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方那儿出来，太阳已经临近落山。
沈沧澜问沈观棋：“要一起么？”
沈观棋问：“什么？”
沈沧澜：“要一起么？”
沈观棋：“一起什么？”
沈沧澜：“？”
怎么了这是。
别是半夜饿了吃了点兽药把自己耳朵给吃坏了。
他略有些担忧地看着沈观棋，清楚明白地再问了一遍：“哥，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地宫找云家的小儿子么？”
沈观棋一揣手：“你是说我放着好好的宗门不回，不愿意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偏偏想和你们风餐露宿，去打魔物？”
沈沧澜铿锵道：“对啊！”
李曜尘也点了点头。
沈观棋：“……”
这俩实心的木头是压根没听出来他在说反话啊。
他想逗一逗沈沧澜，反而把自己憋了个半死。和沈沧澜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摆摆手，干巴巴地道：“我不去。”
“真的不去吗？”
沈沧澜试图劝说：“除魔卫道，本来就是我等修士的责任所在。”
沈观棋再一摆手。
沈沧澜叹气：“好吧。”
沈沧澜平时总是表情不多，板着一张脸。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张总是没有涟漪的面容，却很好懂，开心的时候眼睛会亮，低落的时候头上仿佛有一对耷拉的耳朵。
沈观棋几乎都有些不忍心拒绝了。
但权衡对比之下……
他还是决定选择在自己的洞府里摸摸猫狗逗逗蛐蛐听听小曲吃吃好吃的。
沈沧澜点点头，回头看李曜尘一眼。
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甚至自己都没发现。沈观棋的反应却很大：“又看又看，又看。”
沈沧澜：“？”
他问：“看什么？”
沈观棋：“看李道友啊。刚刚在云方那里的时候，你也总看他，你到底在看什么？”
沈沧澜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我是在和他用眼神商量事情。”
沈观棋问：“怎么商量的？”
沈沧澜道：“就像云方说要给我们谢礼那段。我怕我们拿不到报酬，就用眼神问尘哥，要不要先收报酬。尘哥用眼神让我看着办。”
李曜尘“嗯？”了一声。
“你那时候看我原来是这个意思？”李曜尘道：“我只以为你问我要不要答应。我根本没考虑报酬的事。”
沈沧澜：“……”
压、根、没、考、虑、报、酬？
……他兄弟的觉悟他还要再学一学。
而且他还以为他和李曜尘很默契呢，原来互相看了半天，谁也没理解对方的意思？
沈沧澜决定做个实验。
他用眼神看着李曜尘。
李曜尘和他对视了一会：“怎么了，兄弟？”
沈沧澜深沉地问：“你能不能看懂我现在想说什么？”
李曜尘来了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沧澜的眼睛。
比起沈沧澜的眼睛，李曜尘的瞳色略浅一些，剑眉星目，眼底有光，正直坦荡。
他捏着下巴：“嗯。你现在在想，你要先跑一公里，再打着伞去修炼，最好让那只生了丑崽的松鼠坐在怀里。”
沈沧澜：“……啊？”
他茫然且震惊地看着李曜尘，甚至伸手抓了下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虚心求教：“我的眼神就那么混沌且诗意么？”
李曜尘再也压制不住嘴角的笑：“逗你的。”
沈沧澜：“……”
李曜尘：“再来一次？”
沈沧澜就换了个念头。
李曜尘和他对视着。
沈沧澜的眼睛黑白分明，澄净明亮，无畏坦荡。
其实他看得更多的是沈沧澜闭着眼睛的样子。两人住在同一间房里，就是对床。他修炼就已经够刻苦了，沈沧澜比他还瘾大，经常是他准备睡了，沈沧澜还在打坐。
或者是他半夜醒了，看到沈沧澜在睡，脸朝着他，梦中的表情都很严肃。
李曜尘不知怎么就产生了一种想把目光移开的冲动。
似乎是看他一直没说话，沈沧澜还冲他眨眨眼。
李曜尘反手摸了下后脑。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沈观棋先受不了了：“你们俩比赛呢？”
沈沧澜：“……”
怎么会这样呢？
说好的兄弟心意相通呢？
不过纠结了也就一眨眼的工夫，沈沧澜释然了。
他拍着李曜尘的肩膀：“差点忘了我们用嘴巴也可以说话。”
李曜尘一愣，爽朗一笑：“正是。兄弟洒脱。”
沈沧澜朝天笑了两声。
兄弟俩豪迈的笑声此起彼伏回荡于天地间，沈观棋一脸吞了鸡蛋的表情：“……你们慢笑，我先回去了。”
临走之前他不忘往沈沧澜手里塞了点钱：“遇到事情别自己一个扛着，记得联系宗门。”
沈沧澜：“……”
还联系宗门呢。
叶雪竹都好几天没消息了，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
他反过来交代沈观棋道：“你回去后记得去我师父那里看一眼。手腕绑太紧了就给他松松，饿肚子了就给他取点吃食，如果他要被改造成什么双性人，你也帮忙拦一下，我师父说过他不想生崽。”
李曜尘：“……”
请问这师徒俩究竟都经历过什么，才如此有经验？
沈观棋熟练地道：“知道知道。”
摆摆手便离开了。
沈沧澜展开云方给自己的地图。
如果这地图是准确的，那座地宫其实很好找，只要再顺着官道走两三个城池，最多几天便能抵达。
沈沧澜和李曜尘都不愿意耽误时间，回客栈收拾了东西就准备离开。
店伙计看到他们要走，还怪舍不得的：“两位客人，今日免费送水，热热滴洗澡水。”
沈沧澜：“……”
李曜尘拒绝他已经有了经验：“否。”
店伙计失望地叹了口气。
两人正式踏上官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再走一段时间，天就彻底黑了下来。
附近都没有客栈，时间又实在晚了，两人索性就在附近的树林里原地打坐修炼。
一旦找对了方法，沈沧澜的修炼进度就快得连自己都有些吃惊。
他明明才刚筑基还不到半月，就觉得自己丹田内的灵气即将蓄满，如果他是一只水瓶，可能稍微走动一下，灵气就会被晃荡出来了。
据李曜尘所说，修炼的每一个阶段又分为三个小阶段。
沈沧澜还以为自己是要突破筑基中期，没想到李曜尘握着他的手腕帮他看了看，告诉他，他竟然是已经即将抵达锻体。
沈沧澜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个天才。
他又问李曜尘他的进度，李曜尘道：“就在昨天，已经突破。”
沈沧澜不得不承认，李曜尘也确实是个天才。
他用力地握住李曜尘的双手：“恭喜恭喜，距离飞升又近一步。我一定会尽早追上你的。”
李曜尘扬了扬眉，笑道：“等你，兄弟。”
-
沈沧澜不得不承认的是，李曜尘的突破对他产生了一些刺激。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于求成，但修炼的时候，就总想着再多坐一会，不然就总觉得自己亏了。
但今天他困得很早，眼睛都很难睁开。
他和李曜尘搭了个很简易，三面漏风的帐篷。但现在天气温度适宜，再把沈观棋送的驱虫粉洒在旁边，倒并不算辛苦。
帐篷里只铺了张毯子当床，连枕头都只有一个，李曜尘睡的时候，沈沧澜让他枕着不用留给自己，但这会儿回头一看，才发现那枕头就摆在自己正后方。
嘶！
沈沧澜把枕头摆到李曜尘那边，枕着自己手臂，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抬起自己的后脑，趁着他脑袋悬空的时候，往他头后面塞了个软软的东西。
是枕头。
李曜尘又把枕头让给他啦？
好感动啊他兄弟实在太够义气了弄得他心里软软的……
以后就算他兄弟二人沦落到要饭的地步，他也绝不会抛弃李曜尘。
有他一只虱子，就有李曜尘一只跳蚤。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沈沧澜是真有点困晕头了，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朵鞋”后继续睡觉。
李曜尘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沈沧澜是说了句“多谢。”
他笑一下，继续打坐。
等他准备休息的时候，沈沧澜已经睡得很熟很放松，具体表现为他的手脚都很舒展。临时帐篷里的空间本来就很狭窄，沈沧澜虽然瘦，但手长脚长的，李曜尘除非把自己扭成麻花状，否则连躺都躺不下去。
他拍拍沈沧澜：“兄弟，兄弟。你往旁边挪一挪”
沈沧澜哦一声，半天没动静。
李曜尘想笑，觉得要么今晚索性就不睡了的时候，沈沧澜却突然翻了个身，把地方空出来了一块，还用手拍拍：“来。”
李曜尘和衣倒下。
就在他即将睡着时，沈沧澜又把自己翻过来了，手一扬腿一抬，骑被褥一样把他架在中间。
睡觉这样不老实？
李曜尘忍着笑，伸手把沈沧澜推回去，没想到还没过一会，沈沧澜梅开二度，再把自己翻了回来。
李曜尘索性就让他这么搂着自己了。
【你是不是男人？】
平静的夜色中，系统幽幽的声音显得很空灵，却莫名带一些凄厉：【你是不是男人？他都这样了！你都这样了！他都这样你了！你都这样他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