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挖到了 仙人跳
宁豫喝酒开不了车, 叫的代驾帮自己开车。
奈何住的小区停车场有些复杂,代驾找了半天进不去,一脸的为难。
“行了。”宁豫也懒得跟他扯, 指了指小区外面的空位置:“停这儿就行了。”
她走一段回家就是了,虽然从小区外面到楼门口有些远。
宁豫穿着十厘米的细高跟, 虽然早已适应,但微醺状态下走起路来还是摇摇晃晃的。
她只能尽量慢一些, 更慢一些。
小区里隔几米就有一盏的琉璃路灯把她慢吞吞的影子拉得很长——
直到身后出现另一道更高大的影子重叠, 修长的手扶住她的肩膀。
宁豫回头, 看到是谢枞舟噙着笑意的脸。
背着光的轮廓仿佛镀了一层光边, 有种毛茸茸的意气风发感。
“唔, ”他低头,很自然的嗅了嗅她唇间的气息:“怎么跑去喝酒了?”
他算是知道录音里那么嘈杂的背景音在哪儿了。
宁豫盯了他一会儿才慢半拍的质问:“怎么不接电话?”
“不是故意的。”谢枞舟眨了眨眼, 有些无辜的滑跪:“被我哥拉着教育了一下午, 谁的电话都没接。”
宁豫清醒了一些, 瞬间从刚才的‘小骄纵’中抽离情绪, 认真问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要不然怎么会谈一下午的事情?
谢枞舟愣了下, 然后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看来是上次带宁豫回家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否则她的第一反应也不会是家里出事了。
从这个角度看, 她也是真的在关心他。
“没有。”谢枞舟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口, 整个人身上洋溢的氛围都是掩饰不住的开心:“是谈公事。”
宁豫:“……”
看来确实是没必要担心, 要是家里出事了能这么开心吗?
不过……
“你怎么这么粘人?”宁豫状似嫌弃的看他一眼:“高中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对于在学校时的青春期,她隐约的记忆里谢枞舟虽然吊儿郎当, 但可不是现在这种爱粘人的个性。
反倒是在皮实的外表下, 隐约有种别人无法近距离接触的真空感。
谢枞舟的重点却是:“你还记得我高中时候什么样?”
“记得啊,很讨厌。”宁豫边走边说,声音有着一丝酒后独有的憨态:“厚颜无耻, 还主动管我要礼物的。”
“啧,”谢枞舟自然记得她说的是什么事,追上去不服气的反驳:“小姐,那是你主动去参加我生日聚会的好吗?我干嘛不要。”
“去了就要带礼物吗?”宁豫歪头:“好像没这个规定。”
谢枞舟忍不住笑,百分之百确定她是有些醉了。
清醒的宁豫是肯定不会这么说话的,她醉的都开始蛮不讲理,耍小性子了。
不过……很可爱。
可爱的他差点想掏出手机录下来,勉强忍住。
谢枞舟看着她细细高高的高跟鞋,觉得不安全,索性把人抱了起来。
女人一身纤细的骨肉很轻巧,公主抱也毫不费力,顺手把她的包挂在臂弯里。
他‘嗯哼’了一声:“我要了,你也没给啊。”
宁豫被抱起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猝不及防,但很快就放松着身体享受了。
“我明明给了”她打了个哈欠,懒散道:“是你没要。”
他们现在聊的是谢枞舟十七岁生日那年的事儿。
谢枞舟记得那次他找了一堆朋友去爷爷的老宅里疯了一晚上。
后来还被老头收拾了,不过依然值得。
因为那天宁豫也被身边的同学簇拥着一起过来了,他还捉到了她,光明正大的问她要礼物。
宁豫是买了耳机给他的,只是偷懒了,完全仿照辛黛的礼物买的一模一样的,完全没用心。
谢枞舟不要,在她脸上涂了奶油不说,还非得让她重新送一件。
“我不要一模一样的东西。”少年说的理直气壮。
宁豫觉得这人又缺德又不讲理。
自己简直是缺心眼了才来参加他的生日聚会……只是现在脸上都被奶油涂花了,出不了门,只能指望他带自己去洗脸。
于是宁豫不得不答应重新送他一个礼物。
然后……这么多年也没补上呢。
谢枞舟回忆着,慢悠悠道:“你还欠着我呢。”
闻言,窝在他怀里的宁豫皱了皱眉,半晌后才叹了口气:“那你倒是说啊,想要什么?”
她最讨厌‘欠别人’的感觉了。
谢枞舟笑笑:“我说了,你就能送我吗?”
宁豫:“你说说看啊。”
以她的身家,有什么东西是送不起的?
谢枞舟思索片刻,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抬起头来看着宁豫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懵,长长的睫毛眨了眨。
然后,她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想逃避,直接闭上眼睛睡着了。
谢枞舟哭笑不得。
他嘟囔着:“希望你明天别断片。”
毕竟他也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出刚刚那句话的-
第二天对于宁豫来说是头疼的一天。
带着晚上喝了闷酒的情绪入睡,避免不了的有些头疼。
在港城出差一周回来上班并不算是阔别已久,但如果是带着‘失败’的消息回来就不一样了。
自己和施建谈判破裂,这个大合同被转到宁哲那里去的消息估计已经没意外的传遍整个公司了。
那家伙好不容易在爷爷的默许下扳回一城,不趁机造势就奇了怪了。
宁豫早有准备,到公司后忽略一路形色各异的眼神,进了办公室后就忙自己的工作。
和港城这个合作是吹了,但她手里还有之前谈下来的几个大合同,不缺工作忙,尤其是和李之逞那边签的合同终于快要动工了。
虽然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已经闹的不能更差了,但大家又不是十几岁的幼稚小孩,对于已经签了合同的项目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比如说昨天和李之逞在酒吧打了番嘴仗,不欢而散,但今天耀锦就把需要的基础材料清单给她发来了。
宁豫检查过没问题,发给手下让他们仔细安排。
刚忙完,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
宁豫并没有说‘请进’,敲门的人就自顾自的推开门进来了。
看着宁哲挂着笑容的脸,她只能问:“有事吗?”
哪怕明知道对方是来炫耀的,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能显得太失礼。
“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宁哲装作一脸歉意的模样:“接手了你的项目怪不好意思的,但你知道,这都是爷爷安排的。”
他只是作为既得利益者,过来‘慰问’一下她这个‘失败者’罢了。
但很可惜,宁豫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失落。
“是啊,恭喜你接手港城这个案子。”宁豫抬起唇角,发自内心的微笑着:“爷爷真是找到了一个最恰当的人选。”
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如果听不出她话里有话,宁哲也白混了。
他笑容僵硬了一瞬,也不装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啊。”宁豫耸了耸肩:“意思是如果你觉得和施建的合作是个好项目,那你就好好做。”
她祝他们成功,真的。
宁哲沉默片刻:“你觉得港城这个项目不够好?”
宁豫反问他:“你觉得呢?”
如果足够好的话,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手中的一块肥肉让出去呢,还是在宁可惹怒爷爷的情况下?
在宁哲思考的时刻,宁豫难得对他说了句实话:“也许是好的,但我看不出来,爷爷能看出来就够了。 ”
宁哲扯了扯嘴角:“你说的对。”
其实他何尝看不出来有问题?但他和宁豫不一样。
以他如今岌岌可危的处境,当然不会去忤逆宁从光。
能接受现在这个似乎‘危机四伏’的项目都足够他欣喜了。
宁哲做生意的思路一向求稳,但如今他所处的环境和‘稳’毫无关联,那就不得不富贵险中求。
打定了主意,他转身离开。
宁豫看着他走出办公室的身影,恍惚间觉得是在看一只替罪羊。
她是个好胜心极重的人,为什么这次对宁哲毫无嫉妒?因为她隐约觉得港城这个合作是摆明了要赔钱的,只是宁从光莫名的执念而已。
那帮助他实施计划的那只手,在失败之后的爆发阶段,自然是个替罪羊。
宁豫大脑发空,细长的手指无意识的转着笔,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回神。
她继续转着没停下,另一只手拿过手机。
在看到屏幕上谢枞舟的名字,隐约感觉刚刚缓和下去的那股子头疼劲儿又上来了。
就,她没断片,也没真的喝醉,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记得呢。
谢枞舟把他想要的‘礼物’清清楚楚的在她耳边说了出来——
“开始学着喜欢我。”
喜欢他就是他想要从自己这儿得到的。
但哪有这样的礼物?
宁豫觉得滑稽,但偏偏拒绝的话又仿佛莫名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其实真的想要拒绝吗?
她不确定,毕竟已经答应了和他做真夫妻,那总归免不了喜欢,只是过程需要循序渐进……
宁豫胡思乱想着,手机铃声都响到自动挂断了。
她下意识轻轻松了口气。
其实在感情问题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点乌龟性格。
现在接了电话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不是要装傻。
只不过这口气还没松一分钟,电话铃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还是谢枞舟。
宁豫皱眉,有些烦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脏上蹿下跳的感觉。
这在她目前人生的情绪里,相当陌生。
想了想,宁豫还是接了。
“我在忙。”她抢先说:“开会呢,长话短说。”
“呃,”对面的谢枞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那等你开完会来趟警察局吧。”
宁豫愣住:“警察局?”
“嗯,宁晟和别人发生了冲突,动手被对方报警了。”谢枞舟像是在警局外面说话,声音压低:“他大概是不敢告诉你才给我打的电话。”
“但这种事儿也瞒不住,我还是得告诉你一声。”
更何况,他才没理由为了宁晟这种混球做出隐瞒自己妻子的事儿呢。
宁豫听了,直接有种气的鬼火直冒的感觉。
这才几天就又惹事?宁晟这种王八蛋纯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更恶劣的是他现在居然敢不经过自己,而直接去找谢枞舟这个名义上的‘姐夫’帮忙,这和挑软柿子捏有什么区别?
宁豫勉强按捺住火气:“行,我马上去,地址发过来。”
还开个什么不存在的鬼会啊。
她现在只想飞奔过去打爆宁晟的狗头。
到了警察局,宁豫刚走进去离得老远就听见宁晟骂骂咧咧的声音。
察觉到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她不知道在成长路上多少次的因为这个弟弟抬不起头来。
深吸一口气,她快步走到里面的拘留室。
路过做笔录的位置时,宁豫意外看见正在低头写字的俞瑾。
她眼眶红肿,正一边抽泣着一边被旁边的男生搂着肩膀安慰。
这男生大约是女孩儿的男朋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宁豫愣了下,瞬间明白过来宁晟是和谁发生冲突乃至大打出手了。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捏了捏拳,没做停留的直接走过去。
见到她来,本来隔着铁栅栏正在骂人的宁晟瞬间熄火,眼神变得畏畏缩缩,甚至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
“姐,你,”他磕磕巴巴的:“你怎么来了?”
宁豫:“不来放你在这儿等死?也行。”
“不是,我,我!”宁晟激动的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末了只能瞪着谢枞舟撒气:“姐夫!你怎么这样?还把我姐叫过来了太卑鄙了!”
他就是因为害怕宁豫才联系谢枞舟来着!
“你多大的人了?”宁豫把手伸进铁栏杆里面狠狠揍了一下他的脑袋,皱眉怒斥:“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姐!你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儿!”反正害怕宁豫她也已经来了,宁晟索性破罐子破摔,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的边跺脚边说:“那死女人居然敢对我用仙人跳这种下三滥招数陷害我!我都听见了!他妈的我非弄死她不可!”
“行了。”宁豫不耐烦的打断他:“什么叫‘陷害’你?给你下药了?”
还不是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现在说的仿佛受害者似的。
谢枞舟在旁边围观,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姐!”宁晟更委屈了,咬牙切齿的:“你怎么还帮陷害我的人说话啊!俞瑾那破烂货和她对象就想讹我一笔钱,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怀孕!都是骗人的!”
要不然经过这几个月的小皮鞭拉磨似的被宁豫改造,他也不会冲动到直接动手跟人进局子的地步。
宁豫倒是没想到这点,她目光轻轻闪烁了下,还是没说什么。
“能有人对你用这种烂招挺好的。”她冷冷看着他:“给你个教训,免得总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实际上一对心思不正的情侣都能给他玩的找不到北。
不过细究起来,这事儿还真是疑点重重。
“枞舟,你先帮他办一下保释手续。”宁豫压低声音和他交代事情:“我去那边一下。”
她有事情要问那对情侣。
女人难得如此温柔,谢枞舟被哄的服服帖帖,笑着点了点头。
栏杆里面的宁晟一听到总有人负责捞他出去,也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乖巧下来。
宁豫走回大厅里,正好看见俞瑾挽着男友准备离开的身影。
他们虽然是被打的一方,但出于种种原因的考量,自然是不会起诉的。
做完笔录就准备走了。
宁豫没犹豫,走过去拦住他们。
“谈一谈吧。”面对两脸懵的年轻人,她笑了笑:“我是宁晟的姐姐。”
听到这句话,俞瑾和男友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要走。
“一百万是我给的,转账记录都保留着。”宁豫平静道:“要是想找你们麻烦,直接以敲诈勒索的罪名起诉就行了。”
她用最淡定的口吻说着威胁的话,成功让两个人的脚步僵硬了下来。
“你,你凭什么说我们敲诈勒索!”俞瑾有些心虚,眼珠乱转的强自辩驳:“是你弟弟他、他缠着我的。”
宁豫:“那你怀孕了吗?”
俞瑾漂亮的脸蛋苍白下来,连带着嘴唇都有些白。
看着女孩儿这幅精致的面孔,宁豫就觉得宁晟那压根就不叫‘被仙人跳’——纯粹是见色起意罢了。
“你有什么冲我来!”俞瑾旁边的男生看不下去,横眉竖眼的挡在她面前:“别吓唬她。”
宁豫忍不住笑了笑,觉得年纪小的情侣即便有些手段,大体还是天真。
她要是真想吓唬他们,刚才压根都没必要走出警局就能解决问题了。
“我没那闲功夫计较你们和宁晟那点纠纷。”宁豫下巴轻轻抬了抬警局旁边那家人烟稀少的咖啡厅:“去那边,问你们点别的事儿。”
七寸在人家手里,小情侣不得不听从命令。
只是走过去的路上俞瑾依旧是气愤不平,忍不住的解释:“宁晟是个混蛋,是他强迫我的。”
无论她有没有怀孕,收到侵犯的事实总是实打实的。
她只是没有和广泛意义上的‘完美受害者’一样选择报警,而是用钱解决了这件事。
俞瑾不忘强调:“是你弟弟求我不要报警给他一次机会,他愿意用钱赔偿的。”
就算怀孕这件事是她为了多要点钱故意骗人的又怎么样?她仍旧是受害者啊。
听出俞瑾的言下之意,宁豫笑了笑没有反驳。
“没必要说宁晟了,我想问你们事情和他无关。”
“啊?”俞瑾一愣,觉得莫名其妙:“那你想问什么啊?”
除了宁晟,他们身上有什么值得眼前这个女人好奇的吗?
“我想知道,”宁豫看着俞瑾身边的男生,没有兜圈子:“你们是怎么认识谢枞云的?”
她依旧记得谢枞舟之前的话——宁晟招惹的那女生男朋友有点人脉,甚至能和谢枞云攀上关系当靠山。
所以当初她才觉得这件事解决起来比较麻烦,还是谢枞舟出面帮忙的。
可现在看来,这两个人怎么也不像能有攀上谢枞云这条人脉的样子。
宁豫实在是觉得一切都奇奇怪怪的。
“谢、谢枞云?我不太认识。”男生眼睛掠过一丝带着心虚的闪烁,低声道:“我只知道一个谢先生。”
宁豫一愣:“谢先生?”
“是……宁晟一开始给了我五十万,想要和解。”俞瑾显然也是知道这些事的,便接着男友的话继续说:“我本来想接受的,结果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别这么快接受,就……抬抬价。”
“他说宁晟肯定会同意的,因为他怕这事儿闹大弄的他家里人都知道,还说如果他发火,就告诉他我们背后有人撑腰,就,就是谢先生。”
所以俞瑾和只是扯虎皮谋大旗。
不管是谢先生还是打电话这个神秘人士,他们从头到尾都不曾真正认识。
至于为什么这么大胆敢信这位先生说的话……
“他直接转了十万给我,”到这份上,俞瑾自然一切都实话实说:“那我们肯定会信任他。”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这是无论从哪个维度看都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啊。
更何况还能顺便坑宁晟一下。
宁豫除了在关键点问了几个问题以外,其余全程沉默地听着。
直到想问的都问完了,才抬手招来服务生结账。
“你们走吧。”她说:“以后别出现在宁晟面前了,你们也知道他是个混蛋。”
如今双方都发泄完了,也算两不相欠。
两个年轻人怔怔的看着宁豫踩着高跟鞋的背影离开,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居然是那王八蛋的姐姐。”男生感慨:“真是歹竹出好笋。”
“……你还真是个文盲。”俞瑾气笑了:“这是形容亲子关系的,他们是姐弟。”
男生挠了挠头:“那该怎么说?”
“一龙生九种呗。”俞瑾也认同他觉得宁豫和宁晟完全不一样的判断,不过……
“谢先生到底是谁?是她刚才说的谢枞云?”俞瑾喃喃私语似的嘀咕:“她为什么问我们这个问题啊?”
说实话,在和宁晟这场又像噩梦又像交易似的纠缠中,俞瑾只想把什么都忘了。
要不是今天和男友逛街的时候聊到这笔‘不当交易’的横财,又好巧不巧的碰到宁晟这个煞神听到一切,她真的都快忘了当时的细节了。
被扣上‘仙人跳’和‘陷害’的帽子真的令俞瑾哭笑不得。
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确实讹诈了宁晟一笔,但她可从来没有招惹过他。
从头到尾,都是宁晟上赶着。
上赶着撵都撵不走的人被怎么对待都不冤。
这句话,放在谢枞舟身上也适用。
他上赶着管宁家的事情,还转弯抹角创造机会……
也免不了被人埋怨。
譬如把宁晟保释出来在车里等着宁豫的时候,小王八蛋没完没了的嘟囔。
“姐夫,你真不够意思,居然告诉我姐!”宁晟进车就躺在了后座,人五人六的指责:“真不讲义气,你知道我姐最不近人情了,我肯定没好果子吃!”
模样活脱脱好像立了什么功一样的坦然,丝毫看不出来刚刚还在警局里被人训成了孙子。
谢枞舟修长的指尖敲着方向盘,唇角翘起的弧度并不深。
“我为什么要够意思?”他实话实说:“对你够意思了,回家就要被你姐收拾了。”
“……靠啊。”宁晟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敢情你还是个妻管严?我以为你和我姐就作作戏罢了。”
毕竟联姻这个东西就这回事。
“我为什么要和你姐作戏?我喜欢她。”谢枞舟唇角的微笑多了几分真心,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坦荡的承认‘喜欢’这件事。
“哈?”宁晟惊的张大嘴巴:“真的假的?”
他总感觉自己吃到瓜了,可常年塞满废料的脑子里又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谢枞舟:“当然是真的,你姐这么完美,喜欢她不是很正常?”
“别逗了。”宁晟嗤笑:“我姐哪儿完美了?”
凶巴巴冷冰冰的,宁豫在他心里就和活阎王没两样。
“我跟你说,逢年过节来我们家走动的亲戚永远是最少的。”宁晟耸了耸肩:“因为所有人都怕我姐,你居然说她完美。”
谢枞舟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反问他:“你觉得你们家是凭借什么立足的?你又凭什么能过现在这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纨绔日子?”
“啊?”宁晟连听都听不懂:“什么意思?”
他虽然听不懂,但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因为你姐付出了比你们多几倍的努力,为的就是让别人怕她。”谢枞舟平静的语气里充满着讽刺:“不然就凭你们家这复杂的情况——你大伯家的宁哲有母亲那边增光添彩的人脉关系,你二伯家两个堂兄堂姐都在公司里互相扶持,可你姐呢?”
“她不硬气起来立足,难道等着你去帮她?你姐如果真的这么傻,那你们家逢年过节肯定倒是不会缺亲戚走动了。”
总要有人去撕开宁晟自以为是的乌托邦世界,谢枞舟可不介意做这个‘恶人’。
因为他已经看不惯妻子里里外外帮这个废物弟弟擦屁股很久了。
后座的宁晟没有说话,他想反驳,但莫名感觉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憋得慌。
看着前座谢枞舟在路灯下折射到副驾驶的暗影,他后脊梁骨莫名窜上一层冷意。
就,这样的强硬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他这个姐夫,绝非什么良善之人——
作者有话说:某些人快要露馅了hhhh
第42章 挖到了 任由枕边人这么算计-
有问题的时候就放手, 回到空档。
开车回去的路上,车内寂静的有些尴尬。
宁晟刚才是被谢枞舟平静却锋利的言辞吓到了,此刻什么都不敢说, 而剩下的两人则是都各有心思的思索着别的事儿。
比如宁豫已经知道了谢枞舟之前是在撒谎,根本没有谢枞云的事儿, 他却莫名用这个当借口参与进来。
那个打电话出主意的陌生人士大概也就是他。
简直荒唐,莫名其妙, 令人捉摸不透。
谢枞舟也能猜出来宁豫大概是知道了。
毕竟刚刚和俞瑾他们谈话不能是白谈的。
但他们都不想先开口打破这份死寂, 至少在宁晟面前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直到车子开到了宁晟的住处外面, 他下了车。
“姐, 我……”宁晟若有所思, 犹犹豫豫的想要开口说什么,半晌后吞吞吐吐的憋出一句:“大晚上的, 又让你操心了。”
“我, 我错了, 以后肯定收敛脾气, 争取不犯事儿。”
宁豫秀眉轻挑, 有些意外。
犯了这么多次错, 宁晟还是第一次在她帮忙善后之后知道检讨的。
虽然看起来诚恳程度也就那样, 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犯。
“行。”宁豫还想着事儿, 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哎。”宁晟应了声, 刚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转了回来,对着驾驶座的谢枞舟别别扭扭说了声:“今天也麻烦你了姐夫, 改天我做东请你和我姐吃饭。”
……
看着人跑走, 宁豫才忍不住笑了。
“怎么回事?这家伙突然变乖了?”她转头看着开车的男人:“你跟他说什么了吧?”
以她对宁晟的了解,那家伙不存在什么突然开窍这回事。
谢枞舟耸了耸肩:“就说了些实话。”
宁豫:“比如?”
“我告诉他你们家要不是你撑着早就被人连肉带骨头的吃干净了,他甭想像现在这么潇洒。”谢枞舟轻笑:“让他对你好点。”
宁豫没说话, 若有所思看着窗外走马观花的夜景。
本来想问的一些事情忽然就不想问了。
就连她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这种向来有什么问什么的个性也会变的踌躇,但这并不是‘逃避’。
只是宁豫发觉她喜欢自己的婚姻生活,喜欢这种现状。
她暂时还不想改变,那么在面对谢枞舟这个如今生活中的重要参与者,有些时候就没必要追根究底。
因为她觉得他之前的撒谎也没有恶意。
就像《蝲蛄吟唱的地方》里面有句话——有问题的时候就放手,回到空档。
在面对问题时要学会放手和放松,是一种生活之道。
宁豫:“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行啊。”谢枞舟提议:“去超市买点东西回家做?”
宁豫笑:“行。”
她发现他不太喜欢去餐厅这类的地方,对于自己在家做饭然后用那套自制餐具吃倒是非常热衷。
做了简单的两菜一汤,吃完把碗筷和洗碗片一起扔进洗碗机里,谢枞舟就拉着妻子进卧室。
宁豫一开始还以为他有事要说,等到男人不老实的手去拉她的裙子拉链才意识到他不是要说话,是要办事儿。
“你干嘛啊,”她哭笑不得:“天还没黑呢。”
“节约时间。”谢枞舟咬她的脖颈,声音含糊:“明天还得上班,早睡早起。”
这样留给做/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想来想去,把时间提前最好。
宁豫无语,感觉也被撩拨的上来了,咬了咬唇:“那你也不用这么急吧?”
这还不到七点钟呢。
“不急了。”谢枞舟笑:“争取十二点之前让你睡。”
……
太能干了也不好。
但仔细想想从港城回来他们有个两三天没做了,在这种生理□□望最蓬勃旺盛的时候,倒是也能理解。
宁豫配合的有些辛苦,但整体依旧是享受的。
除了意乱情迷的时候,谢枞舟仍不忘俯身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问:“还记不记得我想要的礼物?”
结果‘理解’的下场就是,第二天腰有点疼。
偏偏宁豫今天还要去耀锦那边的工地视察,虽然特意穿了一双平底鞋,但走久了还是感觉难受。
怪自己昨天忘了,不知节制。
忙到中午,宁豫和耀锦的负责人一起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李之逞也过来了。
“李总。”负责人连忙站起来迎接。
“没事儿,坐。”李之逞点了点椅子让他坐下:“我就是没吃饭,过来蹭个饭。”
堂堂耀锦的公子哥儿需要特意过来‘蹭饭’,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负责人也是知道李之逞和宁豫之前那段关系的,毕竟在商圈里都是人尽皆知的程度。
虽然表面看分开的挺体面,但怎么可能和陌生人没区别。
就眼下这个合作的项目,还是他们之间的历史遗留问题呢。
负责人心里清楚得很自家这公子爷是为了什么过来的,于是很快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反正一个上午该考察的地方都考察的差不多了,现在本来就没他的事儿了,那当然要有眼力见一些。
负责人走后,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宁豫该吃吃该喝喝,表情都没变一下。
李之逞坐在旁边看了会儿,忽的嗤笑一声,伸手点了根烟。
宁豫皱了皱眉,‘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吃饱了。”她说:“我先走了。”
“跟你合作的对象就坐在你面前,自己先走?”李之逞挑眉,言语尖锐的反问:“宁豫,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有礼貌了?”
“你故意找茬,我还装作有礼貌做什么?”宁豫也不生气,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唇角,面无表情:“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二手烟。”
李之逞一直是个爱抽烟的,但从前还能装一装,起码不在她面前抽。
现在演都不演了,明摆着是故意的。
“你讨厌的事儿多了,我记得你之前还讨厌谢枞舟。”李之逞似笑非笑的:“现在还不是和他结婚了,开始喜欢了?”
宁豫眼神微顿,抬眸看着他:“我应该没必要和你聊我的个人感情问题吧?”
解除婚约后,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她现在没直接拎包走人,全是因为处于‘合作伙伴’的角度上。
“没必要,是没必要。”李之逞自嘲似的喃喃自语:“只是我想说说。”
宁豫不解:“你想说什么?”
李之逞沉默片刻,语出惊人:“我和赵灵南分开了。”
宁豫吃了一惊,有点纳闷他这种事干嘛和自己说,不咸不淡的回应:“你不是说你们是真爱吗?”
为此宁可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要和她解除婚约,结果这就分开了?
看来公子哥的‘喜欢’真不值钱。
“是,但是真在一起了才发现不太合适,带回去家里,所有人都是反对态度。”李之逞苦笑,佯装懵懂地问:“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还是找个你这样的比较合适?”
宁豫皱眉,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你找谁都不合适,都是在祸害对方。”她淡淡道:“孤独终老吧。”
宁豫觉得自己简直是多余听他这些废话,多听一句都想吐。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是那么喜欢赵灵南,更没想过和你解除婚约。”李之逞伸手拦住她再一次想站起来的动作,坦诚地说着:“只把她当情人处来着。”
哪个风流的公子哥儿身后没几个相好的?他觉得自己这样再正常不过。
宁豫不耐烦了:“你跟我说这些想干嘛?”
有完没完啊?
“我和她,纯粹是因为有了太多相处的机会才滋生的欲望,现在想想更像是一种冲动。”李之逞并不在意她的不耐烦,自顾自的说着:“你不想知道这种机会怎么来的吗?”
宁豫冷冷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接下来该不会说是因为她这个未婚妻之前总在国外,不尽责,所以才给的机会吧?
“之前我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复盘一下……”李之逞唇角的笑意有些阴鸷:“和谢枞舟有关系。”
宁豫一愣,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你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他不可能毫无目的性的和自己话家常。
“赵灵南回京北的消息是谢枞舟告诉我的,后来各种看似‘机缘巧合’的见面也是他安排的,连我带着赵灵南去苏州都是他的建议。”李之逞看着她:“甚至和你解除婚约的这个最终决定,都是他的推波助澜。”
“李之逞,你差不多得了。”宁豫摇了摇头,听的都有些想笑:“你这么大的一个人干什么都要推到别人身上?谢枞舟又不是你的父母。”
他无非是现在有些后悔了,想甩锅而已。
“宁豫,你没搞清楚重点,谢枞舟不是帮我做决定,只是在引导罢了。”李之逞哼笑:“他一点一点引导我们解除婚约,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宁豫秀眉轻蹙,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没说话。
“你以为被算计的只有我一个?”李之逞见她沉默,说出了今天最想说的一句话:“别傻了,他算计的是我,目的却是你。”
“你别以为谢枞舟是什么好人了,他城府多深你根本不知道。”
宁豫听着有点想笑。
“李之逞,麻烦你清楚一下自己的定位。”她平静道:“无论如何,轮得到你教我怎么和我老公相处吗?”
她现在和谢枞舟才是两口子,有什么道理去听前未婚夫的?
要是真的无条件信李之逞的话,那才是神经病。
“确实是轮不到,不过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清醒的人。”李之逞唇角阴测测的笑意不变:“要是能任由枕边人这么算计,那算我看走眼。”
“多谢提醒,这都是我自己的事儿。”宁豫平静的阴阳回去:“你的看法与否,并不重要。”
……
李之逞看着宁豫纤细的背影走出包厢,修长的指骨忍不住捏了捏。
片刻后深呼吸一口气,才勉强平静下来。
算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是把这些话说出来,能离间他们一点是一点。
李之逞就不相信宁豫心里一点疙瘩都没有。
毕竟他们也相处了几年,他知道她是一个控制欲非常强的人,所以自己才会讨嫌的说这些。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早晚有爆发的那天。
他等着。
宁豫心里也的确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回到车里她双手握着方向盘,一时半会儿都没开,而是有些呆愣愣的坐在驾驶座上想事儿。
并非是她想要去怀疑谢枞舟,但最近几天很多事儿都莫名其妙地发生了,且最终都迷迷糊糊的指向他。
和宁晟发生冲突的那对情侣,就仿佛蝴蝶效应的开端,之后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在指向一个结论——
催使着她去怀疑谢枞舟。
如果李之逞说的是真的,那谢枞舟作为朋友去诱导着他出轨的目的是什么?还有那对情侣说的谢先生……
宁豫感觉头有点痛了。
她的性格是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就一定要搞清楚,偏偏最近在谢枞舟的事情上总是犯难。
宁豫明白自己办事从来不是拖沓的节奏,如今这样无非是有了逃避的想法。
她觉得和谢枞舟过日子太舒坦了,下意识就去逃避一些可能存在的阴暗面。
可不应该这样。
宁豫抿了抿唇,下定了决心的给谢枞舟拨去电话,问他在哪儿?
“我能在哪儿。”对面的男人轻笑:“下班了,在家等你。”
“那等着吧。”她果断说:“我现在回去。”
那些心里乱麻似的一堆困惑,还是早点问清楚最好——
作者有话说:有问题的时候就放手,回到空档。
——蝲蛄吟唱的地方
第43章 挖到了 重新开一下摩托车吧。
宁豫回到家, 刚推开门就愣住了。
她本来打算丝毫不做犹豫,见到谢枞舟就问他之前的那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
这家伙在客厅里放了一个拉坯机, 正在转盘上笨拙的给泥巴塑形呢。
弄的那张帅气的脸上,衣服上, 都是灰扑扑的粘土痕迹。
宁豫没绷住,笑了。
她唇角微微抬起:“你在干嘛啊?”
“惊喜么?”谢枞舟抬头看她, 一副求表扬的大狗狗模样:“你不就喜欢捏这些泥巴, 搞不懂哪儿好玩儿了, 反正我是弄不明白。”
宁豫走过去看了看他手里那个不成形的器物, 微笑:“你之前也捏过吧?”
谢枞舟眨了眨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第一次捏的初学者, 是根本没办法把泥土弄起来的。”宁豫放下包,坐在他旁边自己上了手, 边动作边说:“你这种能看出来捏过几次但不多——三四次?”
谢枞舟做了一个佩服的抱拳动作:“猜的还真准。”
“你搞不懂哪里好玩儿, 干嘛还要尝试。”宁豫一边把他弄的四不像杯子塑形, 一边问。
“想知道你怎么这么喜欢, 所以干脆就想在家里弄一个。”谢枞舟顿了下, 略带控诉的说着:“你上次说带我一起去陶艺馆, 没带。”
宁豫愣了下, 稍微想想才回忆起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是她给他做那套碗, 想让他自己也参与一下的时候。
后来忙着忙着就忘了, 还是自己抽空弄完找人去烤出来的。
眼下看着谢枞舟的‘怨念’,宁豫觉得有点好笑。
她说:“下次带你去。”
“不用了。”谢枞舟起身坐在她身后, 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以后在家里就能玩了。”
宁豫一本正经的纠正:“做陶艺可不是玩。”
她虽然不是专业的, 可也有点自己的追求。
“你看过那个电影吗?”谢枞舟突然问她。
“什么?”
“就那个,人鬼情未了。”谢枞舟修长的手包裹着她的:“男女主角就是这个姿势。”
宁豫看电影看的少,闻言有些不解:“人鬼情未了?男女主是做陶瓷的?”
“女主角是。”谢枞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男主角不是, 他们这段只是为了调情。”
宁豫:“调情?”
“嗯,就是这样。”谢枞舟说着,趁着她微微侧头的时候亲住了她。
宁豫一愣,但也没有挣扎,任由他亲。
一开始就不是蜻蜓点水的吻渐渐趋于缠绵,烈火燎原。
稀里糊涂的,宁豫什么都来不及问就被哄着去洗手间做了一次。
事后,她上网查了一下这个人鬼情未了——
啧,还真有这么一段,不是谢枞舟编出来的骗人的。
宁豫盘腿坐在床上,等谢枞舟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才放下手机。
她还没忘记自己想问的事,刚要张口就听他先开口:“明天周末,陪我去个地方呗。”
“去哪儿?”
“我爷爷昨天从西班牙回来了。”谢枞舟看她脸颊红扑扑的,凑过去亲了下:“我们去看看他吧。”
宁豫愣了下,然后嫌弃的伸手推开他。
不过倒是答应了:“行。”
在他们结婚当天就该去拜访谢老爷子的,但天气寒冷,谢译峰早就带着夫人去西班牙的别墅逍遥去了。
眼下没多久快要春节了,方才归来。
谢枞舟被她推开也笑眯眯的,顺势倒在旁边的床上,黑眸看着天花板。
“爷爷知道我们结婚的事挺开心的。”他说:“他就喜欢你这样的儿媳妇。”
宁豫也向后仰,和他并排躺着。
“应该的。”她向来很自信:“毕竟我这么优秀。”
谢枞舟闷笑出声:“说的对……爷爷想让我们办婚礼。”
宁豫侧头看他。
“你想办吗?”谢枞舟问?
房间内寂静了片刻,她才说:“可以。”
反正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了,办婚礼也是应该的。
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越是像他们这种有头有脸的人家,越是需要这种面面俱到的‘过场’。
宁豫:“不过等开春吧,我不喜欢冬天办婚礼。”
实际上是因为现在的事情太多了,忙得很。
关于公司的内斗,还有常乐儿那边时不时打过来的电话,还有谢枞舟身上的谜团……
她实在没有精力现在忙活婚礼的事儿。
“行。”谢枞舟声音已经有些含糊:“听你的。”
宁豫侧头一看,他已经闭着眼睛睡了。
思索片刻,她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第二天是周末,宁豫没有定闹钟,但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
是她给宁从光设置的特殊来电,一听到铃声就清醒了不少,赶紧接了起来。
就是嗓子还带着点没醒透的哑:“爷爷?”
旁边的谢枞舟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看她。
宁从光的态度非常严肃:“你回老宅一趟。”
宁豫有些懵:“现在吗?”
“现在!马上!”
老爷子的声音甚至异常严厉。
宁豫皱眉,还想问问是什么急事,宁从光已经不由分说的挂断了。
她看着手机,心里不自觉有些不安。
“怎么了?”老爷子声音大,谢枞舟隔着手机都听到了,直起身子:“你家里有事儿?”
“应该是,我也不清楚。”宁豫一边回答一边下床准备洗漱:“听起来有急事,我回去一趟。”
谢枞舟也跟着起来:“用我陪你吗?”
宁豫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行,处理完事情就去见你爷爷。”
也免得麻烦了。
宁豫用最快的速度梳妆打扮一番,化了一个提气色的淡妆,穿着也偏温柔,选了一条素雅的连衣裙。
今天去见老人家,就没必要穿的那么班味十足了。
只是这样攻击性不强的时刻,就会给其他人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譬如宁曾梦。
宁豫到了老宅就看到姑姑也在这里,瞧见她和谢枞舟一起进来,女人脸上还闪过一丝不屑的表情,冷冷笑了一声。
自从把沈思柠嫁去谢家的美梦破碎后,宁曾梦每次瞧见自己都是这般阴阳怪气。
宁豫见状也懒得打招呼了,直勾勾的就要上楼。
“没礼貌。”宁曾梦叫住她:“你当做没看见我吗?”
宁豫皱眉,刚要开口反击,就被谢枞舟捏了捏手拦了下来。
“姑姑,看见了。”他笑着叫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爷爷有急事找小鱼,要不我陪您聊聊天?”
对于宁豫的亲戚朋友一贯是很客气的。
只是这种刻意叫了宁豫小名来彰显亲昵的举动,更让宁曾梦有些看不惯。
“谁用你陪了?多管闲事。”她顿了下,话里有话:“和老四一个德行,活该被老爷子骂。”
宁豫已经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上楼了,但听到宁曾梦的话脚步还是顿了下,不由得思索起来——
多管闲事,被老爷子骂?
难不成宁从光急着叫她回来是骂她的?可自己做什么了?
带着一肚子的不解,宁豫敲门进了书房。
正等着的老爷子也不和她迂回,直接开门见山的给她劈头盖脸一顿批评:“老四,你是不是背着我干犯忌讳的事儿了?”
“爷爷,”宁豫皱眉:“您指什么?”
“还装傻!”宁从光更怒,伸手一拍桌子:“你是不是又和姓常的那对母女又联系了?”
宁豫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否认。
“看你这样子,你姑姑给的消息没错。”宁从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老四,你是不是糊涂?你忘了我以前怎么说的了?你干什么要得罪你二叔?!”
宁曾梦心里对宁豫有气,就找了个人盯梢宁豫的行踪,想着要是能找到她行为不轨的细枝末节去老爷子面前告告黑状。
其实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没想到托关系找的探子能力倒是很强,居然拍到了宁豫和常乐儿见面的照片。
宁曾梦看到先是惊讶了一瞬,然后就忍不住乐了。
她没想到宁豫的胆子这么大,这个常乐儿的母亲当年可是把宁家内部闹得不轻,让一向清白的宁家人大大蒙羞,更是让老爷子视为耻辱。
这对母女是宁家绝对的禁忌,宁豫怎么敢去碰的?
宁曾梦片刻没犹豫,就把这个事儿告诉了宁从光。
顺便,她还告诉了自己的二哥宁曾源。
毕竟当年出轨的主角就是他,常家母女是他‘肮脏’的骨血——想必他也该不满多管闲事揭他伤疤的宁豫吧?
宁豫不自觉的咬了下唇,干巴巴的开口:“没忘,您说宁家的人都不许管她们。”
“那你为什么要干这种犯忌讳的事儿,还背着我接济她们!”宁从光质问:“你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觉得可以随便违反我的规矩了。”
“爷爷,我没这个意思,是……”她想了又想,还是只能交代实情:“常女士生病了,癌症晚期,她们没钱,这是救命的事情。”
“救命又怎么了?我说了她们的事情跟我们宁家没关系。”宁从光似乎并不意外这个消息一样,只冷笑一声:“这对母女的生老病死都是她们自己的命,需要你来操心?”
宁豫没想到平时鹦鹉掉根毛都会心疼的爷爷居然对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么冷血,不禁有些惊讶。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宁从光对她惊讶的眼神不满:“你现在是觉得我做错了,不该批评你?”
“爷爷,我只是觉得……”宁豫顿了片刻,问:“您是把她们当陌生人吗?”
“当然。”
“那我帮助陌生人,您是不会这么生气的。”她无奈地苦笑:“她们不如陌生人。”
宁从光沉默片刻,沉声道:“她们当然不如,老四,你知道我每年给福利院捐款多少?那些才是真正的陌生人。”
“而她们是宁家的耻辱。”
“可是爷爷,”宁豫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实话:“当年的事是二叔做错,你怎么能把所有错都归咎到常女士身上?”
甚至是一种偏执的迁怒,简直离谱。
“够了,你现在这是在教育我?”宁从光更生气了,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老四,你太放肆了。”
宁豫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倔强的抿唇:“我没说错。”
“呵,你没说错?老四,我真没想到我现在把半个企业交给你管,你还能这么天真。”老爷子冷笑:“当年的事怎么就是你二叔的错了?有几个男人能在婚姻里不犯错的?那位姓常的若是识趣就该主动退出我们宁家的生活,而不是生下女儿后还想着所谓的认祖归宗,她们也配?”
宁豫听着只觉得这副古板且大男子主义的腔调悲哀,睫毛轻轻垂下:“您太武断,太高高在上了。”
“有钱有势就可以武断,高高在上。”宁从光却不觉得自己有丝毫问题,反倒讥笑着看着她:“老四,怎么样,你现在是看不起爷爷?可你别忘了,你身为宁家人这一辈子的顺风顺水永远不用操心‘钱’的根基是我给你们的。”
宁豫知道,她从来就知道。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公司争权夺利,更想得到爷爷这个掌权者的肯定,迷恋金钱权势带来的便利……
可这不代表能忽略基本的‘仁义道义’这四个字。
关于二叔和常家母女的事情,多年前她就和爷爷争论过。
“爷爷,记得我十六岁那年的圣诞节,常女士带着常乐儿来到过这座老宅。”宁豫不紧不慢地说:“当时冰天雪地,您让不到十岁的常乐儿站在门外,不让她进门。”
“我帮了她,您对我很生气,让我去替她站,我去了。”
她在冰雪里站了几个小时,不是替常乐儿站的,是她看不过去一个偌大的家族去折磨一个小女孩儿。
那个圣诞节,宁豫收获了全家人的责骂,以及……
冰天雪地里不知道谁扔给她的一件校服来避寒。
宁从光皱眉:“你既然还记得我给你的教训,就更应该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许管她们母女的事情。”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十年后还犯和十年前一样的错误,老四,你不觉得自己可笑?”
宁豫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爷爷,我不觉得我可笑,再让我回到十年前,我还是会选择帮她们。”她笑了笑:“回到一个月前也一样,我会接常乐儿的电话,为她们出治疗费用。”
因为她清醒知道自己已经算很合格的商人了,不过,人性未泯。
宁从光鹰隼一样的眸子沉沉盯着她,半晌后冷笑:“果然是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了,所以你现在是觉得你做的对?”
“在您的规矩里,我做错了。”宁豫懒得继续浪费口舌了,因为她这些年学到了一个最有用的知识——永远不要强行劝说和你三观完全不一致的人。
她干脆道:“爷爷,您惩罚我就好了。”
宁从光沉默片刻,敲了敲桌子:“你最近的状态不适合工作,把你手里那几个跟进的项目转给老大吧。”
宁豫现在手头的项目都是她上半年没日没夜的改方案拼酒拼出来的,还有一个是和李之逞蹉跎多年从耀锦那里拿到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属于她的‘私人财产’,但老爷子现在要她交出去。
宁豫笑了笑:“好,我周一上班就去办这些事。”
宁从光咬牙:“老四!”
他无非想她服软而已!
“爷爷,我接受您这个架空的惩罚。”宁豫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就是有些对不起您的栽培。”
其实从帮常乐儿那天起她就想到了大概会有今天。
每个人心里都有碰不得的禁忌,她碰触到了宁从光的绝对权威,就做好了用自己这颗鸡蛋去敲石头的准备。
只是宁豫不知道,今天算不算是她商斗多年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只知道自己走出宁宅时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她本以为会有的,地动山摇的崩溃感。
相反,她竟然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就,莫名松了口气的感觉。
谢枞舟在后面跟着,追上来把宁豫带到车里。
“你爷爷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一贯吊儿郎当的神色凝重,盯着她:“你脸色很差。”
“很差吗?”宁豫下意识摸了摸脸:“其实我情绪挺平静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爷爷让我暂时别管公司的事儿了。”
谢枞舟瞳孔微颤:“为什么?”
他知道‘事业’这两个字对宁豫意味着什么——她是个工作狂,喜欢拼搏,喜欢在商场里厮杀……
但现在却被硬生生的遏制住了。
她说自己情绪平静,是装的还是真的?
“真的,我真没事。”宁豫似乎是看出来他的担心:“因为我帮常乐儿母女的事情被发现了,这是爷爷的忌讳。”
谢枞舟觉得荒唐,忍不住冷笑出声:“就因为这个?”
她明明是在做好事,帮宁家行善积德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他定了规矩,我违反了。”宁豫吸了口气,又缓缓放松下来:“所以被罚就被罚了。”
她只能释然。
谢枞舟却皱着眉,抿唇不说话。
“喂。”宁豫轻轻戳了他一下:“你怎么还不开车?”
那双漂亮的手只顾着紧紧攥住方向盘了。
谢枞舟的脸上是很少见的神情严肃:“你爷爷不该这么对你。”
生气了,称呼都直接改成‘你爷爷’了。
宁豫见他因为自己这么生气,微微愣了一下又有点想笑。
“好啦。”她主动捏了捏谢枞舟的手:“我都不生气了,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谢枞舟修长的指骨发白:“从去年到今年,钢铁市场的情况不是很景气,宁氏现在的这几个合同明明都是你的功劳,凭什么架空你?”
他看到她是怎么和那群合作商喝酒喝到吐的。
尤其和李之逞家里集团合作的这个项目,更是她受了多大委屈换来的?
宁豫看着他愤懑不平的侧脸,静静地看了好几秒。
“怎么了?”谢枞舟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但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模样看起来有点小倔:“我说错了?”
“没,你说的挺对。”宁豫忍不住笑:“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注意这些。”
毕竟谢枞舟一贯给人的感觉是……玩世不恭。
但这种被人看见,尤其是被人从这种专业角度打抱不平的感觉,真的很好。
谢枞舟沉默几秒,咕哝着:“你没注意到的事儿多了。”
宁豫:“你说什么?”
他刚才的声音趋近于自言自语,她没听见。
谢枞舟抿了抿唇:“我想上楼和宁老爷子谈几句。”
虽然他在那老头面前肯定是人微言轻,但他作为丈夫也不是个死的。
“算了,真的不要。”宁豫连忙拦住他:“原本我也以为我会很生气,但实际上真的没有,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会自己安慰自己的性格。”
“从小我就很自律,做什么都想着领先别人一步,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
但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也让宁豫觉得偶尔停下来休息一下也不错。
谢枞舟侧头看着她,半晌后笑了笑:“你很坚强。”
他一直知道的……不愧是她。
“快走吧。”宁豫被夸的别扭,忍不住催促:“不是要去爷爷那儿么。”
她此刻说的自然是谢老爷子。
谢枞舟看了眼手表,垂着眼开动车子。
和老人家说好了下午去,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虽然他此刻一点兴致没有,但总不能爽约。
不过谢译峰和夫人刚从国外回来没两天,时差都没倒过来,也没什么精神。
他问了两个人想什么时候办婚礼,又给了宁豫一份见面礼,然后就摆了摆手让他们走,表示自己要睡了。
“爷爷,西班牙的阳光和海滩是全世界最好的。”谢枞舟胆大包天的调侃:“您是不是玩嗨了?”
谢老爷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拿起手杖举起来做势要打:“臭小子,说什么呢你!”
谢枞舟笑眯眯的躲到宁豫后面。
“小豫。”老爷子干脆叫救兵:“帮我打他!”
“放心吧爷爷,我收拾他。”宁豫笑了笑,当着老人家的面掐了谢枞舟一下,然后在他的呲牙咧嘴中鞠躬告辞:“我们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两个人上了车,宁豫才问出心中疑惑:“爷爷奶奶…是去西班牙度假?”
“是啊,我昨天就跟你说了啊。”谢枞舟挑眉:“西班牙的冬天阳光也很好,温度在十五度左右,很适合过冬。”
比起北京的干冷干冷要好太多,人老了就该去过一些养生的生活。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宁豫秀眉微蹙:“他们不介意那个地方?”
她记得谢枞舟和他的弟弟就是在西班牙出的意外。
一般来说,老人家都会很避讳这些事的。
谢枞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脸上的情绪不变,平静的回答:“以前我想去西班牙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在那儿买了一栋别墅。”
“后来枞卓去世他们也没卖掉,发现那里环境气候都不错,就养成了去度假的习惯了。”
宁豫眨了眨眼,心里真的有些佩服。
谢译峰和其夫人不愧是能做大事的人,心思不是一般的通透开阔。
“我没他们这么豁达。”谢枞舟唇角微抬,笑容有些自嘲:“我不想再去西班牙了,可是……”
他话说到一半停下,宁豫忍不住好奇:“可是什么?”
谢枞舟答非所问,笑着发动车子:“我带你去个地方。”
“卖关子……”宁豫嘟囔着。
谢枞舟却把车开得很远,一路越来越偏僻,直达临近西郊的区域。
停车的时候宁豫望向窗外,看到不远处有一扇金属造的大门,却没有牌子……像是什么私人会馆。
宁豫下车,被他拉着走向那里才问:“这是什么地方?”
她虽然回京北的时间不久,但出国之前经常来西郊这边玩,不记得有这么个地方。
谢枞舟:“我投资的车场。”
这个地方路好环山,是天然适合飙车的地方。
宁豫结结实实的愣了两秒,才转头看他:“你弄了个车场?”
“惊讶吧。”谢枞舟对她眨眼睛:“不仅是摩托车,四轮也能开。”
他说着顿了下,才慢吞吞的嘀咕:“虽然我现在不愿意开了,但看看也挺好的。”
一个人的喜好并不会因为心理创伤就能彻底抹去的,虽然谢枞舟握着二轮的车把手依旧会有阴影,但他从未真正离开过他喜欢的‘车’。
无论是选择的专业还是现如今的投资,息息相关。
宁豫任由他牵着自己往里面走,穿过钢铁铸造的冰冷大楼,直至后面一片又一片井然有序的赛车跑道。
她问:“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刚才谢枞舟没说完的‘可是’,她明白后面衔接着却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了。
他不敢再去西班牙了,可是还没有彻底放下。
谢枞舟思索片刻,笑了笑:“应该把自己的所有家业都告诉老婆嘛。”
事实上因为签了婚前协议这件事,他和宁豫从来没有在个人资产这方面互相坦白过。
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其实在他们这儿根本就不算什么。
宁豫觉得好笑,微抿的唇角微微抬起,半是调侃:“那你还有什么隐瞒的吗?”
“我没隐瞒哦,是你没问。”谢枞舟连忙自证清白,笑眯眯的说:“除了你知道的那些不动产房产还有工作室以外,就是爷爷给的股票了。”
他修长的手指比了个数字。
宁豫眼睛微微睁大:“你爷爷对你真好。”
“他知道我们家这份家业以后肯定是我哥的,我爸妈又比较偏心枞卓,就想给我多点保障。”谢枞舟低头看着地面拉着长长的影子:“这些股份小时候就转给我了。”
也是谢译峰给谢成狄和卓雅的一个警告。
他要求他们对他的孙子好点。
谢枞舟说完想起了什么,立刻站直身体看向她:“我不是故意说这些的。”
在宁豫遭受重大打击的今天,他可没有半点故意的心思炫耀他的爷爷对他多么好。
只是顺其自然的说出来了,显得那么不过脑子。
宁豫眨了眨眼,实际上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远不是那种会被别人一言一行伤到的脆弱心脏,不过……看谢枞舟这不着调的家伙偶尔惊慌一下还是挺好玩的。
“你让我不开心了。”她问:“怎么道歉?”
谢枞舟一愣,随后眯了眯眼。
“我还没看过你开车呢。”宁豫始终是靠着一辆摩托车的,此刻伸手拍了拍座位:“能带我兜一圈么?”
人这个东西,偶尔是要被逼一把的。
见谢枞舟沉默不语,宁豫笑了笑,带上头盔。
“你真的不开么?”她声音隔着一层,瓮声瓮气的:“那我开咯。”——
作者有话说:女王偶尔也会心软一下(
第44章 挖到了 别跟我离婚,求你了。
谢枞舟完全没想到宁豫还会骑摩托车——虽然他足够关心她的生活动向了, 但也不是什么都能知道的。
只不过开的实在是‘业余’了些。
看着宁豫像是开电动车一样慢悠悠的在跑道上‘蹭’,谢枞舟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跑了几步就追了上去,从后面揽住她的身体顺便按了熄火。
“真笨。”谢枞舟笑:“你根本就不会骑啊。”
“我就是想试试。”宁豫摘下头盔:“看看难不难。”
她甩了甩头发, 在空旷车场的夜灯下尤为漂亮。
“想要骑的好很难。”谢枞舟拿出手机,条件反射一样的点开一个视频给她看——里面正是摩托车手做转弯超越, 身体几乎快与地面持平的惊险画面。
宁豫:“……倒也不用骑的这么好。”
她也不是玩命呢。
不过,宁豫直到这一刻才具像化的了解了谢枞舟想成为的那种职业摩托车手。
她只能说:“太危险了。”
“是很危险, 我十二岁还能做出这样的超越呢。”他摇了摇头:“现在是做不出来了。”
宁豫又问了一遍:“你能带我兜风吗?”
顿了下, 她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我今天心情不好。”
她知道让谢枞舟开摩托车是件挺为难的事情, 毕竟过往的经历摆在那里, 可她能看得出来, 他想开。
那宁豫也想当一次这种推波助澜的‘多事’人。
而且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自信,那就是……
她觉得谢枞舟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无论是什么。
果然, 谢枞舟重新把头盔戴在她头上。
“那就坐好。”他笑了笑:“最好搂着我。”
宁豫也不客气, 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车瞬间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开了出去——
宁豫吓了一大跳, 纤细的手指都攥在一起, 在风中闭着眼睛大声喊:“你慢一点!”
她从来没坐过这么快的车, 还是四周都没有保护全然在风中奔驰的摩托车, 真的感觉全身都要麻了。
又紧张, 又害怕, 但是……也是真的刺激。
谢枞舟笑的很大声:“快吗?”
这还不及赛车标准速度的三分之一。
宁豫声音都在抖了:“快。”
其实她很害怕,但不会说出来。
谢枞舟知道, 妻子的性格是一贯能忍, 像是把所有情绪都淹没在无边的海里,成熟又冷酷。
“宁豫。”他看着前方,声音却是没有消散在风里的坚定, 对她说:“你发泄一下吧。”
“别什么都憋在心里。”
宁豫没说话,静静靠着他。
直至车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停了下来后她才恍惚着被拉下车,摸了摸吹的发麻的脸。
即便隔着头盔也被吹麻了,酥酥的。
谢枞舟两只修长的手捂住她的脸,帮忙搓了搓:“好点没?”
宁豫抬眸,就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笑眼……像是掺杂着恶作剧的情绪。
她眯了眯眼,不甘示弱的踩了他一脚。
谢枞舟毫无防备,被踩的愣了下——主要是她没用力。
比起踩更像是撒娇似的。
他憋不住笑,佯装委屈:“是你叫我带你兜风的啊。”
“我没叫你开这么快。”宁豫白他一眼,向出口走。
谢枞舟追上去,语气轻松地问:“心情好点没?”
“本来也没什么不好的。”宁豫把身上的外套拢紧了些:“我全当放假了,好好休息。”
虽然是被迫停下来,但不一定是坏事。
谢枞舟挑眉:“你真这么想?”
“当然。”
“那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跟我谈恋爱吧。”
宁豫愣住:“什么?”
她当然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了,只是很意外他莫名其妙的,大剌剌的就说出来。
“你听到了。”谢枞舟笑,却还是重复了一遍:“趁着这段时间和我谈恋爱。”
难得她这个工作狂闲下来。
这么冠冕堂皇的要求被他说的顺理成章,宁豫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大脑莫名的有些宕机。
可能是刚才被风吹的。
直到回到车子的副驾驶,宁豫围着披肩透过车窗望向谢枞舟去便利店里买热牛奶的背影,脑子里闪过一个清晰的念头——
他好像,喜欢我。
之前在烟花下接吻的时候也曾迷迷糊糊有这种念头,只是这次,宁豫有种更确定的感觉了。
主要是谢枞舟似乎也没想藏着,否则她不会这么轻易的发现。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又是为什么呢?
宁豫怔怔的想着,直到谢枞舟回到车上把牛奶塞进她手里,方才回过神。
他问:“想什么呢?”
滞缓片刻,宁豫才说:“在想反正也没什么事了,不然我们出去玩吧。”
谢枞舟意外的眨了眨眼:“出去?”
“之前在港城我爽约了。”宁豫坦荡的说:“现在补上吧。”
她说过会补偿他的,说到做到。
谢枞舟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笑着说了声‘好’。
他心里在冰天雪地那天种了一朵玫瑰,等待多年,终于有开花的苗头了-
只不过两个人没有去港城去兑现宁豫爽约的补偿,而是在谢枞舟的提议下,找了个南方古镇短暂‘休假’。
港城去过很多次,除了购物没什么值得流连忘返的。
商业化太过的城市就是这样,没有让人能安静待下去的底蕴。
但宁豫这次是‘休息’,谢枞舟也想陪她好好休息几天。
于是在江南古镇的水乡上,两个人租了一周的小阁楼,肆意妄为的‘疗养’身体。
两个人都不是爱往名胜古迹挤人堆去闲逛的人,除了一日三餐,大多数时间都是等太阳下山了,才慢悠悠的随便走走。
——倒是很像本地人的慢调生活节奏。
只是宁豫的手机就没有这么安静了。
她从落地古镇第二天,就不断接到宁哲的电话,对面言辞之间很是头疼,明里暗里的要她回公司帮忙。
宁豫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接收的几个项目都是她当时签的合同,想要直接摘桃,哪有这么容易?
不过宁豫也不是什么圣母型人格,可没伟大到都快被老爷子‘扫地出门’了还要倒贴过去帮忙。
“我不会插手。”她淡淡的拒绝:“爷爷叫我休息,这是你们的事儿了。”
搬出宁老爷子来,宁哲也没得办法。
只是电话还三不五时的打来,宁豫烦不胜烦,干脆拉黑。
谢枞舟正买回来一碗拌粉给她吃,见状笑了声。
“其实这是在服软吧。”他有理有据的分析:“要不是那位老爷子松口了,恐怕宁哲也不会打这么多电话要你帮忙。”
宁豫接过来吃了几口,被凉粉的酸辣味冲了味蕾,直皱鼻子。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我知道。”
谢枞舟:“知道?”
“嗯。”宁豫点点头:“但总不能他叫我休息我就休息,叫我回去我就回去。”
那她也显得太好拿捏了。
谢枞舟知道她怎么想的,转移话题:“好吃吗?”
“一般般。”宁豫把凉粉碗塞回给他:“去尝尝别的吧。”
谢枞舟‘啧’了一声,自然而然吃她剩下的:“还是这么挑食。”
宁豫一愣,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挑食?”
“就是知道啊。”谢枞舟懒洋洋的说,指了指街对面排队人很多的一家铺子:“要不要吃那个包子,挺出名的。”
宁豫点点头,谢枞舟很自觉的过去排队。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坐在餐厅外面的长椅上吃纸盒里的小笼包。
凉粉酸酸辣辣的不好吃,宁豫见到这份小食还算有食欲,咬了一口肉汁沁透的包子软皮,味道确实不错,但她下一口却有些犹豫。
“怎么?”谢枞舟挑眉看她:“不好吃吗?”
宁豫摇头:“挺好吃的,就是……”
“就是你不喜欢吃馅,还不好意思当着我扔掉对吧?毕竟我排了那么久的队。”谢枞舟笑吟吟的帮她说了:“没事,你可以用筷子把馅夹出来给我,也不算浪费。”
宁豫挺爱吃包子的,但她有一个癖好就是只爱吃沾了包子馅的皮,不爱吃馅。
大多数人吃包子饺子都是爱吃馅的,她是为之相反。
只是……谢枞舟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她在家吃饭的次数很少,恐怕就连戚惠都没注意到。
谢枞舟察觉到她盯着自己,便眨了眨眼睛。
“都说了我知道你挑食了,你以为我说着玩儿的吗?”
宁豫:“但你怎么会知道?”
谢枞舟:“以前见过你在学校食堂吃早餐啊。”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但他高中时偶然见到的小事居然能一直记得?
宁豫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继续追问的话好像就显得咄咄逼人了。
毕竟只是一件小事。
宁豫思索片刻,继续低头啃包子。
就是默默的把馅都夹出来都分给他。
谢枞舟来者不拒,两个人和谐的分完了一盒包子。
其实这种网红包子味道也就那样,普通好吃,但两个人分着吃味道就会莫名变得好一些。
宁豫就是这么想的。
她坐在落日余晖的长椅下,感觉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可惜这是一周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返回京北。
谢枞舟看她垂着眼睫的模样,主动伸手轻轻碰触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在想什么?”
宁豫:“不太想回京北。”
“那就再多待一周。”他毫不犹豫的说。
宁豫笑了:“不行,爷爷给我打电话了。”
他虽然撂下狠话,但并不打算真的让她‘休息’太久。
更何况,她也不打算放弃自己拼搏的那片‘战场。’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按照原计划返回京北。
过来旅游的古镇里京北不算特别远,但也要三个小时的飞机,抵达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宁豫没有安排人来接,毕竟她是和谢枞舟一起回来的,有人拎行李箱,那自然不用折腾其它的劳动力。
但有些人却是不请自来的。
手机刚落地有信号,她就看到了宁哲发来的一堆信息,说是在C区出口等她。
宁豫皱了皱眉,实在无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毕竟他们可从来不是兄友弟恭的兄妹关系。
谢枞舟听见她的嘟囔,忍不住笑:“他不是无事献殷勤啊,不是一直有事求你。”
刚开始去古镇那两天,宁哲平均一天三四个电话,后来是宁豫实在不耐烦把他拉黑掉才消停。
现如今看来是麻烦还没解决,直接亲自来找了。
宁豫没得办法,朝C区方向走去。
毕竟明面上还是一家人,没有撕破脸皮,她也不能太过生硬地拒绝宁哲的‘关心’。
到了出口处见了面,宁哲主动接过谢枞舟手里的行李箱。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累了吧。”他笑着说:“我订了餐厅,先去吃点东西。”
宁豫没反驳,他们没吃飞机餐,反正也得吃饭了。
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
谢枞舟明白了她的态度,笑着接话:“成啊,麻烦大舅哥了。”
宁哲立时笑的更开心:“这有什么麻烦的,都一家人。”
他心里不禁感慨这位‘妹夫’可要比宁豫那个软硬不吃的犟种要识趣多了。
宁哲提前订好了中餐楼的位置,数十道菜,三个人到了就可以直接吃上,用不着等。
吃的差不多了,他才旁敲侧击的说起公司最近的事儿,做作的长吁短叹:“我一个人真忙不过来,麻烦事儿太多了,你也知道。”
宁豫不动声色,拿起旁边的柠檬水不紧不慢的喝:“我问过小徐,他说几个项目的运转还好。”
她需要表达一下自己对自家公司的项目并非毫不关心的。
“别的虽然有些为难,但也还能解决,就是耀锦的那个项目你得回来帮忙。”宁哲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李之逞那家伙指名道姓要和你直接对话推进项目,现在工程都停了。”
停工的后续自然是他被问责,被宁从光骂了一顿办事不力。
虽然让宁豫‘休息’这件事是老爷子的决定,但掌权者向来是要找人背锅的。
听到‘李之逞’三个字,始终安静吃饭没插嘴他们谈话的谢枞舟眯了眯眼,握着筷子的修长手指也紧了下。
显而易见的不悦,但交谈的两人都没注意到。
或者说,他们连想都没想这场关于商业的谈话会让谢枞舟不悦。
宁豫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和我直接对话?和谁不都一样吗。”
“谁知道,大概是……”宁哲欲言又止,这才想起来他们从前的关系。
于是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谢枞舟,自然是看见了男人‘山雨欲来’的不善面色。
“呃,”宁哲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不能继续在宁豫的现任老公面前说她前未婚夫的事儿,忙转移话题:“吃菜,先吃菜。”
还是找个机会和她单独谈好了。
宁豫看出来他吞吞吐吐的不想再说,也没有勉强,专心吃饭。
等一顿饭结束,宁哲趁着谢枞舟去洗手间的时候才对宁豫说:“李之逞只想和你合作这个项目,大概是因为你们之前的那层关系吧。”
他一下子又提到工作,宁豫愣了下,然后不禁觉得有些荒诞。
他们之前那层关系……和不存在有什么区别?宁哲还真是想多了。
瞧见宁豫若有似无的冷笑,宁哲知道她不当回事,只好又说:“项目停滞也不是回事儿,我今天过来找你老爷子是知道的,你也就别再犟着了。”
言下之意,宁从光是默许的,让她赶紧回去公司的。
宁豫沉默片刻,反而问:“你故意不想在谢枞舟面前提这件事,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宁哲觉得她这个问题傻,忍不住笑:“他听了不高兴。”
宁豫:“不高兴?”
“是啊,刚才就有点生气了,你没看出来?”
宁豫微怔,发现自己还真没看出来。
准确来说,她刚刚的思维始终在解决问题这个情绪上面,甚至都没去关注谢枞舟。
“老四,你可真是有些迟钝了。”宁哲瞧她这样,随口说:“他喜欢你,自然会因为李之逞而不高兴了。”
他喜欢你。
这是宁豫第一次听到别人清晰的说出来谢枞舟喜欢自己这四个字,但万万没想到是从宁哲口中听到的。
而且他还只是随口一说。
不免……有些荒诞。
宁豫垂下眼眸,转移话题:“行了,我明天回去上班。”
宁哲等的就是这句话,如今才彻底放下心来,于是便端水一两句:“这就好了,我回去就跟爷爷说,其实这次他也有不对,你关心二叔家……嗯,那对母女,也算是关心自家人。”
宁豫打断:“别说这个了。”
她也不想听这些猫哭耗子的话。
宁哲其实也不大想说,正好谢枞舟回来了,他顺势正好闭嘴。
宁豫和谢枞舟是刚下飞机就被接来吃饭的,此刻当然要被宁哲送回家里,餐厅离得不远,回去的时候三人也没什么话好说,车厢里安安静静的。
直等到回到家里彻底安静了,才松了口气。
宁豫看着谢枞舟去倒水的身影,萦绕在心头的疑惑像是肆意疯长的野草,让她忍不住问:“你刚才生气了么?”
谢枞舟拿着水杯的手停住,侧头看她:“什么?”
“刚才提到李之逞的时候,”宁豫一顿:“宁哲说你生气了。”
谢枞舟并不意外她这个问题,笑了笑:“很明显么?”
“你真的生气了?”宁豫虽然听了宁哲刚才的话,但还是想证实一下:“为什么?”
他沉默片刻,黑眸深深看着她:“你不知道?”
宁豫心口‘咯噔’一下,莫名说不出话来。
“我很介意。”谢枞舟盯着她不放:“毕竟你们之前有那么多年的未婚夫妻关系。”
宁豫微怔,完全想不到‘他在吃醋’这方面,反倒是电光石火之间想起来李之逞上次同她说的话——
“赵灵南回京北的消息是谢枞舟告诉我的,后来各种看似‘机缘巧合’的见面也是他安排的,连我带着赵灵南去苏州都是他的建议。”
“甚至和你解除婚约的这个最终决定,都是他的推波助澜。”
“他一点一点引导我们解除婚约,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他算计的是我,目的却是你。”
“你很介意李之逞吗?”宁豫抬眸看他:“他跟我说,你和他绝交了,为什么?”
虽然她完全注意错了重点,但谢枞舟还是被话中的信息量吸引了。
“他跟你说?”他唇角的弧度有些讽刺:“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你们见面了?”
宁豫:“前不久项目动工,有一起吃过饭。”
虽然那次是李之逞突然出现她并不知道,但没说清楚在谢枞舟那里就完全变味儿了——
时至今日,他们两个居然还能一起约着吃饭,然后居然若无其事到今天才说……
嫉妒像是密密麻麻的线裹缠着心脏,让谢枞舟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无法思考,只能口不择言:“绝交就绝交了,你心疼他?”
“你说什么?”宁豫听他这么说,火气也上来了:“我心疼他干什么?我是有问题搞不清楚。”
“你搞不清楚什么?”谢枞舟冷笑:“他还有什么值得你好奇的。”
他太了解宁豫,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和前任藕断丝连的人。
那为什么会和李之逞一起吃饭?还聊天聊到自己……他就这么特殊?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无可救药的嫉妒。
“我好奇的不是他,是你。”宁豫说:“李之逞说是你算计他才导致他和我取消婚约的,有这回事吗?”
她到底是个心里没办法一直藏住事儿的人,虽然想着有问题的时候就放手,回到空档,但心里始终有个疑问的结。
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暂时忘记,早晚也会因为某个契机,某件事就想起来——比如今天。
谢枞舟听了这句话,愣了片刻后脸色更沉。
他眯了眯眼,不答反问:“李之逞还说什么了?”
“他说自己和赵灵南分开了才想明白你一步一步推波助澜的算计,还说你算计的是他……”宁豫顿了下,原样转述:“目的是我。”
室内死寂般的安静,半晌后,谢枞舟才开口:“你信他么?”
“不是全信,但还有一件事让我想不明白。”既然都问了,那宁豫索性就把心中藏着的疑虑全都问干净:“之前你帮我处理宁晟惹的事,说是对方认识你哥,所以很麻烦。”
“可那对情侣根本不认识枞云哥,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倒是有另外一位谢先生在背后帮助他们出谋划策,让这件事情变得很麻烦。”
“这个谢先生是你吗?”
她公事公办到仿佛质问下属的对话让谢枞舟觉得滑稽,甚至有种空洞洞的寂寥。
能这样的态度,说明她这段时间对他真的没有产生感情。
一点都没有。
绝望的无力感充满全身,谢枞舟破罐子破摔的点头:“嗯,他说的对。”
宁豫瞳孔微缩:“什么?”
“李之逞说的对,我是算计你们了,包括宁晟的事。”
就承认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承认了?”宁豫忍不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这样?”
不可能不恼火的。
她最讨厌的就是被算计,但现在谢枞舟居然一直在算计她!这让宁豫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也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谢枞舟微微抬蠢,自暴自弃的耸了耸肩:“因为想让你欠我人情啊。”
“谢枞舟!”宁豫声音抬高:“我是在质问你!能不能别这么吊儿郎当的?”
“我不是你的员工。”谢枞舟苦笑,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你在质问我之前,真的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然后,他并没有在女人脸上捕捉他想要看到的情绪。
宁豫的面容很冷,像是沾了一层雪的玫瑰,清丽也锋利,红唇中吐出的每个字都带刺:“无论为什么,我都很讨厌。”
谢枞舟瞳孔缩紧,修长的手指也忍不住攥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宁豫的脾气很讨厌别人的算计,所以他才一直不敢明着说这些年情不自禁的喜欢。
怕被当成处心积虑的算计。
可如果不去‘算计’,他根本一点希望都没有。
谢枞舟不想没有希望,所以他只能去处心积虑。
宁豫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伤心。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婚姻生活……真的让她觉得很好。
而现在有种面纱揭开露出真实的狼狈感。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宁豫声音很冷:“请你诚实回答。”
谢枞舟点头:“嗯。”
都到这个地步了,除了明着说‘喜欢她’,他还有什么不能诚实说出口的?
宁豫:“李之逞说是你把赵灵南回京北的消息告诉他的?”
“我不光是告诉他,还设计了很多次他们的见面,甚至他和赵灵南去苏州的那次旅游都是我帮他们策划的。”谢枞舟微笑,似乎提起来还颇为得意:“记得那个时间么?是我们一起去温泉山庄的时候,你能看到那些信息是必然的。”
全是他故意的。
宁豫至今还记得当时看到那些消息时的感觉。
她倒吸一口凉气,牙齿咬了下唇,又很快冷静下来。
“你确实会算计,每步都在算计。”宁豫继续问:“你是怎么成功劝说他和我解除婚约的?”
“这个不难,他遇到赵灵南后一段时间内是很上头的。”谢枞舟坦诚地说:“我就趁着这个时候劝他追求真爱。”
怪不得,李之逞那个时候口口声声都是所谓的‘真爱’。
就连这都是被人刻意引导的。
宁豫冷笑:“我以为你和李之逞是好朋友。”
“所以你是在心疼他吗?”谢枞舟闻言,目光锐利:“觉得我不够朋友,对他不好了?”
“心疼他不如心疼我自己。”宁豫摇了摇头:“怎么就先后碰到你们两个了。”
“没有赵灵南他也不断有别的女人。”谢枞舟今晚第一次用有些固执,倔强的眼神盯着她,像是寻求一些认可:“我知道你们俩已经说好各玩各的,但他不配和你真的结婚。”
宁豫不无嘲讽的笑了笑:“所以你就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想尽办法来‘拯救’我了?”
这种充满着欺骗和算计的‘为她好’,她可一点都用不着。
谢枞舟哑口无言,只是看着她。
宁豫生气,但又有种没办法继续对这双眼睛狠下去的矛盾感,如今只想自己静一下。
她站起来准备回卧室。
谢枞舟也跟着站了起来,拦在她面前:“现在李之逞和赵灵南分开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宁豫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所以要再问一遍。
谢枞舟:“你是不是想和我离婚?”
这次宁豫听明白了,她毫不犹豫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完全没有留情的力道在寂静的空间里分外清脆。
她气的手指发颤,厉声骂:“滚!”
谢枞舟反而被这一巴掌打开心了。
他上前抱住宁豫,牛皮糖似的趴在她的肩窝里:“别跟我离婚,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这几章很肥吧,接下来将充分展现谢二没皮没脸的魅力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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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挖到了 三天没见了,我好想你。……
谢枞舟被暂时性的扫地出门。
虽然宁豫没有说要和他离婚这种话, 但还是让他滚出去。
这个‘滚出去’当然不是指滚出去卧室,她说完就扔出来一个行李箱给他。
谢枞舟知道以宁豫的性格是不可能在一两天之内就原谅他的算计的,这个时候还真的需要让她安静思考。
他不能强迫什么, 于是只好顺从的搬出去。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把行李箱扔上车,谢枞舟根本没找新的住处, 而是直接开车到了李之逞最常住的一处住所。
他熟门熟路的上楼摁门铃,一开始平静的动作还是忍不住越来越焦躁。
都快把门铃摁出了交响乐的节奏。
“来啦来啦。”隔着门板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谁呀催命鬼一样?”
抱怨的话音刚落, 打开门看见谢枞舟沉着的脸就被吓到哑口无言。
“谢、谢哥。”穿着睡衣的赵灵南吓了一跳, 磕磕绊绊的问:“您, 您怎么来了?阿逞在刮胡子……”
还说分开了, 分开个屁。
谢枞舟心里冷笑着想, 也不看她,直奔浴室而去。
“谢哥!”赵灵南急忙跟上。
谢枞舟抬脚‘砰’的一声踹开门, 在李之逞回过头后的错愕眼睛里, 毫不犹豫的一拳打过去——
“啊!”赵灵南吓的捂住嘴巴尖叫。
“操!”李之逞被打翻在地, 整个人和扫帚拖把滚作一团, 疼痛不堪狼狈至极。
他气的咬牙切齿:“你他妈得了狂犬病啊!”
谢枞舟弯腰抓住他的领子, 眸色阴鸷:“我警告过你, 别三番五次去宁豫面前胡说八道。”
从酒吧到现在的挑拨, 多少次了?
“嗯?”李之逞听了反倒开心, 挑衅地看着他:“这么看来我胡说八道成功了?”
谢枞舟额角跳了跳, 轻轻闭了下眼,然后更重打过去——
“操, 别以为我他妈不还手!”李之逞忍着疼还以颜色, 一脚踹向他膝盖:“我他妈是胡说八道吗?谢老二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他妈哪点对不起你了?做兄弟你就这么算计我?!”
“我又哪点对不起你了?”谢枞舟绝不陷入自证陷阱,冷笑着反问:“我都结婚了你还过来上蹿下跳?”
“你但凡真的喜欢宁豫,我会有算计的机会吗?”
“有, 你怎么没有,你他妈为了她和我绝交!你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李之逞大拇指抹了下唇边的血渍,笑容狠戾:“谢二,我说的对不对啊?”
谢枞舟嗤笑,抓住李之逞的脖领把他按在墙上,膝盖屈起顶住小腹,在他痛苦的闷哼声中拿过刮胡刀抵在他的脖颈上。
“啊!”赵灵南吓的立刻扑过去,声音颤抖:“谢、谢哥,你要干什么?你、你冷静一点……”
“我最后说一遍,不要把宁豫当工具用她激怒我。”
李之逞呼吸沉重,喉结剧烈滚动。
“哈哈,这样有效果啊,你不是被气到了么?谢枞舟,发这么大脾气都不像你了。”他深深看着眼前的好兄弟,眼睛里甚至都闪过一丝同情了:“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呢。”
“可惜我几句话你们就闹矛盾了吧?看你破防这样子,她也是真的一点都不信任你啊。”
谢枞舟黑眸黯沉,手指不自觉用力——李之逞皮肤上立刻有薄薄的血珠沁出。
“啊!不要!”赵灵南扑上去掰他的手:“谢哥!你,你别伤害阿逞啊!”
李之逞却不怕,依旧挑衅:“你敢么?你算计来算计去好不容易娶到她,现在敢动手么?”
谢枞舟静静盯着他几秒,放下刮胡刀。
他当然不会真的动手,只是吓唬他让他闭嘴罢了,但对这个结果很失望。
李之逞已经恶劣到根上了,他懒得再说什么。
“你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李之逞走过去拦住他:“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
“还想打架?”谢枞舟不屑地一笑:“从认识开始,你打的我过么?”
李之逞攥紧拳头:“你他妈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你。”谢枞舟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不是和你绝交,只是暂时不再见面。”
“但现在,咱们以后真的不用做朋友了。”
李之逞瞳孔缩紧:“你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为了一个女人?”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规划。”谢枞舟嗤笑:“你知道我喜欢宁豫,我也不怕你知道,我就是喜欢她,所以想办法让你们分开,这些你也都清楚。”
“为了得到她我什么都能做,包括不和你见面,但这不代表是和你绝交。”
可现在不是了。
李之逞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强忍着怒意的胸口上下起伏,冷笑:“凭什么我就得是你们关系里的牺牲品?”
他想破坏他们的关系,亲自去挑拨,本质不是因为宁豫。
他对宁豫并不喜欢,没有占有欲,他是恨谢枞舟。
李之逞明白谢枞舟也很清楚的知道这些,所以他才会几次警告自己不要把宁豫当作‘工具人’。
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患得患失还不是因为她压根不喜欢你,不在乎你。”多年好友,李之逞也知道把刀扎在哪儿能让谢枞舟难受:“所以我的话才有用。”
“就像你说的,我不喜欢宁豫所以你才有算计的机会,现在同样,她不爱你,我也有机会。”
“我们还在合作项目呢,我有的是接触她的机会!”
谢枞舟知道李之逞就是在故意气自己,想欣赏他发飙的模样,所以自己当然不会如他所愿。
可他确实不了解宁豫。
在她那儿,李之逞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谢枞舟置若罔闻,快速离开。
李之逞气得发疯,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往地上摔——
噼里啪啦的响声中,那种无处宣泄的暴戾才稍稍缓解。
然后,才意识到有人还在一直盯着自己。
李之逞抬眸,看到赵灵南倚着门框看她,一双漆黑的眼睛里竟然有丝悲悯的情绪,似是觉得他可笑,又可怜。
他愣了下,语气不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赵灵南顿了下,摇了摇头:“认识这么久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本来以为李之逞只是薄情,但人品没问题的。
“你这什么意思?!”李之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时更怒:“你刚才也听见了,是谢枞舟先对不起我!”
赵灵南自然是听出了前因后果,但她作为女生,自然是更能共情女生。
“他确实算得上对不起你,但你们目的不一样。”她理智清晰的指出了李之逞让人不适的地方:“他爱宁豫,算计她是出于善意,想让她离开你,我也是里面的一个工具所以我能看出来他的意图。”
“但是阿逞,你的目的是利用啊。”
李之逞额角跳了两下,只想门口:“滚,你们都滚!”
他不需要任何人教育他,赵灵南还不够格。
这一切都怪谢枞舟,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始作俑者!
赵灵南唇角微抿,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回到卧室去收拾行李。
然后当着他的面,拉着一个体积很小的行李箱离开-
宁豫回到公司上班,但并没有经手耀锦的项目了。
李之逞那边借机发难过几次,给宁哲施加压力,他只好又去求宁豫,却被她用软钉子挡了回来——
“项目是签了合同的,他还能违约不成?”她冷笑:“要是违约的话,那更赚了。”
一大笔违约金呢。
“倒是不会违约,可耀锦那边处处拖延啊。”宁哲皱眉,对此也很怨愤:“拖时间就是耗钱,真够阴的。”
宁豫沉默片刻,淡淡道:“那也没办法,我没必要继续为这个项目负责了。”
她知道李之逞想用这个让她妥协,让自己和他见面后不知道又要说些什么。
可她真的不想见他了,连想想都烦。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周的‘被卸任’让她久违的尝到了放松的感觉,宁豫重新回到公司,竟然没了以往那种兴致勃勃只想每天勾心斗角签合同的冲动。
相反的,她觉得非常倦。
可是又对下班没什么期盼,大概是……家里反正也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个人。
宁豫很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对谢枞舟眷恋,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只是她在故意逃避罢了。
那种把她算计得团团转的人,不会轻易被原谅。
宁豫瞄了眼手机上的数十条微信短信,眼不见心不烦的扣在桌面上。
从事情爆发那天到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谢枞舟每天晨昏定省一样给她发信息,装可怜卖惨撒娇求原谅。
她看的不耐烦至极,一条都没回过。
可为什么不把他拉黑呢?
宁豫扪心自问过这个问题,惭愧地发现竟然是不舍得。
无论现在对谢枞舟多么恼,但他确实是她通讯录里最活跃的那个‘活人’。
她舍不得这股烟火气,尤其是离过年越来越近了。
宁豫加了半小时班,才起身离开公司。
京北晚上的风很冷冽,她已经惜命的裹上了羽绒服,从头到脚的那种还戴了口罩,哪怕身材再好此刻都像个移动的黑色大面包。
然而刚走出公司门,就被拦住了。
宁豫抬眸,不意外看到了谢枞舟的脸。
他像是瘦了点,脸色不大好,一向很亮的眼睛里也有红血丝。
但张口还是轻而易举就能让人生气:“老婆……”
宁豫皱眉:“别瞎叫。”
虽然这个时间的公司早没人了,但她没忘记此刻他们还是冷战中的状态,怎么就叫上老婆了。
“好的。”她跟自己说话就好,谢枞舟乖顺的改口:“宁豫,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宁豫绕过他走向停车场:“我不想吃。”
谢枞舟巴巴的跟着她:“你又不好好吃饭了?你胃不好……”
“行了,我不需要你关心。”宁豫倏的停住脚步回头,两个人差点撞上,她看着男人身上对比自己略显单薄的大衣,秀眉轻蹙:“你赶紧回去吧。”
谢枞舟叹了口气:“三天没见了,我好想你。”
想她?宁豫挑眉,诚实地说:“可我不想你。”
“……”
“有些事情我还没想清楚。”她含糊道:“想清楚了我会联系你。”
谢枞舟眼睛一亮,追问:“后天能想清楚吗?”
“后天?”宁豫一愣:“你怎么还给我定时间?”
有这样讨价还价的么?
谢枞舟忍不住笑了笑:“后天是小年啊,跟我一起过吧。”
宁豫:“不要。”
说完继续走。
谢枞舟叹息:“每年都是我自己过……今年结婚了以为会不一样的。”
宁豫停下脚步。
“自己一个人太孤独了。”
……
该死,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宁豫心里暗暗的骂,可也知道他家的特殊情况——卓雅这个做母亲的那么恨他,逢年过节他八成就是自己。
所以哪怕知道谢枞舟是故意,她也还是心软了。
宁豫声音僵硬:“后天再说。”
她心里松动了,但没给准话。
“好。”谢枞舟绕到她面前,微微弯腰和她目光平行,笑着说:“那我走了,你一定记得好好吃饭。”
女人难得打扮的这么随意稚气,像是坚固的蚌微微露出了柔软的一角,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这样靠近。
宁豫开车回去的时候,脑子里还回荡着谢枞舟说的‘好好吃饭’四个字的声音。
他似乎很担心她的胃。
自从结婚后住在一起,都是他负责晚餐的——或者自己做或者要外卖,但总归能让她准时吃上热汤热饭。
回想这三天,的确开始变得不规律。
宁豫叹息,觉得自己确实是被惯坏了,并非是她刻意忘记吃饭,只是开始觉得一个人吃饭很无聊。
所以经常是对付一下算了。
但今天她想好好吃饭。
趁着红灯的空隙,宁豫在群里问了声谁有时间陪她吃饭。
辛黛和景以很快都有响应,周五的晚上,大家普遍很闲。
约在了常常吃饭的一家中餐厅,等宁豫到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经按照她的喜好点了一些菜了。
宁豫:“抱歉,有点堵车。”
辛黛看着她这身装束,犀利点评:“你转性了?怎么穿的跟个大面包似的。”
早几年在德国的时候,宁豫也是典型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类型。
“京北比慕尼黑冷多了。”她脱下羽绒服,淡淡回应。
辛黛调侃:“啧啧,典型结婚后不拾掇自己形象的典型,看来你和谢二那家伙相处的很好嘛。”
只是说完,不见宁豫有任何回应。
她握着杯子平静喝茶,长睫毛垂下的阴影在澄黄的灯光下很秀美,下颌的线条却清减了几分,更显得清丽动人,却萦绕着一种在她身上很少见低气压。
辛黛愣了下,和景以对视一眼。
“小鱼,怎么了?”景以犹豫着问:“你和谢二吵架了?”
要不然怎么这么……提到谢枞舟让她很不开心的样子?
宁豫依旧垂着眼睛,半晌后点了点头。
她心里有很多话始终是自己消化,不知道该和谁诉说——但总归还是想从他人的角度来听一下建议的。
眼前都是她最靠近的闺蜜,也许就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靠。”辛黛是个急脾气,闻言立刻忍不住拍桌:“他欺负你了?”
宁豫不知道谢枞舟的那些算计算不算‘欺负’她,但肯定不是她们以为的那种,浅显的欺负。
比起欺负更像是欺骗,可她偏偏更不能容忍欺骗。
宁豫思索着,尽量言简意赅地把谢枞舟的所作所为叙述了一遍。
她非常客观的娓娓道来,整整三天过去,她不会激动难抑,可以很平静的说这些事了。
却把辛黛和景以听的目瞪口呆。
“所以,你和李之逞分开是谢枞舟一手引导的,然后他顺势和你求婚……”景以不禁感慨:“心机好深。”
宁豫没说话。
“但说实话,就算没有谢枞舟的出现,李之逞是个花心大萝卜的本质也不会更改啊。”景以忍不住帮他说了句话:“我觉得他做的是对的!”
宁豫摇头:“李之逞不是这件事的关键,我并不留恋他。”
她承认自己从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但这份喜欢早在很久之前就磨没了。
更罔论现在,事情的重点是——不管那个人是李之逞还是王之逞赵之逞,谢枞舟在算计她。
“可是……他对你为什么会这么上心,你有想过吗?”景以想了想,还是说:“小鱼,谢二是不是喜欢你啊?”
宁豫沉默片刻,声音很轻:“应该是吧。”
她不是傻子,就算没有这件事情其实也能看的出来了,谢枞舟喜欢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宁豫这些天仔仔细细的想了很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处处是端倪。
婚后谢枞舟这种少爷事无巨细的照顾她,了解她的喜好,做小伏低,烟花下他含着红酒亲吻她……
还有宁豫现在才反应过来谢枞云之前在电话里说漏嘴的那句话——谢枞舟在和她领证的两个月前就说要联姻的事情。
那并不是谢枞云把两周错误的说成两个月,而是他在帮着弟弟打掩护罢了。
谢枞舟想要和她结婚,这一切都是他按部就班的计划好的。
可是……
“他或许是喜欢我,但同时也铸造了一个精美的陷阱。”
宁豫有自己的人格底色,她终归是强硬的,就像是儿时看那个黄金苹果的动画片都会选择赫拉给予的苹果,她是要把权利和自我紧紧抓在手里的那种人。
这个时候哪怕知道了谢枞舟的底色是喜欢她,可强硬之下最多能做到的也只有没有拒绝陪他过小年那个程度的心软了。
景以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因为她也深深地了解宁豫的脾气。
“黛黛。”只好求助旁边的辛黛:“你说句话啊。”
从刚才开始辛黛就没说话,好像在若有所思的想什么似的。
要知道这货平时可是话最多的!
宁豫也觉得奇怪:“你在想什么?”
“就,我也不确定哦,但我真的想起来一件事。”辛黛看着她们,有些犹豫的说:“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谢枞舟高中的时候就有可能喜欢你了。”
宁豫愣住:“高中?”
“高中?”景以也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就,高三的时候。”辛黛把自己当年的记忆讲出来:“小鱼,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有一次体育课你正好赶上是生理期就没去户外。”
“你那次来之前喝了冰水,挺疼的,我给你买了瓶豆浆送回去,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除了你以外,谢二也在教室里。”
“你趴在桌上睡着了,那几天全校的窗帘都卸下来去清洗,外面阳光挺晒的……他就拿了本书坐在你前面的位置帮你挡着。”
空旷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向跳脱的少年也没有去上体育课,而是在为她喜欢的女孩儿挡阳光,尽量让她舒服一点。
在她睡着,不知道的时候,有一种偷偷摸摸的窃喜。
即便见不得光又如何?他就是喜欢。
辛黛本来要进去送豆浆的脚步停住了,就……宁豫睡着了也用不着喝了。
可当时她的感觉就是觉得那种氛围仿佛有什么结界一般,不适宜被打破,所以她才没有进去,而是恍恍惚惚的又回到了操场。
谢枞舟是不是喜欢小鱼啊?
辛黛脑子里当时也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后续她甚至还刻意观察过,可男生又恢复到了一贯的吊儿郎当,插科打诨,仿佛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就好像那天的挡太阳是错觉,是一场梦。
所以辛黛也渐渐淡忘了,并没有和宁豫提起这件‘不重要’的小事。
只是今天听到的这些事就好像一根隐秘的线,把从前到现在的事情都连了起来……
让她又想起了当年窥探到的一点点‘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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