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时扬唇轻笑, 低声道：“不急，你还没准备好。”
“我准备好了。”沈栀皱起眉头，怕林慕时觉得自己心智不坚, 一脸正气地向他承诺, “我保证不逃。”
林慕时又笑, “宝宝, 不是这个准备。”
他手往下探，“是这里，没准备好的话，会疼。”
沈栀倒吸一口凉气, 仰头抬起了腰。
在林慕时还没觉醒的时候，她常常会盯着他的手发呆。修长白净的同时又因为练剑而带着些粗砺和风霜。
他的骨节稍粗，以至于让沈栀产生出一种错觉，她甚至觉得她好像能感受到他的指节在哪里移动。
很快, 她就被汗水浸透了，紧紧抓住林慕时的胳膊，颈间也挂起细密的薄汗。
“啵”的一声轻响后，林慕时抽出手，看着熟透的沈栀，垂头藏住了嘴角得逞的笑意。
他抚平沈栀因为紧张而皱起的眉头，温声道：“宝宝,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栀略有些恼火, 蹙眉瞪着林慕时。
关于这件事, 她已经明里暗里向他确认过两次了, 几乎可以算是她主动邀请的。可林慕时却一步三回头，一直犹犹豫豫。
要是他不想，刚才拒绝她不就好了, 现在他弄也弄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又摆出一副要退缩的样子。
把她勾起来，又挂在一半。
简直没道德！
“推三阻四的，你要是不行就早说！”沈栀火大的时候，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林慕时闻言，眸色微变，一把按住了她的腰。
上一秒还在气头上的沈栀，被猝不及防的突袭惊得喊出了声。
沈栀是个前头说话后头忘的人，兴起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应。
可真到了要命的关门，她该害怕还是害怕的。
“别动。”
林慕时的声音变得有些凶，完全换了副面孔似的。
沈栀真的不敢动了。
她害怕了，后悔了，又想逃了。可是……
可是……
咦？竟然不疼？
“好了，不怕。”林慕时拍拍沈栀的脸，俯身亲了她一口。
沈栀才知道。原来，只要准备的足够充分。其实真的没那么疼，更多的是涨。
但这种涨，也很快被他消磨没了。
“阿栀……”林慕时的手抚在沈栀的脸颊上，声音开始变得异样。
看着他眸中盛满的爱意，连带着沈栀也开始变得异样。
以前，她忍一忍总还是能掩藏住自己的声音。
可这次，完全不行……她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快咬破了。
“宝宝，别忍。我想听……”
林慕时用手指掰开她的紧咬的牙齿，着迷地吻上她的唇，“让我听…好不好……”
沈栀又被他温柔的声音哄得神智不清，真松开了唇齿，不再隐藏自己。
“…嗯……林慕时…拉着我…”
不知道哪里来一股不安全感，让她又开始伸手想抓住林慕时。
她预感到有什么好像要来了，心里好不安，好着急。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时候失去林慕时的，她要永远永远和他黏在一起。
“宝宝，像以前那样叫我。”林慕时掐准了停止的时机。
“阿木？”
沈栀胡乱答了，不满地看着他。
“不对。”他退了一半，“再想。”
“嗯～”沈栀声音一颤，抓紧了他的袖子。
以前？哪个以前？
难道是………
“慕王…殿下？”
沈栀犹疑着喊了一声，没想到林慕时脸色一沉，“错得离谱。”
沈栀发现林慕时真的不动了，急起来，“我不知道，我不想猜了。我要！”
“要什么？”林慕时挑眉，又退。
要什么？这种时候还能要什么？！
他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沈栀咬牙切齿，“林慕时！”
“叫老公。”他道。
沈栀一怔，没了声响。
诚如沈栀自己所言，她是个极度反复的人。前面说过的承诺，后面就会反口不承认，所以她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可林慕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阴一面，阳一面。一会儿温言软语装可怜扮无辜哄着她，等她上了套，就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张着尖牙就要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吸干她的血。
“不叫？”他又突进。
沈栀闷咛了一声，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掉进陷阱里了。而且是林慕时精心为她装扮的甜美陷阱。
他说的不会阻止她离开是假的，不要名分也是假的。他只是耍着花样的，在要沈栀的承诺，要她心里一个明确的位置。
她知道他又处心积虑的骗自己了。
可如果……他是林慕时的话。
算了，让让他吧。
沈栀瞥过脸不敢看他，声音娇柔，脸红得剔透，“老公…”
林慕时浑身一僵，又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奖励，整个人瞬然变了。他俯身吻住沈栀，动作不停，唇间也不断溢出轻咛。
“阿栀……”
“老婆…我们一起好不好…”
忽然间，沈栀大脑空白，灵魂像是瞬间出走。她紧攥住林慕时的手，用力抓了很久很久，也迟迟无法缓过神。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林慕时的眼睛。她终于亲眼看到他眼里那场美丽的霓彩烟花了。
是因她而绽放的。
好美。
此刻的林慕时也是同样想。
他的阿栀，刚刚的样子，好美。
二人四目相对着，又吻到了一起。
不上班的沈栀精力虽然比以前要好得多，可也熬不住再来一次。吻着吻着就如临大敌般推开了林慕时。
林慕时自然也没那意思，他才不想刚哄得她认回自己，就又惹她逃跑。
“老婆，我不做什么，只陪你睡觉。”
沈栀被他喊得一慌，捂住脸埋进了他衣服里。后知后觉而来的羞耻快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刚刚怎么就又鬼迷心窍着了他的道。这下好了，沈栀已经能想象到他以后会有多腻歪多黏人了。
“老婆…”林慕时又叫她。
沈栀不应，他就拍她屁.股，又叫一声，“老婆。”
“又干嘛！”沈栀被他叫得恼火。
“等会儿想吃什么，我让酒店的人送上来。”
“你看着点就好了。我爱吃什么你都知道。”
沈栀听他是说正经事，放心地挪了挪身子，脸从他敞开的的衣服里钻了出来。
“那你想再睡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林慕时又问。
“想睡七八十个小时。”沈栀真的累了，她其实根本吃不下晚饭了。
“那可不行，把你饿死了，我就没老婆了。”
沈栀皱眉，林慕时又开始了。这才刚说了没十句话，他已经叫了不下四声了。
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炫耀给谁听。
“那睡两小时，两小时后叫我。”
“遵命，老婆。”说完又趁机亲了沈栀一口。
沈栀睡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沉沉地进入了梦里。
林慕时轻捋过她压在脸上的头发，眸中溢满的爱意，几乎快要滴落在她脸上。
“老婆，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你会开心吗？”
“嗯？不是每天都见嘛？”
沈栀说梦话的毛病还是没改。
林慕时浅笑，“这次是真正的见面。”
———
第二日一早，困得不行的沈栀是被手机铃声吵醒。
昨夜她跟林慕时躺在一起看了一个科幻系列电影，因为剧情实在精彩，她又不用上班，所以在她强烈要求之下，林慕时也难得的允许她熬夜看完了。
虚拟屏幕上跳出的一个陌生号码，沈栀看对方打了好几个，显然是有些急事，所以按下了接听。
“喂？”
“喂，姐姐。”
姐姐？
“你是？”沈栀听着电话里有些熟悉，又非常陌生的女声轻蹙了下眉头。
“姐姐，我是家佳。”电话里的人回道。
“家佳？”沈栀脸色微变，从床上起身，“你怎么知道的号码。”
“是妈妈给的，她说她打不通你的电话。”
林慕时也沉着脸起身，抬手想挂断电话时却被沈栀拦住，“你有事吗？”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呼喊声，沈栀有些听不真切。
“有，姐姐你现在在哪儿呢？你能来一下sgame公司的研究院吗？”
沈栀声音瞬冷，“为什么？”
“妈妈在网上看到你照片才知道你前段时间遭受那么大的事，她现在正在sgame门口给你要说法。安保人员不让进，妈妈就跟他们打起来了，还受了伤，你快来看看吧。”家佳的声音很着急。
“受伤严重吗？”沈栀皱眉。
“脖子和胳膊都被抓伤了，妈妈还摔在地上了，不知道有没有骨折和挫伤。我想拉她去医院，她死活不肯，说今天必须得给你要个说法。”
沈栀冷笑了一声，“判决都已经下来了，她还要什么说法。”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妈妈也是为了你呀。她听说你辞职了，非常很担心你，你还是赶紧来一趟吧。要不然我怕她真的做傻事。”
“她是想要钱吗。”沈栀直白地问。
电话那头的家佳声音微顿，声音听起来有些伤心，“不是的，姐姐你误会她了，她是真的很担心你。昨天晚上家豪回来说了你的事后，她一夜都没睡，凌晨两三点就跑到这里来了。”
“我知道你们因为房子的事吵架了，可妈妈也说了，以后等爸爸的账回来了。她还会再给你买一套的。如果不是怕她出事，我也不想打扰你的。”
“你来一趟吧，就当是见见她，让她看到你平安，好不好？”
第52章
沈栀正犹豫着, 电话忽然被挂掉。
“睡觉。”
林慕时眉心微皱，揽着沈栀躺回了床上，又心疼地轻按了一下她的眼睛, “黑眼圈都出来了。”
沈栀垂眸, 虽然跟着林慕时躺下了, 脸上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要不然…我去看一眼吧。”她问他。
林慕时看着沈栀, 轻叹了口气。他知道何文秀就像是她的心障，不是一两天就能抹除的。
他问她：“你想去看什么，她的伤势？刚才不是说了，只是一些擦伤而已。”
沈栀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毕竟是为了我的事，她在研究院这样闹，妍姐她们肯定也为难。”
林慕时握住沈栀的手, 放在唇边疼惜地啜吻，“那你去之前，先给白舒童她们打个电话，让她们陪着你一起。你不要一个人跟她走，有什么决定，都先告诉我。好吗？”
沈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同意让我去啊？”
她还以为林慕时会黑着脸发脾气, 不许她去的。
“我当然不同意你去。”
林慕时用额头磕了磕沈栀的脑袋, “但是去不去这件事, 由你自己决定。无论你做什么, 我都支持你。”
沈栀摸了摸有点痛痛的额头，愣愣点了点头。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觉得, 林慕时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强大和稳定感。就好像无论沈栀在外面做什么，他都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为她兜底。
这种感觉，也让她变得宁静和安定。
她趴在林慕时身上，亲昵地亲了他一口，“那你乖乖在家等我，我把她劝回去以后就马上回来。”
“那你给我一个乖乖待在家的奖励。”林慕时的狐狸眼又出现了。
“怎么又要奖励。”沈栀皱眉，她发现林慕时有时候真的是有点无理取闹。
“你不给的话，我就闹了。”林慕时伸手绕过沈栀腰下，开始挠她痒痒。
沈栀被他挠得直躲，两条腿胡乱踢着想踢开他，却被他抓住脚脖子猛地又拽回了身边，继续挠。
“给不给啊。”他横扣住沈栀的腰，让她躲无可躲。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哈哈，怕了你了！”沈栀又笑又恼，最后只能妥协了。
等林慕时得逞后放开她，她又指着林慕时道：“但是太过分的不行啊。”
“不过分。”他迎面搂紧沈栀的腰，把头靠在她肩上，“想听你像昨天那样，再叫一声。”
沈栀的脸迅速飞红，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叫不出口，清醒的时候，真的叫不出口。
其实以前在游戏里，她一个人自娱自乐，感觉叫什么都无所谓。叫老公，甚至有一种自己在调戏林慕时的感觉。她会觉得很好玩。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有点害怕。
沈栀知道自己的性格，也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林慕时以外的人，发生这样亲密的关系。
可是她又很害怕用明确的称谓，把自己和林慕时框在一起。因为一旦有了这种很明确的“得到”，她就会开始害怕失去。
她会想，如果有一天，林慕时不再喜欢她了怎么办。
如果他不再喜欢她了，她没有像林慕时那样笃定的把握，认为自己可以重新取得他的欢心。
她只会一个人孤零零又回到角落，重新面对漆黑一片的天地，在幻想里自己抱住自己。
“怎么了？”
林慕时发现了沈栀有些异样的神情，她此刻并不是在害羞，而是在伤心。
“我惹你不高兴了？”林慕时有些仓惶，他以为她昨天的意思代表着她默认二人之间关系的升级。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她的沉默与伤心，让他瞬间觉得自己好无耻。他用下作的手段，哄得她在意乱.情迷是那样应了自己。
但其实……她还是不愿意。
哪怕二人已经如此，她还是不愿意。她是不是在恨自己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心口豁然又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好像所有的一切，又都重新回到了原地。
“阿栀……”他换回了以前的称呼，“我不逼你，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
林慕时放开了沈栀，眼前又泛起雾。
“只要，你别说……”
他有些艰难地撑开喉咙，感觉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发了钝的刀片，先缓缓磨割过自己的喉管，再鲜血淋漓的从齿间蹦出来。
“别说不要我。好不好……”他垂下头，乞求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哑然。
沈栀微愣，捧起他失落的脸庞后，眼神也逐渐变得诧异，“你…你…”
她想说，你怎么又来装可怜这一套。可开口后却发现林慕时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不是平常那种透着纯澈的可怜，而是哀怨，深深的哀怨。
“谁说不要你了。”沈栀指尖摩挲着他的脸，轻笑，“把你扔了，谁给我打工挣钱啊。”
林慕时双睫微颤，像是劫后余生般，长长地松了口气，抱紧了沈栀。“对不起，阿栀，我以后都不逼你了。”
沈栀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心中微恸。
她好像突然想开了，未来本来就虚无缥缈，为了抓不住的未来，故意把眼前人推远去折磨对方，其实是很愚蠢的行为。
况且，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多深谋远虑的人，又何必偏偏在这件事上那么较真。
沈栀伸手勾住林慕时的脖颈，整个人的重量都几乎压在了他身上，她将唇瓣贴近他耳际，双颊绯红，声音轻轻，“不要叫我阿栀了，像昨天那样叫我，好不好？老公。”
而接下来回应她的，是欣喜到无法控制，又开始闪出微微蓝光的眼睛和愈渐灼热的吻。
伴着一声又一声——
“老婆……”
“老婆。”
“老婆～～”
叫得她耳朵疼。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沈栀三令五申马上就要发脾气的情况下，林慕时才放开了她，让她出了游戏。
等沈栀赶到研究院的时候，白舒童早就等在角落处拦住了她。
“你来了。”白舒童喊她。
“等会儿再跟你说。”沈栀冲她点了点头就立刻往门口走去。
闹累了的何文秀坐在地上，头发蓬乱着，满脸怒火。抬头看到沈栀走来的时候，眼睛才亮了起来。
“栀栀！”她有些踉跄地起身，被身旁的家佳搀扶着朝沈栀走去。可当她走到沈栀眼前，脸上的担忧又化成了愤怒。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何文秀抬起手就“啪啪”两下甩在沈栀的胳膊上，她打得很重，沈栀只觉得胳膊都有些发麻了。
“你干什么！”白舒童立刻上前拉开了沈栀，将她护在身后，隔开了二人。
“妈！你打姐姐干嘛！”家佳也慌忙跑上来拉住何文秀。
“我不止要打她，我还要打死她！”何文秀整张脸愤怒到近乎扭曲，可眼中却又诡异得噙满泪水，“这样作践自己！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你被这群人洗脑了你知道吗！她们把你骗进游戏里，根本就是想害死你！在拿你当实验品！你这个傻子！你居然！你居然还真的跟一个……”何文秀喘着气，有些说不下去了。
沈栀捂着自己发麻的胳膊，大脑一片空白。她原本以为，她是来拉架。可没想到，何文秀关注的重点……居然是她。
何文秀挣开家佳后，又上前一把推开白舒童，拽住了沈栀的衣领。
“你这个傻子！疯子！这么大的事，你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你是不是想要等自己死了！才让人来通知我！”
她一下又一下拍在沈栀胸口，近乎哭嚎，“你就是想让我愧疚！想让我后悔一辈子是不是！你就是想折磨我！”
沈栀僵在原地，她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她看到何文秀朦胧的泪眼里，有恼怒，有凄凉，有怨恨，更有深深的无奈和愧疚，甚至……
甚至……还有一丝哀切的爱。
“阿姨，你冷静一点。你再这样我真的报.警了。”白舒童再次拉开二人，她想推沈栀进闸内，可沈栀却摇摇头拒绝了。
家佳红着眼扶起哭倒在地上的何文秀，“妈，够了。不要在这里给姐姐找难堪了。你也看到了，她现在很平安，很好。”
何文秀哭了一会儿后，似乎又冷静了下来，坐在地上沉沉道：“栀栀，你过来。”
沈栀下意识地抬步往前走，却被白舒童拉住，“小栀，别去。”
白舒童的神色有些紧张。一来是眼前这个女人实在不讲道理，刚才她老师拿出合同给她看的时候，她像疯了一样扯住老师的头发，还抓伤了她。
二来，她刚刚收到了林慕时的消息。林慕时说，沈栀和她妈妈的关系很复杂，让她一定要时刻关注沈栀的情绪，不要让她做出傻事来。
可沈栀却撇开了白舒童的手，浅笑了笑，“没关系的，她是我妈。”
沈栀走到何文秀面前，“好了，我没想死，你跟家佳回家吧。”她蹲下身，想扶起她。
何文秀却拽住沈栀的手，死活都不肯松。她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最相似的脸，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这辈子最让她愧疚的人。
可她看着她这张脸的时候，心中又总是忍不住充满着对前夫的怨恨。因为她不仅像她，也像她爸。
“房子我不卖了，你现在就回家。以后我跟你一起住，你不要再跟……那个东西来往了。”何文秀握紧沈栀的手，声音变低。
她知道这个孩子是因为她才毁了，好在上天给了她一次弥补的机会，她不能再这样不管不顾下去了。
但沈栀没有应她，只是示意家佳一起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待三人都起身后，她才释怀地笑了一声，“如果是两年前，听到这样的话，我应该会很高兴吧。但是现在我不这样觉得了，我不会跟他分开，也不想跟他分开。”
何文秀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栀，她不敢相信，从小就那么偏执，想要不择手段留在她身边的沈栀，竟然变了。
“栀栀，你是一个人！人怎么可以跟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数据什么虚拟人在一起。只有不正常的人，才会做那样的事，你懂吗？”
何文秀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我会带你去看病，不管用什么代价，多少钱，我都会治好你的。”
沈栀皱眉，看了家佳一眼，“你劝劝你妈妈吧，现在不正常的人好像是她。”
家佳为难地看了何文秀一眼，“妈，别在这里说这些事了。让姐姐跟我们一起回家，回去再说。”
何文秀闻言也点了点头，拉住沈栀，“好，我们回家。”
沈栀抽开她的手，“不是我们，是你们。我有自己的地方要回，你们家也不是我家。”
何文秀一听又激动起来，扯住沈栀的手，“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
白舒童见状立刻喊保安小心拉开二人，拉扯之间沈栀终于爆发了。
“够了！”
她甩开何文秀的手，“既然两年我差点死在病床上的时候你都没来过，那现在也别再假惺惺地说这些话了！”
何文秀微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两年前差点死在病床上？你不是……”她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你不是在吓我？你真的把那些安眠药吃了？”
“别找借口了，不管真的假的，你也没来看过我一眼啊。”沈栀冷嗤一声，忍住了喉头撺动的苦水。
“姐姐你误会了！”家佳立刻在旁喊道，“当时家豪摔得很严重，妈妈一时没顾上就把手机忘在家里了。等我第二天在家里看到的时候，我给你发消息，你又说你没事。那时候家里的事多，我就以为你只是想吓妈妈，才这么跟她说的。我不知道你真的进医院了。”
何文秀闻言微怔，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家佳！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以胡说！”
家佳哭起来，“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我那时候还小，没想到是那么严重的事。”
“栀栀。”何文秀的双眼也红了，“妈妈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我……”
她想说的话哽在喉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像无论说什么似乎又都只像是借口罢了。
“好了，都过去了。就算是玩笑，这两年，你也没想过来看看不是我么？”沈栀面色变得平静。
何文秀无言以对，她现在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了，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带她的女儿回家。
“你骂我也好，怨我也好。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家。”
何文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拽住沈栀的胳膊就不肯放，两个保安都拉不住她。
正当沈栀胳膊被拽得生疼的时候，不知哪里伸出来一只手，轻松将何文秀的手扯开后，又挽住沈栀的肩膀，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沈栀因为惯性撞在了身后人的胸膛上，一种怪异的熟悉感和安全感在一瞬之间将她包裹。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正被一个陌生男人揽着，只是怔怔地抬头看向身边人。
他个子很高，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低头看了沈栀一眼，拍了拍她的脑袋。
沈栀心脏咚地一声，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是幻觉吗？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这么像林慕时……
被扯开的何秀文立刻又被保安拦住了，没能继续冲上来拉扯沈栀。
“小栀？”白舒童喊了一声正在发愣的沈栀，看了一眼她身边忽然闯入的陌生人，“这是你朋友？”
如果白舒童记得没错，陈圆曾经说过，沈栀是个不喜欢跟男人打交道的人。可她现在眼前的二人，看起来却有有些怪异的亲密。
沈栀回过神，看了一眼白舒童，又看了一眼身边陌生的男人，有些恍惚道：“我…我应该不认识……”
“宝宝，是我。”
第53章
熟悉的声音钻进沈栀的耳朵里, 她感觉自己下一口气立刻就上不来了。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坠入了另一个空间，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了。
太荒谬了。
是谁的恶作剧吗？
“先离开这里，好不好？”那人拉住沈栀的手, 俯身在她耳侧说道。
沈栀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心脏又忽然狂跳起来, 鬼使神差地, 竟然就真的跟着那人走了。
白舒童看沈栀有些不大对劲，正想追上去，手机上却收到一条消息，让她别管。
沈栀就这样游魂似的被那人拉着走出了研究院的大门, 又带着她走到了路边的一辆黑车前，停了下来。
那人拉开车门，把还没回过神的沈栀轻推进了副驾驶，替她系上安全带后, 自己又坐在了主驾的位置。
他从后视镜看到追出来的何文秀，一脚油门，就疾驰离开了这个地方。
沈栀坐在车上，看着车前不断而过的街景，竟然有些不敢侧头看他。
她觉得自己好像没醒。
“停车，我要下车。”沈栀忽然有些慌张起来。
她急需要吃点东西，来证明自己现在身处现实之中。
“马上下高架了, 下了高架再停好吗？宝宝。”
“你不要这样叫我！”沈栀情绪激动起来,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装林慕时, 玩这种恶作剧！”
那人似是有些无奈, 摘下了口罩，看向沈栀。
沈栀看着眼前这张脸，深吸一口气, 扶住了自己额头。
真的……真的是林慕时的脸，只是与她平常看到的形象差别很大。微微带着弧度的蓬松三七分碎发，因为摘下帽子而变得稍许凌乱。
但是…
好帅。
甚至因为太贴近生活，帅得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再看了。
“一定是做梦……一定是的。天呐……”沈栀靠回了副驾驶上开始掐自己的人中。
车子又开了几分钟，忽然刹停的时候，连带着沈栀整个人往前稍冲了冲。
林慕时松开自己的安全带，掰过沈栀的脸，捏起她有些肉肉的脸颊，认真道：“宝宝，不是梦。就是我。”
“我来见你了，你开心吗？”
沈栀双眸定住，大脑迟迟无法反应过来。林慕时捏住她的手，完全就是真实人类的触感，跟游戏里一样。
可林慕时明明没有实体，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中呢？难道……
她微微醒过神，脑中闪过一个离谱又可怕的念头。
“你该不会是把哪个植物人的意识夺舍了吧？还是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林慕时奇异地皱起眉头，抬指轻弹了一下沈栀的额头，“胡想什么呢你。”
“那你的身体是哪儿来的？抢来的？还是偷来的？”沈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完完全全就是人的皮肤质感，跟她一模一样。
她不相信林慕时强大到可以凭空生出一个人类身体。
林慕时抓住沈栀的手，“宝宝，是花钱买的。”
“花钱买的？！那完了……”
沈栀倒在椅子上，更害怕了。只有不正规的地方才能买卖这种东西，她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要被抓进去了。
林慕时有些无奈了，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是小说看多了吧，小脑瓜里装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你说啊，除了黑市，哪里能买一个人类的身体！”沈栀都快急死了。
林慕时眨眨眼，握住沈栀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老婆，我现在是仿生机器人了，你还要我吗？”
沈栀微顿，伸手把林慕时上上下下地摸了个遍，“仿生机器人？现在仿生人可以做得这么真吗？这也太真了吧！这跟人有什么区别啊？”
“普通的当然不行，这个是花了很多很多钱和时间订制的。”林慕时向她解释。
其实仿生人的躯壳技术在近几年已经可以到达1:1还原人类皮肤质感，唯一难突破的是核心脑技术。
没有发达的数据神经做启动，再真实的躯体，也无法像人类一样自如的思考和活动。
而林慕时强大的数据意识，恰好完美解决了这样的问题。
“多少钱啊？”沈栀捕捉到了关键问题。
林慕时笑着俯身亲了亲沈栀的额头，轻声道：“别问。怕你生气。”
沈栀皱了皱眉头，正想追问的时候，林慕时却径直下了车。
他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后，又凑近沈栀身旁，解开了她的安全带。
沈栀刚刚脑子一团浆糊，现在才看清他今天穿着略宽松的黑色衬衣，俯身的时候，从沈栀的角度看过去，扣子解开的位置，正好可以一路看到紧实的腹肌。
“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他解完安全带，仍俯着身子，双手撑在座椅两侧，就那样静静看着脸越来越红的沈栀。
“嗯？不想吃吗？还是……”他轻声笑笑，“想直接回酒店？”
沈栀瞬间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抬眸瞪了他一眼。
林慕时知道她又在害羞，只笑着将她从车里拉了出来，“好了乖乖。等你吃完午饭我们再回去，好吗。”
沈栀整个人红得跟小米椒似的，浑浑噩噩地跟着他下了车。
以前在游戏里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同样的身高到了现实里，她感觉自己像个小朋友似的，被他拉着从地下车库走到了电梯里。
沈栀觉得，林慕时今天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的。一身黑衬衣搭配一条稍显休闲的黑西裤，将他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黑色的衬衣袖口被他微微卷起一截，看起来慵懒又松弛，走起路来的背影，简直帅得沈栀发晕。
林慕时发现沈栀越走越慢，有些诧异地回过身，等她走到身边时，径直揽着她的腰推着她往前走。
二人一起进了电梯，沈栀因为害羞，原本不想贴着他站。但电梯里很快又涌进了很多人，挤得她不得不一直往林慕时怀里钻。
沈栀听到电梯角落里似乎有几个人传来窃窃私语，像是在讨论林慕时。
她立刻有些不开心地仰头看着林慕时，却发现他正低头朝自己浅浅笑着，轻声问她，“怎么啦？老婆。”
窃窃的声音立刻停了。
沈栀满意地笑了笑，“没什么。”
等电梯到了楼层，沈栀随便挑了一间有包厢的炒菜馆就坐了下来。
沈栀给圆圆发消息，林慕时就替她点菜。
“别点太多，你又不吃。等会儿浪费了。”沈栀一边点击手机屏幕，一边嘱咐道。
点完菜的林慕时，抓住了沈栀手机，又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老婆，我好不容易才赶到今天来见你。你都不多看我两眼嘛。”
沈栀抬眸看了他一眼，脸又红了一大片。她不是不想看，而是心脏有些受不了。
“以后慢慢看嘛。”她低声嘟囔了一句，“回去再看。”
沈栀的手机又忽然抖了起来，其实刚刚已经抖了很多次了。只是她一心挂在林慕时身上，没心思接。
林慕时看了一眼来电的号码，又看向沈栀，没有阻止她。现在他就在她身边，可以看着她，守着她，再也不怕有人能伤害她了。
沈栀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栀栀！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刚刚那个人是谁！你是不是被什么坏人带走了？”
电话一接通就是何文秀一通劈头盖脸的问责。
沈栀耳边握着电话，抬眸看着林慕时，认认真真道，“他不是坏人，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你不是跟……”电话那头的何文秀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了，“你还谈着别的男朋友？”
沈栀皱了皱眉，她怕解释的太清楚，会给林慕时惹麻烦，便沉着声音说：“我的事你不要管了。”
她顿了顿，忽然想说些心里话，“我知道，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以前我想不通，但是现在我想通了。说到底，没有谁对谁错，我们就是天生没有母女缘分。现在这样很好，彼此过自己的日子，我不会再打扰你，也希望你不要打扰我。让我们彼此，都过得好一点，好吗？”
“栀栀……”
何文秀还想说什么，却听到电话那头的沈栀又冷声打断了她。
“如果你想逼疯我，那你就一直闹吧。如果不想，现在就跟你女儿回家。”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响，随后是家佳接起了电话，她声音有些涩哑，“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因为我的错，让你和妈妈误会了这么久。”
沈栀闻言稍愣，看到林慕时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时，又垂眸低笑了一声，“家佳，我其实不太想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以后我们都不需要再见面了。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照顾好你妈妈，以后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家佳听着被挂断的忙音，心里翻滚着不是滋味。
她转身看向身边失神的妈妈。她正痴痴地看着手里的合同，泪水一滴滴落下，几乎要浸湿大半张纸。
何文秀不断抚开纸上的水渍，却只是把合同上的条款字迹抹地更加模糊。
可合同末尾被晕开的字迹却在她眼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清晰地看见赔偿条款一行，赫然写着：
「鉴于本次修复过程中存在不可控风险，sgame公司在此承诺，倘若修复者在本游戏中发生意外亡故，其直系亲属何文秀女士将作为唯一受益人，获得本公司的赔偿款，共壹亿元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