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九岁的男生, 身材挺拔,样貌清隽,眉眼轮廓很是柔和, 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他丝毫不在意荆谓云的无视, 缓步朝众人走过来。
时郁眨了眨眼,思索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也没想出来这人是谁。
【这尼玛谁啊?】
【今天是诸事不宜吗?一个个都跑来凑热闹。】
荆谓云没理会, 专心致志给大小姐撑伞, 一副心无旁骛,尔等皆是垃圾的模样。
还是梁恬接过话来,甜甜地喊了一声:“旭哥哥。”
荆延旭笑着点点头和她打招呼, “小恬。”
一旁被无视的沈寻在俩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来, 干脆学着时郁的样子,啥也不干, 四大皆空。
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再加上荆谓云态度冷淡,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荆谓云安静地站在时郁旁边, 指腹轻摩伞柄,看不出喜怒, 不知在想什么。
在荆延旭旁边还站了个类似助理保镖的男人, 脸色绷得死紧,看荆谓云的眼神, 就像看仇人一样。
不过也可以理解, 豪门圈里乱得很, 这家外面养几个男男女女, 那家有几个私生子女的, 太正常了。可关键是,荆家把一个丢在外面不管不问十几年的私生子接回来了。
名正言顺的大少爷,忽然多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弟弟。
现在看不出来什么,人也不在荆家待,可保不准藏着什么祸心。
在其他人眼里,荆家唯一被承认的少爷,就荆延旭一个,至于旁得,算个p!
更何况荆延旭待人和善,身边这些人都诚心服他,生怕大少爷被外面不三不四的人给骗了……
两个少年年龄相差不大,荆延旭只比荆谓云大一岁,俩人短暂地碰面过几次。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倒是相亲相爱,愿意互相扶持的姿态。
反倒是荆谓云,从未有过好脸色,脾气也不太好。
知情人都说,真就是一个家养的,一个野生的,性格截然不同。
荆延旭似完全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说,依旧是好大哥模样。他走近荆谓云,伸手抚过少年的发顶。
“这么快就在学校里交到朋友了,我最近有点忙,一直没空去看你。”
说着,荆延旭又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是小云的同学吧,吃饭了吗?正好我请你们。”
荆谓云并不领情,微微侧过头,不动声色避开荆延旭的手。
没有人比他更懂人心险恶。
为什么他转学过来非要降级一年不可,不就是有人怕自己挡了荆家大少爷的路。
荆延旭今年高三,已然成年了,早早就开始接手处理公司的事。而他这个所谓的二少爷,还在高一跟一群小屁孩“玩”过家家,差距不可谓不大。
荆延旭会在乎一个连公司门都摸不到的私生子吗?
笑话,不过是在人前扮演善人模样罢了。
这事,荆谓云懂,荆延旭也懂。只是荆谓云不屑陪他演兄友弟恭的戏码。
荆谓云忽地开口,却不是对荆延旭说话,而是时郁。
“不是要买东西?”
“哈?”
突然被点名的时郁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显然忘了自己下车的理由,是要逛店。
少女生得好看,单是往那一站,什么都不做,就是赏心悦目的。加上她一直沉默没说话,颇有几分高岭之花的味道。
就在这时,荆延旭旁边的助理嗤笑一声,“土鸡当不成凤凰,进了豪门还是个下人。”
他说话音量没掩饰,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空气瞬间一片死寂。
荆延旭皱了皱眉,沉声呵斥道:“闭嘴,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呢?”
荆谓云倒是没在意他们说什么,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来看了眼消息。
备注名是规规矩矩毫无特色的真实姓名。
[陈浩屿:云哥,事有人压下去了,听说那小子明天就要转学。]
[陈浩屿:哥你在哪呢?兄弟几个好久没见了,要不要出来喝点。]
荆谓云思索了两秒,回复道:在忙。
[陈浩屿:好嘞哥,您忙着!(小的告退.jpg)]
荆谓云没在回消息,那些人是他在北园认识的。
和富丽奢华到处车水马龙的南城不同,北园盛产混子,大街上随处可见有人拿着棍棒砍刀打架,没人管,也没人能管的了。
就像是个偏远山区与世隔绝,光亮永远照不到的地方。
他荆谓云就在那里生活了十七年。
无人问津。
旁边几个人看不到荆谓云在和谁聊天,只能看到他手机屏幕碎得都快要掉渣了。
距离最近的时郁,看了那手机两眼,没吭声,一脸死相。
【这群人打架,怎么还摔人手机?】
大小姐心声听起来有些抱怨的成分,显然是误会了。手机屏幕,是当时荆谓云手上没有趁手工具,拿来砸人,才碎掉的。
反正他不会和时郁解释,也乐得看大小姐误解的场景。
下一秒,荆谓云手机弹出来一条通知短信。
[95588:XX年X月X日X时,您尾号777账户收到金额100000元,余额297779元,交易类型:收入。]
荆谓云目光落在那一长串数字上,抬眼扫了眼旁边浅笑着的荆延旭。
这钱的来源,不言而喻。
正牌大少爷,衣服都是带着淡金纹路的,手腕上是简约低调的限量款手表。随随便便甩个十万块钱,仿佛普通人随手打发乞丐一般。
荆谓云有点想笑。
怎么那么能装呢?
他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将碎屏屏幕对向荆延旭,上面的余额数一览无余,像是在说。
“爷爷有钱,显得着你了?”
此时,发呆了半天的时郁终于回过神来,恍然大悟。
【艹,荆谓云还有个哥!】
【他居然有个哥!还和我们一个学校!】
荆谓云:“……”
大小姐明显反射弧长到离谱了。
他狐疑地瞥了眼时郁,时荆两家世代交好,按道理来说,时郁不可能不认识荆延旭,为何二人都是一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事实上,这还是系统临时给时郁科普过后,她才反应过来的。
系统委屈巴巴,听起来快要哭了:【宿主,荆延旭的事情,我记得我有和你说过的,你是不是当时睡着了?】
瞧瞧,上哪找他这种会帮宿主找借口的系统。
时郁没说话,默认了。
系统又可怜兮兮道:【祖宗,剧情偏离的有点多了,咱们是不是应该纠正一下?】
时郁站这几分钟都快睡着了,自然把任务忘得一干二净。此时有系统提醒,她又想起刚才荆谓云好像和自己说话了。
【等会,荆谓云和我说啥来着?】
把时郁心声听得一清二楚的荆谓云:“呵。”
“大小姐,还买东西吗?”
他非常给面子的又问了一遍,只是不知为何,‘大小姐’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的。
然后就见大小姐抬起头,空洞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茫然。
少女瞳色偏浅,类似于琥珀色,干净却又空无,眸子里什么都没有。她似乎在认真思考,默了两秒才道:“我做什么,需要你来说?”
荆谓云:“……”
如果不是他知道时郁方才无聊的快要睡着,把要做的事都忘了,他大概能信个一分。
眼见荆谓云被如此刁难也没反应,旁边几个人都看呆了。
时郁却是很受挫败,神色恹恹。
【怎么跟个木头一样,连点反应都没有?】
系统安慰她:【没事没事,来日方长,咱们还有时间。】
梁恬这次倒是没有轻举妄动,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她细细观察着时郁、荆谓云、荆延旭三人的反应。
时郁,貌似没有同学们口中的那么糟糕?
她大概是看出荆谓云在荆延旭面前的窘迫,想要帮忙,却不善言辞,好心变成恶语。
梁恬眨眨眼:懂了!
她推了推装哑巴的沈寻,然后拉着他站到时郁那边,温声道:“旭哥哥,我们说好了一起吃饭的,这次是我请。知道你疼弟弟,但这次就别和我抢了呗。”
闻言,荆延旭的视线落在梁恬身上。
女生性子软软的,嗓音很甜,周旋自如,几句话说的两边都不得罪。
梁家的千金,他不能不给面子。反而要多应付一下。
“有男生在,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请客呢?”
梁恬笑笑,“他们帮了我的忙,当然要请客呀,是吧,沈寻?”
沈寻这会刚从晕车那股劲缓过来,但精神也不大好,听到梁恬叫自己,配合地点点头。
荆谓云缄默不语,没拆穿梁恬的谎言,也没给眼神,仿佛只听大小姐一个人的。
至于时郁。
别问,问就是想死。
她也搞不清为啥梁恬突然反过来帮她这个“恶人”,难道不应该说她说话太过分了之类的吗?
重点错了啊喂!快去帮荆谓云!
不要管她这个“恶人”好不好?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帮过她?】
【拜托了,当我死了好吧,看不见看不见我。也不要带上我,站得腿都酸了。】
大小姐低着脑袋不停地碎碎念中。
荆谓云:“……”
他忽然觉得头又疼了。
梁恬如此说了,荆延旭也不好继续纠缠,叮嘱了荆谓云几句,转身便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
时郁眯了眯眼睛,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根本无人察觉,面上还是那副丧里丧气,没精神的样子。
她记得,荆谓云上学放学都是骑单车。
虽然这其中有她的原因在,不过,荆家这个大少爷,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般温和体贴啊?
想到这,时郁又觉得没意思。
算了,和她有什么关系,其他人无所谓怎样,她的任务是荆谓云。
时郁的心声近乎痛心疾首般吼着:【荆谓云!】
荆谓云本人:“???”
【赶紧给老娘黑化,干翻这群渣滓!】
荆谓云:“……”
行吧,他其实已经习惯大小姐心声日常发疯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时郁的心声总是能听得很清楚,但荆谓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似乎大小姐这人,本就该特殊一样。
时郁内心咆哮地非常畅快,全然不知自己心里的想法,绝大部分都被人听了去。
雨似有越下越大的意思,“吧嗒吧嗒”地砸在伞面上,配着道路上汽车鸣笛声,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时郁,走吧,我们去吃饭?”梁恬笑盈盈地问道。
时郁回过神来,懵了两秒:“啊?”
系统恨铁不成钢:【人家喊你吃饭呢。】
【我要不要去啊?】
这已经和最初的任务点偏差很大了,时郁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只能询问系统。
系统沉思了会:【去,干嘛不去?】
时郁:“???”
系统:【到时候你就往死里折腾荆谓云,别给他留面子,彻底做实“恶人”这个称号。】
说完,系统又语重心长地教导时郁:【宿主,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成就主角,用各种手段当他们的垫脚石。】
【你可千万别心软啊!】
虽然目前来看,时郁并没有“心疼”,“同情”荆谓云的意思。可难保以后不会,作为合格的统,不仅要安抚宿主,还要适当敲打宿主,激励她们。
时郁安静地垂着眼眸,没再和系统说话。
她想:【活着真的好累啊!】
丧批想死,可丧批还有任务要做,还是非做不可的那种。
其实她早就决定好了,任务完成的那一天,就是她的忌日,直接翘辫子见阎王去,再也不会有麻烦事找上自己。
她就可以解脱了。
“嗯,走吧。”时郁慢了好几拍才应了梁恬的邀请。
梁恬也不恼,反而笑着询问道:“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你做东,你说了算。”沈寻这会差不多没事了,挠挠头,还算绅士的认为吃饭去哪吃应该是女孩子说了算。
时郁没什么精神,吃什么都无所谓。
荆谓云显然是听时郁的。
于是乎,一行四人决定去梁恬推荐的一家西餐厅吃饭。
时郁给林叔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外面吃饭,不用来接了,然后上了梁恬的车。
沈寻晕车,也不客气,拉开前门直接钻进了副驾驶。
时郁则坐在后排主位上,一副大小姐就该坐在这里的架势,剩下梁恬和荆谓云选座。
按道理来说,应该梁恬坐中间,方便和两边的人说话,反正她家车子够大,坐在中间也不会挤。
时郁和系统也是这么想的,正好还能拉近男女主关系。
谁料,荆谓云长腿一迈,丝毫不给面子,径直坐到时郁旁边。
梁恬见状,只能坐到最边上的位置。
前面的沈寻转过头来,看到这一幕,给荆谓云比了个大拇指。那意思很明显。
“牛b啊兄弟,坐俩美女中间还能面不改色。”
下一秒,车子发动,沈寻脸色一变,“呕——”
时郁:“……”
梁恬:“……”
荆谓云:“……”
一路上伴随着干呕声,嚼糖止吐的“咔吧”声,还能看到司机在前面不停给沈寻拿各种治晕车的东西。
只有沈寻痛苦的世界诞生了。
————
这家西餐厅,平时梁恬总来,可谓是轻车熟路,无视大厅的餐位,领着众人乘坐电梯去了高层。
不时有工作中的员工路过,纷纷和梁恬等人打招呼。
梁恬都一一点头回应,没有半点不耐烦,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大家闺秀风范。
员工也很有职业素养,面带微笑地走过来,忽然对荆谓云道:“先生,这边有换衣间,您……”
她大概是看到荆谓云身上有些狼狈,才出言提醒。
不料荆谓云毫不领情,声音冷咧,看着那服务员小姐姐道:“不用。”
服务员小姐姐脸上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很快恢复原样,继续陪同在旁边。
时郁则见缝插针道:“管他做什么,没把他撵出去就不错了。”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迎着各异的目光,时郁表现地非常淡定,接着道:“还没嫌弃他弄脏了你们店,他倒是装起来了。”
服务员小姐姐彻底傻眼了,或许是没见过时郁这种尖酸刻薄对待同行的人。她张嘴想要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只能装作没听到。
少女慵懒又随意的语调,让人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来真的。
时郁瞥了一眼服务员小姐姐,淡声道:“荆谓云,给她道歉。”
这算是羞辱了,荆谓云再不济,也是客人,尤其是在这种有钱有势才会来的店里。服务员受点欺负,其实是常态,她们的工资也不是普通服务员可比的。
服务员小姐姐当即说道:“小姐,不用……”
“我和你说话了?”时郁是准备把目中无人大小姐脾气演到底了。
周围的气压仿佛都低了不少。
服务员小姐姐求救似得看向一旁的梁恬。
梁恬皱了皱眉,看起来似也不喜时郁这种态度,但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觉得,刚才荆谓云对人的方式,确实……不太好。
人无贵贱之分,服务员也只是出来赚这份服务的钱,并不意味着她们可以任人欺辱。
时郁此举,虽然过分,但貌似还有点道理在里面。
所以梁恬才没有管。
系统:不愧是女主,这样都可以往好的一面想。
至于沈寻,他还没从晕车那股劲里缓过来,现在头晕眼花,自顾不暇。
荆谓云眼睑低垂,视线落在时郁身上,少女肌肤透净且白,发丝上沾了几滴雨水,在走廊灯光照射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比他矮一头多,却似居高临下般凝视着他。下巴微微仰起,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他一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小姑娘骂得抬不起来头。要是被北园那些人看到了,指不定笑成什么样。
这样的场景,荆谓云莫名也有点想笑。
大小姐等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眼皮子抬了抬,“你敢不听我的?”
“不敢。”荆谓云面无表情道。
至于是不敢不听,还是不敢别的,谁也不知道。
“那还不去?”
荆谓云目光冷然,对着服务员小姐姐沉声道:“对不起。”
少年背脊依然挺直,纵然满身狼狈,却有种说不出的傲然。他发梢此时还有水珠向下滴落,看起来有点惨兮兮的。
服务员小姐姐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过去了时候,大小姐却还是不依不饶,用清甜的嗓音,说着刺耳的话语。
“大点声,没吃饭吗?”
【好吧,好像确实没吃饭,这不正要吃吗。】
【说起来,我就早上吃了一顿,一直到现在都没吃,还真有点饿了。】
【荆谓云,你快点嘛,让我欺负完,我们好赶紧吃饭。】
听到这,荆谓云目光微暗,眉眼一沉,内心某处似被羽毛轻抚一般,所经之处莫名其妙地开始升温,蔓延至全身。
时郁方才,是在和他撒娇?
荆谓云抿了抿唇,稍稍提了些音量,顺便无师自通地朝服务员小姐姐微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我刚才的态度很不对。”
服务员小姐姐被这一幕搞得不知所措,只好连忙说着:“没关系没关系。”
这段小插曲才算是过去了。
————
入座时,座位分成两边,梁恬本意是女生挨着坐,男生坐对面。
时郁却又不干了,开始耍起脾气来,说什么荆谓云是她的仆人,一会吃饭还得伺候她,必须在她旁边才行。
时郁和系统都非常期待着,梁恬会斥责她这种行为,然后救荆谓云出火坑。
结果,梁恬只是皱了皱眉,居然没反对,和沈寻挨着坐下了。
时郁and系统:【艹?】
于是乎,时郁开始层出不穷的挑刺。
一会让荆谓云去倒水,一会又让他切果盘,搞得在旁边的服务员小姐姐一脸欲哭无泪。
这哪是折腾荆谓云,这分明是大小姐派人砸场子来抢活的。
“那个……小姐,还是我来吧,水果刀锋利,容易伤到手。”
时郁看了服务员小姐姐一眼,又看看荆谓云,冷嘲热讽道:“听见没,服务员都嫌你没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荆谓云:“……”
服务员小姐姐:“???”
——我话是这么说的吗?
【快发火,指着我骂,“时郁,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荆谓云就算去死,也不要受你这等屈辱!”或者,直接掀了桌子,把苹果砸我身上!】
诶,只要荆谓云怒了,就离黑化不远了,黑化了,就离任务结束不远了。她时郁就开心了。
听到时郁欢快的心声,荆谓云站起身,居高临下沉默地盯着她审视了两秒。
四目相对,荆谓云抿了抿唇,到底是没吭声,拿过旁边的水果刀,削起皮来。
坐在对面的梁恬和沈寻都看呆了。
尼玛谁说时郁欺负荆谓云的?
他们怎么觉得,荆谓云这小子根本就是乐在其中,一点都不觉得“受辱”呢?
被当成下人一样使唤来使唤去,别说发火了,人家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注意到对面俩人惊诧的目光,时郁简直要哭了。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
【之前不是还会恶狠狠地瞪我,恨不得把我剥皮拆骨,最近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完犊子了。
时郁只觉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悄然间改变,不受控制了。
系统也麻了,沉默许久没再发言,不知跑哪自闭去了。
他的业绩。
系统:【嘤。】
时郁把手支在桌上,用手托着腮看荆谓云。
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黑眸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压抑着怒火,显得他人有点凶巴巴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泛着阴冷的神色。
【该说不说,他的眼睛确实挺好看的,对得起“见之不忘”四个字。】
荆谓云手一抖,果皮断了。
大小姐顿时懒洋洋道:“废物。”
有那么一瞬间,荆谓云真的想按照时郁自己说的,把苹果砸过去。
不过他想了想大小姐那娇弱的小身板,还是算了。
然后,时郁仿佛吃定了荆谓云不会发火一般,又作上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荆谓云削了一半的苹果,“太丑了,你把它切成兔子模样。”
荆谓云摇摇头,“我不会。”
“不会?那你不会学吗?你学习不是挺好的,怎么连削个兔子都不会。”
“……”
在场的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想法。
这得亏荆谓云脾气好,换个暴躁的,这苹果估计已经砸时郁脸上了。
梁恬侧目瞥了眼身旁的沈寻。
瞧,这就有一个出了名的暴躁少年。
沈寻被这眼神一看,浑身不自在,当即身体力行证明自己,也管服务员小姐姐要了把水果刀。
“不就削兔子吗?有什么难的。”
服务员小姐姐:“……”
豪门圈的小姐少爷们,都这么爱玩吗?
终于,大小姐乏了,不再折腾,厌厌道:“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起身离开。
她找了个靠近角落的隔间,双手环膝蹲下身子。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可以完成任务。”
时郁忍不住叹气,倒不是她心急,只是觉得每多活一天,都无比艰难。
好痛苦。
“咳咳咳……”
洗手间里除了时郁以外别无他人,安静极了,只有她重重的咳嗽声十分清晰。
后背抵在隔板上,有丝丝缕缕的凉意传来,让人觉得有些冷。
时郁把下巴搁置在膝盖上,懒洋洋地掏出手机把玩起来,想要转移注意力。
这是她缓解病情的一种方式,医生跟她说过,她需要靠其他的事来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才能不再胡思乱想。
毕竟,人是一种在忙起来以后,就会忽略别的事的生物。
去做其他事的时候,就不会太过痛苦。
不知道是这家店隔音非常不错,还是外面真的一直没有人经过,四周一片寂静。
————
时郁走后不久,荆谓云就也离了桌。
他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接触,当然,能在他心里定义为“熟”的人也没几个。
这家餐厅的环境确实比较好,荆谓云随便找了个窗边靠着,几乎能够俯视整个城市的灯红酒绿。
一眼望去,很是热闹。
和他以前生活的地方不一样,在北园想要好好学习,都是件难事。一开始他也不会打架,后来被打得多了,也就会了。
这么看来,在南城只有大小姐一个人欺负他,倒算是件幸事了。
“那几个人是不是混社会的啊?看起来有点吓人。”
“可不,身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纹身,刚才我去送酒,一直盯着我看,恶心死了。”
“我看他们有几个往洗手间去了,告诉大家都小心点,别单走。”
“……”
这会客人不是很多,一个服务员正在跟另外一个人小声交谈。她们不是跟台服务员,也就送送酒水食物之类的,不算忙,能偷会闲。
此时正巧与荆谓云擦肩而过。
荆谓云在她们走后抬手拉开窗户,冷风霎时猛灌进来,混杂着冰冷的雨点,狠狠拍在人身上。
他手指修长,手背隐隐可见淡青色的血管纹路,袖口为了方便行事,挽上去少许,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算起来,大小姐这洗手间去得有够久的。
荆谓云眼眸微垂,眼底泛起刺骨的冷意,唇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淡笑。
能看到大小姐吃亏,倒是件很难得的事,他不介意现场观摩看看戏。
等荆谓云过去的时候,洗手间门口站了三个纹花臂的男人,一看就很不好惹,嘴里不时冒出污言秽语,时不时还会大笑两声。
“该说不说,那妞是真正啊!跟北园那些辣妹子不一样,南城小姑娘一个个娇滴滴的,这哭起来得多带劲……”
“等会礼貌点,别把人家吓着了。”
“老三你装什么正人君子啊,不是你先发现这妞,叫哥几个过来的?”
“哈哈哈哈……”
“别笑了,出来了出来了!”
闻言,荆谓云扫了眼女洗手间门口的位置。
目光触及之处,少女青丝如瀑,眉眼如画,一身校服将人儿姣好的身材显露出来。她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神色厌厌,随便往那一站,就是惊心动魄的美。
她好似压根没注意到周围的危险,闲庭漫步般原路往回走。
“美女,一个人啊?”
大概是觉得这搭讪的方式太过老套,时郁眼都没抬一下,继续往前走。
说话那人见自己被无视,不禁有些恼怒,直接拽住时郁纤细的手腕,“哥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
时郁“啊?”了一声,还挺有礼貌地反问了一句,“有事吗?”
这一问直接把对面那人整不会了。
不远处,荆谓云的目光在那只手抓住大小姐手腕的瞬间,阴冷的像淬了毒的蛇,仿佛下一秒就能冲过去剁了那只脏手。
当事人时郁很平静,“能先放开我吗?你抓的我有点疼。”
男人当即松开手,低头就瞧见小姑娘手腕红了一圈,尴尬地挠挠头,“我们是隔壁包房的,几个老爷们喝酒没意思,看你一个人,要不要一起来玩啊?放心,酒管够,我们请客。”
男人说完,其他人也都等着看时郁的反应。
谁知,时郁连点表情反应都不给,用近乎平板一样的语气道:“没兴趣。”
她满脑子都是怎么搞定荆谓云那祖宗,哪有闲心和这些社会混混扯皮。
时郁转身要走,手臂随着身体走动而轻晃。她手指纤长且细,但和男人比起来就显得娇小许多,不由得让人生出想要紧握的念头。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叫你去你就去——”
一只手从后方伸过来,在马上就要抓住那只小手的时候,少女突然一个踉跄,朝前跌去,一头栽进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砰”的一声巨响,似玻璃炸碎,能听到噼里啪啦碎玻璃落地的声音。
少年单手握着半截酒瓶,狼一般的眼神,异常狠戾,浑身上下涌动着暴虐的疯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是来看戏的,却要顺手抄起一个酒瓶在过来。
又为何在大小姐真的被人纠缠时,不受控制的想要撕碎这群人。
碎玻璃染上猩红淋漓的血,少年像被惹怒的野兽一般,极致疯狂。
他把怀中的时郁轻轻往旁边一推,一言不发,踩着满地玻璃走过去,一把抓住先前动手的那人手臂,狠狠一拧。
男人顿时疼得脸色一变,想要制止荆谓云的动作,下一秒就被一脚踢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足以见得荆谓云这一脚用了多大的力。
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方才见社会大哥面不改色的时郁,身子都微乎其微地轻颤了一下。
她背对着所有人,什么都看不见,却也知晓。
少年是在为他出头。
那个无论她如何欺辱都不生气的少年,正在给她撑腰,而且好像还生气了。
真是病得不轻。
救她这种人,不值得……
这边动静闹得如此大,保安来得很快,见受惊的是时家大小姐,一个个吓得不轻,像站了一排鹌鹑缩着脑袋。不停给时郁道歉,同时派人把惹事的几人扭送到派出所。
时郁没说话,身子无意识地颤栗着。
荆谓云皱了皱眉,挡在大小姐前面,他个子很高,能把身后的人儿遮得严严实实。
“她需要休息。”
见状,保安和餐厅管理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尴尬道:“那时小姐好好休息,后续问题等之后再说……”
很快,众人散去,地上的玻璃残渣也被人清理干净,只剩下时郁和荆谓云两个人站在走廊中央。
荆谓云转过身面对着大小姐,表情阴沉,黑眸中是还未退去的戾气。
“怕了?”
“……”
荆谓云很难形容这一刻是什么感受,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
时郁琥珀色的双瞳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他不知道大小姐是怕刚才那些人,亦或者是自己。
少女的眼睛很漂亮,只是里面什么都装不下,始终空洞虚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时郁才开口道:“你来干什么?想看我笑话?”
她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平淡,没有起伏,没有喜怒,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麻木且无趣。此时仿佛从地下伸出无数只手,把她拖进那片只有血色的痛苦回忆里。
然后将她的精神撕得粉碎。
“我说没说过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赶紧滚,看见你就晦气。”
【别走!】
【别丢下我一个人。】
听着时郁心声已然染上哭腔,荆谓云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试着叫了叫大小姐几声,却无济于事。
少女似陷入了某个回忆当中,还是非常惨痛的那种。
她低垂着眼眸,眼眶泛了红。
下一秒,荆谓云猛地伸出手按住时郁的后脑勺,将人扣进自己的怀中。
这个怀抱是冷的。
两个人骨子里都流淌着冷的血,即使相拥在一起也感受不到温度。
他们都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人,见不得光,更不会照亮对方的人生,越是靠近,越是深陷黑暗,一起沉沦。
荆谓云低头凝视着少女的发顶,眸底深邃的可怕。
却只沉声道了一句。
“别怕。”
作者有话说:
云哥,承认吧,你沦陷了(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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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晚上23点整,三更!
专栏接档预收《一只丧尸的摆烂日常》,下本一起摆烂躺平吧!
丧柠,丧尸学院最年轻的优等生,受丧尸王的命令,被派遣来到人类世界开疆扩土。
然而当她来到人类世界后,吃鸡王者撸啊撸,火锅烤肉小龙虾,每天沉迷游戏美食,过着丧病堕落的生活,彻底从丧尸变成了废尸……
摆烂的日子过得有滋有润。
直到某天,丧柠在游戏里让人锤爆了头,被杀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她咽不下这口气,苦练数日决心复仇,结果对方的号再也没有上过。
丧柠盯着电脑屏幕,脸色阴冷。
人类,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
*
数月之后——
丧柠浏览直播间时,看到了熟悉的头像,她也不管对方在直播什么,直接发起语音连线。
[主播_接受了你的连线!]
丧柠:你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居然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闻青与:……?
当事人闻青与表示:没听懂,不理解,然后到点准时下了播。
再然后,他私聊窗口炸了。
【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
丧语翻译:我很记仇,你完了!
【就是殉情,我也要和你一起。】
丧语翻译:我死也要拉你下去,等死吧你!
*
闻青与,患有高功能假性自闭症,怪异、不正常、冷血是其他人贴在他身上的标签。
他有一颗跳动的心,却无法分辨言语和非言语的行为含义,活得不像一个人。
后来,闻青与遇见了一只没有心的丧尸,她是死的,却比他还像活人。
*
总有人和丧柠说,不要靠近闻青与,他有病,脑子不好使……
丧柠就会恶狠狠道:你敢说他,我把你脑子先啃了,让你变成没脑子!
「阅读指南」
1.非常记仇人美脾气冲女主X病弱偏执高岭之花男主
2.女主思维不太正常,第一次来人类世界,希望大家可以多多包涵。
3.男主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以后可能会有改善,但无法完全治愈。
4.大概是一个说话用词有问题,一个听不出有问题,莫名契合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