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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离婚成功但分手失败[重生] (正文完)

(正文完)

    第60章


    两周后, 梁思宇出现在JHU附属医院的变态反应科诊室,进行特定手套材料过敏测试。


    护士拿着检查单例行询问:“过去七天有没有用过外用激素?”


    “没有。”


    “口服抗组胺药?”


    “没有。”


    开始前,医生向他解释:“人造橡胶材料本身并不会引发免疫反应,过敏一般是生产过程中的促进剂导致的。”


    “这个测试能区分, 你对哪些促进剂过敏, 过敏反应多严重。确认后, 可以尽量寻找不含该类促进剂的手套。”


    梁思宇点头:“嗯, 明白。”


    这两周,没办法继续进行动物实验, 他休息期间, 已经看了不少资料。


    他解开衬衣, 在冷空气中, 背肌微微绷紧。


    一枚枚贴片依次粘好, 不知道是否有心理作用,他感到一点微痒。


    “四十八小时内,不要洗澡,减少出汗,不要抓。”护士叮嘱。


    “我知道, 谢谢。”他小心地穿上衬衣,心不在焉地扣到领口, 又苦笑一下, 解开两颗。


    贴片48小时和96小时后,他回到诊室, 医生进行了两次判读,给出了测试结论。


    Thiuram Mix,中度阳性。


    Carba Mix,中度阳性。


    MBT, 中度阳性。


    DPG,轻度阳性。


    医生看着他:“T细胞介导的IV型超敏反应……”


    “不会自然消失,只会稳定或逐渐加重。”


    他机械地跟上,这是每个复习过USMLE Step1的MD学生的肌肉记忆。


    “如果只是对传统促进剂过敏,医院新引入的聚异戊二烯手套有低敏版本,也许能解决问题。”


    “但你对DPG也有轻度阳性反应。据我所知,目前所谓的低敏手套,也都有DPG残留,工艺问题,不可避免。”医生遗憾地叹气。


    “还有,低敏手套也有过氧化物残留,可能造成皮肤屏障刺激。”


    “这些因素叠加起来,外科手术工作时间又长,恐怕并不乐观。”


    “不过,你可以去拿样品试试。”


    他点头、道谢、告别,去另一栋楼的职业健康部门领取了样品。


    雪白的盒子,上面有德语和英语,印着大大的“无促进剂”。


    他走向停车场,雪落在后颈,微微凉,柔软的棉质T恤衫下,撕掉贴片的后背还在微微痒。


    他抬起手,两周前的那些小红疹子,已经无影无踪了。


    但他不确定,背后那看不见的红,会扩散到哪里。


    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稻草,轻得几乎不存在,却已经压在了那里。


    他开门,屋里飘着一点甜香,许瑷达窝在沙发上,抱着一本书。


    她抬头:“一会儿试试我煮的红枣茶,这次真的还不错。”


    他洗了澡,才过来抱她。冬季流感高发,他去过门诊,自然得清洗一番。


    她把马克杯塞给他:“外面冷,喝点热的。”


    他喝了两大口,又提到医生的诊断和包里那盒新手套。


    “这个材质加工过程不含传统促进剂,据说70-80%的医护人员用这个都没问题。”


    “嗯。”她靠在他肩上,点头。


    晚饭后,他涂了乳霜,自己在书房试用了新手套。一开始挺好的,但大概四十多分钟后,皮肤开始发痒。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新材料的触感不同,有点涩,需要适应。那痒意一定是幻觉,是大脑在过度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于练习,进针、打结、每一个动作,都和过去一样。


    二十分钟后,他不得不扔下了针具,摘下手套——没有红疹,但皮肤微红发烫,再也无法忽视。


    他回到卧室时,一盏小夜灯亮着,她带着眼罩蜷在被窝里。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为自己这无谓的拖延感到一丝可笑。


    他轻轻上床,关灯,戴上耳机听白噪音,强迫自己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没有睡着。


    “Ned,你睡了吗?”一个轻柔的声音飘过,像雾一样。


    “没。”他摘下耳机,慢慢睁眼。


    她靠在床头,安静坐着。


    雪一样白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刺进来。他莫名觉得心口发紧,赶紧起身抱住她。


    其实,许瑷达已经好几个晚上睡不着了。有时候,她恨不得摇醒他,对他大吼大叫,你这个骗子!骗了我十年!十年!


    而我是个傻瓜,居然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居然相信了你那套鬼话。


    可每一次,她都克制住了,她侧躺着,对着黑色的手机屏,看着模糊的自己。


    她也成了个骗子,她也永远、永远不会说出一个秘密。


    又一个睡不着的晚上,审判结果到来的晚上。她看着窗帘缝隙的那条窄窄的月光,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思宇,我有点懂你了。


    但是,保有一个沉默的秘密,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共享灵魂的涟漪。


    她回到了现在,抬手抚摸他的侧脸,仰头看他眼眸:“Ned,你说过的,要是睡不着,我们要一起看屋顶,你会叫醒我,一起看屋顶。”


    “答应我,即使你什么都不想说,你也要叫醒我。”


    “Ada。”他把手臂收紧。


    夏天的时候,他对她说这话时,并不知道,在黑暗中清醒的那个人是怎样的心情。


    现在,他知道了。他开始懂得,敢叫醒对方,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每一次,她都比他勇敢。


    “我很害怕,Ada,”他低低地开口,“也许,我做不了医生了……”


    “我没想过会有这种事……”


    她只是用力握住他的手。


    过了几秒,他又说,“小时候,有次埃德把小腿摔了条大口子。妈妈手都在抖,绷带怎么都缠不牢。”


    “我跟妈妈说,我看过电视,要反折一下才能绑住。妈妈愣住了,还是埃德说,就让我来绑。”


    “也是奇怪,”他声音更低,“我只是跟着爸爸看纪录片时见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记住了,要那样缠。”


    他突然停住了,像是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得太多。


    “螺旋反折包扎法。”她的眼泪忽然掉下来。


    他愣了一下,这么标准的专业名词,她怎么知道的?


    许瑷达想起了上辈子,她滑雪骨折,刚拆完支架的那天,总觉得手臂又酸又软,怎么都不对。


    那个晚上,他用弹力绷带替她裹了一小截前臂。


    “其实没有固定作用,就是个安慰剂,感觉稳定点。”他一边缠,一边解释。


    第二天,他买了合适的压力袖套和肌肉贴给她,那种临时的办法,就再也没用过。


    只是他低着头、专注地替她缠绷带的样子,她一直记得。


    “Ned,别担心。”


    她伏在他身上,耳朵贴在他的左胸,“你有一颗很好很好的心。”


    “不管你做什么,它都会带你走到对的方向。”


    他摸着她的长发,月光是一条洁白的线,从窗口延伸过来,落在他们身边。


    他的心在胸腔里,安安稳稳,一下一下跳动着。


    一个多月过去了,连翘冒出一点金黄,点亮了早春的校园。


    布鲁克教授从办公桌下摸出两罐可乐,推给对面的学生一罐。


    碳酸气泡在舌尖跳动,布鲁克的声音有点模糊:“Ned,专心往下做表面肌电吧,沿着这个方向,照你们的成果,PhD毕业没问题的。”


    他有些庆幸,一年前,他同意了这个新项目,当时,他还担心Ned分散精力,现在,反而成了,救命稻草。


    如果没有这个现成的新方向,Ned即使靠项目的积累,达到PhD的毕业成果要求,也几乎不可能找到相关的博后或教职岗位。


    做侵入式电极研究,但不能下动物房、不能执行动物手术,死路一条。


    “当然,你得寻找一下自己的定位,这个不着急,慢慢来吧。”


    布鲁克教授点到为止。表面肌电的这几个研究,他们做得有声有色,Ned明年应该能顺利PhD毕业。


    可这些都是Ada主导的项目,Ned最好在博后阶段能有一两篇“更独立的研究”。


    梁思宇点点头,他明白导师的未竟之意,之前这是他的“兼项”,他更多把自己视为Ada的配合者,但以后,他得更努力了。


    “投稿中的论文,如果不大修,你的作者排名不变。”


    “但是如果有论文需要增补动物实验数据,我们会根据实际贡献,再进行调整。可以吗?”


    “当然,这很合理。”梁思宇喝口可乐,“还有未成稿的那篇,您上学期说……”


    他们依次谈论了几个进展中的研究,梁思宇其实已经在着手整理数据,做好交接工作。


    “春假好好休息吧,如果需要,多请几天假也可以。”布鲁克教授陪他走到门口,拍拍他的肩膀。


    “我已经休息够久了,”他扯出一个微笑,开了个地狱笑话,“帮我照顾大鼠和猴子的同事已经要嫉妒疯了。”


    布鲁克教授微微一愣,也浮起一点微笑:“确实,恭喜你,以后做人类被试,起码感恩节假期是不需要留校了。”


    春风料峭,梁思宇走出来,停车场明明在另一边,他却绕了条远路。


    已经快两个月没进去过了,只是站在这里,他似乎就能闻到那股熟悉“馈赠”,混合着大鼠垫料、消毒水和丙乙酸的奇怪味道。


    前额叶幽幽地提醒他,错觉,动物房的负压系统做的很好。


    他默默地再看一眼,似乎见到几个眼熟的人影,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停车场去了。


    今天Ada去EMDR治疗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该去接她了。


    庭院的银杏树微微生了点新芽,梁思宇走进等候室时,他常坐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了。


    她穿着嫩绿色的羊绒衫,低着头在写写画画。


    他走近了,看着纸上那歪歪扭扭、比例失真的脑区图,不由一笑。


    她抬起头,有点脸红,迅速把那张纸折起来,塞回包里。


    回到家,停好车,他问:“陪我去公园走走?就十五分钟,应该不算为难加州人。”


    他们还是沿着圣保罗路往南走,她挽着他的左臂:“Ned,说真的,我好像在这里住了好多年。”


    “作为一棵会说话的椴树小姐?”他反问,又顺手帮她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她没回答,只是右手轻轻滑下,和他手指交握,像两棵树的根系,在厚厚的泥土里,交织在一起。


    作为许瑷达。


    她对自己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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