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周大夫将死蛇检查了一遍,松下气。


    “这只是寻常的菜花蛇,是没有毒的。不过你们摸不准及时赶过来,这很好。”


    书瑞生活在乡间,夏月里头出门偶时也会见着蛇,也认出了那是一条菜花蛇,心中的石头也随之落了下来。


    这蛇不仅无毒,那些喜好山珍野味的,甚至还会专门采买来煲汤食用。


    书瑞有些怕那东西,便是无毒可食的,他也不敢去碰分毫。


    今朝那样的环境教蛇咬了去,便是做梦,也足够他吓出一身冷汗来,万幸是蛇没毒。


    周大夫一头给书瑞消毒,又重新包扎伤口,询问他如何教蛇咬的。


    书瑞也没瞒,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周大夫听。


    “久没得人住的老屋宅最是容易生蛇,这过了春天气暖和,它们更是活动开了。”


    周大夫道:“你从我这处拿两包驱虫蛇的药回去,撒在屋宅各处,虫鼠这些死了清出去,也便不会引着外头的蛇爬进来觅食了。”


    书瑞连是点头,便是周大夫不说,他也要跟他讨要驱虫蛇的药。


    若不好生处理一番,如何教他敢安然在铺子上住下。


    一厢折腾,拿着药从医馆出来,雨虽停了,也是彻底入了夜。


    说好是盖好了灶屋自弄晚食吃,此番却也只有在外头没收摊的小食肆上吃上一碗面条。


    陆凌好似有些食不知味,他望着书瑞的左边胳膊:“疼麽?”


    书瑞随着他的目光,知道他问的是自己的伤。


    “不疼。周大夫医术高明,先前消毒的时候还有些痛,他涂了些止疼药膏,现在都没有什麽知觉了,说要不了几日就能好。”


    “嗯。”


    陆凌应了一声,又默默道了一句:“周大夫很年轻。”


    书瑞听陆凌没头没脑的话,眉头动了动,不知道他甚么意思,问他,人却不说话,又埋着头吃面了。


    回去客栈,书瑞点上了三四盏油灯才肯罢休,今日急,他没买得有灯罩,改明儿他定去采买些灯笼回来,挂两只在院子里头,就是多费些灯油钱,也再不能那样黑了。


    陆凌把医馆带回来的驱蛇虫药粉撒在了客栈各处角落里,又从旧客屋那头扛了些木板下来。


    将才他没点灯就是去寻木板了,东大间里甚么都没有,更别说床铺,这夜里睡觉没得床也便罢了,直愣愣睡地板上他倒是没什麽,只雨天地气重,书瑞一个小哥儿怎受得了。


    “现下东边两间屋子都收拾出来了,往后我就住左边这间,你睡右边这间。”


    书瑞要去拾木板铺在地上,同陆凌说着安排。


    陆凌顾忌他手上的伤,不与他木板。


    他望着书瑞温黄油灯下那张黄黑黄黑的面孔,想着先前些瞧见的细白胳膊,俨然便是两个颜色。


    他道:“你的脸怎这样黑?”


    “我好生跟你说话呢,哪里有黑脸。”


    “我是说脸黑,没说你黑脸。”


    陆凌道:“你胳膊不是这样的。”


    书瑞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捂了下袖子。


    他从白家出来时还谨慎的给胳膊都涂抹了脸那般的脂粉,只后头赶路天热,晚间洗漱时总黏腻在里衣上脏污,又想着他衣裳好好穿着,顾忌着些不挽袖子便是了,如此就没再折腾身上。


    谁晓得今儿会忽然出这事情。


    凭着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觉陆凌确实与寻常的男子不大一样,倒也不是暗里笑说他脑子坏了,而是他似乎并不以貌取人。


    两人日日在一起,也没见出他有片刻嫌过这幅尊荣。


    书瑞觉他这般品性甚是难得。


    他也想,或许自己什麽样,对陆凌而言都不要紧,他可以以真面貌来对他。


    可日子又不是纯然他们两人过,他若顶着一张好颜色的脸经营一间客栈,若已立起来了尚且好说,此番没权没势也没亲友还得张好脸,那得生出多少事来。


    “乡下人家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不似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哥儿,脸晒得黑那不是寻常麽。胳膊腿的常年捂在袖子裤管底下,自跟脸不同。”


    书瑞想着陆凌才帮他撵蛇送他去医馆,自己还骗他,不免有些心虚,没抬眼去看人。


    陆凌闻言默了默,觉得这话也不无道理。


    他与书瑞道,以后挣钱与他买最好的脂粉,又忍不住去看他的胳膊:“我每日给你抹药。”


    “明朝都该好了,哪用得着天天上药。”


    书瑞面微红,转去夺陆凌的木板:“快些铺床罢。”


    陆凌侧了下身子,不与他木板:“为什麽我们不睡一间,要分两个屋子住?”


    书瑞这厢耳尖也红了起来。


    时下他倒是抬头看向陆凌了,瞧着人直愣愣的,他道:“你说呢?”


    陆凌看着书瑞,不说话。


    “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


    书瑞话还没说完,陆凌眉毛显可易见的蹙了起来:“你又来了。”


    “........”


    书瑞道:“我若说我们不是夫妻,和说我们其实是背着家里私奔出来的,你信哪个?”


    陆凌心想两个不都是说他们不是夫妻麽,真是狡诈的问题。


    “你先前还说我们是表兄弟,家里想我们成家。”


    “是啊,前头我能说我们是夫妻,后头又能说我们是表兄弟,现下也能说我们是无媒无聘私奔出来的,足可见得我这人便是谎话连篇,许多话是不可尽信的。”


    书瑞认真引导道:“所以,陆凌,你应当凭心凭本能去判断,而不是听人说什麽就是什麽。”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书瑞觉着陆凌是个不错的男子,至少在他前半生所亲近相熟的男子中,已是个品性德行都出挑的了。


    几日间,如若没有他,也不知自己会徒添多少难事。


    他不想说些冷心的话来让陆凌不好受,但也不愿他把自己困在是他丈夫的错误思想中,让他平白担起许多的责任和承受本不该有的负担。


    陆凌静静地看着书瑞,听他一席话,眸子反却变得更柔和了些。


    “我知道了。”


    编假话容易,张口就能说出来,但为人做事却没那么容易掩饰。


    这些日子两人在一起,他觉得书瑞有时候说话确实很不中听,说归说,但却从没见对他做过什麽不好的事,反倒是怕他冷怕他饿,关心照顾他。


    即便眼下,他也还在关切他,怕他失忆了受有心人的利用,与他说这些。


    要他们真是不相干的人,何必这样费心。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很不幸他们原本真的是不相干的人,那他也要把他们变成有相干的人。


    天底下,像阿韶这样的小哥儿应该不多,而且,他跟他在一起待着觉得很好,这无关有没有记忆,便是阿韶说的本能。


    书瑞见着人原本一双冷呆呆的眸子亮堂起来,不晓得这人脑瓜子又如何转了。


    他这知道究竟是知道什麽了。


    “我来。”


    陆凌情绪多好得将榻给铺上。


    书瑞愣了愣:“那咱自铺自的屋罢.........”


    不说偌大的一间客栈,可到底以前经营的是供人住宿的生意,谁能想那样几间的屋,竟然连一张床和榻都不曾余下。


    书瑞把木板铺做下榻,支起四根木棍拉了个床帐,心头想着往后且还有一笔大开销等着人。


    几间客屋得打床,西大间也得打,这算下来可不就又是大开支。


    今朝在客栈那头结账,使去了四百五十个钱,买灶上那一摊子,又使了三贯多钱。


    时今冶铁手段了得了,铁具价格不似从前,铁锅也进了寻常百姓家中,可到底还是贵物,一口大铁锅如何都得两贯钱,他且还买得是那般价贱的。


    铁锅占去大头,旁的零散物件儿一样几十个钱百个钱的,单拿出来还觉不算贵,叠在一处却又是不小的花销。


    书瑞洗了个舒坦澡,又泡了脚,暖暖的盘腿坐到了榻上。


    他将身上余下的钱都取出来摊在了床单上,银子铜子的数了一番,现在手头上已经只剩下九贯六钱了。


    书瑞不禁头疼,这也就才修缮了三间屋子出来,且还没如何置办家什就用去了一半的钱,后头的日子再没得进账,那可就恼火了。


    不说把铺子全然修缮出来,就是生活开支都成问题。


    好是他还算有些盘算,先前只买了五百片瓦,要一口气置下所有瓦片,今朝已是捉襟见肘了。


    书瑞一下子仰躺到了榻上,望着帐顶长吐了口浊气,捉摸着先弄点甚么营生来挣钱才好。


    只他还没想出来,劳累了一整日的身子在这般松懈下,没多一会儿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倒也不怪他这般,今早起得多早,晚间挨蛇咬又失了些血,如何有不疲累嗜睡的。


    夜里雨声落在屋顶的瓦片上,嗒嗒嗒的,外头街上时不时传来一声敲梆子的声音。


    陆凌侧躺在榻上,他望着书瑞屋子的方向,倒是睡得迟。


    翌日,书瑞照旧起了个早。


    洗漱梳罢了妆,他刚巧生上火,就听得后巷上传出卖菜郎的吆喝声,他开了后门出去,见着巷子上也有几户人家开了门买菜。


    书瑞捡买了两颗萝卜,又要了一窝叶子脆嫩的青菜,搭了几根小葱和芫荽。


    瞧那瓜菜都新鲜,若不是天没见亮就去地里摘的,也是昨晚才备下的。


    书瑞见卖菜郎与巷子上开门来买菜的老妇夫郎都多熟络,不由问:“你可每日都来这巷子上卖菜?”


    “来咧哥儿,俺不来的时候俺爹都来,瞅你眼生,头回在俺这处买菜罢?”


    菜郎道:“俺家是府城附近村子上的,家头有几亩良地,专种瓜菜送来城里贩的,一准儿的新鲜。”


    书瑞点头,道:“那你可有葱头和大蒜卖?”


    “今朝手头上还真没得,哥儿要得话俺下午能与你送来。”


    书瑞道:“你一样与我拿上一斤。”


    “好咧,俺下晌给你送到门口来。”


    书瑞交待好,提着菜回院子去。


    预备今早煮个汤粥,小炒一碟青菜,外拌个萝卜脍来吃。


    刚是进院儿,就见陆凌散着一头墨色的头发,捏着一把猪毛做的刷牙子从屋里出来。


    他望着书瑞:“没得牙粉了。”


    书瑞放下菜,走进屋去与他取牙粉。


    他开了箱笼,里头收着四五盒子的牙粉,都是他从白家出来的时候带的,好是没嫌麻烦将这些起居要用的小物件儿都给打包带走了,否则出来还都得另买。


    一盒子牙粉次的也得十几个钱,他原先使得还不算差,要再买,一盒又得用去二三十个钱去。


    “要哪盒,你自个儿挑。”


    书瑞拿了两盒出来,给陆凌看。


    原以为这人随便抽一盒也就拿去使了,不想还把两盒都打开来嗅了嗅气味。


    一盒茉莉清茶香,一盒兰草翠竹香的,他问书瑞:“你喜欢哪个?”


    书瑞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喜欢的就不会拿出来与你挑了。”


    陆凌微眯了下眸子,将书瑞的两盒牙粉一并都给端了去,脚底抹油似的一下便蹿回了屋。


    “欸!”


    书瑞站在门口骂了句:“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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