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修)


    想离婚的第四十六天。


    周日的晚上, 嘉宾们被节目组召集在会议室集合。


    导演站在长桌尽头,眉间深深蹙起一道沟壑。


    “还有一个周了……”导演凝重开口,“各位都复习得怎么样了……”


    “其他的都还好, 拉丁语真的太难了。”沈维舟道。


    头一次,杜悦伶也对她这个冤家的话表示赞同:“这语法简直不是人学的。”


    “考试当天,我们会采用直播的形式, 在国内和本国BBD电视台全程直播放送,所以, 大家打起精神,成败在此一举。”


    嘉宾们互相对视一眼。


    忽然紧张起来。


    “对了,明早会举行升旗仪式,大家千万不能迟到。”导演道。


    “升旗仪式?英国的国旗?”沈懿皱起眉,“可以不参加么。”


    “不是,是我们国家的,他们英国人没有升旗仪式这一说, 但为了学习, 亚德兰也特地准备了一次周一升旗仪式, 我们就各升各的, 不用管别人。”


    导演吩咐完任务后, 嘉宾们回了宿舍。


    安饶翻出拉丁语课本,拧亮台灯。


    楚观南洗了澡出来, 擦着头发, 问道:“不睡么?”


    “一会儿吧,玩了两天也没复习,本来学得就不好。”


    这时候, 外面响起敲门声, 舍管太太温柔的声音传来:“要熄灯了哦孩子们, 早早上床吧,小心迟到进小黑屋。”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又给断电了。


    安饶摸着黑从抽屉里找出手电筒,抱着书本进了被窝。


    被窝里又闷又热,他时不时钻出来换换空气,再蒙上被子继续学。


    扭曲像蚯蚓一样的小字密密麻麻在眼前蜿蜒盘旋,一种反胃的感觉涌上大脑皮层。


    安饶捂住眼睛往枕头里拱了拱。


    ……


    醒来的时候,他正枕着书本,脸上还印着油墨拉丁文。


    “起床了孩子们,美好的一天开始了哦。”舍管直接推门就进,打开衣柜帮学生拿出他们的制服挂在床头。


    安饶迷迷糊糊起身,呆滞几秒,忽然深吸一口气,顿时全身注满新鲜血液。


    他快速洗漱完,穿好衬衫,抚平褶皱,娴熟地打好领带套上马甲,最后,笔挺制服包裹上身,干练又精致。


    根据节目组的指引,嘉宾们来到了教学楼前方的大操场。


    这里已经来了不少本校学生,他们正好奇地看着前方的升旗台,皱眉含笑互相嘀咕几句,又摇摇头耸耸肩,好像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校长也换了崭新的西装,昂首阔步走到学生们面前,举起话筒:


    “同学们,在China,他们从小学开始每个周一的早晨都会举行升旗仪式,这是一项非常能提高民族自豪感以及爱国情怀的活动,极具有教育意义,所以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也是效仿他们举行一次升旗仪式。”


    说罢,校长一举手,学生们自觉站成几列。


    节目组和BBD的摄像师一路小跑来到八位嘉宾旁边,镜头对准每个人的脸。


    导演和制片捧着折叠整齐的国旗,大踏步走到升旗台旁,将国旗挂好。


    他们的脸上写满庄重肃穆。


    随即,工作人员朝着后面的操控室一点头。


    音乐声缓缓响起。


    这首歌嘉宾们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就连小区保安晚上巡逻也会放这首歌壮胆,以至于,听多了就没有太大感觉。


    但今天,站在大不列颠的领土上,响起了这首耳熟能详的曲子,一瞬间,心情直冲云霄,那种强烈破腔而出的感动湿润了嘉宾们的双眼。


    导演抬手一扬,红色的国旗霎时飞向天际,随着绳索的拉动,踩准歌曲节奏慢慢上升。


    安饶抬手捂住左边胸口。


    挡住了校服上亚德兰公学的标志。


    “哦……好蠢。”旁边亚德兰的学生情不自禁暗暗发笑。


    “这是在干嘛,真的好搞笑。”


    校长皱起眉,抬手冲这几个学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音乐渐渐平息,倏然间,响起了热烈掌声。


    七个嘉宾齐齐抬手鼓掌。


    林景溪愣了下,也赶紧抬手跟着拍手。


    “升国旗是件非常庄严的活动,我希望我的学生也能认真对待。”校长说着,一抬手。


    再次响起音乐声,白色米字旗早就挂在了旗杆下,没有升旗手和护旗手,国旗慢悠悠随着电动升旗杆上升。


    亚德兰的学生中,只有屈指可数几个学生满脸认真的看着国旗。


    剩下的,有眺望远方的,有挠头抓耳的,还有的,嚼着口香糖。


    “噗——”吹起了大泡泡。


    安饶忽然想起了昨天在伦敦街头看到的场景。


    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骑着滑板车跟在妈妈身后,道路旁插着一根白色米字旗,小男孩一蹬腿跟着滑板车冲出去老远,又忽然倒回来。


    他抽出国旗扔在地上,继而骑着滑板车离开,车轱辘碾过国旗,留下脏脏一串花纹。


    而他的妈妈,一个穿着工装T恤的时尚女人只是默默等着他,一句话没说。


    音乐结束,只有校长热泪盈眶,学生们已经不耐烦的开始交头接耳。


    校长回头看着他们,手指收紧,半晌,厉声道:“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随着日历被一张张撕掉,一个星期转瞬即逝。


    考试前一晚,安饶躺在床上烙起了大饼。


    对面传来楚观南平稳节奏的呼吸声。


    他心可真大,这也能睡着。


    安饶慢慢坐起身,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


    他轻轻掀开被子,赤着脚下了床,随手从门口捡起鞋子,按下门把手,缓慢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宿舍门。


    探出头看了眼。


    走廊一片漆黑。


    现在是凌晨三点,舍管太太应该已经睡下了。


    安饶穿上鞋子,踮着脚尖来到隔壁宿舍门口,轻轻敲了下门。


    良久,门里面传来低声询问:“是谁。”


    安饶用气音道:“是我。”


    下一刻,房门猛地打开。


    伊西多穿着睡衣,头发微微凌乱,剑眉挑起,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来了。”


    伊西多的舍友在里面嘶哑着嗓子问了句:“谁啊,不睡觉……”


    他轻轻关上房门,看着安饶:“找我有事?”


    安饶点点头:“抱歉打扰你了,但我能不能,借你的车钥匙一用,随便哪个都好。”


    伊西多疑惑地歪过头:“怎么忽然借钥匙。”


    安饶挠挠脸颊,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有点事。”


    伊西多目光从他身上划过一圈,恍然大悟:“知道了,我陪你过去。”


    “不用,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考试。”


    伊西多不由分说,进宿舍拿了几把钥匙出来,随手披上开衫外套:“正好我也睡不着,出去散散心。”


    安饶可不敢。


    校规明确规定熄灯后不能外出,他被抓到事小,要是连累伊西多一起被关小黑屋,良心过意不去。


    见安饶一脸忧郁,伊西多俯下身子凑到他面前,车钥匙绕着食指转了一圈:“再不走被舍管发现我可不负责哦。”


    安饶无奈。


    两个人像做贼一样弯着腰移动到宿舍门口。


    舍管的房间还亮着小台灯,里面传来震天的呼噜声。


    顺着墙角,两人来到门口,轻轻按下门把手——


    “好刺激,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月光涂亮的小路上,伊西多拍着胸口道。


    “抱歉打扰你睡觉了。”安饶愧疚道。


    伊西多点亮手中的手电,视线随着光柱看向远方:“没关系,能帮上你的忙,也会让我好受些。”


    “一码归一码。”安饶笑笑。


    两人来到楼洞底下,伊西多随便按下一辆车的车门锁,打开门,把钥匙递给安饶。


    “练吧。”他举着手电走到一旁的高壁花坛旁,坐在花坛石壁上,手电照向安饶。


    安饶戴好手套,搬出工具箱,回忆着伊西多教给他的方法打开引擎盖。


    明天就是考试,选修课也要记入测评成绩,其他的都好说,唯独这个,不练习单靠死记硬背是背不下来的。


    他仔细观察着车内构造,尝试着用扳手拆卸螺丝,一边拆还要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小心翼翼的,害怕万一拆了装不回去怎么办。


    倏然间,灯光一转,照向了别处。


    安饶转过头,看见伊西多抱着手臂倚在墙上,金色的脑袋微微垂下,眼睛已经闭上。


    手电筒在地上滚了一圈进了草丛。


    孩子上了一天课肯定累了,早知道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该把他带出来。


    安饶轻轻走过去,脱下外套盖在伊西多身上,从地上捡起手电筒,又捡了两块石头放在花坛石壁上,固定住手电筒。


    “啪!”手电筒又滚进了草丛。


    安饶心里一惊,顺势看向伊西多。


    轻微的鼾声从他鼻子里传出来。


    还好还好,没吵醒他。


    安饶蹲下身子,伸长手臂捡起手电,打量着该放在哪里合适。


    突兀的,一只手伸过来拿过手电。


    ——


    大晚上的不要演恐怖片好么!


    他倒吸一口凉气,胆战心惊缓缓扭过头。


    一张淡漠似霜的脸,眼底带着丝丝倦意。


    “老、老公?”安饶眨眨眼,凑近几分。


    楚观南怎么来了?他怎么找到这儿的?他不会要举报自己违反校规吧。


    “一睁眼不见你人。”楚观南慢悠悠在伊西多身旁坐下。


    不经打理的头发软软垂下,薄碎的刘海遮了半截眼睛。


    安饶露出几颗贝齿,眼睛弯成了月牙形:“担心考不过,再练练。正好你来了,把伊西多带回去吧,他这么睡容易呛着。”


    楚观南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电筒:“你去练,我在这陪你。”


    “不用陪,你快回去睡吧。”


    楚观南抬眼,目光凌厉:“去练。”


    “你凶我?”安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楚观南闭上眼睛,缓缓叹了口气:“去练习吧,我想陪着你。”


    安饶顿时笑容爬上脸:“好吧,那你要举好手电。”


    拆卸过程中,安饶随意瞥了眼旁边。


    伊西多已经完全睡过去,脑袋靠在楚观南肩头,鼾声阵阵。


    楚观南半眯着眼,头转向一边。


    嫌弃的意味透过眼底散发出来。


    “啾啾啾!”鸟儿欢快的叫声传来。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安饶看了眼手表,已经五点了。


    伊西多猛地呼吸一下,接着惺忪着睁开了眼睛。


    他抬眼看了看,就看到楚观南英挺的侧脸。??


    他慢慢直起身子,迷茫地看向周围。


    为什么他会倚在这个家伙身上睡?


    好恶心。


    一抬眼,随着「嘭」的一声,看到安饶合上了引擎盖。


    伊西多疾步走到安饶身边,目光时不时在楚观南身上划过:“抱歉我睡着了,他怎么在这儿?是你把他叫来的?”


    安饶摘下手套,笑得像刚从树上摘下的浆果般甜甜蜜蜜:“不是哦,无论我去哪,我老公都会找到我呢。”


    伊西多抹了把嘴角,低下头。


    三个人乘着清晨青灰的天色火速赶回宿舍。


    安饶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最多再睡两个小时就要起床。


    刚走到宿舍门口,三人止住了脚步。


    困意一瞬间烟消云散,恐惧和不安漫上心头。


    原本温柔慈蔼的舍管太太,正背着手站在宿舍楼前,脸上像凝结了一层冰霜。


    “你们……”她眯起眼睛看着还穿着睡衣的三人。


    “对不起太太,是我想再去练习下选修课,所以拉着他们陪我,跟他们没有关系,要罚就罚我一个吧。”安饶鞠了一躬,赶紧认错。


    舍管太太凌厉的目光从他身上划过,视线停在他领口斑驳的机油污渍上。


    “不是,是我们主动要去的,也想趁机练习下备战考试。”伊西多和楚观南几乎异口同声道。


    舍管太太抱着胳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手臂。


    半晌,她转过身:“进去吧,你们还能睡两小时。”


    安饶愣了下,伸长脖子想看清她的表情。


    “我们不用受罚么?”


    舍管太太背起手,漫不经心道:“快进去,我什么也没看见。”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马上绕过她进了宿舍,嘴里连说几声谢谢。


    “没有哪个老师,会去体罚一个为了学习牺牲睡眠时间的学生。”舍管幽幽道,“加油。”


    “起床了孩子们,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哦!”


    舍管太太热情洋溢的声音响彻走廊。


    安饶迷迷糊糊睁开眼,天花板的白色刺的他眼睛酸胀。


    他浑浑噩噩坐起身,闭着眼睛穿衣打领带。


    “没睡醒?”楚观南穿好衣服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的眼睛。


    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脸色也很难看,苍白如雪。


    安饶点点头,拍了下自己的脸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楚观南蹲下身子,双手按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按:“宝宝,打起精神来。”


    安饶:……


    ——


    宝宝?!


    他猛地睁开眼。


    这人到底是怎么用这样一张冷漠脸说出「宝宝」二字的!


    本来没睡醒就有点反胃,现在隔夜饭都能蹿出三米高。


    精神了,这下真的精神了,去操场跑个五公里都不在话下。


    安饶火速穿好衣服,从楚观南手里钻出来直奔卫生间。


    一大早,BBD电视台便出现在亚德兰门口,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跑到飞起。


    老师们也换上了正装,脚步齐刷刷如军队般走向教学楼。


    《你是我的答案》节目组以及BBD节目组开启了官方在线直播,并将这场东西方的教育之战挂上了推特脸书微博等平台首页。


    两个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不相上下,并且都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直线上升。


    甚至有好事者在推特上挂起了对赌。


    蓝色代表西方教育,红色代表东方教育。


    蓝色比红色的数值条长了两倍还多,此时的赔率已经高达1:50,大部分人都押英国赢。


    直播开始,首先要请老师们谈谈对两国教育的看法。


    摄像机架好后,身着职业套裙的金发女老师款款走进采访室,她往那一坐,气势逼人,脸上是高傲的自信:


    “我可以百分百确定,亚德兰的百年精英教育始终走在世界最顶端,并且这么多年都无人能和它抗衡,它有着最完美的教学体系,充分发掘每一个学生的闪光点并以此为基础进行高精尖培养,所以,我们造就了很多优秀人才,比如,现任首相就是从我们学校走出去的。”


    她抬起手,举过头顶比划两下。


    BBD直播间的弹幕瞬间一片:


    【百年教育体系,经过代代优化,不是那些蝇头小国能比的。】


    【亚德兰必胜!西方教育必胜!教他们做人!不自量力。】


    【别说亚德兰,英国随便一所学校都吊打他们。】


    【听说他们上课上到晚上十点,天啊,不敢想象。】


    《答案》直播间弹幕不甘示弱:


    【他们那初中还在学我们小学数学课程,拿什么和我们比。】


    【他们培养的是精英,我们培养的是全国人民!】


    【东方教育必胜!五三必胜!】


    女老师走出去,又进来一位头发花白的男老师。


    主持人:“请您谈一下您对于东方教育的看法。”


    男老师笑笑,嘴角飘着一丝不屑:“东方教育采用不断的重复、记忆方式来输入知识,这是种很老旧的教育方法,它无视每个学生自身存在的特点,俗称赶鸭子上架,所以我并不认同这种方法。”


    BBD直播间:


    【太不人道了,学生一点自由也没有,听说他们的法律中还有死刑,难道不应给予犯错者改正的机会么?】


    【学到十点和死刑有什么区别。】


    【我班里有个亚洲人,他说亚洲高中生自杀率全世界之首,这得多大的压力,幸好我生在英国,感谢耶稣。】


    因为是直播,两方都能看到对面的弹幕。


    有英语比较好的观众直接就火了。


    【别跟我说什么死刑不人道,那些被杀人犯害到家破人亡的受害者看着凶手继续逍遥法外就是人道了?】


    【对,我们的确自杀率很高,但我们也是寒门出贵子最多的国家,通过公平竞争选贤举能这才是真的人道!】


    【英国教育分层化这么严重有什么可吹的,想想自己因为这种教育机制催生的社会问题吧。】


    八位嘉宾站在考场外,他们旁边站着的是亚德兰精挑细选出来八位精英中的精英。


    他们今天,就要和超级精英们背水一战。


    伊西多也在其中。


    他看着安饶,轻声问道:“准备好了么。”


    安饶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加油。”伊西多浅浅笑道。


    当镜头对准这十六位参加测试的学生,弹幕沸腾了:


    【饶崽崽!你要加油!赢了妈妈给你买去尼泊尔的机票!】


    【楚大神太靓了!这制服太好看了叭!】


    【溪宝怀挺怀挺!不能输一定不能输!】


    【小慈你是最棒的!】


    十六人分成两队进了考场。


    考场里挤满摄像师,分布在每一个角落。


    学生们找到属于自己的桌子坐好后,监考老师看了眼手表。


    “第一场是数学测验,考试时间九十分钟,响铃答题。”


    话音一落,亚德兰的学生齐刷刷从文件袋里拿出……计算器。


    有的学生在计算器里输入12×12,手指飞快,做着最后的练习。


    随着铃声响起,监考老师鱼贯而过给每个学生发了试卷。


    安饶拿过试卷看了眼。


    他大学学的是美术不需要考数学,知识也都忘得七七八八,乍一看,还有点懵。


    铃声再次响起,隔壁的亚德兰学生已经拿起笔,手指在计算器上飞速划过,那速度,就像个无情的打字机器。


    安饶冷静下来,看向第一道题。


    【请在下面选出正确答案:1/4+2/8=?】


    ……


    第二道题:“请计算半径为12cm的圆的周长。”


    ……


    这是认真的么?


    如果他们这边嘉宾里有谁不会的,抓来炖汤算了。


    他抬起头,看向前座的楚观南。


    楚观南每次读题只用几秒钟,思考几秒钟,一道题仅用半分钟就选出了答案。


    摄像机从每个人的试卷上划过,弹幕顿时一片:


    【这也太简单了吧,小学初中的题,我大学毕业四五年都记得怎么做。】


    【hhhh目前来看,南哥全对。】


    【沈维舟回去检查第四题!!】


    【我们饶饶目前来看也全对。】


    BBD弹幕:


    【他们都不用计算器?】


    【对面好嚣张,瞧瞧他们在说什么,初中的题?】


    【不得不说,他们做题好快,已经写到大题了。】


    【我随便蒙我也快。】


    最后一道大题,是几个三角形叠在一起,题目:“将ABC中AB=BC改成AB≠BC,其他条件不变,求α为多少度时图一两个结论完全成立。”


    这种题,初中时老师讲过,他甚至列举出三种求证法写在黑板上让学生背下来。


    背着背着,忽然就比记自己大名还熟。


    隔壁亚德兰的学生也慢慢写到了大题,他们直起身子抱着胳膊,闭眼冥想,有的眉头紧蹙,手指在计算器上无助地乱点。


    安饶摇摇头,笔尖飞速划过试卷。


    【这还需要想?我都背过了。】


    【事实证明,死记硬背它是有用的。】


    最后一个句点落下,考试结束铃赫然响起。


    卷子收上后,安饶戳戳楚观南:“最后一题你的答案是多少。”


    “二十五度。”


    安饶:……


    不是三十五度么?


    “你写多少。”楚观南问道。


    “我写的三十五……”


    “嗯,那对了。”楚观南收好考试用具,站起身。


    安饶一下子拉住他的手:“你不说二十五么,怎么就能确定我对了。”


    “因为二十五度是我乱说的。”


    ……


    “你,你就会欺负我。”安饶拉着楚观南的袖子使劲拽了两下。


    他还以为自己真的算错了,差一点就要去问老师要回卷子重写。


    楚观南拿文件袋轻轻碰碰他的脑袋:“沉下心来,戒骄戒躁,还有三场。”


    弹幕乐不可支:


    【哈哈哈南哥又在逗老婆,坏死了。】


    【呜呜呜老婆吓坏了吧,老婆不怕不怕,输赢没关系,尽力就好。】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是南哥第一次……逗别人。】


    【发现了!KSL!这么个逗法不怕老婆今晚不让他进来么。】


    【进哪里(滑稽)】


    【那个小那个穴哈哈哈,这是能说的么?】


    隔壁亚德兰的学生垂着头,余光看着旁边八位嘉宾一脸轻松的模样,他们凑到一起小声议论着,愁云遍布全脸。


    “怎么办,感觉这次出题很难,可他们好像很开心……”


    “别担心,数学是我们的弱项,但其他科目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安饶慢慢将脑袋搁在桌上。


    有点困了。


    眼睛酸胀发疼。


    下一场是英国古典史。


    试卷一发下来,看着整张纸宛若蚯蚓一样的字母,安饶一头栽在桌子上。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眼花。


    刚才数学考试耗费了不少精力,本来就只睡了两个小时,现在恨不得抱着桌子直接补觉。


    旁边的学生发出了自信的笑声。


    So easy!


    安饶看着试卷,脑袋越来越乱,困意越来越强。


    【1640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又被称作:?】


    是什么呢……


    脑袋很痛。


    睡觉?


    不不不,答案不是睡觉,是他需要睡觉……


    安饶慢慢趴在桌子上,手里的水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这题书上有,曾经背过的,但是……


    真的好困,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


    听到动静,监考老师的目光顿时X光一样射过来。


    安饶做了数个深呼吸,背部挺直,但似乎没太有用。


    拍摄、熬夜、学习使得他精神内耗严重,甚至感觉不出是困顿还是疲惫。


    思忖良久,他缓缓举起手。


    一时间,考场内所有的目光整齐向他看去。


    监考官疾步走过去,诧异问道:“有什么问题?”


    安饶摇摇头:“没什么问题,但是,能允许我站着答题么?”


    考官更诧异了,他往那一站,别人写什么不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抱歉老师,我昨晚没休息好,现在脑子不清醒,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让我去前面站着写。”安饶大概看出了老师的犹疑,解释道。


    两位监考官互相对视一眼,凑在一起小声商量着什么。


    他们觉得,就算把人拉到操场去写水平也就这样,根本不足以同亚德兰的学生抗衡。


    “OK,允许你站着作答。”考官一摊手,指着讲台,“请吧。”


    众目睽睽之下,安饶拿着卷子站到了讲台。


    一抬头,下面的学生都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看。


    没时间顾虑太多,写吧。


    弹幕飞过一片:


    【安SJ又在这哗众取宠了?真就不给他镜头他难受是吧。】


    【卖弄什么好学生人设呢,谁不知道他当年走的艺术。】


    【大家别对这种九漏鱼抱太大期望,学习好他能去学艺术嘛,不就是考大学的捷径而已。】


    【原来这就是东方教育么?去讲台上做题?哈哈,长见识了。】


    【哈哈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滴答、滴答」秒针疾速跳动。


    时针从十指向了十一。


    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样,古典史老师除了吹牛没别的,试卷上的题他一道也没讲过,除了靠吃饭时争分夺秒加紧复习,以两小时小黑屋为代价外,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古典史的题不算难,都是纯靠死记硬背的知识,出题也不像国内老师出题那样设置各种选择陷阱。


    刚才因为精神不佳浪费了些时间,还有十分钟,但最后几道议论性大题还没写。


    安饶再次闭上眼睛,用一分钟的时间恢复下精力。


    【他不会又要睡吧,九漏鱼就是九漏鱼。】


    【你可以闭嘴了么?人家昨晚没睡好闭目养神一下怎么了。】


    【呵呵呵,看看时间,九分钟收卷。】


    再次睁眼的时候,笔尖疾速划过纸张几乎擦出火星,这场考试除了考验对英国历史的掌握程度更是考验对英语的掌握程度。


    几个英文不好的嘉宾干脆放弃了,在最后的大题上来回写那一句“Today,i am very sad.”


    “叮铃铃——”


    随着收卷铃响起,安饶在试卷上落下最后一个句点。


    老师要求全部停笔,从讲台上这位特殊考生开始收卷整理。


    卷子收上去,安饶还坐在那里。


    头痛欲裂。


    林景溪路过的时候重重叹了口气,走到安饶旁边压低声音道:“你可真会出洋相,为了彰显自己努力真是想尽一切办法。”


    安饶瞥了他一眼。


    这人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是吧。


    一个亚德兰的学生路过,没走出去几步又倒退回来。


    他哂笑着拍拍安饶的肩膀:“感谢你为我们提供的放松表演。”


    放松表演……


    伊西多摸摸鼻子,随手推开那个学生挡在安饶面前。


    看着他乌云密布的脸,伊西多委身摆出笑脸:“别想那么多了,中午吃好点好好休息一下,下午还有两场,加油。”


    ……


    安饶坐在操场上,微风阵阵,拂开他细碎的发丝。


    低着头,脚边的影子斜斜拉长。


    突兀的,脸颊一热。


    回过头,一只握着热乎乎罐装牛奶的手停在一旁。


    顺着看上去,楚观南淡漠的脸隐匿在逆光中,氤氲不清。


    安饶低下头,没动。


    楚观南在他身边坐下,拉开易拉环递到他手中,视线看向操场上正在打曲棍球的学生们。


    “不去睡觉么?下午还有考试。”他低低道。


    安饶摇摇头,当时是很想睡,但一旦过了那个点,精神被全部调动起来后,莫名没了睡意。


    “我懂了,你觉得考场的桌子睡起来比较舒服。”楚观南嘴角漫上一丝浅笑。


    安饶瞪了他一眼,眼眶微微泛起红。


    楚观南愣了下,刚送到嘴边的咖啡缓缓放下。


    他摩挲着咖啡罐,余光悄悄看了眼安饶。


    半晌,他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递过去:“午饭也没吃,肚子不饿?”


    “不想吃。”


    “很在乎这场考试?”


    安饶只觉鼻根一酸。


    他抬起头,视线模糊一片。


    “考场上犯了困。”安饶低下头,手指捂住眼睛,“怕造成不好的影响。”


    楚观南静静凝视着远方,良久,轻声道:“你已经尽力补救了,这就足够。”


    安饶吸了下鼻子,头埋得更低。


    “是人都会感到疲惫,很正常,那些对你言语指责的,未必有你做得好。”


    安饶握紧手指,良久他起身伏到楚观南怀里,双手用力揽住他的腰:“老公……”


    楚观南撕开巧克力包装,送到安饶嘴边:“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安饶点点头,咬了一口巧克力。


    微苦在舌尖融化。


    “没时间了,回宿舍太远了。”


    楚观南抚摸着他的头发,指尖滑到颈间,轻轻捏了两下:“那就在这睡。”


    安饶抱着巧克力,慢慢闭上了眼睛。


    楚观南的怀抱好宽阔,胸前鼓鼓的像记忆枕,比床还舒服。


    下午第一场是拉丁语考试,分为听力和写作两部分。


    安饶对着考场门口的全身镜整理下头发,系好领带,抚平褶皱。


    林景溪的脸在身后一闪而过。


    “安饶,我拜托你今天下午千万打起精神,别给国人丢脸成么?”


    安饶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进了考场,监考老师发给每人一副耳机。


    看着手中的试卷,安饶内心产生了深刻疑问:


    拉丁语真的很难么?


    全世界提到它都会一脸痛苦摇摇头。


    但同中文相比,太简单了。


    没有定冠词,语法也只有五种,大家对它「难」的定义在于文献太少、被天主教私有化,并且它的动词变位一度被誉为「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国内学习文化课时,老师会反复强调一个词:


    基础。


    基础如地基,想盖几层楼得看地基打得好不好。


    听力开始。


    耳机里传来拗口难懂的语句,几乎所有人都一瞬间皱起了眉。


    这什么啊,跟某种咒语一样,叽里咕噜的。


    安饶静静听着。


    听不懂。


    但大概通过试卷上的单词能明白问的是什么。


    如果听不懂,唯一的方法就是提取关键词,根据提问往答案上靠。


    旁边一个亚德兰学生忽地塌了身子,摇头晃脑说了句“OMG……”


    沈维舟杜悦伶他们干脆不听了,在听力选择部分全选了「C」。


    那个口诀是什么来着?


    四短一长选最长,反之同理,四项同长就选C。


    顾慕慈也开始点兵点将,点到哪个算哪个。


    祁晏则ABCD轮着来。


    只有安饶,听完发音后开始提取关键词,如果连关键词都提取不出来,就根据提问分析可能的答案。


    听力结束,终于来到了难以逾越的鸿沟——语法写作。


    不光考生们,观众也萎了:


    【妈呀我都听晕了,这啥啊这是。】


    【不公平,亚德兰的学生毕竟学习了很长时间,嘉宾也才去了两周,怎么能跟这群孩子比。】


    【想想咱们一个「啊」就有好几种语境,还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


    【谢谢,有被安慰道。】


    写作题目:“浅谈君主立宪制。”


    简直为难人,让他们写个「快乐的一天」都未必能写出来,还要再结合古典史垒个这么高深的主题……


    安饶转着笔,短短一句主题来回读了十几遍。


    这整张试卷看下来,都是对亚德兰学生有针对性的进行出题,他们怎么不出个「浅谈社会主义」的主题?


    没时间了,写吧。


    曾经分析过,拉丁语动词有三种规则的结尾,一种不规则的。


    在时态当中,将来式和未完成式都是规则的,把剩下的过去式不规则语法拆分开,大多数其实也是有规则的。即便是不规则的,一般都是词根发生变化,词根不需要理解,纯靠死记硬背背几个往上套也绰绰有余。


    现在,就要靠着被西方教育所鄙视的「死记硬背」来进行写作。


    要知道,四六级模板作文他信手拈来,英国古典史更是倒背如流。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其中还夹杂着痛苦挠头发、感叹「OMG」的声音。


    “还有最后十分钟,请大家抓紧时间。”监考老师高声提醒道。


    旁边几个亚德兰学生整张脸磕在桌子上,心里不断诅咒着「该死的拉丁语」。


    铃声响起,老师提醒停笔收卷。


    考生们一下子瘫倒,满脸痛苦活像丢了半条命。


    “为什么要出这种题啊,根本不知道怎么写。”


    “我都不想考了。”


    楚观南回过头:“写得怎么样。”


    安饶反问:“你呢。”


    “不太好,大部分听不懂,写作也一塌糊涂。”


    “这种命题大概只有伊西多能写明白吧,完全就是针对他家历史出的命题。”


    一回头,就看到伊西多已经趴在了桌上,两只手捂着脑袋。


    ……


    “啊这傻逼考试,折腾死人了。”杜悦伶一出考场便烦躁地嚷嚷起来。


    安饶:“还有最后一项选修课,你们考什么。”


    沈维舟&沈懿:“小提琴。”


    祁晏:“美术。”


    杜悦伶&顾慕慈:“游泳。”


    最后,他们齐齐看向安饶:“你呢。”


    安饶笑笑:“汽修。”


    嘉宾们:……


    众人分开去到自己的考场。


    安饶和楚观南伊西多以及另外两名学生来到了停放豪车的楼洞下。


    远远的,看到一道身影已经等在了那里。


    安饶走近看清那人后,顿时心凉了半截。


    评分老师……


    是英格玛。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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