境里两个人不争气的一幕,嗤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中看不中用的顾折乌啊!”
齐悦踹他一脚:“如果你是来打架的,咱们出去打!”
齐云琛跳起来:“我又不是蛐蛐,哪能天天打架!”
说着说着,他气呼呼地坐在顾折乌旁边的椅子上,用袖子狠狠抹了把眼:“太安静了!我睡不着!我想起在囚牛山秘境刚认识的俩兄弟,我们一见如故,还没结拜呢,他们就没了……”
齐悦俯身看他,眸子温软下来:“有玩的,你玩不玩?”
齐云琛抬起头:“什么玩的。”
齐悦嘿嘿一笑:“骰子。”
齐云琛露出想玩的表情:“玩……”
齐悦点点头,看了看顾折乌:“我们三个玩骰子,赌灵石吧,我有钱,我们玩票大的!”
这边三人骰子玩得轰天动地。
齐盛那厢,胖胖的半老男人已经打起了呼噜。
此时,许凤瑶推开门,走出了自己的房门。
她在客院区的小厨房忙活了一阵,梳洗打扮了一番,下了客院峰,找寻到一处熟悉的曲径,沿着去往陆少主偏殿的峰头,忐忑地走去。
陆远芳和三峰峰主汇谈完毕,手里拿着一些记录了囚牛和祖师谢千寻资料的卷轴和玉简,他眉头蹙起,一边缓缓地迈步,一边端详卷轴,显得心事重重。
察觉到一丝不属于此地的灵力波动,他侧头望去,只见廊桥对岸的白玉莲花台上,许凤瑶正蹲在台沿,伸手在手里捞着什么。
许凤瑶正在捞莲蕊,一边捞,一边注意着对岸的动静,直到看见陆远芳的身影,她的心砰砰跳得不像话。
并非因为心动,而是因为兴奋和得意。她几乎是凭借直觉猜到他离开座位后是来了偏殿的,她打定主意在此等候。
若等不到,就当来捞了点材料。
等到了,她就达到了目的。
直到身后传来陆远芳的声音:“许师妹?”
许凤瑶才讶然地转过脸:“陆师兄!你也在这里呀!”
陆远芳微笑:“这座峰都是我的,我在这儿不奇怪。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许凤瑶小心翼翼从地上捧起一个食盒:“我在做桃花酥,这是我的拿手点心,我原就是做了赠与陆师兄吃的,但是想到这儿有莲华,就像用莲蕊提提鲜。”
陆远芳垂眸,只见许凤瑶手掌上还有将散未散的灵力,眸子一软:“你……在桃花酥里注了灵力?”
许凤瑶脸色有些苍白,原本身形就纤细,看上去更加柔弱:“我这点灵力,原是当不得什么的,但是想到陆师兄的朱果茶都是灵气四溢,想来是吃不得俗物。瑶儿又没有灵材,便想着注入自己的灵力,给陆师兄吃才好。”
陆远芳望着她片刻,缓缓蹲下,与她平视。
因了许凤瑶讲到兴致,自称了“瑶儿”,他此时便也如此唤道:“瑶儿的心意,即便没有灵力也不会是俗物。你刚从逐鹿赛场出境,正是虚弱,怎么能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消耗灵力。”
陆远芳从储物戒指拿出一袋灵石满溢的灵石,鼓囊囊地,灵石袋本就有收纳作用,自称小空间,这一袋看上去还是满的,竟难辨到底有多少。
陆远芳把灵石袋推给许凤瑶,霸道得不许她不要,只道:“这一袋是送你的,瑶儿的桃花酥和灵力,不能以市价而论,这些灵石权当给你拿去补充灵力,不能推阻。”
许凤瑶心里得意,便咬着下唇:“可是瑶儿并不是为了……”
“收了。”陆远芳起身,“食盒我收下了,桃花酥我会慢慢品尝,你且回去休息。我还要事需要走动,便不送你了。”
说话间,他竟当真附身去拿食盒。
许凤瑶眼观六路,只见陆远芳怀里抱着展开的卷轴,材质仿若上古兽皮,其上画着奇奇怪怪的图像,符文遍布。
符文她看不懂,但上边有个画像,她却无比眼熟。
竟是在囚牛山秘境里的那头自称阿允的囚牛,和她在绮月宗秘密会见的那头也很像,只不过细细想来,她那头更老迈虚弱一些。
她对这什么“囚牛”神兽了解不多,幻境里她被排斥,又出去得早,基本没什么有效信息。她顶多就是知道了和自己交流的古兽到底属于什么东西而已,对她也没多大意义。
但见陆远芳似有兴致,且正在为此奔走……
几乎是分秒之间,她善于察言观色的大脑就把所有信息分析了一遍:他听了她在囚牛山秘境的简要描述后,直接离席;在偏殿议事之后,收集了相关材料,以及——
秘境里囚牛嘴里的信息涉及到的千寻师尊、齐望舒等人……
更以及,他们所逐鹿的那座被阵法裹覆的大山秘境,直接就名曰“囚牛”!
使她不得不怀疑,这些元素之间,和三千宗、和道盟丝丝缕缕的联系。
她激动地手指发抖,脑海里像是什么灵光破土而出。
许凤瑶咦了一声,明知故问道:“这个果然就是囚牛么,和我在秘境见到的一样?”
陆远芳眼神一亮:“你是说,你确定在秘境里见到的,就是它么?”
“就是它!”许凤瑶斩钉截铁。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今天还有两更,开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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