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远芳若有所思,许凤瑶抓住机会:“我……我可以看看,这张卷轴么?”
她补充道:“不能看也没关系,瑶儿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我在秘境见过的东西。陆师兄这般关注,这些想必都很重要吧。瑶儿也一定会恪守秘密。”
陆远芳哂然一笑,垂首把卷轴给她:“一张卷轴,倒也不成什么秘密。”
真正的秘密,是隐藏在卷轴之后,那张错综复杂的上古脉络。那段历史里,有青云宗寻找了万年的秘辛和宝物。
这些卷轴上没有,他当然也不会透露。
而卷轴上密密麻麻的符文,万年来,宗门里都无人能够破解!区区一个小宗弟子,也不可能有此等渊博的见解。
许凤瑶垂首细细扫着,葱白的手指在卷轴上的图画上一一扫过。
扫到一个长发高束的白衣女子时,她神情微动:“她为什么没有画脸?”
“那是我青云宗开山祖师谢千寻,她在世时没有留下画册,这是后人根据传说绘制,只能画出大概。囚牛便是她座下弟子。你先前说,在秘境里那位‘囚牛’曾把齐悦认成‘师尊’,便是将她错认成谢千寻。”
许凤瑶心生疑惑,想问,为什么会把齐悦错认成谢千寻?
但她不知这句话对齐悦是福是祸,生怕给齐悦带来什么际遇,便没问下去。
但其实陆远芳和陆衡当时何曾没有想到,只不过下意识都觉幻境里的东西不能和现实外的同日而语,或他们所见只是固定幻象,被错忍只是因为“囚牛”随机选择了一位女性罢了,并没有将此当回事罢了。
何况她只是一个一眼能看透根脚的水火废灵根小弟子,就此关注,舍本逐末,小题大做而已。
陆远芳见许凤瑶望着卷轴微蹙眉头。
不禁问道:“瑶儿可是又看到了什么?”
许凤瑶蜷起手指,生怕陆远芳看见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看见卷轴一侧,还绘制了一头表情狰狞似是十分凶残的凶兽。
她睁大了眼睛,心跳得几乎有些呼吸困难。
这个凶兽,她又是如此熟悉!
她曾经眼睁睁地见过它屠戮出尸山血海,搅动炼狱谷底天翻地覆。
她极力克制,却难掩瞬间苍白的脸色,她的尾音有些发颤:“这,这是什么,看上去好凶啊……”
陆远芳见她被一幅图吓成这样,心生怜悯,将画卷从她手上拿回,合起。
轻声道:“古兽狻猊。传说中龙生九子的第五子,和天龙长子算同父异母的兄弟。只不过,当今世间并没有人见过真龙,此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当世唯有东海还有蛟龙一族,不过只是挂了个‘龙’的名号,和真龙天差地别,并不相同。狻猊挺喜欢吞云吐雾,据说此兽懒散凶残,性格莫测,嗜杀成性。”
陆远芳歪了歪头:“不过狻猊喜欢附人而生,曾被初代魔尊降服,成为了他的元神兽,魔尊换了一代又一代,狻猊会在魔尊飞升或寂灭前,择其一子继续依附,它的抉择极为苛刻,只认最正统的血脉、最馥郁的魔息,及最信赖的眼缘。玄之又玄,但往往被它选择的人,会成为下代魔尊继承人。狻猊现在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就在现任魔尊的身体里吧。你不要怕,它凶是凶,但离咱们道盟挺远,你恐怕一辈子不会有机会见到这凶残的小怪兽。”
他尽量满足了许凤瑶的好奇心,但也充分解释了这玩意儿离她远得很,不要怕。
可是他没想到,许凤瑶比他想象的,要柔弱得多!
她竟然不可遏制地浑身发抖,连目光都有些呆滞散乱。
他有些不放心,便把她暂时带在身边。
一路上,许凤瑶魂不守舍,像是灵魂被掏空。
出了陆少主的峰头,峰外有候着的弟子对陆远芳禀报道:“少主,赛事进行到现下阶段,赛况有所更新,容弟子为您禀报。”
“绮月宗剩余三位弟子安全出境;另有秋水剑宗的弟子,也全部安全出境,夺获第二名;赛事仍在如火如荼进行!”
得知绮月宗剩余弟子安全出境,陆远芳眸色里顿时起了光泽,他原本是要动身前往宗门藏书阁,再翻看一些资料的。
现在改了主意,对许凤瑶道:“走,我送你回客院,顺便关切一下出境的弟子们。”
是要是想关心一下他诗会上的嘉宾齐悦。
许凤瑶现在遍体生寒,她浑身的汗毛还在倒竖着,一股极端又复杂的情绪狠狠地攥着她的心头。
她满脑子都是顾折乌站在庞大的狻猊凶兽面前浑身杀气翻涌衣袂翩飞的画面。
怪不得他禁术一解,便犹如煞神附体,修罗王临。原来他是魔尊后人,是被古兽抉择而附的魔尊后储……
魔尊,魔尊……
一个在当世,不多被人提及,但却无比恐怖的存在。原来顾折乌,他是魔尊的后人。
他以后会成为魔尊么?
许凤瑶又恐惧又落寞,却还有一些莫名难解的优越感。
有谁知道,这位极有可能在未来叱咤风雨、不可一世的魔尊,曾经也曾小心翼翼追随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守着她,眼里只有她一人?
她后悔得快要哭出来。
失魂落魄地跟着陆远芳,连原本想要图谋他早点赠予她一把法器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了。
如果顾折乌知道,她知道了他的秘密……会怎样呢?
她心里忽而涌起难以言喻的希冀。他现在的处境并不好,不知为何远离魔域流落到绮月宗。
如果现在对他好,还来得及么?
若有希望跟随在未来的魔君身侧,唤起顾折乌从前对待自己的情谊,那么以后,她的背后将有魔尊这棵三千宗都难以匹敌的大树。想想多叫人热血沸腾啊……
如果,如果他真的能够对她回心转意,她一定会竭尽全力也对他好,为他保密,扶持他……
但如果,如果事与愿违……
许凤瑶不敢想象,她也绝对不会允许那个在他身边的人,是齐悦!若有必要,趁他当下羽翼未丰,她必将设计剪除!
她若得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那么只有将希冀寄托于亲手毁灭!方得解脱释然!否则恐生心魔……
*
客院里,来了一群叽叽喳喳的新队伍。
他们是第二批进入决赛区客院的客人——秋水剑宗弟子,以及他们的随行:青云宗大师兄叶问水。
秋水剑宗是大门大派,虽也看重三千宗法会,但底子里拥有历史沉淀下的厚重自信,不比绮月宗那么紧张,所以只随行了掌宗大弟子和护法长老,宗主并无出席。
各宗护法长老们另有偏院安置,此核心客院只容纳决赛逐鹿弟子和重要随行前辈。
叶问水身后跟着五个跳跳闹闹扛着重剑的弟子,欢欢喜喜地在客院上蹿下跳。
叶问水虽是掌宗大弟子,但他生性跳脱,并无高位者的架子,因此能和弟子们玩成一片,此时,在观望台胸口碎大石的屈辱早已经被他遗忘到九霄云外。
有弟子发现站在假山上能够看见赛区,叶问水便也跳上去观望,弟子们也要玩,但山头太尖利,叶问水便让大家一个一个轮着来,他则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护犊老鹰般满足地望着弟子们。
而在隔音极好的客房内,老千大王齐悦,已经把顾折乌和齐云琛身上的灵石都榨得一滴不剩了!顾折乌她不敢欺负太狠,见他身价见了底,偶尔也给他赢几把,让他不至于亏空没得玩。
齐云琛就没这么幸运了,齐云琛把灵石袋输了个底朝天,还把袍子、外衫、底衣都输了!
齐悦要给他放高利贷,被他怒不可遏地拒绝。
他现在只剩下一条过膝底裤,光着膀子亮着胸膛上的两个点,连鞋子都进了齐悦的储物戒指。
他脸红脖子粗,输伤了性子。眼看着又输了,而他只剩下一条底裤,他再也忍受不了,一脚踹翻了桌子,把说上的骰子扫翻了一地,骂骂咧咧:“滚你*的!你一定使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顾折乌深以为然,但他不太愿意就此争执。输了就输了。
何况他本来也不想赢齐悦的灵石。
齐云琛气得指着齐悦的鼻子大骂:“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玩骰子了,我再和你玩,我就是王八羔子!”
也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他爹。
说完,像是受了伤的驴子,撒腿踹开房门奔了出去。
在齐悦的方向,只看见他痛快淋漓地奔出去,但是奔到一半,忽然像是触电一般,浑身僵直住了。
齐悦好奇心起,跟顾折乌一起,踏着地砖,走出屋去。
齐悦顿时瞳孔地震,眼珠子都快震出来了。
只见,屋外云轻气爽、草木炫柔、林荫葱郁、碧波荡漾。
山色湖光掩映的宽敞院落里,直对面假山上以哆来咪法索的队形站着神情错愕得如同见了鬼的秋水宗弟子。
他们六双眼睛,齐刷刷瞪着只穿了一条底裤遮羞的齐云琛,嘴巴张得大大地……
齐悦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余光瞥见齐云琛浑身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落汤鸡一般瑟瑟发抖。
抖了两下,在死沉得能听见彼此呼吸声的寂静里,齐云琛闭了闭眼睛,攥着拳头,使劲了浑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大吼了一声:
“嗬啊~齐悦!老子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还有第三更,慢慢食用,希望家人们吃好、喝好、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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