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赶路中有朋友陪伴，大家一起说说话，时间就会变得很快，路途变得也不是那么遥远。
可偏偏不是这样的。
沈观棋和秦纯的体力和脚程比起沈沧澜来竟然差得很多，经常是沈沧澜一个不注意，就已经和李曜尘走出去老远。
也是在这个时候，沈沧澜终于意识到，即将突破锻体的自己似乎已经和宗门里的绝大多数同门拉开了距离。
说不骄傲当然是假的。
但，做人，要谦虚。
沈沧澜问：“要不要休息一会？”
秦纯擦着下巴上的汗点点头。
趁着这会儿时间，沈观棋又把那一摞乌龟摆了出来，挨个喂了点食物和水。
乌龟们纷纷表示感谢：“多谢小友。”
沈沧澜戳戳其中一只的龟壳：“哥，你出来还带这么多病人啊？”
“你当我想带？”沈观棋撇嘴：“你下山这段时间，宗门里几个长老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说什么养龟能提升桃花运，一人搞了一只，结果这些龟水土不服，集体生了病。”
沈沧澜：“然后呢？”
“然后？哪有什么然后。我就问你，既然这些乌龟代表着长老们的桃花运，我哪里敢让它们自己待着。而且就算有几只已经好了，那我只带病重的大长老的龟，不带二长老的，让二长老怎么想？”
“人情。这都是人情啊。你就好好地学……”
沈观棋说着话，突然停顿了一下，黑着脸看沈沧澜：“喂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你别拿大长老的乌龟当陀螺转可以吗？”
沈沧澜不动声色地把那只原地旋转的乌龟按住了。
李曜尘本来是在旁边擦剑，偶尔抬头看一眼沈沧澜那边，这会儿实在是没忍住溜出一声笑。
秦纯抄着手，看看天上的太阳，看看地上的乌龟，再看看远方的魔物，露出满足的笑意。
-
待休息够，一行人再次上路。
再行了小半天后，众人遇见的魔物又有了个变化；那些魔物竟然不再像动物，而是像人，有着手脚，直立行走。
就是脸还是很丑，猿猴一样狰狞，又像鱼一样覆盖着鳞片。
“这种魔物，我在别的地方见过类似的。”
李曜尘回忆着自己世界里见过的魔物：“道行每深一些，它们就会变得更像人一些。会模仿人的行为，厉害一些的甚至可以口吐人言。”
沈沧澜目露担忧。
他问：“要是云方的小儿子找的那个，也是长这样的，该怎么办？”
沈观棋不愧是总和精怪打交道的，看得很开。
他道：“和自家灵宠在一起的人，光是我们宗门，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不是说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么，你怎么知道它在别人眼里不帅？”
沈沧澜道：“话不能这么说。至少我的帅就是有目共睹的。”
李曜尘点头：“确实。”
秦纯回头看沈观棋：“你看吧，他们俩甜死了。”
沈沧澜哈哈一笑：“谢谢兄弟。”
李曜尘也笑：“兄弟客气。”
又是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结拜的气氛。
沈观棋回头看秦纯，模仿秦纯刚刚的语气道：“你看吧，他们俩直死谁了。”
两人看起来都对沈沧澜和李曜尘的关系有自己的理解，一时间气氛颇有点剑拔弩张。
沈沧澜也在拔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魔物数量已经多到一个足以将他们包围的数量。
怪模怪样的人形魔物呈收缩状一点点靠近四人，龇牙咧嘴，面目凶恶，杀气外溢。
李曜尘沉声：“停下脚步！”
这些魔物却像是听不懂一样，愈发靠近。
李曜尘扬了扬眉。
因为这个世界是《恋恋修仙途》这本书变幻而成，所以不论男女、物种，都想谈一段撕心裂肺的感情。也因此，就算是魔物，也很有慧根。
他倒是很久都没见过这么纯粹的，毫无理智的魔物了。
【唔，可能是作者没写到的地方，这个世界自己补全了设定。】
系统还在分析：【就像是许久没人照顾的园林，树木花草都会野蛮生长一样。】
“不管是什么，”李曜尘道：“消灭就是。”
他说着，拇指抵在剑鞘上，“咔哒”一声，将剑出鞘。
沈沧澜这把细剑的手感实在比不上由他醉，太轻太飘，但用来斩魔，也不分什么武器。李曜尘挽了个剑花，在红灿灿的夕阳余晖下对沈沧澜一笑：“总和我打，也没什么意思吧？正好有这些魔物给你练练手。”
沈沧澜：“……！”
实战？！
竟然是他最期待的实战环节？！
他眼睛都亮起来，把自己背上的行囊递给秦纯：“你帮我看着。”
又对秦纯和沈观棋道：“你们离远点。刀剑无眼，万一打起来，伤到你们就不好了。”
“哎呦呦还刀剑无眼。”沈观棋噗嗤一声笑了：“那你去吧，我们看看你现在有多厉害。”
啧——
瞧不起谁呢！
沈沧澜用鼻息对沈观棋喷了个气，快跑了几步，赶到李曜尘身边。
他站稳，深吸一口气，把由他醉紧紧捏在手里后，对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魔物招了招手。
他说：“放马过来就是。”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只魔物张开嘴发出一声怪叫，猛地朝沈沧澜扑了过来。
-
沈沧澜想象中的自己：马尾飞扬，衣诀纷飞，夕阳西下，长身玉立；斩杀魔物于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潇洒。
而现实中的沈沧澜：摸爬滚打，摸爬滚打，爬来爬去，滚来滚去……
——魔物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他双拳难敌四手，把这个魔物敲开，另一个又冲上来，周围的魔物越来越多越来越挤，而他一次又只能对付一两个魔物。
在地上滚的次数多了，原本鹅黄色的衣服都变得漆黑破损，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和款式。
再回头看一眼李曜尘，沈沧澜鼻子差点被气歪。
他兄弟远没有他这样狼狈，甚至十分潇洒，身形飘逸灵活。
“为什么？”
沈沧澜喃喃地问：“为什么你是好帅，我就是好笑？”
【可怜的澜澜。不知道在训练场里成绩再好，实战也是要靠经验的。】
系统道：【你经验多，所以看着帅。但是你也可以装一下，装做自己也很狼狈的样子，这样澜澜心里就会平衡一点。】
李曜尘：“？”
澜澜？
他皱眉：“你别那么叫他。”
系统：【……我说了半天，你的重点就放在这里啦？再说了，澜澜怎么了？不好听？】
一听到系统这么叫沈沧澜，李曜尘只觉得浑身别扭。他说：“你这么叫他，就是在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不好。”
【你没把他当小孩子，那你昨晚还给他盖被子干嘛？】
系统不想再和李曜尘计较，毕竟直男较真起来真的很让人头痛：【算了，叫起来确实不太顺口，那我以后不这么叫了。】
李曜尘这才嗯了声。
-
远处，秦纯抱着沈沧澜的行囊，举着腰牌，和沈观棋并排坐在石头上。
沈观棋又把那些乌龟翻出来，给它们排成一排晒太阳。
一只女龟害羞地用爪子勾住沈观棋的手指：“小友，吾觉得你人有股媚劲，身上有股子媚香……”
沈观棋：“……”
他默默地抽回手。
秦纯说：“你们别费力气了，沈师兄喜欢虫，你们没机会的。”
沈观棋：“……谁和你说我喜欢虫？”
“沧澜说的啊。”秦纯道：“上次见面时，沧澜就说你可能喜欢虫，以后要给他找一只虫当嫂子，还很担心，万一自己以后见到嫂子没认出来怎么办。”
沈观棋：“…………”
他承认自己是觉得昆虫漂亮，但自认为并没有到爱的程度，尤其是经过沈沧澜和秦纯说出来，总觉得拳头好硬，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沈观棋不愿在这话题上深究，看着秦纯手里的腰牌：“你刚刚不是还说要给他们俩留个影么？怎么放下了？还是说你认清了这俩根本不可能是一对的事实？”
“谁说不可能是一对了？这不是好着呢？”
秦纯摆弄着手里的腰牌：“就是……就是沧澜这身衣服实在太不美观了，胳膊还露出来了，我不好拍，万一李道友吃醋怎么办？”
沈观棋：“。”
他好想摇着秦纯的肩膀把他摇醒，让他睁开眼看看那两个马上就要结拜的直男。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沈沧澜，却差点笑出声来。
脏兮兮的一大只，脸上，衣服上全是土，怕是净衣诀都难以清理干净。
这样的沈沧澜让沈观棋想起自己在家养的那只大白狗，毛很长，疯了一般突然跳进泥坑里，洗得他腰都要断了。
思绪尚未收回，沈观棋远远见到沈沧澜朝自己招手。
他抬高声音：“你们打完了？”
沈沧澜用力点头。
他和秦纯站起身，往沈沧澜那边挪。
路上倒着一片魔物，倒是都还活着，有呼吸。等靠近后，沈观棋问他：“你没杀死它们？没力气？”
他只是随口一问，沈沧澜却猛地把头低下去，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字来。
沈观棋没听清：“什么？”
沈沧澜就又说了一遍：“……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打的时候，突然不忍心下重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