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方俞回到宅子,天已经黑尽了,染着一身冰寒气,他跳下马车小跑进了宅子,人才到小桐院外便先?张嘴喊开?了:“鹤枝,你用过?晚饭没?”


    屋里正在翻看账本的人放下手里的活儿,连忙起身相迎,却?不及来者快,才站起人倒是先?进来了。


    乔鹤枝笑道:“主君作何这般着急,今日出?门前不是交待了庄子那头不吃晚饭吗,家里已经备好了饭菜,就等主君回来用。”


    想?是人饿急了,乔鹤枝说完便打发下人去布菜。


    方俞一听还未用过?,松了口气,坐到榻子前喝了口热姜茶暖身:“午时灵玄洞山那头吃的是素宴,我胃口一般,再者都是些不熟识的读书人,又得做着斯文有礼,菜未得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乔鹤枝听着方俞诉苦,跟个孩子一般,他不由发笑:“以?前我也随爹爹去过?燕岭庄,那头厨子手艺着实有些平庸,没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是如此。也怨我,早知还是那个厨子,我便先?给主君备上些吃食。”


    他又安慰人道:“上午我出?门去,正巧碰见乡野猎户猎了鹿卖,我见那鹿体?温都尚且还在,是新?猎的便买了回来。午后剖解,做了鹿肉丸子炖豆腐、煨了鹿筋。”


    “想?着主君喜爱吃炒菜,还炒了一叠鹿肉片,这才做好回屋恰巧主君便回来了。”


    方俞听有鹿肉吃,心下欢喜,放下茶盏子:“是什么鹿,可有多少?重量?”


    “是只母鹿,有十余斤重。”乔鹤枝见他爱听这些,便也唠道:“我八两银子买进的。”


    方俞闻言唏嘘:“年关了这猎户也是起了价。”


    “正是如此,不过?主君也别?心疼。鹿肉难得,不似寻常的鸡鸭鱼肉,贵也是常理,再者冬日肉也能存的久些,这头鹿够吃用许久,不论是拿来宴客或是做烤肉都好,我还买了果木,届时烤鹿肉最合适不过?了。”


    方俞听着这多方吃法,知道又是有口福了,眼中有笑:“还是你会盘算。”


    话毕,下人便端着菜进屋来了,方俞急不可耐的上了桌,吃尝起鹿肉来就连添的饭前暖汤也不着急着喝。


    鹿肉瘦而不柴,完全没有肥腻感,这一口顿时便弥补了一下午肚子的空虚。


    “来,辛苦了一日,你也多吃些。”方俞给乔鹤枝夹了菜:“我尝着这肉着实是好,我明日包一方孝敬夫子。”


    “好,那我叫下人给选一方好的。”


    饱足后,方俞还得回书房把布置的课业完成了,不过?事先?就有准备倒是也快。


    乔鹤枝随着他在书房里,时下书房中既有了新?的话本小书,又有了美食册子,只要他在时,他几?乎都会过?来,这两日索性把自己素日看的账本簿子都移搬来了书房。


    小乔在书房也从?不会打扰,除非自己出?声,他都在老实的做自己的事情,他倒是颇为习惯他守着。


    书写文章的功夫,他便把今日写的游记拿给了小乔看着打发时间,一直到文章写完,两人才说话。


    “主君明日还要早起上课,今日又出?门凉了一日,我从?城东药铺里拿了些艾草包回来,待会儿泡个热水澡再休息。”


    方俞放下笔:“整好去去寒。”


    他本就想?沐浴,回屋去乔鹤枝知他要沐浴又不喜欢别?人伺候便并未跟着,就自己回了小桐院。


    泡了个艾草澡,浑身舒坦,不过?方俞也在白雾中发现自己浑身的肉都有些松散了。


    原身本是清瘦的体?格,但成亲后大鱼大肉并不注重身材管理发了些胖,他也爱吃,眼下虽然?肚子上没有长肉,但是肉捏着也是散的,素日里裹的厚不曾发觉,眼下却?是再藏不住了。


    他也是个很?注重自身形象的人,再者有时候小乔是要跟他一起睡的,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要要把身材管理起来……


    翌日,方俞到书院,在院门口就觉着比往常要热闹些,这倒也并不奇怪,昨日才去了游会,大家今日在书院碰头,自然?要好好说谈一番。


    “你可知张夫子课室中的梁闵胥?”


    “何许人也?”


    “他父亲是乡塾先?生,时常吃酒结诗友,两年前还受学政诗词还受学政夸赞过?那个。”


    “他啊,略知一二?,作何?”


    “昨日他为难同窗,大笑人帖子作假,你猜结果怎么着?”


    “怎样了,真是有人做假帖想?混进?”


    “那位同窗结果是学政大人的座上宾……那梁闵胥可是丢了大脸。”


    方俞听着不时有人议论起梁闵胥的事情,也是摇了摇头,估摸着梁闵胥听到了估计会臊的慌。


    他正在出?神,突然?有人来跟他打了声招呼,方俞瞧着分?外眼生,但也客气的回打了招呼,往日里都清清静静的一个人就到了讲堂里,今日一路上陆陆续续都有人招呼他,好些个都是他不曾见过?的,也不知从?何得知了他的名讳。


    到了课室中,他还未到位置上,素日里与他毫无交际的同窗便立马起身与他招呼交谈,一直随着他到座位,诸人都围了上来:“方兄,你何时与李学政之子熟识的?”


    “方兄在座上可有得举子名士的指点?曾学士对方兄颇为赞赏呢!”


    “昨日见方兄与通判大人府上的季少?爷相谈甚欢……”


    方俞被吵的耳根子疼,他笑着一一官方答复,幸好来的晚,未坐下一会儿便打铃上课了,诸人这才依依不舍的退散了去。


    大伙儿坐整齐后,发现梁闵胥今日竟然?未来,听说是昨日在灵玄洞山感染了风寒,今日实在下不来床,这才告了假。


    事情早在同窗间传开?,诸人不由得暗笑,伤寒估计是假,伤心倒是真的。


    方俞却?是懒得理会,不过?想?来以?后梁闵胥是再没有脸面在他跟前跳了。


    上课的时候方俞把昨日择录下的要点用毛笔誊抄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前桌邱研起的背:“邱兄,这是昨日我在座上记下的,你可要看看?”


    邱研起闻言一惊,连忙小心翼翼的接了下来:“求之不得。”


    方俞笑了笑,他是课室里唯一一个座上宾,离举子名士比外围的都要近,听到学习到的东西也比外头的人要多,昨日邱研起以?为他没有帖子也好心要帮他带笔记,他也算是与之回馈了。


    下课他又把鹿肉送去给了张夫子,夫子以?为是送礼的,眼下又并非什么节日并不肯收。


    方俞解释了是鹿肉,老夫子这才微微动容收下,说他有心。


    又喊着他谈了不少?话。


    说灵玄洞山游会是书院小考前最后的一次放松,此后要加强写文章复习功课,这回小考是要做排名的,到时候写的文章会在书院的告示栏旁边立一块大栏张贴出?成绩排名和优秀的文章,不单如此,还有院长准备的一些礼品。


    张夫子夸他写文章有进步,要在小考中好好发挥。


    小考能有个好成绩自然?是皆大欢喜,不单能回去过?个好年,同窗之间吃酒相聚也脸面有光;但若是考糊涂了,少?不了夫子责骂,放假的课业也是众多,过?年这段日子应酬本就繁多,若是课业多的话,又是两厢耽搁。


    诸学子皆知此道理,都开?始铆足劲头学习,方俞早时比往日提前了一刻钟到课室,没想?到也不及同窗来的早,几?乎成了最后一个到的了。


    在此番学习氛围中,他也找到了期末的感觉,这些日子也不出?门下馆子,暂时把他的美食攻略和行游攻略放到了一边,温习功课早起晚睡,日子倒是也过?得很?快,眨眼便到了小考。


    此次是院里出?的考题,秀才和童生以?及未有功名的学子分?开?进行考,听说他们秀才的考题还引用有几?年前的乡试,诸人传的神乎其神,方俞倒是没有当回事,这也是后世常出?现的出?题套路,早就见怪不怪。


    考试当日考了诗赋、经义以?及论和策,考试科目是变不了的,无非就是在出?题上做些花样,但是此次书院出?题也中规中距的并未有多刁难。


    他埋头便答起了题来,前两日的考试就那么过?了,倒是第三日试论和试策时出?了小插曲。


    课室中原只有一位戴夫子监考,中途有人从?外经过?,似是有事寻课室中的夫子,戴夫子便去了门口,不过?是个背身的功夫,方俞便瞧着前头左右两人跃跃欲试的似乎是要传纸条。


    这番情景后世再熟悉不过?,方俞倒是没想?到现在也能见识一把,前头正准备接收纸条的书生看到方俞伸直了脖子,压着眸子瞪了他一眼,用嘴型骂了一句:看什么看。


    方俞见那书生已经三十余岁的年纪,竟然?向一旁不过?弱冠之年的要小抄,实在是有些…….感慨万千,他要不想?去坏人家的好事,便收回了目光。


    “你倒是赶紧丢过?来啊,扭扭捏捏的生孩子呢!”


    “周兄我不敢,夫子在门口。”


    “你还要不要剩下的一半银子了!”


    方俞垂着眸子:哟,还是金钱交易呢。


    他思绪未敛,细微的哒的一声,一个指头大的小纸团便滚到了他脚边上:“你蠢吗,往哪儿扔!”


    “周兄……我……我手抖。”


    那男子恨铁不成钢的刮了书生一眼,转而对方俞道:“诶,叫什么的,你把纸团给我踢过?来,到时候喊你吃酒。”


    方俞懒懒的看了前头的男子一眼,置若罔闻,他可不缺那一顿酒吃。


    “我叫你把纸团……”


    “你们在干什么!”


    男子话音未落,一道夹着危怒的声音从?头顶劈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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