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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第 41 章   季先生

    江定觉得他迟早有天会被陈映梨活活气死。

    陈映梨抬眸扫了扫站在客厅不打算腾位置的他, 说话不大客气:“你能滚了吗?”

    死不要脸留了一宿。

    江定给自己洗脑不要同她计较,憋了半晌,“起床气可真大。”

    陈映梨因为昨晚的梦, 这会儿本来就看他非常不顺眼 ,他还非要不识时务往她眼前蹿, 怎么还有脸倒打一耙说她起床气大。

    江定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非常好,他平时习惯了作威作福, 当狗也是人生第一次,业务难免生疏。而且昨天晚上他很老实的挤在沙发上,没敢进她的房间, 毛毯的长度都盖不住他的脚丫, 冻了一整晚也没有怨言。

    “要不你回床上补个觉?”

    别冲他发脾气了。

    陈映梨冷着脸, “你先滚。”

    江定没脾气也被她激出了气, 似乎是偏要和她作对, 双手插兜懒洋洋站在原地不动,“你能不能别这么横?”

    说完他又后悔了,薄薄的唇瓣抿着不太自然的弧度, “我这不是关心你?好心没好报。”

    陈映梨说:“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江定莞尔, “你昨晚不是睡的挺香?”

    这种鬼话也好意思在他面前说,就那么迫不及待要赶他走?他对季樾怎么就又是说又是笑呢?

    江定越想越气。

    陈映梨赶不走他,只能忽视他的存在, 拖出行李箱收拾去西北要穿的衣服,填满了超大的行李箱, 衣服和首饰都装了不少。

    “那边昼夜温差大,你最好多带两件羽绒服。”

    “夜里零下好几度,暖宝宝买了没?”

    “酒店环境不太好,空调也不顶用。”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陈映梨有点不耐烦, 抬起脸没什么情绪,“你能不能不要像只蚊子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嗡的。”

    江定是话多的人吗?当然不是。

    他冷笑了声,“是我多管闲事,是我贱。”

    陈映梨拉上拉链,坐在行李箱上仰着脸看向他,慢慢拧起眉毛,“你难道不用收拾行李吗?”

    江定淡淡道:“我有助理。”

    陈映梨抬手揉了揉额头,“你现在可以从我的房间离开了吗?酒店里有多少私生不需要我跟你说吧,传出去就是难听的谣言。”  

    江定充耳不闻。

    “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江定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陈映梨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看来看去还是床头柜上的花瓶最顺手,她说:“你不要逼我动手。”

    “来吧。”江定做出很享受的表情,甚至慢慢闭上了眼睛,主动解开衣服上的纽扣,“有什么不能配合的呢?”

    陈映梨:“???”

    半晌的时间,江定已经将他身上的外套给脱了下来,正在解衬衫的扣子,“你如果图这个可以早说,没什么是不能满足你的。”

    陈映梨真的看笑了,无耻至极,臭不要脸。

    江定看见她被自己呕的说不出话来,心情多少好了点,心气也顺了顺,他打电话通知助理将定好的早餐送到楼上的房间,俨然已经将她的卧室当成了自己的。

    早餐被送上来之后,江定还不知死活热情招待她,“有你最爱吃的小馄饨。”

    陈映梨一口都没吃,自己叫了外卖。

    男人气定神闲吃了顿早餐,十几分钟后,陈映梨叫的外卖也到了。

    两个人各吃各的,谁也没有开腔说话。

    剧组定的机票是下午三点,江定还打算在她的房间里睡个午觉。

    陈映梨早已忍无可忍,连着他用过的抱枕和他整个人一起辇了出去,气鼓鼓瞪他。

    江定捡起地上的抱枕,听见房门被剧烈甩上的声音,挑了挑眉,尽管把人惹毛了,但总比她一直不理他好。

    陈映梨的房间和其他一众主要配角住的很近,江定被赶出来的时候,不仅被剧组同事瞧见了,还有普通的工作人员。

    他们心里百转千回,表面上还得对江定笑。

    等男人走远,走廊上便是此起彼伏的卧槽声。

    “508是谁的房间啊啊啊啊。”

    “剧组恋情?是剧组恋情吧啊啊啊。”

    “508是陈映梨啊啊啊,他俩昨天晚上是不是睡了?”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昨天晚上我夜跑回酒店,看见陈映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说笑笑进电梯上的楼。”

    “姐真牛,这是养鱼呢。”

    “都学着点。”

    导演看见他们几个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很不高兴,“都不用收拾东西了?”

    有人犹犹豫豫,这种惊天大八卦要不要分享给导演,吃独食貌似有点缺德,纠结了一会儿,他们还是说出了亲眼看见江定从陈映梨房间里走出来这事儿。

    导演眯了眯眼睛,“多大点事,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众人:“???”

    导演:“我早上就知道了。”

    他对他们招招手,加入了分享八卦的军团,“早上我敲门就是江定开的门,陈映梨那时候应该还没睡醒。”

    你品,你细品。

    肯定是累着了!

    改天他们一定要向陈映梨请教请教养鱼养狗的经验。

    江定和被她下了蛊有什么两样?

    —

    剧组要去西北实景拍摄半个月,机酒全包。

    一点多车子就从酒店出发去机场,江定是头等舱,其余的人全部都是经济舱。江定擅自让助理帮陈映梨的座位升级到了头等。

    机场里,其实没遇上几个跟拍的粉丝。

    江定常年走的都是VIP,想要在机场蹲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其他全员都是没什么粉丝的糊比。

    这部剧虽然已经播了两集,但是很明显,两位主演还没有吸到粉丝,剧的播放量也一天不如一天,眼瞅着就要毫无水花的扑街了。

    现在还记得有部叫《暴君的宠妃》电视剧正在播出的恐怕只有论坛里什么垃圾都追的追剧人。

    324L:太可怜了,播了快三天了,楼都盖不起来。

    325L:陈映梨有电视剧扑街魔咒,她太毒奶了。

    326L:这次真不能全怪她,还没轮到她的戏份。

    327L:我不信不能火!!!才两集!后面还是二十多集呢!一定能红的!

    328L:我已然不抱希望了,我们老婆这种大美女注定当不了演员,只能被我独占。

    329L:我老婆真的没机会当大明星了吗?我哭了呜呜呜。

    330L:哈哈哈楼里全是粉丝没有剧粉,糊的让人觉得可怜。

    陈映梨的黑粉本来没有那么多,但是随着孙月音的爆红,粉丝也呈爆炸式增长,新仇旧恨开始算账。

    已经狠狠将陈映梨列入头号报复对象。

    又因为孙月音不止在采访中一次委婉说过自己曾经被莫须有的谣言伤害过,有段时间一度得了抑郁症,有过几次轻生的念头。

    如果不是有经纪人劝慰,她都准备跳楼了。

    粉丝听了当然会心疼,安慰完姐姐便开始当互联网杀妈客。

    421L:粉丝怎么还好意思做会火的春秋大梦啊?这么恶毒的毒妇。

    422L:胡乱鉴小三伤害别人的人,老天爷都见不得她好。

    423L:都是报应啦,有因有果啦。

    陈映梨的粉丝和孙月音的粉丝不出意外的杠上了,但因为人头上实在差距太大,口水仗打也打不过,嘤嘤嘤的哭。

    两边粉丝打起来的时候,陈映梨在飞机上,免费升级到头等舱,看见江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陈映梨确实不是个宁死不吃嗟来之食的人,头等舱确实也比商务舱舒服一些。

    但陈映梨也不想和江定坐一起,她看了一周,瞄准了江定的助理。

    她走过去:“我们换个座位。”

    林易哪敢吱声。

    陈映梨板着脸,“快点。”

    林易表情为难,缓缓起身,刚准备腾出地方,就听见了老板的清咳声。

    他的脚一下子就收回来,动也不敢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江定慢悠悠地说:“你别强迫别人。”

    他补充:“又不是每个人脾气都像我这么好。”

    陈映梨一不做二不休,挤掉了林易的位置,“你去和你老板坐吧。”

    林易:……

    笑不出来。

    林易踌躇不决,“陈小姐,您这样的话我要叫空姐了。”

    江定咧嘴一笑,煽风点火,“女明星大闹机舱,这个新闻标题怎么样?”

    陈映梨面无表情朝他看过去,眼睛里泛着透顶的冷,机舱里的空气都是死寂的。

    江定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直直抿着唇,保持着沉默。

    时间过去很久,陈映梨垂眸,看不出任何情绪,慢吞吞坐下。

    江定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沉默,犹豫良久,正准备说话,就被铃声打断。

    飞机还没起飞,陈映梨兜里的手机响了。

    江定瞥了一眼,季先生三个字撞入他的视线。

    42.  第 42 章   一点点想起来。

    江定胸腔提着的那口气稍有滞顿, 紧绷着不太愉悦的表情,架着腿,板着高高的姿态, 冷哼了声,“飞机上最好不要接电话, 马上要起飞了。”

    话音落地,机舱里的广播声就很不给面子打了他的脸。

    因为天气原因, 航班延误,还要再过半个小时才能顺利起飞。

    陈映梨也很诧异季樾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她转过脸接起他的电话, “季先生, 是有什么事吗?”

    季樾听见她还客气称呼自己为季先生, 默默垂下眼, 敛拾情绪, “你出差了?”

    陈映梨嗯了声,“已经在飞机上了。”

    季樾抿了抿唇角,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失落:“哪天回来?”

    陈映梨翻看了两眼行程单, “应该要半个月。”

    时间有点长了。

    季樾沉默了一会儿, 犹豫不决。

    陈映梨好像感受到了他的为难,试探着开了口,“有事你直说。”

    季樾什么时候说话都淡淡的, 和风细雨,不过分疏离也不过分熟稔, 他怀着愧疚的心情说:“我父母一直在催婚,我真是被逼的没办法之前骗了他们说我已经有了女朋友。”

    陈映梨已经有过一次扮演别人的相亲对象的经验,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要我在你爸妈面前当你女朋友吧?”

    季樾唇角微微上翘,笑了笑, “不是的。”

    低低的笑声似乎是从胸腔里慢慢震颤,眼尾的笑意渐渐加深。

    他缓缓敛起笑意,“我母亲这些日子又开始催我把女朋友带回家,不然她不太相信我。我只是想问你,忙完工作之后能不能和我拍几张照片,我拿去我母亲面前交差。”

    陈映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她毫不怀疑今天就算是季樾让她假扮他的女朋友,她也不会拒绝。

    “可以。”

    季樾嗯的一声,随后又说:“西北这个季节天气很冷,你多注意些。”

    陈映梨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以为她之前和季樾说过她要去西北拍戏,“好像还很干。”

    “我在网上给你买了些保暖的羽绒服,记得签收。”

    “嗷,好。”不知道为什么,陈映梨这心里甜滋滋的,她翘着脚丫子,笑起来眉眼弯弯,挂在天上最漂亮的小月亮,她说:“漂亮吗?好看吗?”

    她只管衣服好不好看。

    就算把自己裹成粽子,也要裹成最漂亮的那只粽子!

    小女孩问这个话的时候天真浪漫,季樾都不太能确定了,有时候男人的眼光和女人的眼光确实不太一样,他顿了顿,选择了个比较稳妥的说法,“我觉得还不错。”

    陈映梨感觉季樾的品味不错,“我相信你。”

    季樾有点舍不得挂电话,忽然间get到了给她买东西的快乐,从古堡那次他就喜欢上打扮她,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还有那些珍惜皮制作的包。

    机舱里的广播又响了起来,“尊敬的旅客朋友们,飞机即将起飞……”

    陈映梨放下翘起来的脚丫,捂着手机小声和他说:“下飞机了再聊。”

    季樾:“好。”

    挂断电话后,陈映梨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戴上降噪耳机。

    江定在她耳边阴不阴阳不阳的问了句:“聊完了?”

    酸味上天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醋瓶子打翻了。

    江定心里窝着火,她和季樾倒是有那么多话要说,笑的倒也是开心,明媚润泽的双眸眯成了个可可爱爱的月牙,她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本来就是很甜,比糖果铺里的软糖还要甜几度。

    江定自打她失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对自己这样笑过。

    毫无芥蒂的,满心欢喜的。

    陈映梨从随身背着的戴妃包里摸出没用过的蒸汽眼罩,江定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冷着脸将她手里的眼罩抢了过去,“他说了什么狗屁,把你哄得这么高兴?”

    陈映梨用力抽出手腕,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知名男星大闹机舱,这个标题怎么样?”

    江定:喝喝。

    林易这个旁听的工具人,冷汗直流。他发现陈小姐和他老板有一点很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两人吵起来,胜负难分。

    陈映梨干脆不要眼罩,靠着座椅闭上眼休息。

    江定有气没地撒,目光瞄准她座位上的手机,蠢蠢欲动,想要不动声色将她手机里季樾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都删掉。

    江定等了一会儿,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也还能面不改色淡定自如,他顺利摸到了她的手机,需要密码解锁。

    江定知道她所有社交账号的密码,陈映梨也是如此。

    他以前不懂这种交换彼此密码的意义在哪里。

    虽然觉得无语,但当时也还是老实交代给她了。

    甚至非常幼稚的和她在QQ空间了绑定了情侣关系。

    打手游的账号,也设成了亲密关系。

    别说,以前他俩还真是黏糊的不能更黏糊。

    江定得意洋洋的回忆,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男朋友了。

    他试着输入了两人的生日,果然解开了她的手机密码锁。

    江定忍不住偏过脸偷偷看了她几眼,她睡着了的样子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嘴巴微微张开,用围巾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嘴唇。

    他清楚不是她没有修改密码,而是她自己也忘记了密码,无法修改,只能靠人脸识别。

    江定在要不要缺德犯贱的选项里纠结了几分钟,秉承着他在她面前已经很无耻不如无耻到底的作风,他毫无负罪感打开了她的微信通讯录,干脆利落删除了季樾的手机号和微信好友。然后又若无其事将她的手机放了回去。

    林易目睹他的老板干的混账事,恨不能自戳双目,这种行径真的太不像江先生能做出来的事情。他也越来越看不懂男女感情上的事情。

    你爱我时我不爱你。

    我爱你时你不爱我。

    玩呢?

    机舱里温度低,江定叫来空姐,“要个毛毯。”

    空姐不是粉丝也认得江定,强行压下激动的心情,露出得体的微笑,“好的,先生。”

    江定简直比电影里的他还要帅,五官压根挑不出任何瑕疵,皮肤很白,就像块透光的玉,眼神非常冷淡,比起其他明星更深的距离感。

    说话语气冷冷的,吩咐他们做事情的时候也很冷漠。

    江定又道:“要厚点的毛毯。”

    空姐微笑:“好的。”

    等走离了头等舱,空姐忍不住抓着同事尖叫,“啊啊啊我刚才和他对视的时候呼吸苦难。”

    “别不要脸,江定看的是我。”

    “他要什么来着?”

    “毛毯。”

    “对对对我去拿,还要厚点的毛毯,看不出来他这么怕冷,好可爱哇。”

    空姐将毛毯送过去后,“请问先生还有别的需求吗?”

    江定低声道:“没有。”

    空姐觉得遗憾,本来还想和他多说两句话。真是可惜了。

    她亲眼看着江先生把毛毯盖在旁边女子的身上,动作十分轻缓,低眉顺眼时的神态也比那月色还要温柔几分。

    空姐怔了怔,恍恍惚惚回到了休息舱,还没从刚才的场景里回过神,她问:“江定旁边坐着谁啊?他助理吗?”

    女人用围巾挡着脸,看不清楚长什么模样。

    同事将声音往最低了的压,神神秘秘的说:“他前妻。”

    “看着不像是离异夫妻。”

    “我看了也不像。”

    “果然网上的消息不可尽信。”

    两个小时的航程,江定没打算睡,有时候看看窗外,有时又安安静静看着她睡着的样子。

    陈映梨在飞机落地的前十分钟醒了过来,刚睡醒眼神还有些迷蒙,她摘掉降噪耳机,坐着伸了个懒腰。

    玻璃窗外是西北独有的地貌。

    江定看着那些熟悉的风景,“我们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是坐的火车。”

    陈映梨整理头发的手指微微一顿。

    江定知道她不爱听,但就是憋不住要说,他缓缓低头垂眸,笑了笑:“硬座。”

    她那个时候很激动。

    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提前在微博上翻看旅游博主拍出来的风景照,掰着手指头倒数放暑假的日子。

    江定那时候没有钱,父亲为了防止她救济他,也停掉了她的生活费。

    两个人又可怜又贫穷。

    她为了省钱,兴冲冲地说:“我们可以坐硬座,住青旅。”

    江定掀了下眼皮,“我没意见。”

    她似乎真的把这件事当成了件很有趣的事情,“江定,可是我没有坐过火车。”

    他拧眉,深思半晌,“我也没有。”

    江定回过神,“后来上车不到十分钟,你就抱着我哭了。”

    确实没吃过那种苦,他们两个人的位置还很倒霉在三人座的外面两个,不靠窗也搭不着桌子,怎么坐都难受。

    车厢挤满了人,走廊都是打地铺睡觉的旅客。

    陈映梨什么都没说,依然安静的听着。

    江定自己都惊讶他连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让你下车你还不要。”

    硬座票也很难抢。

    下车就要换机票。

    她舍不得浪费钱。

    江定最落魄的时候,都是和她一起经历的。

    陈映梨眨了眨眼,逐渐空洞的眼睛渐渐回了神,一个轻轻的嗯字就打发了他。

    江定现在大概能尝到两个人闹得最凶的时候,他一次次挂断她电话时,她的心情。

    就好像彻底被抛弃了。

    —

    剧组安排了车来接机。

    像江定这种咖位往往都是有专车,他偏偏要和陈映梨去坐大巴车里,摆起脸色来也没人和他抢位置,都很懂事远离陈映梨身边的空位。

    机场去拍摄地还要坐一个小时的车。

    陈映梨从下飞机就一句话都没说,她又想起来了一些事。

    她从这几年媒体的照片和新闻里大概看出来婚后的自己是什么形象。

    无理取闹,偏激的,面目难看的,一个泼妇。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他执着去要一个答案呢?

    钟如凡在她和江定新婚不久后,委托她哥哥钟闻送过迟到的新婚礼物。

    钟如凡可能是从钟闻手里要来了她的号码,在她和江定正准备飞往海岛度蜜月的前一天晚上给她打了电话。

    她当时欢欣雀跃在收拾行李,接起电话听见她的声音还愣了愣。

    钟如凡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温温柔柔,“是胖梨吗?”

    她手足无措,“是我。”

    钟如凡满怀歉疚:“真不好意思,定哥结婚我也没法从国外回去,不能当面祝福你们。”

    陈映梨新婚燕尔,脸色通红,一边叠裙子边打开手机扩音器:“没关系呀,心意到了就好嘛。”

    钟如凡抿唇:“我高中很调皮多亏他照顾了我。”

    她偷笑:“也不知道现在江定是不是还像高中那样喜欢捉弄女生。”

    陈映梨低头发现自己的行李箱里被江定塞了几条他的内裤,气的要去打他,没怎么仔细听她的话,“他现在嘛?还是很幼稚!”

    钟如凡也笑了笑:“江定确实很幼稚,高中毕业他还用你来气我,说我敢出国就和你谈恋爱。”

    她把这个事当成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分享了出来:“没想到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真是缘分。对了,你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啊?”

    陈映梨原本生动活泼的小脸,一点点失了血色。

    43.  第 43 章   心里有人

    陈映梨都分不清楚钟如凡说句话到底是故意还是无心,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像在她的头顶劈下的雷。

    她跪坐在行李箱旁边,神情有点呆滞, 很久都没有说话。

    钟如凡喂了几声,“胖梨, 你还在听吗?”

    她眨了眨眼,“在。”

    钟如凡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没有其他不纯粹的心眼,“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我好羡慕你们。”她抿了柔唇,轻轻的笑了笑, “我想起来了。”

    她的脑仁有些疼, 唇色惨白, “什么?”

    钟如凡在电话的另一边说:“我在国外的学校刚办好入学手续, 江定就和我说你跟他告白啦。你们不会那次就在一起了吧?”

    确实就是那次。

    顺理成章就走到了一起。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 陈映梨不敢承认,她哑着嗓子说:“不是那次。”

    钟如凡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用很庆幸的语气说:“不是就好, 那时候江定跟我说你们在一起了,我还没信,觉得他就是想把我骗回国哈哈哈。我以为你们关系不好。”

    她就像个应付问答的机器, 心头已经被惊涛骇浪打过,表面看不出任何损伤, “其实还可以。”

    钟如凡似乎说累了,打了个哈欠,“再次祝你们新婚快乐哦。”

    她说:“嗯,好。”

    陈映梨感觉自己失忆失的情有可原, 剧组出了事故,她很倒霉又很幸运,被命运挑中。但是现在失去的记忆又开始慢慢恢复,无可奈何。

    江定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在发呆,“你在看什么?”

    陈映梨过了一会儿才有动作,慢慢扭过脸,抬头盯着江定的眼睛,记忆里的自己在收拾度蜜月行李的时候,满腔的欢喜。

    她问:“我们新婚最后有没有去度蜜月?”

    画面戛然而止,后面的事情她还没有记起来。

    只记得从钟如凡口中得知了一部分真相时的打击,痛苦,不可置信,愤恨。

    江定虽然不解她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但对她主动提及过去还是很高兴,他放下翘起来的腿,“没去成。”

    在陈映梨开口骂他之前,江定又说:“是你突然发神经不去了。”

    祸从口出,江定懊恼一秒,立刻给自己找补:“临时出了变故没去。”

    江定想起这件事就还觉得有点冤枉,他是挑剔事多金贵难搞,出门旅游也不愿意带行李大件,到地方全部都花钱重新买就是了。

    需要带的只有贴身要穿的衣物。

    随手往她的粉色行李箱里放了一袋内裤,谁知她当晚就发起脾气。

    她吵架又很会拔高度,上升到你爱不爱我?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这种他听了就想翻白眼的幼稚问题。

    陈映梨隐隐约约懂了,她和江定的情感分割线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起了变化的。

    从姑且算恩爱的小情侣,到相看两厌的怨偶。

    江定清了清嗓子,“你还想去巴厘岛吗?”

    面对女人不解迷惑的眼神,江定解释道:“本来蜜月要去巴厘岛,机票酒店都定好了,半个月。”

    她那时还和他说想要个孩子。

    陈映梨喜欢海岛,喜欢晚风,喜欢一切和海水有关的事物。

    但她现在对巴厘岛没多少的向往,“我没兴趣。”

    江定捏紧手指头,心里不大爽快也得忍住,他强颜欢笑,死鸭子嘴硬在做梦,“巴厘岛这两年确实开发过度严重,复婚之后我们可以去人少点的小岛。”

    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不习惯坐船就坐直升机。

    不喜欢巴厘岛就是万圣岛。

    总有一个地方她会喜欢。

    陈映梨和他交流往往都不在同一个频道,“嗯,我二婚的时候会考虑你的建议,谢谢你,江先生。”

    她虽然忘记了过去,但想起自己从钟如凡口中得知部分真相时的心情,也是很不好受的。被背叛的痛苦,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被耍的团团转,被当作他和钟如凡爱情中用来博弈的工具人。

    大巴车不知不觉开到了酒店门外。

    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下了车,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这是这个地方最好的酒店,拍摄取景地离入住的酒店也不远,开车十五分钟。

    陈映梨被安排到了一个还不错的房间,靠近走廊最里面,隔音效果很好,安静不容易被人打扰。她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前台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是有她的快递,已经让客房人员帮她送了上去。

    是季樾给她买的衣服。

    羊绒小外套,羊毛小披肩,还有几件衣领毛茸茸的羽绒服。

    陈映梨没看见吊牌,也没看出来是什么牌子,但是衣服的面料摸上去很舒服,不输大品牌,款式也不像普通设计师能做出来的。

    可能是某宝上几百块钱的定制?

    不管什么价位,漂亮衣服她都喜欢。

    陈映梨换上睡衣躺倒在床,奔波小半天,骨头都酸了。她这个月忙着拍戏,已经很久没有去逛街买衣服买包,心痒难耐开始逛线上的店。

    陈映梨看中了几款新出的包包,瞥了眼价格后就被劝退了。

    最便宜的款也要六万多。

    她的梦中情包要将近八十万。

    陈映梨目前还没有大方到舍得给自己买这么贵的包,但她越看越喜欢,图片反反复复的看,页面都要被她刷烂了。

    她很痛苦找庄惜海聊天:【我这辈子得不到这个包会死。】

    庄惜海:【你的柜子里不是有?】

    陈映梨:【???】

    庄惜海:【哦,想起来了,那是你前夫的资产,被你前夫全部没收了。】

    陈映梨:【失忆了还是很喜欢捏~】

    庄惜海:【好害怕你会像重新爱上这个包一样,爱上你前夫。】

    陈映梨:【886.】

    陈映梨:【姐心里有人了,懂?】

    她很殷勤给自己刚收到的衣服拍了照片发了过去:【看见了吗?爱的温暖。】

    庄惜海单身狗受不得这种刺激,于是在朋友圈严厉谴责了陈映梨这种行为,并且将他们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截图上传:“春心萌动的人嘴脸都这么恶臭吗?”

    她把陈映梨的头像只截掉了一半,有她微信好友的人一眼就认得出是她。

    只有江定认认真真看完了她们的聊天记录,也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酸甜苦辣。

    几件衣服就能把她收买,不过也是,她就是很好哄的小漂亮。

    江定和她离婚时心里有气,才不肯让她带走她柜子里的包还有首饰,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幼稚想气死她。

    他心疼,也要让她肉疼。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人也回不到过去。

    江定照了照镜子,他还很年轻,眼角没有皱纹,没有老也不丑,和季樾那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比较,他只差了个和她不愉快的过去。

    人难道没有犯错的机会吗?

    为什么对他就能做到那么狠心?说不回头,就绝不回头,说不后悔,也绝不后悔。

    江定垂眸,在庄惜海这条朋友圈动态里评论了一句话:“下次发这种朋友圈记得屏蔽我。”

    —

    陈映梨打算找季樾聊天时,咦——了一声。

    好友列表里找不到他人了。

    这就很奇怪。

    季樾删了她?不可能,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正当她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季樾发来添加好友的请求,【嗯?你删我?】

    简单的几个字,具有十分的压迫感。

    陈映梨同意了好友申请,犹豫很久,她先打字:【我没删你。】

    季樾发来红色感叹号的截图,【?】

    陈映梨将这一切归罪于微信bug,她发语音:“别生气辽。”

    季樾也回了条语音,沉稳淡然:“没生气。”

    说实话,很新奇。

    这也是季樾第一次看见微信里的红色感叹号,是个还不错的体验。

    他随后问:“衣服收到了吗?”

    “嗯,什么牌子?还怪好看的呢。”

    “没注意。”

    “你想要什么吗?我也可以给你买。”陈映梨和他说话不由自主就想放软语气,糯糯黏黏的语调,像个小甜糕。

    过了一会儿,她点开季樾发来的语音,很简短的一句话:“你早点回来就行。”

    她真没用。

    她脸红了。

    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撩她?

    好可恶,她真就吃这套。

    陈映梨没想好怎么回,庄惜海持续给她发八十万漂亮包包的图,【买吧。咱不缺这点钱,一部戏的片酬而已】

    陈映梨:【怒】【怒】【怒】。

    季樾又问:“怎么不理我?”

    陈映梨这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回他吗?灵机一动,把这个包的图片给他发了,【哥哥,给我买包。】

    季樾挑眉,同时转发给了助理,让他安排。

    随后才回了她:“好。”

    陈映梨笑的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好什么好,你怎么也不去查查价格,小心以后被人骗了。”

    季樾问:“很贵吗?”

    陈映梨用力点头:“非常贵。”

    她补充:“要八十万。”

    季樾听见这个数字很诧异,很贵吗?她说贵就贵吧。

    陈映梨听到他那边的嘈杂声,“你在看电视吗?”

    “对。”季樾说:“八点有你的剧。”

    他不说,她自己都快忘了。

    糊的完全没水花的扑街剧。

    “我第五集出场,上来就是打女主耳光教她做人的戏份。”

    “嗯,打得好。”

    “……”

    陈映梨在她的戏份上线的当晚就卸载了微博。

    她扛不住第二次对她演技的炮火,眼不见为净,先跑了再说。

    庄惜海说她这种逃兵行为很好笑,没有人看的剧,就没有人骂。

    播放量还没过千万的扑街剧,被骂都拿不上号码牌。

    她一听,就释怀了。

    言之有理,重重有赏。

    于是陈映梨又下回软件,并打开播放平台关掉弹幕欣赏自己卓越的演技。

    电视剧频道沉寂了很多天的专楼,忽然又在这天晚上拔地而起。

    654L:嫂子出现了。

    655L:第十五集四十四分钟三十六秒,胖梨露脸了!大美女。男主爱女主不爱她就离谱。

    656L:我老婆当之无愧的花瓶,美爆炸了。

    657L:一分钟不到的戏份,我好像失明了,居然从嫂子眼睛里看见了演技。

    658L:怎么说?可冲吗?

    659L:兄弟们先别冲等等我!我愿意以身试毒,给大家直播看十六集,实时播报。

    44.  第 44 章   知道个屁

    第六集的开头, 就是少女仗着家世欺负人美心善傻白甜小秀女的剧情。

    少女身着镂金细纱裙,面若桃花,眉眼间浸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软白耳朵上点缀的宝石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而叮铃的晃。

    她抬起手就给倔强不肯低头的小秀女一个耳光, 微风渐起,吹动她乌黑如绸的长发, 脸只有巴掌大小,神情偏冷,乌色的瞳仁看向她时亦是冷冷的。

    打人时气焰嚣张, 教训的话亦说的十分难听。

    小秀女被打的跪坐在地, 眼睛红了一圈, 仰着小脸倔强看着盛气凌人的少女, 眼泪不受控制从眼眶里滑落, 受了这种天大的屈辱,暂且也只能隐忍。

    少女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哼了声, 随即缓缓在她面前屈膝蹲下, 修长白皙的手指恶狠狠捏着她的下巴,“不要去肖想你不该肖想的男人。”

    少女被气出了眼泪。

    整集也只有这一段几分钟的戏份。

    之后就又是男主隐瞒皇帝身份在御花园偶遇娇柔不做作女主的狗血情节。

    陈映梨出场的戏份就吸引了许多眼球,不擦亮眼睛还不敢相信这个演技纯熟美艳毒辣的大美女是她。

    她盈盈站在风中, 就美的像画中仙。

    而且现在傻白甜的人设已经过时了。

    好吃醋的脾气不好的狠毒大美女人设更加勾人。

    【我被蛊了。】

    【家人们,这不合理, 皇帝为什么喜欢女主不喜欢她?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谁更好看吧!!!!】

    【综上所述,皇帝是个瞎子。】

    【女主是方便我们代入的嘤嘤嘤。】

    【该说不说,女主和女配这对我真是磕拉了。狠毒大小姐和弱唧唧傻白甜,好多年没碰到这么带感的CP了。】

    【你们忘了陈映梨恋综的CP了吗?那也好磕。】

    【说来说去只有真夫妻这对不好磕, 笑死我了。】

    【我的妈呀!!陈映梨怎么就开窍了?她演技好好!】

    【你懂什么是本色出演。】

    虽然陈映梨的出场画面小小惊艳了一把在追剧的观众,但是因为追剧的人真的是太太太少了,也没有掀起很大的波澜。

    直到越然突然间帮她发了条宣传微博,并且附上自己在追剧的截图。

    才有粉丝跟着也去追了剧。

    点开第一集就想骂人,这特么演了个什么玩意?不过剧情还挺让人上头的。

    【恋综的售后吗?磕死我了呀。】

    【有点想念当初弟弟和姐姐一起在恋综直播的日子了。】

    越然之前在拍的电影上映之后靠着口碑逆袭,票房一路高升。作为男主角的越然粉丝跟着狂飙,女友粉迅速壮大。

    【弟弟友好帮忙宣传下,某些CP粉不要蹬鼻子上脸哈。】

    【他是文艺青年哈,不会看这种恶俗剧。】

    但是越然发了一条不够,半个小时后又发了条短视频。

    在他的家中,镜头里出现了他的长腿,沙发对面就是正在播放陈映梨的网剧。

    越然的粉丝还是很给面子给他捧场,试着看了两集,还真特么就看进去了,隐隐约约也有点上头。

    超出意料的是,陈映梨这段戏还冲上了热搜的尾巴,有个喜欢美女帅哥的网红博主,转发了这条视频,原本只有三五条转发的微博,不到两个小时就被转发了一万七千条。

    @无三观颜控博主:“哦莫哦莫,这什么剧?女主好漂亮哦,很带感。”

    陈映梨的粉丝逮到机会就冲出来疯狂安利。

    “不是女主哦 ,只是某个女配角啦,现在已经播到了第六集,周更的剧,欢迎大家一起追剧!”

    “相信我一次,习惯了男女主的面瘫演技你们就会发现这部剧真他娘的上头。”

    粉丝本以为博主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对方还真就熬夜追了剧,再加上五六两集确实有诸多让人上头的情节。

    女主女配互撕,男主女主恶俗的吻戏,最重要的是在第六集结尾预告中,出现了摄政王的身影,这辈子没见过江定古装的粉丝们,馋的直流口水。

    小破网剧好像渐渐有点起色,没有之前那么糊了。

    导演看着忽然上升的播放量,压力小了点,再怎么扑街下去,恐怕平台连尾款都不会付给他们,直接把这部剧给腰斩了,烂尾太监。

    前几集播放效果不好,平台方已经暗示过扑的太狠就砍剧。

    从二十四集直接腰斩到十二集。

    导演为此还捏了把汗,现在看着形势慢慢好转,也能挺直腰杆,不用日夜担心自己忽然失业。他也没想到陈映梨还有那么仗义的朋友。

    导演灵机一动,又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神秘兮兮将她叫到角落里,四下观察了圈,笑眯眯地问:“你还认不认识红一点的朋友?”

    陈映梨:“没有。”

    她是个糊比。

    糊比的朋友也是糊比。

    导演不愿死心,“你再想想,除了越然之外还有别的明星好友吗?”

    陈映梨叹气,“真没有。”

    导演小声嘟囔,“本来还想让你去求朋友发微博做做宣传,看样子就算了。”

    陈映梨:“……”

    怎么着她演个两三集就下线的配角N号还要负担起宣传的作用吗?

    “不过有件事我也很好奇。”

    “您问。”

    “你以前演技那么烂,怎么忽然就开窍了?”导演给她挤眉弄眼,“江定私下真的给你补课了吗?”

    陈映梨对导演都无语了,“和他一点关系没有。”

    “行吧。我不问了,懂得都懂。”

    你懂个屁!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又不敢说出来得罪导演。

    原本以为这个剧有现在的热度已经是烧了高香,万万没有想到网剧的热度持续走高,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追剧队伍,等到第八集正式上线,播放量竟然过了三亿。

    这个数字和别的大爆剧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但对这部肉眼可见快要扑街的网剧来说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简单来说。

    这部剧开始火了。

    陈映梨的演员生涯开始第一次得到认可,对于不认识她的普通观众,她这张陌生的但非常漂亮的脸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能得到几句演技不错的评价。

    而不是像上一部剧,被一边倒骂的狗血淋头。

    花瓶也能当演员。

    导演之前也没有大放厥词,她演的确实很好。

    第八集的结尾停在已经身为贵妃的女配角在被皇帝冷落处罚后,由爱生恨而起了报复之心,私下和摄政王苟/合,给男主戴了顶绿帽子。

    市面上许多年没出现过恶毒的如此明明白白的角色。

    而且美女做什么都可以原谅。

    凭什么皇帝可以三宫六院,后妃就得守身如玉呢?

    陈映梨剧里这个垃圾人设不仅没有挨骂,反而得到了观众的支持。

    “给我睡,睡特么的好几个,前提是不要脏男人。”

    “搞百合也可以,为什么要喜欢皇帝这样滥情又自私的人啊!皇帝不值得我们贵妃深刻的爱。哼哼。”

    “不守男德,把皇帝的唧唧给我斩了。”

    男主之所以这么惹人讨厌也有原因,对女主和对女配过于双标。

    女主中毒,一定是女配干的!朕要杀了你这个毒妇。

    女配中毒,一定是她用的苦肉计,休想骗取朕的信任。

    不仅如此,利用完女配的家里人将皇权把握手中之后,立刻过河拆桥,要废掉她的妃位,降为嫔妾。

    这不是渣是什么?

    渣王!

    “贵妃的演员是谁?我要去关注。”

    “宝藏演员了,微博好多美美的照片哦!”

    “我已经火速去关注了,跳个预言家,只要她有机会演女主一定会大火的。”

    “我们宝,终于要被人看见了吗?”

    一下子涨了几万粉丝,陈映梨也有点懵,离大红虽然还有点距离,但这也是个不错的开端。

    剧播的如火如荼,而陈映梨即将要在悬崖拍摄自己的最后一场戏。

    剧情是她和摄政王的奸情被撞破后,怕皇帝将她五马分尸,趁着被人告发之前连夜从宫里逃了出去。

    皇帝的人马追了出来。

    摄政王爽完就不打算管她的死活,并未派人去救她。

    她靠过人的意志力才从虎口脱险,骑马疯狂逃窜,最终还是被杀气腾腾的禁卫军逼上了绝路。

    皇帝被绿,怒不可遏。

    不敢对摄政王做什么,但却能杀了她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新仇旧账加起来,皇帝恨不得生吞了她。

    她退到悬崖边,皇帝已经用弓箭对准了她的心尖,一箭射中她的心口,女人的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从悬崖边坠落。

    陈映梨拍完这场戏就杀青了。

    悬崖用的实景,剧组提前做好了安全设施。

    江定忽然说不行,“太危险了。”

    看好的景不能临时改变,导演讪讪的笑,“吊威压,不会出事的。”

    江定说一不二,“换棚拍吧。”

    导演很无语,那他们千里迢迢跑来这边是要干什么!旅游吗?

    虽然这次实景拍摄的钱,是江定出的。

    但不能因为他出的钱就这么乱来吧?

    真当公费旅游了吗?

    江定似乎看出来导演在想什么,他挑眉:“确实,是有公费恋爱这个打算。”

    导演默默地想,江先生不是还没追到吗?全剧组谁不知道陈映梨对江定只有臭脸。

    江定看了眼在布景的工作人员,眼睛扫过四周,“她还没来吗?”

    导演支支吾吾,正要糊弄过去。

    导演的傻逼助理特别狗腿子,该说不说:“陈小姐好像约会去了,有位姓季的先生来探班,她昨天晚上就从酒店出去了,也不晓得昨晚回没回来。”

    他尬笑:“江先生您不知道吗?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江定知道个屁。

    45.  第 45 章   一些烂账

    这几天的拍摄, 导演经常看见江定主动凑到陈映梨跟前,豁出脸皮说话瞧着也有点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哄着她。

    不过陈映梨多是冷冷淡淡, 被江定惹得烦了才说几个字。

    导演万万没想到他的助理这么不会看人脸色,该说的时候不说, 不该说的全都给抖出来了。眼前的男人原本散漫的神色骤然锋利起来,他掀起嘴角冷不丁笑了笑:“我现在知道了。”

    江定在回去酒店的途中, 疯狂的给陈映梨打电话,一个不接就打第二个,眼睛里迸发着森冷的寒意, 非要打到她接起自己的电话为止。

    开车的司机大气都不敢喘, 屏着呼吸, 尽可能不发出任何会让江先生注意到他的声音, 车里的气氛着实压抑, 后座的男人阴着脸,垂着冷眸。

    陈映梨睡觉的时候手机都会关机,昨晚喝了点酒, 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脑袋还有点沉,抬手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嫌弃的皱了皱眉, 衣服上还留有一股酒气。

    她很久没有像昨天晚上那么开心。

    季樾开车带着她去江边的大桥,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地方, 快到藏历的新年,河边围起了篝火,当地的年轻人围着篝火在唱歌。

    看他们身上穿着的校服,大多还是高中生。

    有人盯梢, 有人放烟火。

    陈映梨看着那个画面多少有点惆怅,毕竟对她来说她只是睡了一觉,人生就从高中毕业快进到了婚姻危机。

    偶尔在梦中窥探到被她遗忘的那些情节,也没有多大的真实感。

    无法共情,置身事外。

    她也渴望被丢失的大学四年,也想像个天真烂漫的学生那样生活。

    陈映梨洗了个澡勉强清醒,喝了半杯水才从半死不活的宿醉状态中活过来,慢悠悠打开手机,被屏幕里弹出的来电提醒吓了一跳。

    手机好像都卡了一下,江定给她拨了几百个电话。

    江定怎么又疯了?

    陈映梨住的套间,她走到房间外的客厅,看见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时,明显怔了怔,慢慢的想起来昨天凌晨三四点,她硬是把季樾拽进她的房间。

    “……”

    季樾身高腿长,睡沙发显得有些拥挤,屈膝蜷腿,刚睡醒神情还有点懵,乌黑柔软蓬松的头发,翘了两根呆毛,让他看起来更随和慵懒了些。

    男人穿着宽松的薄毛衣 ,脖颈修长细白,青色血管在单薄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眼帘惺忪的慵懒模样,甚是勾人。

    “早。”

    陈映梨别开眼,“早。”

    季樾朝她走来,一阵清冽的淡香缓缓袭来,他站在她跟前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眼瞳漆黑,看着她时神情专注,“头疼不疼?”

    陈映梨好像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她低低埋着脸,遮掩渐渐发红的面庞,和他靠的这么近,有点手足无措,她说:“不疼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气氛莫名暧昧。

    房间里摇漾着甜腻的气味。

    她干巴巴地问:“你头疼不疼?”

    话刚说完陈映梨就想起来季樾昨晚开了车,根本就没碰酒,只有她忍不住和那几个年轻的学生喝了几杯啤酒。

    果然季樾淡淡地说:“头不疼。”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男人漂亮的眉眼看着很是温和从容,粗粝的指腹抚上自己的脖颈,“就是脖子有点疼。”

    点点红痕印在他雪白的皮肤上,走近了看就很显眼。

    咬的位置也很巧妙,几乎就是他的喉结。

    陈映梨抬起眼睛看着他脖子上的痕迹,睁大了眼睛,不太敢相信这是她昨天晚上能干出来的事情,声音有点颤,磕磕巴巴的问:“这是我干的吗?”

    季樾放下手指,嗯了声,“确实咬的有点狠。”

    陈映梨的脸整个熟透了,连带着耳根子也红透了,她几乎抬不起脸,认真回忆半晌,好像确实是她主动干出来的事情。

    鬼迷心窍,抱住了他的脖子,盯着他脸上如沐春风的笑,认定他在勾/引自己。

    不是勾/引,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座遥远的小城市?

    还说有朋友结婚,顺带过来。

    一听就是个借口。

    她才不相信。

    陈映梨喝酒上头说话就有点六亲不认,费劲仰着脖子,勉强够到他的下巴,信誓旦旦的放言:“你在这里根本没有朋友,对不对?”

    男人放纵她,任由她对他撒泼,“对。”

    她满意笑笑,“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抬起手,拇指轻轻抚过她颊边的碎发,温和的笑笑,不慌不忙吐出一个字:“是。”

    少女眨眨眼,似乎是愣住了。

    随即绽放出个柔软的笑容,先是凶巴巴的在他下巴啃了一小口,踮着脚又太累,就趴在他的胸口,仰着脸在他凸起的喉结也咬了口,“好吧,我确实上钩了。”

    陈映梨其实连昨晚他们说了什么都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踮脚仰脸主动亲他的画面。

    她居然酒后行凶了。

    “对不起,冒犯了。”陈映梨嘴上说着对不起,心里却没有真心的歉疚。

    应该也不算强迫吧?

    至少是你情我愿?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难道还会推不开她吗!?分明就是他不想推开她。

    季樾揉了揉喉咙,“没关系,我甘之如饴。”

    落地窗外透着依稀的天光,笼罩在男人的身后,他的站姿闲适,态度松散,但是眼底又有着无比认真的神色,漫不经心扯着嘴角对她轻轻笑了声,“我并不介意你做的更过分些。”

    陈映梨的心脏跳的比平时快许多,胸腔里的砰声,从来没有如此剧烈过。脸颊的滚烫持续升高。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按门铃的人好像已经很不耐烦。

    尖锐的门铃声一次比一次刺耳。

    急促又短暂。

    疯狂在催促房间里的人开门。

    江定都数不清自己按了多少次门铃,眼底染着几分阴翳,已经在认真思考如果陈映梨还不开门,他是用脚踹开,还是讲礼貌一点,去前台拿张房卡开门。

    等待的时间,江定的脑子里已经闪过许许多多的想法。

    如果她昨天晚上没有回来怎么办?和别人在外面过夜,从季樾嘴里说出来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

    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江定指骨泛白,在他耐心耗尽的前一秒,房门被人打开,四目相撞,江定紧绷着的那根弦悄然松了松,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惨白。

    她回酒店了。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和你有关?”

    “我就问问。”江定刚说完这几个字,眼神骤然定住,目光越过她的身体,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江定的脸色突然变了很可怕,额头上的青筋愈发明显,他用力握紧拳头,粗暴闯进她的房间,阴冷的眼神在季樾身上审视了一圈,他们昨晚一起睡了?

    残存的理智让江定没有气急败坏问出这句话。

    他的胸腔起起伏伏,看得出来气的不轻,她没回酒店和回酒店但是带了季樾一起,杀伤力对他而言都差不多。

    在酒店里还能做什么?!

    谈人生谈理想?呵。

    江定对季樾冷冷一笑,“季先生很闲吗?大老远跑过来也不嫌辛苦。”

    季樾望着突然闯入的江定,相比之下气定神闲,漫不经心拨弄腕上的珠串,“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江定冷嘲热讽,话中带刺,怒极了什么都说得出口:“我还没听说你家破产的消息,怎么穷的连酒店都睡不起?”

    他阴着张脸,“我不介意帮季先生出个房费。”

    季樾很冷淡:“你太客气了。”

    江定眼睛里蕴着寒气,像阴冷的毒蛇缓缓爬过,他冷冷注视着他,“还可以顺便帮你买张机票。”

    他觉得自己这个建议真是不错,阴霾的心情稍微见了点晴光,“下午就有航班,赶紧滚吧。”

    滚得越远越好,不要来破坏别人的感情。

    季樾说:“我也可以帮江先生订一张飞回去的机票。”

    江定掀起眼帘,目光忽然停住,死死盯着他的脖子,眼眶里逐渐渗出可怕的血丝,那是什么痕迹,他最清楚不过了。

    是女人的咬痕。

    动情时留下来的记号。

    江定的拇指用力蜷缩起来,骨头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又疼又酸,偏他自己好像不会觉得痛,深邃的眼神停在他的脖颈。

    季樾愣了愣,自然看出来他盯着何处。

    他用手指轻碰了下喉结,嘴角绽出个淡淡的笑,“让你见笑了,我爱人有点调皮。”

    江定僵直的腿扎在原地,眼神可以说是狰狞,眼眶里鲜红的血线逐渐蔓延,他也不再打算和季樾假客气,而是看向他身旁的少女,用一种自己被狠狠背叛了的语气发问:“你亲他了?!”

    他又不是没和她亲近过,知道她缠人的时候是什么德行。

    喜欢手脚并用紧紧圈着他,喜欢用轻轻的力道啃咬他的下巴,还有喉结。

    粘人精。

    江定本来想问的是你特么竟然和他睡了?

    但是他不敢。

    他怕自己得到肯定的回答,可只要他没出口,这件事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陈映梨真的头疼,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没错,我亲了他。”

    怎么了呢?江定能怎么样呢?

    陈映梨不想在季樾面前丢这个人,但江定每次都会把局面搞的很难堪,他不痛快是一点都不能忍,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她说:“我亲了谁也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这句话说的没错。

    江定早在签下离婚协议,和她领完离婚证之后就没有资格和立场去管她的事情。

    陈映梨看着他被气的半死还要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好聚好散不行吗?非要弄成这样?”

    江定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被她戳了个大洞,他说:“那两年我也是这么跟你说的,你没听当成放屁,所以我也不会听。”

    陈映梨十次里有九次和他说话都是对牛弹琴。说不通。

    她哦了声,“随便你,反正我不爱你了。”

    这句话落地,陈映梨和江定都愣了很久,她是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一点细节勾连起被意外中断而忘却的回忆。

    她的后脑勺又起了那阵熟悉的疼痛,细微的,就像不会伤人的电流。

    密密麻麻朝她袭来,难以忽略但不会伤害到她。

    陈映梨脚底踉跄,下意识扶住季樾的胳膊,眼前的视线黑了黑,逐渐缓过劲来时,又多出了些画面。

    是一间办公室里。

    神情憔悴的她推开门,身后追来的人似乎是想阻拦她,还是来晚一步没有成功。

    她看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迈着细步,悄声无息走到他面前,松散的头发落在后背,落地窗外照在她脸上的阳光,将她晒的更为虚弱苍白,“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男人的脸色未必就比她好,眉峰皱紧,“没有为什么。”

    她红着眼睛,说:“我后悔了。”

    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不想在他面前哭,怕他那种嘲讽的眼神,更怕他认为自己在做戏,“如果是因为我一直问你钟如凡的事,让你不高兴了,我就不问了。”

    她不问了。

    就当做不知道。

    当她和他的爱情是一场圆满的校园童话,没有隐情,没有利用。

    她不该钻牛角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问他要个说法。

    不该一遍遍质问他,原来那些感情都是假的吗?每一次的甜都是他精心策划用来气别人的吗?

    她就该当个盲目的瞎子。

    少女眼底泛红,眼皮也有点肿,好像就是她在江定面前提起钟如凡这个名字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他是桀骜不羁的大少爷,但也是浪漫的,会爱人的。

    可自从这件事过后,他又恢复成她刚搬到江家时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她用手背仓促擦拭眼角的水光,可怜兮兮拽着他的袖子,一边打嗝一边说:“我不问了,好不好?”

    男人用纸巾帮她擦了擦脸,“可是我,好像不爱你了。”

    江定松开手指,轻声说:“爱情好像是有期限的。”

    “陈映梨,到期了。”

    “我确实对你,没有什么感觉了。”

    最伤人的话从最爱的人口中说话,击打力道会乘以上千上万倍。

    痛到你连呼吸都不能。

    她脸色煞白的,动了动唇,喉咙失了声。

    陈映梨望着眼前那个无声流着眼泪的小姑娘,心里很疼,她眨了下眼睛,那些画面随之消失。她捂着胸口,慢慢坐在沙发上。

    季樾看她脸色不对,扶着她的肩,不敢撒手,“怎么了?”

    陈映梨深深呼吸,缓过气来后,“我没事。” 

    江定望着季樾压在她肩上的手,毫不客气走上前,攥着她的手腕说要送她去医院。

    陈映梨每次想起丁点以前的事就看他不顺眼,她闭上眼睛,有点暴躁,“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江定挑眉,“抱歉,我不能。”

    陈映梨没好气道:“你不能,我就去死。”

    江定呵了声,刀枪不入的境界又有所提升,“我肯定比你先死,你放心。”

    “……”

    陈映梨阖上眼眸休息片刻后,重新站起来,甩开了江定的手腕,对季樾说:“你的房间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季樾没有拒绝,“对面。”

    江定犯贱太多次现在习惯了被她当成空气,“季先生,我顺路,也送你一程。”

    陈映梨:“……”

    她真是受不了了。

    陈映梨憋着怒气,快要发作的时候,季樾安抚握住了她的手,随即用审视的目光扫过江定的全身,“江先生,我对你这样的没有兴趣,我也没有那种取向。”

    江定的脸相当阴郁,“滚。”

    江定亲眼看着陈映梨跟着季樾去了对面的房间,他就在房门外等着,每隔五分钟按一次门铃,大概过了十分钟,陈映梨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定如影随形,“吃午饭了吗?想吃什么?哥哥请你。”

    陈映梨停下脚步,江定的心情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她说:“江定。”

    “说。”

    “你也亲口说过你不爱我了,为什么现在眼巴巴缠着我不放呢?”

    那些话,是他亲口说出来的。

    没有人逼他,也不会有人逼他。

    江定忽然被她粉碎了所有侥幸,被撒过盐的伤口疼痛难耐,他的声音很嘶哑,一不做二不休,“我没说过。”

    陈映梨忍不住笑了。

    江定低眸正好看见她的笑,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么柔软的笑,很漂亮,比熟透的蜜桃还甜。

    她以前就常常对着他这样笑。

    江定忽然间说:“你能再对我笑一下吗?”

    陈映梨嘴角的弧度逐渐回落,直到抿成了条淡淡的线。

    江定难掩失落。

    陈映梨又说:“你自己说的爱情有保质期,我们早就到期了。”

    到期过后就是变质。

    然后腐烂。

    化作一团发臭的烂泥。

    江定喉咙酸胀,胸膛里扯着根绷紧的锐利的线,稍微有点力气拽一下,就割伤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开口说话嗓子都被压的有些疼,“我没说过,你有证据吗?”

    他又有点气,怎么她想不起好事,偏偏就想起了这些烂账。

    46.  第 46 章   陈年烂账,我不甘心。……

    真真都是陈年的烂账。彼时年少轻狂的他, 会那样伤害自己的新婚妻子。

    竟也能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心如顽石,坚硬如铁。

    陈映梨看着他厚着脸皮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心里还真是来气。男人双手插兜,身体斜倚靠在房门上, 恰好挡住背后的门牌号。

    他垂眸压低眼皮,抿了抿嘴角, 闷闷不乐地又说:“你没证据,我不认的。”

    陈映梨被他厚颜无耻的样子折服,“算了。”

    江定今天打定主意黏上她, 绝不能给季樾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慢悠悠跟在她的身后, “没吃午饭吧?”

    陈映梨不理他。

    江定也没气馁, “百字街有家你很喜欢吃的火锅。”

    少女依然不打算理他, 连头都没回,用手腕上的黑发圈随便扎了个丸子头,顺手戴上口罩, 准备去酒店自助餐厅吃顿饭。

    江定腿长步子大, 迈开大步轻而易举就追上了她。这段日子他没少在她身上受挫,已经从最开始的高高在上被磨到现在的没脾气。

    总归她不论什么时候都看他不顺眼,无论他做什么都觉得讨厌。

    江定早就豁出去, 不想再去管她的意愿。

    不肯就不肯。

    不答应就不答应。

    先做了再说。

    男人忽然伸手握住她显瘦白皙的腕部,拽过她的力道有点大, 直接将人扯到了自己的怀中,她穿着宽松的针织裙,领口微开,没入衣领的肌肤蕴着温甜, 手上的触感细腻丝滑。

    陈映梨用力甩开他的手,但这人力大如牛,手指收的比钳子还紧,她奈何不得他,一时半会儿也甩不开他。

    “大庭广众,你能不能要点脸?”

    江定冷嗤,“我现在还有这玩意?”

    陈映梨:“……”

    确实,没有。

    陈映梨生拉硬拽把人拖进电梯里,直接坐到地下车库。陈映梨抬头看见男人紧绷着的冷硬轮廓,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泛着水润的光泽。面无表情看似冷酷肃杀,压低的眼睫透着淡淡的清冷。

    他用另一只手拉开车门,将她扔了进副驾驶,顺道锁上了车门。

    江定没叫司机,自己开车。

    陈映梨发现他连导航都没用,对这座小城市的道路很熟悉。她就又想起来他上次说他们以前来过这里旅游,这样看来,那时候他们在这个小城市应该待了很久。

    已经快下午三点钟,再过一会儿就能看见日落黄昏了。

    江定把车开到一个小巷子外,车就停在路边。

    陈映梨扫了眼,“你违章停车了。”

    江定随手将车钥匙揣进兜里,漫不经心:“没别的地方停。”

    陈映梨也不再多说,扣的也不是她的分,罚的也不是她的钱,她言尽于此。

    巷子里都是些小门面。

    外面支着几张供客人吃饭的小桌子。

    江定轻车熟路找到他记下的地址,曾经他们来过的火锅店还开着门,只不过店里面的装潢换了一遍。

    江定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将菜单推到她面前,“点菜。”

    陈映梨一天没吃东西肚子确实也饿了,她扫了眼菜单,发现这家小店的价格还真是实惠,她一边勾选菜品边阴阳怪气他:“江大少爷真大方。”

    江定挑眉,“我也不能强迫老板往贵了卖,本人可一点都不小气,你以前疯狂刷我的卡,我说过一句屁话吗?”

    陈映梨抬起眼皮,漆黑水润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要笑不笑了声,“呵。”

    一个语气助词,胜过千言万语。

    江定被她的冷笑弄得心里发毛,也有点心虚,他尴尬清了清嗓子,“虽然离婚的时候我没让你带走,但是——”

    他以为这样她就舍不得点头离婚。

    陈映梨把选好的菜单交给一旁的服务员,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但是,你的钱买的东西你想带进坟里也是应该的。”

    “也行,我俩合葬。”

    “……”

    “不过现在都是火葬,只能把咱俩的骨灰放在一块了。”江定一个人说话也不嫌寒酸,自娱自乐到了一定的境界,“改天有空可以去挑我们的墓地。”

    “吃饭的时候你能闭嘴吗?”

    “这不是菜还没上桌吗?”

    “我已经有点吃不下饭了。”

    江定微挑眉梢,精致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怎么着?看着我这张脸还不够下饭吗?”

    服务员端上锅底和菜品,没过多久就热气腾腾。

    江定殷勤帮她烫了肉,自己没怎么动筷,多数时候默默看着她吃。

    陈映梨吃饭的时候不爱讲话,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伺候。

    江定话却不少,窗外的日光映在她雪白的脸庞,越晒越白,湿润的唇瓣红红的,看着就很有食欲。细嚼慢咽,双颊鼓鼓的,比起平时的冷淡多出几分可爱生动。

    他伸手帮她倒了杯水,“别吃的太多了,小心辣的你胃疼。”

    陈映梨装作没听见,咽了两口饭,缓和辛辣的味道。

    江定又开始忆往昔,“你上次来这家店,吃的很爽,但回去后胃被烧的一晚上没睡着。”

    她永远天真永远上当,每次出去,都信了网上的虚假安利。

    运气好的时候会淘到不错的店。

    陈映梨已经吃饱,端起手边的水杯,抿了两口荞麦茶,“我去上个洗手间。”

    江定跟着她起身,“行,走吧。”

    陈映梨翻了个白眼,冷笑着问他:“你确定吗?”

    江定抬手擅自在她脑袋上揉捏了两下,“你想什么呢?我在门口等你不行吗?”

    陈映梨不留情面拍开他的手,“我不需要。”

    洗手间在二楼,木质的楼梯已经有些掉漆,斑驳的墙面挂着整面的照片,还有一些幼稚的留言。

    陈映梨的目光停在一张已经有点发黄的照片,目不转睛盯着看了片刻。

    她用拇指慢慢抚过老照片,将照片轻轻的摘了下来,背面写了很幼稚的字——【陈映梨&江定】

    名字下方还有画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爱心。

    江定站在下一阶楼梯,这个高度几乎和她的身高持平,男人视线微微一顿,看清楚她手里的照片,“你拍的。”

    江定将照片从她的指间抽了出来,他不出意外臭着张脸,眉眼压低的情绪隐隐还有点不耐烦,身体朝她坐在方向偏了偏,笑的漫不经心。

    身边扎着高马尾的少女,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笑容灿烂。

    江定说:“照片被我没收了。”

    陈映梨都懒得评价他这种行为,江定见她没什么反应,压着心头的失落,他说:“背面的爱心是你画的。”

    “哦。”

    “你还说名字写到一起,两个人就不会分开。”

    “哦。”

    “你能不能别冷暴力我?”

    “哦。”

    两个人堵在楼梯里,墙面挂着昏黄的壁灯,光线柔和了彼此冷淡的神色。

    江定将照片揣进兜里后,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两眼,几年前她也站在这个楼梯上,张开双臂朝他的身体扑过来,撞入他的怀中。

    不像现在,冷眼相待。

    沉默良久,江定先转身下楼去前台买单结账。

    傍晚时分,闹哄哄的巷子里,来吃饭的客人越来越多。

    江定问老板娘重新要了个口罩,虽然心情不太好,但憋着没有甩脸色,默默攥住她的手腕把人拽到自己跟前,帮她戴上了口罩。

    他解释:“人多,我怕你被认出来。”

    陈映梨抿嘴,“明明认识你的人比我多多了。”

    江定听了她的话,也乖乖戴上了口罩,拇指俏俏动了动,想去牵她的手,不知道怎么被她发现了,她一言不发躲开了他。

    离开火锅店的时候,老板娘热情招呼他们两个下次还要来。

    她还记得这对长得特别好看的情侣,不过平日不怎么上网,也几乎不看电影和电视剧,还不知道在她眼前的是明星。

    她说:“我还记得你们,那次你们两个人晚上十一点多才跑过来吃火锅,你女朋友特别能闹腾,抓着你拍了好多照片。”

    江定眼睛弯了弯,“嗯。对。”

    老板娘之所以时隔几年还记得这么清楚,只是因为这几年里,他们两个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

    “得有好几年了吧?你们俩现在结婚了吗?”

    江定眼底微动,“结了。”

    老板娘看他们就像在看天造地设的一对,“恭喜你们啊。”

    老板娘是个性格热情,“要孩子了吗?这次也是来旅游的吧?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陈映梨实在不忍心听江定对这位善良热情的老板娘编造一些有的没的谣言,她说:“结了又离了。”

    老板娘脸上的笑顿时尴尬了起来,讪讪笑了两声,落荒而逃,“后厨缺人,我先过去了,下次再见。”

    两个人无言走到巷口,江定的车果然被贴了罚单。交警就站在路边,等着挨个处理这条路上的违章建筑。

    江定口袋里没有现金,问陈映梨借了两百块钱,交了罚款才将车子开出去。

    他没有往酒店的方向开,陈映梨不认得这座城市的路,也就没发现不对劲。

    等到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她才逐渐警惕:“这是去哪儿?”

    “带你去看星星。”

    “我要回酒店。”

    “你觉得我会让你回去和季樾在我面前秀恩爱?”他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又冷呵了声,“想得美。”

    陈映梨作势要去开车门,江定也不阻拦她,“锁死了,你真撞开我陪你一起死也行。”

    他愉悦翘起嘴角:“到时候新闻二十四小时播报我们俩殉情死了,也挺好的。不知道他们会怎么乱写,真期待。”

    “你是疯子吧。”

    “我早就被你逼疯了。”

    江定就是不甘心,也不会死心。

    她现在没有想起全部,所做的决定所说的话,都不算数。他不认账。

    —

    不需要殉情江定也如愿和陈映梨上了新闻头条。

    这座西北旅游小城市里不乏认识江定的游客,在火锅店偶遇了他,偷偷拍下了他和陈映梨吃火锅的照片和视频。只是随手炫耀给朋友看,随后图频便飞速被转载到八卦论坛里,标题起的就非常吸引人:【来看江定是怎么跪舔他前妻的,kswl。】

    因为网剧正在热播,陈映梨在只看剧的大众面前也有了些知名度。

    她起势过后,黑粉成倍数增长。

    进圈以来就合不来的死对头,更是看不惯她走红。

    粉丝之间也早就有过摩擦,各自看不顺眼,疯狂内涵。

    【一起吃个饭就是倒贴,那全世界都是陈映梨的舔狗了咧~】

    【她立的不就是全世界都在舔我的人设吗?也不看看自己啥样。】

    【某个时间点,她的资源人气公关突然就变得很牛逼,很明显就是这个时候傍上其他金主了哇。】

    47.  第 47 章   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陈映梨没有在这条国道上见到几辆车, 荒无人烟。

    江定车速很快,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陈映梨打开了车窗, 慵懒倚着胳膊,傍晚凛冽肃寒的冷风呼啸而来, 吹散了她的火气。

    江定将车开到了山上,半山腰有家不对外营业的民宿, 他将车停在民宿门口的停车场。

    陈映梨不太想下车,江定绕过来开她的车门时,她抱着双臂, 冷声吩咐:“你把我送回去。”

    她对这个地方不感兴趣。

    风景很好, 看多了也就厌倦。

    江定静默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很久, 忽然冒出一个字:“行。”

    陈映梨微诧, 今晚他终于开始做人了吗?都听得懂人话了。

    江定探过身子强行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 长臂从背椅后抄过她的薄肩,另一只手臂打横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从车里抱出来, “公主抱, 还满意吗?”

    陈映梨:“……”

    民宿有三层楼那么高,西式装修,全透明的玻璃落地窗, 中间还开了个很大的天窗。

    陈映梨从他身上跳下来,“我不想看什么星星。”

    江定牵紧她的手, “前面有个观景台,能看见高原上的星河。”

    陈映梨无奈叹气:“你能不能听听我说的话。”

    男人眼神稍滞,压低的眼睫掩藏了情低落的情绪,和猝然间红了的眼睛, 冷嗤了声嘲笑他自己,“你说话太难听了,我不想听。”

    要么她当哑巴。

    要么他当聋子。

    夜色浓郁,天已经完全黑了。

    江定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强行罩在她身上,哑着声音说:“走了。”

    他的手抓的很紧,生怕她下一秒就逃跑了。

    高原山顶都是草地,他们的头顶是大片的星空。一阵阵呼啸的冷风,冻得人四肢冰冷。

    陈映梨的手被他抓着藏在他的口袋里,江定身上只剩下件薄薄的白色卫衣,他的眼睛眺望着夜空,狭长的眼尾勾勒着漂亮的眼型,微微弯了弯平添几分昳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说不出来的忧伤,“我们在这里许过愿的。”

    学着当地人的习俗,在这里堆过石头,买过米浆做成的经幡,许下过白头到老的愿望。

    陈映梨动了动嘴角,“不是说来看星星的吗?”

    江定:“要躺在草地上看。”

    陈映梨:“是吗?”

    江定:“是你教我的。”

    她又沉默了。

    他们躺在草地上,漫天都是璀璨明亮的星星。

    “好看吗?”他忽然间问。

    “好看。”

    江定想问她,真的不能原谅她吗?他从前的所作所为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他怕得到肯定的答案,一直不敢张口。

    江定扯了下嘴角,“如果有一天你全部想起来了,会原谅我吗?”

    可能是以前来过这个地方,陈映梨脑子里的画面又开始跳跃,从模糊不清到逐渐明了,她抬手挡住眼睛,如实说:“我不知道。”

    也许会。

    也许不会。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现在不爱他。

    脑海中的记忆,像被一根细丝拉扯出来。

    那一年的暑假,两个人坐了十个小时的大巴车才抵达这个人不多的小城。

    清早睡醒,少女就迫不及待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我们是后天回去的车票,今天一定要去观景台,那里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

    半睡半醒的少年耷拉着眉眼起床,洗脸刷牙时神游在外。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出门打车,怕被人宰选择了拼车。

    五块钱一个人。

    面包车。

    少年皱紧了眉,忍耐着洁癖坐上拥挤的后座。

    面包车一路开的飞快,路上颠簸,好在十几分钟后就把他们送到山脚底。

    短短的时间,她已经和司机谈笑风生,从古论今聊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男朋友一直臭着的脸色。

    下车后,两个人才发现高原爬山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她哄着他:“来都来了,只剩几百个楼梯了!”

    “我不去。你自己去。”

    “你又怎么了?”

    “你还关心我怎么了吗?”

    她也不大高兴,当时不想和他吵,但被他冷着脸的样子气的不会说话。

    两个人分道扬镳,她气呼呼回了住所,刚进屋外面的天气说变就变,下起了大暴雨。

    回忆仿佛都是吵闹的。

    她当时并没有看出来他是吃醋了。

    陈映梨的眼睛有点湿润,吸了吸泛红的鼻尖,“我真的不知道。”

    她不觉得失去记忆的自己在看见江定的时候,条件反射下的胸口痛是因为他的坏脾气,也不是他在吵架后会拉黑自己,不是那些媒体乱写的新闻,不是他让助理来打发她。

    她隐隐约约摸透了从前的她,是江定不再爱她的事实,才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那么相爱了四年的爱人,点点滴滴的相处,已经融入到她的骨血里。

    这是她最爱的男人,也是真心爱过她的男人。

    大学的时候,一起上下课。

    寒暑假,一起去旅游。

    无家可归时,相依为命。

    脾气不好的他也肯收敛大少爷做派,最贫穷时有多少钱还是会给她花多少钱。成名过后哪怕出行都是麻烦,也还会去剧院看她的毕业彩排。不喜欢拍照,也还是拍了那么多照片。

    她最痛苦的是、她最不能原谅的是,他说他变心了。

    这让她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我不够好?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她不再自信,她丧失了以前该有的活力。

    海誓山盟也有尽头,看似完美的结局之后还是一地鸡毛。

    再坚不可摧的爱情也敌不过人的新鲜感。

    江定好久没有这么平静的和她聊过天,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静,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映梨先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落草,“我真的要回去了。”

    江定嗯了声,这次没有为难她。

    借着皎洁的明月,江定可清楚了她的神情,眼尾泛着薄红,鼻尖也被冷风冻得泛红,唇角湿润,垂涎欲滴。纤细白皙的脖颈,没有痕迹。

    他想起今天中午在她的房间里看见的男人,还有他脖子上的吻痕。

    忽然间就忍不下去,江定的手压在她的腰上,开门见山:“我想亲你。”

    陈映梨瞪圆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江定已经低下头,在她下巴上恶狠狠咬了一口,她嘶了一声,用力推开他,然后抬手送了他一耳光。

    江定的脸被打的很疼,他毫不在意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迹,心满意足盯着她下巴的齿印,然后吊儿郎当把另外一边脸凑了过去:“买一送一,再来一个?”

    陈映梨也没和他客气,但是半途被他攥住了手腕,“反悔了,先欠着,你下次再打。”

    回到民宿,陈映梨的手机才有信号,微信未读消息已经有好几百条。

    江定瞥了眼她的手机,发现她不仅把季樾加回好友,并且还把他的对话置顶了,他立刻觉得窝火,咬牙切齿的想,下次让他找到机会,他还是会继续把季樾给删了。

    陈映梨先看了庄惜海给她发的语音消息,问她热搜是谁撤的。

    网上讨论的沸沸扬扬,但这会儿莫名其妙被撤掉了热搜,这么大的手笔不知道是谁干的。

    “这个热搜撤了也好,孙月音从红了后就小人得势,你出点事,她的粉丝就疯狂往你身上泼脏水,说你扒着江定炒作不放,肆无忌惮就是笃定你靠现在的戏红不了。”

    下周才是女配和摄政王的重场戏。

    其实现在的热度已经远远超出剧组的预料,当然如果下周还能持续起飞,对她这个小配角也有很大的红利。

    现在她这个角色的人气并不比女主男主差,相反观众是喜欢心狠手辣的设定。

    庄惜海心气不平,“等你红了,她肯定就不敢这么嚣张。”

    陈映梨还没回复她的消息,季樾就打来了电话,没问她在哪儿,只是问:“回来了吗?”

    她被问的心虚,“在路上。”

    季樾哪怕不高兴也不会在她面前表露半分不悦,他坐在酒店房间的露台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望着远处的天色,“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顿了顿,他继续:“可以去你房间,也可以到我房间说。”

    陈映梨隐约有点预感他会说什么,心里乱跳,她捏紧手机:“你来我房间。”

    季樾弯唇,“好。那我等你。”

    方才还阴霾的心情顿时明朗开阔,季樾愉悦的让她把手机免提打开。

    陈映梨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比较相信他,打开免提,季樾冷冷淡淡的声音好似通过电流传到这边,“江定,麻烦你开车小心一点。”

    江定气笑了,季樾这是什么语气?他凭什么用这种登堂入室的口吻和他说话?

    挂了电话后,江定故意就开的慢悠悠,磨磨蹭蹭好像要拖上几个小时。

    “他怎么追你的?每天几个电话查岗?还是给你买几件破衣服?”

    陈映梨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她低头垂下眼眸,轻声说:“我喜欢他,不会计较这些。”

    温柔、镇定、包容。

    大方、果断、长得好看。

    最重要的是从来不会强迫她的意愿。

    满足一切她对伴侣的幻想。

    急刹车的声音尖锐刺耳,黑色卡宴紧急停在路边,驾驶座上的男人神情不明隐藏在昏沉的夜色里,搭在方向盘的手指剧烈的颤抖。

    48.  第 48 章   你呢?喜欢我吗?

    压抑冰冷的深夜, 头顶一轮满月,清冷月光勉强照进车里。

    男人一张漂亮昳丽的脸庞被风吹的发白,瘦白手腕薄薄的一层皮肤下是清晰的血管。

    江定一声不吭握紧方向盘, 陷入死寂的沉默后,他忽然偏过身躯, 细腻冰凉的手指用力攥着她雪白的下巴,盯着她湿润殷红的唇瓣。

    男人的目光吞噬性极强, 赤/裸暴露着他的野心。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男人俯身逼近,狠下心做了今晚肖想已久的事情, 凶巴巴吮住她的柔唇, 在她抗拒的瞬间, 被他用蛮力扣住双手抵在身后, 挣扎不得。

    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侵略夺取她的呼吸, 齿尖轻轻咬了一口,舍不得太重,虽然差点被她刚才那句话气的晕过去, 但他勉强还保持着理智, 没下狠劲。

    啪的一声,江定被打的偏过脸。

    他似乎早有预料,满不在乎自己被扇了耳光, 盯着她气红了脸颊,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手指的触感有点硬,将她蹭的难受极了。

    江定的指腹忍不下往下蹭了蹭,“打吧。手疼不疼?”

    陈映梨睨他一眼冷笑着问:“你那几年也这么没皮没脸吗?”

    他一直是个有骨气的人,原先无论何时都是大少爷的派头, 别说打他耳光便是说两句他不爱听的话,他也是翻脸转头就走。

    江定眼尾漾起轻轻的笑意,“那倒没有。”

    她这样瞪着他,他心里竟然舒服许多,总比她瞧都不瞧他来得好,眼睛珠子瞪的圆圆就像被惹毛了的小猫儿。

    陈映梨张了张嘴,降低该下意识便觉得她要说自己不爱听的话。

    他的眼神冷了冷,阴晴不定的古怪脾气说变就变,手指轻轻压着她的唇瓣,“你别再我面前提其他晦气玩意,也跟我说你喜欢谁。”

    陈映梨偏要和他作对,似乎非说不可,恨不能在他耳边说上几百句她喜欢季樾。

    江定重新启动发动机,斜斜扫了她一眼,在她出声之前先断了她的后路,“你要说也行,今晚我们都别回去了,我觉得这个地儿不错,没有人,车里也够宽敞,你如果喜欢我就在这儿办了你也不是不成。”

    她别真把他逼急了,他也就真的发疯给她看。

    陈映梨扭头看着窗外,“你怎么不去死?”

    江定说:“死了我也带上你。”

    僵持不下接近一个小时,江定在她抿着唇闭上嘴后不情不愿踩了油门,不过他的行驶速度依然不快。

    陈映梨垂着眸表情淡淡的,似乎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他说。

    江定真不是滋味,凌晨一点多他才把车开回酒店的停车场,刚停稳车子余光扫见躲在暗处的狗仔,眼神微冷,直接打开车前大灯,灼灼刺人的白炽灯将对方照的无所遁形,抱着相机偷拍的狗仔拔腿就跑。

    江定把她送房门口,中途欲言又止几次瞥见她冷淡的脸色,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能真把人惹毛。

    陈映梨筋疲力竭,换上拖鞋就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手机铃声响了几次,季樾问她回来了没有,她才想起季樾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同她讲。

    她回复他的微信:【回来了。】

    一分钟后,门铃响起。

    陈映梨透过猫眼看清楚门外的人,随后打开房门,将他请了进来。

    她此时此刻的形象真算不上多好,有点毛躁的长发松散铺在后背,眼睛看着湿漉漉,踩着拖鞋,困得坐在沙发里打哈欠。

    陈映梨还什么都没察觉出来,“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快两点钟了。

    这个点真的不早。

    季樾原本不应该选择现在这个时间来说这些,但他确实没有平时撒网捕捉猎物的耐心,他低眸望着女人粉白生嫩的面颊,黑眼珠像被水洗过,娇怯天真,湿润温热的唇瓣,有点紧张的抿起条淡淡的弧度。

    他就这样大胆注视着她,幽深漆黑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许久,这双平日温和的眼眸此刻变得极具压迫感威慑性。

    陈映梨被他盯得紧张难安,几秒钟后,男人忽然伸手,削瘦冰凉的手指,落在她柔软的颈窝,漫不经心拨开脖颈上的碎发。

    她心中一紧,难以言说的酥麻感从脚底转到后脑。

    季樾的手不像江定那般养尊处优,指腹生了薄薄的茧,少女的肌肤确实柔弱丝滑,他哑着声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

    他说的不徐不疾,波澜不惊的语调,“我喜欢你。”

    陈映梨恍惚了下,粉白的脸颊随即腾起一抹薄红,眼睛睁着有点圆,似乎很惊讶,但她又支支吾吾答不上他的问题。

    季樾越看越喜欢她,她的身上带些软腻的香气,紧张的时候牙齿会不自觉咬唇,咬的很用力,锋利的齿尖没入表皮,他怕咬疼了自己,手指抚过她的柔唇,“别咬自己。”

    陈映梨手足无措:“我……”

    季樾今晚不打算给她逃避的机会,看着她柔白漂亮的小脸,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我觉得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他慢慢说出这句话,语气虽然温和,确实很笃定。

    陈映梨抬眸望向面前的男人,额前的黑发遮着他的眉,眼底是看不清情绪的幽然,莫名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陈映梨对他的确有好感,但还没有这么快就发展成恋人的准备。

    她含糊不清嗯了声。

    季樾眉眼间的神情愉悦几分,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行为就有点霸道,顺势捞过她的腰肢,把人抱到自己的腿上。

    陈映梨的脸和他贴的很近,呼吸相融,湿润温热,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这张精致无暇的脸,她呼吸滞了滞,一时意乱情迷竟抬起手去摸他的脸。

    男人等她摸够之后,大力掌控住她的皓腕,强势反剪在她伸手,另一只手则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盯着她唇瓣上新咬出的伤口看了很久,心里了然,这是谁做的好事。

    季樾之后也打了几个电话给她,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用手指帮她擦了擦唇,而后低头吻了她。

    陈映梨喘着气,感觉整个人都要被他吃下去,他的亲吻和他的性格大相径庭,一点都柔和,强势侵略攻占,像要生吞了她的唇舌。

    她实在有点受不住,无意识推了推他。

    季樾尝够滋味还意犹未尽,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轻轻安抚着她,男人满意看着自己在她的唇瓣留下来的痕迹。

    还有她身上沾染着他的若有似无的气味。

    季樾等她缓过来劲,看见她红透了的脸,“还好吗?”

    陈映梨不太好,刚才真是把他吓着了,太凶猛了……

    一个吻都如此凶猛,将来在床上那还了得?!

    于是陈映梨趴在他的肩头,气喘吁吁地问:“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季樾如实告知:“没有。”

    难怪。

    这么凶。

    原来是清纯少男。

    陈映梨从他身上下去,腿都有点软,“你下次不要这么用力。”

    季樾说:“好。”

    至于下次的事情,就下次再说。

    陈映梨其实早就困了,之前强撑着精神,此刻完全清醒,但她明天晚上还要拍戏,白天可以补觉但也不想熬的太晚。

    “你回去睡吧。”

    季樾也没有留她房间过夜的念头,“好。”

    男人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看着她,问了句:“可以亲我一下吗?”

    陈映梨犹豫几秒钟,走到他面前踮着脚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快回去睡吧。”

    季樾好像还没满足,朝她伸出手,要过她的手机,三两下将自己的备注改成了【男朋友】,并且给他自己置顶。

    随后他把手机还给了她,“晚安。”

    陈映梨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沾了枕头她就睡死过去,第二天中午才醒,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像一场梦。

    季樾和她告白了。

    她答应了。

    啊啊啊啊。

    谈就谈吧。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庄惜海。

    “唉,你邻居除了穷也没别的毛病。”

    “穷怎么了?未来可期。”

    “他最好不是凤凰男。”

    “应该不至于吧。”

    庄惜海听她现在就开始维护季樾,话多起来:“你和江定离婚的时候,是不是说过以后找个比他更有钱的更帅的,去他面前耀武扬威。”

    陈映梨:“我哪有这么幼稚。”

    “你失去了炫耀的机会。”

    “哦。”

    *

    陈映梨下午六点出工,拍完最后一场领盒饭的戏,就杀青了,可以坐飞机回京。

    今晚和她搭戏的演员是男主角,袁秦地是个恐高患者,到现场看见已经布置好的威压设备,哭天喊地,“我不要拍啊啊啊!”

    “救命啊。”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陈映梨听完他的鬼哭狼嚎,好心给他递了纸巾,“别哭了。”

    袁秦地抹完眼泪,表情狰狞回过头看着她,嘤嘤嘤道:“我控制不住,他马勒戈壁哇,我怕高,万一绳子断了我岂不是要死了?”

    陈映梨感觉他说话的声音已经构成了噪音:“你别叫了。”

    “你有没有同情心,我都这样了你还吼我。”

    “是我吊威压,有你什么事?”

    被男主一箭射下山崖的人,是她又不是男主。

    他到底在号什么丧啊!

    袁秦地的眼泪就像水龙头,啪的说关就关:“哦,那没事了。”

    他又问:“你不恐吗?”

    陈映梨摇头:“不恐高。”

    袁秦地说她很牛逼。

    等陈映梨穿上吊威压的设备后,身体腾到半空,脑袋竟然隐约开始眩晕,她摇了摇头,那种眩晕和恐惧感,并未得到好转。

    导演见她脸色苍白,“小陈,你恐高啊?咋吓成这样了?”

    陈映梨正要说她没有,江定就先帮她回答:“她不恐高。”

    他垂眸看着她问:“你身体不舒服?”

    陈映梨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坐在台阶上,仰头喝了半瓶水,“嗯,有点心慌。”

    江定抿唇:“要不然让替身上吧。”

    导演很尴尬的站出来,“不好意思啊,我们没给她准备替身。”

    她演的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压根就没想过给她安排替身。

    “没事,我透个气就好了。”

    陈映梨拍这场戏时进入状态的很快,眼中爱恨交织情绪饱满,血泪顺着眼尾缓缓滑落,被心爱的男人穿透心脏,还不可置信的望向他,痛苦远远多过震惊,失控的身体往后滑落,随着呼啸的寒风,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卡。”

    “我们换个机位再拍一条。”

    陈映梨双腿落到实地,脸色比刚才还要白,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男主角屁颠跑到她身边,眼神古怪,“你真不恐高?看起来不像?”

    陈映梨确定以及肯定,“真的。”

    是不是因为她昨晚睡得太迟的后遗症?

    没到底上去就觉得头晕目眩,难受想吐,头疼欲裂,总感觉自己会一头从半空中烖下去。

    袁秦地贱兮兮的问:“你不会以前吊威压出过事故吧?”

    陈映梨蹙眉,“我不清楚。”

    导演看见她脸色这么白,也不敢换机位再拍一条,方才拍的那条也够用了。

    他大方的让人收工。

    陈映梨目前剧本上的所有戏份就此杀青,只是还没有对外公布,制作方决定看本周末女配和摄政王的戏份播出后的反响如何,再决定要不要给她加点戏份。

    目前她这个角色在这部剧里人气还算不错。

    讨论度也不差。

    陈映梨的粉丝在网上买了通告单,知道今晚要拍威亚戏的时候都急疯了。想找她的经纪人留言,都找不到账号。

    【妈呀,我们老婆以前拍戏吊威压摔下来过啊!!!】

    【一年前客串的网剧?】

    【演技辣眼的那个吗?】

    【我还找到了当时的媒体通稿。】

    从剧组被紧急送医,昏迷半天才醒。

    【能不能不拍这场?】

    【重场戏,好像不行。】

    【烦死了啊啊啊,我好担心啊啊啊。】

    【万一又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江定漫不经心划过这些评论,心中有些不安,他很轻易找到了当时媒体发的新闻稿件,看见了她被抬上救护车的照片。

    苍白脆弱,闭着眼睛。后脑勺的枕巾被血染红了。

    他查看了新闻日期,就是陈映梨跑来跟他说她失忆了的前几天。

    49.  第 49 章   你绿了

    江定恍然惊觉自己甚至都没有让人查过她为什么会失忆。

    她说是发生了意外, 他并没有问过她好端端怎么会出意外,还伤到了脑子。

    江定找出所有报道她进医院了的新闻稿,越看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紧紧锁着眉头,屏幕泛起的冷光映着他绷紧的轮廓。

    【血涌如注】

    【昏迷不醒】

    【医院急救】

    新闻标题上骇人的字眼, 看着这些文字也不难想象得到当时的凶险。

    江定弯曲的手指似乎脱了力,抖着手一点点往下划, 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看过去,仔仔细细,生怕遗漏任何细节。

    过了很久, 江定的目光从手机里过期的新闻文字里, 缓慢移动到最底下的图片。

    拍摄现场, 尚未来得及被清洗掉的事故现场, 灰色石板地砖染着暗红色的血迹, 还有几张群演拍下来的模糊不清的她。

    江定无法面对这样的惨状,那片血红色灼烫他的眼球,心脏好似痉挛两下, 他缓过一口气, 随后拨通林易的电话,“你去查一下,她那个时候为什么忽然也要去拍戏, 又是怎么出的事故,在医院待了多久, 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林易感觉自己这个工作上的助理当成了他的生活助理,为了自己那份可观的工资,林易自然是老板吩咐什么, 他就去做什么,“好的,江先生。”

    江定的嗓子眼有些疼,“尽快。”

    林易愣了一秒,“好。”

    身为助理提醒老板注意身体也是本职工作之一,通话结束前,林易很体贴的提醒:“江先生,您感冒了吗?”

    声音听起来真的很嘶哑。

    江定抿唇:“没有。”

    林易了解老板别扭的性格,委婉地说:“工作辛苦,您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江定随即问他:“回程的机票定了吗?”

    这种小事情,林易早早就办好了,他很狗腿地说:“您和陈小姐的机票,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

    而另一边的陈映梨在拍完最后的重场戏后连行李都没收拾,直奔机场。

    拍完大夜戏,天其实已经亮了。

    季樾买了早上九点的飞机,提前帮她收拾好酒店房间里的行李,在她下戏后开车将她接到机场。

    陈映梨整个人困懵了。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尤其是眼睛很勾人,难得露出这种懵懵懂懂的目光,柔软而需要依靠的那种脆弱,眼尾抹了胭脂似红红的。

    她上了车后,就说要补觉。

    季樾让她安心睡,到机场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车里开了充足的暖空调,她睡了没多久便嫌热,闷在围巾的小脸染的通红,唇齿呼出的气息好似融着甜腻的香味,红唇微润,齿贝雪白。

    她娇气解开围巾,半睁着眼睛,和他抱怨:“我好热。”

    早高峰路上有点堵,季樾侧眸扫过她,唇红齿白的少女缩在副驾驶上,蹙起秀气的眉,半梦半醒的睡态,放下了所有戒备,没有什么攻击力,柔软的不可思议。

    陈映梨颐气指使,“你把空调关了。”

    季樾目光病态盯着她的脸瞧,舍不得挪开眼睛,光看还觉得不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不行,这样睡会感冒。”

    陈映梨睡不好的时候脾气是很大的,而且她下意识觉得季樾非常听她的话,事事都迁就她,“我身上都冒汗了。”

    真的,脖子上都被闷出了细腻的汗珠。

    季樾退让了一步,“我把风速开小点。”

    陈映梨小声嘟囔句什么,季樾没有听清,但似乎不是什么好话,她小声抱怨完就转过身背对着他。

    一路熟睡。

    到了机场,陈映梨睡的叫不醒。

    季樾轻松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她的身体很轻盈,和男人结实有力的胳膊成了鲜明对比,等到值机,她才睡醒,睁眼发现自己倒在他身上,脑袋一直压着他的肩膀。

    她打了个哈欠,“我还是好困。”

    季樾揉揉她的头发,“上飞机了继续睡。”

    陈映梨意识朦胧时是她胆子最大的时候,双臂抱着他的腰,“嗯。”

    季樾低头瞥见她雪白的后颈,宽松的衣服透出少女纤瘦细腻的后背,他一声不吭帮她拢好衣裳,又帮她围好围巾,挡住她的大半张脸。

    “季先生,可以登机了。”

    “好。”

    季樾把人抱到头等舱,提前和机舱的工作人员说不需要任何服务。

    工作人员很小心,都知道季先生身份地位特殊,头等舱只有他们两位客人。

    —

    陈映梨睡醒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盖着纯白色的羽绒被,屋子里暖和的不像是寒冬时节。她看了眼房间的装潢,简洁明亮大方,干干净净,没有多余的东西。

    陈映梨又低眸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是她自己的毛衣。

    床边有双粉色拖鞋,她穿好拖鞋拧开房门,走到客厅,落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这是季樾家。

    男人帮她倒了杯温水,“你睡了半天,还困吗?”

    陈映梨接过水,摇摇头:“不困了。”

    她问:“几点了?”

    “晚上七点。”

    “我好饿。”

    清醒时的陈映梨还无法做到像季樾这么自然面对她和他现在的关系,有点小别扭,通俗而言,就是羞涩。

    季樾提前让人送了晚餐过来,老管家得知季先生也开始金屋藏娇时,心情是非常复杂的,又高兴又担忧。

    陈映梨望着餐桌上的菜,“你做的吗?”

    “不是。”季樾说:“我目前只擅长做西餐。”

    他说这句话时特别正经,拧眉沉思,好像过不久要去学中餐。

    “我记得,我们那次在古堡吃过你做的牛排。”陈映梨对古堡那次经历还记忆犹新,当时一起参加节目的同行,红的红,起飞的起飞。

    好像人人都能一步登天。

    只有她不行。

    这难道就是女配的宿命吗?

    只能一步一个脚印。

    季樾帮她盛好汤,“吃完可以一起看你的剧。”

    他不说她都快忘了,又是周末,又能看见网剧更新。

    但是——

    陈映梨都没追自己拍的剧。

    她很挑剔!男女主演的比她还不是个东西。

    唉,悲剧啊。

    所以陈映梨目前也不知道演到第几集了。

    她尝了口碗里的汤,嚯,真滴好喝。

    “今晚该演第几集啦?”

    “第七集。”

    “哦哦。”她忍不住又喝了碗汤,心满意足眯起眼睛,“前面一集讲了什么?”

    季樾一集不落看完了前面的剧集,怎么说呢?非要用个形容词,可能是有趣。

    他面不改色和她复述:“男女主上床的戏码。”

    陈映梨:“……”

    季樾眉眼舒展,神色认真,没有讨论敏感话题的尴尬,非常客观的做出评价:“虽然他们两个演技有待提升,但动作神态都不错。”???

    是…是吗?

    她在现场并没有看出这点!

    怎么这种色/情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正直呢?

    陈映梨低头扒饭,“噢噢噢。”

    吃完饭也不需要陈映梨收拾碗筷,季樾说明天会叫钟点工来收拾。

    在小网剧更新的前几分钟,陈映梨觉得有必要给自己通网,她很喜欢搜索自己的名字,这样很大概率能在她的广场看见她的粉丝。

    当然也经常能看见骂她的人。

    陈映梨如果用的是小号,看见骂她的人,那她是一定会骂回去的。

    如果是大号,则按兵不动。

    今晚倒好,没什么黑粉来骂她,都是夸她的小可爱。

    陈映梨满意下线,乖巧坐在电视机前等待更新。

    但她今天坐专机飞回首都的事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首爆:陈映梨今早是坐专机从N城飞回去的。】

    1L:你怎么知道?

    2L:听说了喝喝,私生在机场VIP进出口蹲到了人,但确实没有她的航班信息,而且出入口管控的很严格,超多的

    3L:卧槽哇,她好大的架子啊。

    4L:你们难道就没想过是她攀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

    5L:她不是都要和江定复婚了?

    江定千里追妻,追到剧组里去,这个说法早已广为流传。

    6L:江定呢!?会不会是江定包机了?

    7L:江定定的是明天的机票。

    8L:合理怀疑,江定也不知情,因为他也帮陈映梨买了明天的机票哈哈哈、

    9L:坐专机是不是需要申请专门的航线?

    10L:对不起,没有坐过,啥也不知道。

    这不在他们的专业知识范围内。

    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

    没听人吹过这个。

    38L:不就是专机?有钱不就行了。

    39L:楼上说的是包机吧,你说的是两回事。

    40L:文明一点,谢谢。

    41L:这不就更捶了她有金主吗!!!不然就她这个小咖怎么配坐专机啊!

    好像娱乐圈里的小明星找金主走捷径在大众的眼中已经成了常态,每个刚红起来的明星似乎都被打金主论攻击过。

    这个爆料贴到后面逐渐就成了研究陈映梨新找的金主是哪位的大本营,但是很奇怪,也没人扒到她身边出现特别神秘的男人。

    最近被媒体拍到最多的还是她和江定。

    孙月音爆红之后就飘了,从站桩的小爱豆飞升成为当红小花旦。她最近心情非常好,代言接到手软,去参加综艺节目也从边缘站位跃升被众星捧月的主咖。

    愉悦的心情在得知陈映梨找到大金主的那一秒种结束了。

    孙月音在化妆间里大发雷霆,“她今天真坐专机回的吗?!”

    经纪人也知道她还记着陈映梨曾经让她受过的气,让化妆间的闲杂人等离开,“你别老是把眼光放在她身上,她现在哪里配得到你的眼神。”

    孙月音气的嘴都要歪了,“你就说是不是。”

    “是。”

    孙月音不觉得被包养或者找金主是多么没道德的事情,她只是生气陈映梨怎么每次找的男人都是她惹不起的。

    “她以前还骂我小三,真有脸。”孙月音见不得她讨厌的人比她过得好,自我安慰式嘲笑:“有钱有权的老男人,又丑又胖又油腻,她也真下得去口。”

    所以孙月音每次傍大款,都会精心挑选。

    长得丑不要。

    胖的不要。

    年纪超过四十的不要。

    不然她当年也不会想要插足陈映梨和江定的婚姻,娱乐圈帅哥不少见,但像江定背景这么深的超级大帅比可就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经纪人以前还能不拿正眼看孙月音,现在她红了自然就哄着她,“咱们别管她了。”

    “也是,现在我已经是半个女顶流了,不和她一般计较。”孙月音说完这句话,就想起来今天晚上陈映梨那个剧又要更新了,搞得她心里很暴躁,“她这个剧什么时候播完?”

    经纪人耐着性子哄她,想了想又说:“不清楚。”

    孙月音现在特别怕陈映梨走红,万一她也红了怎么办?!

    那她的粉丝到时候岂不是会骂不过陈映梨的粉丝?这可不行。

    她忧心忡忡,心情焦虑的不想录节目,“安姐,陈映梨会不会靠这个剧走红啊?”

    “你别太担心,哪有那么容易走红。”

    孙月音没说出口,她这样的都能突然一下子爆火,陈映梨长得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怎么就不能火了?

    不不不,不可以。

    绝对不能让她红。

    孙月音决定暗戳戳带节奏,“咱们买点水军把她被金主包了的事情闹大吧?”

    经纪人:“……”

    孙月音美滋滋地说:“最好闹到那个男人的原配知道,想看原配痛打小三呢。”

    名利场里有权势有钱财的男人,十个里十个都有老婆。

    —

    陈映梨在打开电视剧的时候并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播到贵妃和摄政王野/合的剧情。

    她是有点尴尬的,不由自主去观察季樾的脸色,男人比她想象中淡定,脸上没有半分不愉快。

    观众慕名而来,一帧一帧观看第七集。

    开头便是娇艳漂亮的贵妃被摄政王拽进御花园的假山里,衣衫凌乱,女人半推半就,鞋子被她不小心蹬掉,光着脚踩在绸衣上,脖颈微红,欢愉而产生的眼泪缓缓滑落,没入衣领。珠圆玉润的香肩,皮肤白皙细嫩,手指不需用多少力气,便能这幅娇嫩的身体留下印迹。

    女人的眼神逐渐从仓皇失措,变得愈发冷漠。

    她似乎放弃了所谓的节操,经不住男人在她耳边低声的撩拨,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后面主动勾住男人的脖子,媚色天成,惊心动魄的美艳狠毒。

    她说:“我知道皇叔不甘心,想造反,我帮皇叔,事成之后,皇叔把元章交给我处置就成。”

    男人抵着她的腰肢,捏住她的下巴,“贵妃当真心狠手辣。”

    女人的腿已经盘在他的腰上,冲他露出甜美的笑容,“不及皇叔半分。”

    她压着眉眼的不耐,眼神渐渐冷了冷,“皇叔动作快些,一会儿人来了,别发现我们都得死。”

    骄纵蛮横的贵妃,发起小脾气都不让人讨厌。

    观众只会觉得,皇帝为什么不爱她!!?皇帝眼睛瞎了吗?

    弹幕上也多是站邪教的,而不是官配。

    真情实感的追剧人是真心怜爱女配角,不识好歹的男主角!凭什么有那么多美女爱他?

    他又凭什么让美女为他心碎?

    “啊啊啊气死我了啊,我们贵妃坏也坏的好单纯,为什么不爱她?她长得就是比女主好看啊,而且她不求回报为男主付出了那么多,我人被气傻了。”

    “女鹅虽然和摄政王那什么了,但是她的眼神好破碎,就像是心死了呜呜呜。”

    “前两集男主还凶她!为了女主罚跪她!大猪蹄子。”

    官配党也不甘示弱,怒喷邪教党没有三观。

    “皇贵妃做人太毒了,哪个男人受得了?”

    “9494,杖毙了不知道多少个貌美小宫女。她现在也出轨了。”

    “皇帝都不守男德,凭什么要她守牌坊?”

    “不要黑我女鹅,狗皇帝配不上她,和摄政王搞在一起怎么了?摄政王长得比皇帝帅呢。”

    “我女鹅演技好好,唉,她是不是快领盒饭了。”

    “是的,下周。”

    电视机前的陈映梨想捂住季樾的眼睛,不让他看见那段香艳的戏。

    可惜等她反应过来去捂他眼睛时,已经有点晚了。

    她的手有点小,掌心温软,覆着他的眼皮。

    季樾闭着眼,笑了笑:“我已经看完了。”

    陈映梨松开手,“是借位。”

    季樾的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她的身躯,少女被他逼到沙发的角落,望着男人逼近的脸庞,咽了咽喉咙,“没有亲到。”

    季樾单臂撑在她的耳侧,乌眸一语不发盯着她的眼睛,“怎么借位的?你教教我。”

    陈映梨慌乱避开他的眼神,“用拇指贴着唇瓣,亲自己的手指。”

    季樾沉思半晌,粗粝的大拇指不轻不重压在她柔软微红的薄唇,没有像她教的那样,而是用手指轻轻撬开她的下唇,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牙齿。

    男人的拇指不紧不慢在她的唇瓣上磨蹭,片刻之后,他忽然捞起少女纤细的腿弯,让她靠坐在自己身上。

    他们此刻的姿态,和电视里方才演的,几乎没有两样。

    陈映梨被他用手捆着腰,抬眸看向男人压低的眉眼,温柔地问:“季樾,你是吃醋了吗?”

    季樾亲亲她的唇,“应该是的。”

    在这方面,季樾不是个大度的男人,何况男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的伴侣和前任有那么亲密的戏份,即便是演戏,也会吃醋嫉妒。

    季樾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后面还有几集这样的戏份,你告诉我,我看的时候好做个心理准备。”

    他的气息几乎要钻进她的身体里。

    陈映梨说:“没有了。”

    只有这一场。

    还是借位。

    季樾发现自己不了解她的工作性质和内容,他并不想把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不让她拍吻戏或是亲密戏,但是从心理上而言,他确实看不得这种戏份。

    可季樾也不可能和她说,我不许你拍吻戏。

    这种态度,她不会喜欢。

    季樾不太想在这件事上委屈自己,思考良久,心下有了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直接从根源处理,剧本上不出现她和其他男演员的亲密戏份,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他未来也不会和她在这种事上起争执。

    陈映梨看着心不在焉的他,问道:“你不想让我拍吻戏吗?”

    岂止如此,季樾摇头:“没有。”

    陈映梨笑倒在他怀中,“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有大男子主义的毛病!”

    这个毛病,季樾确实也没有,他底线之上的任何事情,他都可以无条件退让。

    季樾抱紧了她,怕她从自己身上掉下去,“对了,照片还没拍。”

    陈映梨也忘了这个事,“发给你妈妈看的吗?”

    季樾点头:“嗯。”

    “用你的手机还是我的手机拍?”

    “我的。”

    “好。”

    季樾几乎不拍照,用的前置摄像头,原相机。

    两人在镜头前的颜值都十分能打,他揽着她的腰,她笑眯眯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出一口大白牙,有点傻气。

    照片拍的很好。

    万年冰山的季樾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意,扣紧的十指,亲密缠绕。

    季樾给他母亲发过去照片,附上一句:【您的未来儿媳妇。】

    这天晚上十点,从注册微信以来就没有发过朋友圈的季樾,忽然发了条动态。

    一张简单的合照,他怀里抱着一位漂亮的少女,笑容灿烂,春意迟迟。

    男人冷冰冰的眉眼被一抹浅浅的笑意所融化,他们头一次在季樾的眼睛里看见柔情。

    季樾的微信好友,少之又少,非富即贵。

    钟闻忽然刷到这张照片时,愣了很久。

    他和季樾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他甚至以为季樾对女人不感兴趣,只知道他喜欢听话懂事的女孩,但显然,陈映梨和听话懂事四个字压根就不沾边。

    钟如凡下楼看见哥哥站在客厅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光照的,脸色很白,盯着手机不放,她问:“哥,怎么了?”

    钟闻抬眸,“渴了。”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钟闻保存了照片。

    航班延误,江定落地的时候正好刚过凌晨,还是范九辞把截图了季樾的朋友圈发给他,【兄弟,你又绿了。】

    50.  第 50 章   相拥

    江定从机场回家的路上, 一句话都没说。闭着眼睛,仰躺靠着椅背,眉梢浸着冷锐之色, 抿成直线的唇瓣颜色泛白,疲倦中透着阴郁神色。

    车里安静的有点寂寥, 司机和助理都没敢出声,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

    压抑的气氛在快到江家的时候,稍许松散。

    林易偷偷松了口气,这样冷的季节, 他的额头却止不住的冒汗。江先生从昨天知道陈小姐已经提前飞回来后, 心情就一直不大好, 看什么都不顺眼。

    司机将车停在院门前, “江先生, 到了。”

    宅院里给他留了灯,江定缓慢掀起眼皮,眼底一片清明。

    林易下车绕到后备箱, 将他的行李送进屋子里, 深夜下起簌簌的雪,飘零的雪花降落在男人的睫毛,江定里面穿了件羊毛薄衫, 套了件黑色薄大衣,身子薄瘦, 胯窄腿长,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易放好老板的行李,就和司机一同离开江家。

    江定本来想戒烟, 陈映梨不喜欢烟味。

    他忍了没抽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今晚忽然有点忍不下去。江定没有进屋,蹲在大门口抽烟,眼神放空,思绪浮浮沉沉。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没过多久江定的手指就被冻得发红,烟草的星火照着他透白的脸上,他的眼睛里也没多少神采,黯淡的,没什么光。

    有种无计可施后的挫败。

    烟灰随风翻起,缭乱的烟雾叫人看不太清眼前的视线。

    江定被陈映梨气的半死的时候也想过,要不然就算了,缘尽于此。

    但嘴上说着算了,脑子不受控制,整夜整夜的想她。

    如果有个能回到过去的机器就好了。

    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让他和她重头来过。

    江定以前真不知道追人也是个辛苦的活,他仰起下巴,睫毛颤动两下,望着屋檐外的风雪,眨了眨眼睛。她很喜欢下雪,但又怕冷,总是贴着玻璃窗眼睛都不眨盯着外面的雪景。

    江定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烟灰,进了屋子,一阵暖意。

    他脱掉大衣随手搭在沙发上,换上拖鞋摸黑上了楼,抬手打开房门后的开关,“啪”的声卧室整个明亮起来。

    江定从上飞机前就把手机开了静音,一直没有听见消息提醒。

    心情不好的时候,江定不想看任何信息。

    他给手机充上电,拿好睡衣去浴室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走出来,随手点开微信,几百条未读,没兴致挨个看过去。

    江定粗略扫过对话框,范九辞一反常态给他私聊了好多条。

    他漫不经心点开对方的头像,拇指向下滑动。

    最先看见的一张照片,然后是他贱兮兮的字——

    【兄弟,你又绿了。】

    【季总万年铁树开花,你前妻真是有点东西。】

    【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了?】

    【你说他俩会结婚吗?看来陈映梨二婚肯定要比早了。】

    江定的眼前有点模糊,脑袋有点晕,像是缺氧过后的那种昏沉,他的瞳仁盯着那张亲密的照片,满怀着真心笑意的合照。

    床头的台灯拉长了男人的身影,他整个人好像原地僵住,好似充血的眼珠安静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她坐在季樾的腿上,放下戒备全然放松靠在他怀中。

    谁来看这都是正处于热恋期浓情蜜意的情侣。

    巨大的痛楚折磨着江定的神经,他的眼珠子又胀又痛,他生怕是自己看错了,凑到近处一遍遍仔细查看,不放过任何细节。

    江定在凌晨一点拨通范九辞的电话。

    对方正和周公会梦,被铃声惊醒,没看名字接起电话,正要叫骂。

    江定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照片哪来的?”

    范九辞早把这茬忘干净,他被这道冷声唬的激灵,“什么照片?噢噢噢,我想起来了,季樾发朋友圈了。”

    他困意全无,还以为江定早就知道这个事,还向他打探起八卦消息,“季樾和陈映梨怎么认识了?这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啊。”

    江定冷呵了声,“你能不能去死。”

    范九辞:“?”

    江定:“挂了。”

    范九辞觉得他这通火来的莫名其妙,嘀嘀咕咕这不是好事吗?他这么生气干什么?

    之前,江定昏了头确实以为陈映梨特么自甘堕落去给季樾当情妇去了,后来回过味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陈映梨先前说她喜欢季樾,江定心里虽然难受但也没当多大的事情,心里还抱着侥幸的想法——她在气我,为了气我,她什么都说得出来。

    江定又痛又恨,恨不能现在就冲到陈映梨面前质问她。

    她现在可以不原谅他,但也不能和别的男人确定关系。

    江定猛灌了杯凉水,可这也消解不了他胸腔里的怒火。

    他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缓缓闭着眼睛,脑子一团乱麻,江定何尝不知道他在自我欺骗,在谈恋爱这件事上,陈映梨是不会为了气他就和别人在一起。

    她世界黑白分明,爱恨纯粹。

    江定还记得陈映梨说过,她这辈子只会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好像也是在冬天,他们一起去泡温泉。

    陈映梨衣服还没换好,就被他扔进了温水池里,他随即也入了水,抱着她的身体,将她抵在岩壁上,两个人很没道德偷看房间外的池子里的那对男女。

    女的年轻貌美,男的上了年纪。

    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关系。

    陈映梨当时瞄了眼就不愿意多看,“我是无法忍受和不爱的人相处,这比让我去死还难受。”

    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为了钱,演戏也演不下去。

    江定直到自己快透不过气,才掀开被子。

    他今晚已经是彻底睡不着了。

    月色如清辉。

    江定打开卧室里的落地窗,出去吹了风,勉强冷静下来之后,他去了走廊尽头的杂物间,从最角落里翻出之前被陈映梨扔掉的杂物。

    有一阵不见天日,箱子上落满厚实的灰尘。

    江定打开盒子,从里面找出一本厚厚的相册。

    相册是陈映梨买的,照片也是她洗的,最后还是她亲手扔掉的。只不过被江定让家中的佣人捡了回来。

    大学四年里,他们拍过很多照片,各种稀奇古怪的合照也很多。

    万圣节、圣诞节、最多还是春节被她逮住戴上红围巾拍的照片。

    每年好像都是如此,偏偏停在结婚那年。

    江定紧锁眉头盯着停止的日期,那年有发生特殊的事情吗?好像也没有。意外事故,也没有。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从那年开始他就是不爱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定不禁开始思考,难不成他真就是个滥情多心的烂人吗?是个见异思迁的渣男吗?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多情浪子?

    可是他可以用生命发誓,他这辈子只喜欢过两个人。

    一个是钟如凡,一个就是她。

    江定在杂物间里待了一整晚,第二天早晨胡子拉茬从里面走出来。

    徐红圆看见他不修边幅的样子被吓了一跳,“儿子,你这是什么新造型?”

    江定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茬,“妈。”

    “怎么了?”

    “我和陈映梨结婚后吵过架吗?”

    “我不清楚,你们那时候又不在家里住,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变丑过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哦。”江定僵硬点头,“我是渣男。”

    “……”

    徐红圆无奈的想可能是儿子昨天晚上没睡好,大清早就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江定在吃早饭的时候,又忽然对他母亲说:“我最近在追陈映梨。”

    徐红圆转过身,“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江定擦干净嘴边的奶渍,淡定自若,“没有,不过目前遇到了点困难。”

    徐红圆说:“之前我和你父亲插手你的婚姻,你非常不高兴,现在你感情上的事情,我们俩就不掺和了。”

    江定着实有点束手无策,只得又去找秦遇出谋划策。

    秦遇在知道陈映梨已经有了新欢过后,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可以去找你的第二春了。”

    江定冷下脸,“滚。”

    秦遇端起面前的咖啡尝了口,嫌苦立刻又放了回去,“她的新男友听说是个不错的男人,不酗酒不抽烟不赌博不乱搞,江定,你好像连当男小三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定叫来服务员买单结账,“我就不该来问你,浪费时间。”

    秦遇嘴也贱:“抱歉,本人只有追妻的经验,没有当小三的经验。”

    “……”

    —

    暴君这剧已经播了十集,还有十四集未播,平台趁热打铁,临时决定加更,开通了提前点播,一口气直接播到大结局。

    这部剧现在的情况就很尴尬,说爆就非常勉强,说扑街完全也不扑街,

    男女主都靠着这部剧打响了知名度,均集播放量也从最开始的几百万飙升到了四千万。

    花钱看完大结局的操作被观众抨击吃相难看,想钱想疯了。

    视频平台的官号下已经被骂疯了。

    “赚你妈的棺材本呢。”

    “不要太过分了。”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火了就翻脸不认人,果然资本家都只认钱哇。”

    “呵呵网盘见。”

    “花一分钱我就是畜生。”

    几千条都是喷他们的评论,平台方也很意外,完全没想到会激起这么大的怨气。

    看来是真的有点火,不火没人骂。

    但是他们也惴惴不安,万一真的因为收费的骚操作,没有人愿意花钱看片怎么办?岂不是很丢脸?

    点播当天,电视剧论坛里开通了直播的高楼,满足网友们一起线上追剧的需求。

    一般只有很火的剧,才会有这种待遇。

    【《暴君的宠妃》收官直播楼!】

    楼主:本楼需知如下——

    一。不禁止任何邪/教CP,官配党介意的可以撤退。

    二、不得爆粗搞黄。

    三、牢记和谐友爱平等自由。

    四、不得攻击演员(评价演技类不算)

    1L:我来啦我来啦我来啦,瓜子可乐已经准备好。

    2L:几点开始?在座的朋友们是不是都打算花钱了?你们就没有一点尊严吗?!

    3L:?已经找到了拼单的人,开腾云会议,公屏共享嘿嘿嘿。

    4L:好缺德,穷成这样就不要买了,不如等下周的更新,无语。

    5L:什么叫缺德?这叫薅资本家羊毛,呵呵。

    6L:我还在官博底下发过毒誓,说如果花钱我就是畜生,但我今晚真的控制不住,畜生就畜生吧,我要看贵妃老婆!

    嘴硬说死都不会花钱的剧粉,十个有九个最终还是抵抗不过邪/教CP,不仅能磕生磕死,主要是太过美貌。

    又是一个周末的晚八点。

    官博哭唧唧截图了【大结局】三个字,“今晚就要和帝后说拜拜咯,小官也很舍不得大家哦~”

    nbcs的帝后,唯爱邪/教。

    邪/教就是最牛的。

    剧粉懒得给他捧场,直接叫这个周扒皮吸血鬼资本家滚蛋。

    点播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在江湖,此次重出江湖就制造了极大的噱头。不过落井下石的多,业内都以一种“不知道这个小破剧哪里来的勇气”的眼光看待。

    这部剧火了吗?他们不承认。

    没有实力演技派,也没有特别新意的剧情,老土的玛丽苏甜宠,已经淘汰多年。

    火了肯定是营销出来的假象,一定是假的。

    持有偏见的人也没有去看过哪怕一集,就趁映梨那个曾经被嘲出圈的演技,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能忍受得了?

    只能说剧方花了大价钱。

    陈映梨本人也花了五十块钱直接买到大结局,买完不忘截图给导演让他报销。

    导演骂骂咧咧给她发了红包,愤怒直言:“就没见过你这么穷的女明星!”

    陈映梨点完红包,好奇地问:“咱们这个剧能靠点播赚到多少钱?一百万会有吗?”

    “我觉得有点困难。”

    “我觉得也是。”

    “没关系,这么丢人的数据我们是不会对外公布的。”

    “那就好。”

    但上线半个小时内的数据就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料,是超出了参与运作这部剧的所有人的预料。点击人数过了百万,也就意味着有一百万人选择为他们花钱。

    折合人民币,五千万。

    半小时,五千万。

    天上掉钱都掉不了这么快。

    导演和制片方盯着工作人员在群里发出的数据,数了好几遍,生怕自己数错了末未的零。已经赚了五千万了?!并且人数还在不断上涨?

    大结局直播楼也成了当天晚上电视剧版块最火热的帖子。

    最后一集,居然全员be了!

    大结局的第一幕,便是已经疯批了贵妃娘娘骑着抢来的马一路狂奔,少女闯入浓稠的夜色,长衫大袖,绸缎裙摆在风中汾扬,泼墨乌发随风铺开,漆黑昏暗夜晚,她那张比画还好看的脸白的近乎在发光,眼眸中犹有锐利的锋芒,像烧了一团浓烈的火光。

    少女紧紧拉着缰绳的手掌已经被磨出血,马儿跑的精疲力竭,速度逐渐变得缓慢,她眼中一狠,挥舞手中的长鞭,用力甩在马背上,“驾!”

    马儿扬起前蹄,发出痛苦的嘶叫。

    她身后的追兵穷追不舍,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领头的禁卫军首领甚至在后面放话,“陛下有令,出逃者乱箭射死。”

    她被他们逼迫到崖边,烈烈冷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女人缓缓笑了起来,盯着对面要置她死地的男人,哑着声,三分痛三分恨,“你要杀我?”

    帝王无情,尤其是对他不爱的女人就更无情,“是你自找死路。”

    女人莞尔,笑起来更是国色天姿,美艳无双,“你是怨我和你皇叔上了床?你自己不肯睡我,我找别人睡,怎么了?”

    这话说的让人恼怒。

    皇帝杀心更重, “朕要你死。”

    他勾唇:“你放心,朕会让整个丞相府为你陪葬。你父亲,你母亲,你哥哥还有你妹妹,朕会送他们去陪你。”

    女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傀儡皇帝一旦拿到了实权,会逐个清算。

    她的眼泪从眼尾无声滑落,支离破碎的不成样子,立在崖边摇摇欲坠,风再大点,好似就能将她的身体推下去。

    她最后说了句:“我和你的皇叔不止睡了一次,他的滋味是真不错,可惜你们皇家的男人,都没有心。”

    话音落地,穿风的箭已经射中她的心口。

    她闭上眼睛认命般往后仰倒,月色雪衫前开出大片的血。

    8762L:呔!我们贵妃就这么死了吗?编剧给我去陪她。

    8763L:虽然不应该说这种话,但是她死的时候好美丽,充分理解江定当年为何会和她结婚。

    8764L:男主死渣男,没长眼睛的白眼狼。

    8765L:摄政王也渣,只管睡不管死活,全都死了得了。

    人气女配被编剧发了盒饭。

    摄政王也被男主

    女主最终也病死在了男主的怀中。

    结局虽扯,但后劲好几把的大。

    男女主的人气没有更上一层楼,陈映梨却靠最后一段高光戏份小火出圈。

    陈映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洗清演技烂的标签,她自从拍完戏,下份工作还没着落。

    每天闲的窝在季樾的房子里看电影。

    所以当大学同学在群里发出聚会邀请时,她本来没想去,大学期间记忆全无,过去了也会很尴尬。

    可群里的同学热情非常,貌似她和大学同学相处的十分融洽,每年都会聚会。

    陈映梨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答应赴宴。

    季樾开车将她送到酒店门口,还是不大放心,一直握着她的手,“我陪你进去。”

    陈映梨其实心也慌,毕竟这些曾经的同学对她来说现在就是陌生人,“要不然我还是不去了。”

    季樾蹙眉:“很慌张?”

    陈映梨说:“有点。”

    她多少有点不安,“你陪我在外面待一会儿。”

    江定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倚靠车窗抱在一起的那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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