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按理说通判官级比县令要高是不必前往迎接的,但通判管辖云城多年?,无疑是东道主。新县令前往县城,人生地不熟的他也合该尽地主之谊,这往后一同处事?也能更为?的融洽。


    钱无章走时带走了?自配的师爷,县衙中余下的差役还有主簿和点史以?及巡检副巡检和一杆子衙役,一大早这些人便拾掇整齐前去城门口?迎接新知县。


    城中昨日?便提前张贴了?告示,百姓得了?风声都团着想一睹知县的风采,城门口?比往日?都要热闹,特别是立冬后天气一日?日?寒冷下来,原本最爱在城门处摆摊叫卖的摊贩受不住寒都少了?许多,今日?知晓新知县上?任,摊贩晓得城门口?初定然?是比往日?人流都大,如此两环相扣着实是热闹。


    宅子里清早上?出门去买菜的老妈子都没往菜市去,转而去了?城门口?买菜,果然?热闹瓜果蔬菜都很是新鲜,农户带着蓑衣斗笠才?从地里摘的菜,放进萝兜径直就担到?了?城门口?来,这霜过的白菜实为?甜。


    差役觉着城门处来往热闹,买卖百姓繁多更能彰显城中富庶,今日?也未曾以?扰乱城门秩序,车马过道狭窄容易起?事?故为?由驱赶。


    听说这些消息的时候方俞和乔鹤枝正?在暖厅里吃早食,乔鹤枝许多日?子未曾出门了?也想去看看热闹,奈何?方俞要去县衙里办差事?儿没有空闲陪他一道去,那日?知觉疲乏一觉过后就感染了?风寒,病去如抽丝,吃了?不少的药头是不疼了?,却还总咳嗽着。


    换季的时候方俞也严实伤风过一场,这些日?子天气忽冷忽热的,他便不让乔鹤枝出门去,只怕吹了?外头的风病情反复,可冬日?肃杀,园子里花草凋零寒梅又还未开,实在是无味的很。


    书院遇假的时候还好,方俞能在家里乔鹤枝也便察觉不出乏味,人要是在书院,他翻看账本都嫌时间过得慢。


    方俞见人心都飘在外头去了?,夹了?一只莲藕猪肉馅儿的蒸饺到?他碗里:“快在吃一个饺子,今儿又未吃两口?饭。我寻思着到?书院续职后未同你一道吃早食,你是不是也总不把早食吃好?”


    “这饺子都吃了?三个了?,蒸饺油腻,我时下不喜吃太多。”


    “不喜欢饺子那便再多喝两口?粥。”


    乔鹤枝又道:“待会儿又还得吃药汤,喝多了?粥哪里还装的下药。”


    今日?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总要找些茬出来说嘴,方俞把放到?人碗里的饺子夹到?了?自己嘴里,又两口?把汤粥给喝了?个干净。


    他不说话,只盯着身旁的人,乔鹤枝抿起?了?唇:“你是想要跟我发脾气?”


    “我对?你发得了?什么脾气。”


    方俞摇头,便是就想着要出门去,跟个孩子似的。


    “乖乖把药喝了?,我一会儿带你去县衙可好了??”


    乔鹤枝闻言挑起?眉毛:“可又不是吃宴席,接见知县这般要紧时我去恐怕不合礼数。”


    “无碍,通判大人今日?只是安顿,早些和知县见个面,交接还在后头呢,倒是也用不上?我去。”


    今日?书院好不易放假,乔鹤枝原便是想和方俞待在一道,可通判大人又给方俞安排了?差事?儿,两人便不能一道待一整日?了?,这跟去书院的日?子也无差别。


    他心里欠欠的,今下方俞要他一道出门,心中自然?是欣喜。


    依言老实喝完了?药,方俞进屋去寻了?一件兔毛纳里的厚大氅给人披着这才?出了?门。


    承通判大人的光,托一回大可以?不用去城门口?候着,两人只需在县衙里等着便是了?。到?县衙时,衙门里人都没两个,只余两个打扫和做杂物的女使。


    “方俞,今日?带夫郎出门了??”


    两人正?打算往县衙里头走去便听到?身后的声音,乔鹤枝连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通判大人。”


    “无需多礼。”季淙镛笑?着道:“年?轻人便该多出来走走。”


    原本过来的就迟,倒是也未等多久,约莫着中午些时辰县府外头便嘈杂了?起?来:“大人,方解元,知县大人到?了?!”


    “哟,方才?说道起?来这便就到?了?,走走,知县新到?,定然?行礼诸多,且出去看看。”


    方俞跟在季淙镛身后,暗地里偷偷拉了?乔鹤枝的手一下,两人才?一同到?县府外头去。


    县令任职至少也要在任职地做三年?,除非是有大过错或者是京城皇命召唤升迁贬斥一类事?宜,知县是相对?于稳定会做时间较长的官职,为?此新官上?任之时总是会带上?许多的家当仆役以?及得力的人手,例如聘请的师爷一类的,当然?也有到?了?任职地再聘请。


    方俞在大门口?远远就瞧见了?浩浩荡荡的车马,颇有大搬家前来的阵仗。


    他这些日?子忙着书院的事?情,其实并未多关心这新来的知县的消息,只晓得是新科进士,多的就再未有功夫去打听了?,想着等人到?了?左右是会见着的,反正?他也未有事?宜需要去逢迎新知县得提前下功夫做功课。


    待到?车马近了?,马车上?下来个头顶素金乌纱帽,身着四爪蟒蓝袍的年?轻男子,尚未看清五官面容,方俞的目光便被那熟悉的黝黑肤色给吸了?过去。


    “知县?”方俞偏头,仔仔细细见着那张再是熟悉不过的脸,又惊又喜,他回眸,正?巧与乔鹤枝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盛兄!”


    盛甲下马车便一眼瞅见了?县衙门口?依旧玉树临风的昔时好友,同样也是错愕了?片刻,缓过神色当即也不顾四下之人,冲过去两人先行抱了?一下,郎笑?之声充斥在县衙外头。


    “你不是说前来云城登门做客吗,怎生也不在信上?说此次是来云城任职的,如此我也好在城门口?来迎接啊!”


    盛甲攥着方俞的手高兴的面色潮红:“原是想给方兄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等着这头安顿好了?再登门拜访,却是不想方兄今日?竟来迎接。”


    季淙镛但笑?不语,他得到?消息说此次云城新任知县是盛甲时也颇觉缘分不浅。


    乡试之时知府大人组的宴上?他便见过盛甲,当时虽未深谈,他也知两人相交甚好。


    此次得知盛甲前来任职,他也有诸多感慨,想当时宴上?他还颇受冷落,虽是府城第?二名?,但既无家世背景,又无人才?样貌,乡试前列酒后还笑?话盛甲不似读书人,倒像是乡野农夫,到?头来乡试前列的那七人,方俞丁忧不得应考,其余几个榜上?皆是无名?,唯独一个不起?眼还受人笑?话的盛甲转眼成了?天子门生,当真是世事?难料。


    “阔别进两载,如今相聚属实不易,不过来日?方长,今下还有行礼安顿,便别在风口?上?吹着叙旧了?。”


    方俞笑?了?一声:“通判大人定是早知此次来任职的是盛甲兄,竟是未同学生透露出一丝讯息来。”


    季淙镛捏着胡子郎笑?道:“便是顺了?盛知县的意了?,老夫若是一早便戳穿那不是白费了?知县一番心思。”


    “光顾着同方兄叙旧反倒是失了?礼数。”盛甲连忙同季淙镛行了?个礼:“拜见通判大人。”


    “楸哥儿,快来一道拜见通判大人,见见方兄和方夫郎。”


    方俞闻言有些惊讶,偏头见着盛甲到?马车前,里头掀开了?马车帘子,慢慢走出来了?个小哥儿,明眼人也便知此人是盛甲的家眷。


    “盛兄竟是成亲了?也未告知,错过,错过,竟是连喜酒也未能喝上?一杯。”


    盛甲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是上?月才?完婚,我知方兄今下不宜行宴,想着也是要携家眷来云城的,相见岂非迟早。”


    “既是不能参宴,我们备份婚礼送上?也是一份心意啊。”乔鹤枝同盛甲的家眷行了?个礼,他瞧着小哥儿比他年?纪小,便似是当初府城回来时拦住了?车马的祁家小公子。


    祁楸抿嘴眼中有笑?意,也同乔鹤枝回了?个礼,随后又依次在盛甲的介绍下与通判、方俞皆行了?礼数,但是却未置一言。


    方俞察觉到?不对?劲,盛甲道:“大人、盛兄勿要见怪,楸哥儿幼时患了?一场大病,家中四处奔走请了?良医才?保住了?性命,只可惜自那以?后便不能开口?了?。”


    说到?此处,祁楸眸子中染了?一层阴霾,不过也是片刻即过,仍旧保持着大方柔和的面色。


    “楸哥儿初次离乡,一无亲人二无故交,人生地不熟的还请方夫郎素日?多带出门走走。”


    乔鹤枝上?前握住了?祁楸的手:“如今来云城相聚了?,不是有亲有友了?。”


    祁楸脸上?笑?容明媚了?不少。


    “好了?,快进屋吧。”


    季淙镛见着众人相谈甚欢歇不下嘴来,忍不住讨人嫌打断催促着进屋去,他一把老骨头了?在风口?上?多吹一会儿老寒腿便一阵阵儿的疼。


    原本来普通的接见知县上?任,拜见了?人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但是这朝是故交,好友前来云城安顿,方俞自然?是得跟着忙前忙后的打点,倒是通判大人接见之后让盛甲先行安顿好,过两日?再来做县城的交接工作,先行就回去了?。


    不过长辈领导一走,大家反倒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方俞让雪竹回去把自家的家丁叫了?一半来帮忙打扫县府,收拾搬运盛甲的行礼到?府上?安置。


    乔鹤枝先行回宅子去买办菜肉做晚饭,晚时大家也好一聚。


    “时下可是好了?,你来了?云城做官,往后我便也是那有靠山有避阴之人了?。”


    方俞帮着把盛甲的东西往屋里收拾,忍不住打趣,说实在他当初来云城的时候也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有了?家室,恩师,朋友,实乃是不易。


    盛甲自己的东西原本是没两件,多数还是祁家陪嫁添置的,一箱子一箱子的封装,等着要出发来云城上?任之时竟然?装了?几大车。


    不过他心中也未有怨言,毕竟祁楸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又是家里小子,出嫁便离城同他赴任,多准备些东西也是害怕孩子受苦。


    “我当时被授官之时看着被安排到?云城便乐的一夜没合眼,料想方兄是云城人,我若到?任定然?有方兄照应,届时也可避开不少坑凼了?。”


    方俞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便是都想到?了?一处去,互挂记着彼此能够照应呢!”


    “不过说来,今下你还不仔细同我说上?一说如何?与祁小公子结成良缘的?”


    盛甲正?在放花瓶,闻言顿住了?脚步,脸上?浮起?些笑?意,也颇有点无奈。


    当初乡试后祁楸把他拦在离城的路上?,他当时虽是亚元在身,但是相较于祁家的家世来说,自己多少还是高攀了?。祁家祖上?便是读书人,且还出过翰林大夫,家业甚大,虽后头没落了?下去,可依然?也还是颇有根基的书香门第?。


    他出身微寒又父母早逝,一人一边给人抄书写字在大户人家中做账房赚钱银钱读书,日?子过得紧巴拮据,又四处借了?债务,当时乡试得的赏赐他变卖了?一半才?还清了?账务。


    即使他初见祁楸便动了?心,哪怕他不会说话,却是正?因如此,他反而觉得单薄的家业实在难以?匹敌祁家,于是当日?便谢绝了?祁家的好意。


    祁楸后来相送,他也不改初衷直言拒绝,没成想却是把人给说哭了?,祁楸天性敏感,还以?为?是他嫌他身有残缺,说是定然?不会再来纠缠,又祝愿他能金榜题名?。


    盛甲心里不是滋味,祁家送的备考盘缠他没要,只留下了?小公子做的一个驱蚊香囊贴身放在身边,夜里点灯苦读疲乏之时,他也曾借着烛火仔细观看那一针一线绣好的翠竹图案,可想着有缘无分的东西,还是不要再妄想的好。


    原想着往后再不会见,没成想会试赶考时他途径府城歇脚竟然?在城门口?再次见到?了?祁楸,这才?得知半月前便每日?在城门口?的茶肆等守着,只盼能够再见他一面。


    盛甲心也并非是石头做的,他原本是士籍读书人,可日?子过得贫寒拮据远没有士籍者该有的地位和风光,这么多年?受了?不少白眼,今下竟也有人会对?他如此痴心一场,他也愿意为?之相博一回。


    依方俞之言,他同祁楸承诺若是会试入闱,他定然?回城娶他。


    “不曾想老天有意成就这桩姻缘,我竟一次登第?,后来便是方兄见到?的这番情景了?。”


    说着盛甲将花瓶放下,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时下的日?子他也算是圆满了?,有功名?有官职,还有如花美眷,他前半辈子的苦也算是熬到?头了?,但是新日?子也有新的麻烦:“虽我今下是天子门生是进士了?,觉着足以?匹配楸哥儿,可楸哥儿反倒是觉着自己高攀了?我,时时不肯同我出去见人,总怕他丢了?我的颜面一般。”


    方俞闻言忍不住笑?:“这也是替你周全着想,你也别怪他。无碍,多些耐心待他好,他能体会到?的,日?子长了?自然?也就好了?。”


    他当初和鹤枝不是也一样过来的吗。


    盛甲挺不好意思道:“我怎有怪他的意思,只是心疼他如此。”


    “这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啊,还是得要人哄的。”方俞悉心传授经验:“你若拿出苦读的心思却厚待他,这日?子自然?也就好过。”


    方俞又忍不住打趣:“看来《乡试赶考避雷指南》要略做修改了?~”


    “话又说回来,方兄不是说要将此书印发吗?好歹也是两个举子呕心沥血所书,其中还是有不少值得借鉴的地方。”


    方俞道:“这定然?是要印发的,整好家里的茶楼整修改做了?书坊,到?时候把知县大人撰写的书往书坊里一放,那门槛还不得被踏破。”


    “如今知县大人来,我连面上?的光也是能照人了?!过两日?我正?好要在书院讲学传授乡试经验,已经拖了?一载有余,整好请大人也到?书院一道再做个讲学。大人不会不卖我情面吧。”


    话音刚落,雪竹带来信儿:“主君,正?夫带话来说晚饭差不多备好,还请主君收拾着可以?回去了?。”


    “不冲着方兄的这几声大人,冲着方夫郎的手艺这事?儿我定然?也得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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