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

    第64章   (十)尾声6

    一辈子爱面子的丁迎荷, 最怕旁人谈论她的小儿子,否则她也不会在表面上和他断了联系。

    江瑶的话简直是在往她心里戳。

    这种事一见报,于家岂不是要被笑话?

    丁迎荷心中极乱, 口不择言,“你已经和于家没关系, 当年如果不是我那没用的儿子非要把你妈领进门, 你以为你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

    这话说得实在可笑。

    原主是被赶出于家的,离开于家时她身无分文。

    这份工作倒的确该感谢于家,这是她继父和母亲还没死时就敲定的。

    但话说回来, 原主毕业后耽误了好几年才工作, 这和于家脱不了关系。

    这些年于家人没把原主当人看, 现在却说原主是靠于家才能过好日子了?

    江瑶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其余一概不谈,只谈教育问题, “据我所知,于家一直对外宣称儿子已经去世, 请问于万敏是您什么时候生的?偷偷生的吗?”

    “您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爷爷知道吗?”

    “能否和大众分享分享教育经验?”

    “您儿子私生活混乱, 您了解吗?”

    赵锦川笑容灿烂,“南徽,快去招待, 别笑,都不准笑,咱们要有该有的态度。”

    就赵锦川笑得最欢。

    丁迎荷的脸都要扭曲了。

    她好歹也是长辈,这几个小辈居然……

    尤其是江瑶, 从前不声不响的,对于家的敌意居然这般重!

    “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吗?有你这样做小辈的?!”

    江瑶笑容端庄, “我虽然是您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但我保证一定不会私心包庇,您放心,有关于家的一切,我都会如实报道。”

    丁迎荷:“……”

    丁迎荷气得眉毛都在抖动,“就算你在报社上班,也不能颠倒黑白!无知!”

    只要她想,就能让报社闭嘴,江瑶以为她是谁?

    “江瑶和我们的合作一直很愉快,”赵锦川敛起笑容,淡淡道,“她写过很多篇出色的报道,在新闻行业里小有名气,卢城市民只要有看报纸的习惯,都知道她的名字,你那陈旧的观念是该改改了。”

    丁迎荷要无法呼吸了。

    江瑶?在报社能做出成绩?就那个闷葫芦?

    “我现在就……”

    “把你那套收起来,”赵锦川声音骤然冷漠,“该配合就配合,否则一切后果,自己承担!”

    赵锦川率先离开。

    其余人也开始忙自己的事情,没人搭理丁迎荷。

    只有一个女警,公事公办地请丁迎荷配合,眼中却没有丁迎荷想要的崇拜与尊重。

    在这里,丁迎荷只是个普通人。

    即便有优待,也是因为她的年龄,与其他无关。

    丁迎荷步伐颤抖,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

    她无力地看了一眼江瑶,却只能无奈地跟着女警去接待室。

    江瑶朝她的背影殷切道:“报道发表后,我会送到您的府上,您别急!”

    丁迎荷:“……”

    *

    于万敏被强制开机醒酒。

    对他来说,喝醉是常态,他跟着几个狐朋狗友去舞厅,就算喝醉了也有人善后。

    他醒过来时以为自己还在舞厅,张牙舞爪好一会儿,拉着南徽的手跳起舞来。

    赵锦川冷眼瞧着。

    于万敏嘻嘻哈哈地迈着步子,转到赵锦川面前时,神色一僵,魂飞了。

    “你……”

    南徽把于万敏按到椅子上,“这里是市局,请你配合。”

    于万敏的酒彻底醒了。

    他偷偷看了赵锦川一眼,目光仇视又恐惧。

    “你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问你,骆荧是你什么人?”

    于万敏脸色泛白,“……随便玩玩而已。”

    “这么说,你承认和她的关系了?她人在哪里。”

    于万敏低下头,声音很小,“我不知道,她想去哪就去哪,我不管。”

    南徽看向赵锦川。

    于万敏明显在回避与骆荧有关的问题。

    赵锦川问:“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忘了。”

    “前天见过吗?”

    “……没有。”

    “周三见过吗?”

    “……”

    “五天前,见过吗?”

    赵锦川步步紧逼,于万敏始终回避。

    赵锦川审了一个小时,于万敏一直没有开口。

    中间他几次差点儿被赵锦川套话,意识到自己不是赵锦川的对手后,于万敏就克制着不再说话。

    他称会找律师,让赵锦川与律师沟通。

    亮哥那边也查到了新的线索,“于万敏身边有个朋友叫魏翊,说是朋友,其实是于万敏的小弟,靠于万敏活着的。他好像很喜欢骆荧,最开始骆荧和他走得近,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骆荧和于万敏在一起了。”

    魏翊比骆荧大不了几岁,于万敏和骆荧的年龄就差得很大了,与于万敏相比,魏翊和骆荧反倒更相配。

    “先把魏翊带过来,另外,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于万敏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案子……”

    *

    魏翊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没有正式工作,整日穿着牛仔外套在街上晃悠。

    南徽找到他时,他还在和其他朋友一起喝酒吹牛,但他的酒量显然比于万敏好,没有醉态。

    魏翊的反应和于万敏出奇一致,都缩在椅子上不说话,魏翊甚至还特意避免与警方对视,他知道对视会是一种压迫。

    一个人沉默,两个人也沉默,江瑶的预感不太好。

    骆荧恐怕真的出事了。

    与骆庄分开前,江瑶特意询问了骆荧的穿着,她将骆荧的衣服输入进物证系统中,挨个查询。

    查到骆荧的珍珠项链时,系统有了结果。

    江瑶看到系统地图中显示的位置,心渐渐冷了。

    南徽从审讯室走出来时,正好看到江瑶要离开。

    “去哪?”

    “去找骆荧。”

    南徽看了眼身后的赵锦川,刚刚对魏翊的审讯也不太顺利,赵锦川现在心情不好。

    南徽说:“天很晚了,你想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去。”

    江瑶没拒绝。

    那个地方,确实不好一个人去。

    南徽开车,去的路上,他把魏翊交代的都告诉江瑶。

    魏翊承认喜欢骆荧,但又说在骆荧和于万敏在一起后,就断了心思。

    他声称自己最近都没见过骆荧,又说五天前骆荧的确去舞厅了。

    “五天前有人目击骆荧进舞厅,却没人看到她出来,否则骆庄不会死盯着舞厅。魏翊很聪明,他得承认这件事,不然我们会更怀疑。”

    魏翊和于万敏同时沉默,一定有隐情。

    江瑶指路,南徽把车开进了山里。

    进山的路很窄,车上不去,南徽把车停在路边,拿出一个银色筒身的手电筒,和江瑶一起徒步上山。

    看到山时,南徽已经明白了。

    “骆荧……遇害了?”

    只有遇害,才会被人带到山中。

    江瑶道:“我不清楚,只是预感,找找看吧。”

    江瑶没法解释的太清楚,和以前一样,南徽也没多问。

    他们二人一直往山中走去,这座山看起来经常有人来,有好几条进山的小路,路两旁还有坟墓。

    这会儿卢城还有人把家人的坟安置在山中,有坟墓也不奇怪,这里算是附近村民共用的墓园。

    江瑶越看心中越疑惑。

    如果骆荧遇害,凶手抛尸,应该抛到荒无人烟的山中,怎会放到经常有人来往的地方?

    从地图位置来看,骆荧的珍珠项链距离他们不超过200米了。

    难不成江瑶找到的,仅仅只是珍珠项链,是有人偷了骆荧的首饰?

    江瑶离开小路,向山坡走去。

    这里虽然没有路,但附近仍是坟墓,每座墓前都有贡品。

    地图指的地点也是一座坟。

    江瑶把手电筒照在墓碑上,不知该说什么。

    坟墓的主人叫徐瀚海,刚刚去世,年仅二十四岁。

    “徐瀚海和骆荧有什么关系?”南徽看不明白,他蹲在坟墓前检查泥土的颜色,“是新坟。”

    江瑶问:“这里流行土葬?”

    “火葬的不多。”南徽生出不详的预感,“你该不会要挖坟吧?”

    “可以吗?”

    “……”

    *

    赵锦川接连审讯于万敏和魏翊,都没能让他们吐出什么,最后只能放了魏翊。

    至于于万敏,赵锦川查到,于万敏有嗑药的嫌疑,在舞厅里还有很多荒唐事,能名正言顺扣下。

    丁迎荷亲自去接儿子,却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凌晨四点钟,赵锦川才放过于万敏。

    他离开审讯室正要去休息,就见南徽和江瑶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你俩……滚泥潭去了?”

    南徽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编。

    江瑶淡定道:“有多余的人手吗?得守着一个地方。还有,去查查徐瀚海,查他和骆荧的关系。”

    赵锦川问:“你什么时候升职的?”

    江瑶微笑,“确定不去?”

    赵锦川:“……”

    哪敢不去。

    江瑶和南徽偷偷挖了徐瀚海的坟。

    附近的村民仍然保持土葬的习惯,江瑶看到了两口棺材,一男一女。

    墓碑上只有一个人的名字,里面却躺着两个人。

    赵锦川把任务吩咐下去,听到江瑶讲述挖坟一事,头皮都要炸了。

    “你敢挖……敢挖?!”

    他都不敢把后面那个字说出来。

    江瑶能不能做点儿合法的事情?!

    江瑶淡定道:“别说没用的,你就说挖没挖对。”

    赵锦川:“……”

    他不敢想象,有朝一日竟然要夸对方挖坟挖对了。

    时间太晚,赵锦川只能查到徐瀚海的基本信息。

    他的父母在卢城市内工作,他本人在卢城念过高中。

    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学,随后参加工作。

    徐瀚海的人生普普通通,他本人没有去舞厅的嗜好,与骆荧没有交集。

    第二日上班时间后,南徽查到,徐瀚海是病死的。

    “急性白血病,从发现生病到去世,走的很快。”

    江瑶原本打算先找到证据,再谈挖坟一事,连她都没想到徐瀚海与骆荧竟然毫无关系。

    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为何会葬在一起?

    “于万敏杀的人吧?为了藏尸,把尸体藏人家新坟里去了,我以前看过这样的案子,就是为了摆脱嫌疑。”

    江瑶问:“你以前办过的案子,凶手藏尸时,也准备了棺材?”

    “……”

    “坟中有两个棺材,比其他坟都要大一些,一看便是提前挖好的,而且两口棺材的材质、款式都相同,明显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

    棺材和尸体都在徐瀚海的坟中,会是谁准备的?只会是徐家人。

    赵锦川下定决心道:“把徐家人带回来审审,坟那边,直接挖,尸体带出来,让法医检查。”

    南徽尴尬地问道:“我们先挖坟这件事……”

    无缘无故挖人家的坟,有点儿说不通。

    赵锦川面不改色道:“就说有人在附近目击到骆荧,你们不是说她的珍珠项链断了?找个珍珠,仍在徐瀚海坟的附近,这事谁要是说出去……”

    所有人默契地捂住嘴。

    赵锦川很满意。

    有赵锦川兜着,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江瑶不能参与破案,先找市局附近的酒店睡了一觉,中午又来到局里。

    南徽刚从徐家回来,刚好有人给他传消息,说是魏翊一个人打了出租车,往城外走了。

    魏翊这会儿一个人往城外跑,也不正常。

    “正好我没事,去看看。”

    南徽说:“上午赵队带人去了徐瀚海家,在他家发现一点儿东西,魏翊和于万敏应该不是凶手。”

    “发现了什么?”

    “做法事的东西,赵队去的突然,他们没来得及收。”

    徐瀚海刚刚去世,便在家中发现做法事的东西,联想到坟墓里的两口棺材……

    “该不会是……冥婚吧?但徐瀚海和骆荧身上都没穿秀禾礼服。”

    南徽道:“还不清楚,但两口棺材的确是提前准备好的,骆荧恐怕就是徐瀚海的陪葬品。”

    “陪葬品”三个字令人胆寒。

    江瑶问:“如果是这样,恐怕还是和于万敏二人脱不开关系,你想想,没有人目击到骆荧离开,她是如何从舞厅消失,跑到几十公里外的山上的?”

    江瑶还是选择去跟踪魏翊。

    南徽还有其他任务,不能陪她一起去。

    半个小时后,江瑶追上魏翊乘坐的出租车,她发现他们现在去的方向,正是徐瀚海家村子的方向。

    这只是巧合?

    又过了二十分钟,魏翊下了车,他应该和出租车商量好了,出租车在原地等他。

    魏翊去了村中唯一一家商店,商店里布置得不太好,柜台还是老式的玻璃柜,除了四周的货架上,地上也堆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他买了一些东西,江瑶不敢跟得太近,看不清楚。

    随后,他拎着一袋子东□□自往村子深处走去,出租车仍然留在原地等着。

    江瑶下了车,跟上魏翊。

    魏翊走到尾后并未折回,而是继续往山中走去。

    这座山头并不是发现骆荧尸体的山头,但也不算太远。

    跟上来后,江瑶发现魏翊买的东西全部都是吃的,他的反侦察意识不强,做的都是容易暴露的错误举动。

    江瑶跟踪他不太费什么心思,大约二十分钟后,魏翊停在山中的小木屋前,从前应该是防护员住的地方。

    魏翊走过去敲门。

    江瑶站在树后,忽然有些紧张,她不知道会看到谁出来开门。

    如果……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魏翊敲了两分钟,没人来开门。

    他逐渐暴躁,围着木屋转了两圈,大约是没能看到屋内的样子,最后回到门前将木门踹开。

    魏翊冲进木屋,十秒钟后,他慌张地跑出来。

    江瑶不再躲藏,她从树后走出去。

    魏翊一怔,不知为何,转身就想往后跑,但山路崎岖,魏翊被埋在土路上的石头绊倒。

    江瑶说:“别费心思了,你打不过我。”

    魏翊:“?”

    他哪说要打架了?

    江瑶走到木屋门前,向里看了片刻,“你是来找骆荧的?还带着吃的?你以为她还活着?”

    魏翊下意识要否认,可听到最后一句话,瞳孔却像被雷点劈开,他抓住江瑶的衣服,“你说什么?!”

    江瑶一字一句道:“你没听错,骆荧死了。”

    *

    下午,丁迎荷在张怡的陪伴下,再次来到市局,这一回她还带了律师来。

    “赵队长,于万敏究竟犯了什么事,请你说清楚,你们长时间扣押一个无辜的人,不符合程序。”

    赵锦川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嗑药的事捅出来。

    于万敏虽然吃药,但并没有参与贩卖,也没为其他人提供吃药场所,就算要扣下,时间也不会太长。

    丁迎荷见赵锦川犹豫,心中更认定他没有实质证据,冷笑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滥用公职,故意报复,你不想回于家,就用这种卑鄙的方法?”

    赵锦川很无语,“我看你才卑鄙,莫名其妙的,我上不起学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来和我谈亲情?你再狡辩,也掩盖不了你儿子□□我妈的事实!”

    “你!你把证据拿出来!”

    眼见二人就要吵起来,南徽在远处喊道:“赵队,于万敏招了!”

    丁迎荷:“……”

    于万敏毕竟是公子哥,扛不住警察们三番两次的“围剿”。

    他承认在五天前杀了骆荧。

    “我和她在包间里就多玩了一会儿,没想到她就……是她让我这么干的,我当时也是多喝了几杯,以为没问题,没想到她就死了,真是不小心掐死的,我以为我没用太大的力气。”

    赵锦川拧起眉,“五天前?她在舞厅包间遇害了?”

    “对。”

    “尸体丢哪了?”

    “我不知道,是魏翊帮我处理的。”

    “他帮你处理尸体?这么好心?”

    “我给了他一笔钱,他答应把尸体处理掉,不让人发现,然后就用大行李箱把人运走了。”

    南徽负责记录,听到这里,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审讯结束,赵锦川已经有正当理由留下于万敏。

    丁迎荷面如土色,在张怡的搀扶下离开,再也没有来时的精气神。

    亮哥高兴道:“这下能给骆庄一个交代了,赵队,这算过失杀人吗?”

    南徽道:“凶手恐怕不是于万敏。”

    “不是?他不都认罪了?”

    “我见过尸体,尸体被埋在土中,腐烂速度会减缓,不是已经死亡五天的状态。而且……算了,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吧。”

    亮哥急道:“有话能不能直说?还有什么?”

    南徽还是没说。

    骆荧死了,舞厅刚好有个能装下她的行李箱,怎会有这样巧的事?

    南徽不敢深想。

    江瑶在这时赶了回来,身边还有被她绑起来的魏翊。

    江瑶把魏翊推到南徽面前。

    亮哥疑惑道:“你这是……”

    “你问他做了什么好事,”江瑶道,“恐怕,我们还真冤枉那家伙了。”

    *

    魏翊交代,行李箱的确是他提前准备好的。

    他失魂落魄道:“荧荧说她需要一笔钱,我们商量了,于万敏头脑简单,好忽悠,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她假死,我敲诈,我把她运出舞厅,送到山上,说好了要躲在山上,我会给她送物资,没想到她会死……”

    木屋中的确有女孩生活过的痕迹,这一点魏翊没有撒谎。

    但当赵锦川问道骆荧为何需要钱时,魏翊却说不知道。

    他说自己一直喜欢骆荧,所以才愿意帮她,她不愿说的事情,他不追问。

    尸检报告倒是证明了魏翊的说法,骆荧是在三天前遇害的,□□没有生活反应,和于万敏的说辞不符。

    木屋也不是案发现场,骆荧应该是自己主动离开木屋的。

    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徐家人。

    赵锦川请回了徐瀚海的父母,二人都表示对此不知情。

    这话赵锦川是不信的,他走访村子发现,整个村子都十分封建,而且徐家经常请大师做法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徐瀚海的父母不愿再配合。

    赵锦川带着几个队员开会时,江瑶也去听了一耳朵。

    从时间线来看,于万敏和魏翊作案的可能性很低,徐家人的嫌疑更大,毕竟尸体是出现在徐瀚海的墓中。

    但徐家人与骆荧并不相识,他们是如何选中骆荧的?

    会议上大家讨论来讨论去,争不出一个结果。

    江瑶拿出相机,回报社洗照片。

    她在木屋时拍了数张照片,如果骆荧打定主意要躲起来,就不会轻易离开,或许是木屋有情况,她才不得不离开。

    江瑶反反复复观察这十几张照片。

    木屋的条件不太好,只有一张行军床能住人。

    桌子上都是骆荧吃剩的饭,大多是面包饼干,木屋没有通电,连烧热水煮面都不行。

    路过的蒋云瞥向照片,诧异道:“谁住在这里,晚上不冷吗?”

    最近几日,卢城接连下雨,温度一降再降。

    山中温度低,又是护林员临时搭建的木屋,有些地方透风。

    江瑶拿起一张行军床的照片,发现床边的木板缝隙更大,是松动的。

    行军床上的被褥都是军绿色的,照片中看着不明显,但木板附近能看到水渍。

    江瑶弯起唇,“你真聪明。”

    蒋云茫然地看着江瑶给南徽打电话。

    “查查附近几个村,看骆荧有没有去买保暖用的东西,包括木板锤子。”

    蒋云:“?”

    *

    赵锦川的效率很高,他们很快查明,骆荧曾经木屋附近的某个村中出现过,她试图在商店里买新的毯子,还想买木板和锤子。

    骆荧出现的当天,徐瀚海的爷爷就在该村,说是徐家的两个亲戚住在村子里,徐瀚海生前曾借给他们二人五百块钱,徐瀚海的爷爷去讨要这笔钱。

    赵锦川将徐瀚海的爷爷抓捕后,对方供认不讳。

    他可怜孙子年纪轻轻就因病离开,想给孙子找个媳妇,好去地下照顾他。

    徐瀚海爷爷的一番说辞令所有人震怒,他怎能因封建迷信就平白害了一个姑娘?

    他对此倒是没有心理负担,无所谓道:“这姑娘也有病,活不了多久了,我把她送走,她和小海也能做个伴,我是为她着想!”

    赵锦川立刻联系了徐瀚海就医的医院,得知骆荧几天前的确去过医院。

    去年她在这家医院查出患有癌症,选择保守治疗。

    骆荧所谓的保守治疗只是随便吃点儿药而已,前几日她身体情况越来越差,才又去了医院。

    “原来骆荧一心想赚钱是为了自己的病……可怜的孩子。”

    江瑶却说:“如果是为了治病,就不会只吃一些便宜的药了,她明显是在攒钱。”

    亮哥道:“命都没了,还攒什么钱?”

    众人沉默片刻,赵锦川才说:“她的命是没了,但是骆庄……”

    骆庄孤身一人,智力低下,以后如何生活?

    *

    骆荧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不寻常的爸爸。

    他没法教她数学题,也不会和她聊天谈心,只会对着她傻笑。

    胡同里有些不懂事的小孩儿会朝骆庄丢石头,骆庄也不生气,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时间久了,他们会连骆荧一起嘲笑,说她是傻子捡来的野孩子,也是傻子。

    有的小孩儿和她上同一所学校,外号便蔓延到学校,连老师都知道她的爸爸是个傻子。

    面对别人的嘲讽,骆庄只会傻笑着看着他们,骆荧看得心里都有气。

    六七岁时,她因为同学们叫她外号和骆庄闹别扭。

    她不明白骆庄为什么不反抗,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只有她不同。

    骆荧气呼呼的回到家,骆庄刚下班回来,正在给她煮面。

    骆庄其实不会做饭,他最拿手的就是做面。

    打卤面、炸酱面、拌面……总是不重样。

    骆荧看着在公用厨房高高兴兴做饭的骆庄,心里的气忽然消散了。

    他们家的生活一直是这样的,虽然不富裕,可骆庄从来没有少了她吃穿。骆庄买不起漂亮的头绳,就摘野花给她编花环,买不起漂亮的裙子,却总是帮她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

    想到这些,骆荧就不再埋怨什么了。

    而那些嘲笑骆荧的小朋友,无一例外都被父母教训了一顿。

    骆庄脾气好,邻里都很喜欢他,愿意帮助他,当然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笑话骆庄。

    骆荧的童年过得还是很好的,骆庄一心照料她,邻居们炖了鸡煮了肉,也会分给他们一碗。

    那几年肉票十分珍贵。

    骆荧的愿望很简单,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然后去工作赚钱,让骆庄过上好日子。

    她几乎就要实现这个愿望了,她是班里学习成绩最好的。

    可惜老天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她身体不舒服,独自去医院检查,得知自己患了不治之症。

    或许就是她体弱多病,小时候才被亲生父母抛弃。

    骆荧用了两天的时间决定,她要给骆庄留下一笔钱,足以让他安享晚年的钱。

    *

    南徽找到了骆荧在银行开的存折,里面足有五万块钱,不是敲诈于万敏的部分,归骆荧个人所有。

    江瑶让他用这笔钱帮骆庄搞定一个房子,说是以后拆迁会值钱,南徽不太懂,但还是照做了。

    江瑶和南徽拿着米面粮油一起去看骆庄,却发现他似乎不用他们操心以后的事了。

    从发现骆荧的尸体后,骆庄便一直坐在窗台前,呆呆地看着窗外。

    江瑶尝试着和他交流,骆庄仿佛听不到似的,一动不动。

    南徽轻声道:“这段时间我会经常来看他,给他做饭,不过看他的状态,恐怕以后……”

    江瑶明白了一句话——好人不长命。

    她和南徽一起帮骆庄打扫了房间,又给他做了午饭,南徽强迫他吃了下去。

    骆庄并不反抗,南徽喂他就吃,这倒是一件好事。

    打扫好后,江瑶二人一起离开骆庄家,却在家门口碰到了几个骆庄的邻居。

    他们手中端着饭菜,向骆庄家里张望,“骆庄还好吧?我们昨天给他送饭,他都不吃,还是硬塞进去的。”

    “太可怜了,好不容易有了依靠,结果还出了这种事……”

    “那老头就该死,他孙子死了,他就拉着好孩子一起死!”

    “唉,以前是我错怪荧荧了。”

    有这些邻居,好像也不错。

    *

    除了遇到骆庄,骆荧唯一幸运的地方就是,徐瀚海的爷爷的年纪还得对此案负责。

    江瑶当天就写了一篇报道,抨击“冥婚”现象。

    部分人为了让早去的小辈过得“舒服”,甚至有偷尸行为,这已经是违法行为。

    唯一得意的人是丁迎荷,她得知此事后立刻赶到市局,对着赵锦川耀武扬威。

    “说我儿子是凶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赶紧放了他,否则我要去告你!”

    赵锦川和江瑶学会了如何笑着气人,“你来的不太巧,他已经被缉毒队带走了,我们在他家中发现了大量药品,他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来了。”

    丁迎荷:“……”

    “还有,”赵锦川说,“于万敏还交代了,他的大哥曾透露强迫过十几个女生,其中就有我妈。他已经死了,没法追究,不过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江瑶,请她写篇报道,你不是喜欢上报吗?这次让你在报纸上待久一点。”

    丁迎荷:“……”

    她的半条命差点儿被气没了。

    江瑶还给她送了新的惊喜,“你不是惦记着于家的家产吗?回家看看吧,于可慧最近一段时间挺忙的,你不想知道她在忙什么?”

    丁迎荷一怔,暴怒道:“你们怎么敢?!”

    在丁迎荷被于万敏的案子牵绊的这些天,于可慧加班加点的做空丁迎荷,现在于家的企业基本上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算是他们之间的合作。

    作为回报,于可慧给了赵锦川基本的保证,让他有足够的钱,安心做个刑警。

    丁迎荷的那一套,已经不管用了。

    从现在开始,她和赵锦川都不用再因为于家头痛。

    江瑶忙里偷闲,趁着中午有时间,想和南徽单独吃顿饭。

    这几天他们忙着案子,根本没见过几面。

    江瑶和南徽商量着中午要吃什么。

    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据说是川味的,江瑶想尝尝。

    她刚和南徽商量好,亮哥几人就凑了过来,“想过二人世界?不行,我见不得别人恩爱,今天南徽请客,我们都要去。”

    南徽:“……”

    赵锦川死皮赖脸地坐到江瑶身边,“妹夫请吃饭,我当然要去。”

    江瑶:“……你是私生子。”

    赵锦川从善如流,“你是继女。”

    江瑶:“……”

    大办公室嘻嘻哈哈闹成一片。

    江瑶走出办公室,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伸了个懒腰。

    九十年代的生活也蛮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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