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阿姐怎么喂不熟呢?
苏州八月进入处暑, 正是最热的时候,苏弱水趴在榻上看着王妈妈和画屏替自己整理行装。
她的腿好了,落雁寨的事情完美解决, 晋王那边也没有做超出剧情的事情, 应该是放弃了,一击不中, 再击必然会暴露自己, 晋王很清楚。
一切看似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昨夜落了雨,今日阳光一照,那些雨水立刻就蒸发了,稍微舒服了一点的天气又逐渐闷热起来。
苏弱水在榻上翻了一个身,看到王妈妈碎碎念着将她之前用的拐棍之类的东西全部扔了。
“郡主的腿已经好了,这些东西就不能留了, 不吉利。”
苏弱水表示尊重,点头, 看着王妈妈兴高采烈的将那些东西全部扔了-
启程回北平的日子定下来了,众人收拾妥当开始上路。
因为落雁寨一事, 所以怕路上出现意外的刘飞让苏弱水换了一辆低调的青绸马车。
她那辆豪华马车照旧在队伍中央, 只是里面放了几箱子书,而没有坐人。
马车逼仄,苏弱水和陆泾川坐在一处, 车内又添一个冰鉴杵着, 画屏和王妈妈就挤不下了。
小小的冰鉴里置着冰块,里面放着冰好的水果。
苏州的热是湿热,是那种毒辣的日头兜头罩下来连喘气都没有办法均匀的闷热。
苏弱水吃了一颗冰过的葡萄,入喉的瞬间就感觉整个身体都通畅了。
“现在到哪了?”苏弱水撩开马车帘子,询问骑马跟在身侧的刘飞。
“马上就要落雁坡了, 郡主。”
听到“落雁坡”这三个字,苏弱水脸色忍不住微白。
她看过回北平的路线图,因为走的是陆路,所以没有办法绕开原著中那段原身丧命的死亡地点:落雁坡。
马车辘辘往前去,闷热的马车内不太透气,苏弱水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她压抑着自己恐惧的呼吸声,感觉心口也开始莫名疼痛起来。
苏弱水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心理作用,可身体依旧被那股恐惧笼罩着产生无法抑制的焦虑情绪。
原来情绪能杀人是真的。
陆泾川正靠在马车壁上看书,他觉出苏弱水的不对劲,偏头看她。
女人低着头,咬住唇瓣,连冰果子也不吃了,脸色惨白到吓人。
马车拐入落雁坡,刘飞策马从马车旁边经过,激起一层飞沙。只是如此一点小动静,都让苏弱水惊出一身冷汗。
苏弱水忍不住回想起那连续好几日的噩梦,原著中,她被利箭穿心,鲜血从身体里流失,像一朵干瘪的花。
剧情真的改变了吗?
因为太过恐惧,所以苏弱水下意识寻求身边人的帮助,而此刻,她身边只有陆泾川。
苏弱水伸手去抓少年的手。
以往都是十分顺利的,可这次,陆泾川却避开了她。
苏弱水抖着眼睫抬眸,望向陆泾川的眼神中带着困惑,显然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避开她。
马车突兀颠簸一下,苏弱水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她神色惊惶地转头,企图从飘动的马车帘子处看到外面的场景。
护卫军正在有序前行,四周很安静,并没有任何暴动前的征兆。
落雁寨已经被剿灭了,她应该是安全的。
可还有晋王那波人。
苏弱水咬住唇瓣,内心无法平静。
少年安静坐在她身边,看着女人满面愁容。
马车拐弯,车轮磕到石块,苏弱水的身体顺着马车拐弯的惯性趋势前倾,面颊贴到少年心口,她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甜腥味。
下一刻,少年再次将她推开。
苏弱水被迫坐正。
陆泾川望进她惶惑的眼瞳中,语气温柔,眼底却带着一股疏离冷淡,“姐姐和弟弟,可以这样吗,阿姐?”
苏弱水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虽然她并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她依旧顺着自己的本能点头道:“可以的。”说完,苏弱水再次点头,像是在说服陆泾川,也是在说服自己,“可以的。”
陆泾川低笑一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
苏弱水的心定了一半,可还不够。
她紧紧攥着陆泾川的手,感觉到少年炙热的肌肤温度。
还想要更多。
想要更安心一些。
少年的手轻轻搭上女人的肩膀。
苏弱水没有拒绝。
陆泾川微微用力,将人往自己怀里揽,然后另外一只手也揽上来,两只手交错横叠于女人身后,缓慢而用力的收紧,像恶犬咬紧利齿。
苏弱水被陆泾川勒得有些疼,她没有挣扎,反而伸出自己的手,圈住少年的腰。
她急促的心跳声缓慢跟少年沉稳的心跳声重合,心中那股恐惧的感觉也渐渐平息下来。
怀里的女人很软,像是能融入他的骨血中一般被她碾碎,他必须要很小心,很克制,才不会把人弄坏。
苏弱水埋首在陆泾川怀里,现在十分脆弱的她根本就不愿意离开陆泾川的怀抱,而且她觉得姐弟拥抱一下也很正常。
“那以后也可以抱吗?”少年贴着她的后颈,低低言语。
怀里女人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可以的。”-
马车顺利通过落雁坡没多久,他们便跟北平王派来的暗卫接上头了。
有了暗卫的支援,苏弱水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好多了。
她甚至将马车帘子挂了起来,任由夏日烈阳扑进马车里,感受活着的气息。
原本他们这一队人,除了陆泾川都会死,可现在都活下来了。
苏弱水单手撑着下颚望向外头,身后少年贴上来,“阿姐在看什么?”
“看人。”
陆泾川顺着苏弱水的视线往外看去。
护卫,驾车的车夫,马车里的丫鬟。
他的阿姐眼里为什么要容下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
陆泾川抬手,打落马车帘子,挡住了苏弱水的视线。
苏弱水偏头看他,“怎么了?”说完,她想再将帘子打开,却被陆泾川握住指尖,“太热了,阿姐。”
少年握着她的指尖往自己面颊上蹭了蹭。
苏弱水触到陆泾川温热的面颊,这才想起来现在是三十多度的高温天气。
她体质偏寒,陆泾川体质偏阳,两个人虽然在同一温度下,但感受却不一样。
苏弱水没有再去打开帘子,马车内的温度跟着冰鉴缓慢降下来。
陆泾川却依旧贴在她身边。
“你不是热吗?”
“阿姐身上凉快。”
陆泾川靠在苏弱水的肩膀上,眉眼微微上挑看她,女人视线垂落,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看起来似乎心情很是愉悦。
“阿姐看起来很是高兴。”
苏弱水确实很高兴,原本她已经放弃挣扎,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不仅她自己活命了,连带着身边的王妈妈、刘飞、画屏等人都活下来了。
苏弱水虽是穿书,但人总有感情,相处久了,自然会舍不得。
王妈妈一等人一心为她,她自然也不愿意他们死。
还有一个人……苏弱水视线下移,落到陆泾川脸上。
她现在也不希望陆泾川死了。
“嗯,很高兴。”
女人很少笑,尤其是对着他。马车内光线不明,偏生只有那么一束光恰好落到女人脸上,斑驳地照出她清冷的笑颜。
陆泾川仰头看着,眼神有些痴-
北平王在各处都有府邸,没有驿站的时候,苏弱水一行人便会住在最近的府邸之中。
此处府邸虽常年没有主人,但看管宅子的人将此处照料的很好。苏弱水还在院子里发现了凤仙花,就是能染指甲的那种,她很感兴趣。
小丫鬟替她摘了一些,洗干净之后置在药臼里,加入明矾用捣药杵捣烂,然后用叶子包裹到指甲上,以棉线固定。
苏弱水伸出被包裹的结结实实的十指躺在榻上午睡,画屏带着小丫鬟们将屋子里收拾了一下,换上干净被褥,点上熏香。
奔波一日,在马车上也不能好好休息,苏弱水这一觉一直睡到晚间。
她正懒在榻上醒觉,那边有人轻轻叩门。
“郡主。”
是刘飞的声音。
苏弱水坐起身来,让刘飞进来。
“刘叔。”苏弱水低声询问,“怎么样了?”
刘飞看一眼周围,见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暗卫禀告说那家商户有眉目了,有人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浙江出现过。”
浙江与他们去北平的路线完全相反。
“好,我知道了,有消息你再禀告给我。”
“是,郡主。”刘飞拱手退下。
屋内只剩下苏弱水一人。
按照剧情,北平王收到苏弱水送去的信件之后,第一件事是派暗卫过来接应,第二件事就是派另外一批暗卫去寻找那对曾经拐卖过苏锦书的商户。
此事北平王虽然没有跟苏弱水明说,但也没有让刘飞瞒着,因此苏弱水一问,刘飞便直接说了。为了知道剧情进行到哪里了,苏弱水就让刘飞跟她禀告此事的进度。
苏弱水松动了一下筋骨,转头之时突然看到身侧窗台之上洒了一点零星桂花。
淡黄色的小花,虽小,香气却极盛。
苏弱水抬眸看向院子里的桂花树,离她的屋子有些远,夏日的风有这么大吗?都能吹到她的窗口上?-
“小公子?”画屏提着食盒从廊下走过,看到一袭黑衣的少年坐在美人靠的栏杆上,那窄窄的栏杆上放了一颗嫩粉的桃子,少年神色懒散,手里把玩着一支桂花。
这美人靠下便是水,那靠背又窄,两指的宽度,少年双腿悬空,只要一个倾身就会掉进河里。
“小公子,太危险了,快下来,您这是做什么呢?”
廊内的灯将廊中照亮,里面越亮,显得河水越暗,陆泾川就在那片暗色中垂眸。
他一把将手中桂花揉□□碎,然后伸出手臂,张开手,任由桂花落入河中。
浓郁的桂花香气弥漫在鼻息间,陆泾川微微仰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头顶明月。
明月高悬,照亮了那么多人,怎么就独独照不到他呢?
“小公子?”画屏又唤一声。
陆泾川单手撑着美人靠的栏杆跳回廊中,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带,低头看一眼画屏手里提着的食盒,“是给阿姐送去的吗?”
画屏点头,“是的。”
“给我吧。”
陆泾川从画屏手里拿过食盒,转身之后脚步微顿,拿起那颗差点被遗忘在栏杆上的桃子,往苏弱水的房间方向走去。
画屏站在原地踌躇片刻,一方面觉得小公子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一方面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难道是跟郡主闹别扭了?-
外头的天色已经擦黑,苏弱水的屋前挂了一盏琉璃灯,陆泾川就提着那个食盒站在灯下,影子若隐若现的被拉长。
他的视线先是在屋内转了一圈,然后才撩袍走进来。
苏弱水懒洋洋地躺在榻上看话本子,看到陆泾川进来,立刻将话本子藏起来,然后坐起身。
陆泾川随手将食盒放到桌子上。
苏弱水正在穿鞋。
陆泾川径直走到苏弱水面前,他微笑着盘腿坐下来,温柔的替苏弱水穿上绣鞋,却并没有起身,反而用劲瘦的双臂穿过苏弱水的膝盖下方,环住她的小腿,然后将自己的下颚放在她的膝盖上。
“刚才看到刘叔从阿姐的房间里出去,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弱水没想到陆泾川会问这件事。
她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不告诉陆泾川的好。
“没有。”
少年眸色沉了沉,脸色却不变,他的面颊在苏弱水的膝盖上蹭了蹭。
“阿姐跟刘叔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
“……没有。”
苏弱水还是这句话。
陆泾川此人太多疑,她若说了,难免要解释更多,他还不一定信。
少年一双黑眸依旧盯着她看,把玩着她的指尖。
苏弱水低头,发现自己裹着叶子的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陆泾川拆了,露出鲜艳的红色指甲。
苏弱水肌肤白,这红色更衬得她十指纤细莹润,却并不媚俗,反而多了几分鲜活昳丽。
少年眸中笑意瞬间褪去,他看着她沉默。
苏弱水望入陆泾川眼中,两人四目相对,少年突然笑一声,“阿姐知道自己最不会撒谎了吗?”
少年抱着她小腿的双臂突然收紧,苏弱水感觉到些微的疼痛。
她伸出手去推他,陆泾川顺势抱着她的小腿往上一抬,苏弱水直接摔在榻上。
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榻上没有垫东西。
微冷的藤面隔着布料摩擦着肌肤,苏弱水看着单手撑在自己身上的陆泾川。
少年倾身过来,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笑盈盈的。
“阿姐撒谎的时候眼睛会眨得比平时快,语速会比平时慢,而且喜欢盯着人看。”陆泾川的手指抵上苏弱水快速眨动的眼皮,他的指腹隔着眼皮触到她的眼球,带来恐怖的压迫感。
陆泾川是个疯子,苏弱水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她不应该因为他救过她那么多次,所以就放松了自己在他面前的警惕心。
“院子后面有一片桃林,虽是晚桃,但我尝了一个,味道不错。”
陆泾川突然从苏弱水身上离开,他变换了一下姿势,盘腿坐在她身边,然后从宽袖内掏出一颗桃子来,吹了吹上面的浮毛,然后取出腰间匕首,慢吞吞地削皮。
粉嫩的桃子被他捧在掌心,柔软的桃子皮连接不断的往下落。
少年神情认真,就显得整个人冷戾至极。
苏弱水坐直身体,跟陆泾川保持半米距离。
她坐在榻头,他盘腿坐在榻尾,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陆泾川将那只桃子皮削完,然后切下薄薄一片,塞进自己嘴里。
“阿姐要尝尝吗?很甜。”
陆泾川托着那只缺了一瓣的桃子,汁水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淌。
苏弱水缓慢摇了摇头。
少年笑一声,慢条斯理又切下一片,然后突然倾身过来,桃片混着指尖被塞入她口中。
苏弱水后背已经抵在长榻最前端,退无可退,被迫咬住他的指和桃。
少年的指尖抵入喉头,苏弱水难受地摇头。
“阿姐怎么又哭了。”
陆泾川笑着松开她,温柔的替她擦眼泪。
苏弱水红着眼看他。
陆泾川将苏弱水的手贴到自己的面颊上,鲜艳的红色指甲贴着他冷白的肌肤,显出极致的色差。
少年叹息一般道:“阿姐怎么喂不熟呢?”
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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