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黑雾将甘衡围住,他只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窒息。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外头一声:“小十两啊……”
甘衡惊得猛地弹了一下,却被苛丑包裹得死死的。
甘衡连忙大喊:“苛丑!你还听不听话了?赶紧给我松开!!”
这要是被荀樾老头看到,他是真的丢人丢大发了,那感觉就好比是在把自己养大的长辈面前做少儿不宜的事……
好消息是,苛丑终于能听进去他说的话了。
坏消息……该看的不该看的,还是让荀樾看到了。
荀樾一进来,看到叠在一起的一人一鬼,想都没想掉转脚后跟就往外走。
等甘衡终于从苛丑的压制下钻出来之后,他就看到荀樾背对着门口站着,抬头望天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甘衡提步想走过去,结果低头一看到自己这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样子,一下子脸红到冒烟了。
他没好气地瞪了苛丑一眼。
苛丑还伸手过来绕他的腰带,压根是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甘衡狠狠地咬牙,他算是知道什么叫美色误人了!!
等甘衡收拾好自己走出去,就正好听到荀樾仰着脑袋望天无奈地叹息,他说:“儿大不中留啊……”
甘衡听到这话差点被门槛绊倒,脸更红了。
“老头……”甘衡喊了他一声,却又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荀樾也生怕他再说下去似的,连忙挥了挥手,也是老皮面薄,听不得这些,“算了算了,说正事说正事。”
甘衡提起来的一口气泄下去,若要他说,他还真不知道该同荀樾说些什么。
毕竟男人下面脑子做出来的事,该怎么用上面的脑子来解释啊……甘衡自诩二十三年来洁身自好……却不想在这艳鬼身上栽了跟头!!都怪这恶鬼三番五次撩拨他!实在是可气!
荀樾:“小十两啊,伤好得差不多了的话,就要准备进宫了。”
甘衡点点头,“你安排吧。”
荀樾:“你此次进宫,名义上是韩宁推荐给温太后的,为的是给当今圣上治病。”
他说着微微俯身,将手郑重地搭在了甘衡肩上,语重心长道:“但你要记住一点,当今圣上并非太后亲生,他们二人之间还有嫌隙,因着宫内人多耳杂,圣上暂且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只怕是要你难做了。”
甘衡:“……”
荀樾拍了拍他的肩,长叹了口气,“在宫中一切不比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甘衡恨恨地眯起眼,“老头,你是不是真在玩我?明知道太后跟圣上不待见,你还要我搭太后的桥留在圣上身边?”
他说着一指自己:“我?你要我去跟那群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的人去比心眼子?”
“诶?”荀樾连忙纠正他,“我像是这种人么?小十两,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
甘衡刚松了口气,又听荀樾道。
“我还不了解你?你聪明归聪明,但是看人从来没有准过,别人哄两句,你就什么都信了。”
甘衡:“……”
“好了,好了。”荀樾好笑道:“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甘衡撇了撇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在宫中,你只需要护着圣上安全就是,再一个就是也顾好自己,别的不需要你多操心了。”
甘衡低低应了一声。
荀樾又越过他,看了看在屋里一直盯着他们二人的苛丑,轻声问甘衡:“你收的这鬼打算怎么处置?随你一同入宫?”
甘衡听到这话也回头看了苛丑一眼,那漂亮得像陶瓷娃娃一般捏出来的恶鬼此刻正乖巧地坐在那一动也不动地望着自己。
“带上他,可以么?”甘衡想都没想地问。
荀樾摸着下巴:“当然可以,就是……”
甘衡又转回头来看荀樾,眼底有几分担忧,不知道他这“但是”后面又是个什么话。
若是不带上这恶鬼,只怕他会从木越殿闹到皇宫里去了。
“就是……他到底算我儿媳啊?还是女婿啊?”荀樾凑过来,他看着甘衡,一双上了年纪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认真。
甘衡:“???”
这老头压根没憋好屁!!
甘衡十分严肃:“你想什么呢!没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荀樾一摊手,“好吧,你这点倒是像我。”
甘衡狐疑地看着他,直觉接下来的话不是自己想听的。
果不其然,荀樾:“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渣。”
甘衡额上青筋直跳,要不是碍于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他是真的想把荀樾摁在地上揍。这老头活到现在实属命大。
“一会我让竺熄领着你上四方赌馆去,接下来所有的事,韩宁都会同你交代,你有不了解的地方,就多同韩宁沟通。”荀樾摸了摸胡子,“小十两啊,你看咱两才见面又得要分开了,接下来我就不便同你联系了。”
甘衡“哼”了一声,“反正我在外头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同你联系过。”
“是啊。”荀樾点点头,“所以把我唯一给你的焰灵都泡成浆了,实在是了不起。”
甘衡一噎,尴尬了。
荀樾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诶?那小狐狸呢?先前不还在这么?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提到竺熄,甘衡眼珠子一转,想到了那条还揣在自己兜里的“同心铃”,“老头,我信不过这狐狸,他先前在来春楼那般对我。”
他说着掏出了那条链子,“除非他把这个戴上,不然我可不要他跟在身边。”
荀樾看了看甘衡,又看了看那链子,“小十两啊……同心铃这玩意是从我木越殿出来的,你这当着我的面还不肯同我说实话,这哪里是什么你信不过这狐狸,分明就是在拿你为数不多的心眼子整他。”
甘衡:“……”整个人都带着心思被戳穿了的无地自容。
荀樾接过那链子晃了晃,十分不赞同道:“这玩意怎么能给那小狐狸戴上?”
甘衡无语,这老头罩着那狐狸精呢。
下一秒就看到荀樾在那链子上又画了一道符,笑眯眯同甘衡道:“这样戴上才有用啊,不然不就白戴了。”
甘衡挑眉,也凑过来乐呵乐呵道:“老头,还是你有办法。”
荀樾冲他眨了眨眼,“应该的应该的,给我们小十两出气是应该的。”
甘衡一乐,“行了,老头你就别装了,你哪是给我出气,你明明是自己也想这么做。”
荀樾摸着胡须笑而不语,算是承认了甘衡这话。
等荀樾一走,甘衡转回身,原本是要进屋的,可他看到苛丑站了起来,人高马大一个,那双眼睛看着自己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甘衡被他看得眼皮直跳,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他完了,他现在看到苛丑还有点腿软。
“那什么……”甘衡皱着眉神情严肃,“我突然想到入宫之前还有点事要同小曰者交代……我就先……”
“你又躲我?”苛丑打断他,脸色很难看,但声音很委屈。
看得甘衡很割裂,甘衡强装严肃,“什么躲不躲的,我是真有事。”
苛丑大步朝他走过来,“那你同我说,你到底有什么事?那小鬼自从来了这,一直巴着那老头,你还找他干嘛?”
“小曰者本来就同那老头亲近些,老头还没把我买回去的时候就在养小曰者了。”甘衡替小曰者说话,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这怎么从头到尾都是这恶鬼在问自己这个那个的,整得他有多委屈似的。
他还没问这恶鬼跟那狐狸精是什么关系呢!
甘衡板着脸,眼看着苛丑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他伸手抵着苛丑,“我还想问你呢,那狐狸精说你们三百年前就认识?”
苛丑眉头一皱,想都没想:“不认识。”
甘衡:“好啊,你现在都开始学会敷衍我了,那狐狸精都跟我说了!”
苛丑陡然一僵,眼神里有片刻的惊惶,“他……都同你说什么了……”
甘衡看着他神色的变化,心里顿时就挺不爽的,他现在是在求证什么呢?求证了又不爽了?
他不过是同苛丑才认识几个月而已,占着长得像他口中“大人”的便宜,就好像同他建立了多么亲密的关系似的,可人家才是实打实认识了三百多年的,知道苛丑所有的事情。
不像他一无所知。
“他都同我说了,岐山你住的那座楼阁里的所有东西……”
“甘衡!你听我说是那些恶鬼们该死,还有那些人,我杀他们……”
两人异口同声,话说到一半都愣住了。
甘衡:“哦,你说你三百年前‘岐山罗刹’那个名声?”
苛丑赫然瞪大了眼睛,这是他永远不想让甘衡知道的事……
甘衡摆了摆手:“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苛丑听到这话一瞬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那你要问什么?”
甘衡方才没想那么多,随随便便就问出了口,现下被苛丑这样看着,却觉得问出来挺难堪的,整得就好像他吃醋似的。
吃醋……
甘衡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面色难看,就跟吞了活苍蝇一样。
他立马眼睛都不眨地换了个问法:“我就是想问,那狐狸精玩得这么花,你是不是就是跟他学坏的?”
苛丑皱着眉,“学坏?他都玩些什么了?”
甘衡被他问得一口气梗在那,他认真地盯着苛丑的眼睛,想知道这恶鬼是不是装傻在骗自己。
很可惜,对方满眼清澈的愚蠢和不理解的真诚。
真是见了鬼了。
果然一问三不知的学生最能气死夫子!
甘衡皮笑肉不笑地咬牙,“没什么,看来是我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