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志愿者一号

    棕榈泉康复中心(elimrehabcenter),行政前台梅琳达(melinda)看着梁思宇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娇小的黑发女孩。


    她穿着厚冲锋衣,扎了个随意的低马尾,半张脸裹在围巾里,也就停车场几步路,似乎就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眼角有些微红。


    他低头看她,抬手快碰到她围巾又放下:“还好吗?刚才风有点大。”


    这栋医院在上东区,是历史建筑,没有地下停车场。


    许瑷达缩着脖子吐槽:“那是有点大吗?那简直像手术刀一样锋利。”


    对加州人来说,纽约的强冷风真的太不友好了,尤其东河沿岸这段,寒风里还带着冰晶。


    不过进到室内,就舒服多了。暖风柔和地吹拂,带着一股青草味,像是雨后刚割过的草坪,一下让人忘记外面的寒冬。


    这香味和她上辈子去过的长岛院区一模一样。她原以为那是草坪的味道,现在才意识到,居然是定制香氛。


    她抬头一看,这里和长岛院区的自然风有所不同,更像是艺术画廊。燕麦色的石材,灯光柔和,没有医院的冷感。


    前厅的墙上挂着一幅松鹤图,几只白鹤工笔细绘,极为优雅。


    这是,法式中国风?应该是他母亲克劳迪娅的审美,他家长岛别墅小会客厅的屏风也是这种风格。


    梁思宇对她解释:“爸爸想让这里温馨自然些,让人更放松。二楼有几个治疗间,主要做运动康复治疗,三楼有八间病房。”


    这是个小型的康复医学中心,地产是家族基金会自持,专注优质服务和体验,有接近五十年传承,客源稳定。


    在长岛,他们还有一个规模稍大的院区,拥有约三十间病房和更完善的设备。


    近十年,他们还和一家乡村俱乐部联合经营,提供运动放松、芳香疗愈、水疗等服务,丰富客户体验。


    梁思宇走到前台:“嗨,梅琳达,这是ada。”


    梅琳达跟两人打个招呼,把临时工卡递给他们,方便他们出入医院和就餐。


    她引着他们向电梯走去:“实验间在四楼,梁董办公室旁边,这样比较安静,不会有人打扰。”


    梁思宇微微挑眉,他还以为会在二楼神经康复训练室里面那个隔间呢。


    在爸爸办公室旁边?那间不是vip访客室吗?不过他没多问什么,只说了句“谢谢”。


    许瑷达一边走,一边解开围巾。他伸手接过,又说:“书包也给我吧,还有外套。”


    梅琳达先去按了电梯,回头看他们,暗自感叹,从没见过ned这么细心。他的礼貌修养当然没得说,但不常有礼仪以外的“服务意识”。


    她引着两人上了四楼,到了“实验间”,刷卡开门,把门卡交给梁思宇,看他点头,她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她知道,ned对医院和仪器都很熟悉,高二起就来实习观摩,喜欢自己工作,不喜欢被额外照顾。


    他来了许多次,但除了几位资深老员工,其他人并不知道他是理查德的小儿子。


    梁思宇引着许瑷达进了屋子。这间原先是vip访客室,铺了厚厚的地毯。


    房间中间是面对面的真皮单人沙发,胡桃木小圆几。和门同侧的墙柜里,茶具、水具、冰箱一应俱全。


    最里面的书桌上,则摆好了他们需要的信号采集器和电极。


    许瑷达拿出电脑,正要走向书桌,他却唤她:“ada,先喝杯热茶吧,你手都冻僵了,不是吗?”


    她微微一僵。讨厌的纽约人!


    上辈子,跟他在一起后,她慢慢爱上了热茶,甚至在他妈妈的推荐下,常备了好几种花草茶。


    莫名其妙地,进到这里,她总是想起他的父母——明明上辈子和他们的交集也不算太深,只是礼貌客气地一起过了几个假日。


    她心不在焉地喝了杯热茶,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专注到项目上,她是来做科研的,不是来想这些陈年往事的。


    她连好转接线,打开软件,设备一切正常,接口响应顺畅。


    “开始吧?”她转头问。


    他把羊绒衫脱掉,只留一件短袖t恤,把单人沙发搬到书桌边,又取出电极贴片、酒精棉片,一一放好,才在沙发上坐下。


    她一看他的左右手臂对比,忍不住笑了。为了数据采集,他提前给右臂用过脱毛膏了。


    他微微仰头盯着她:“不许笑,我可是项目的一号志愿者。”——没有伦理审批前,他们只能采集自己的数据。


    “谢谢你,志愿者一号。”她又笑了两声,才正色打开实验记录表,迅速记了两笔。


    “屈肘。”她站在他身前,发号施令。


    要贴电极,得先确定每块肌肉的肌腹,需要参与者配合动作,收紧该肌肉,以便准确触诊定位。


    第一个电极最简单,贴肱二头肌,这块肌肉他练得很漂亮,形状饱满。


    她指腹轻按肌肉中段,抬头问:“这里可以吗?”


    她之前做过几次,但是肯定没有他这种医学生精准。


    “当然。”他迅速回答。


    她手指一触,他不由绷得更紧了些。她先用酒精片擦拭,再把电极贴好。


    “下一个,指伸肌。”


    他自觉转动小臂,露出背侧,做了伸掌姿势。


    她一边念叨,一边去找肌肉:“从肱骨外上髁处,到指背腱膜。”


    她的指尖轻轻落在他小臂,顺着肌肉纤维的走向,微微按压着往下滑动,停在一点,“这里可以吗?”


    他指挥道:“往尺侧再偏三毫米。”


    “尺侧?”她皱了皱眉,还在脑中对比着方向。


    他低低一笑,温热的大手直接握上来,把她衬得像个玩具小人。


    “这里。”电极片到了合适位置,他收回了手。


    她微微脸红,也不知道是为自己的不熟练,还是为其他的。


    “下一个是……哦,指深屈肌,握拳。”她有点磕绊。


    这是个略微深层的肌肉,他微笑着,又给她指了一下位置。


    估计她上次贴电极还是在本科做研究助理(ra)的时候,后来就只写代码去了,许久没操作,生疏得厉害。


    最后一处是旋前圆肌,在肘下2到4厘米之间,偏手肘内侧。他做出旋前动作,她探向他手肘内侧。


    他却忽然一僵,汗毛直立。她划过的那一小片,仿佛点亮了一条灯带,那串电流传到胸口,传到更深处,引起一片震颤,蛰伏许久的秘密即将复苏。


    “ada!”他急促地开口,伸出左手要电极贴片:“我自己来吧。”


    他接过电极片,和她柔嫩指尖相触的一瞬,又觉意驰神移。


    他只能深呼吸,赶紧默背肌电原理,试着把那点悸动压下去,自己贴好最后一枚电极。


    她看着屏幕上的波形,几秒后皱了眉,怎么老在跳动,不禁回头问:“你在紧张什么?”


    “可能……太久没贴电极了。”他极力保持平稳的语调,继续深呼吸。


    没人说话,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他略重的呼吸声。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耳尖发红。


    终于,波形慢慢稳定下来。


    她重新转回去,确认摄像头对准了他,调出提示音。


    “好,那第一组:握拳、张开。每个动作四秒,一共十次,看看信号稳定性。”


    他们就这样开始了第一次数据采集。


    这组完成后,她抱着笔记本电脑,把椅子拉过来,让他来确认波形标注。


    他习惯性想伸手接电脑,被她喝止:“别乱动,小心电极。”


    电极一旦移位,数据就废了,得全部重新开始。


    她已经写好脚本按时间做了自动切分和初标注,但仍需要核对每一段的波形。


    他们凑到屏幕前,一起看。


    他指一下第七次:“这次有动作延迟,有点分心。”


    她依言打上标签“动作延迟”,想了想又说,“还是做一个屏幕提示语吧,只有语音提示好像是容易分心。我写个小脚本,马上搞定。”


    等ada做好屏幕提示语后,他们进入正式采集。正式采集不能这样中途暂停打标签了,而是采取同步视频录像,下午再一起打标签。


    梁思宇做了七组不同动作,每种都要40次,最后又做了两组随机混合动作,加上组间休息,整套下来,整整一个半小时。


    他设计实验流程时,已经知道今天不会轻松,但没想到,结束后会有这么明显的乳酸堆积。


    很多腕部小肌群动作看着简单,但要慢速、稳定、无颤抖,极易带来疲劳。


    她把电极片一一摘下,在接触手肘内侧时,格外轻。


    他甩甩手放松,舒展一下自己的右腕,指尖微微颤抖。


    没想到,她转身回来,手里拿着冷敷贴,利落地撕开包装,先贴在他前臂两块。


    “不至于吧?”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他唇角勾起一丝笑,舒缓的清凉沁入皮肤,他心里又微微发热。


    “你是mdcandidate,当然要好好预防腕部肌肉疲劳,万一有腕部损伤,后悔都来不及。”


    她当然知道,明年,他很可能就会转行了,但是,她绝不允许他在自己的科研项目里有任何损伤。


    她内心有点迷茫,其实并不知道,这么坚持的目的到底在哪里,也许,就是无意义地感动自己。


    她头也不抬,继续撕开下一包。


    这块是更小的规格,她认真贴在他的手腕上,还轻轻按压几下,确保稳固。


    他喉咙发紧,几乎想把她拉进怀里,像之前那样吻她……


    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她debug了一下午,揉着眼睛说累了,他把她拉到自己腿上,低头吻她。


    她在他怀里缩成一小团,像一块棉花糖浮在热咖啡上,甜美而轻盈。


    她转身回去,继续工作了,只留下他,神思不属。


    他欠身拿过打印好的论文,挡住身体的悸动。两周没见,她的任何一点靠近,都让他情不自禁地想把她揉进怀里。


    她正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运行自动标注脚本,切割波形,对齐视频,这样下午就可以同步观看。


    他揉着纸角,努力想看论文,盯了好一会儿,仍停留在摘要部分。


    为什么她能这么快转变?那么细致的关心,明明做不了假,但她总能迅速抽离,而他,总是被触动又留在原地。


    “好了,午饭后我们回来标注。”她开心地回头宣布。


    “嗯?”他如梦初醒,“这么快?”


    “当然!”她站起来伸个懒腰,去给自己倒茶,“小意思。”


    她捧着茶杯回来,看他还停留在第一页,好奇地凑过来:“什么论文,这么不好读吗?”


    她伸手,想拿走那篇论文看一眼。


    他赶紧拦了一下,着急之下,没控制好力气,她往后一仰,差点摔倒,热茶都撒在身前。


    他顾不上自己的窘境,马上起身:“ada!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他甚至下意识掀起她卫衣下摆。她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手指触上她皮肤,她才猛地惊醒,赶紧推他。


    但她自己本来就站得不稳,他核心稳定性比她强太多,体格又健壮,她仿佛是推到了一块岿然不动的巨石上,力度全返给了自己。


    她又一次往后跌去,被他迅速拉住,反跌进他怀里,贴到了他胸膛左侧,她身形玲珑,不过他胸口一半宽。


    杯底一点点残余的热茶,撒在他t恤左下角。梁思宇当然知道了,茶不烫,只是他的身体,烫得更厉害了。


    他再忍不住,把她按在胸前,左手臂往下一捞,把她举起,让她和他平视,右手护着她后背。


    “ada,你看看我,好不好?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她心跳杂乱无章,四肢无力,几乎要被他炽热的温度融化。


    这是年轻的、毫无保留地爱她的ned,也是她至今仍爱着的人。


    可是,想到后面那几年,她微微偏开头,不肯再看他:“我没推开你……是你不该靠太近。”


    明明是他,离开实验室,离开美国,离她越来越远,她追上去过,追到杭州和他团聚,有空就去剧组探班。


    她至今都记得,最后一次去探班,是被他赶走的。


    一开始还好好的,他抱得那么紧,密密的吻落了她一身。


    但没几天,他突然让司机送她回杭州,说不喜欢她来探班,让她以后别来了。明明她和现场工作人员都处得不错,也没给他添麻烦。


    她忍不住掉了一滴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自己用手背抹了一下,冷冷地说:“快点,放我下来。”


    他呆呆地照做了,方才炽热的昂扬几乎是瞬间消退,在看到她流泪的那一刻。


    不太对。有什么不太对。


    她的表情,不像抗拒,也不像生气。那是……心碎和悲伤?怎么会?


    他回头,她已经在电脑前坐下了,又在狂敲键盘,可明明,代码已经写完了。


    胸口闷着一堵墙,隐隐作痛,脑里拧着一条筋,疑惑愈深,可那股必须要弄明白的冲动,却渐渐沉了下去。


    “你得有点耐心”,外祖母的话又一次浮现在耳边。


    他看看她湿了大片的卫衣,轻声说:“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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