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救急

    都到别人家门口了, 还被人给遇见了。


    孟宁也不好意思直接撂脸子走人,毕竟那是韩竟带回家的第一个朋友。


    韩竟应该挺重视他。


    孟宁微微叹口气,早知道就不图省事,让韩竟送她了。


    “你去做你的事情。”


    韩竟没让她过去, “大鸣不是死心眼的人, 去吧。”


    “没事, 你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孟宁虽然拒绝了大鸣,但也没做错什么事情。


    不好意思是有点不好意思,但要是一味地心虚躲避,那又成什么样子了。


    孟宁本来都觉得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没必要把它放的那么大。


    如果她表现那么刻意,以后只会更加影响大鸣跟韩竟的关系。


    孟宁笑着让韩竟跟大鸣在外面说话,自己走进了租的院子, 让大文帮着她收拾些东西。


    上门去别人家, 哪儿能空着手。


    大文按着孟宁吩咐, 找出了一封未开的红糖, 又随手裁了五尺的细布,放在院子竹筐里。


    孟宁拿着竹筐, 开了门,把东西放在韩竟车把上,跟着韩竟一起去了大鸣家里。


    —— ——


    大鸣家在背光处的巷口, 是依着别人家建起来的一小块地方。


    巴掌大的院子,一半都种着蔬菜, 另一半养着两只鸡。


    靠着院子的是一间小小的厨房, 半开着门, 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两个男孩。


    他们年纪看着大些, 一个在厨房做饭, 一个帮着烧火。


    还有两个年纪在五六岁上下的男孩正一个人拿着一个小碗,在院子里浇菜地,时不时还要互相打两下。


    家里两个妯娌正在院子里洗晾衣服,面前放着一个老旧木盆。


    本就狭窄的院子,几近没有下脚的地方。


    大鸣家的房子远没有别人家的高大,阳光只能照射一点,整个屋子显得昏暗逼仄,恍如夜晚。


    大鸣的母亲是个干瘦的老人,知道韩竟他们来了,拖着病体还出来见见他们,请他们坐在院子里,还给他们掏出来一把不知道放了多久,都已经返潮的瓜子。


    本来在院子里玩闹的两个男孩,也都被大鸣妻子跟他大嫂带进屋子里。


    院子里只留下韩竟夫妻两跟大鸣和他老娘,这才显得院子稍微有那么一点空旷。


    看来大鸣家的生活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可是不应该啊?


    转业不都分配的有工作吗?


    而且当兵几年不可能一点积蓄都没有吧?


    孟宁也是闪过一瞬想法,更多的是今天生意的安排。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有个惊喜,破个4。


    这几天的收益已经过万了,但现在布才用完四匹布。


    一匹布是90尺,四匹是360尺。


    要是纯卖布,她就是一尺卖到两块钱,那也才720元。


    现在可远比单买布赚得多,当然投入的也多。


    缝纫机不停的转、成百斤成百斤的棉花、煤炭、电费、房租、多出来的人员等,也都是一笔一笔的支出。


    但总体来说,利润还是能拿到对半的。


    —— ——


    孟宁这边跑着思想在自己的生意上,那边韩竟看了大鸣一眼,让大鸣先把他老娘扶进屋子里。


    冬天天寒,别再冻着老人家了。


    大鸣他娘进屋的时候,干瘦枯皮的手还在拉着孟宁,眼眶都含着泪,“领导夫人,我不说假话,大鸣这孩子真的能用。您要是看得上他,您且放心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您,您放心用。”


    都是自己的孩子,当娘的心哪有不疼的。


    可他们家也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大鸣不好意思扶着他老娘,把人扶进屋里,“娘,你说这个干吗?哥,小嫂子,你们别介意我娘说的话。她没这个意思。你可千万别当真。”


    孟宁笑了下,“没事,先把伯娘扶进去吧,外面风大。”


    等大鸣把他老娘扶进屋子里了,大鸣还在跟他老娘说。


    “娘,你刚刚说那话干啥。我不都给你说了,人家帮我那是情分,不帮我那也是人家有难处。你这样说,我一会让该怎么跟我竟哥他们见面,多尴尬啊。”


    大鸣他娘握着大鸣的手,哀凉凄凄,“娘,娘不是想帮你吗?”


    “我知道,”大鸣反握着他娘的手,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从孟宁刚刚的反应来看,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有预感了。


    “行了,娘,你放心,你儿子还在前面扛着呢。你别担心。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


    “哥,小嫂子,对不住。”


    大鸣虽然是对两个人道歉,但其实视线一直隐隐放在孟宁孟宁身上。


    孟宁自然察觉到了,也没有吊着他,目光直视他,很是歉意,语气低柔。


    “大鸣,你的事,韩竟昨晚跟我说了。对不起啊,我没有办法答应你,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


    “你也知道,这一行利润确实有,但相对的风险也很大。你现在也算上有老下有小,还这么年轻,可以选择的路有很多,没必要这么冒险。”


    大鸣苦笑一声,但凡有个别的选择,他也不至于这样。


    “我明白你意思了,嫂子。”大鸣强打一口气,“没事,嫂子,我也就这一想法,你跟我竟哥,也都别往心里去。”


    孟宁是真觉得很抱歉,但她也真不可能随便把大鸣弄进来。


    缺人手吗?


    缺。


    可再缺,她都不想也不会用跟韩竟沾关系的人。


    没事最好,要真出个什么事,以后最难能做的就是她。


    里外都不会是个人。


    —— ——


    大鸣抹了一把脸,也很歉意,“嫂子,我昨儿让你为难了吧。对不住。嫂子。”


    孟宁倒有些意外,大鸣还挺知分寸,懂感恩。


    她对大鸣的印象又好了一点。


    会感恩孝顺又知分寸的人,只是暂时陷入了谷底。


    或许,可以试着帮一把。


    孟宁眼里闪过想法,笑了下,“大鸣,我虽然不能带着你一起做生意,但是我现在确实需要会做衣服的人手。你可以问问你爱人或者你嫂子她们有没有这个想法。”


    “做衣服?”


    大鸣刚接受孟宁拒绝了她的残酷现实,现在又听说孟宁要带着他老婆嫂子一起做衣服。


    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他掐了自己一把,疼的龇牙咧嘴。


    “嘶,嫂,嫂子,有!”大鸣捂着自己大腿,口不择言,“嫂子,我媳妇儿之前做衣服做的老好看了。我身上的补丁都是她给我缝的,你看这缝的多好。”


    孟宁:“”


    韩竟没眼看,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先回去问问她们想法。”


    孟宁笑道,“你先别急,我先给你说一下。我们做衣服是按件收费,七毛一件。中午管一顿饭,屋子里烧的有炉子。房子里留的有人,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七毛一件?”


    这一天不做多,只做两件,也就一块四了。


    要是干一个月,那不就二三十了。


    “嫂,嫂子,那我也能去吗?”


    孟宁:“”


    “可以啊,”孟宁想起来喜欢做衣服的进宝,笑了下,“只要你喜欢,你也可以学做衣服。”


    话说的这,其实也差不多了。


    孟宁可以救急,但不会救穷。


    临近年关,天一寒,笔笔都是花销。


    大鸣家过不下去,韩竟也不可能干看着,不去管。


    既然这样,倒不如先帮他们立起来。


    孟宁可以帮着他们家过了这个年关,但之后的日子,还得她们自己去琢磨。


    再过两天就十五了,孟宁把工期往后又延长了十天。


    也就是说干活差不多能到二十五,除了卖衣服的,做衣服年前摊子就要撤了。


    大鸣如果商量好了,至少能干个十一二天。


    就算来两个人,一天只做十件衣服,那也就是七块钱。


    只要踏实干下来,做下来,怎么也能有小一百了。


    省着点,过一年,是绰绰有余的。


    孟宁看了眼天色,时间确实有点晚了。


    “我们那边是踩缝纫机做衣服。不会也没关系,会有人专门教。你们要是商量好了,就直接去我们租的房子里找我。”她起身,笑道,“大鸣,我还有点事情,可能要先走。你们商量好了,直接来找我。”


    “好。 ”大鸣真觉得是柳暗花明,激动地脸都红了,不住地点头,“谢谢嫂子,谢谢竟哥,谢谢嫂子。”


    —— ——


    孟宁跟韩竟走出去,韩竟送孟宁到租的房子门口。


    孟宁上了台阶,转身就要走,韩竟轻拽她帽子,把人半转过来。


    “怎么?”


    “谢谢。”韩竟说的郑重。


    孟宁笑了下,没接话。


    韩竟想了想,又解释了句,“我跟大鸣哥哥是一年入的伍,也是我跟大鸣送他骨灰回来的。”


    孟宁怔了下,“他哥是,”


    “英雄,好儿郎。”韩竟语气肃然。


    难怪,韩竟一反常态,跟她开了口。


    孟宁再次感到自己决策正确。


    不然,就看韩竟这性格,怎么可能眼见着大鸣家过不下去了。


    估计那时候,他们也会有矛盾。


    还是要让他们家自己立起来。


    “我也谢谢韩同志给我介绍的人手呀,我现在也正缺人呢。”孟宁弯弯眉眼,“韩同志放心,如果大鸣他们愿意来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韩竟粗糙手指摸去孟宁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的灰尘,“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其他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这个人们迷茫而选择遗忘英雄的岁月,那些本该得有所报的人,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生存的空间。


    孟宁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韩同志,大鸣转业没有工作吗?”


    韩竟神色淡淡,“被冒名顶替了。”


    顶替?


    “冒名顶替?”


    孟宁除了见过儿女顶替父母工作或者远近亲人顶替工作,还第一次听说冒名顶替工作的。


    “嗯。”


    韩竟不想多说,但眼神却暗淡了几分。


    他帮孟宁围好围巾,低眸看她,“进去吧,别冻着了。”


    “嗯嗯”


    孟宁心里难免唏嘘,捐躯边疆,马革裹尸,换来的结果,难道就是这样吗?


    她尚且觉得气愤难以接受,那跟他们一起上战场送亡灵的韩竟,心里应该会更加酸涩。


    他们以血明对国忠诚,以命写华国脊梁。


    可最后,英雄不在,美人迟暮,又都得到了什么。


    越是不敢想,越能心疼韩竟那一声又一声谢谢背后的无能为力。


    孟宁转身走了两步,又跑回去,仰着头,目光澄澈,看向韩竟,“韩同志,他们护山河无恙,我与你一起尽我们的努力,护他们往后,年年安然,岁岁无恙。”


    韩竟低眸看着她,她眼底一片赤诚真挚。


    久久不语。


    孟宁仰头仰的都有点脖子疼,腿都有点站不住了。


    韩竟终于伸手,轻往下按了按孟宁脸上的围巾,摸了摸她的脸颊,珍惜且爱怜。


    又一阵静默。


    他哑声道,“好。”


    —— ——


    韩竟过往将近三十年的岁月里,不曾信过命运,也从未感谢过上天。


    可却在那一刻,他望着孟宁背对着他,小跑进去的背影,鲜活靓丽。


    这一刻,他真诚地感谢着所有。


    他甚至能原谅之前对于生活给予他的一切磨难。


    那些,在孟宁面前,都如此的不堪一提。


    —— ——


    “人都走了吗?”


    孟宁一进院子,什么想法都没了,满脑子都是今天的生意。


    “走了走了。”大文娘出来应了声,“财务,您别急,都走了。你的那筐,进宝也背着走了。”


    “进宝背走了?”孟宁惊了,“怎么让进宝一个人走了?”


    这不胡闹吗?


    就进宝走哪儿带药去哪儿的主,他一个人背着筐子出去,可不是胡闹吗?


    进宝他娘倒不介意,“财务,你放心吧,进宝跟他一起去的。今天好像要去个什么舞校还是什么艺校,跟他哥去的地方就隔了一条街。他哥带着他,财务,你放心吧。”


    “对啊,财务,你放心吧。你也休息休息,这几天你跟着他们也没闲着。”


    大文他娘是真佩服孟宁,一个女娃胆子比男娃都大,脑子比男娃都管用。


    最关键的是,比男娃还能吃苦。


    “招财带着?”


    孟宁稍微放了一点点的心,想了想,“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吧,以防万一。”


    大文娘还想再拦一下,让孟宁好好休息休息。


    进宝再不管用,那也是个男娃,还有他亲哥照顾着。


    可孟宁这都忙几天了,上午卖东西,下午算账看仓库,晚上还来核对衣服数目,检验质量。


    她们看着都心疼。


    几人正在拉扯间,大门却突然传来两长三短的敲门暗号。


    孟宁让几个大娘进屋,老树上的人探头跟孟宁点头:是自己人。


    院子里留守的人开了门,来者是看守仓库的人,也是被孟宁罚过的大男孩。


    一见到孟宁,便快步迎上来,脸色严肃,不见往日嬉皮笑脸。


    “财务,仓库有异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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