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棵树

    到了三月后, 京城因为举行会试,整个城市中都弥漫着肃然的氛围。平日里的青瓦勾栏处的乐声都小了几分,像是怕吵到那些刻苦寒窗的弟子们。


    沈芸姝这几日受这氛围的影响,背医书也背得十分的卖力。可惜他的哥哥沈忱不能像她这样想读到几更就读到几更。沈慎不允许沈立和沈忱的屋子里过了子夜后还亮灯, 防着他两读书太多, 最后会因为有才无处施展而抱憾。


    沈慎用心良多, 可惜沈忱不能理解。


    “哥,马上就要子时了, 你还待在我的房里,不好吧?”


    沈芸姝打了个哈欠, 她倒是想休息, 可是他哥哥不许啊!


    “别吵,还有两页看完了我就走。”


    沈芸姝翻了个白眼,怎么沈忱和沈耒差这么多呢?沈耒要是沈慎心目中的乖孙子, 那沈忱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乖巧懂事,努力奋发, 刻苦读书。


    可惜她爷爷不允许沈忱参加科考。


    “行吧。”沈芸姝无奈的撇撇嘴,“你等会儿回去猫着点,别被人看到了, 要不然爷爷又要说我。”


    “没事, 这两天他都住在贡院里看着那考题呢,不回来的。”


    “没回来你来蹭什么蜡烛啊!我不要睡觉的啊!”


    “我一个月就十根蜡烛,你就让我省一点嘛!”


    看看,这就是为什么爷爷不扣着沈耒月例却扣着你的原因。


    沈芸姝哼了一声,“妹妹我救济你一下好吧。善画,你拿十根, 不,二十根蜡烛把大少爷送走!”


    沈忱啧了一声,看在二十根蜡烛的份上勉强饶了自己妹妹赶他走人的事情。


    子时将过,沈芸姝才洗漱完躺下,才熄灯上床她就听到了“咚咚咚”几声,有人在敲她的窗户。


    沈芸姝立马唤了善画点灯,她起身披了件外袍,房门又响了。


    沈芸姝心下疑惑却戒心不减,她从妆匣下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藏进袖子里,然后走到了门口让善画开门。


    门外,暗卫手上提着一个昏过去的人恭恭敬敬地等着沈芸姝开门。


    沈芸姝见这人腰上带着暗纹的腰带,藏在袖子里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松——是严少司安排保护她的镇南王府暗卫。


    “怎么了?”


    “这人鬼鬼祟祟跟着大公子,还想将此物放在大公子的身上。”


    暗卫将一个细长竹筒递给沈芸姝,沈芸姝接过后打开竹筒从中取出了一份卷起来的信封。她将竹筒递给善画,自己疑惑地拆了信封对着屋内的光看了看心中大惊,她纤瘦的身子晃了一晃,然后扶住善画,一脸惊吓过度的模样。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善画大惊,她还从没有见过沈芸姝如此的惊慌失措,在善画的眼中沈芸姝一直都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她从没这样失态过。


    “严少司在王府吗?”沈芸姝强行定下心神,对暗卫问道。


    “世子现在每晚都会回王府休息。”


    严少司当了营队之后清闲不少,也有大量的时间操练他们这些暗卫,搞得他们也有点苦不堪言,私底下纷纷讨论是不是世子被沈姑娘给甩了,要不然世子也不至于这么无事可做,拿他们操练打发时间。白天折腾那些兵就算了,晚上回来还要折腾他们。


    “我现在要见他,你让他过来。”


    暗卫怔了怔,看了看手中昏掉的这个人,又看了看沈芸姝,有点沉默。


    他现在手上拎着的这个人,他还没有搞清楚就谁派来的,现在只抓到了一个,万一还有呢?他还没到换班的时间,要是自己现在走了,沈芸姝在这期间受伤了,这算谁的责任?世子会不会打死他?


    “快去!”


    善画喝了一声,暗卫连忙扛起手上昏迷的家伙跑出了院子。


    “他改走后门了?暗卫就这点水平?”善画难以置信。


    “让你抗个人翻墙试试,少看点那些话本子。”沈芸姝抚着额头靠着善画,拿着信封的手都在颤抖。


    善画将沈芸姝扶进屋里,没敢问沈芸姝手上的东西是什么,看沈芸姝的情绪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反正是她不能知道的东西就是了。


    暗卫的脚程很快,三更的时候严少司就翻墙进了来。沈芸姝从来没有这么着急的找过他,他衣服穿得匆忙,衣口处有些凌乱,头发都没束好,额角的碎发落了许多,让他的五官都在这个黑夜里柔和了起来。


    “怎么了?”


    沈芸姝支走善画,屋内只剩下两人,她才将那信封交给严少司。沈芸姝嘴唇微颤,隐忍了许久的情绪在严少司来了之后有了泄口,双眼瞬间红了。


    严少司展开信纸一看,脑子先是空白了一瞬,旋即镇定住。


    “确定是你爷爷的字迹?”


    “我确定。”沈芸姝哽咽着。


    严少司手上拿的不是别的,是今年科考会试的真题,这信封本该是用红条封存的,可是沈芸姝拿到手并没有看到红条,否则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打开此物。


    严少司定了定心神,先稳住沈芸姝道:“天还没亮,考生还没有进贡院,一切都有转机。这事交给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爷爷出事的。”


    沈芸姝捏住他的衣袖,一脸恳切欲言又止。严少司望着她的眸子,她眼里的泪花像是砒霜似的撒在他的心脏上,滋起酸痛感。


    严少司起身搂着她,将她拥进自己的怀抱里,手掌贴着她的后脑勺,冰凉的头发被他暖住。


    “沈芸姝,你不要害怕。事情还有转机不是吗?”


    沈芸姝的脸埋在他的怀里,她很想就这样靠着严少司,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严少司现在要去找出谋害她爷爷的真凶,要去救她爷爷。


    沈芸姝伸手轻轻推了推严少司,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严少司,你要小心。”


    “嗯。”


    严少司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眼泪,没有多做停留的出了门。


    严少司出了门,善画才小心翼翼地从门外进来。屋内还停留着一种凝重的氛围,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沉默的伺候沈芸姝上床休息。


    沈芸姝也沉重着心情上了床,她是睡不着的,她躺在床上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却奈何自己知道的有关朝堂的事情实在太少,简直毫无头绪。


    天刚刚擦亮,她就起身梳妆,准备一早就去找薛静娴,她自己没有门路,但是薛静娴有。


    初九今日是考生入贡院的日子,一大早外面就热闹的不行,沈芸姝坐着家里的马车出门就被堵在了路上。路上的考生多的离谱,她看着这些考生面上紧张又安耐不住的模样,心中不知道是该替他们高兴还是该替他们难怪。毕竟她现在就已经很痛苦了。


    马车在贡院的门口堵了许久,善画都等得有些急了。


    “小姐,要不我们换条路吧?”


    沈芸姝原本很着急,但看着那些学子们一个个涌进贡院后,她焦灼的心开始慢慢平复。


    没过一会儿,从街干两边涌出两队禁军,沈芸姝诧异的撩开马车上的帘子让车夫将马车停到一边沉默地看着,心脏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忽而马车的车帘被撩了起来,沈芸姝吓了一跳,一直皓白的手伸了进来,抓着车壁五指用力蹬了上来。


    “你家的马车也太高了,连个垫脚凳都没有。”薛静娴抱怨道。


    沈芸姝无语,“你问车夫要了吗?”


    还真没有。


    “我正要去你府上找你,你怎么来贡院了?”


    薛静娴今日的着装十分的朴素,她脸上还戴着面纱,进了车厢后才摘掉。虽说现在已经是春日了,但是京城的春天并不暖和,反而有着不输于冬日的肃杀之气。薛静娴身上的衣服是在有些单薄。


    “今日科考,我哥哥报名了,我自然是来送他的。”???


    沈芸姝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像是看见了猴子会说话似的。


    “你哥哥”她指了指贡院门,“参加科考?”


    薛静娴轻笑一声,“这科考呢就是撞大运,有的人寒窗苦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考不上。有的人一直平步青云。你怎么知道我哥哥考不上呢?”


    “让我比较震惊的是,他居然是个举人。”沈芸姝喃喃道,脑子里浮现出薛大的样子,实在没法将他和一个举人对上号。


    “他不在军营干了?”


    “考上了自然就不干了呗。没考上还是要继续干的,毕竟我家里没什么钱,还是要靠他混日子弄点钱的。”


    沈芸姝嫌弃地看了薛静娴一眼,“你现在说话怎么”


    “很熟悉?”薛静娴轻笑一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是跟你学的。”


    大可不必学我的糟粕。


    “其实我还是有很多优点的,你可以多学学我的优点,比如说我很有钱。”


    薛静娴翻了个白眼。


    “你今日这么早出门来找我有什么事?”


    沈芸姝闻言看了眼善画,善画微微颔首从车厢中出去,还贴心的为她们阖上车门。


    沈芸姝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便传出一阵阵马的嘶鸣声,还有考生嘈杂的喧嚷。两人掀开车帘从小小的窗户向外看去,见一白色的精壮宝马扬着蹄子止在贡院门口,马上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一身明黄朝服的太子殿下。


    太子的身后是另一个骑着马的人,沈芸姝望着他眼神挪不开。


    严少司今日换了衣衫,穿着五千营里的服饰,是深红色的,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这服装在他的身上显得质朴又高贵,矛盾的很。


    “怎么回事,太子怎么会来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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