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年又一年


    ……徐琳琳？


    江雪回忆着刚刚看到的面孔, 很年轻，被一群人众星捧月，身上不可避免的带了点属于天才的傲慢。


    这一层的教室全部都是服装设计专业用来上实训课的, 除了这间放着二十多台缝纫机的缝纫教室, 还有放有人台的立体裁剪教室。


    江雪猜他们应该是从隔壁的立体裁剪教室出来，刚好路过了这里, 听到她们在谈论服装设计大赛，所以进来看看。


    至于那几个人为什么笑，江雪没放在心上, 崔丽丽和方娟虽然同样觉得奇怪, 但默契的选择了保密, 没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然而就在几天后, 江雪要参加服装设计大赛的传言在三个班传遍。


    整个服装设计专业加起来, 一共才三个班。


    传言是谁放出去的显而易见, 崔丽丽满怀愧疚的来找江雪道歉, “对不起, 都是因为我乱说话。”


    崔丽丽紧张的握紧了双手,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玩笑话竟然会给江雪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现在想想那天那几个人的笑, 明显不怀好意，就是在嘲笑她们说要参加服装设计大赛。


    想到这里，崔丽丽又有些不服气。


    设计大赛又不是他们家办的, 谁都可以报名, 凭什么她们只是说一说就要被嘲笑。难道除了徐琳琳, 他们都不能参加比赛吗？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大事。”


    江雪每天在学校和家之间两点一线，除了上课就是做作业, 要不是崔丽丽大张旗鼓的来找她道歉，她都不知道有这回事。由此可见，那些人也就敢在背后蛐蛐小话，没胆量当面来问她。


    江雪将画好的素描图夹进课本，坦然道：“我确实打算参加设计大赛，他们也不算说错，随他们说去吧。”


    崔丽丽：“……啊？”


    方娟也跟着“啊”了一声。


    “哦，不是现在。”江雪给自己的话打了个补丁，“我是说明年。”


    明年就是大二，服设一行人才济济，要想打出名气，最简单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参加比赛，江雪不想错过机会。


    张爱玲女士都说了，出名要趁早。


    江雪深以为然。


    因为当事人的坦然承认，这则传言很快就在忙碌的大学生活里失去了吸引力，等到崔丽丽和方娟终于学会熟练使用缝纫机，在缝纫课上拿到优时，1994年也走到了尽头。


    *


    同去年一样，赶在元旦之前，江雪和关山越，带着七岁半的关嘉言搬家到了新房子里。


    新房子比以前住过的两个家都要大，一进门，关嘉言就瞪大了双眼。


    新房子很大，也很新，很亮，地板擦得亮晶晶，客厅里有空调，还有大彩电，关嘉言蹬掉鞋子，兴奋地冲进去，一下子扑倒在软乎乎的沙发上。


    “舅妈，我们以后还会搬家吗？”


    江雪替他把蹬掉的鞋子摆好，又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在你上初中之前不会。”


    “初中？”目前还是小学二年级的关嘉言在软软的沙发上翻了个身，“我现在是二年级，还要上三四五六年级。”红星小学采用的是六三学制，关嘉言朝江雪伸出四根手指头，“还有四年！”


    江雪走过去把他拽起来，“好了，等会儿叔叔阿姨们就要来了，你不是要给他们表演唱歌吗？”


    新房子是去年夏天刚开始的时候买的，登记在关嘉言名下，经过两三个月的细致装修，又空置通风了几个月后，一家三口终于搬了进来。


    关嘉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舅妈，我的房间在哪儿？”


    江雪让他先穿上拖鞋，然后才带他去了卧室。


    “哇！”


    卧室门打开，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床，而是正对门口，靠墙摆放的巨大的玻璃展示柜。


    这个玻璃柜是江雪专门找工人定制的，占了整整一面墙，柜子里又分成了几排几列，最上面的几个格子里已经放进了东西。


    关嘉言仰着头走过去，指着最上面的格子问：“舅妈，那里面放的都是什么啊？”


    “第一个格子是你参加幼儿园周年庆的录像。”江雪一个一个指给他看，“第二个格子是言言给服装厂拍的模特照，第三个格子……”


    “我知道我知道。”关嘉言踮起脚，努力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是我拍电影的照片！”


    江雪：“真聪明，那你猜猜，第四个格子要放什么？”


    关嘉言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是元旦汇演！”


    市里举办一年一度的元旦汇演，红星小学往电视台报了个童声合唱的节目。本来选的是三年级以上的学生，但因为关嘉言在幼儿园的时候就上过电视，暑假又去外地拍电影，班主任就把他也推荐了过去。


    关嘉言又开始期待明天，明天他要去电视台表演，前两天老师带他们去彩排，那里的舞台好大好大，还好高，下面有一排排的红凳子，能坐好多好多人。


    关嘉言问：“舅妈，明天你和舅舅会去看我表演吗？”


    “当然会啊。”


    按理说这种市级活动，哪怕是家长，没有邀请函也进不去演播厅。但巧的是，因为参加活动的人多，又有市级领导要来，电视台怕出什么问题，特意请了安保来维持秩序。


    安泰接下了订单，顺便给江雪也要了张工作证，让她不仅能进去，还能进到后台。


    “舅妈还用录像机给你录像，到时候刻成光盘，就摆在第四个格子里。”江雪不打算去后台，去参加节目的不止关嘉言自己，她去了，其他孩子的家长没去，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会有人觉得特殊对待。


    关嘉言仰着头数格子，数到最后，脖子都酸了，“这么多格子啊，什么时候才能放满？”


    江雪蹲下身，从背后目光盈盈的看着他。


    怎么会多呢？这辈子的关嘉言也会演很多很多电影、电视剧，还会唱很多很多的歌，拿很多很多的奖。


    “来喝醪糟汤圆。”关山越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新家第一次开火，煮一锅甜汤，象征未来生活甜蜜。关嘉言吃了四五个小汤圆，又喝了满满一大碗糖水，还想吃，被江雪拦住了，“马上就要吃午饭了。”


    和租房子不同，入住新房的第一天，要请亲朋好友来暖房。江雪和关山越分别请了自己的几个朋友，江雪请的是乔亚楠、崔丽丽和方娟，关山越请了董志勇一家，加起来刚好十个人。


    乔亚楠是带着薇薇来的，一进门，就往关嘉言怀里塞了个大红包，“都不许推辞啊，这是给孩子的。”


    董志勇也不逞多让，同样是大红包，还有台游戏机。关嘉言欢呼一声，连红包都顾不上了，立马带着薇薇和甜甜跑到客厅玩了起来。


    最后来的是崔丽丽和方娟，两人都带了小礼物，进门后左脸写着“惊”，右脸写着“吓”，“江雪，你真的已经结婚了？”


    江雪无奈道：“骗你们干什么，我都结婚两年了。”江雪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在考上大学前结的婚，所以不算违规。”


    现在的大学还不鼓励在校谈恋爱，甚至是明令禁止，更不允许在校学生结婚。江雪算是钻了个空子，她是考上之前结的，总不能为了上大学，让她再把婚给离了。


    只不过关山越买的钻戒过于显眼，出于安全考虑，江雪没敢戴到学校招摇过市。况且她也没有到处去跟人说自己婚姻状况的爱好，只有崔丽丽和方娟和她关系亲近，她才随口提了一句。


    崔丽丽赧然，她和方娟一直以为江雪是在跟她们开玩笑来着。


    来的人多，关山越只下厨做了两三道菜，其余的都是让附近的餐馆做好送上来。


    关嘉言如愿以偿的表演了自己准备已久的节目，乔雨薇拉着甜甜给他伴舞，欢声笑语当中，1995年到了——


    作者有话说：[害羞]


    第五十二章 电影主题曲


    1995年开年的第一件大事, 是江雪学车。


    江雪上辈子没车，但早早就拿了驾照。当时她们寝室四个女生一起，只有她科目二和科目三是一把过的, 因此信心满满, “我肯定一把过。”


    关山越把她送到教培中心，笑着说：“好。”


    下了车, 刘文月正站在门口等她。江雪小跑过去。


    刘文月也来学车。


    董志勇把她带到驾培中心的时候，刘文月还不怎么情愿。


    学车光是学费就要大几千，去了后还要跟教练赔笑脸说好话。再说她学车用处也不大, 她又不出去跟人谈生意, 难不成要开着车去菜市场买菜？那成什么？臭显摆的！


    自打董志勇在公司里也有了个业务经理的名头, 家里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过分的话不会说, 酸还是要酸一下的。


    过年的时候走亲戚, 甜甜特意带自己的玩具回去, 要跟兄弟姊妹们一起玩。最后走的时候几个玩具一个都没带走, 被另外几个孩子一人一个, 分的干干净净。甜甜被爷爷奶奶抓着, 哄着她说是送给他们的。


    甜甜心大, 没当回事。回家路上, 才问刘文月什么是“臭显摆”。


    刘文月心里起了疑，问甜甜是谁说的。甜甜说是大伯家的儿子。刘文月登时就来了气，叫董志勇直接掉头回去, 拉着大伯一家吵得天翻地覆, 玩具也拿回来。


    大伯家还振振有词, 说孩子话怎么能当真。


    孩子话，要不是大人说过，孩子哪懂得这些。


    刘文月不想再叫人平添口舌, 董志勇却不在乎，“怎么不能开？哪条法律规定去菜市场不能开车？”把刘文月逗笑后，才正儿八经道：“甜甜要上小学，总不能还叫你骑自行车接送她，天气好还行，要是刮风下雨呢？有辆车方便的多。”


    刘文月横了他一眼，说得好像甜甜是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刮风下雨，难道他就不能劳动劳动？


    董志勇嘿嘿一笑，这才老实交代，是他从关山越那听说江雪要去学车，他跟着有样学样。


    刘文月笑他是关经理的跟屁虫，关经理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董志勇说：“跟屁虫怎么了？当初在战场上，要不是我跟的紧，我现在命都没有了。”


    刘文月伸手去挽江雪的胳膊，伸出的手上戴着枚银白色的钻戒。


    “江雪，关经理送你来的吧？”车子停的远，刘文月没看清开车的人是谁。


    江雪点点头，刘文月捉狭的看她，眨眨眼，“感情好的呦，如胶似漆。”


    江雪指了指她手上的钻戒，跟着调侃，“我这算什么，这才叫蜜里调油。”


    *


    真正摸上方向盘，江雪就知道自己大话说早了。


    短短二三十年，汽车技术更新迭代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关键的是，上辈子图方便，她学的是自动挡，现在只有手动挡，稍有不慎车子就会熄火。


    考试内容倒是简单，既没有侧方停车，也没有直角转弯、S弯一类的项目。


    但江雪还是学的很慢，这一慢，跳过中间过年放假的那几天，就慢到了四月底。


    在江雪学车的这段时间，服装公司举办的全国青年服装设计大赛落下了帷幕。


    徐琳琳的参赛作品获得了三等奖，学校挂横幅庆祝，学院领导也都喜气洋洋。新专业开设第二年就有学生在全国比赛中拿奖，说明他们学校未来可期嘛！


    相比之下，获奖者本人的反应可谓平平，一连几天都没在学校露面。反倒是江雪这个局外人，再次因为去年的参赛传闻成为了八卦的中心。


    崔丽丽气不过，还跟人拌过几句嘴，“他们凭什么说江雪进不了决赛？徐琳琳自己不行，管别人什么事！”


    江雪：“……”


    假如崔丽丽能预知未来，就会知道这种行为叫做“拉踩”。


    *


    等江雪总算把驾照拿到手，关嘉言日思夜盼的电影，也终于有了消息。


    冯康平导演打来电话，请关嘉言去京市给电影补几段台词配音。


    和电视剧不同，大部分电视剧会找专业的配音演员直接配完全剧，电影会优先选择现场收音。


    然而受拍摄环境的影响，现场录制的音频往往会有各种各样的噪音。在后期制作的时，声音剪辑师会尽可能的对噪音进行处理，保留现场收音，以便使电影显得更加真实。


    但也有一些实在处理不了的，或者台词有所更改，就需要演员来录音棚重新录制。


    关嘉言要补的配音并不多，只有几句台词。冯康平专门打电话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请关嘉言参与到电影主题曲的演唱当中。


    冯康平笑声爽朗，“言言那么会唱歌，我们要好好利用起来嘛。”冯康平是偶然间从电视上看到的关嘉言的唱歌表演。


    红星小学的合唱队，在元旦汇演之后并没有解散，而是正式成立起来，就叫红星合唱团。红星合唱团上了电视，上了报纸，后来还在电视上跟市少年宫的合唱队打比赛。


    江雪都不知道海市的电视台还能播到京市去。


    关嘉言忙着上学，忙着唱歌，都把拍电影给忘到了脑后。江雪说要带他去海市配音，他还不明白是什么，但江雪说唱主题曲，他就知道是要去唱歌。


    “舅妈，我要去唱什么歌啊？”他现在会唱十几首歌，有老师教的，也有在电视上学的，还有人拿自己抄的歌词本来找他，问那些歌他是不是都会唱。


    江雪收拾好两人的行李，想了想，回答他的问题，“一首别人都没唱过的歌。”


    关嘉言欢呼一声，跑出去找关山越炫耀去了。


    现在的法定节假日只有元旦、春节、五一和国庆。时间最长的是春节，有七天，元旦和五一都只有一天。今年的五一假期刚好在周一，加上周六周日，能凑个三天小长假出来。


    关山越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时间紧，任务重，假期又是通行高峰期，江雪索性直接定了机票，从海市飞去京市只需要两个小时，就是机场普遍远离市中心，开车去机场也要一个多小时。零零总总加起来，早上从海市出发，中午才能抵达京市。


    因此飞机起飞后，关山越给北京分公司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辆车去机场接人。


    *


    上辈子的关嘉言并未参与到主题曲的演唱中，命运的翅膀轻轻扇动，在这里产生了些许微小的变化。


    先录配音，关嘉言所饰演的角色台词并没有发生变化，录音师让关嘉言看了自己需要配音的片段，然后教他怎么说。关嘉言学的很快，台词又是当初记熟了的，因此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补完了台词。


    随后才是主题曲的录制。


    声乐老师带关嘉言去声乐室学歌，江雪站在外面等，透过窗户能看到他学的认真，连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等了没一会儿，唐晓曦也来了，她作为女主角，要配音的台词更多。


    江雪上次和她见面还是去年十一月份，中间打过几次电话，唐晓曦依旧忙着在不同的剧组之间试镜，结果有好有坏。江雪旁听侧击过几次，知道她还是单身。但也听她说起有个人正在追她，她不喜欢，为此还从家里搬了出来，因为家里人都被那个男的收买了。


    “说我不嫁人赖在家里。”唐晓曦气鼓鼓的说：“我怎么赖在家里了？我演戏的钱，他们说的好听，说是帮我存着，存着存着就没有了。要不是春芽提醒我，我都不知道他们居然会拿我的钱去给我弟买摩托车！”


    上辈子大约是没有这一出，这辈子有江雪和春芽横插一脚，唐晓曦在家里大闹一场。四千多块钱，最后只要回来不到一千，她拿着这一千块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不回家，也不跟家里人联系。


    就连她大姐上门来劝，也被唐晓曦堵了回去。


    大姐说：“女人哪有不嫁人的？那人年龄是大了点，但他对你多好啊，几十上百的东西说买就买。等你嫁给他，再生个儿子，他家的钱不都叫你捏到手里了？”


    唐晓曦看着她大姐，简直像再看另外一个人，“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他们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唐晓曦刚好是中间那个，还是个丫头片子。所以从小，唐晓曦最亲的人就是一手把她带大的大姐。别人的话唐晓曦不一定会听，但是大姐的话，唐晓曦是会听的。


    但是这一次，唐晓曦不想听了。


    她对大姐说：“我不要他的钱，我自己会赚钱。”


    大姐冷笑，“你会赚钱？你赚的钱呢？”


    这句话让唐晓曦彻底伤了心，一句话没说，直接起身把门一开，做出送客的架势。


    大姐用一种她不懂的眼神看了她很久，最后站起身，朝她哼了一声，说：“家里人还会害你？你就是在外面跑野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去演什么电视剧！”


    *


    江雪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唐晓曦剪短的头发，她问：“什么时候剪的？都没听你说过。”


    唐晓曦的长相中本就带着股英气，头发剪短后，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前两天才剪的。”唐晓曦还不习惯自己的新发型，总是不自觉的抬手去摸，“我试镜了一个新剧组，在里面演女警察，导演说头发剪短更符合角色。”


    江雪抱着胳膊，退后两步，认认真真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点头道：“不错，很适合你。”


    说话间，又有一个人到了，江雪抬头看去，只见来人三十岁上下，穿了套玫红色的宽肩西装，长至膝盖的西装裙，脖子上还系着根彩色丝巾。


    江雪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导演特意请来唱主题曲的女歌星——武凌——


    作者有话说：[可怜]


    第五十三章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偶像……


    武凌同样看到了江雪和唐晓曦, 大约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不认识的人，愣了下。


    江雪朝她浅浅一笑，“你好, 我是他——”江雪指了指声乐室里的关嘉言, “——的监护人。”


    “我是唐晓曦！”


    “武凌。”武凌没什么明星架子，朝两人点了点头, 便推开声乐室的门走了进去。


    “啊啊啊！”唐晓曦激动的原地蹦了蹦，双手捂着脸，“是武凌！真是是她！武凌跟我说话了！”


    江雪猝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 “啊？”


    唐晓曦兴奋的脸都红了, “她可是武凌啊！你没有听过她的歌吗？我超级喜欢她！”


    江雪不禁哑然, 随即将目光转向声乐室。


    上辈子的江雪是在看《山外山》这部电影时, 意外得知了武凌的名字。那时候的她已经退圈多年, 歌坛被一个个新面孔占据, 或许还有人听到她的歌, 但很少有人再提起她的名字。


    但将时间拉回到三十年前, 她才是粉丝心目中的当红明星。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偶像。


    唐晓曦今天见到了喜欢的歌星, 让本来就话痨的她更是打开了话匣子, 也不管江雪有没有在听, 絮絮叨叨的说起武凌都唱过哪些歌。


    “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她，那时候没钱，把买饭票的钱省下来, 就为了买磁带, 去音像店里听她的歌。”磁带买回来后还要藏起来, 不能被家里人发现，否则就是乱花钱。音像店里有武凌的大海报，有段时间, 唐晓曦还把自己的头发偷偷剪成了武凌同款。


    唐晓曦跟江雪一起挤在声乐室的玻璃窗前往里面看，只不过江雪看的是关嘉言，她看的是武凌。


    等武凌从声乐室出来，唐晓曦鼓足勇气上去要了个签名，只可惜没有照相机，她还想跟武凌拍张合照呢！


    *


    主题曲的词作者是《山外山》的编剧宋文芳，宋文芳和武凌是朋友，正因如此，《山外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剧组才能请来成名已久的武凌演唱主题曲。


    学歌学了一天半，关嘉言进入录音棚，开始录制自己人生中第一首会公开发行的歌。


    和上辈子一样，主题曲的演唱者还是武凌，关嘉言在里面主要起一个陪衬的作用。甚至一开始安排给他的歌词只有两句，还是武凌在排练过程中进行了调整，给他多加了几句歌词。


    武凌对关嘉言的印象不错，录完歌，还问他要不要参加自己的演唱会。


    武凌：“请你做特邀嘉宾。”


    关嘉言问：“什么是特邀嘉宾？”


    “就是特别邀请你去我的演唱会上，和我一起唱歌。”


    关嘉言又想问什么是演唱会了，但他动用了一下自己聪明的小脑瓜，觉得演唱会应该和元旦汇演差不多，是有和很多人看的表演，于是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几颗牙的牙龈，“好啊，我去当特邀嘉宾。”


    在旁边听着的江雪：“……”


    武凌朝江雪点点头，当真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又问：“江小姐是做什么的？”


    江雪脸上带着微笑，“服装设计。”


    “难怪。”武凌笑了笑，她的长相和她的歌一样，都是温和大气的类型，“江小姐的衣着很有特点。”


    江雪心念一动，她未来想朝高定礼服的方向发展，就是明星们参加活动会穿的那种。但明星们穿的又大都是奢牌高定……


    武凌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寒暄两句后，便带着自己的助理先走了。作为当红歌星，武凌的行程还是很繁忙的，完全是看在好友的面子上，才挤出来三天时间过来录制主题曲。


    *


    “舅妈，什么时候才能看电影啊？”


    从京市回来后，关嘉言又开始一天三遍的问江雪。


    后期做到配音阶段，电影成片差不多就快要去送审了。送审通过后就能定排期，不管几十年前还是几十年后，电影上映前都是要做营销的，关嘉言也拍了海报，说不定马上就会出现在电影院和音像店里。


    “等过完暑假。”江雪没再糊弄他，给了个比较确切的时间。


    暑假在七月份，还有两个月，关嘉言长叹一口气。


    一天又一天，等过完暑假，他都要上三年级了。


    “那我能请薇薇他们去看电影吗？”关嘉言提出请求。


    江雪点点头，“当然可以啊，你要请多少人？”自家孩子的第一部 电影，江雪打算等上映后在电影院多包几场，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包场这个概念。


    关嘉言说了几个名字，都是他在学校里的好朋友，最后还提到个叫刘鹏的，“刘鹏总说我骗人，说我根本没有拍电影，是在说大话。哼，我就不请他！”


    江雪失笑，摸了摸他的头，“好。”


    关嘉言盼着电影赶紧上映，江雪也没闲着，她要一边上课，一边给童心服装厂出新的设计图。


    服装厂和服装店都步入正轨，不再像之前那样需要紧赶慢赶，江雪和乔亚楠商议过后，决定以后按照季度出新款，主打一个在精不在多。


    经过一年多的合作，不光乔亚楠将自己的服装厂发展壮大，从一条生产线到十几条生产线，连江雪的小金库都丰厚了不少。加上她委托关山越替她在股市买进卖出，积攒下来的钱刚好够买车的首付。


    付完首付，江雪的小金库基本上回归到了刚来海市的水平。好在她和乔亚楠的合作还在继续，不愁以后没有进账。


    关山越本打算替她买车，被江雪拒绝，“你的钱拿去买房。”有什么比在95年买下海市的房子更重要呢？


    有车之后，江雪来回通勤更加方便。要是不用上早八，或者下午的课不多，还能接送关嘉言上下学。


    空闲之余，江雪心里惦记着高定礼服的事，于是上课的时候画了几张女装设计图，没给任何人看，随手夹到了书里。


    临近期末，像中外服装史和服装概论这样的理论课无疑是需要进行书面考试，缝纫考的是实训，还有节美术课，老师让他们交一份服装设计图，不限主题。


    江雪打算把这几张女装设计图再揣摩揣摩，努力找出自己的风格，为下半年参加服装设计大赛做准备。


    一边想一边走到了停车的地方，她怀里抱着书，还要拿钥匙开车门，一时间没拿稳，手里的东西胡啦啦掉了一地。


    书页翻开，刚好一阵风吹过，夹进去的几张设计图从地上一跃而起翻滚向前，江雪“哎”了两声，只见设计图飘出去没多远，刚好落在一双白色坡跟凉鞋旁边。


    凉鞋的主人弯下腰，一双纤长白皙的手伸出来，将设计图捡了起。


    江雪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不算熟的熟人。


    徐琳琳——


    作者有话说：[眼镜]


    第五十四章 是对手，也可以是朋友


    徐琳琳今天穿了条宝蓝色的衬衫长裙, 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细腰带，柔顺茂密的头发披散着，戴了顶和长裙同色系的遮阳帽, 怀里抱着课本。


    整个人清清爽爽、落落大方, 像极了青春电视剧里那种长相好、家世好、成绩好，什么都好, 偏偏性格不是很好的角色。有人喜欢，也有人不喜欢。


    江雪还发现，这次只有徐琳琳自己一个人, 不像上次在缝纫教室时, 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群人。


    服装设计大赛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崔丽丽说, 自从比赛结果出来, 徐琳琳彻底从宿舍搬了出去。本来宿舍剩下的那几个人都是围着她转的, 整天琳琳长琳琳短, 好像离了徐琳琳就说不了话。


    “现在又不一样了。”崔丽丽翻着服装杂志, 撇撇嘴, 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现在说徐琳琳脾气大, 看不起人, 还说她没本事只会吹牛皮。”


    “……”江雪不禁哑然，“她不是拿了三等奖吗？”


    那可是全国三等奖，还不是大学生比赛, 而是全国青年大赛！


    就算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才国内这个地界上也能挑出十几万人来, 徐琳琳能拿到三等奖，在江雪看来是相当了不起的结果。


    况且服装公司在报纸上刊登了获奖者名单，江雪买来看了, 拿到金奖的那个人，在未来会是国内某服装品牌的首席服装设计师。


    业内有几个人能做到大品牌的首席！


    按照惯例，设计类比赛结束后都会对获奖作品进行展示，决赛时的时装表演江雪没去看，后来服装公司又搞了个时装展览，她特意叫上崔丽丽和方娟去参观。


    在参观过程中，江雪切实体会到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时尚圈这群人，都是走在时代前沿的。


    她用三十年后的眼光来审视这个时代，潜意识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落后的。但现实恰恰相反，所谓的落后只是科技和生产力还没发展到一定地步，倘若再过一百年，那么1995和2015也没有多少区别。


    况且，在追求美的道路上，自由和开放是亘古不变的主题。


    “她们还打听你的事。”方娟也抱怨了一句。


    几个人明里暗里的打听江雪住在哪儿，家里是干什么的，车是谁给买的。崔丽丽和方娟被问烦了，也不喜欢听她们说三道四，索性下了课就去缝纫教室，倒是叫她们把缝纫练得有模有样。


    至于那几个人打听的事，崔丽丽和方娟一个字都没往外说，包括江雪已经结婚的事。她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跟人聊家长里短。


    *


    好在水泥地是干燥的，沾上灰拍两下就没有了。


    江雪的目光落在被徐琳琳拿着的几张设计图上，她伸出手去，“谢谢，给我吧。”


    徐琳琳把图纸还了回去，江雪接过，重新夹回书里。


    风越来越大，卷起裙摆贴在腿上。徐琳琳没走，反而露出踟蹰的模样，似乎有些难为情，“你……”


    江雪轻轻挑眉，注意到她的表情，“怎么了？”


    徐琳琳定了定心，指了指江雪拿在手里的设计图，问道：“这是你画的？”


    “对。”江雪莞尔一笑，“刚好有时间，随手画了画。”看着徐琳琳犹豫的样子，江雪主动伸出橄榄枝，“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说？”


    徐琳琳一愣，“我吗？”


    “对。”江雪打开车门，示意她坐副驾驶，笑意中带着几分调侃，“敢不敢去？”


    *


    江雪开车，带徐琳琳在街边找了家咖啡店。


    几张设计图大大方方的摊开放在桌面上，徐琳琳一时无言，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怎么会。”江雪对徐琳琳的印象还真没有那么差，且不说她们只见过一面，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徐琳琳的年纪都比她小。


    大学生嘛，偶尔做出些清澈愚蠢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原谅。


    徐琳琳抿唇，两颊却因为江雪的这句话慢慢红了起来。


    “对不起。”徐琳琳说：“我欠你一句道歉，那件事，是我不对。”


    营业员把她们点的咖啡送了上来，江雪端起来喝了一杯，苦的，要是能加点儿橙汁或者椰浆就好了。


    放下杯子，江雪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闻言，徐琳琳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跟我想象中一点儿都不一样。”


    江雪没有问她想象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反而问她，“你觉得自己和传言里一样吗？”


    传言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徐琳琳当然知道。她也知道那些话都是谁传出去的，那些跟在她身边的人。徐琳琳还知道那些人跟在她身边是因为什么，因为她的爸爸是服装公司的设计师，因为她妈妈做服装外贸生意。和她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就能扎到好工作。


    徐琳琳的笑容往回收了收，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传闻吗？我不知道。”


    徐琳琳没说实话。


    但她总是不说实话，比如她根本不喜欢那些人“替”她说话，却怕自己拒绝后会变得像小时候一样，被讨厌，被孤立。那些人跟着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拥有朋友。


    她转移话题，将视线投向桌面，“就这么摆出来，你就不怕别人抄你的设计吗？”


    “你会抄吗？”江雪笑着看她，语气坦然，仿佛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徐琳琳当即摇头，“我不会！”


    江雪的语气更加轻松，“那我还怕什么呢？”


    徐琳琳的性格是不好，过于自傲。但这种性格偏偏有一样好处，就是有些事是她不屑于去做的，例如抄袭别人的设计。她捡到江雪的设计图，没藏着也没掖着，直接来问江雪是不是她的设计。哪怕和江雪关系不好，还是接受邀请跟她一起出来喝咖啡。


    徐琳琳捏着小勺子搅动杯子里的咖啡，“你的设计，很特别。”


    江雪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我只不过是采用了一些别人没用过的元素。”


    徐琳琳好奇眨眼，“是什么？”


    江雪点了点其中一张设计图，“民俗。”


    他们的专业课里有中外服装史，但显而易见的是，当下的服装潮流更偏向海外。


    不管是宽肩西装，又或者是一步裙，连衣裙，吊带裙。受影视作品的影响，社会上港风盛行一时，还有后来的韩流和日流，都是时代发展下时尚界的大风向。


    直到十几年后，才会出现汉服复兴，并将汉元素以及民俗文化一步步融入日常生活。


    在咖啡店里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店主要打样，两人才起身离开。


    推开咖啡店的门出去，外面微风阵阵，五六月的风里已经裹挟了初夏的热度，徐琳琳将被风撩起的头发拨到耳后，最后问江雪道：“你会参加今年的设计大赛吗？”


    江雪笃定点头，“当然会。”


    徐琳琳的双眼在夜色中显得亮晶晶的，她朝江雪伸出手，“那我们赛场见。”


    *


    和徐琳琳和会晤并未对江雪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甚至连崔丽丽和方娟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又过了几天，江雪再见到徐琳琳时，发现她身后又一次跟了好几个人，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崔丽丽还记得上次的事，见状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又在江雪耳边小声嘀咕，“那几个人，前两天还在寝室说徐琳琳不好相处。”


    “嘘。”江雪竖起食指，又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等崔丽丽不说话了，才开口问她，“老师让画的设计图，你画的怎么样了？”


    提到作业，崔丽丽立马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唉，在画了、在画了。”


    “老师说了，这是要作为期末成绩的。”江雪恐吓她，“你也不想挂科，明年跟着学弟学妹再学一年吧？”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崔丽丽立马紧张起来，一手画笔，一手服装杂志，试图从中找到灵感。


    然而设计这种东西只能靠自己，江雪也帮不了她的忙，只能在心里默默祝她好运。


    *


    时间一晃而过，几场考试过后，很快就到了放暑假的日子。


    江雪去接期末考试结束的关嘉言，路上特意打包了一份儿童套餐。


    关山越去京市出差，要两天后才能回来。早上出门时关嘉言对舅舅依依不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大实话说了出来，“舅妈做饭，不好吃。”


    江雪：“……”


    关山越板着脸教训他，“不许这么说，舅妈要上学，要去学校接你，回来后还要给你做饭，很累，很辛苦。学校里老师是怎么教你的？要懂得什么？”


    “要懂得感恩。”关嘉言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舅妈，我不应该那么说，舅妈不是故意把饭做的不好吃的。”


    江雪：“…………”


    还不如不说，之前还只是做饭不好吃，现在有种努力后发现自己白努力的挫败感。


    炸鸡的香味还是很明显的，关嘉言一上车就闻到了，扒着副驾驶的座椅往前一看，就看到了肯德基的袋子。欢呼一声，立马调转方向，伸长胳膊搂住了驾驶座的江雪，“舅妈，我爱你！”


    江雪哼哼一笑，恐怕是更爱炸鸡！——


    作者有话说：sorry，专业性的东西不要当真，都是我编的。以及，这篇文不会很长，大概就二十多万字，我这两天整理一下最后的大纲，所以只有一更[可怜]


    第五十五章 大乌龙！


    放假第一天, 关嘉言早早从床上爬了起来，自己换好衣服，洗漱完, 又吃过早饭之后, 就眼巴巴的等着出门。


    他们今天要去董叔叔家吃饭。


    继关山越买房后，董志勇也动了买房的心思。


    董志勇买房不是为了户口, 他和刘文月都是还是本地人，住的房子是当年董志勇的父母在国营厂里做工，厂里给分的福利房。后来政策允许出钱买断, 老两口就让退伍回来的董志勇出钱买下, 留给他当做婚房。


    房子本身没什么问题, 但甜甜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刘文月考察过家附近的几所小学, 都不是很满意, 反倒是关嘉言正在读的红星小学很合她的心意。


    唯一的问题是红星小学离他们住的地方太远, 刘文月拿定主意, 买房！


    礼尚往来, 除了大红包, 江雪还特意去商场买了套进口的芭比娃娃送给甜甜。小姑娘很喜欢, 双手捧着礼物盒，对江雪说谢谢。


    看着甜甜，江雪不由得想起三年前的关嘉言来。


    那时候的关嘉言还不爱说话, 不像现在, 一天至少有十个问题等着问她。并且只问她, 不问关山越。


    江雪问他为什么，关嘉言回答的有理有据，“舅妈是大学生, 舅舅不是。”


    江雪笑得直不起腰，笑完，就撺掇关山越也去读大学，“我听小胡说，安泰现在都优先招聘大学生，你作为老板，不应该以身作则？”


    关山越一脸无奈，“我怎么读？”难不成也要他从高中读起？那他得等到下辈子才能考上大学。


    “读个成人大学嘛。”江雪还是最近才知道，关山越是有高中毕业证的，江雪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握着他的手晃了晃，“读工商管理，或者外语？以后跟外国人打交道，就用不着请翻译了。”


    关山越对外语敬谢不敏，选了工商管理。


    江雪一开始想的就是这个，关山越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读书，据说上学那会儿看见书就头疼，被亲姐姐逼着上了高中，一毕业就跑去参军了。


    江雪料定他会找理由拒绝，才在工商管理之外又加了外语这个选项。


    两害取其轻，关山越必须选一个。


    不过……


    关山越顺手就把学外语的任务指派给了董志勇，“大勇是业务经理，和外国人打交道的事情还得交给他。”


    江雪：“……啊？”


    实在是对不住了董志勇，没想到把他坑了进去。


    *


    参观过新房，董志勇招呼众人去饭店吃饭，“我是没有关哥的手艺，就不献丑了，咱们去外面吃好喝好。”


    主要是董志勇请的人也多，江雪和关山越孤零零两个人，一个亲人都没有，自然省事。而董志勇这边，不管刘文月乐不乐意，都得捏着鼻子和亲戚们打交道。


    刘文月暗暗给江雪吐苦水，“你不知道，我是没打算请他们的，可周围住的都是我公公婆婆的工友，打了十几年交道的。我们一动，他们就晓得了哇，话传话的就传到了我公公婆婆耳朵里，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问怎么回事。说来认认门，免得以后走亲戚都不知道去哪里。”


    结果来的时候都空着手，别说红包了，连颗大米都看不到。


    刘文月说完又叹了口气，“唉，我真是羡慕你和关总，别的不说，最起码遇不上这些糟心事。”


    江雪：“……”


    江雪总不能说自己的糟心事早年三年前就被她一刀斩断了，只能找话安慰她，“董经理是拎得清的人，这不刚进门就叫出来了，等会儿去饭店，你带着甜甜，来跟我们坐一桌。”


    不过江雪还是很能懂她的心情，刚刚参观新家的时候，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不听招呼，抬腿就往卧室跑，穿着外衣就躺倒了床上，要不是刘文月眼疾手快，那小男孩还想穿着鞋子往雪白的墙上蹬两脚。


    好在吃饭是分开的，江雪和关山越在好友这一桌，只能远远听到那边吆五喝六，等到吃完饭要走的时候，董志勇已经醉的不轻，浑身冒着酒气。


    董志勇是在外面跑业务的，酒量自然不一般，醉成这样，可见是被人灌了不少。


    刘文月气的咬牙，江雪赶紧劝她，“不用送了，抓紧时间回去歇着，也叫董经理醒醒酒。”


    几人在饭店门口分手，关山越同样略喝了几杯，远不到醉的程度。江雪把他赶去后座和关嘉言一起，自己拿了车钥匙开车，没注意到有人远远的看见了她。


    *


    看到江雪的人是徐琳琳，还有两个她的朋友，一男一女，都是国立纺织大学的学生，只是不同专业。


    男生叫赵伟明，比徐琳琳高一届，是纺织工程专业的学生。服装设计第一届学生没有直系的学长学姐，所以从隔壁专业借了两个人过来做代班班长，赵伟明是其中之一。


    徐琳琳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开学时他爸妈开了两辆车来送她上学。能在93年就开得起两辆车的家庭，哪里会是一般人。


    因为这两辆车，徐琳琳一下子就在学校出了名，想认识她的人不计其数。赵伟明近水楼台先得月，从入学开始就对徐琳琳格外照顾，对她嘘寒问暖，鞍前马后。


    赵伟明原本想的是和徐琳琳谈恋爱，等他毕业后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入服装公司，又或者去徐琳琳妈妈的外贸公司工作。徐琳琳是独生女，要是能和她结婚，未来就能白得一家公司。


    赵伟明想的很美好，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想讨好徐琳琳的人岂止他一个，并且徐琳琳眼高于顶，赵伟明努力了将近两年，还是和其他人一样，跟在徐琳琳身边当个跟班。


    去年学校里传服装设计专业又来了个和徐琳琳一样的学生，赵伟明还特意去打听过。然而打听来打听去，赵伟明只打听到对方叫江雪，不在学校住，偶尔会有车接送她上学，除此外什么都没打听到。


    后来又有人传徐琳琳和江雪关系不好，赵伟明就歇了心思。江雪那边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要是因为她再得罪了徐琳琳，两年功夫功亏一篑，就太得不偿失了。


    眼下，看到江雪和一个男人从饭店出来，男人身边还跟着个和他七八分像的小男孩，赵伟明的眼睛咕噜噜一转，立马觉得自己抓住了江雪的把柄。


    “琳琳，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们专业那个叫江雪的？”赵伟明赶紧开口，生怕被另一个女生抢了先。


    徐琳琳当然也认出了江雪，但她横了赵伟明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赵伟明心中得意，觉得徐琳琳这么问，说明自己十有八九猜中了她的心思，便带着邀功的语气说：“琳琳，这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个江雪，压根不是家里有钱，你看她旁边那个男的，孩子都那么大了，江雪还跟他那么亲密，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说不定就是……”


    “够了！”徐琳琳的眼神越来越冷，直直的盯着他，质问道：“谁告诉你那是江雪？”


    徐琳琳当然看清了江雪的样子，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以及两人亲密的姿态，紧握的双手，无一不证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他们是情侣吗？可那个男人的孩子都那么大了，江雪无论如何是不是有那么大的儿子的。


    但下意识的，徐琳琳打断了赵伟明的猜测，并一口否认了他的话。


    赵伟明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她……你……我……”他结结巴巴的说：“我们不都看见了？”


    “谁看见了？”徐琳琳看向另一个女生，“我没看见，你看见了？”


    女生自然向着徐琳琳说话，对赵伟明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没看见，离那么远，都看不清脸，谁知道是谁。”


    赵伟明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徐琳琳和江雪关系不好，不应该很乐意看到对方倒霉吗？怎么倒像是在帮着对方说话似得？


    眼看徐琳琳对他态度变差，赵伟明急了，略带谴责的看着徐琳琳道：“琳琳，你怎么能这样？我不也是为你好吗？”


    徐琳琳呼吸一滞，赵伟明继续道：“我专门买了晚几天回去的车票，就是为了能陪你看电影，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当然。”徐琳琳深吸一口气，“我当然把你当朋友。”


    人不能没有朋友。


    ……但是江雪不一样，她身边从来不会跟着很多人，和她关系好的只有两个女生。


    徐琳琳挂起微笑，“不过你确实看错了，那个人不是江雪。对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说自己想吃肯德基吗？走吧，我请你们去。”


    赵伟明还想说什么，另一个女生打断他，“没想到琳琳你还记得，怪不得大家都说你人好，正好我也饿了，我们打个车过去吧。”


    徐琳琳握了握拳，“走吧。”


    她不相信江雪会是那种人，等开学后，她会亲自找江雪问清楚。


    *


    江雪还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乌龙事件，只能说崔丽丽和方娟确实够朋友，这都快一年过去了，她已婚的消息仍处于一种“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状态，连他们同班同学都不知道。


    此刻，江雪正和乔亚楠商量如何拍广告。


    去年暑假关嘉言去京市试镜，试镜成功后又去昌平市拍电影。这个暑假刚刚开始，关嘉言便又期待起来。


    刚从学校领完成绩单，关嘉言便迫不及待的问江雪，“舅妈，我们去哪儿试镜？”


    江雪先看成绩单，语文九十八，数学一百。回头摸摸关嘉言热乎乎湿漉漉的小脸，从储物箱里拿出纸巾给他擦汗，笑眯眯的问：“又想去拍电影了？忘了去年你怎么说的？”


    去年在昌平市，哪怕有电风扇，关嘉言依旧热的睡不着，哭唧唧的说自己再也不要拍电影了。当然这句话第二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依旧开开心心的按照剧本完成自己的戏份。


    关嘉言显然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去年我还是小孩子，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当真。”


    江雪闻言笑道：“那现在言言不是小孩子了？”


    关嘉言认真点头，伸出手指，“我已经八岁了，马上就是三年级的大学生了！”


    “对，三年级就是大学生了。”江雪依旧笑眯眯的，“大学生要开始学英语了，所以这个暑假你要补课。”


    简直是晴天霹雳，关嘉言“啊”的一声，假装昏厥的躺倒在沙发上。


    江雪拍了拍他的屁股，将成绩单好好收了起来。


    倒不是江雪不让关嘉言去拍戏，而是像《山外山》这样的机会本就属于可遇不可求。大部分剧组需要的小演员，可能只有一个镜头，一句台词，或者一句台词都没有。公开招募的机会微乎其微，大都直接联系经纪公司找人。


    上辈子姜大强和徐秀兰就是找了这种公司，完全没有考虑姜衡还要上学读书，不管不顾的给他接拍各种剧本和广告。最后只有《山外山》打出了名气，其它的全都毫无水花。


    重来一次，江雪不打算让关嘉言过早的和经纪公司签约。


    一是一旦签约就要服从经纪公司的安排，到时候不可避免的会耽误学业。二来关嘉言年纪还小，哪怕他未来会走演艺这条道路，江雪还是想让他多学一点儿东西，多一条选择的道路。


    索性《山外山》马上就要播出，江雪决定先缓一缓，等电影播出后，主动找上来的机会会多很多。


    乔亚楠就在这时候打来了电话，“江雪，我记得你之前说，言言拍过电影，对吧？”


    “对。”江雪笑道：“又要找言言当模特？”


    听到“当模特”三个字，关嘉言的眼睛“biu”的一下亮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江雪打电话。他的补习班已经上了一星期，什么ABCD学的他头晕眼花，舌头都快要捋不直了。


    “不当模特。”乔亚楠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次是拍广告。”


    童心服装店在海市已经小有名气，江雪去接关嘉言放学的时候，时不时就会从等待的家长口中听到童心服装店的名字。但乔亚楠的目标远不止海市，就像当初江雪说的那样，她还想在京市开分店。


    “要开到全国各地！”乔亚楠给自己定了个不小的目标。


    “现在大家都乐意看电视，报纸上哪有电视上看的直接呢？”童心服装店在报纸上登过不少广告，乔亚楠还专门找广告公司写广告词，读起来像顺口溜似的，朗朗上口。


    可谁家是看顺口溜买衣服的，还是要看衣服的款式，看穿在身上好不好看。


    江雪问她，“拍广告要不少钱吧。”


    乔亚楠伸出手，给她比了个数字，咂了咂嘴道：“还不算给电视台的钱。”


    三年前为了给安泰打广告，江雪就调查过在电视上登广告的价钱，可以说是按秒收费，就算是非黄金时间段的广告收费也不便宜，更何况一则广告再怎么短也得一分钟左右，再短恐怕观众连品牌名都记不住。


    “这也太贵了。”江雪问她，“你算成本了没？”


    乔亚楠拿着大哥大叹了口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自从童心服装打出名气，现在市面上又多了童欣、童芯、同心，数不胜数，乔亚楠去巡店的时候，还见到过有人拿着“童芯”来找他们退货的。


    江雪想起三年前安泰办的那场比武大会，那次和电视台的合作，完全称得上是空手套白狼。


    江雪认真想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们下个季度的新款出了吗？”——


    作者有话说：对赵伟明戏份进行删改，故47、48、53、54、55章均重新修订


    第五十六章 还是日常


    下个季度就是秋款, 不过海市几乎不下雪，秋冬两季不甚分明，江雪便建议乔亚楠把秋冬款放在一起做。


    江雪翻出份报纸。她有收集东西的习惯, 报纸作为信息传播的主流媒介, 看过之后不会随意丢弃，而是会根据报纸上记载的信息分类收纳, 以便要用的时候立刻就能找到。


    江雪这次找出来的是三月份的报纸，并将上面的一条新闻指给乔亚楠看。


    乔亚楠一字一句的读出标题，“时装公司‘追梦世界’时装秀盛大开幕。”


    这个什么时装秀乔亚楠是知道的, 电视上重播了好几次。要乔亚楠说, 这不就是时装表演嘛, 八几年那会儿她十八九岁, 就有人找她参加海市的服装表演队, 被她妈追着骂出去二里地去。


    一打眼十来年过去, 原来叫人谈之色变的东西, 现在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电视上, 并且谁都不当回事。乔亚楠看电视时还跟她妈开玩笑, 说要不是当年她妈拦着, 说不定她现在也是个大明星。


    思绪拉回到现在, 乔亚楠和江雪认识两年多，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我们也办一场时装秀？”


    都是服装, 好像也不是不行。


    乔亚楠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能性, “办时装秀要专门的大场地, 租金可不少。再说了，人家服装公司请来的都是一水的漂亮女孩。”那才有看头，他们这边一上台, 一群半大孩子，有几个人会看。


    “没有大场地，小场地也是一样的办嘛。”江雪说：“我看百货公司一楼那块空地就挺好的，搭个台子，再铺条红毯，正好上楼就是服装店，看完表演当场就能购买。”


    江雪说的有模有样，说得乔亚楠都不由得心动起来。


    江雪紧接着又说:“时装公司有时装公司的受众，童装有童装的受众，要是真找一群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去展示童装，那成什么了？至于有没有人看，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回头在报纸上登个招小演员的广告，保管这场童装秀未播先火。”


    后来那么多人在网上问“我家孩子能不能当童模”，难道现在就没有吗？就连姜大宝，上辈子的徐秀兰都想让他出道，跟姜衡掰掰腕子。


    江雪：“也不用完全弄得和时装秀一样，太正经了也不好。找几个小朋友表演表演节目，唱歌跳舞什么的，当然要穿童心的衣服。”


    江雪：“电视台那边倒是可以去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来拍摄，实在不行就自己找人录像刻成光盘，在店里放台电视机，循环播放。”


    “早知道当初开业就该找你来给我出主意。”乔亚楠听的瞠目结舌，当即拍板，一阵风似的风风火火的卷出去了，“我这就跟百货公司的经理谈租场地去。”


    *


    童装秀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筹备，但广告还是要拍的。


    乔亚楠不死心，“万一以后就用上了呢。”


    广告的后期时长远不如电影那么久，拍完半个月后，乔亚楠特地叫上江雪，让她带着关嘉言一起去广告公司审片。


    经费有限，广告只拍了一分多钟。


    关嘉言作为唯一主角，先是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街边跑跑跳跳，随机被橱窗里的衣服吸引，紧接着镜头一转，橱窗里的衣服到了关嘉言身上，人也变得干干净净，微笑着面对镜头，屏幕上浮现出童心服装的标识和联系电话。


    算是个平平无奇，但也挑不出错的广告片。乔亚楠很满意，吁出一口气，等广告公司的人离开，才对江雪说“”“比我预想中好。”


    一分价钱一分货，她选的是最低档。广告公司普遍和经纪公司有合作，得知她要拍童装广告，还给她推荐了几个小演员，说是演过电视剧，也拍过其它广告。


    “是小明星呢。”广告公司的经理这么跟乔亚楠说。


    乔亚楠一天到晚忙的没时间看电视，经理推荐给她的这几个人是不是小明星不好说，广告费倒真是大明星的水准，拍摄半天就收费一千块。


    乔亚楠没用他推荐的人，经理一开始还劝她，说没有拍摄经验的小孩子不知道怎么面对镜头，拍出来的效果不好。等广告拍完，就跑去问江雪，有没有给孩子签约经纪公司的意向。


    没等江雪开口，关嘉言先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不喜欢拍广告，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如拍电影好玩。


    江雪便顺理成章的拒绝，“不好意思，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经理很遗憾，还是给了江雪一张名片，“要是改变想法，可以联系我。”


    只可惜经理没等到江雪改变想法。


    八月，电影《山外山》送审通过，正式定档十月。


    接到消息的唐晓曦第一时间给江雪打来电话，“江雪，你看报纸了吗？”


    “正在看。”江雪翻着手上的报纸。


    作为当下信息传播的主流媒介，报纸上的信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电视台的节目单，上面详细标注了每个节目或者电视剧的播出时间和播出进度。


    江雪在上面找到了《山外山》的宣传广告，随口道：“国庆档嘛。”


    “什么国庆档？”唐晓曦问。


    江雪“呃”了一声，作为一个经历过春节档、暑假档、国庆档洗脑的人，“国庆档”三个字完全是她看到上映时间后的下意识反应。


    “档就是档期，春节就是春节档，国庆就是国庆档嘛。”江雪含含糊糊的糊弄过去，紧接着便转移话题，“是不是马上要开始电影宣传了？”


    提起这个，唐晓曦美滋滋的说：“冯导专门通知我，叫我把从九月底到十月的时间全都空出来，说要参加首映礼，还要到一些电影院做宣传。”


    唐晓曦是女主，肯定要跟着剧组从头跑到尾，最起码跑上半个月。江雪问她：“你的警察戏拍完了？”


    唐晓曦：“早就拍完了。”


    那是部情景剧，把一个个故事连在一起的那种。几个主演都是电视上的老面孔，唐晓曦只是演其中一个故事里的小角色，播出后可能就一两集的戏份。


    戏份虽然不多，但唐晓曦很快就跟剧组里的人打好了关系，导演还要了她的联系方式，说以后有机会还找她。


    唐晓曦美滋滋的，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考虑结婚的事了。


    之前追她的那个商人，对她死缠烂打，有次刚好被来找她的春芽碰见，把他好一顿骂，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那人面子上过不去，竟然想对她们动手，结果被春芽一下子踹趴下，扭送到了公安局，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唐晓曦又问：“十月一日的首映礼，在京市，言言要不要来？”


    江雪不知道上辈子的姜衡有没有参加首映礼，她还没接到冯康平电话——


    作者有话说：[眼镜]明天恢复双更。


    47、48、53、54、55均修改，47、48修改不多，53、54、55改动较大，需要重看[可怜]


    第五十七章 电影预告片


    提起电影, 江雪的第一反应就是预告片。


    谁没有被电影预告片欺骗过呢？有的是导演故布疑局，和正片反着来，观众看完预告片再去看电影, 收获双重惊喜, 回来后再乐此不疲的欺骗下一个人。


    但更多的是诈骗式营销！


    预告片剪的精彩绝伦，去电影院看完正片才发现精彩的部分全在预告片里了, 还不是连在一起的，放到正片里就是稀烂。


    江雪就上过不少预告片的当。


    冯康平打电话来邀请关嘉言出席首映礼的时候，江雪便顺嘴问了一句, “冯导, 咱们的电影有没有预告片啊？”


    预告片当然是有的, 只不过不像后来那样直接上线流媒体, 宣传铺天盖地的来, 只要打开手机就能看到。现在的预告片播放途径有限, 无非是电视广告、电影开场前的几分钟, 还有随光碟附送。


    晚上看电视的时候, 江雪趁关嘉言不注意, 特意把电视换了个频道, 关嘉言打开电视, “咦”了一声。


    舅舅和舅妈都不看电视，所以电视机一直是他调好的频道，只要打开就是他最喜欢看的电视剧。关嘉言没有注意道右上角的台标, 还以为是电视台没有放。


    关嘉言去找报纸, 要是电视剧不播的话, 报纸上会说的。


    江雪在画图，新家是三室两厅，两个大房间用作卧室, 剩下的小房间用作书房。说是书房，其实里面摆满了江雪的东西，有服装杂志、人台、桌子，还有陪了她三年的缝纫机，各种各样的布料塞了满满一柜子，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除了江雪自己，没人能找到东西放在哪儿。


    关嘉言跑到门口，喊：“舅妈，报纸！”


    江雪抬头看了眼时间，起身走到门口，牵着他的手跟着他出去，关嘉言还懵懵懂懂的，舅妈不是不看电视吗？


    等回到客厅，关嘉言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电视上刚好在放预告片，江雪特意问了冯导预告片广告播出的时间和频道。冯康平只管拍电影的事，电影拍完后怎么宣传，那都是电影公司的工作，剧组没钱，但电影公司有钱，预告片轻轻松松就递到了电视台，选了个不错的时间段播出。


    关嘉言愣了好一会儿，等到预告片里出现他的脸，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哇！是电影！”


    关嘉言要往前冲，江雪抬手摁住他的肩膀，“去沙发上看，不许离电视太近。”


    预告片很快就放完了，关嘉言意犹未尽，还想再看一次，可电视上已经在播其他节目了。


    关嘉言还不舍得从电视上移开视线，“舅妈，电影怎么这么短啊？”他在电影院里看的电影都很长，他刚刚只在电视上出现了一小会儿，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一句都没出现，全都是别人在说话。


    “这不是电影。”江雪早就把照相机准备好了，关嘉言聚精会神看预告片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摁下快门，留下了这珍贵的一幕。


    拍完照，江雪告诉他，“电影要等十月才会上映，到时候舅妈带你要去京市参加首映礼。”


    关嘉言不知道首映礼是什么，但听到去京市，他就想起来去京市试镜，“那上学怎么办？”


    他还没忘了十月已经开学。


    “国庆节有假期。”但假期不是后来的七天小长假，加上双休也只有三天，江雪说：“再请两天假。”


    乔亚楠也在电视上看到了预告片，其实是乔雨薇先看到，认出来关嘉言，立刻叫来自己妈妈。第一遍的时候错过了，第二遍乔亚楠才看到。


    电影才拍完一年，关嘉言没怎么变样，只是个子长高了不少。


    乔亚楠后悔不迭，“早知道，打广告的时候就该把言言的名字也印上去，电影明星关嘉言，多响亮！”


    乔亚楠去找百货公司谈租场地的事，她的童装店在里面开了两年，经营的相当不错，她一提，百货公司的负责人就答应了，反正是在一楼的空地，既不会影响别人，还能给百货公司吸引来不少顾客。


    场地的问题解决后，报纸上紧跟着打起了广告，不过是招聘广告，向全海市招聘三十个小模特，男女各十五人。打电话咨询和来面试的人络绎不绝，乔亚楠这才知道，原来现在大家对当明星这件事的热情度这么高。


    来的人多，自然有没被选上的，心里难免不舒服。江雪让乔亚楠提前印了优惠券，额度不用太大，满五十减两块，满一百减五块的这种，面试不通过的，都给塞两张优惠券。


    江雪说：“说不定就有想买的衣服。”


    优惠券印的多，到了活动当天还会随机发放。江雪想起来自己上辈子去买鞋，商场的营业员推荐她办卡，只要存五百，就能享受会员折扣，充五百还送一百，卡里一共六百元，每次消费就抵扣一百。


    营业员的声音里带着蛊惑：“办卡是免费的呀，这个钱还是你的，随时过来消费都可以。”


    稀里糊涂办完卡，拎着鞋盒出门，被风一吹才冷静下来，足足六百块，这不就说明未来还要在这家店买六双鞋？


    江雪把这个方法也告诉了乔亚楠，衣服可比鞋子的迭代速度快。现在人均收入低，一次性存五百六百不现实，那就降低额度，两三百也是可以的嘛。


    很快，童心服装的首场服装秀开始了。


    服装秀定在八月底，刚好还是童心服装店开业两周年的日子。店庆加上服装秀，乔亚楠从一周前就心里打鼓，生怕活动办不起来。


    等到了活动当天，看到现场人山人海，乔亚楠的一颗秤砣才终于落进了心里。


    人多，一些小偷小摸专门趁着这个时候浑水摸鱼，现在又都是现金交易，一不留神，钱包就被人摸走了。商场里的保安出来维护秩序，穿着工作服，背后印着两个大字——安泰。


    乔亚楠在前面被挤出一头汗，好不容易到后台喘口气，就看到江雪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身上穿的连衣裙，上身像旗袍，却从腰往下却改了形制，还是有旗袍的模样，但是两边开叉开的高，不像旗袍那样略微影响行动，内里缝着一层层的薄纱，不会走光，反而显得更加飘逸。


    江雪拿了瓶水递给她，乔亚楠拧开瓶盖，一口气先喝了大半瓶，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江雪笑着问她，“怎么样？”


    乔亚楠满脸喜色，“成了！”


    原本她还安排了人在混在人群里活跃气氛，谁知道关嘉言一出场，就有人把他认了出来，不光是最近电视上播的电影预告片，还有之前的元旦汇演。


    乔亚楠说：“言言真是大明星了！”


    江雪就笑，有的人小时候的样子和长大完全不一样，可能过几年不见，就要感叹一句，真是长大了，都认不出来了。


    关嘉言是个例外，他从小到大只用一张脸，哪怕历经青春期，五官逐渐长开，模样依旧没有大变化，依旧小头小脸，五官俊朗分明。


    得益于关嘉言的“知名度”，乔亚楠还安排他上台唱了首歌，关嘉言想唱电影主题曲，被江雪拦住了，“要等电影上映后才能唱。”


    电影上映还有一个月呢，关嘉言只能换了首歌唱。


    有时候江雪也不得不感叹关嘉言的天赋，那首歌他只学了一天半，并且声乐老师只教了他那几句，剩下的是排练的时候，他听武凌唱的，听过几遍后，他就学会了。


    外面传来关嘉言唱歌的声音，乔亚楠倚在桌边，手上打着拍子，跟江雪聊起其他，“来了个专门做本地新闻的电视台记者，说今天晚上就能上电视，还有家报纸，说等过几天约个时间，要来采访我，他们好写个报导。”


    乔亚楠说着说着就看向了江雪，“要我说采访也得采访你这个大设计师，采访我能有什么用。”


    乔亚楠的厂子越铺越大，光靠江雪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她还找了其他设计师，但都是直接买断，和江雪的分成合作完全不一样。


    现在乔亚楠走出去，别人都叫她“乔总”，谁能想到三年前她手里的服装厂摇摇欲坠，差点儿开不下去。要不是江雪还在上学，她都想给人直接办理入职，从副总做起。


    江雪婉拒，“我是幕后工作者。”


    “什么幕后工作者啊。”乔亚楠说：“我看电视上，那些设计师最后不都跟着自己的作品出来嘛，杂志上也有设计师的名字，怎么算幕后工作者呢？”


    其实江雪只是不想在电视上露面，上辈子短视频兴盛，她身边的不少同学都开始做自媒体，拍照拍视频，想要一夜之间成为网红。江雪也尝试过，但她不露脸，只分享自己做衣服的过程。


    采访的事先搁在一边，乔亚楠打量着江雪身上的衣服，“你这衣服，是自己做的吧？”


    江雪点点头，“对。”


    乔亚楠也有几件旗袍，还是年轻的时候做的，那时候她身段也苗条，穿旗袍漂亮的不得了，薇薇她爸就是看了她穿旗袍的样子，才下定决心追她。


    现在旗袍不流行了，大家都穿西装，要紧跟时尚潮流，结婚要买钻戒，还要穿白婚纱。放在以前，谁家结婚会穿一身白，可现在就流行这个，薇薇还问她，怎么家里没有妈妈的婚纱照。


    “你这身旗袍倒是别致。”只可惜现在店里的夏款都是之前的，厂里现在做的都是秋冬款，要做，也得等到明年了。


    江雪看出她的意思，轻轻一笑道：“不急，慢慢来。”


    “你是向来不急的。”乔亚楠撑着桌子，仰头一笑，“当初你说读书就去读书，真把我吓一跳。”——


    作者有话说：[眼镜]


    第五十八章 关山越，痛失姓名


    人生有一万种选择。


    江雪也曾想过, 如果当初她没有回到学校读书，继而考大学，现在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种境况。


    或许她的裁缝店还在开, 但一定不会是在家里。算起来他们来海市三年, 搬家都搬了三次。可能她会租下一个小门面，做一些量体裁衣, 又或者缝缝补补的工作。


    不过用不了几年，量体裁衣的人就会越来越少，裁缝这个职业, 仿佛也跟着一同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江雪的目标是成为品牌服装的设计师, 完成自己上辈子的梦想。


    假如以她之前的学历去应聘, 简历压根投不进去。就算她仗着知晓未来几十年后的设计投机取巧进去了, 也很难在那个岗位上再进一步。


    毕竟这块土地上从来不缺天才。


    尤其是在她经历过一年的系统性学习之后。


    *


    九月, 到处都在开学。


    关嘉言一跃成了学校里的明星人物, 不是所有人都看过电影预告片, 但前一天晚上, 本地新闻播出了童心服装店的周年庆活动。


    关嘉言作为童心的首个男装模特, 在走秀的时候毫无疑问的站在了第一个, 后来又在台上唱了首歌, 现在满大街都是认识他的人。


    早上江雪送他去上学，刚在学校门口下车，关嘉言就被同样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们认出来了。


    一群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还有人跟关嘉言打招呼。


    “哎呀, 小明星。”


    “小明星也来上学啊！”


    “小明星今年上几年级了？”


    ……


    关嘉言的脸在叔叔阿姨们热情的调侃中红到了脖子根, 赶紧背上书包小跑进了学校，从背影看很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等进了学校大门，关嘉言就放缓了脚步, 还回过头看了一眼，见江雪还没离开，赶紧举起手臂挥了挥，江雪看他的口型，说的是“再见”。


    江雪也要上学，早上洗漱完，她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了枚素圈银戒。


    之前江雪把钻戒收起来，就特意跟关山越解释过，是因为她的专业需要动手的地方多，在手上戴首饰不方便。还有就是钻戒太显眼，戴着招摇过市，结合电视上报导的各种新闻，确实不怎么不安全。


    比如当年的曲兆兴。


    关山越的视线落在那枚银戒上。


    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要是他想，他对任何人的观察都可以不被发觉。江雪察觉到他的目光，一下子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好不好看？”江雪把手举到他鼻子下晃了晃。


    关山越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好看。”


    这话说得不假，江雪的手指细长，皮肤细滑，和他的手完全不一样，每次两个人牵手，他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像是握住了一捧云。


    江雪抽回手，“好看就行。”


    江雪选择戴戒指去上学，自然不单单是因为好看。


    暑假时崔丽丽和方娟都回了家，三个人见不着面，但偶尔会打上一通电话。崔丽丽是直到快开学才想起来，之前有个自称是她高中同学的人，向她打听江雪是不是单身，后来又想通过她约江雪看电影。


    那段时间刚好是期末考试，崔丽丽忙着复习考试，找借口拒绝那人之后，本想把这件事告诉江雪，谁知一忙起来就给忙忘了，后来放假回家，更是一点儿都没想起来。


    现在学校已经不像当初那样严禁学生谈恋爱，只要不过分，处于一种民不举官不究的状态，可见已经没有早些年那么严格。


    出门前，江雪不忘提醒关山越去报名成人大学，“记得带证件去报名，工商管理是热门专业，去晚了就没有名额了。”


    关山越恹恹回答，“知道了。”国立纺织大学怎么没有工商管理。


    他这副对学习不感兴趣的样子，气的江雪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关山越疼不疼不知道，反正江雪的手是疼的。


    关山越看她表情不对，立马保证道：“我今天就和董志勇一起去报名。”


    江雪：“……”


    真是好兄弟。


    *


    相较于大一，大二的课程已经进入到服装设计的核心部分，理论课减少，实训课增多，学期结束之前，他们要尝试制作完整的成衣。


    开学第一天的课上完，江雪背着包，慢悠悠的走向停车场。


    已经是晚上六点，夕阳低垂，半边天空都被染成橘红色。隔了老远，江雪就看到自己的车旁边站着道身影，影子被夕阳拉的长长的，从身形上看，是个穿连衣裙的女生。


    江雪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她快步走过去，果然是徐琳琳。


    “你怎么在这儿？”江雪问。


    徐琳琳开门见山，“我有事要问你。”她没有江雪的联系方式，也不想叫其他人知道她们两个认识，就直接来停车场等着，守株待兔。


    她脸上的神情颇为严肃，好像要说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江雪也跟着端正了神色，“你说。”


    徐琳琳道：“暑假的时候，有一次，我刚好看到你从饭店出来。”


    暑假的时候关山越出差好几次，又或者是忙着加班，每到这时候就得江雪做饭，但她做的饭最多吃两顿，到第三顿，江雪就要带着关嘉言去外面吃。


    徐琳琳冷不丁提起她从饭店出来，江雪还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次。


    “你……”


    徐琳琳刚一开口，眼睛就被光闪了一下，眯了眯眼，徐琳琳顺着光折射的方向看去，发现居然是江雪手上戴的一枚戒指。


    喜欢戴首饰的人很多，有的人恨不得把十个手指头都戴满，根本不管有没有什么含义。可江雪明显不是这类人，她只戴了那一枚戒指，还是在左手无名指上。


    徐琳琳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抓起她的手问：“你谈恋爱了？”是跟那个带孩子的男人吗？


    后半句话徐琳琳没问，也不敢问。


    江雪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愣了一下才说：“我结婚了。”


    江雪还是第一次在徐琳琳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表情，震惊中夹杂着痛惜，痛惜中还带着丝恨铁不成钢，江雪险些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徐琳琳一下子甩开她的手，“你怎么能这么做！”


    江雪：“？”


    江雪疑惑：“我怎么了？我严格遵守法律规定结的婚。”她甚至专门等到过完二十岁生日才去的民政局。


    徐琳琳扭头就要走，江雪可不敢叫她就这么走了，哪有话说一半，剩下半句不说的，不问清楚，她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你先等等，你倒是跟我说你看到什么了啊？”


    徐琳琳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江雪又问了一遍，她才带着几分怒气道：“我看到你跟一个带孩子的男人在一起！”


    什么男的？


    还带个孩子？


    电光火石间，江雪反应了过来。


    那不就是关山越吗！


    江雪哭笑不得，赶紧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刷刷用笔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忍着笑说：“以后直接给我打电话吧。”


    怪不得开学第一天就来停车场等她，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


    徐琳琳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夕阳照的，还是别的原因，赧然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江雪摇摇头，“没关系。”


    误会是误会了，但一个暑假过去，徐琳琳没往外说半个字。


    徐琳琳的脸滚烫滚烫的，赶紧用手背贴了帖脸，她没想到自己搞了个这么大个乌龙出来。那个赵伟明，还一直撺掇她写匿名信，举报江雪有作风问题，话里话外，还说是为她好。


    “赵伟明？”江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再一想，这不就是崔丽丽说的那个想要约她看电影的男生吗？


    顿觉无语，“没事，学校知道我的情况。”


    徐琳琳放下心来，“那就好。”


    江雪叫她也把联系方式写下来，“等比赛开始，我们还可以远程交流一下嘛。”


    徐琳琳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但她没有如期参加比赛。


    徐琳琳要出国了——


    作者有话说：[害羞]谢谢纲吉·彭格列宝宝的地雷[哈哈大笑]


    第五十九章 电影上映


    首映礼在京市的一家电影院举行, 走红毯，拍照，接受采访, 致辞, 最后才是坐下来看电影。


    关嘉言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 江雪特意带他提前两天到京市，现场模拟彩排了两次。到了活动当天，关嘉言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小西装出现在红毯上, 大人们打领带, 他在领口别了个红色的蝴蝶领结。


    现在还不时兴演部电影就把男女主拉郎凑对的营销方式, 走红毯的时候唐晓曦既没有挽着导演的胳膊, 也没有拉男主角的手, 反而是牵着关嘉言出场。


    这么好的噱头自然有记者出来问, 唐晓曦说：“男主小时候怎么不算男主了？我们言言是小男主嘛, 对不读？”


    面前全是黑洞洞的镜头, 还有举着话筒的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们, 关嘉言紧张的绷着小脸, “嗯！”


    人群里传出善意的笑声。


    红毯尽头是一块宣传展板, 被邀请来的嘉宾都要在上面签名。前一个走完红毯，已经进到影厅的男主又走了出来，一把抱起关嘉言, 让他把名字签在了高处。


    “谢谢大哥哥。”关嘉言把名字一笔一划的签在了展板上。


    男女主并肩而立, 男主还抱着和自己饰演同个角色的小演员, 在场的记者们举起相机，抓紧时间记录下了这一幕。


    首映礼来的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观众，都是电影公司请来的媒体记者和影评人。看完电影第二天, 有关《山外山》的各种报道开始在报纸上密集出现。


    江雪还接到了几家经纪公司递来的橄榄枝，都是问她有没有让关嘉言继续演戏的意愿，还有家唱片公司，看到主题曲演唱一栏写了关嘉言的名字，就说要给关嘉言出唱片，一年出一部，三年捧出个歌坛新星。


    饼画的一个比一个大，江雪看了，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后来那些鼎鼎有名的经纪公司，现在还都没有成立，也没有后来内娱大小艺人遍地，目前的演艺圈，仍旧是港城占主导。


    就像给《山外山》演唱主题曲的武凌，明明是京市本地人，但为了发展顺利，签约了港城唱片公司。


    一周后，江雪和关嘉言返回海市。


    回来第二天就是电影公映的日子，关山越给公司里的每个人都发了张电影票，有家属的还可以再额外申请一张。还有合作伙伴的公司，也都送了大把的电影票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关总的外甥拍的电影，那自然是要捧场的。


    上辈子《山外山》的票房成绩不算出彩，这辈子倒是很有看头，报纸上的报道一篇接着一篇，内容有好有坏，很有早期营销号的风格。


    关嘉言如愿请了自己的小伙伴们去看电影。


    到了电影院，《山外山》的海报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几个小朋友都想上去跟海报合影，还是江雪拉住了他们，告诉他们电影快要开始了，等看完出来再拍也不迟。


    幸好是看完电影后出来才拍的，他们是周末来看的电影，江雪带着照相机，刚拍了两张就有人认出来海报上的小演员就在他们旁边站着，还上来要签名，江雪把照相机一收，趁着人还不多，赶紧带着他们离开了影院。


    *


    从京市回来后，江雪就把自己的报名表交了上去。


    新一届服装设计大赛的主题是——未来。


    随着比赛消息传开的，还有徐琳琳出国的消息。


    江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出国？现在？”


    徐琳琳今年大三，这时候出国留学，等于放弃了国内的大学文凭，以后只能算肄业。


    崔丽丽“嘘”了一声，摇摇头，“听她们同班同学说，她都半个月没来上课了，还以为跟去年一样，要参加比赛所以不来学校，谁知道一周前突然见她去了办公室，和她爸妈一起，要办退学手续。”


    一周前江雪还在京市，等她回来，这件事已经传的风风雨雨，连出国原因都一清二楚了。


    倒不是他们八卦，而是徐琳琳家的那些事上了报纸。设计师的爸和开公司的妈闹离婚，夫妻俩为了财产分割闹得不可开交，简直撕破脸皮，都忘了他们还有个女儿，等上了报纸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于是火急火燎的要送徐琳琳出国。


    崔丽丽说完直叹气，回想起去年她们刚入学的时候，听到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们提起徐琳琳，语气里都是羡慕。虽说见的那一面不怎么愉快，但总归是没什么大矛盾，谁都没放在心上，谁知道竟然会变成这样。


    江雪犹豫着要不要给徐琳琳打电话，最后还是决定打一个试试。


    第一遍打没打通，留的是座机号码，只能打电话，发条短信都不行。后来又打了几次，都没人接，直到快一个月后，徐琳琳才回了电话，请江雪喝咖啡。


    还是上次的那家咖啡店，江雪早于约定时间十分钟来，一进门，发现徐琳琳已经到了。


    看到她，江雪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瘦了？”


    以前的徐琳琳也瘦，但瘦的不过分，整体是协调的，现在一看，简直瘦的不像样子，两颊都凹了进去，眼下青黑一片，跟之前一比，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徐琳琳对自己家的事闭口不谈，问起江雪比赛的事。


    “初稿已经成了。”设计稿要在十二月结束前交过去，江雪闷头画了一个月，光是废稿都积攒了一箩筐，可画出来的东西，总觉得不对劲，就连现在这个初稿，江雪也觉得不满意。


    徐琳琳听完，从带来的包里掏出了自己的设计稿，“这是我画的，不过应该是用不上了。”


    徐琳琳没去报名，但报纸上公布了比赛主题。她看到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也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吵，要把她送到哪里去，就画设计图。


    刚开始还有人给她打电话，说是安慰她，实则打听她家里的事。后来就没人打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爸爸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她妈妈要再婚，她这个所谓的独生女，马上就要被赶出家门，一脚踢到大洋彼岸去。


    只有江雪，她的电话来的最晚，徐琳琳想起来她们之前约定过要在赛场见，这才回了电话，约江雪出来见面。


    照旧聊了一下午，两个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比赛，江雪没带设计稿，但她借咖啡店的纸笔，简单勾了个雏形出来。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琳琳看了一会儿，忽然道：“这就是你眼中的未来吗？”


    咖啡店临街，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外的行人来来往往。徐琳琳沉吟片刻，指了指窗外说：“感觉这个未来，和现在没有多大的区别。”


    已经到了秋天，一片变黄的树叶从半空中飘飘荡荡的落下来。江雪目光一凝，瞬间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总觉得不满意。


    “我知道了。”江雪深吸一口气。


    她在画设计图的时候，总想着三十年后。三十年后不是未来吗？当然是。但问题在于，三十年后在她眼中是一个具体的存在，她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在落笔时自然而然的有所参考。


    但在其他人眼里，别管十年还是三十年，未来就是未来，未来是什么样，谁能想象得到？所以会尽可能的发挥想象力，天马行空。


    出门时天色已经不早，依旧是一阵风吹过，徐琳琳将被风撩起的头发拨到耳后，轻声道：“我下个月就要出国了。”


    出国留学的手续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好的，但她爸妈都不想她继续留在国内，给她找了个语言学校，先去学两年语言，再考虑大学的事情。


    江雪把她落在桌子上的设计稿收好，递到她手里，“那看来，以后我们只能在国际时装周上见了。”——


    作者有话说：徐琳琳的故事番外见叭[眼镜]


    第六十章 成衣展


    设计稿交上去, 结果要等一个月。


    这个月江雪也没闲着，既要上学，又要带关嘉言去电视台。


    今年市里的元旦演出, 红星合唱团没有被选上, 但关嘉言被选上了。


    电视台的电话先打到学校，学校又找到班主任, 最后是由班主任打电话给江雪说这件事。


    一开始说的是去试镜，江雪还在疑惑，怎么这种演出还要试镜, 难不成要让关嘉言上台去演小品？按照约定时间去了一看, 才知道为什么喊他们来。


    原来电视台今年请了武凌。


    武凌和关嘉言的合唱登上了元旦晚会的舞台, 这回关嘉言可真是人人都知道了小明星了。还有人打听到江雪的联系方式, 邀请关嘉言去拍广告。


    可惜关嘉言对拍广告实在不感兴趣, 江雪一问, 他就摇头, 然后说：“舅妈, 电视台请我去当小主持人。”


    小主持人关嘉言还是想要试试的, 他从五岁起就跟江雪一起生活, 江雪说普通话, 到了上小学的时候，他的普通话是班里最好的，还被老师选去广播站当小播音员。


    江雪点点头, “可以啊。”


    小主持人是电视台的一档儿童节目, 每周一期, 每期节目的小主持人都不一样。除此外，还有部情景喜剧请关嘉言去客串，戏份不多, 拍摄时间定在寒假。


    江雪把这些事一条条记下来。


    临近年节，江雪带关嘉言去百货公司置办年华，到了童心服装店，发现乔亚楠当真在店里放了台电视机，把之前拍的广告在电视上循环播放。


    过年串门的时候，乔亚楠给关嘉言包了个厚厚的大红包，“你是不知道，那个广告往店里一放，人家走过路过，都问问是不是跟武凌一起唱歌的那个小男孩。哎呀，我这个广告，拍的真是值了！”


    等过了年，乔亚楠就打算把这个广告投到电视台去，到时候看得人更多！


    今年的春节在二月底，江雪从年前开始忙，忙过了整个春节，送关嘉言去剧组拍戏的工作全部交给了关山越，一直到过完十五，江雪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衣服用不透光的罩子罩住，在二月结束前的最后一天，送去了服装公司。


    成衣展和奖项公布在同一天，专家组在匿名阶段已经投过票。接下来还有现场观众投票，不牵扯奖项，但有一个最受欢迎奖。


    一大早，江雪就从家里走了，她要赶去现场。模特们昨天已经彩排过一次，上午还要带妆再走一次，衣服有专门的人看着不会出问题，但江雪还是放心不下，连饭都来不及吃。


    到了地方，模特们也都刚到，还要做妆造，最起码一个小时后彩排才能开始。江雪先去看自己的衣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又把防尘罩盖上。


    刚走出门，一个穿着西装，脖子上挂着工作证的人过来了，递给她一袋早餐，“江女士，这是关总让我送来的。”


    江雪一看他的工作牌，原来是安保公司派过来的总负责人，再看安保公司的名字，果然是安泰。


    江雪把袋子接过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吃饭。


    热拿铁和三明治，既方便吃又不脏手，咖啡还能提神醒脑。


    江雪慢悠悠吃完，再去后台转一圈，里面已经忙的热火朝天。


    胃里吃饱了饭，热乎乎暖洋洋，江雪的心也稳下来不少。


    大赛的基础奖项是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其中一等奖也是金奖，二等奖则分为银奖和铜奖，三等奖有十个，以及现场投票出来的最受欢迎奖，剩下的参与者，统一颁发优秀奖。


    灯光一层层暗下，只有长长的T型舞台被照亮，江雪站在角落里，不自觉的放缓呼吸。


    一个身穿银色渐变长裙，头戴帽子斗篷的模特从后台走了出来，行走间裙摆犹如水波潋滟，到了定点的位置，模特摘下斗篷，转身，露出从脖颈往下，到脊背的的一条长长的银白色的机械骨架。


    *


    比赛结束，徐琳琳从国外打来电话给江雪道贺。


    江雪笑道：“你消息蛮灵通嘛。”


    徐琳琳的语气同样轻松，出了国，她心里的大石头反而卸了下来，“当然灵通啊，我可是在网上看到的。”


    网上？


    江雪反应过来，徐琳琳去了国外，现在的国外在电脑和互联网方面发展的要比国内快，当然国内现在也有，否则也不会把比赛的信息传到网上。


    徐琳琳问：“那件衣服，叫什么名字？”


    江雪：“仿生。”


    仿生机器人的概念一直都有，电视上还演过家务机器人呢，只不过都是真人扮演的。在江雪的记忆里，一直到24年，机器人还像个老大爷似的在春晚上转手绢呢。像真人一样的家务机器人，直到江雪穿越，她都还没见过。


    学院里再次挂上了横幅，去年是三等奖，今年是铜奖，照这个趋势看，明年就该有人拿银奖，金奖也是有可能的嘛！


    服装设计大赛是由服装公司牵头承办的，比赛一结束，好几个参赛者都接到了服装公司的橄榄枝，询问他们有没有入职的意愿。江雪离毕业还有两年，服装公司也没错过，告诉她大四可以跳过面试，直接去设计部实习。


    崔丽丽羡慕不已，“我也想去服装公司，听说他们那里现在筛简历都很严格。”


    江雪把笔在手上转了一圈，单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她，崔丽丽被她看的汗毛倒竖，赶紧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江雪不说话，方娟在另一边戳了戳她的肩膀，提醒她，“江雪的意思是，让你也去参赛。”


    “我？”崔丽丽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摆手摆的像是摇花手，“我不行，我还差得远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江雪说：“不一定拿奖，有这个参赛证明，到时候写在简历上，就是参加过国家级大型比赛，面试的时候就有优势。”


    崔丽丽被说动了，其实她想参赛，但是又畏畏缩缩，总得叫人推她一下才肯迈出去那一步。她又去纠缠方娟，要方娟跟她一起报名。


    索性里十月还有三四个月，方娟暂且答应下来，等过了暑假，说不定崔丽丽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江雪拿出来看了一眼。最简单的直板手机，功能仅限于打电话和发短信，还贵的要死，唯一的优点就是小巧，方便携带。


    这个手机是关山越送给她的获奖礼物，之前还想给她买大哥大，被江雪拒绝了，她不想带着搬砖出门。


    短信是唐晓曦发来的，问江雪什么时候去港城，她要请江雪和关嘉言吃饭。


    《山外山》电影上映后，唐晓曦签约了港城的经纪公司，江雪还在电视上看到了她拍的广告。


    江雪在键盘上摁了几下，回了条消息，“半个月后。”


    暑假，她要带关嘉言去港城拍电影了——


    作者有话说：[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