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
何波泄了气,缓慢吐出一口浊气,似轻叹口气。
他低声笑了, “注意安全。”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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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 孟宁醒的晚了些。
睁眼, 便已经将近九点。
她揉着脑袋,睡多的后遗症,便是脑子微微有些疼。
估计是前两天脑子用的太多了,转不动了。
随后, 孟宁瞬间便想到今天是何波走的日子。
除去心里隐隐地担忧,孟宁也有些头疼。
也不知道第一天大文能不能适应。
她掀开被子下床,穿好衣服, 开门出去。
抬眼, 便看见韩竟在院子里修板凳腿。
—— ——
“起来了?”
“嗯, ”孟宁学乖了, 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漱口刷牙,“孩子们呢?”
“刚刚有个邻居领着小孩来送菜, 冬冬喊她霞姐,带着晨晨去他们家玩了。”
“哦,”孟宁漱口, “霞姐就在咱们巷子尾住,人挺好的。”
就是命不太好, 公婆有病, 丈夫战死。
男人一去的消息传过来, 公公病重住院, 花销一笔一笔支出去。
霞姐工作都卖了, 老人还没救回来。
现在家里是剩她自己一个主事的,拉扯着三个孩子,外加一个小姑子。
男人一去,家里是一点生活来源都没有。
平日里也就偷着帮人洗个衣服或做个衣服勉强糊口。
孟宁平日能帮着就帮着点,霞姐也是知恩的人。
家里小院子种着一点儿菜,隔三差五都会给孟宁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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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洗漱完,韩竟洗了下手,从厨房端了碗蛋羹和两个水煮蛋。
“吃点?”
“韩同志辛苦啦。”
孟宁露出笑,坐在桌子上,拿着勺子挖着蛋羹,眼睛看着韩竟修理完凳子,开始修理家里的摇椅。
他穿这个军绿色的衬衫,袖子扁到小臂上部,一手按着摇椅往下压,一手拎着螺丝刀四处检验着。
韩竟真的是个很勤快的人。
孟宁静静坐在院子里,看着韩竟忙前忙后修理家里琐碎,耐心而专注,认真而不苟。
风声划过脸颊,落叶飘荡半空,干枯的叶子落在地上发出细微响声。
孟宁想,如果就这样跟韩竟过下去,其实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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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竟,”
孟宁喝完蛋羹,扒着鸡蛋皮,喊他。
韩竟已经开始整理那些被孟宁养死的花盆了,闻言,头也不抬,“又要出去?”
“嗯。”
刚结婚,孟宁其实也想在家里多跟韩竟相处相处,琢磨一下他的性子,争取再接再厉,早日拿下韩竟。
可现在她根本没有时间。
何波一走,这摊子全都落在了孟宁身上。
韩竟扁高裤腿,踩着泥,搬出几盆枯死的花盆。
而后,他冲着冷水,洗干净手,坐到孟宁对面,认真看向她。
眼前的女孩比他小个七岁,但心跟蜂窝煤似的,全是心眼。
“孟宁,你在外面做什么我可以不管。但你必须要注意安全。”
孟宁眼睫轻颤,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
她弯起眉眼,里面俱是笑意,“好,请韩同志放心呀。”
冬冬还小着呢,何波还没平安回来,她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
————
吃过饭,孟宁出巷口,遇见大文。
“孟姑娘。”
孟宁有点意外,何波刚走,怎么大文便来找自己。
“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在这等我?”
大文摇头,“没有,何哥走之前安排我每天早起在这等你一会儿,看你要不要去仓库。”
“不用,以后我自己去。”
大文缩了缩脖子,没敢应答,换了话题,“孟姑娘,咱们走吧。”
孟宁干脆利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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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仓库,孟宁再也不用被关在小屋子里算账了。
她拿钥匙,开了仓库大门,里面乌漆嘛黑,隐约透点有点光亮。
没有窗户,还不走电,何波连个灯都没安。
“孟姑娘,这边。”大文拿手电帮着照明,“您想找什么?”
“看看。”
孟宁头发高高盘起,围脖取下,搭在手腕,“这次南下卸的货处理完了吗?”
“没有。”
这次何波奔着年前卖的,列的单子都是些小贵的稀罕货。
手表、钢笔、白酒、茶叶等,现在都不到买卖的旺季。
这些东西要卖出去,至少要等过了腊月十五左右。
那时候,才开始走亲戚,送年礼。
还差十几天的时间
—— ——
大文怕孟宁不懂,补充了句,“孟姑娘,价贵,不太好处理。”
“我知道。”
每年的年货季节的单子上的东西都大差不离,孟宁心里有数。
“何波走之前有说怎么处理吗?”
“何哥说让我们化整为零,拆开去卖。比如,烟就一盒一盒地卖,蹲厂门口或者家属院门口,找那些落单的男的。”
“有效果吗?”
“比前天稍微好点,但估计处理下来还是需要点时间。”
孟宁无意识地敲着手指,“这样,扩大范围。大文,你先带着几个人,明天去市下面的县城公社转一转,看看效果怎么样。”
“县城公社?”
“嗯。”
这批东西绝对不能放到年关。
小武现在下落不明,年关挨着就是每年的大查。
情况还不明晰,绝对不能触这个霉头。
————
孟宁现在也只是站在何波走过的路上,微微伸出脚,探了探周围的路。
“到地方也是先找厂子,找家属院。这东西卖给普通人不好卖。你先去探探路,看看效果。要是可行了,咱们想着法子到周围市里转转卖卖。”
大文最大的特点就是忠心且听话,一点异议都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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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忧心忡忡暂时处理完南下的遗留货物问题。
她往前走了两步,不远处是一个架子,上面被油布盖的严严实实。
“那是什么?”
“瑕疵布。”
大文掀开油布,孟宁拿着手电,走过去,微垫脚,摸着细瞧着。
“这都是细布?”
“嗯。”
孟宁拿手电照了半天,也只在边角处找到几个油墨的瑕疵。
大体看来,于正常布无异。
看来何波砸钱砸的也算有效果。
“这布,何波说怎么处理了吗?”
“提过一嘴,说是要裁剪成十几尺,让弟兄们带出去卖。”
何波现在急于求成,主要目的是在积累钱。
钱生钱,并不讲究其他。
只要有赚头,甭管多少,按着最简单粗暴来。
孟宁抿嘴,“这个先不急。”
“嗯?”大文头看向孟宁,“孟姑娘有什么主意吗?”
“嗯。”
孟宁想了下,“卖布可以,但不划算,我们费这么大工夫,可不能只赚个差价。”
跟何波在一起做生意时间久了,孟宁经商思想耳濡目染也有了些许。
这布这样卖,太吃亏。
而且,最关键的是,何波年前找小武跑的这一趟带走不少钱。
账面上现在已经没多少钱了。
孟宁必须要在年前回点血。
不然,过完年,他们手里根本拿不出钱去进货倒卖。
“这个布没什么大问题,单卖出去,一尺我们只是能赚个中间的几毛钱差价。”孟宁拿手电筒细细照着布匹颜色与花纹,“不划算。”
布的颜色艳,款式也算新。
“不能这样卖。”
“孟姑娘,那咱们该怎么卖?”
“加工一下。”
孟宁揉着太阳穴,她脑子里只隐隐有个想法,并不成体系。
“具体的怎么做,我还需要再想想。但这些布先放好,不许任何人动。”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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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踩在小板凳上,踮着脚,数了数布匹数量。
一共有八匹。
她心里划过计较,又问,“我听何波说这才是第一批,往后是不是还会再运来一些?”
“按理应该是会的。”大文有些迟疑,“但就是不知道那些老家伙知道何哥现在不在南市后,还会不会这么老实送来。”
何波在的时候,大文只需要听何波的话,指哪儿打哪儿就行了。
何波刚走,他心里也有些打鼓,怕自己做的不好,怕自己被人忽悠中了陷阱,亏了何波的钱。
“会。”孟宁很笃定,“何波出去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封死消息就行。”
“再说,消息就是传出去也不碍事。只要何波是出去,不是死了,他们不敢耍花样。”
孟宁一点儿都不担心纺织厂的人反悔,何波这人是走一步挖一步的坑。
只有他坑别人的份,绝对没有人能坑他的。
他既然敢放心走,没跟孟宁说任何纺织厂的事。
说明在何波眼里,那些人都不算个事,翻不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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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很是放心,打着手电筒,绕过架子,拐弯,继续走了两步,看见前面排列整齐的几架东西,还盖着干净的白布。
她心生好奇,“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鞠躬,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