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呢?
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卢杰从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的所有霸凌事件,被霸凌的人一起站出来,控诉卢杰的所作所为。
网络之上仍然有冷漠的看客, 但是也有不少热心的群众。
一时间,热度越飞越高。
最重要的是,不扒不知道,一扒才知道, 卢杰居然曾经致人死亡。
万来仪的律师团队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证据,直接送到了法庭之上。
深秋的尾声里,卢氏集团这座曾经不可一世的商业巨擘, 终于在舆论的持续发酵与段氏毫不留情的商业围剿中显露出颓势。
不仅仅是卢杰收到的律师函被爆出来了, 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很多项目其实就在这段时间时重要时期,各种集团夺得水深火热,但凡出一点差错, 项目就黄了。
结果舆论持续发酵,项目黄了不知道多少个。
并且,卢氏集团的税务问题突然就被爆出来了。
股票在短短一月内跌去大半,往日门庭若市的卢氏总部如今门可罗雀,透着大厦将倾的凄凉。
也正是在这个秋意最浓的时节, 牧溪腿上的石膏终于被拆除了。
牧溪能独立行走了。
虽然走得慢, 姿势也还有些微的不自然。
能自由行动后, 牧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找了一份家教工作。
他知道自己欠段骋的, 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
也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很多东西并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但牧溪还是去兼职了。
至少做一点事情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段骋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在牧溪第一次出门兼职的那天,派了司机等在楼下。
“顺路。”
面对牧溪诧异的目光, 段骋这样解释。
牧溪没有拒绝。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牧溪就是喜欢段骋的,如果能多一点相处时间,他心里面自然是高兴的。
日子仿佛就这样平静了下来。
之后,段骋似乎真的很忙,电话会议一个接一个,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总是亮到深夜,处理着卢氏倒台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牧溪则规律地在学校与兼职地点之间往返,认真备课,耐心教导那个初中生的数学。
他们像两条短暂交汇后又各自奔流的溪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轨迹却并不总是重叠。
某个深秋的傍晚。
牧溪刚从学生家所在的居民楼里走出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尚未完全点亮,灰蓝色的暮霭笼罩着狭窄的街道。
他紧了紧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旧的薄外套,盘算着用刚拿到手的兼职工资,可以存一点,然后再还段骋一点。
除了钱以外,牧溪实在是不知道他有什么还能够给段骋的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挡住了去路。
牧溪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昂贵羊绒大衣、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面色憔悴,眼袋深重,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有些凌乱,正是卢杰的父亲,卢鸿。
而跟在他身后,低着头,毫无生气地被拽下来的,是卢杰。
不过月余不见,卢杰像是变了个人。
曾经嚣张跋扈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脸颊甚至微微凹陷下去。
“牧同学。”
卢鸿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他向前一步,“总算等到你了。”
牧溪沉默地看着他们,手指在身侧悄悄握紧。
晚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他却觉得后背有些发烫。
卢鸿见他不说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转为更深的恳切。
他猛地伸手,一把将身后的卢杰拽到前面,厉声喝道:
“逆子!还不给牧同学道歉!”
卢杰被他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抬起头,飞快地瞥了牧溪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屈辱、恐惧,还有一丝残留的不甘。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对…对不起…”
“大声点!没吃饭吗!”卢鸿怒斥,额角青筋隐现。
“对不起!”卢杰猛地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吼出来的,脖子都涨红了。
吼完这句,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脑袋又深深地耷拉下去。
卢杰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本来在酒吧那天就被揍得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本来以为他爸会帮他好好教训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但是他爸来医院看他的时候,直接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也是那个时候,卢杰才知道,他们家居然快要破产了。
卢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能惹段骋。
因为,商场如战场,都是唯利是图的一个集团倒下之后,就像是一块肥肉掉在了海里。
而段氏,可以选择让哪一个集团变成肥肉。
周围的,都说树倒猢狲散,别说帮忙的了,不踹一脚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更别说卢杰现在身上已经背了人命官司了,万来仪的律师团队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把人送进去吃子弹,那是誓不罢休的。
卢鸿这才转向牧溪,语气充满了无奈的恳求:
“牧同学,你看…这小子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卢家…我们也付出代价了。股票跌了一半多,好几个项目都黄了…段少他…他气也该消了吧?”
他顿了顿,观察着牧溪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几乎是低声下气地补充道:
“你就当行行好,高抬贵手,在段少面前帮我们说句话,求他…求他给我们留条活路。以后我一定严加管教这个逆子,绝对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暮色渐浓,最后一点天光映在卢鸿焦急的脸上。
曾经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为了家族的存续,对着一个他曾经视如蝼蚁的贫困生,放下了尊严。
但是有其父才必有其子,像这样的家庭,像这样的人,又曾经把多少无辜的人的血和泪踩在脚下呢?
街道很安静,只有风吹过落叶的沙沙声。
路灯在渐浓的夜色里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牧溪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对与他僵持的父子。
一阵带着寒意的晚风穿过巷子,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这熟悉的场景,忽然让牧溪想起很久以前,也是在这样的黄昏,卢杰带着他那帮跟班,把他堵在回宿舍的路上。
他们抢走他刚领的助学金,把书包扔进水坑,看着他蹲下去捡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那时卢杰的脸上,可没有半分此刻的颓唐。
为什么总有霸凌者觉得,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像橡皮擦一样,抹去所有伤痕呢?
真奇怪。
仿佛那些被撕碎的尊严、那些深夜无法愈合的恐慌、那些刻进骨子里的自卑,都能在这一声“对不起”里烟消云散。
仿佛受害者就该心胸宽广,就该在施害者终于想起要道歉时,微笑着说“没关系”。
可那些看不见的伤口,依然在每一个相似的黄昏,隐隐作痛。
牧溪曾是卢杰他们眼中的玩物,是可以用最恶毒的语言肆意羞辱、用最粗暴的动作随意推搡的尘埃。
而此刻,卢鸿还在急切地等待着,等待牧溪一句“原谅”,仿佛那是能救卢家于水火的赦免令。
牧溪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黄昏里清晰而平静:
“卢先生,你的道歉,我收到了。”
卢鸿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但牧溪的下一句话,却让那光芒瞬间冻结——
“但是,原不原谅,是我的权利。”
牧溪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掠过面如死灰的卢杰,最终看向卢鸿,
“而放不放过你们,是所有受害者的决定。”
“我无权干涉,也不想干涉。”
街灯在牧溪清瘦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牧溪不再看那对僵立在原地的父子,仿佛他们只是路旁无关紧要的路人,迈开脚步,平静地从他们身侧走过。
鞋底踏过枯黄的落叶,发出细微的、碎裂的声响。
牧溪不想原谅。
巨大的霸凌造成的伤痛,从来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抚平的。
是无数个深夜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衣衫,恐惧如影随形,是走在阳光下,却总觉得背后有无数根手指在指指点点,那些窃窃私语如同冰冷的针,刺穿耳膜,直抵心脏。
那些被践踏的尊严、那些被撕碎的隐私、那些被强行烙印上的伤痛,即使用最漫长的时间、最温柔的手段去修补,痕迹也永远存在。
刺了别人一刀之后,轻飘飘的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原谅一切吗?
更别说不仅仅是刺了一刀,行为上的暴力,言语上的羞辱,还有精神上的虐待。
比真正的刀刃更加的疼痛。
牧溪曾经深陷泥潭,在绝望的沼泽中挣扎,几乎窒息。
如今,他耗尽了毕生的勇气,才勉强抓住岸边垂下的藤蔓,一点点地将自己从那冰冷的、吞噬一切的淤泥中拖拽出来。
虽然牧溪浑身沾满泥泞,疲惫不堪,但他的目光已经望向了远处的光亮。
牧溪要走出来,然后偿还段骋的恩情。
而牧溪,没有任何义务,要将这片曾经几乎将他吞噬、如今或许仍在吞噬他人的泥潭,净化成清水。
拯救他人不是他的责任,牧溪只想拯救自己。
“等一下!同学!请等一下!”
卢鸿见他要走,几乎是小跑着再次拦在牧溪面前,肥胖的身体因急促的动作而微微气喘:
“条件!有什么条件你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们卢家能做到的,绝无二话!万事好商量,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而他身旁的卢杰,在父亲这番低姿态的乞求下,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沉积已久的、毒蛇般的怨毒,死死地、毫不掩饰地钉在牧溪身上,仿佛要用目光将他洞穿。
牧溪平静地迎接着那道怨毒的目光,波澜不惊。
他转而看向焦躁不堪的卢鸿,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怜悯:“卢总,看来您真是……教子无方啊。”
他微微停顿,让那句评价在空气中沉重地落下,才继续道。
“但您今天来找我,实在是找错了人。决定这一切走向的,从来就不是我。您在我这里浪费再多口舌,也是徒劳。”
卢鸿很着急:“钱!你要多少钱?你说个数!我可以给你!现金、转账都可以!”
牧溪闻言,脸上掠过恰到好处的惊讶。
他微微偏过头,清澈的目光在卢鸿焦急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用一种带着探究意味的轻声反问道:
“现在,卢氏集团的股价跌得这么厉害,银行也在收紧信贷吧?卢总您居然还能轻易拿出大笔的现金吗?”
虽然这一切并不是牧溪的意思,但是,牧溪这段时间也一直都在关注这件事情的结果,大概也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卢氏,没钱了。
而且还倒欠了很多钱。
“……”
算是长辈的卢鸿像是被瞬间扼住了喉咙,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牧溪这句轻飘飘的、甚至听起来有些无辜的问话,直刺卢氏眼下最真实、也最致命的财务窘境与难堪。
牧溪看着卢鸿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几乎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卢总,不必再白费力气来说服我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卢杰。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温柔的决绝,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心实意地希望,能以十倍的程度复刻到你们身上。”
“所以,”
牧溪加重了语气,
“无论得到多少钱,我都永远、永远无法原谅,也绝不会原谅的。”
“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付出代价。”
“这就是我的回答。”
——
牧溪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晚上8点左右了,他带着一身秋夜的凉意踏上走廊。
然而脚步在下一个瞬间便顿住了。
不远处的廊灯下,段骋斜倚着墙,正和一个男生交谈。
那男生有一头火焰般热烈的红发,在冷白的灯光下格外醒目。
他身量很高,与段骋相仿,穿着剪裁别致的机车夹克,容貌是那种带有侵略性的精致。
最让牧溪心头一紧的是,段骋此刻的神情是罕见的放松,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丝浅淡的弧度。
他们似乎相谈甚欢。
陌生的、尖锐的酸涩感瞬间攫住了牧溪的心脏,让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这时,段骋注意到了他,对红发男生说了句什么,两人便一同走了过来。
“牧溪,”
段骋的声音将牧溪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那眼神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你回来了。正好,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顾畅飞,今天刚从国外回来,是这学期的交换生。”
其实段骋是特意嘱咐顾畅飞照顾牧溪的。
顾畅飞背景也很硬,而且和段骋是难得的好朋友,从小一个幼儿园玩到大的。
正好从M国回来。
所以段骋前两天还特地去接机了。
段骋不希望在梦中的场景重现,不希望牧溪又被欺负,所以他特地为牧溪找个了保护树。
牧溪抬起眼,对上顾畅飞打量过来的目光。
对方周身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非富即贵的气场。
抿了抿唇,牧溪走到段骋身边,对着顾畅飞低声打了个招呼:“你好。”
看到牧溪的动作,还有段骋居然默许别人和他站得这么近,总感觉两人有点那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顾畅飞挑了挑眉,笑容爽朗而带着几分玩味:
“哦豁?你好呀。”
“段骋,这就是你特意跟我提过的那个朋友?”
他转向段骋,语气随意却自有份量,“放心好了,等过两天你去M国了,我替你罩着他,行吧?”
“段骋,你要走了吗?”
牧溪猛地转头看向段骋,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像是没听懂顾畅飞的话。
段骋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嗯,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是啊,”
顾畅飞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吐槽的意味,
“我就没见过他这种上赶着找事干的性格。”
“也不知道那卢家是怎么得罪你这尊大佛了,值得亲自留在这儿耗了这么久,没日没夜地折腾,硬是把人家搞垮了才肯走。”
他拍了拍段骋的肩膀,又笑着看向牧溪:
“不过嘛,要不是他在这儿,我也不会申请来这所学校。虽然这家伙过两天就要溜了,但好歹还能抓紧时间聚一聚。”
牧溪安静地听着,眼睫缓缓垂了下去,先前那点微弱的光亮在眼底彻底黯淡。
是啊,他早就知道的。
他对段骋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奢望。
他们本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若非段骋偶然的、如同神明垂怜般施舍下的一点关注,他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施舍者要离开了。
牧溪这片无意间被风吹到对岸的尘埃,终究还是要落回属于自己的位置里。
顾畅飞又和段骋随口聊了两句国外的趣事,便挥挥手,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
段骋刷开宿舍门,牧溪默默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温暖的灯光驱散了秋夜的寒意,却驱不散牧溪心头的沉重。
牧溪站在房间中央,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沉默了几秒,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抬起头,轻声开口:
“段骋,谢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你之前打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有动。”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你看……我打到哪张卡上还给你比较方便?还有你帮我修电脑,平时给我买的那些东西……这些钱,我都会慢慢还给你的。”
牧溪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仔细斟酌过,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转圜的坚持。
闻言,段骋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不用还。给你的就是你的。”
牧溪却缓缓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段骋,我真的……已经受了你太多的好意了。”
他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深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痛楚,
“我不能再这样厚着脸皮,理所当然地接受一切。”
段骋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简直要被气笑。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行,那你打到我微信上吧。”
顿了顿,看着牧溪那双清澈却固执的眼睛,段骋又补充了一句:
“不要一次性打太多。每个月还五百就行。”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段骋并不想给牧溪什么经济压力。
段骋也很难得认识一个可以和他这样的比较近的相处的朋友,他其实是欣赏牧溪的。
牧溪闻言愣住了,下意识地计算了一下:“可是……那样的话,要还好几年才能还清。”
“对。”段骋点点头,神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牧溪垂下眼帘,只能轻轻点头:“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片刻,牧溪再次抬起头,声音很轻,但是那双眼睛里似乎带着很浓烈的悲伤,就像一个透明的泡泡,一戳就要破了。
“那个,段骋,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一个星期之后。”段骋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签证已经重新办好了,机票也定了。”
牧溪用一种柔软的眼神望着他,那目光像是要将段骋的轮廓刻进心里。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
“那,在你走之前,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就当是,谢谢你,也当是为你饯行。”
段骋看着他眼中小心翼翼的期待,心头莫名地软了一下。
他想了想,开口道:
“可以。不过,我吃不惯外面的东西。”
下一秒,段骋提出一个更体贴的方案,
“如果你不介意,能给我做顿饭的话,意思也一样。”
实话实说,这段话也半真半假的 ,段骋主要就是不想让经济拮据的牧溪为此破费。
闻言,牧溪愣了愣,不过做菜对他来说反而是并不难的事情,他初中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做饭吃了。
“好啊,我很会做菜的。段骋,有什么忌口吗?”牧溪说。
“我不吃葱姜蒜,不吃辣。”段骋报出自己的要求。
“明天下午我带你去买食材,”
段骋继续安排道,
“然后晚上去我学校外面的房子做饭吧,那里厨房东西齐全。”
“好。”
牧溪点点头,然后他抿了抿唇,又说,“谢谢你,段骋,真的谢谢你。”
事已至此,牧溪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谢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