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文学 > 百合耽美 > 逼良为伥 > 19、梦魇

19、梦魇

    “帝师,您就行行好,别难为小的。公子说了,这三日连只麻雀都不许飞进裴府,否则就把我扔去摘星阁挂牌。”


    莫秋宝脸皱得像过季了的苦瓜,“还要给人家免费试工一个月,不包食宿。”


    “我是人,又不是无名野鸟。”


    楚榕面不改色反驳,见莫秋宝仍不为所动,知他是个实心眼的犟种,也不争辩,转而偏头问念星,“你从前在摘星阁,隶属何部?”


    “最初是在影部。”念星不明就里,但还是恭敬回道,“分化后有诸多不便,就调去了‘鸠’。”


    “情报四部,前三传活信,鸠传死信。信送到,命带走。”楚榕点点头,“身手应当没落下。”


    “是,不曾。”


    “那好。”


    楚榕冲着莫秋宝一抬下巴,眼尾极浅淡地一弯,语气温柔,却字字分明。


    “揍他。”


    “揍到我从裴汜房里出来便可。”


    “拿捏着点儿,别留印子,免得挂牌挂不出好价钱。”


    莫秋宝:?


    他虽也是从小照着近身护卫培养的,但到底都是根正苗红的武学,比不过刀尖舔血的人路子刁钻、手法阴毒,哪怕念星收敛着,也几乎是被摁着打。


    只看了片刻,楚榕便知他翻不起什么风浪,自己则调转方向,慢悠悠向裴汜紧闭的房门滑去。


    昨日分别后,楚榕辗转反侧,左思右想,将裴汜那句“不便告知”翻来覆去地揣摩,总觉得自己错漏了什么。


    若确实无可解也罢了,明明有办法,却偏偏不能告诉他。


    他先去找了章天,药童说院首忙于研制解法,避不见客。又遣人去寻姬芜,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皇太女竟直接带足了三日的口粮,号称去藏书阁闭关,修身养性了。


    有人早料到糊弄不了他多久,于是提前把可能探听消息的路都堵死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个解法,与他有关。


    许是没想到会有人直接硬闯,屋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便无声开了,酒气顺着初晓的晨风扑面而来。


    梨花白、梅子红……楚榕强忍着没有遮掩口鼻,从散落一地的酒壶中小心翼翼穿过,细细分辨着出处。越闻越心头火气、心惊肉跳。


    待行至床边,近乎已将全邺都能叫得上名的烈酒全嗅了遍。他一把掀开床边帷幕,厉声喝道,“裴汜!你——”


    “不要命了”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蓦地顿住了。


    榻上的人显然已陷入了极深的梦魇,半边身子都坠出了榻沿也浑然不觉。那张明媚漂亮的脸如淋了场大雨,被汗水浸透了,眉头交锁,双目紧闭,面上时哭时笑,口中囫囵说着含混不清的话。


    楚榕屏住呼吸,俯身凑近,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却在低头时有什么从肩头滑了下去。


    是昨日裴汜在他发间簪的花。


    一夜未取,花瓣已经有些蔫了。干枯的蕊芯飘零逸散,有一缕恰好落在裴汜额间,如花神细钿,轻描一笔。


    熟睡的人被惊动。眼未睁,掌风先至。楚榕险些要被他一把钳住咽喉,却在惊呼前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烟雨迷蒙的桃花眼。


    疾风一滞,杀意尽退。桃花刃落成了桃花雨,夺命的指尖轻轻在他颈侧蹭了一下,像是一个试探的亲吻,沾之即离。


    “你来了。”


    没有称谓,没有冠姓,只有一个“你”。


    至亲至疏,至近至远。


    楚榕被沉沉注视着,似被拖入了他眼底无边的潮意,让他一时分不清裴汜是醒了还是醉着,看的是他,还是借着他的影子在看旁的什么人。


    “还认得出我是谁?”


    “认得。”


    裴汜撑起半边身子,想把自己挪回里侧。但四肢绵软无力,胳膊一滑,险些整个人都要滚下榻来。


    所幸楚榕离得近,眼疾手快托了他一把。但醉酒的人沉得厉害,又不好直接把人扔进去,只得顺势让他枕在自己膝头,叫他躺舒服了,才不轻不重地在他惨白的面颊上拍了一巴掌。


    “你老实一点,少折腾些罢。”


    怀里的人虽听话不动了,眼睛却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幽亮幽亮的,半晌唤他,“楚榕。”


    “你真好看。”


    楚榕眉头一跳,还没想好是先骂他直呼其名无礼,还是口出狂言浪荡,就见他又直勾勾来了一句,“别选粉色。”


    “又不是我选的。”楚榕这下知道他是真没清醒,以为他说的是发间的干花,哭笑不得,“你挑的东西,还能怪到我头上?”


    “不是我。”裴汜摇头,认真道,“若是我选,定然是要十里红妆,千里红霞。”


    “粉色,怎么配得上你。”


    楚榕霎时心头巨震,下意识伸手覆住了那双明亮如炬的眼,涩声道,“你这是做了什么鬼梦,连我嫁人都编排上了?”


    被掩住的睫毛湿漉漉的,一下一下挠着掌心。裴汜没躲,反而握住了他微颤的手,结结实实贴在自己脸上,兀自说下去。


    “若你喜欢,若待你好,便嫁吧。但别太着急,让我攒攒钱,攒攒军功,再杀几个人,风风光光,背你出门。”


    “明月皎皎,不求照我,但盼高悬。”


    三日后,摘星阁。


    “章老头不是已经把解药送到你府上了吗?你不老老实实在家吃药,跑来我这儿作什么妖!”


    待第三波小官被赶出去之后,柳三终于忍不住亲自踹开了裴汜厢房的大门,叉着腰破口大骂。


    “有病治病,跑来我这儿看别人演活春,宫算什么本事!你中的毒是羊,萎药吗!”


    “小点儿声,名声都要被你败坏了。”


    裴汜兴致缺缺斜了他一眼,“我可还接着你手里的大单子。我不行了,砸的是你摘星阁的招牌。”


    “反正又对不上脸,我有的是备选。你还真当自己活儿好到独一无二,能以此识人了?”


    话虽这么说,柳三还是挥退左右,又严丝合缝关了门,才在他对面坐下。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问道,“不过说起来,你把人家帝师怎么着了?”


    “我能把他怎么着?他这两日都没在我眼前出现。”


    “楚榕是个什么人,全邺都最讲礼数的体面人!”


    柳三瞪他,“你是他学生,人在病中,家里又没个顶梁柱。按他的脾性,在章天给出解药之前,他不得每日晨昏定省似的去看你?”


    “结果呢?人第一日一大早进了你房里,出来后就再也没去过。你那儿是什么地方,鬼屋啊?”


    “能见到我这么漂亮的鬼,那真是艳福不浅,怎么不都得流连忘返一下?”


    见实在躲不过追问,裴汜才借着饮酒敛了神色,“草虫之毒,需得沸血才能遏制。既不能交合,就选了烈酒为替。那日状态不好,多喝了几杯。可能醉得有点儿深,说了什么梦话,吓着他了。”


    “少来,你这话敷衍别人,也许还真被你骗过去了,在我这儿装什么?”柳三一把夺过茶缸,“从你平南疆回来,几时能真正睡死过去?战场上烙下的东西都融在骨子里了,别跟我说病了醉了梦魇了那套说辞。即便你是真把自己灌晕过,有人接近的那一刻也一定醒了。”


    “更何况进去的人是楚榕。”


    裴汜久久不言,与他对视片刻,才蓦地嗤笑,“你真该庆幸,我拿你当兄弟。要真是姘头,你早死了。”


    “没错,我装的。”


    柳三直接略过了他的威胁,拍案而起,“你长了一身力气能不能也长点儿脑子?你现在病着,就是先天的优势!你的毒虽不因他而起,但受伤奔波所致的迁延不愈却桩桩件件与他脱不了干系,这不正是利用他那颗博爱之心的绝佳时机!”


    “只需稍加示弱,让他对你以身相许,正好还可以直接将你俩的主顾身份合理化,简直一劳永逸!”


    “听着很诱人,但有个前提。”裴汜打了个哈欠,把章天给他精心调制的解药随手朝桌上一扔。


    “什么前提?”


    “前提是,楚榕得真的是个纯良无害的小白花,而不是个披皮的食人精。”


    柳三一愣,感觉自己精神有点儿错乱,“食人精?楚榕?”


    “你上次说他有苦衷。但你可知,那些房中之事,他会得绝不比你家头牌少,绝非被动承受。”


    只要稍作回想,便仿佛能再次嗅到檀木冷香,附之入骨,“圣器虽未被真正开化,但早就接受过训练。他不仅会,而且甚至可以算得上擅长、精通,连如何勾人入网,也是信手拈来。”


    柳三知楚榕的目的是为了腿上旧疾,但却无法对裴汜言明,只能硬着头皮试图将他引向另外的思路。


    “若要利用圣器的体质,他何必等到现在?”


    “因为他要先是楚榕,再是圣器。他幼年丧父,又在入都时丧母,年少成名日是分化坤泽时,虽保住了名声,但失去了双腿。”


    “若不是有着定要名撰史册的野心,早就做那羽翼折断的鹌鹑了。”


    “而一旦圣器之名先行流出,他将再也没有拥有自己姓名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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