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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漪漪醒了。”陈琢在床侧坐下,观察她的神色,“可有哪里不舒服?”


    梁湖月思绪有些迟滞,呆呆地抬眸看向陈琢。


    她已然醒了会儿,但脑袋到现在还像一团浆糊似的,头也痛得厉害,浑身上下更是使不上什么力气,仿佛全身骨头被人拆过。她就算从小到大一直容易生病,也没有哪一回像现在这样严重的。


    梁湖月迟缓地开口:“兄长。”


    她眉头微蹙,一张脸上没什么血色,看着便不舒服。


    陈琢皱起眉,命她们拿些好消化的吃食来,“你这一觉睡了许久,定然饿极了,吃些东西吧。”


    梁湖月嗯了声,眸光仍是呆滞,张口吃下陈琢喂来的东西。待吃了些东西,她意识才清明稍许,记起了一些事。


    她记得那日她与兄长一同进宫参加德宁公主的生辰宴,后来她便生病了,兄长带她回家……


    那些混乱的片段涌入她的脑海,梁湖月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她甚至不敢抬眸看陈琢的脸。


    她怎么会做这么诡异的梦,这简直是对兄长的一种冒犯。


    梁湖月把脑袋垂得更低,左手扣右手手指,心跳也有些快起来。


    兄长就坐在她身边,她能闻到兄长身上那熟悉的松香味道,梦里似乎也有。


    梁湖月下意识认为那是一场梦,她与兄长没可能真做那种事。可梁湖月又有一丝狐疑,她不由得抬眸偷瞄了眼陈琢,被陈琢抓个正着,她观察着兄长的神情,和从前一样,如果他们真的发生了那种事,兄长不会这样坦然吧?


    梁湖月的心又落回去,庆幸好在那只是一场梦。否则她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兄长,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程姐姐。


    梁湖月勉强笑了笑,说自己有些累了,想休息。


    陈琢道了声好,让她好好休息,而后便走了。


    梁湖月怕黑,房中银灯长燃不熄,婢女们都退了出去,只外间有人轮流守夜,因着梁湖月幼时夜里心疾发作,照顾的嬷嬷偷懒让她吃过苦头,打那之后陈琢便定下规矩。


    万籁俱寂,银灯映着影子落在幔帐上,梁湖月心绪难宁,缓缓睁开眼。


    她并未觉得累,只是觉得有些尴尬,为那个过分旖|旎的梦。哪怕只是个梦,也让她手足无措。


    梁湖月虽对男女之事尚未开窍,却也明白像那种亲密的事,不能是她和兄长之间该做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只是觉得不该。


    梁湖月一声叹息落入夜色之中,她得忘掉那个梦。


    -


    廊下的牛皮纸八角灯笼被风吹得打了个旋儿,今夜风大,陈琢临走前又叮嘱了她们一句。


    他走过长廊,身影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穿梭,漪漪似乎以为那是一场梦。


    这也算在陈琢意料之中,漪漪性子天真,不谙世事,大抵不会想那么多。


    如此很好,他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仍和从前一样。


    只是陈琢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一丝隐晦的失落。


    他微微敛眸,压下这份失落,提步回沧海院。


    陈琢回到自己卧房,更衣安寝。


    灯火昏黄,火焰跳动,东摇西晃,陈琢不喜,起身发现是一扇窗户未关严实,放进来风,风将风吹得东摇西歪。


    他伸手想将窗户关严实,手上动作一顿,却是将窗户大敞。喧嚣的风霎时间从窗户涌进来,将屋中的灯烛啪一声吹灭。


    屋内顿时陷入黑暗,冷风扑面而来,灌入陈琢脖颈,从上到下将他吹了个透,才吹灭他心中难熄的欲|火。


    陈琢又在窗边待了会儿,才起身回床上躺下。


    因着吹了一夜凉风,次日陈琢醒来时身子有些不舒服,好在他身体好,并不严重。


    若只是他自己生这种小病,陈琢并不会放在心上,但他担心会传染给漪漪,还是叫他们送了一碗姜汤来。他喝过姜汤,只觉得脾胃都暖了起来,正打算去明月阁看梁湖月,才走出门,又折了回来,叫人煎了一副药吃。


    因着耽误了这会儿工夫,到明月阁时,梁湖月已经醒了。


    她昨夜睡得并不好,今儿早早就醒了,这两日在床上躺得太久,梁湖月便起来了,在院中随意走了走。


    今日是个好天气,暖阳照在人身上很舒服,梁湖月走了会儿,隐隐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大对劲。


    她从前常常生病,病好之后虚弱无力是常有的事,其实昨日醒来时她便已经感觉不大对,这次的病好像和以往都不同,从前病过之后只是虚弱乏力,可这一回却是感觉浑身酸痛得厉害。


    难道是她的病又更严重了?所以才会如此?


    梁湖月心惴惴不安,她一直很怕自己病情恶化,转念想到了兄长和她说过的话,圆觉法师都说了她会长命百岁的,她相信兄长不会骗她,圆觉法师更不会骗她。


    或许……没什么事……


    梁湖月身子弱,稍微动一动就容易出汗,正好也有些累了,便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梁湖月拿出帕子擦汗,忽地有些不舒服。


    昨日躺在床上还未觉得,许是方才走了会儿的缘故,她竟感觉那里有些不舒适。


    这更引得梁湖月蹙眉,她正迟疑之际,听得兄长熟悉的嗓音响起:“漪漪。”


    这一声打断了梁湖月的思绪,她起身,看向陈琢身影。


    陈琢几步走近,到她身侧。


    他身形高大,比梁湖月高出许多,梁湖月只到他肩头。且他虽是文臣,却并不瘦弱,不过也不像武将那般威猛,只是在中间有个折中的度。


    梁湖月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微微往下,正好落在他的窄腰上。


    不知为何,梁湖月脑内闪过一幕,是她抱着陈琢的腰。


    她一怔,由此又勾出了她昨日不愿面对,并想刻意忘怀的梦。


    ……是梦吗?


    梁湖月心中再次产生了疑虑。


    那些记忆时而模糊,时而又逼真,让梁湖月拿不准主意。


    她只是想到另一种可能,心便不由得突突跳。


    梁湖月有心疾,心若是跳得太快,便会不舒服。她掩住心口,面上露出些痛苦的神色。


    陈琢见状赶忙将她打横抱起,回房中躺下,又命人去请孟大夫来。


    梁湖月靠在陈琢怀中,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绪难平。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梁湖月想了许多。


    那只能是一个梦。


    除此之外,她不能接受旁的可能。


    她不想去探究前因后果,或是事实真相,此刻她只想当鸵鸟,自欺欺人,接受自己能接受的东西。梁湖月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可是她不想让现在的一切发生改变。


    她拥有疼爱自己的养父养母,哪怕她不愿意改口叫爹娘,他们从不介意,她有疼爱自己的兄长,她依赖兄长。兄长和程姐姐日后会成婚。


    梁湖月捂着心口,将头埋进柔软的锦被之中。


    陈琢看着她的样子,只当她心疾犯了,万分担忧。孟大夫给她开了药丸,能缓解心疾带来的痛楚,陈琢赶紧给她喂了一颗,又担忧地抱住她,问她可好些了?


    她脑袋靠在陈琢胸口,被他身上的味道包围,她不受控制地脸红了红。


    好在兄长似乎并未多想,只当她是生病不舒服。


    梁湖月心中便愈发愧疚,她怎么能做那样的梦呢?


    她缓了缓,道:“我已经好多了。”


    视线与陈琢四目相对时,梁湖月不由得避开。


    陈琢看在眼里,自然什么都明白。他亲手养大的牡丹,他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


    既然她觉得那是场梦,他不会戳破。


    孟大夫过来得很快,替梁湖月诊过脉,而后道:“世子放心,大小姐没什么事,只是受了些刺激,这才诱发了心疾,现下已经缓过来了。”


    陈琢轻嗯一声,孟大夫又道:“至于大小姐体内余毒之事,老朽会开张方子,大小姐每日按时服下,过上些时日便能大好。”


    梁湖月并不知晓自己中药之事,听见孟大夫这话,讶然不已:“余毒?”


    孟大夫看了眼陈琢,自知失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梁湖月的话。


    梁湖月抬头看陈琢,陈琢嗓音清疏,并不多言:“漪漪当日生病,是有人给你下了毒。”


    梁湖月震惊万分,她性子天真,从不曾接触过什么恶事,自然对这种事一时难以消化。


    “下毒?是谁要害我?”她蹙起娥眉,已然猜到是那天在德宁公主的生辰宴上出的事。


    她当时原来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梁湖月不禁从这事实里找到一丝慰藉,为自己身体的各种反常之处,和那个诡异的梦,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谁会给她下毒呢?她平时不常与人往来,更不会与人交恶,何况当时那是皇宫里,谁又能胆大包天到在德宁公主的生辰宴上给她下毒?


    梁湖月想到了孙明成,她出了事,他怎会反应激烈到与兄长争吵,除非是他所为。


    而且程姐姐说过,这个人不是好人。


    “实在可恨。”梁湖月生气地开口,她未接触过那么多东西,自然想不到这世上原来还有一种药可以用于男女之间欢好,只是单纯以为孙明成要害她性命。


    尽管她不明白孙明成为何要害她性命,可这行径已经足够恶劣,梁湖月不禁道:“兄长,此事我们能否报官?”


    陈琢冷声道:“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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