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哨兵不会知道，这是江宥临去阿斯塔星之前收拾了一周的成果。
“你会做饭吗？”
走在前面的江宥临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问道。叶止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开放式厨房的吧台前。
“不瞒你说，我做饭挺厉害的。”
“在哨兵里还真是少见。”江宥临拉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冷气扑面而来，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可惜，今天只能吃外卖了。”
“……没关系，我不饿。”叶止渊犹豫了一会儿，“你说的‘检测’，究竟要怎么做？”
江宥临关上冰箱门，转身倚靠在光洁的吧台边缘。“还能怎么做，”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当然是让你进入我的精神图景了。”
“精、精神图景？！”叶止渊瞬间瞪大了眼睛，“直接进去？不用仪器？”
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精神图景是哨向最私密也最脆弱的核心领域，让一个刚认识、甚至还有点“过节”的陌生人直接进入？
“仪器只能给一个数值，”江宥临紫色的眼眸透过额前碎发看过来，带着点漫不经心，“最直观的感受当然是亲身试验。”
其实要求也不高，他只是想看一下哨兵的精神力是否能让自己的精神图景有所变化。
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我的精神图景很‘干净’，没什么不能看的。而且就我们这点匹配度，引发结合热的概率几近于零。”
江宥临这种过于大方和随意的态度，反而让叶止渊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叶止渊忍不住皱眉，像只警惕的大型犬，“你就这么轻易让一个陌生人进你家门，现在还要让他进你的精神图景？”这向导的安全意识是不是太薄弱了点？还是说他另有所图？
江宥临微微挑眉，反问道：“怎么？觉得我太轻浮了？”
叶止渊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难道不是吗”。
江宥临看着他这副纠结的样子，忽然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叶止渊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百合香气。
“好了，”江宥临的声音压低了些，目光落在叶止渊略显紧张的脸上，“因为是你才让你进来的。这个答案，满意了？”
向导那双漂亮的紫眸里带着清晰的笑意，直直地看着哨兵慢慢涨红了耳根。
“可是，”叶止渊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声音都低了下去，“为什么是我？”他们才见第二次面啊！
“因为……”江宥临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停在叶止渊俊朗又带着点少年气的脸上，“你长得……挺合我眼缘？”他语气里的戏谑毫不掩饰。
看着叶止渊眼里升起的“你在戏弄我”的控诉，江宥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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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止渊其实有偷偷想象过江宥临的精神图景会是什么样子。
在医院的那天，那张过分昳丽的脸就印在了他脑海里。
银色的半长发，紫色的眼睛像是傍晚天空的颜色，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好漂亮。是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带着锋芒的漂亮。
哨兵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片广袤无垠的冰原。天空是铅灰色，细密又冰冷的雪无声落下，覆盖一切。
哨兵此时还穿着现实中的那套常服，虽然处于冰天雪地之间，却意外的感觉不是很冷。
银狐琥珀从远处跑来，它瞥了叶止渊一眼，依旧是那副爱搭不理的高冷模样，甩了甩尾巴，示意他跟上。
越过这片冰原，以及一片低矮的、覆盖着厚厚冰晶的针叶林，琥珀把叶止渊带到了一个由透明玻璃穹顶笼罩起来的温室。
温室的自动门打开，温暖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奇异植物错落有致地生长着，叶片翠绿欲滴，有些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柔和的光线从穹顶洒下，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这里是整个冰冷图景中唯一的、充满生命力的地方。
江宥临就在温室中央。他背对着入口，银色长发如瀑垂落至腰间，在柔和的光线下流淌着绸缎般的光泽，平添了几分不近凡尘的矜贵。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向导的脸上多了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紫色眼眸温和澄澈，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感觉怎么样？”
叶止渊被这个笑容晃得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回答：“啊……很漂亮……而且，”他顿了顿，感受着周围的温度，“很神奇，外面的温度虽然低一些，但是一点也不冷。”
“不冷？”江宥临微微歪头，眼镜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镜片后的目光带上了探究。室外冰原的温度，连他自己都无法长时间待在外面。
向导把放在一旁的花盆端起来，里面是埋好了种子的培养土。
“你的精神力现在可以用吗？”
叶止渊点头：“当然。”
江宥临将花盆递给他：“试着把你的精神力注入到这些种子里。”
叶止渊乖乖照做，调动起自己的精神力，一道能量流缓缓注入花盆的土壤中。他略带期待地看着那盆泥土，不禁开始想象嫩芽破土而出的景象。
然而……无事发生。土壤依旧沉寂，没有半分生命的迹象。
“好了，可以了。”江宥临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平静地将花盆端了回去，仿佛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叶止渊像等待审判似的，不知怎么有点忐忑。
不对……他明明没打算真的跟江宥临结婚，融合度是高是低又有什么关系？
“关于结婚的事，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什么？叶止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都这样了，江宥临还是要坚持跟他结婚？
“我可以为你定期提供精神梳理，以及，”江宥临摘下眼镜，随意放在一旁的工作台上，“我的向导素。”
听到“向导素”这个词，叶止渊的表情一变，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江宥临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骤变的表情，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昨天是在白噪音室发生的狂躁。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但是一个在白噪音室那种绝对环境下，还能引发严重狂躁的哨兵……
“我猜，你对高纯度的向导素，有着远超常人的需求吧？”
“为什么……”叶止渊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紧紧盯着江宥临，试图从向导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答案。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向导对强制匹配的态度异于常人，普通的向导根本不需要依靠哨兵生存，哪怕到了强制匹配的年龄线不接受匹配，只不过定期去帮其他哨兵做义务疏导，也比随便找个哨兵绑定一生要强。
江宥临静静地看了叶止渊好一会儿，那双漂亮的紫眸里掠过哨兵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决定要结婚，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有遗传性的基因缺陷，精神域状态极不稳定。如果不尽快找到匹配度高的哨兵结合稳定精神图景，我可能活不了多久。”
看着哨兵难以置信的眼神，江宥临语气坦然地补充道：“不相信的话，出去可以给你看我在中心医院的体检报告。”
“那你就这么相信我？”叶止渊还是无法理解，“我们才第一天正式见面……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坏人吗？”
所以待会你的所有信息都会被发到我的终端上了。江宥临笑笑，没有挑明自己已经让符域去搜集哨兵资料的事情。
“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他向前又迈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不过，为了感谢你刚才注入的精神力……”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叶止渊微张的唇上，“我先预支一部分‘报酬’。”
“……什么报酬？”叶止渊心里警铃大作，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向导素？在这里怎么……唔——”
话音未落，江宥临已经抬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抬起他的下巴。下一秒，微凉而柔软的唇瓣就覆了上来。
叶止渊脑子里“轰”的一声，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齿正好方便了对方的侵入。他的身体僵硬得如同这片精神图景冰原上的岩石，连呼吸都彻底停滞，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江宥临才稍稍退开一丝缝隙，嘴唇依然离他极近，温热的气息带着无比暧昧的湿意拂过叶止渊滚烫的脸颊。
他几乎能听见对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没给叶止渊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机会，江宥临再次吻了上来，高浓度的向导素如同汹涌的冰泉，侵袭着四肢百骸。
叶止渊的心中翻江倒海，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侵略性十足的吻。精神域深处，那片连白噪音都难以彻底安抚的、时刻翻涌着的黑暗区域，在向导素冲击下，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压制，剧烈挣扎了几下后，归于前所未有的平静。
紧接着，是一种仿佛整个精神网都被彻底洗涤、净化般的舒适感。
太舒服了……舒服得令人沉溺。
但也……太危险了。
这种仿佛灵魂都被对方掌控、轻易抚平他最深层躁动的力量，让他感到本能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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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宥临看着一溜烟跑回现实世界的叶止渊，愉悦地勾起嘴角。
本来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叶止渊，并没有决定一定要接受这次的匹配。但是就在刚才哨兵往花盆中注入精神力的时候……
叶止渊没有看到，向导精神图景里冰原边缘的雪微微融化，甚至短暂地出现了一小片没有雪的土地，露出了下面冻硬的黑土。
就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沉寂已久的冰原上漾开了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