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烤肉, 两人在商场里逛了一段时间。
没什么可买的，毕竟日常生活有厉风行，家里的东西就没缺过。
许霍摸着游戏币, 准备抓娃娃。
只是抓得心不在焉。
许立成还在附近游荡，像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爆了。
只爆许霍，那也还好。
主要是身边还有厉风行。
把厉风行拉进了他的家事中, 真的是很不好意思。
厉风行没有必要为他的烂糟家庭配置而买单。
许霍叹气。
二十个游戏币下去了，别说娃娃了，连根毛儿都没抓到。
更郁闷了。
抓完娃娃, 许霍和厉风行走出商场。
“我觉得，他应该没走远。”许霍按着太阳穴，有些心累，“要不要报个警？”
厉风行没有同意, “警察应该不会管，许立成没有什么违规行为。”
许霍叹道：“愁人。”
许霍拿出手机，看向聊天界面里不断弹出的消息。
许贤给他发了一段长视频, 看样子是在医院里拍的, 许霍不想看，索性无视了他。
许立成倒是很安静，只给他打电话, 从不消息轰炸。
想起父子俩，许霍就脑瓜子疼。
造孽。
“有时候，我挺希望他们赶紧死的。”许霍看着手机, 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反正他们没对社会造成什么良好影响，死了就死了吧, 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但是这种想法还是太自私了。
从小到大，他就被老师与社会教育，应该感恩家长，应该兄弟和睦。
如果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他们家里的经可太多了，都可以用来砌墙了。
厉风行看向许霍，问：“你想好了？”
“嗯？”许霍问，“想什么？”
厉风行说：“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
许霍闭了闭眼，“不要用这么淡定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好吗。”
厉风行笑道：“难道你想被他们继续纠缠吗？”
许霍摇头，“我再想想。”
“好，等你想好了，就告诉我。”厉风行说，“除了许立成和许贤，还有其他人吗？”
许霍睁开双眼，看着窗外萧索的秋意，“……还有我妈。”
妈妈叫永春华，很好听的名字。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那个每天打砸家具歇斯底里的人，的确是他的妈妈。
许霍低头，说：“她有精神疾病，行为有些过激。”
许霍记事很早。
所以他清楚地记得，大年夜，他想早点吃饭，永春华一副非常不耐烦的样子，直接夺走他手里的筷子，将半碗滚烫的饺子汤泼到了他的身上。
邻居都说，永春华精神不正常。
许霍同样如此认为。
“刚休学时，我带她去过精神病院。”许霍有些累了，“住了几天的院，她死活不想继续住下去了，没办法，我又把她送回了家。”
永春华有施暴倾向，而且很重很重，连医生都拿她没办法。
回到家后，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生活。
晚上，许立成输完了所有钱，灰溜溜地回到家中，总得先和永春华打上一架。
夫妻本是同林鸟，而他们是机关枪，整天突突突，突个没完。
说完，许霍说：“他们挺招恨的。”
无论是赌博的许立成，完全不负责任的许贤，还是有施暴倾向的永春华。
有时候许霍都会产生浓浓的怀疑。
他的双相，是不是因为遗传了永春华的优良基因。
只能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许霍也会害怕他会变得像永春华，变得和她一样暴怒。
毕竟有家族遗传，换句话说，有十分要命的成长环境。
厉风行拍拍许霍的手背，“不用在意，等他们死了，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许霍看向厉风行，“以后再说吧。”
厉风行说：“好。”
怕他误会，许霍解释道：“我不是心软，我只是下不去手，杀了他们，确实算是一种方法，但我不想这么做。”
以及。
其实。
他还是很希望能有一个气氛融洽的家。
虽然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嗯，你说了算。”厉风行说，“决定权在你的手里。”
开车回到别墅区，许霍推门下车。
才刚下车，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骂怼声。
许霍回过头来，看见几名中年男人拽着一团东西，气冲冲地朝他走来。
许霍不知道保安为什么要放他们进来，他只知道，他有点想死了。
打头的中年男人扔下那坨黑东西，说：“你就是他的儿子？还钱！”
许霍看向那坨东西。
东西在地上抽搐了一段时间，然后慢慢起身，是许立成。
他的腰似乎被踹断了，根本站不起来。
许霍头疼，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之前没有理由报警，现在总有理由了吧。
不得不说，这群人挺蠢的，上门催收，连地图都不看，没有观察四周，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勇气可嘉，值得坐牢。
看他想要报警，中年男人忽然啐了一口，把许立成拽了起来，“不管你报哪个警，钱都得还。”
许霍说：“我没钱。”
中年男人大声骂道：“骗鬼呢？”
许霍懒得和他周旋，“那你和警察说去吧。”
别墅区距离警察局很近，几乎能做到立马出警。
中年男人刚想离开，就被立马赶来的警察堵住了。
许立成抖抖索索地站不稳，转头看向许霍。
许立成似乎是真的没有后路了，身上带着四五处严重的擦伤，几乎快给许霍跪下了。
许立成央求道：“求你了，替我还钱吧，还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来找你了。”
许霍根本不想信他，“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许立成哭得眼泪鼻涕乱抹，对天发誓道：“这次绝对是真的！”
警察把他拽到车前，说：“别动。”
许霍袖手旁观，说：“我不可能再替你还钱的，我已经替你还了无数次。”
“呸！”许立成翻脸翻得很快，抬眼看着许霍，眼神恶毒，大声骂道，“你个没良心的！”
许霍承认道：“嗯，我没良心。”
抓了暴力催收的人，又将许立成提溜到了车里，许霍跟着警察回局子做笔录。
车里，许立成恶狠狠地瞪着许霍，目光就没移开过。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许霍不想看他，所以一直垂头看着手机。
许立成的目光太赤裸裸了。
厉风行看向许立成，眼神冰冷。
许立成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抬头和厉风行对上视线。
几乎是在抬头的一瞬间，他就又听见了那道诡异的声音。
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诅咒恶鬼……
许立成顿时吓得抖如筛糠，不敢看他。
诅咒声没有停，直到警车抵达警察局，许立成还能听见去死去死的恶鬼诅咒。
事实上，他也分不清那是真实还是幻觉了。
他只觉得头重脚轻，呼吸困难，眼前好像出现了一道白光。
警察安置好几名中年男人，回身去看许立成。
然而许立成静静地跪在地上，没了动静。
“嗯？”警察皱眉，抓起许立成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试了试他的脉搏，眉间刻痕更深，“死了？”
与他同行的警察很是惊讶地问道：“死了？”
他看向许立成苍白的嘴唇，只觉得头疼无比，“怎么死的？”
警察嘀嘀咕咕地说道：“谁知道呢。”
许霍怔怔地看着许立成，看了几秒，他又抬头看向厉风行。
他想起了警车里的低声诅咒。
厉风行笑着问道：“怎么了？”
许霍说：“没什么。”
二十分钟以后，法医来了。
许立成真的死了。
晚上，经过法医解剖，许立成的死因也出来了。
他本身就有心脏病，估计是受了惊吓，心脏骤停，猝死了。
警察拉开椅子，坐在许霍的身前，公事公办道：“节哀。”
许霍淡声说道：“放心，不哀。”
“既然他已经死了，他们哪怕催债也催不到你的头上。”警察问，“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许霍说：“还有两个人。”
警察啧了一声，“如果他们再上门催债，直接报警就行，催债的人都是地痞流氓，最好不要和他们硬碰硬。”
许霍点头说道：“好，谢谢。”
“不用谢。”警察性子很直，咕咕哝哝地说道，“许立成估计是作孽太多了，光是蹲局子就蹲了十多次，所以不用伤心，人渣而已。”
许霍淡声笑道：“嗯，我知道。”
做完笔录，没了其他事情，许霍和厉风行走出警察局。
离开监控范围，许霍问：“是不是你动的手？”
厉风行说：“你这是在污蔑我。”
许霍问：“那他怎么死的？”
“被吓到了吧。”厉风行有理有据地说道，“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的确容易猝死。”
许霍看着厉风行，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不是什么大孝子。
对于许立成的死，他只觉得解脱。
不管怎么说，许立成死了，这是好事啊。
许霍轻声说道：“谢谢。”
厉风行笑道：“不用谢。”
许霍抬眼问道：“你这是承认了？”
厉风行似乎毫不知情，“嗯？承认什么？”
“算了。”许霍看向红绿灯，牵起厉风行的手腕，“回家吧。”
厉风行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挑眉说道：“好。”
回到家中，许霍揉了揉猫宁的小猫脸，逐渐放松。
简直像是一场梦。
作恶多端的人终于死了。
许霍亲亲猫宁的眉心，说：“今晚奖励你吃两根猫条。”
猫宁伸出爪子，搭在他的手上，“喵——”
猫宁探头看向厉风行，晃了晃小爪子。
厉风行伸手捉住它的山竹爪爪，问：“今晚想吃什么？”
“没胃口。”许霍说，“想吃火锅。”
厉风行笑着问道：“没胃口，然后想吃火锅？”
许霍放下猫宁，“许立成死了，总得庆祝一下吧。”
他转身倒在沙发里，出神地看向天花板，重复说道：“就当是庆祝了。”
厉风行注视着他，忽然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发，“好，今晚吃火锅。”
看着被他揉乱的头发，厉风行笑道：“恭喜你。”
许霍闭上双眼，“嗯，恭喜我。”
终于解脱了——
作者有话说：：针对许立成转瞬即逝这件事情，厉先生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厉先生：*笑*
厉先生：不关我的事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