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已经许久未曾独眠过,想当?初二十多年的一个人睡的习惯,不过三两年就已经改变的透彻。
屋外的风声凛冽作响,吹的树枝刷刷晃动,连屋顶的瓦片也?被掀出?了声响,他觉着吵闹的厉害,就连街上打更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左右是?不知什么?时辰,他一个坐起身,把守夜在重重帘帐外的小仆役吓了一跳,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主君是?要起夜还是?口渴了?”
方俞未答话,掀开了被子将脚塞进鞋里便阔步去了屋外,小仆役少有来守夜,见着主君就那?么?开门出?去了,手忙脚乱的从衣架上取下大?氅追出?去。
屋里炭火暖声不觉冷,行?至走廊才觉寒,方俞迎着冷风走到了小桐院外,这阵子院儿?里只余了两盏廊灯,夜已经深了,屋里的灯盏尽灭,安静的紧。
方俞闷声进了屋子去,卧房前的桌案上点着一盏烛火,帘帐中的人已经睡熟了,他轻哼了一声,侧身吹灭了火光,深睡中的人下意识的要起身,却还未等睁开眼便被卷入了一个冷硬的怀抱里,旋即被裹好了被子。
“一个人睡了这般久被窝里还一点也?不暖和。”
伸手摸到乔鹤枝曲着腿的脚还是?冷冰冰的,方俞嘀咕了一声,原是?想冻乔鹤枝一下的,但见他本身就不暖和也?就罢了。稍躺了一会儿?方才在屋外风染的寒气去了,他身体又能?发热气来,正要把身旁的人抱过来时,乔鹤枝却自觉钻到了他的怀里。
许是?在暖和的怀抱里睡习了惯,乔鹤枝睡意中全然是?忘记了今夜是?一个人睡来着,靠在方俞的怀里顺的愈加温顺。方俞轻轻拍着乔鹤枝的背脊,那?一层亵衣下纤软的侧腰贴着他,心中的空乏顿时便填满了,这不比抱着枕头睡舒坦?
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拍,倒是?像拍在了他自己身上一般,原是?翻来覆去毫无睡意,时下却是?困意袭来,不过一刻钟便进了梦乡。
追着前来的仆役和外头听?见动静前来查看的丝雨对视了一眼,这番情?景丝雨早已经司空见惯:“你且回去歇着吧,后半夜没你什么?事了。”
也?无她事了,可算能?回小屋去一觉睡到明儿?伺候才起身。
翌日,乔鹤枝是?被丝雨唤起来的。
“公子,可别在歇着了,睡久了头可又该疼了,快起来,外头下雪了!院子里头都白了一片呢。”
丝雨从柔软蓬松的被窝里将人挖了出?来。
乔鹤枝闻声慢慢睁开眼,亮光一下又刺激的他合上了眼睛,他叠起眉头:“下雪了?我说怎的今日外头这般明亮,昨儿?夜里还梦见掉进冰窟窿里了。”
“那?不是?什么?冰窟窿,昨儿?夜里主君过来歇息的。”
“他过来了?”乔鹤枝睁大?了眸子:“我怎不知!”
“定然是?昨儿?点灯写书累着,公子呀睡的太沉了。”
乔鹤枝连忙一个起身,匆匆跑到衣柜边上去,蹲下身子拉开抽屉,见着内里的纸业还好生生的放着才松了口气,偏头笑?眯眯的看着丝雨:“没被发现。”
屋里的炭火似是?已经添过,这般时辰了也?不觉得冷,丝雨取出?了里外两层兔毛的大?氅给乔鹤枝披上:“公子既是?把书送去了书坊里,主君真就不会知道吗?”
“他可忙着管教书院的学生,哪里有功夫过问城里时新什么?戏文?,他素来便不喜这些的,我管着书坊的事情?他怎会知道。”
乔鹤枝脸上有笑?,心中欢愉:“我昨日特地去了书茶斋,前两回的书稿方才上架,看的人虽然不如别的已经几十回的戏文?买的人多,但是?看了前两回的不少都在问第三回了。”
“昨儿?夜里我已经把第三回写好,到时候便能?送去书坊印发。”
乔鹤枝想着书稿的事情?晃悠着步子行?到了窗边,外头的景象让他瞬时顿住了步子,外头俨然已是?白茫茫的光景,几乎是?瞧不出?白雪以外的颜色,约莫雪都有一寸厚了。
云城天气常年暖和,虽冷冬之季里也?常有撒白霜,但是?像这般铺天盖地的大?雪还是?少之又少,乔鹤枝记忆里这样?大?的雪十几近乎二十年来独有过一回。
他下意识的想寻方俞一道看雪,丝雨却道:“主君早已经出?门了。”
“昨儿?夜里便积起了雪,主君说怕是?路面?上结了冰层马车出?去路滑,于是?便早些出?发步行?去书院。主君交待公子今日最好也?还是?不要出?门去,外头天寒地冻的路又滑。”
“今日不叫我起床也?就罢了,怎的出?门也?不知会我一声。”乔鹤枝蹙起眉头,语气间有些委屈。
丝雨笑?道:“许是?见公子早间睡的沉,冬日又喜赖床,为此便没有扰醒公子。”
乔鹤枝深知方俞才不会那?般好心,虽说冬季里不会要他早早的起身来,也?不管他赖床,但是?他素来醒的早,醒了以后便也?要将他闹醒,也?不要他陪着起身去,就是?偏要陪着一同说会儿?话。
“那?……可是?昨儿?公子未曾去暮苍小榭,主君心中不快了?”丝雨想起昨儿?夜里小仆役的话。
“今儿?午时我早些给他送饭过去。”原是?想着要找着了些自己的事儿?做,如此也?不用日日缠着他,倒是?让他心有误会了,他催促着:“你快瞧瞧厨房可有好菜,大?雪天的得煨汤做些暖和的。”
…….
课室前门正对着方俞,外头起风便卷起像碎棉絮一般大?小形状不一的雪花到廊沿前,靠着课室楼的那?一排绿竹上全然叠上了雪,外头的雪还在下,未有停的趋势。
鲜少有见到雪的学生心思早落在了今日满地是?雪花的街市上,若非是?迟到了罚的厉害,多少人滞留在街市上都不肯进书院。
诸人商量着是?湖心亭上烹茶看雪好,还是?雪中烤肉吃更佳。
学生发觉今日的夫子似乎有些不对劲,自清早上进了课室便一直撑着脸在讲台前的桌案上坐着,神出?了已经好些时辰了,不知究竟是?在思考如何传授讲学,还是?在欣赏十几年难得一见的雪景。
总之未曾让他们写文?章便是?好事,纵情?在下头搞小动作去。
方俞着实心思是?不在课室里头,他寻摸着乔鹤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最近好似是?一直在避着他一般。天可怜见,以前不知道是?个多黏人的小妖精,时下突然不黏人了,这谁能?抗得住。
他细细揣摩着,最近自己好似没有做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情?吧?
莫非是?传说中的三年之痛,七年之痒?算一算他们好像确实满打满算已经结婚三年了。三年?难道三年就没感觉了?他不会是?已经不爱他了吧?
“噗。”
方俞还未理出?个思绪来,安静的课室突然响起的笑?声就好似在嘲笑?他的境遇一般。
孙垣低着头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四下观望了一番没见着有人,稍稍松了口气,正要直起腰杆儿?来,桌案上夹在史书里薄薄的小本子就被拎了出?去,旋即便是?夫子那?张玉树临风的黑脸。
“夫子……夫子、先生!”
方俞未置一词,垂下眸子,抿着唇,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孙垣。
“夫子您要打要骂都成?,您别这样?看着学生,怪瘆人的。”孙垣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往后头缩了一些:“学生下次再也?不敢了!”
方俞举起收上来的小戏文?本子,书页尚且还保持在孙垣方才瞧着那?一页,他一目扫去,毫无感情?的念出?本子上写的戏文?:“他身长八尺,品貌端方,所见之人皆称一句谦谦君子,然则,在芝兰玉树的形貌之下却有着与之截然相反的鬼点子……”
他还未念完,周遭学生的目光齐齐投向了方俞,知道的是?孙垣在课上偷偷看戏文?,不知道的还以为夫子在描绘自身。
方俞一肚子的憋屈气正没地儿?撒,眼瞧着捉住了个出?气筒想好好的训斥一番,没成?想也?觉着这戏文?读起来有些不对劲,他将戏文?合上啪嗒一声丢在孙垣的桌上:“我瞧你是?闲不下来,让你静心品读诗书,你竟再此翻看戏文?,寻思着你还颇有些女?子小哥儿?的爱好。”
孙垣像只鹌鹑一样?缩着不敢辩驳。
“把《百谷谱》给我抄三遍明日交上来。”
孙垣当?即哀嚎:“这大?雪铺天盖地的,夫子即便是?不心疼学生手冻写不快字,您也?可怜可怜学生未曾见过大?雪想要放学前去赏雪的心吧。”
“五遍!”
孙垣立马合上了嘴,只怕再多吐一个字便又多几遍。方俞被打了茬,方才觉在课室门口吹了几个时辰的风手脚僵硬的行?动不便,眼瞧着时辰不早离午时下课也?不久了,于是?乎打算光明正大?的回夫子室烤火去。
行?至门口他又退回去,一把将孙垣桌上的戏文?给没收了去:“一日日的不学好,尽数看些不上道的东西,明年院试时可有你后悔的。”
孙垣看着夫子远去的步子,咬着牙心疼道:“抄书也?便是?罢了,如何还收走我的戏文?。”
“风临录是?不?”
“你看过?”孙垣瞅着凑上来的同窗。
“书茶斋新上的戏文?,才出?两回呢。”同窗道:“我前些日子就看过了,写的真不错,当?时上架我便觉着这书能?大?卖,可不,这些日子看的人可越来越多了。”
孙垣见着后排的人也?窜头听?着,他扯了一下同窗的袖子:“你小声些,大?男人看戏文?你还很得意是?不。”
“这有什么?,那?还有书生写戏文?呢,十八课室梅有才便专门给书茶斋投稿,人现在的戏文?本子卖的可好了,以前还苦啦吧唧的四处给人抄书写文?章,帮讼师打下手写状纸挣钱,时下人光是?稿酬都吃喝不愁了。”
“那?你可看了风临录第二回了?”
“怎没看。”
孙垣闻言便催促:“快给我说道说道,我方才看得正起劲儿?,头一回还未瞧完书便被夫子收走了。”
“这第二回啊便是?讲了书中的男主人公如何智斗刁仆和不轨痴缠女?的。”
“我觉着这最有趣味的还是?那?男主人公并非是?人,虽智慧非凡但却惧祠堂符纸,还得躲在其夫郎身边……”
方俞不知这群小崽子的议论,回到夫子室还是?气鼓鼓的,探身出?窗正要看看外头雪停了没,今日是?谁送午食来时,便瞧见一抹赭红色身影自雪地里来,书院园子里原本被雪覆盖的石子路上多了一排脚印,撑着伞遮雪的人正朝他这头来。
眼见此他心下欢愉:“鹤枝!”
“今日这般大?的雪你如何还来送饭了?坐马车来的还是?步行?过来的。”
方俞见着乔鹤枝本就不大?的脸儿?两颊冻得发红,鼻尖上也?似是?粉扑过一般,他连忙往火炉里添了点新炭,又拨了拨原本就燃着的炭火,让其燃的更大?一些。
“我是?坐马车过来的,盛知县已经带着衙差清扫了街市,有大?人亲自动手,百姓们也?都纷纷动起了手来,时下城里路面?上的雪啊冰的都已经铲干净,可以安稳过马车了。不过出?门赏雪景的人多,外头可热闹,我的马车都堵住了好一会儿?才过来成?。
见方俞对他十分热络,也?快着将食盒打开,今日做的菜多,足足装了两个食盒。
煨了一个庄子上送来的老乌骨走地鸡,用人参炖了一个多时辰,汤汁清凉有淡黄色的鸡油浮于汤面?上,十分的浓郁鲜美。
方俞正手脚冻着,喝了一口这鸡汤,顿时鲜的口齿留香,暖到心窝子里了。
他端着碗瞧着今日的菜有油焖大?青虾,余出?长长一截骨头的炙羊肉,干煸鸭舌,前阵子新贪嘴恋上的卤牛舌,甚至还包了香菇鹿肉馅儿?小笼包子,至于别的素菜就不说了。
“今日是?过年吗?”他痴痴的看着不断从食盒里端出?菜来的乔鹤枝,若非是?这熟悉的饭菜口味,他都要以为这是?小乔过来时在酒楼里打包过来的菜了。
“今早你不是?没吃多少早食嘛,又出?门的比寻常早,我怕你饿着便多准备了些。”乔鹤枝把筷子递给方俞:“快吃吧,待会儿?凉了可就把不好吃了。”
方俞也?是?不顾形象了,取了一块炙羊排便大?口咀嚼起来,小乔的炙的羊肉始终是?一绝,热度也?刚好,似是?才起锅不久一般。
乔鹤枝做了一上午的饭,今下也?是?有些饿了,陪着方俞一道吃了点菜。
“今日的虾做的可真好,连壳儿?都去了。”肉面?儿?闷香,内里清甜肉质弹嘴而美,一口一个大?青虾,实打实的满足感。
孙垣在门口杵了一会儿?,听?着夫子室里有说话的声音,他是?没打算再过来或者是?要进去的,但是?走到廊子上来,隔着老远便闻着里夫子室里飘出?来的香味,他不争气的咽了唾沫,虽也?是?品尝珍馐无数的富家少爷,合该不是?闻着饭菜香味便走不动道,奈何实在是?太香了。
正巧又午时该用饭了,闻着这一通饭菜香味谁能?抵挡的住,他登时就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偷偷趴在了窗户外头看夫子在吃什么?。
方一举头却是?和正对窗户坐着的乔鹤枝来了个四目相对,孙垣登时就红了脸,连跑路都给忘了。
“你又跑来作何?下课了不去吃饭,寻日里跑的不比谁都快?”
“学生这不是?想来看看夫子用饭了没吗。”孙垣见着既被发现索性也?不跑了,干脆厚着脸皮进了夫子室:“炙羊排,油焖大?青虾,还有卤牛舌!这可是?集齐了城东西南北几家酒楼的招牌菜啊!夫子,您是?如何做到让他们同一时间送到的?”
方俞道:“你师母便是?集齐各家之长,用不着那?般麻烦。”
乔鹤枝见孙垣两眼冒光就快垂涎的模样?,忍不住掩嘴笑?了一声,他从食盒里取出?了一副干净的碗筷:“过来一道吃点吧,今日外头雪大?,出?门赏雪之人都快把各家食肆给挤满,家里若是?不送饭,这个时辰恐怕去食肆有的等。”
“这、这怎么?好意思。”孙垣嘴上说着,脸也?红着,手也?非常自觉的接下了碗筷。
方俞心下是?一百个嫌弃,小乔做的菜他是?一筷子也?舍不得夹给别人,恨不得全团到自己身前来,但是?想着今日的菜也?多,他和乔鹤枝两个人定然是?吃不完,如此是?只好便宜这小子了。
乔鹤枝给孙垣盛了鸡汤:“快吃吧。”
“谢谢师母。”孙垣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汤,一股鲜劲儿?直奔口齿,这简直比宅子里做了几十年菜的老师傅熬的鸡汤还香,他赞不绝口,马屁拍的贼溜儿?响,直接越过了方俞:“师母做的菜真好吃。”
“师母大?雪天过来可真贤良。”
“师母真是?让小猢狲眼前骤然放光,竟是?从未见过像师母一般姿容的小哥儿?。”
“……”
啪的一声,孙垣天灵盖上就挨了一巴掌,夹在筷子上的干煸鸭舌都打掉了:“食不言寝不语,不吃便出?去,今日话怎这般的多。”
乔鹤枝被夸的眉眼带笑?:“好了,看把小孙的菜都吓掉了,时下又不是?在课室上课,你也?别那?般严肃。”
“师母真是?善解人意!”
方俞咬着牙见孙垣笑?眯眯的抬碗去接乔鹤枝夹的菜,险些没把那?小子的筷子给抽了,素日里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的没见这般会说话,今日倒是?把肚子里那?点微末的学识都用在拍马屁上了,虽然说得也?是?实情?,但是?他就是?不爽。
这些菜都是?小乔给他做的,合该是?小乔给他夹菜嘘寒问暖的,全让这小子给蹭走了。
饭后,孙垣殷勤的给乔鹤枝收拾碗筷,又是?一通夸赞,乔鹤枝道:“过年到宅子来,到时候师母在给你做些菜。”
“过年真的可以过来拜访吗?”孙垣脸上的笑?意生动,转头又看向板着脸的方俞:“夫子,学生真的可以来吗?”
一顿蹭不够过年你还想来蹭!方俞心中如是?想到,可看着一边上温柔可人的乔鹤枝,他也?展现出?十分的大?度:“你师母都这般说了,自然是?可以的。”
孙垣乐开了怀,告辞出?去时脸上都还是?笑?意,虽知道夫子已经成?亲,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师母,未曾想师母竟然是?如此温良贤德之人,先前听?别的课室之人嘴酸说方俞昔时为了钱财娶商户人家之子他尚且还唏嘘,时下见着了师母本人,那?简直就是?那?些个刁钻之人嫉妒。
这哪里是?贪慕钱财不顾读书人气节,这明明就是?情?比金坚不顾世俗眼光。
走到课室门口,他一拍脑袋:“哎呀,嘴馋误事!我不是?要给夫子求情?少抄两遍书把戏文?本子拿回来吗!”
乔鹤枝伸手靠着火炉,笑?着同方俞道:“我见你的学生倒是?也?机慧可爱,作何日里你总生气,是?不是?太严苛了?”
“我还严苛,便是?对他们放纵的很了。”方俞骂骂咧咧:“你以为那?小子过来是?做什么?的,今儿?在课上偷偷看戏文?被我抓了个正着,我罚他抄书,寻思着下课了想过来求情?呢。”
怕是?乔鹤枝不相信,他拾起放在桌案上的戏文?本子坐到乔鹤枝身前去:“你瞧瞧,这戏文?便是?我搜到的,是?半分没有冤枉于他,抵赖不得的。”
方俞挨着乔鹤枝坐下,现下才仔细瞧了瞧扉页:“《风临录》,也?不知是?何戏文?。竟连男子也?看起了这些情?情?爱爱,哪个写出?来的东西勾人心魂误人子弟的。”
“今日瞧了两行?字,我读起来便怪怪的,就像是?……”
方俞话还未说完,摊着手烤火的乔鹤枝闻言心中一个咯噔,旋即脑袋嗡嗡,警铃大?作,二话未谈便一把将戏文?给夺了过去。
过大?的反应让方俞怔在了原地,手还愣愣的保持着原状:“怎的了?”
乔鹤枝心虚不已,心突突直跳,也?不好意思直视方俞,抿着唇看向火炉干咳了一声:“没、没什么?,就、就我听?铺子里的管事说这本书卖的挺好的,想看看。”
“嗯?竟还是?我们书坊的书?”方俞似乎被点了一下,想着近来自己确实是?疏于对家里的产业打理了,书坊中时新些什么?都不知,想来乔鹤枝与之以前不同也?是?操劳家事累的,他伸出?手去要戏文?:“那?我也?瞧瞧,这些时日尽数是?你管着书茶斋,眼下书院马上就放年假了,我空闲下来也?可帮你打理一应事务。”
乔鹤枝闻言惊恐:“不、不用!这些事情?我都处理的来,你只管放心教授学生,若有空闲自己也?可读书,会试也?没有两年了。”
方俞见乔鹤枝一脸防备的看着他,身子也?扭的跟麻花儿?似的,一顿饭原本平下昨日的不愉顿时又涌了上来。
“三推四阻的,作何我要看个戏文?也?不让我看?近些日子也?总躲着我。”
他收回手也?不强迫乔鹤枝交出?戏文?了,冷下了脸:“你我是?夫妻,我也?不喜藏着掖着那?一套,有什么?话还是?摊开来说过清楚,是?去是?留,是?好是?坏也?有个交代,不必于弯弯绕绕的让彼此心里都不痛快。”
乔鹤枝盯着方俞,见其言语冷硬,面?色也?不好,一点也?不似是?在说玩笑?话。历来对他都是?温声细语的人突然变了神色,且又只是?不给他看戏文?而已,怎生就说的如此之严重了。
他结实是?被方俞的话吓到了,畏瑟的不敢开口,接着又听?方俞黑着脸质问。
“我便直言了,那?小白脸儿?是?谁?”
乔鹤枝心中“哪、哪个小白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