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但她必须用其他东西与我们交换，并保证护送我们离开这里。”
周旭沅转达了他的话。
冷泗皱着眉心思索许久：“交换东西不可能，但护送可以。”
把镇里的东西交换给人类，镇长知道后肯定会生气，可护送离开的话...
她可以先送，至于到底能不能离开，就不是她说的算了。
戴志学：“你们这是空手套白狼！”
冷泗：“听不懂。但你们若还想离开，最好还是把东西给我。”
一句话，气氛立刻变得针锋相对起来。
风什也往前几步，助威似的要展开翅膀。
结果不小心打到678496，被他不咸不淡地瞥一眼，怂怂地又收回去。
周旭沅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人一怪拌嘴，看高兴了才拿着对讲机走远，小声提醒：
“戴部长，她可是a级。”
戴志学：“周旭沅。”
他给气了个仰倒，“你站哪边的！”
“跟她犟有啥好处，不然你要派谁去处理满池子黑气。”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戴志学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好心来帮忙，居然还要被威胁？！
“小周，你告诉它们，必须要拿东西来换，不然别想——靠！你在做什么！！”
十来米外的湖边，只见一个人影抓着芯片朝黑气一抛。
戴志学吓成呐喊状：
“周旭沅！你疯了是不是！”
“啧。”
实在是吵，周旭沅皱着脸把对讲机丢给678496。
678496接住，摸索一番，关机了。
他们面前，抛出的芯片撞进大块黑气中，仿佛烧得滚烫的铁球扔进冰块李，瞬间清理出一大块空白。
但很快，更多的黑气包围过来。
芯片兢兢业业，碰上了就清理，可随着黑气越来越浓，竟被锁在里面出不来了。
周旭沅看得目瞪口呆：“如、果这样放着，黑气会消失吗？”
冷泗也看得大眼瞪小眼：“...不会的，源头还在，它只会越来越多。”
这样的场景持续两三分钟，终于，黑气受不了，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把芯片挤回岸边。
周旭沅上前捡起：“看来得绕过黑气。”
他仰头目测一番，可这会儿黑气的高度接近一层楼。
“这还不简单。”风什拿过芯片：“我飞过去不就行了。”
然而，黑气对芯片的警惕心超过所有人的预料。
每当风什有要靠近的意思，它的包围也如附骨之疽般紧随其后。
几番尝试下来，芯片没送进去，还把黑气拔高了整整两层。
风什气得差点变形：“我就不信，他还能跟着老子拦到天上去不成。”
站岸边的周旭沅终于看够鸟戏，开口道：“不如我来试试。”
风什狐疑：“你？”
周旭沅谦虚：“我准头还不错。”
冷泗：“这么高，你怎么扔过去？”
“唔......”周旭沅双手环胸，忽而灵光一闪，转头看向678496：
“诶06，帮我去戴部长那儿借把弓箭吧。”
-
“喏。”678496将一把黑绿渐变、标着‘124’字样的弓箭放在地上，蹲在周旭沅身边说：
“戴部长可说了，一根箭500块。”
“哇哦，奸商！”
周旭沅随口符合。他盘腿坐着在地上，正试图把一根麻绳捣鼓到芯片上。
冷泗和风什先一步离开通知各自的族人，这块地方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
“啾——”
还有一只小鸟。
“啾啾啾！”
嫩黄色，还没巴掌大的小鸟从岸边猛冲过来，身后跟着一小团黑气。
它呲溜一下躲到周旭沅身后。
歘一下，芯片检测到危险亮起白光，黑气被消灭得半点不剩。
“啾。”小鸟高兴地探出脑袋，气喘呼呼地扑朔着翅膀又往岸边去。
在小孩子看来，她这可是在帮大人的忙。
等啾啾的叫声飞远，白光散去，周旭沅才睁开眼睛：
“呼，小孩子就是活力充沛。”
678496没有闭眼，他好奇地盯着周旭沅的手，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闷闷的：“领导，你这是要...”
“嗯？”周旭沅低头一看，惊了：“吔！”
本应该和芯片绑在一起的麻绳现在结结实实地绑在他自己的手上。
先在腕部缠两圈，然后挨个绕过指缝，在五指的根部各捆了一捆，似乎只有把十个指头都砍掉才能挣脱出来。
至于芯片，早掉到地上去了。
678496帮忙捡起来。
他用两个手指夹住芯片，开始帮周旭沅解手腕上的绳结。
木棕色的麻绳到678496手里就变成听话的乖乖，温顺地不得了。
678496垂眼望周旭沅：“你要做什么？”
“谢谢。”周旭沅揉揉手腕，先在空中比划一个圆弧，再用手掌在下方托一下：“想做一个能放进芯片的小袋子。”
“要挂在弓箭上？”
“对！”
“哦。”678496低低应一声，拿着麻绳和芯片翻看一番，又从旁边拿来弓箭。
周旭沅好奇：“你会编？”
678496的指甲剪得干净且整齐，手指修长削瘦，曲起时能清楚看到指节和手背上的淡青色的脉络，像展馆里的艺术品。
光是将芯片放掌心里转一转，都把一张薄薄的方卡衬托出玉石般的质感。
而更惊讶的是，他的手比福利院里最会编花绳的姐姐还要灵活。
指尖捏着麻绳一端，手腕转动时，麻绳听话相互缠绕，看得周旭沅眼花缭乱。
再一眨眼，芯片就已经被麻绳乖乖固定在羽箭了。
678496反手掏出蛛腿匕首，割掉剩余垂下来的麻绳。
“好了。”他将弓箭递过去。
周旭沅两手并拢，小心翼翼地捧过：“你一直都这么擅长吗？”
678496：“算是吧。”
周旭沅星星眼：“哇，那你小时候一定能得到很多小红花。”
678496弯了下眼睛。
正巧这时，冷泗留下来的海螺适时响起：
【都准备好了。】
湖面水花扑腾着构建一个向下指的箭头。
【位置已经标出，有人鱼会在下面接应。】
周旭沅敲敲海螺：“收到，提醒他小心箭头。”
冷泗礼尚往来：【芯片离开岸边后黑气肯定会反扑，记得躲开。】
“知道了，谢谢。”
结束对话，周旭沅把海螺抛给678496，退后几步。
“对了，06。”他活动一下胳膊，侧身站立，两脚微微分开。
678496抱着海螺站在一旁：“怎么了，领导。”
周旭沅：“别忘了救我哦。”
面前，黑气构成的高墙黑压压得挡在眼前。
芯片再次亮起光。
这回，周旭沅没有闭眼。
漆黑色的瞳孔因专注而缩紧，瞬间，眼前的一切都放慢下来，仿佛变成定格动画。
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在一起往前扑、往上涌，贪婪地遮挡住后面的万物。
但这阻挡不了周旭沅。
他能看见，这只箭将会飞过黑气，穿过青碧色的湖面，将芯片送到水蓝色箭头下严阵以待的冷泗的手里。
风和水都停下。
他轻轻吐出口气。
能中。
黑绿渐变的弓被匀速大力拉开，弯起的右手臂绷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弓弦紧绷的嗡鸣声在耳边清晰可见。
黑气像是有察觉一般忽然朝这边聚集。
可忽的，周旭沅猛地将身体向后仰，弓箭直指的对方从诡邪的黑气变成灰蓝的天空。
“咻——”
箭矢破空而出，划出一道耀眼的银蓝色轨迹。
直到芯片顺利地飞到黑气上空，它们反应过来，铺天盖地地包围上去。
然而霎那间，从箭矢本身居然又扩散出一股能量来。
青绿色的细闪从箭羽中飘出，带着清甜的薄荷味道，紧接着散开一圈淡绿色的光波。
光波不断往外扩散，竟是将黑气压下去大半。
黑气只能无能狂怒，任由箭矢带着芯片飞去湖中。
周旭沅一直仰头观察，也终于松了口气。
可这时，被压制的黑气随着箭矢的离开重新腾起，愤怒之下，当真如冷泗预料地那般朝着岸边反扑过来。
重重叠叠，连天空都吞掉一部分。
周旭沅半点不怵，他单手拿着弓，另一只手还有闲心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毕竟，这样的场景也是难得一见。
在黑气即将压下来时，他腰间一紧，身体腾空退出数米。
黑气扑了空。
湖面上，“扑通——”一声。
芯片坠入水中，摇摇晃晃地飘到冷泗跟前，她下意识伸手握住。
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掌心上一阵滚烫。
是残留在芯片上的细闪发了威。
冷泗连忙松手，转为用指甲勾住芯片上的麻绳袋子，鱼尾一振立刻朝湖中心游去。
周旭沅扶着678496的胳膊站稳：“谢谢。”
678496：“不客气。”
玄乌花的生长正好需要主人气息的催动。
周旭沅没听出他背后的意思，只转头看着湖面。
那上面噼里啪啦地放起了烟花。
岸边的黑气开始往湖中心聚集。
“水母！”
“水母！”
“水母，冷泗大人来救我们了！”
湖底，有一块石头动了下。
海星发现了，立刻凑过来：“水母？是不是你吗。不用躲啦，脏东西已经被冷泗大人净化，我们得救了。”
石块颤巍巍地钻出来一个透明小脑袋：“我不叫水母，我叫小霞。”
“哎呀，别管这么多了，我还叫小葵呢。可现在湖里的水母和海星只有你和我，这样叫多明显啊。”
小霞抖动伞帽，轻声说：“可小霞是妈妈给我取的名字。”
小葵装听不见，游来游去地推它：“我们去外面看人鱼们消灭脏东西啊。”
“不去，黑气是不会被消灭的。它会把我们都吞掉。”小霞游来游去地躲他，声音虽小，却十分肯定。
但这种肯定放在这个时候，就有点招人讨厌。
小葵不高兴了：“你去看看再和我说话。”
他不知道从哪来捡来一个贝壳，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水母推了出去。
因为黑气弥漫，湖底现在很暗。
可很快，一道强劲气流从前方冲过来，与之伴随的还有一道耀眼的光亮。
小葵忍不住欢呼：“是冷泗大人！”
冷泗流光溢彩的鱼尾焦黑了一半，雪白的皮肤上也出现了被黑气腐蚀后留下的锈斑。
而更吸引小霞注意的却是她手中的光亮。
再游近一些才终于看清，看起来就是一张纸片。
小霞呆滞地看着冷泗靠近又离开。
只要有这个东西，就可以净化黑气了吗。
“小霞？”
“小霞！”
小葵刷一下游到面前：“快别呆了，刚刚冷泗大人让我们去西边避难呢。”
小霞忍不住回头看，被等不及的小葵推走了。
游出去很远才应道：“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