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文学 > 虐心甜宠 > 不见长安 > 201、第 201 章

201、第 201 章

    张小鲤茫然地重新看向外头,莫天觉略带悲哀地闭了闭眼,随即道:“皇上,方才吕大人说的一句话其实没错——微臣,是先确定凶手是吕大人,再行查案的。”


    莫天觉的这话,令一直四平八稳的吕尘也有些意外。


    莫天觉道:“吕大人,你可还记得,四月初四那天,你先去见了张大人——事已至此,吕大人同张大人的关系,恐怕也无法隐瞒了,吕大人乃张大人在宫外时便认的师父。”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愕然,张小鲤耳畔响起昭华凉凉的声音:“本宫还以为莫天觉是以退为进,想让吕尘把一切都说出来,没想到,竟是想护着你。”


    张小鲤没有说话,只凝视着外头。


    莫天觉也提议过,不要再把本就处境危险的张小鲤扯进来,可他们都知道,若是到了最后一步,不说,也得说。


    吕尘冰冷地道:“此事,圣上知情,有何不妥?”


    “那日,张大人特意告知你,林存善可能并不是失踪,而是仍留在了惊鹊门内。”林存善有些艰涩地说,“那是……我与张大人,特意设的局。我特意让人加重了前院看守,你若要潜入,只能从后院入内,若要避开后门看守,只能从东角落下。惊鹊门后院东边是凤池,凤池旁铺设了大量的白沙石子,你一定会落在这里……而这白沙石子之中,我与张大人已提前掺入了大量胆矾矿石粉末,并特意将它们用浆糊拌过,保证可以更好地黏在潜入者脚底。翌日,我们也封了凤池附近的路径,防止有人勿入踩到胆矾。”


    吕尘一惊,几乎下意识要低头看自己的脚底,却忍住了,他恐这是诈,只能一动不动。


    “我与张大人的原意,本只是想看看,吕大人是不是为了抓林存善,甚至愿意冒险违律,夜潜惊鹊门,不料,那夜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莫天觉深深地叹了口气,“汲勤!”


    众人上山,奴仆自也有相随的,不过奴仆都在后头,此时也都大气不敢出地缩在角落之中,听到莫天觉喊自己,汲勤抖了抖,推搡了一下身边的一个奴仆,两人有些吃力地抬起一块之前一直用白布包着的东西走了过来,那东西看着极大,也亏得他们能一起扛上山。


    因着今日仪式颇多,众人都带了些东西上山,之前并无人注意到汲勤带的东西,但当汲勤当众把那卷着的白布一点点打开后,他们才知,这里头竟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木板,那木板上头明显有一些凌乱的白色粉末脚印。


    吕尘先是不解,随即愕然,莫天觉已道:“这是四月初四夜晚,跟在三殿下与孙产婆后的乙车的车板。如圣上所见,这脚印有个特征,张大人恐怕也曾向圣上提及过——吕大人练功,素来喜欢在鞋中放铁块,故而鞋印四周深,中间浅。这鞋印,完全符合,可见吕大人那夜,的确吸附在马车之下。当然,更重要的是,这鞋印中,尚有胆矾矿石的粉末。”


    端王听得入神,不由得追问道:“虽是如此,但这看起来只是普通白色粉末,虽不多见,却也不罕见……”


    “王爷有所不知,胆矾粉末虽是白色,但遇水便蓝,干后则又会变回白色。”莫天觉说罢,一撩衣袍,将挂在腰间的水袋打开,小心地洒了一些水在那些鞋印和白色粉末灰尘之上。


    众人瞩目之下,那白色粉末竟当真逐渐变成了蓝色。


    端王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佩服,佩服……”


    而一旁吕尘的神色已僵得如地上的石块,莫天觉收起水袋,道:“那夜,想必是吕大人刚出惊鹊门,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鹰卫所,以至于这一路行迹都有胆矾可证。尤其是马车下、冰窖这般的地方——没错,吕大人,冰窖内也有你留下的胆矾。”


    至此,一切终到了尽头,吕尘要证据,莫天觉便给了证据。


    木板之上遇水的胆矾仍在变色,由最初的浅蓝,一点点变成深蓝,似在无声地提醒,吕尘已再无辩驳的余地。


    吕尘轻轻闭上眼睛,这一刻,他的神色竟反而变得柔和,却更教人毛骨悚然,之前因吕尘莫天觉对峙而微微分神的侍卫们都全神贯注,不动声色地向吕尘靠近。


    皇帝望着他,隐约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好在这帝王的袍子够宽,足以遮挡他一切不该展露的情绪,他缓了一会儿,道:“吕尘,说出你的理由,你的幕后主使之人,朕,或可——”


    他想要引诱吕尘说出那个很可能存在的主使者,吕尘有些凄然地看了一眼皇帝,道:“皇上,是微臣辜负你……微臣这一生,辜负了,太多人。”


    他这话说出口的瞬间,皇帝便立刻道:“拦住他!”


    一旁严阵以待的侍卫们冲了上去,然而,再强大的精兵,可以阻止要进攻的人,却要如何阻止要自戕之人?


    吕尘不知从何处变戏法一般地变出一把匕首,却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对着自己的心口狠狠地捅上一刀!


    喧闹的人声、试图拦住他动作的侍卫……都太迟了。


    甬道之内,张小鲤几乎下意识地叫喊出声,伸手一捶,隐有要撞破这厚厚石壁而出的架势,一旁的昭华很快从震惊中缓神,好在外头一片喧闹,无人注意到这边的声响,昭华咬牙道:“你疯了?!别动!你就算现在出去,也救不了吕尘,还会搭上你自己!”


    其实张小鲤哪会不知,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霎时汹涌而出,这是她能预见、却一直避免去想的事,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哀求莫天觉,要给师父一个机会,若师父愿意将一切和盘托出,或许皇上能饶了他,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她想了太多或许,想了太多可能,却不肯去想,以师父的性格,怎会临到关头认输?


    她该知道的,小时候,师父教她功夫,说刀剑无眼,输了一次,便会没命。


    她不满地反驳,怎会有全赢的时候?


    师父说,谁说没有——只要你不认输,你就会一直赢。


    当时张小鲤对此极其无语,嗤之以鼻,只觉得师父又是强词夺理。


    后来,她慢慢长大了,也慢慢懂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不认输,就会一直赢……


    可她仍未想到,师父会自戕求死而避免吐露真相,他有一万个可以不求死的理由……


    一旁昭华双手紧紧捏着拳,几乎要将牙咬碎:“你现在哭有什么用?!猫哭耗子假慈悲!张小鲤,你倒是心狠,为了一个还没嫁的翟仟凌,竟要逼死你的师父?你可知吕尘为了你今日的逃离费了多少心思,只为了让你离开长安,从此恣意而活?!他为了你,为了你……你明明可以不破这个案子!”


    张小鲤猛地放下手,转头双目通红地看着昭华:“我可以?!我如何可以?!莫天觉不是傻子!”


    “那就杀了莫天觉!”昭华毫不犹豫地说,“如果这次犯案的是你阿姐,你会任由莫天觉戳穿她吗?为了你阿姐,杀了莫天觉甚至林存善,也并非不可以,不是么?!”


    说出这种话的人是昭华,张小鲤竟不觉得意外,此时她又哪有心思和昭华做这些无意义的争辩,张小鲤向外看去,太医们围着吕尘,努力地要为吕尘止血,其中竟还有单谷雨!


    张小鲤心中暗暗祈祷,虽她心知肚明吕尘杀人,向来是快狠准,他亲自动的手,焉有生机?可单谷雨同样是神医,或许,或许……


    张小鲤喃喃道:“单姐姐,一定要救下师父,一定要……”


    昭华似被气得不轻,死死地盯着外头这一幕,张小鲤突道:“我从未想过师父会自杀……可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昭华一怔,那双浑圆、尾部微微上扬,犹如猫一般的双目瞪着张小鲤,张小鲤也转头,脸上泪痕未干,她轻声道:“师父到底为什么为你卖命,他宁死而不肯说出你,为什么?师父不会轻易背叛皇上……”


    “轮不到你质问本宫。”


    昭华很快镇定下来,拂袖转身欲走,张小鲤的手在幽暗中却犹如蛇一般扭转、缠绕,猛地向昭华的喉头袭去。


    昭华吃了一惊,迅速往后倾倒,腰肢似被狂风吹弯的树枝。


    她身后,寇月觅云同时出手,阻挠张小鲤的攻势,两人分别用左手和右手执烛台,空着的左右手则犹如长在一个人身上那般配合无间,一人阻挡张小鲤的攻势,另一人则以攻代守,食指中指如鹰喙袭向张小鲤的双眸,张小鲤竟丝毫不避,只微微低头,让那两只手指只能戳到她额头,手仍是追着昭华不放。


    随着几番目不暇接的交锋,烛火飘忽,洞内越发昏暗,四个人的影子扭曲地纠缠在一起,张小鲤虽武功比三人都高,毕竟双拳难敌六手,尤其是她不可能对昭华下杀招,要收着力和势,更是左支右绌,昭华也终于有余力道:“张小鲤,你疯了?!”


    张小鲤倔道:“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寇月和觅云恰好同时出手,以手肘制住张小鲤,张小鲤整个人被反按在地上,只能仰头看着昭华,昭华已收拾好方才的窘迫与惊惧,余怒未消地低头看着张小鲤。


    这一幕,好似初见,一样的一站一跪,一样的高低贵贱,生杀予夺。


    可,却又不一样。


    昭华冷声道:“真相?本宫已将最大的真相告诉你,你真是贪得无厌……既是如此,你便去地府讨——”


    她话音未落,甬道内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昭华脸色大变,就连一旁的寇月和觅云也同时露出惊惧之色,三人竟异常默契地同时向右侧不曾踏足过的甬道看去,但那甬道深处什么也没发生,声音的源头竟是方才张小鲤与昭华偷窥之处,那刻着缝隙的石墙,竟同时也是一扇石门,此时不知为何,竟被震开了,露出了一个可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隘口。


    外头刺目的光亮骤然洒入,张小鲤下意识眯了眯眼,心中一片茫然,显然,这也并非是昭华所为。


    是谁?方才她们在里头打斗时,外头又发生了何事?!


    像是怕张小鲤趁乱起身攻击昭华,寇月觅云默契地下意识同时压了压张小鲤,张小鲤被压得只能低下头,一时间看不清外头景象。


    昭华却是恰恰好,站在那道隘口处。


    隔着竹帘,她与外头的笑盈盈的人视线撞在了一块——那是她的好皇叔,端王。


    因着石壁震荡,竹帘似胡乱飞溅的雨帘剧烈晃动,昭华立在原地,她的脸像是被雨滴打乱的池面,微微扭曲。


    她目光掠过不可置信的群臣,最终落在了她的父皇脸上。


    皇帝也在看她,今日甚至吕尘的死也不曾令他露出这般神色,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昭华,震惊、愤怒、更多的是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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