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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1 电池技术

    在做拆解分析方面, 南雁也算是个中翘楚。

    自然没拦着的意思。

    倒是钱向元在知道这台手提电话价值一万多美金后,有点手软。

    一万多美金啊。

    也不是没搞过更贵重的玩意儿,但其他东西也没这么小巧。

    问题是这玩意儿压根不量产, 弄到这么一台手提电话相当不易,这要是弄坏了很难搞到第二台啊。

    有点不敢下手啊。

    “怂了?”

    钱向元嘴比手硬, “哪有!”

    不过这台手提电话到底还是南雁拆解的。

    实际上并不算是多复杂的存在。

    拆解大哥大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更麻烦的还是要构建模拟蜂窝网络。

    网络的存在是大哥大能够拨出电话的前提。

    没有网络信号, 这就是个砖头块。

    好在南研所这边还真研究过蜂窝网络, 局部范围内覆盖了网络信号。

    在正式拆解这台美国来的手提电话前,成功打电话到隔壁单位。

    能用。

    但拆解再组装后,还能用吗?

    说不担心是假的。

    但看着南雁动手拆解, 钱向元又有新的担心。

    这位祖宗虽然主持半导体产业相关工作, 但真正动手的时候到底少。

    可别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再把这手提电话给拆个稀巴烂。

    但很快, 钱向元就觉得自己格局不够大。

    看着被一样样拆解下来的零部件,他自问就算自己来做, 也不能更好。

    研究员们已经围了过来,看着那些被拆解出来的零部件,一个个议论起来。

    “这是电池?怎么这么大。”

    “他们用的芯片看着也不怎么样。”

    “主要是芯片设计,能把这个研究透彻, 这台手提电话的技术难题也就解决了。”

    “芯片设计牵扯到网络相关,咱们做这个不划算。”

    钱向元看向说话的得力干将, “什么意思?”

    施宁拿起了那个占据了半壁江山的电池, “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把精力放在电池研究上。”

    年轻的姑娘目光落在南雁脸上, 无疑她最是看重的还是南雁的意思。

    毕竟这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钱向元也意识到, 手提电话的芯片设计十分麻烦, 尤其是国外的通讯公司在研究投入多年后,他们后来者奋发向上去追也困难诸多。

    倒不如去做点别的。

    收音机、录音机减重到随身听,即便是现在随身听也在不断减重,那么手提电话减重也势在必行。

    一斤大多将近两斤的电池重量,研究空间相当的大。

    哪怕是减半,也成就感满满啊。

    “施宁这想法不错,高副部长您觉得呢?”

    南雁想的也是做电池。

    电池涉及到的是新能源产业,告别了传统能源行业。

    未来发展空间不要太大。

    但想要把电池做好并不容易,毕竟国内在电池研究上并没有什么建树,可以说简直是从零开始。

    “有这个信心能做好?”

    毕竟没基础,得从头开始,难度系数十分之高。

    钱向元笑呵呵的应下,“困难是有的,但我们也要有克服困难的信心。”

    他是个老狐狸,多少看出了南雁的心思。

    人大老远的跑这么一趟,其实就是想要他们做电池。

    虽说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提一些要求,不过钱向元没这个脸。

    换作是罗部长还真说不准。

    偏生抓这事的是南雁,提要求未免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不符合钱向元一贯做人原则。

    电池研究的事情虽然定下来,但南雁暂时也没离开南京这边。

    得摇人过来组建一个专门的项目团队。

    单单南研所还不够。

    南研所在电池方面没什么研究,拉来其他相关的研究人员,好歹给组个局起一个好点的头。

    但电池研究远比预期的要复杂,国内如今关于镍镉电池的研究几乎一片空白。

    铅酸蓄电池才是眼下最流行的电池款式。

    电池相关的研究人员也都是在想法子提升铅酸蓄电池的容量,没想到现在忽然间要改变研究方向。

    是机会,也是空前的挑战。

    在项目团队组建后的第二天,项目组的副组长施宁提议出国考察。

    南雁是这个项目组的组长,另外还有三个副组长,除了钱向元外,就是施宁和另一个从事电池研究的研究所副所长向晚晴。

    向晚晴和施宁意见一致。

    国内对镍镉电池没什么研究,既然想要研究这个,而且还要减重,起码得去国外的工厂了解一番。

    当然不出国也行,但施宁和向晚晴觉得能出国自然是最好的。

    不止是了解镍镉电池,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一些其他想法。

    出国嘛,不止牵扯到经费问题。

    南研所也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但出国考察还需要领导的审批。

    眼下能批准的领导就在南京,自然没必要舍近求远。

    就是不知道南雁会不会同意。

    钱向元后知后觉。

    他这个副组长就是个摆设,主要是向晚晴三十出头太过年轻,怕没个年纪大的压不住项目组里其他人。

    但俩年轻女同志凑到一起去,办事简直无法无天。

    这刚开始就要出国去,也不想想领导怎么看。

    钱向元特意去找杨秘书打听,想着看领导心情如何。

    没想到三个人凑在一块正在打牌。

    钱向元看得一愣,正抓着扑克牌的三个人也纷纷眨眼。

    杨秘书连忙让位置,“我不太会玩这个,钱所长你帮我两把。”

    陪领导打牌。

    很快钱向元就意识到,这还不是单纯的打牌消遣时间。

    赢了的可以随意提问,输了的必须做出回答。

    显然这是领导在给俩秘书开小灶。

    毕竟秘书也不会傻乎乎的提问关于私生活的问题。

    多数都是工作相关的问题。

    这种坦诚讨论的机会还真不怎么多。

    但林辰似乎并不按常理出牌。

    赢了一把的林秘书稍加思索,“您当初为什么选择贺工?”

    虽说追求者不是大把,但贺兰山的条件并不是那么突出。

    怎么就选择贺兰山当伴侣了呢?

    林辰不解,从她的角度来说,选择一个二代三代的性价比更高。

    贺兰山在工作上,并不能够给太多的助益。

    对于一个有事业心的人,虽说不会把婚姻当作跷跷板,但也不应该做出如此鲁莽的选择。

    那么是为什么?

    因为爱情吗?

    林辰可不觉得自己领导是那种会谈情说爱的人,说她断绝情爱还差不多。

    年轻的秘书脸上写满了好奇。

    看的钱向元头大。

    按理说这种部级领导的秘书哪个不是人精?

    怎么偏生这个人精领导身边,就配了这么个过于单纯的秘书呢?

    南雁笑了笑,“也没为什么,只是我挑选配偶略有些挑剔,有些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另有算计,与其贪图那一二助力,倒不如找个省心点的,自己多努力便是。”

    林辰愣了下,“答应的好好的还能反悔不成?”

    南雁觉得这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单纯,“那你说为什么会有生米煮成熟饭这句话呢。”

    钱向元也被这话惊着了。

    他倒是没想那么多,觉得贺兰山也是行业翘楚,不管是当初做微型计算机,还是后来参与到DRAM项目组,都是难得的人才。

    这么一个人倒也配得上四机部的副部长。

    倒是没想那么多。

    看来这其中也有不少故事。

    “这个问题结束了,钱所长有什么想问的?”

    钱所长和林辰刚才的农民组合赢了南雁这个大地主,这会儿轮到钱向元提问了。

    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啊。

    钱向元稍加思考,“施宁她们……”

    “钱所长,咱们不聊工作相关。”杨秘书笑眯眯的提醒。

    这……

    钱向元一下子就卡住了,犹犹豫豫半天这才说道:“您上次跟贺工见面是什么时候?”

    两个秘书听到这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问的是不是也太直白了?

    南雁不假思索,“来南京之前。”

    她的坦白让钱向元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偷窥者,在那里偷偷窥看人家小两口的生活。

    杨秘书轻咳了一声,“钱所长,咱们也别问太过私密的问题。”

    也就是领导好说话,换一个不好说话的人,这都没办法下台。

    钱向元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抽风了,竟然问这么个问题。

    他又玩了两把,看着林辰的提问尺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带偏了。

    直接的工作问题不能提问,但是换个说法就可以啊。

    叫了地主的钱向元这把赢的十分漂亮,先问了林辰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这才小心地提问,“您觉得未来镍镉电池市场怎么样?”

    “一般吧。”南雁笑了起来。

    钱向元神色凝重,一般?

    那就是不算特别好。

    “那您觉得还有其他的发展方向?”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不过南雁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现在的手提电话充电一整天使用半小时,原因就在于电池的使用效率不高。镍镉电池并非是最好的选择,手提电话想要继续发展,势必要在电池上下工夫。”

    “电池减重,稳定性的提升,这些都是电池的发展方向。”

    钱向元这下不用求证了。

    施宁这趟出国考察势在必行,甚至还肩负重任。

    作者有话说:

    更啦

    ◉ 222 长城恋

    具体的发展方向, 钱向元还想不到。

    他也不觉得南雁能有太过具体的研究方向。

    镍镉电池的发展前景不好,那就去找新的替代材料,元素周期表上那么多元素呢, 排列组合下来一个个的尝试呗。

    年轻人,就要多做尝试才行。

    又玩了几把。

    钱向元运气相当不错, 又问了几个问题, 离开这边时不要太心满意足。

    他哼着小曲儿离开。

    回到家中时脸上够挂着笑。

    钱家小女儿好奇, “爸爸怎么这么高兴?”

    钱向元抱起小女儿, “因为高兴啊,咱们晴晴得好好学习,将来也当研究员, 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

    在客厅里转了几个圈之后, 钱向元去给女儿检查作业,忙活了一通后这才消停下来。

    妻子察觉到他格外兴奋, “你们高副部长又许了你什么?”

    “倒也没许我什么,不过……”他懒懒的倚在沙发上, “她挺支持我们搞研究的。”

    “这不是应该的嘛,领导不支持还能拖后腿?”

    钱向元听到这话苦笑了一声,“你可真是天真,这些年不安生啊。”

    上马下马的项目多的是, 原因再简单不过——

    没钱。

    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几个军工项目。

    你说军队国防,真能没钱吗?

    就算别的不搞, 军工的项目也不能停啊。

    但该停的照样得停下来。

    他们半导体行业还算好的, 不管怎么说,四机部这边的项目该做的都在做, 新项目该开启的开启, 暂时也没听说有什么项目被下马的消息。

    “那是咱们所争气, 挣了那么多钱,投入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你觉得应该,但国家有国家的计划,要不咋说每年都有预算呢。这种事情可不是你挣钱就行的,搞两弹一星哪个是挣钱的?不都是大把的钱投入进去搞这个嘛。有时候看的不是你的投入产出率。”

    “那看什么?”钱向元的爱人是多年老护士,连个护士长都没混上去,搞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看领导想要什么。”钱向元喝了口茶叶水,“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多着呢。”

    领导要的是成绩还是政绩,一字之差区别大着呢。

    成绩并不等同于政绩。

    领导的上面还有领导,虽说研究所还用不着跟大领导打交道,但直系领导如何十分重要。

    领导的性格五花八门,有没什么脾气的,有担不起责任的,也有性格强硬的。

    就眼下国内这情况,有一个强势的能扛得住上面压力的领导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她一言堂也好还是□□者也罢,能给研究所尽可能多的经费,保护我们能够进行项目研究那就是好人。”

    他爱人想了想,“那倒也是,就是她一个女同志这么强势,只怕名声不太好。”

    “名声这东西,众口铄金,但如果连这点考验都通不过,那咱没这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了。”

    想要当好高级干部哪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事情?

    多得是麻烦。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在其位不谋其政的人还真不少。

    两口子闲扯了两句,钱向元的爱人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事,“我们副院长老郑家的孩子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前两天还说要给孩子介绍对象,问我你们所施宁现在啥情况。”

    “哪个副院长?”

    “不跟你说了吗,就老郑啊。”

    钱向元当即拒绝,“他?算了吧,他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省心,施宁可不擅长应对这些人际关系,真要找对象还得找个家世简单上进的,也不用管家里头父母多大的出息能耐,自己有这个本事就行。”

    这话惹得他爱人瞪了一眼,“你倒是挺能为她考虑。”

    “那可不是?我的左膀右臂,高南雁都那么重视施宁,我还能当睁眼瞎?”钱向元叹了口气,“其实施宁的婚姻嫁娶就依照着高南雁的标准就行,找个搞技术的研究员或者医生什么的,彼此看对眼,家庭关系简单一些。”

    “高南雁那个对象的家庭关系可不简单,他可是在美国长大的。”

    “但他现在是中国人。”钱向元十分坚决,“出生由不得他选,你得看他现在的选择。”

    毕竟刚简略版的真心话大冒险过,钱向元自问对这位领导的认识更多一些。

    “你说起这个我还想呢,高南雁一过来,我们医院都讨论了一番,你还记得我们院心内科的孙主任吧,他那个本家的侄子还跟高南雁处过对象呢。”

    “孙时景?”

    “对,就他,不是出国定居国外了嘛。”

    钱向元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不过晚上打牌的时候倒是听林辰提了一句,“怎么评价自己的三段感情?”

    姑娘家提问的问题十分感性。

    钱向元记忆犹新——林业教我睁开眼睛去看世界之大,孙时景教我把握眼下不要瞻前顾后,贺兰山是我的小金库。

    最后一句纯粹玩笑。

    至于孙时景。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虽说不见得最后能在一起生活,但一起工作一起学习督促彼此倒也不错。”

    钱向元看着写完作业从屋里出来的女儿,“咱们晴晴也要善待自己才行,等回头上了学要大大方方的跟人处对象,偶尔当个流.氓也不错。”

    “胡说什么,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亏得老钱还经常看语录,结果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有时候人是得任性些,不过得有任性的资本。”

    对工作极为负责的高南雁不也有任性妄为的时候?

    无伤大雅的任性倒也还好。

    钱方晴才八岁,并不明白老父亲这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努力的点头,“我会好好学习的。”

    学习有一身本领,才是最大的资本。

    钱向元听到这话哈哈一笑,“我们家晴晴可真聪明。”

    钱家三口其乐融融,林辰却并不怎么轻松。

    钱所长走后,领导说起了出国考察的事情,让自己跟着一块去。

    这是好事,但让她带队……

    林辰觉得这有点好过头了,她能带好队吗?

    压力有点大。

    尽管领导给了诸多暗示,但林辰还是惶恐不安的很。

    这种不安直接体现在脸上,她第二天就顶着黑眼圈,被杨秘书笑话了一番。

    “年轻人应该勇往直前才是,没必要这么畏手畏脚。”

    话是这么说。

    “你有带队出国考察过吗?”

    杨秘书被问得一愣,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这是领导重视,要不咱俩换换?”

    换是不能换的。

    林辰坚决不调换。

    杨秘书哭笑不得,趁着林辰去跟施宁等人联络感情,和南雁提到了这事,“大概也是第一次出国没什么经验,要不喊个有经验的带队?让她先跟着学习学习?”

    “她是机要秘书不是孩子,哪能一直跟在你后面,由着你来遮风挡雨?难不成还想一辈子当秘书?”

    谁还不想能够升职加薪呢。

    “经验是怎么出来的,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总结而来,她会外语又机灵,怎么就带不了队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能得到领导信任也是好事。

    但林辰依旧紧张,毕竟大任来的太过突然。

    她还没做好准备。

    出国考察这事特事特批,十二月中旬便成行。

    南雁也离开南京,前往芜湖的无线电厂。

    芜湖与成都研究所合作,想要在微型计算机上面再做点文章。

    之前成都所的超大屏幕液晶显示屏卖得很好。

    没有去争夺美国市场,但在欧洲和南美那边依旧十分畅销。

    而且香港那边也极为热卖,尤其是在香港小姐选美大赛的加持下。

    便是港媒都大肆报道,今年的选美大赛全民参与率提升了将近十个百分点,这很大程度都得益于安装在全港的超大屏幕液晶显示屏。

    不再局限于在家观看电视。

    在显示屏旁增加了投票甚至应援选项。

    在选美娱乐方面,香港向来领先。

    因为液晶显示屏卖得好,成都所不免想法活络起来,想着这显示屏不仅能够在户外的显示屏上使用,实际上也能在电视机、电脑上使用。

    芜湖无线电厂是国内唯一一家生产制造微型计算机的工厂,再加上是四机部直属,南雁直接负责管理。

    成都所的顾所长和左相生打了声招呼,直接来到芜湖这边商量这事。

    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

    想着先把这事给定下来,回头再跟部里打报告,这事也差不多成了。

    谁知道正商量着呢,南雁忽然间回到芜湖。

    左相生不免脸上挂不住,讪讪的笑着解释,“我们是想先商量下技术的可行性,如果能推得动的话,再给您说。”

    南雁笑着打趣,“你们这是张生与崔莺莺私会,我就是那个冥顽不灵的相国府老夫人。”

    这是用典了西厢记。

    左相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张生还是崔莺莺。

    好在黄主任很快就化解了这打趣,“南雁同志你这么年轻靓丽,应该是古灵精怪的红娘才对,哪能是那刻板迂腐的老夫人。”

    “对对对,我还记得之前高副部长您跟您爱人一起游长城,结果全国人民都知道这事,连电影拍摄时,都有借鉴这个情节。”左相生哈哈笑了起来,“您哪能是老夫人啊,我们成都所跟无线电厂相隔千里,没有您牵线搭桥哪能有今天这机会?”

    南雁更关注前面那句,“电影,什么电影?”

    “就以长城为背景的电影,说是一个华侨的女儿回国在长城游玩,和咱们年轻小伙相遇相识的爱情故事。您没跟贺工一块去看看?”

    还真问着人了。

    “有机会一定去看。”

    她该不会是把庐山恋蝴蝶成长城恋了吧?

    作者有话说:

    更啦

    ◉ 223 诚意?你也配

    庐山恋也好, 长城恋也罢,背景并不重要。

    全国人民的关注点也并非在地点上,而是大荧屏的首吻。

    庐山是风景区, 而长城又有别的含义在里面。

    一句不到长城非好汉,联系两千多年长城的历史作用, 选择长城作为故事拍摄的背景, 实际上更多了几分别样的寓意。

    颇是有几分寓教于乐的意思在里面。

    当然, 大家也不见得喜欢这类“说教”, 更多的还是关注电影故事本身。

    南雁是跟贺红棉一起去看的电影,在阳历年到来前的一个周末。

    不算多复杂的爱情故事,增加了长城这一辽阔的背景, 就显得刚柔并济。

    千年来, 长城始终屹立在那里,是谓刚;而千年来人类不断延绵出生死亡, 是谓柔。

    刚柔并济。

    也唯独在那大块头略显冰冷的长城衬托下,才显得这爱情故事的可贵。

    南雁没想到贺红棉竟然还会写小作文, 这一套套的阅后感把南雁整不会了。

    “我最近书看多了在胡说八道,你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去。”

    南雁也在看书,但最近在看的都是一些技术类的书籍, 和文学相去甚远。

    电影散场后的两人走在街道上,贺红棉指了指那边卖瓜子花生的小贩儿, “咱们去买点瓜子吃。”

    她不再年轻, 已经到了该做奶奶的年龄。

    但已经保持着几分少女时代的心性,活泼的像是个十八岁的姑娘。

    瓜子、花生、核桃、板栗、松子, 两人在小摊那里搜刮了一遍, 末了左手拿着棉花糖和冰糖葫芦, 右手拎着几包零食回家去。

    回到家属院这边,跟其他人寒暄了两句,一听说两人是去看电影,还被厂里头的人打趣了一番,“明明是小贺的媳妇儿,倒是被红棉你给抢走了。”

    贺红棉笑了起来,“那是他没本事。”

    “就是,亲妈都被我抢走了。”南雁挽着贺红棉的胳膊往家去,“有本事他来找我算账啊。”

    显然贺兰山没这个空,固然是最近不用加班,但从首都到芜湖这边来回路上就要耽误不少时间,还真没这个空。

    看着离开的两人,来无线电厂家属院这边串门的有些奇怪,“这婆媳俩关系可真不错。”

    “那可不是,听说红棉还给小两口买了一整套四合院呢。”

    串门子的人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这么大的手笔,买给未来孙子的吧。你们高厂长结婚多久了,现在也不小了,再不生孩子回头还能生得出来吗?”

    厂里人听到这话笑了笑,“人家爱生不生。”

    不生也不关他们的事情啊。

    当初结婚时在首都那边小办了一场,后来在芜湖这边就是大家一起吃了个饭。

    厂里领导们的贺词也都是百年好合事业顺利,可没几个说早生贵子。

    后来打听下才知道,这两口子压根没打算要孩子。

    想不明白为啥不要,明明两口子都那么聪明,干嘛不生个乖巧伶俐的孩子呢,回头让贺红棉带就是了,反正她都退休了。

    后来倒是想明白了。

    有人就是喜欢孩子有人喜欢工作。

    贺红棉是母亲不错,但并不是老妈子,人家当婆婆的都没为这事生气怄火,他们才没必要呢。

    笑吟吟的寒暄两句,总比去找刺的好。

    串门子的人被堵了这么一句,撇了撇嘴离开了。

    走到家属院门外回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可别是想生生不出来,回头有的闹。”

    催婚、催生一向是流程性事件。

    不过贺红棉知道自家儿子从根上断绝了这一可能性,所以再被人拉住问什么时候当奶奶时,笑呵呵的回答,“下辈子吧。”

    这一句话让打听的人闹了个没趣。

    偏生人还笑呵呵的,看不出有半点生气。

    这算什么事?

    晚饭的时候,贺红棉提起了这事,“没人说你吧?”

    南雁有些歉意,“没有,上面的领导忙得要死,还没这个闲工夫来管我的个人生活,下面的人也不敢拿自己的前程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没人敢问到她眼前,但会找贺红棉的麻烦。

    “倒也是。”贺红棉笑了起来,“所以柿子要挑软的捏,我就是那个软柿子。回头我得跟小贺说,让他内疚内疚。”

    她对抱孙子这事没什么执念,虽然现在看到小孩子的确想要逗弄一番。

    但带孩子可从来不是省心的事,贺红棉不太想给自己找麻烦。

    也不想让南雁和自家儿子为难。

    在家庭战线上,她从来都跟自家人一个立场。

    在如何让贺兰山内疚这件事上,南雁相当有话语权,出了好些个主意,听得贺红棉目瞪口呆,“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在这件事上,贺红棉还真没说谎。

    “这么一说,我跟赫尔曼、小贺还真是彼此之间都不怎么熟悉。”

    这话说起来特别荒唐,但事实真相如此。

    贺红棉感慨万千,“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拿这孩子怎么办。”

    她唯一的儿子,身边唯一的亲人。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好在,现在有人能陪伴着他。

    “我也很幸运,能遇到你们。”

    她并非完人,能够遇到包容她这点臭脾气的不是幸运是什么?

    当然,幸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这个能力与实力,只怕机会压根不会落到面前,自然谈不上幸运与否。

    南雁有这个能力,贺家母子也有。

    当然贺红棉比儿子更幸运一些,因为有南雁陪着一起跨年,迎来了阳历年的第一天。

    尽管当天下午,南雁就去上海那边出公差。

    早前日本那边希望和上海光学仪器厂合作,要上海这边制作一批镜头。

    南雁点明其中利害关系后,上海这边工厂一直抻着日本那边。

    折腾了好一段时间。

    日本那边一直锲而不舍,为此还想着搞一个招标。

    上海那边的厂长薛冬临寻思了下,谢绝了日方的邀请。

    结果人竟然又说这招投标流产,还是希望跟上海这边合作,并且可以提供技术上的帮助。

    这可真是诚意十足。

    然而这般诚意,他们哪敢要啊。

    真要是十万火急,还能在这里跟他们磨磨唧唧了将近一年?

    是一点都不着急。

    就是想着挖坑把他们给埋进去。

    薛冬临跟日本这边打了将近一年的交道,如今连日语说的都十分流利。

    这次特意请南雁过去,是想要商量这事。

    “咱们厂倒是做出了一批镜头,我在想要不把这些镜头卖给日本?在合同上严格把控,他们爱答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这事也就算翻过这一页了。”

    上海光学仪器厂在镜头研发上投入了大把的精力,因为芜湖那边的资金支持,研发工作十分顺利。

    虽然这些镜头不见得严丝合缝的合乎日本人的标准。

    但质量倒也十分的不错。

    “摸清楚日本那边的标准了吗?”

    “差不多。”

    南雁仔细问了问,“那就再约日本人谈一次。”

    这次,南雁参与到了合作谈判之中。

    日方那边倒是留意到了这个有些陌生的面孔,但很快又觉得这张脸似乎不是全然的陌生。

    偏生一时半会还想不出之前在哪里见到过。

    那个眼生的女人一直保持沉默,倒是跟他们过去认识的大部分中国人没什么两样。

    薛冬临很快就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日方代表一脸为难,“我们是采购方,有一些特殊的需求,哪能完全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办?”

    薛冬临已经习惯了对方这副模样,“你这话说的在理,不过我们没办法达到你们的技术要求,这实在是没办法。”

    “我们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多大的支持,给我们配套的产线还是安排技术员来指导工作?”薛冬临笑眯眯的说道:“这需要我们投入资金吗?”

    “当然,产线的投入自然需要资金投入。”

    薛冬临神色淡定,“但我们没钱。”

    能把没钱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大概也就薛冬临了。

    南雁笑而不语,看着日方代表松下次郎眉头紧皱。

    会议暂停下来。

    薛冬临很是无奈,“其实过去十多次谈判也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老生常谈没什么新的发展。”

    “如果我是日方代表,我会继续给你画大饼。这次合作的达成会给厂里带来利润,这比利润可以用来进行产线的升级,而升级后的产线能够继续生产,这样就相当于没有成本的完成了产线升级,日后再有订单那就是纯赚钱。”

    薛冬临听到这话倒吸一口气,“这是拿我们当傻子吗?”

    “因为你说了,没钱。”

    南雁大胆的猜测,“他们还会再允诺一笔新的订单附加一笔为数不小的违约金,甚至还会帮忙贷款给你来进行产线升级。”

    薛冬临将信将疑,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在猜测日本人心思方面,自己远不及这位领导透彻。

    松下次郎还真给出了好几个解决办法,贷款、新订单、违约金。

    真的是不把他们带坑里去誓不罢休。

    薛冬临看了眼坐在那里的南雁,后者神色平和犹如古井无波。

    “答应也不是不行。”

    松下次郎听到终于松口的人,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上海光学仪器厂的厂长慢条斯理地说道:“产线升级建设需要时间,交货期限只怕没那么快,可能需要三十个月左右。”

    那口还没吐出来的气又被提了上来,松下次郎脸色涨得通红,声音都高了几分,“三十个月,薛桑是在耍我们吗?这样的谈判也太没有诚意了!”

    薛冬临笑眯眯的开口,“诚意?你也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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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4 又笨又蠢

    松下次郎和上海这边的谈判一直不怎么顺利, 对方总是有千万条理由。

    一脸笑眯的拒绝。

    他只能耐着性子和这个中国厂长周旋。

    可谁曾想,人忽然间就改变口风后,竟然是这般态度。

    便是泥人都有些土性, 何况松下次郎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薛桑, 你未免太过分了些。”

    薛冬临余光收集到南雁的神色, 这会儿来自首都的领导手里把玩着一支圆珠笔, 在那里变着花样的转圈圈,看起来十分悠闲模样。

    没有什么得意,也不曾紧张半分。

    他还能继续下去。

    当初因为短视, 险些栽到坑里的人, 何尝不是存了一肚子火气。

    若是真的被日本人算计了,自己这个厂长早就被撸了。

    小日本竟然还冲自己发脾气, 谁给他的脸?

    薛冬临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松下先生当真是恶人先告状, 区区三十个月的时间都等待不了,又何必跟我们谈合作呢。”

    三十个月!

    两年半的时间怎么能用区区来形容?

    “薛桑,救人如救火,如果价格上有问题我们可以再详谈, 没必要为此伤了和气。”

    已经投入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来进行谈判,松下次郎知道他们的沉没成本太高, 如今也只能继续下去, 哪能因为薛冬临的态度半途而废?

    薛冬临却是第一次察觉到这个松下次郎如此不淡定。

    之前也不是没有,但没那么强烈。

    对方着急了, 薛冬临则是气定神闲, “我看还没到那地步吧。单是咱们的合作协议就洽谈了将近一年时间, 松下先生要真是着急,多花点钱找你们国内的工厂就是,再者说日本光学镜头行业领先世界,生产线完备又成熟,据我所知生产成本可比我们低得多。松下先生这么浪费时间精力,甚至还不惜要给我们订单帮我们进行产线升级,这是什么样可歌可泣的精神呀。”

    他越说越是阴阳怪气,倒是让松下次郎脸上神色复杂。

    “老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松下先生这般苦心孤诣,我能冒昧问句为什么吗?如果松下先生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想这合作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否则……”

    薛冬临呵呵笑了一声,学南雁开始把玩手里的钢笔。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松下次郎几次翕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有几分钟,薛冬临笑呵呵的站起身来,“看样子松下先生当真是想要坑我们一把,这般苦心孤诣的算计我们,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还请松下先生回去跟你的老板说明这事,我们上海光学仪器厂虽然根基浅,没你们的大企业有成就,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这次可以不计较,但要是再有下次,我薛冬临便是拼上一条命,也要死谏中央,断绝与日方企业的来往!”

    他忽然间的狠话让松下次郎慌了手脚,“薛桑你误会了,这件事并非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一个日本人花费一年多的时间给钱给订单给技术,是秉承国际共运精神对我们定向帮扶吗?”

    日方代表听到那个女人开口,一下子愣在那里。

    便是薛冬临都有些诧异,他怎么觉得高副部长的日语比自己还好?

    当然,熟悉对方的语言有莫大的好处,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更重要的是再度戳穿日本人的小算盘。

    让他们想要用日语商量都得顾忌着中方听得懂日语这件事。

    这不说是把日本人往火架上堆,但的确让松下次郎骑虎难下。

    不是这样那又是什么样。

    松下次郎看着开口的年轻女人,脑海中有模糊的印象,等到这个名字变得极其清晰时,他一下子跌坐在座椅上。

    “不过是小小的谈判而已,怎么还惊动了高副部长。”

    即便处于不利的情况,松下次郎还想着先声夺人的指责一番,“你们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薛冬临听到这话有些恼怒,狗日的小日本都到了这地步竟然还想要找他们的错处,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毕竟从一年前在芜湖都听到你们的算盘叮当响,其实我也好奇到底是什么酒囊饭袋,都一年了愣是连对方早就清楚了你们底细、过去一年都在看你们笨拙的表演这件事都不知道。”

    南雁看着脸上神色格外热闹的松下次郎,“怪我好奇心重,忍不住过来看看蠢货,果然够愚蠢。”

    她笑着起身,听到身后传来的歇斯底里的指控,“你们这是在侮辱外国客商,我要去控诉你们!”

    薛冬临听到这话皱了下眉头,这要是闹到外贸部倒也无所谓,就怕闹到外交部。

    毕竟外交部那边一贯奉承“外交无小事”的原则,指不定到时候会折腾一下。

    他正担忧着,忽的听到那戏谑的腔调,“需要我给你开个条子,方便你去告状吗?”

    那就像是大人在看小朋友吵架,吵不过去找老师告状一般。

    薛冬临忽然间松了口气,担心这个做什么?

    高副部长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难不成还会虚这个?

    真的是又毒又蠢又笨!

    松下次郎气得脸上没了血色,脑子里轰隆作响。

    薛冬临瞧了一眼,紧跟着南雁的脚步,“总算了结了。”

    虽说没有酣畅淋漓的骂人,但是瞧着这小日本吃瘪已经十分痛快。

    这些年来前来国内投资的外商还真不少,一个个尊贵的像是外国元首。

    今天能够嘲讽一番,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凭什么?

    这又不是租界,凭什么那群外国人能高人一等。

    薛冬临心中正百感交集,忽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让人留意下,别回头自杀了再栽赃到咱们头上。”

    这话让薛冬临一下子傻了眼,“不至于吧?”

    自杀?

    这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

    “没完成交代的工作,你觉得他回国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薛冬临稍作思考,“但也不至于吧……”

    “日本的生存法则很变态,他回国后会备受冷遇,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为零,还会连累到家人。与其这么生不如死的活着,倒不如用自己的一条命给家里人博一条出路。”

    这话分析的还挺有道理。

    薛冬临想了想,“可咱们也没办法留意啊。”

    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情,怎么留意?

    房间内不可能有监控摄像头,谁能知道这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要自杀,他们大概率也拦不住。

    南雁想了想,“先去公安局一趟,让警察盯着,实在不行遣返他。”

    薛冬临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这么做。

    总比被强行牵扯到一起好一些。

    至于遣返理由倒也不难找,合作谈判彻底破裂,甚至闹得不怎么好看。

    对一个阴谋算计的人,遣返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薛冬临亲自过去,不曾想松下次郎的房门紧锁。

    这下子薛冬临傻眼了,连忙让人帮忙暴力开门。

    剖腹自杀的松下次郎还有半口气在。

    人从酒店到了医院。

    好在送诊及时,捡回来一条命。

    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救了的是个日本人。

    薛冬临心情复杂,甚至可以说他一点都不开心。

    他不敢去找南雁诉苦,逮着杨秘书说个不停,“……你说我干嘛非得那么着急,这人躺在医院里跟个活死人似的,你再遣返也不是那回事啊。”

    想要硬心肠,但到底还是硬不起来。

    那毕竟是一条性命。

    回国后没了活路,也怪可怜的。

    “我也知道我妇人之仁了,但……”薛冬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唉,你要不给我指条明路?”

    他这个厂长还没处理过这事,自家厂子里的人闹死闹活倒也无所谓,但涉及到外国人,这事就轻不得重不得。

    杨秘书笑了笑,“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们仪器厂也有几个日本来的技术研究人员,他们似乎已经在国内定居,在镜头研发上也做出了点成绩。”

    这事薛冬临当然知道,他还没少跟着这些日本来的研究员学日语。

    “你是说把这个松下次郎留下来?他……好像不是搞技术的,留下他没什么用吧?这是高副部长的意思?”

    杨秘书笑了笑。

    这笑让薛冬临如梦方醒,杨秘书哪敢擅作主张,只怕是那位领导早就知道自己的为难之处,也知道不敢去找她。

    索性就让杨秘书来提点自己。

    “可那个松下次郎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服啊。”

    薛冬临觉得,一个连性命都可以舍弃的人,不见得那么容易被说服。

    杨秘书依旧脸上挂着笑,“他是为了家里人做出的选择,如果能够说服他的家人,或许这件事也就事半功倍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们领导已经通知了松下次郎的太太,让她带着孩子来上海探望丈夫。”

    这个消息让薛冬临愣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才喃喃道:“原来这都能利用。”

    松下次郎既然能够用死来折磨人,他为什么不能利用这家伙呢?

    薛冬临很快就想好了说辞。

    尽管并非技术研究出身,但松下次郎也有些用武之地。

    千金买马骨也好,利用松下次郎从日本挖人也罢。

    总之,只要能妥善利用都可以搞事。

    就看他手段如何。

    离开杨秘书这边,薛冬临连忙去找厂里的几个日本人,打听了一番后,又自掏腰包买了点水果,去医院看望松下次郎。

    过去的有些不太巧。

    病房里有人探望。

    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年轻领导,薛冬临抓住护士问了句,“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护士不假思索,“中午的时候病人要求请这位女同志过来,她差不多一点半过来的。”

    松下次郎要求的?

    薛冬临有点拿不准了,这个小日本又在搞什么鬼。

    作者有话说:

    更啦

    ◉ 225 双面间谍

    南雁沉默的看着病床上那个孱弱的病人。

    她来到这里有一刻钟, 但松下次郎还不曾开口。

    她倒是也不着急,拿起床头的报纸看了起来。

    “你们不该救我的。”

    “薛冬临是挺后悔的,如果有的选我想他会第一时间把你遣返回日本, 你是死是活和他都没有半点关系。”

    南雁有软的时候,不过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强硬的。

    哪怕面对的是一个自杀未遂的病人。

    松下次郎似乎没想到南雁竟然这般强硬。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温和派, 也别觉得自己是病人就有特权。”南雁脸上带着几分嘲弄, “即便你死在了酒店, 也不会影响到我分毫。”

    原本松下次郎的确这么想, 用死来为家人做最后的安排。

    然而当意识到南雁压根不会对他和颜悦色时,他这才知道自己当真蠢笨的厉害,从一开始就错了。

    “日本可以用一个死人来做文章, 难道我们就不能?”南雁将报纸丢在病床上, “尼康的光刻机出来了。”

    松下次郎看到了这个新闻。

    他语气中有隐隐的骄傲,“那里有全日本最好的工程师。”

    “那看来你跟尼康那边还挺熟悉, 那回头从那边挖人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日本人闻言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说了, 死人能够用来做文章,活人难道就不成?你若是想死没问题,虽说这里只是三楼,但头着地也能寻死觅活成功。只不过这次你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不见得能如你的意愿。”

    妻子儿女。

    松下次郎情绪激动, 甚至不小心的牵连到了腹部的伤口,一时间额头上大汗淋漓。

    南雁笑着丢了一块毛巾过去, 她可不会伺候病人。

    覆盖在脸上的毛巾让松下次郎呼吸一滞。

    他不是傻子, 自然听得出南雁这言语里的威胁之意。

    即便自己再度寻死成功,也不可能为妻儿带来后半生的安稳。

    甚至, 她会“赶尽杀绝”!

    这个认知让松下次郎忍不住的握住拳头, “你究竟想要如何。”

    “我已经通知你的妻子和孩子, 他们下午就能赶到。听说你早些年被父亲赶出家门,倒是没这方面的牵挂,往后倒也能够安心在这里生活。”

    安心在这里生活。

    松下次郎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不能决定我的人生。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薛冬临救了你,对此他表示很后悔。对他而言你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他会立刻马上将你送出境。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用。尽管他口口声声表示,如果再有一次机会,那肯定不会管你的死活。但事实上,他还是救了你。”

    南雁是说谎不眨眼的人,“他的祖父母一家死在了你们日本人的刺刀下,他与你们本该是血海深仇。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他做不到。”

    松下次郎神色恍惚了下,好一会儿这才垂下头,“抱歉。”

    “真是难得,竟然还能听到一个日本人跟我们赔礼道歉。”

    日本国内对于那不正义的战争从来都是无视甚至扭曲,如果说他们真的有歉意的话,那也只是懊恼没有彻底占领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

    松下次郎或许是真心也许是虚与委蛇,但这并不要紧。

    “道歉需要有诚意,我可以不计较你算计我们,也不在意你想要以死明志来达成某些目的,但既然这条命是我们救的,那往后做什么,就得听我们的。”

    南雁十分好心的开口,“松下先生听明白了吗?”

    一个半死不活的日本人,对眼前这个人而言有诸多的用处。

    就像是中餐煎炒烹炸手段丰富一般,高南雁的手段诸多。

    “你是为了什么?”

    南雁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了什么?那我想知道,松下先生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算计我们上海的光学仪器厂,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升职加薪,还是尼康给你许诺了什么?我们不见得谁比谁更加的光明磊落,你又何必追究到底呢?”

    “一己私利也好,为国为家也罢,过去我们各为其主,而从现在开始,我希望松下先生能有清楚的认知。”

    南雁笑着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病床上的人,“你的命,是我的。”

    病房的隔音效果并不怎么样,薛冬临听到这话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且不说这位领导在那里睁眼说瞎话——毕竟他祖父死在建国后。

    单是这份霸道,别说病房里的松下次郎受不住。

    他这个也算见过大大小小市面的人,也膝盖发软好吗?

    真他娘的霸道至极。

    一想到这样一个领导是自家的,薛冬临又忍不住擦眼角的泪水。

    真好啊。

    倒也不用自己再说什么,毕竟这个领导已经解决了大部分问题。

    薛冬临没有再在病房外等候,他去楼外吹了吹冷风。

    病房里透着十足的冷意。

    松下次郎看着那个比自己似乎都要高出不少的漂亮女人,“我就算留在中国,也不见得能做什么事。”

    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留在中国,那么从此往后自己就彻底与日本的半导体产业没了牵扯。

    又怎么可能为南雁挖掘人才呢?

    实际上,沦为废棋的松下次郎,不管是在日本还是在中国,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南雁闻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这件事我也考虑到位了,所以松下先生不介意做双面间谍,对吧?”

    松下次郎曾经看过中国的文学作品,他想眼前这个女人大概就是那些精怪故事里的狐狸精,最会循循善诱引着人往坑里去。

    双面间谍。

    “你就不怕我会更偏向我的母国?”

    “这样吗?”南雁顿了顿,“那松下先生你会死得很惨,你并不想死,不是吗?”

    能活着为什么要寻死呢?

    正如南雁之前所说的那样,如果真的一心寻死,在医院里有的是办法。

    只不过松下次郎并没有再度寻死。

    南雁倒也不是想嘲笑这人贪生怕死,能活着没人愿意去死,而且还是毫无意义的死亡。

    “你们□□.人不都是一向主张人权的吗?这么要挟我一个普通人,不合适吧?”

    这样的控诉可真是软绵无力。

    “如果连你都觉得可以用这身份来要挟我们,你说我们还会为这重身份所束缚吗?”

    松下次郎为数不多的武器也都失去了效用。

    “放心,既然是双面间谍,我自然会给你一些有用的消息。”

    光放出去假消息用处不多,真真假假又或者真假莫辨才是兵者之道。

    南雁不由想起来那本主席送给她的《水浒传》,当真是写尽了世间事。

    可惜她看书还是不够多,不然哪容得松下次郎磨磨唧唧那么多。

    “你夫人和孩子下午就到,听说他们都不是多胆大的人,不要让他们为你担心。既然成家立业,那就要承担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松下次郎面上神色恍惚。

    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南雁已经走到门口,那并不怎么丰腴的手腕正搭在门把手上。

    “你真能保证他们安然无事?”

    “松下先生,你现在除了相信我,没有任何选择。”

    原本坐起来的人无力的躺回病床上,他的确没有任何出路。

    因为所有的路都被眼前的人堵死了,她只给了这一个选择。

    就这,他还得感谢这个恶魔。

    “我答应。”

    松下次郎长舒了一口气,“我会尽职尽责的完成你们交给我的任务,但是……”

    “诅咒我死后下地狱吗?”

    南雁显然猜到了松下次郎的想法,因为后者神色带着微微的不自然。

    “听说松下先生喜欢中国古典文学,那我也送给你一句诗。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真若是有森罗地狱,我想早就被我们先烈的英灵改造成另一番天地。”

    南雁看着神色越发不自然的人。

    “我很期待有那么一天。”

    病房的门打开又关上,一人居的病房里又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唯独那句“旌旗十万斩阎罗”在耳边回荡。

    ……

    薛冬临没想到南雁竟然说了那么久。

    看着从里面出来的人,他迎了过去。

    “回头工作上面的事情,你负责与他对接。”

    薛冬临连忙应了下来,“本来是我们厂的事情,还特意麻烦您走这一趟。”

    “不能这么说,半导体产业可不是一两个工厂的事情,这个产业做大了牵扯到的是成千上万的企业,镜头也好光刻胶也罢,都是十分重要的环节,还得要你这个厂长多上心,把咱们国产的镜头做好做的精细,不说能赶上尼康佳能,但也不能没有拿出手的东西。”

    这其中的厉害薛冬临自然明白,“我知道,这个您尽管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懈怠。”

    南雁拍了拍这个中年人的肩膀,“那就辛苦了。”

    她还要在上海这边停留两天,让松下次郎做双面间谍这事是南雁的计划,还不曾跟罗部长他们汇报。

    等她有了空闲,长话短说的将这事告知领导后。

    南雁隐隐听到那边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敢保证,日本那边会相信松下次郎?”

    “为什么不相信呢?剖腹自杀的诚意有了,订单合同也达成了,日本那边为什么会不相信松下次郎?”

    罗部长倒是知道上海这边一直抻着那批镜头订单合作的事情。

    “你要松下次郎带着这合同回去?只怕日本方面反倒会怀疑他现在的立场。”

    “不会,只要把戏做足了就没什么问题。”

    如何把戏做足是个问题。

    南雁倒是想到了最简单的方法——

    塞钱。

    塞钱买通关键人物,同意了这一合作。

    而这个关键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南雁身边第一秘书杨光。

    被买通的杨秘书一头雾水,“这事理论上也该是林辰来接触比较合适,她是女同志,和松下次郎的太太成为闺中密友也更合适一些,而且本身她就是化工专业出身。”

    南雁看着疯狂寻找理由的秘书,一句话结束了杨光的种种理由,“事急从权,现在林辰不在国内。”

    杨秘书:“……”

    那行吧。

    作者有话说:

    杨秘书:领导你这是要我死。

    南雁:胡说,分明是给你钱。

    杨秘书:说的这钱我能留下似的。

    ◉ 226 你教我做事

    林辰的确更合适。

    但林辰不在国内的情况下, 有一个女儿的杨秘书显然更合适一些。

    而且相较于林辰,他在南雁面前更说得上话。

    当然,杨秘书也有担忧, “这样真的可以吗?”

    领导担保,而且这个领导又是高南雁, 杨秘书自然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对领导他全身心的信任。

    问题在于, 日本方面能够相信, 松下次郎收买了他,促成了这一合作吗?

    “为什么不相信,你觉得对比松下次郎收买你成功, 和我说服一个日本人为中国半导体事业做间谍, 你愿意相信哪个?”

    杨秘书瞬间没了言语。

    是啊,说起来还是后者更匪夷所思。

    “松下次郎没有叛国的理由, 何况日本薪资更高,国家发展更快, 他一个日本人能够在中国得到什么好处呢?”

    是啊,即便是杨秘书都有些不确定,松下次郎真的愿意给他们当间谍吗?

    然而领导十分笃定,怀疑领导吗?

    杨秘书可不敢。

    但还是有些忧虑。

    “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 往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适当的狮子大开口。”

    杨秘书被这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这才开口, “万一把松下先生气着了,举报我那可就要给您添麻烦了。”

    “放心, 到时候就算我这个副部长不干了, 也要护住你。”

    杨秘书笑了下,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就怕到时候这又成了别人攻讦您的手段。”

    树大招风,自家领导这些年来拉了多少仇恨,杨秘书十分清楚。

    就怕有些人会借题发挥。

    军嫂事件重演。

    “那正好,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把大人物拉下马,他下来我正好能上去。”

    这话让杨秘书哭笑不得。

    “上面的位置就那么多,可不得有人下来才能有人上去。”南雁说这话时瞥了眼杨秘书“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

    “哪能啊,希望真能如此。”

    他到底还是没想那么长远,听到南雁这么一说,这才如梦方醒。

    又商量了其中的一些细节,杨秘书在心中再三演练一番,翌日上午去医院探望松下次郎。

    在那里,看到了松下次郎的妻子,松下由美子。

    以及松下次郎的一对儿女。

    松下由美子一再的鞠躬,这让杨秘书十分尴尬。

    他实在不习惯日本人的礼节。

    “合作的事情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没必要寻死觅活的想不开。”

    松下次郎听到这话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倒是松下由美子意识到什么,再度鞠躬说道:“不好意思杨君,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杨秘书实在受不住这般鞠躬,硬着头皮夸赞了松下家的一双儿女,“我也有一个女儿,只是工作的缘故,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

    提到孩子,杨秘书神色温柔了许多,“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好好养病,身体好了才能工作。”

    松下由美子再度鞠躬送杨秘书离开。

    回到病房,看着一双可爱的儿女,她轻声开口,“杨君说了,工作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松下次郎却知道,这是那个中国女人的后招。

    他不想让妻子知道这些,“到时候再说吧。”

    病床上的人神色略有些疲惫。

    妻子的神色温柔,“那你先休息,不着急。”

    她是最传统的日本女人,若不是丈夫忽然间出事,也不会过问这些有的没的。

    再度见到杨秘书,已然是三天后的事情。

    松下次郎出院,因为还需要静养的缘故,暂时不方便回日本。

    他带着妻子儿女在酒店里住下。

    杨秘书来酒店这边探望。

    “部里要开会,领导明天就要回首都,如果松下先生还想要促成订单,最好趁着我们领导心情好。”

    松下次郎拧着眉头,“高副部长,心情好的时候似乎并不怎么多。”

    “那倒也不是,如果松下先生信得过我的话,这事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只是……”

    他笑了笑,没再说。

    松下次郎眉头蹙得厉害。

    哪怕是妻子儿女都没能将其抚平。

    “那位杨君,是向你要钱吗?”

    松下次郎看向太太,“你怎么这么说?”

    “我虽然没有工作,但免不了和你同事的太太们来往。”

    有人际往来的地方,就少不了花钱。

    松下次郎倒是没留意过这些,“抱歉,这些年辛苦你了。”

    “应该的,那位杨君开了大价钱吗?”

    松下次郎冷哼一声,“何止。但他的确是很要紧的人。”

    高南雁身边的第一秘书,这些年来陪伴高南雁左右,比她的丈夫见她的时间都多得多。

    “或许我们可以再打听下,要是能办得成固然好,万一办不成事呢?”

    松下由美子的提议让松下次郎稍稍愣怔,有几秒钟这才说道:“好,按你说的来办。”

    日方的代表团已经回国大部分,只留下松下次郎和另外两个人。

    第二天,松下次郎带着两个助手再去上海光学仪器厂。

    薛冬临神色冷淡,一副不愿意多搭理他的模样,“别以为找到上面的人就能成,仪器厂是我花费了半辈子的心血弄起来的,不是领导的私产,有本事你让她把我调走!”

    助手们察觉到什么,连忙出去打听这才知道。

    原本叫停的合作又重启谈判。

    四机部那边似乎有意达成合作。

    但具体如何,还得再看日方的诚意。

    诚意。

    这场戏布局至此,松下次郎哪能不明白,这是那个中国女人的手段。

    不惜破坏第一秘书的名声,促成他的工作。

    他是为了妻子儿女,高南雁是为了什么?

    钱?

    她真要是在乎钱,离开政府部门去企业能赚到更多。

    唯一能驱使她这般做的,只有一个理由。

    国家利益。

    对他而言,妻子儿女家庭第一重要。

    对她而言,国家利益才是放在首位的东西。

    都是最重要的东西,或许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这么一瞬间,松下次郎有了那么一点的钦佩。

    提到那个名字,不再是“不择手段”这么几个字。

    ……

    年关到来之际,计委这边组织各部门,对过去一年工作进行总结,同时提出了新一年的工作计划。

    工业部这边部门多了些,相关部门的会议保密进行。

    四机部这边则是和化工部等部门一起。

    南雁代表四机部这边与会,汇报了过去一年的工作,除此之外又特意提到了与国外的合作,“……和日本的合作一波三折,相信我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提升国产镜头的品质和技术含量,真正完成产线的升级。”

    计委这边的领导听到这话敲了敲桌面,“我怎么听说,上海仪器厂跟日本的谈判原本都破裂了,南雁同志你之前好像不同意这次合作,怎么又忽然间转变了口风,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合作这事,成功失败就看条件,日本给钱给技术又提供技术人员,何况后面还有订单,拉锯战了一年得到这些东西,我觉得是时候达成合作。”

    说话的是计委最年轻的副主任,今年五十二岁,姓陈。

    “这么说,这次合作原本就在你预料之中?”

    “不能说百分百的计划中,但如今还在控制中。”

    陈副主任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指着其他作汇报的部委领导道:“你们是得学学高南雁同志,瞧瞧人家,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话是夸人,但又带着几分别样意味。

    初生牛犊不怕虎,用另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莽撞。

    南雁笑了笑,“我跟外国人打交道次数多,他们怎么想的还有数,陈副主任不用太担心。”

    陈副主任是从地方上升上来的,来到计委后,位次在后面也没做出什么大的成绩。

    南雁这话不免带着几分一技之长来攻人之短的意思。

    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

    陈副主任脸上笑容都僵硬了些。

    于主任瞥了一眼,“你们四机部今年要加强和国外的合作?”

    “是,光引进国外的技术不是那回事,我们也想要往外输出,争取提高十到二十个百分点。”

    过去一年,四机部倒是没少赚外汇。

    单单是随身听就大赚特赚,再加上贩售专利赚来的钱,一下子让四机部成为工业部下属机部中最赚钱的那个孩子。

    即便是与其他单位相比,也就是比卫生部和化工部稍差一些。

    卫生部的药品,化工部的日化用品,这些说起来又都是高南雁的手笔。

    四机部比起这俩哥哥姐姐,起步稍微慢一点而已。

    假以时日,倒也不见得追不上他们的脚步。

    十到二十个百分点的外汇收入提升,这简直是夸下海口。

    别说陈副主任,便是于主任都有些惊着,眼瞧着其他人要开口,“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稳扎稳打才是关键,倒也没必要这么大跨步,小心步子大了扯着蛋。”

    事实上,这还是保守估计。

    罗部长的意思,好歹提升百分之五十。

    当然,这是四机部内部会议的讨论点,于主任还真不知道。

    眼下于主任这么提醒,南雁也笑着应下,“那成,我们争取提升十个百分点好了。”

    陈副主任扬了扬手里的材料,“这十个点是销售额,还是毛利润?我看你们四机部明年还打算加强与国外的技术合作,这要是建厂引进设备,也不少花钱吧。”

    “有的花有的赚嘛,我们部里讨论的自然是最后的净利润。”

    她看着陈副主任瞪大了眼,笑着说道:“要是完不成,您来找我算账就是。”

    陈副主任阴阳怪气道:“那敢情好啊,到时候南雁同志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把这差额给补上。”

    南雁不甘示弱,“那要是超额完成任务,这钱是不是也能放到我腰包里?”

    这话一说,陈副主任捏着文件的手上突起了青筋。

    眼看着气氛尴尬起来,于主任咳了一声,“年年超预算的那么多,也没见找谁算账?公家的跟私人的账目还能混为一谈?他糊涂你也跟着胡闹,结了婚也没个正形,你说你个女同志,谁还能管得住你?”

    作者有话说:

    于主任:你也管管你媳妇!!!

    贺兰山:我媳妇做得好,我媳妇做得对,所以啥时候能见到我媳妇?

    ◉ 227 成熟的南雁

    这话说的可谓十分亲近。

    谁亲谁疏一眼可见。

    一个糊涂, 一个胡闹。

    陈副主任脸上神色不是很好看。

    糊涂,可不是什么好的说辞。

    他那话假假真真,谁曾想高南雁这么较真。

    更没想到的是, 于主任这个老狐狸,倒是和这个四机部的副部长这般亲昵。

    罕见的在会议上说起了家事。

    刚来到计委这一亩三分地, 陈副主任显然还没弄清楚这边的情况。

    他明明是计委的副主任, 但如今处境尴尬。

    会后, 于主任把南雁喊到办公室里去, “你倒是不怕得罪人。”

    “怕呀,但这不是有您来给我撑腰嘛。”南雁笑着给于主任添水,“再说了这事也不能怪我, 我好好的做汇报, 他非要挑刺,我能怎么办?”

    她也好奇, 自己嘴皮子上从来没吃过什么亏,唯一的一次也是事业刚起步时被展红旗算计。

    怎么就那么多人总想着言语挤兑她?

    莫非她这个呛口小辣椒的本领还不够?

    “说你两句也不会掉一块肉, 让他说一句怎么了?”

    一把年纪来到计委,又是敬陪末座的副主任,退休前想要转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便是让他说两句又能怎么着?

    “您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们四机部现在是不蒸馒头争口气, 要是任由着人欺负,今天是陈副主任, 明天就是李副主任, 后天是林副主任,这糟糕日子可就没完没了。我不争不抢, 罗部长能答应?”

    “你少拿他罗成新来压我, 我还能怕了他不成?”

    “他就是个部长, 您是计委的主任,哪能您怕他呀。”

    于主任大口灌了一杯浓茶叶水,“你知道就行,回头去给老陈道个歉。”

    南雁顿时面露艰难之色,“不……成成成,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还不成?”

    看着一溜烟跑开的人,于主任叹了口气,“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到了这节骨眼上,都盯着她犯错呢。

    不过想到那一溜烟跑走的人,于主任又是一阵羡慕,年轻的时候自己都能去参加百米跑步,可现在……

    老了呀。

    怕是连女同志都跑不过。

    南雁从于主任的办公室跑出来,面无表情的往陈副主任的办公室去。

    进门时,脸上这才挂起笑容。

    陈副主任显然没意识到南雁会过来。

    看着这个意外造访的客人,脸上露着明显的震惊,“你怎么来了?”

    南雁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来都来了,说句软乎话倒也没什么关系。

    “我年轻,说话不够稳重,刚才多少有些情绪上头,要是顶撞了您,我跟您道个歉。”

    这就更突如其来了。

    陈副主任端在手里的茶杯都斜楞在那里,茶水在桌上流淌开来。

    南雁拿纸巾擦桌子。

    陈副主任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可是领导,怎么能这么毛手毛脚的。

    看着将桌子弄干净的人,陈副主任神色也软绵了几分,“我们地方上做事谨慎惯了。”

    “一言一行关系到国计民生,的确该谨慎。于主任和我们部长也经常跟我说做事要稳重。之前还指望我结婚收收性子呢。”

    倒是把说男人的那套说辞用到了她身上。

    不过贺兰山可不管她。

    他不帮忙摇旗呐喊已经不错了。

    想到许久未见的人,南雁眼底神色都温柔了些许。

    大概是因为提起了亲人的缘故,陈副部长态度温和许多,“听说你爱人在那边科技园工作。”

    “是,他机械出身,在美国接触计算机还算多,回来后就一直在半导体行业工作。”

    “那也挺好的,你们两口子倒是有共同话题。”陈副主任提到了自家妻子,“……她是个老师,整个就一教书匠,舍不得自己的那些学生,这不这次我来首都,都没跟着过来。非要送完这一届学生参加高考。”

    陈副部长的爱人姓吴,和大部分领导夫人在清闲岗位工作不同,吴老师忙得很。

    “学生们一定很喜欢吴老师,学生生涯能够遇到一个负责任的老师,那将会是十分幸运的事情。我就没有缘分当吴老师的学生。”

    南雁十分会说话,她愿意夸赞人时,大部分人都很受用。

    起码陈副主任这会儿已经热情的招徕她一起品茶。

    “……我这地方上来的人,不太清楚中央这边的情况,我们地方上一年能有五个点的财政提升那都阿弥陀佛了。”

    这要是穷苦地方,就算想要提升财政收入,那也得有提升的法子呀。

    “想要搞发展,那也得因地制宜。”

    在地方搞经济这件事上南雁多少还算有点经验,倒是结合陈副主任说的情况给了点建议。

    地方领导到了中央,看似升实际上能掌握实权的又有几个?

    地方上还想着老领导能够给地方上带来点好处。

    有时候倒是让这些老领导作难。

    反正现在,陈副主任还不好给原本任职的地方搞项目,他能够从地方升到中央,本身也有能力在,自然不会胡来。

    好的项目放过去有点难,其他部门的不见得能同意。

    强行安置只会惹得天怒人怨。

    不怎么样的项目安置过去,那不是他的作风。

    如今南雁这么一帮忙,事情倒是好解决了。

    “化工部那边能同意吗?”

    陈副主任这话带着几分试探,他知道南雁之前就跟化工部熟,但真能一句话解决工厂建设的事情?

    “国内日化厂现在大部分是往外出口,沿海城市建设日化厂比较多,但是国内也需要嘛。中部地区建设一些日化厂,惠及群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也得地方上投入一些资金……”

    “这个当然。”

    陈副主任又不傻,哪能指望化工部全资建设。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地方上也得拿出真金白银。

    南雁做事利落,当即打电话请来了化工部的许副部长。

    许副部长没参加下午的会议,但与会的同事已经把南雁跟陈副主任呛嘴这事传得整个化工部都知道。

    这会儿来到计委这边,瞧着南雁在陈副主任的办公室,两人笑呵呵的。

    许副部长觉得自己肯定是老眼昏花。

    南雁嘴快,三言两语道明想法,许副部长当即点头。

    “我们部里本就想着年后派人去考察,这次建厂着重点放在中西部地区,解决咱们人民群众的需求。既然陈副主任和南雁同志都觉得这边可行,那年后就重点考察这边……”

    许副部长管的就是这事,有他开口,这事基本上板上钉钉。

    离开陈副主任办公室时,天色已经不太早,“要不我请小高和小许你们吃个饭?”

    许副部长倒是没什么意见。

    南雁笑着拒绝了,“今天不成,我跟贺兰山约了一块吃饭,要是不回家,我的大后方得出乱子。”

    “贺工还敢跟你吵?”首都这一圈谁不知道,四机部的高副部长家说一不二的正是高副部长。

    不过人家男人都没意见,他们能说什么?

    顶多看不惯南雁的会嘴上一句“太过强势早晚过不下去”。

    如今面对老相识的调侃,南雁也只是笑了笑,“居家过日子哪能总吵吵闹闹?能不红脸还是别红脸。”

    贺兰山倒是不会跟她吵,只不过到了被窝里就使坏。

    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本领,折腾她倒是有一套。

    当然床笫间的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

    陈副主任倒也没勉强,嘱咐了人一句目送南雁离开。

    这边许副部长和南雁一离开计委,盯着的秘书就往于主任办公室去。

    讨论了什么不知道,但把化工部这边的小许喊了来,于主任多少心里有数。

    “这个高南雁,还真会。”

    这算是不吵不相识?

    也成,给老陈一个面子总比结下梁子好。

    别看是个敬陪末座的副主任,但从地方上来的哪能没点真本事?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

    有时候没必要一直强势。

    如今这般,于主任倒是放宽了心。

    也不再是那个愣头青的高南雁,到底还是成长了啊。

    南雁回家之前先回了趟部里,罗部长人不在。

    工作汇报做不成,她索性下班回家去。

    贺兰山比她回来的还要早一些。

    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忙活。

    南雁猛地蹦跶过去,从背后抱住人,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自己家里怕什么?还是说你做贼心虚,被别人这么抱过?”

    审贼似的南雁很快得到了惩罚,贺兰山把面粉抹在了她脸上。

    “别胡说。”

    南雁笑呵呵的贴在人后背上,“我今天干了一件大事。”

    她絮絮叨叨的跟贺兰山说着自己的壮举。

    “你说我是不是变得圆滑了,不再是我了?”

    贺兰山在做刀削面,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在首都的人,倒是尝试了不少菜谱。

    保证能够给南雁改善伙食。

    晚饭无非是一个小菜,再做点汤汤面面。

    刀削面配合着的是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小碟凉拌黄瓜。

    正忙活着晚饭的人回头看了眼仰头张望着自己的南雁,贺兰山抹去妻子脸上的面粉,“不会,你永远都是你。”

    “永远的青春靓丽?”

    这调侃式的难题问住了贺兰山,迟疑了下这才说道:“即便容颜不再,那也是你。”

    多少人爱你青春年少时的美貌。

    惟独一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

    诗人终其一生都求而不得,不及他拥有的真实。

    比所有人都幸运。

    只不过这般幸运也不能独占,腊月二十五,南雁接到汪小超的电话。

    这位回乡做集体经营玻璃厂的青年,还真搞出了点名堂。

    想请南雁过去检验下工作成果。

    南雁看着正在包饺子的贺兰山,“你过年几天假期?”

    “项目组的工作告一段落,现在调试阶段,大概有半个月的假期。”

    南雁惊叹,“这么多?”

    “原本想着过年多陪你两天。”他好些个周末都没过,把假期都攒到了年底。

    南雁笑着捏饺子,“那跟我出差吧,带你去见见世面,咱俩今年旅游过年。”

    作者有话说:

    更啦

    ◉ 228 平安喜乐

    南雁的诸多任职里面, 还有个光学仪器司的司长。

    当初新官上任,去上海那边开会时,汪小超特意请教她做车玻璃的事情。

    只不过他的一腔热血被南雁的冷水泼灭。

    好在南雁也不是单单会打击人, 否定了汪小超的想法后,又给了这个青年指明了另一条出路。

    一年的时间, 汪小超做出了点成绩。

    如今请南雁过来指点一番。

    毕竟是光学仪器司的司长, 倒也没拒绝的理由。

    第二天南雁去部里说了这事, 罗部长当即应允。

    “青壮年有这个精力也应该有如此担当, 鼓励他们多带动乡亲父老,这是一件好事。你到那边鼓励为主,别总是挑刺找人麻烦。”

    南雁:“……”说的她跟麻烦精似的。

    她有那么多事吗?

    挑刺, 那也是有的放矢, 目的是精益求精。

    又不是故意找人麻烦。

    说完这件事,罗部长又提到了昨天下午计委会议上的事, “……你这不也学会了变通?有些时候别一根筋的死犟到底,真把全世界都得罪了, 你还跟谁去做朋友?”

    “知道,外紧内松嘛。”

    对外那是代表自己的态度,坚决不能退让。

    对内则是另一番情况。

    “不是原则性问题没必要那么计较。”罗部长苦口婆心一番,话题一转说起了另一桩事, “姜尚铭和林蔚那边说是不打算办婚礼,但是你也知道林蔚她父亲是个死要面子的, 再加上当初林蔚跟那边离婚也是被人泼了脏水, 就寻思着趁着这个机会大办一番。”

    当初罗部长介绍的两人,中间又委托南雁帮忙把林蔚约出来。

    如今谈婚论嫁, 少不了要麻烦罗部长这个媒人。

    “还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南雁冷笑一声, “到现在了还把面子看的比儿女的幸福重要,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老东西。”

    南雁对林蔚的父亲素来没什么好感,当着自家领导的面,用词也格外的不客气。

    罗部长哭笑不得,“年纪大了就这样,要不你再问问林蔚?”

    “姜副司长什么意思?”

    “他听林蔚的,想办就办,不想办就算了。”

    总算这人尊重林蔚的想法,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大后天才离京,明天约林蔚问问看。”

    罗部长了却一桩心事,“最好还是能办个酒席,名正言顺嘛,省得回头那边又说二婚连个喜宴都没有。”

    “干嘛要活在别人的看法中?”

    南雁一句话让罗部长变成半个哑巴。

    前夫家的看法有个屁关系。

    “真要是看不惯你,哪怕你成为首富他都能从别处挑刺你。”

    活在别人的眼光中,真的不累吗?

    林蔚活得洒脱,离婚后过得潇洒,即便已经不再年轻也能够找到姜尚铭相互扶持度过下半生。

    何必非要给她戴上枷锁呢?

    南雁约了林蔚出来吃火锅。

    “我听说贺兰山最近在休假,还以为你会把他带上呢。”

    这话带着几分调侃。

    南雁嗔了一眼,“又不是我的跟屁虫,我们吃饭喊上他做什么?”

    “结账啊。”

    这理由让南雁微微一怔,“我还能没这个钱吗?”

    打趣了一番,林蔚先一步开口,“我爸妈又去找罗部长了?”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南雁耸了耸肩,“不用管,你自己乐意就好,管他们呢。”

    她就知道!

    林蔚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部长让你来做说客,可真是选错了人。”

    “我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他们熟悉彼此的脾气,不过是为了给展成峰一个交代。

    工作我做了,至于有没有成果,那就听天由命吧。

    “婚礼对我们而言没什么意义。”曾经的林蔚喜欢浪漫,可现在她甚至觉得同居就好,压根没必要领结婚证。

    不过姜尚铭到底是副司长,哪能真的无证同居啊。

    领证,给熟悉的亲戚朋友发一些喜糖就是了。

    其他的,都没必要。

    “我们自己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南雁笑了起来,“不管他们,不过回头得请我吃饭,到时候我带上贺兰山。”

    “没问题。”林蔚答应的爽快,“姜尚铭最近对计算机兴趣还挺大,到时候正好可以请教贺兰山一些问题。”

    不过这个饭局得安排到年后。

    明天南雁就要去忙活。

    “带着贺兰山一块去啊,那挺好,省得人独守空房。”

    到底是闺中密友,能够随意调侃。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两人说说笑笑着,没留意到进来的人。

    “怎么了?”

    孙思敏看着笑得欢快的人,收回目光,“没什么,我们去楼上。”

    约会的青年打量过去,看到坐在那里的人眼睛一亮,“那是不是四机部的那位女部长?”

    但很快青年就意识到女青年的不开心。

    毕竟是心仪的结婚对象,自然要以孙思敏的想法为主。

    “她是我哥生前唯一交往过的人。”

    青年没曾想孙思敏竟是主动说出了秘密。

    生前。

    “我还以为你哥定居在了国外。”

    外面都是这么说的。

    “76年大地震的时候,他去那边救灾,死了。”火锅氤氲起的热气遮挡住了她眼底的泪意,憋在心里的话不知道跟谁说。

    眼前的人,似乎成了最好的倾诉对象。

    “我跟我哥不太熟,他从小就病歪歪的不愿意搭理我们,后来去了部队就更没了联系。后来再知道他的消息,他去了沧城,知道为什么吗?”

    孙思敏觉得好笑,“他跟展红旗是战友,大概是听展红旗提到过高南雁,那会儿高南雁还在沧城当化肥厂的厂长,他都没见过人,就过去了,还真的跟高南雁处成了对象。”

    青年瞪大了眼睛,原来曾经的高南雁这么好追求吗?

    “只是他身体一直不好,又怕忽然间暴毙在高南雁面前,给人带来心理阴影,正好赶上国内公派留学生出国,他也借着这个机会出国,谁知道临走那天,看到了地震的新闻。”

    孙思敏哭得厉害,“孙家人世代行医,他是个医生。”

    医生,怎么能视而不见?

    即便那次大地震造成的人员伤亡并没有那么严重。

    但当时他又怎么知道呢?

    青年倒是知道多年前的大地震的一些新闻,“当时高副部长就在唐山吧?”

    “他不知道她在那里。”孙思敏原本也以为,哥哥是为了高南雁才去的唐山。

    后来才知道,他当时并不知道高南雁就在唐山。

    一如高南雁也不知道,他去了唐山。

    他们最后的交集是唐山那个城市。

    然而却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死前,陪伴着他的人是展红旗。

    “他跟展红旗说,别告诉高南雁。”孙思敏想,孙时景对家人何等的薄情,压根不在乎家里人知道噩耗后的悲伤。

    却对高南雁何等深情,即便死后也要营造自己还活着的假象。

    “我有时候会恨她,为什么我哥死了她还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可孙时景的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死前都希望高南雁能够幸福喜乐。”

    女青年擦去脸上的泪水,“我到底不如我哥他看的通透。”

    “这不怪你。”青年不知道如何安慰,良久之后这才说道:“逝者也不希望活着的人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我们都应该向前看。正如你说的那样,他去唐山并非为了高南雁,而是出于医者的责任感。舍小我为大我,这才是我们应该继承的逝者遗志。”

    干净的帕子递到面前,孙思敏擦去眼角的泪水,“你说得对,是我太偏执了。”

    青年温声宽慰,“这不怪你。”

    “我去找高南雁说清楚。”

    孙家兄妹都是行动派。

    青年阻拦不及,匆忙间跟了过去。

    然而楼下人已经走了,甚至还帮他们结了账。

    孙思敏一时间略带几分纠结,低声嘀咕道:“原来看见我了呀。”

    只是她们都拿她当小孩子看待。

    “往后我不要当小孩子了。”

    她是大人,即便是没有像其他孙家人那样从医救人,却也要做点事情,而不是再当那任性妄为的小孩子。

    对于南雁帮忙结账这事,林蔚倒也没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只适合一个人静静回忆,除此之外任何人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南雁回去时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

    加上北风呼啸,雪花像刀子似的割脸。

    这个节点还坚守在街上的是卖烤地瓜和糖炒板栗的小贩儿。

    南雁心血来潮,想着去买个烤地瓜带回去给贺兰山吃,没曾想买烤地瓜的人正是贺兰山。

    “你怎么……”

    她跟着贺兰山一起卖烤地瓜。

    “同事的摊子,他这不是置办年货有点忙吗?我就想着没事过来帮忙照看下。”

    贺兰山熟练的从火炉里拿出烤的散发着香甜的地瓜,递给了南雁。

    “你们的工资不够用的?”

    八十年代这种情况倒也不奇怪,因为国家投资的减少,民营经济的兴起,有了搞蘑菇蛋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一说。

    不过这也才八十年代初,情况应该还没那么糟糕,尤其又是四机部旗下的研究产业,不存在缺钱的道理。

    “儿女要结婚,要给他们攒钱。”

    南雁笑了起来,“还是我们好,没这个烦恼。”

    地瓜不能太笨重,细长最佳,这样更容易熟透。

    她把地瓜处理好,露在外面的手一片通红。

    凉得惊人!

    贺兰山连忙脱下厚重的棉手套,让南雁的手贴着自己的腰腹取暖。

    “说是烦恼,但也是幸福的烦恼,年老之后有儿孙绕膝倒也是其乐融融,有没有后悔过?”

    那凉意十足的手逐渐回温,依旧紧贴在他的腰腹上。

    “有点。”他肯定是因为卖出了太过的烤地瓜,以至于这话都透着香甜的味道,“后悔没早点跟你告白,白白错过了许多时间。”

    但往后岁月,他绝不会缺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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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9 新奇的体验

    烤地瓜的活到底没干多长时间, 离开首都的时候,厚厚的积雪已经将首都全然覆盖上洁白的衣裳。

    火车和往常一样,发出哐叽哐叽的声音。

    车厢里颇是冷清。

    和日后的春运大潮比起来, 现在压根没有春运这一说。

    车上零星几个学生,不用想就知道寒假留在学校了一段时间, 如今年关将近这才赶回家去。

    贺兰山找来时, 南雁已经跟这几个学生聊得热火朝天。

    她说自己和丈夫一起去探亲, 倒是让女学生十分好奇, 打听起了贺兰山,“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放假了,什么单位呀?”

    “玻璃厂。”

    “玻璃厂的效益怎么样啊, 我一个亲戚去了美国, 在那边餐馆干活,说是一个月能挣两三千。”

    年轻的学生很是认真的强调, “人家挣的可是美元呢!”

    南雁闻言看向刚巧过来的贺兰山,小声问道:“你当时工资多少?”

    “不多。”

    贺兰山这话可真是太谦虚了。

    南雁瞪了他一眼, 跟他咬耳朵,“还跟我藏着私房钱呀。”

    年轻夫妻两人极为亲昵的动作,倒是让这些青年学生们目瞪口呆。

    即便是在校园里,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啊。

    万一被哪个没长眼的举报, 那就是妥妥的流氓罪。

    然而当事人显然不觉得有什么,也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

    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他们似的, “他单位的效益一般。”

    仿佛女王的垂怜, 给他们一星半点的眼神。

    青年学生反应片刻,这才意识到什么, “你们要是想要出国, 也不是不行。”

    两三千美金的月收入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青年学生们对这个收入颇是眼馋, 毕竟进入机关单位的收入多少,他们心知肚明。

    怎么可能有两三千的薪资,还是美金呢。

    出国一个月就能赚到一年的收入。

    谁不眼馋?

    几个学生打听了一番,末了被高昂的出国费用给为难住了。

    他们哪有那么多钱?

    青年学生不太甘心,又把目标落在了南雁和贺兰山身上,“你们要不要去出国挣钱?”

    南雁脸上带着微微的错愕,“出国真能挣到这么多钱吗?”

    青年理所当然道:“那还用说,骗你们干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出国呢?”

    南雁总是有理由让人无话可说。

    噎得人说不出话来是她的拿手好戏。

    唇枪舌战多少次,如今不过是小儿科的局面罢了。

    几个归家的大学生见状也目瞪口呆。

    是啊,既然外国遍地是钱,那为什么你不去呢?

    “是不缺钱吗?这么有钱的话要不拿给我们瞧瞧?”

    南雁笑呵呵道:“眼见为实嘛。”

    贺兰山看着神色间带着几分促狭的人,忽然间觉得较之当年,南雁温柔了许多。

    当初怼自己的时候,那才叫一个不假辞色呢。

    青年学生顿时陷入了大学生们的海洋之中。

    南雁则事了拂衣去,和贺兰山回到软卧车厢里休息。

    “不报警吗?”

    “这种报警也处理不了,提醒一下就行了。”

    该提醒的提醒了,若是还抱有幻想,那该踩的坑还是得踩。

    五花大绑也拦不住。

    “觉得我冷血?”

    “没有,只是以为你会对他们爱护有加。”

    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你眼中,我这么温柔呀。”

    “严肃活泼并举,高副部长一向多副面孔。”

    “那你喜欢哪副面孔?温柔的,还是严肃点的?”

    贺兰山耳尖微微泛红,“都很好。”

    南雁忍不住的笑,“我就那么好啊。”

    是啊,很好很好。

    贺兰山看着跟自己闹腾的人,眼底都是温柔缱绻。

    别样的春节假期,他真的是再期待不过。

    ……

    汪小超的家乡地处沿海地区的内地小县城。

    不像是北方沃野千里。

    这里远眺而去便是山川连绵。

    汪小超的家乡宁平县倒还好,虽说也有山脉连绵,但不阻碍与外界的联系。

    自古而来形成的道路十分宽敞。

    骡车稳稳地拖着人往前去。

    “第一次?”

    贺兰山面色微微泛白,明显强忍着一口气。

    他晕车。

    这一开口,整个人扶着骡车呕吐起来。

    对比南雁面色不改,倒是十足的孱弱。

    赶骡车的汉子递来一个牛皮水囊,南雁拧开送到贺兰山嘴边,觉得好像不太对。

    等看到那白色的面皮上浮现微微的醉红色,她忍不住扶额,这里面装的是酒啊。

    以毒攻毒的效果大概十分不错,贺兰山似乎没那么晕车了。

    当然这并不妨碍驾车的汉子把这当笑话似的说出去。

    在公社这边接人的汪小超阻拦不及,脸上有些尴尬。

    这不是杨秘书,感觉也不像是派遣到这位领导身边的保镖。

    再加上南雁挽着胳膊的缘故,怎么看都像是两口子。

    说人丈夫的笑话,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们贺工坐小轿车习惯了,大概还是第一次体验这么古老的交通方式,也算记忆深刻了。”

    新奇却又有些糟糕的体验。

    贺兰山脸上带着些酡色,“争取早点习惯。”

    汪小超瞧着两口子没什么架子的模样,微微松了口气。

    他没有立即带人去参观现在的玻璃厂,先安排人在公社的招待所住下,又连忙去安排晚上的接风洗尘宴。

    人大老远的过来,总得吃好喝好招待好。

    南雁还真有些疲惫,不过倒也没歇着。

    在招待所这边,跟里面的服务员闲聊。

    “小超可真不一般,为了这玻璃厂可是跑前跑后,一个月穿破了十双鞋,因为这还险些跟他媳妇离婚呢。”

    南雁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觉得耽误人嘛,再加上他娘是个不省心的,就想着离婚别再委屈了媳妇。”

    险些离婚,到底还是没离成。

    招待所的服务员很是擅长营造氛围,“这不一提离婚,小超他娘先着急了,也不敢再找儿媳妇的不是了,现在一家子人倒是和和美美的。”

    即便面对的是自家人,也得有些手段。

    服务员去忙活别的事,留下南雁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怎么了,他处理的方法不妥当?”

    “倒也没有,就觉得遇到开明的父母还真挺难。”

    汪小超有个难搞的娘。

    “现在吃苦的日子能共苦,就不知道回头苦尽甘来,这位老太太会不会再闹腾。”

    “还会闹腾?”

    “可共患难,难共富贵。”南雁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毕竟钱最容易改变人性。

    贺兰山想了想,“其实就看那个汪小超的手段如何。”

    婆媳关系不融洽是常见问题,但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没有。

    就看汪小超的手段。

    “贺工真是一针见血。”南雁想了想,“先休息会儿,晚上咱们吃点好的。”

    倦意涌上心头,南雁拥着人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上凉意十足。

    南方可没什么暖气。

    虽说屋里头烧着炉子,但基本上没什么用。

    贺兰山醒来的更早,南雁出去才发现人在厨房里帮忙。

    大概是担心南雁吃不惯这边的口味,他下厨做了两个惯常吃的菜色。

    汪小超忍不住的调侃,“贺工真是体贴。”

    南雁脸上带着些得意,“不然我哪能选他呀。”

    这嘚瑟劲头让汪小超错愕,恍惚间觉得这应该用一个词来形容,偏生他学历不高又想不出该怎么说。

    听到南雁谦虚的表示,“其实我也不挑食,他也太谨慎了。”

    那一瞬间,小女儿姿态这几个字蹦到汪小超的脑海中。

    没什么比这更妥帖的形容了。

    很快汪小超就明白,之所以没带着杨秘书又或者林秘书过来,那是因为这次视察工作并不那么正式。

    与其说是视察工作,倒不如说是两口子的度假。

    当然,在玻璃厂的发展方向上,这位光学仪器司的司长还是给与了一些建议。

    至于汪小超如今在汽车玻璃上的尝试,也得到了南雁极大的肯定。

    多做尝试总是不错的。

    何况国内与德国那边达成了合作协议,要在上海建设汽车制造厂。

    如果届时有满足德国人要求的国产汽车玻璃,那么不止是民族工业的骄傲,更能够带来真金白银。

    所以该做的研发还是得做。

    南雁向来喜欢做尝试,对汪小超也诸多鼓励,甚至还去那实验室里帮了两天忙。

    倒是没怎么留意贺兰山最近在忙什么。

    招待所的服务员找到南雁时,有些纠结的开口,“南雁同志,你要不注意下你爱人?”

    南雁看着神色迟疑的人,很快反应过来,“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她没什么举动。

    服务员有些迟疑,难道是自己的提醒还不够直接?

    但是那位高司长,明明听懂了的样子呀。

    想了想,她去找汪小超说这事,毕竟人是汪小超请来的。

    真要是出了事,那汪小超是逃不脱的责任。

    汪小超也没想到,眼皮子底下会发生这事。

    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如果这个苍蝇是他们公社的……

    没办法交代啊。

    他迟疑了下,去找南雁提醒一番。

    没想到过去时,就看到贺兰山献宝似的拿出一个五颜六色的玻璃制品。

    汪小超远远看着,日光下那玻璃散发着耀眼的彩色光芒。

    那是一只颜色缤纷的大雁。

    正展翅翱翔。

    击长空。

    作者有话说:

    更啦

    新年将至,大家注意好身体啊,好好过年么么哒

    ◉ 230 新婚礼物

    贺兰山向来“心灵手巧”。

    在制作这些小东西方面颇是有经验。

    但能够做出这五彩的大雁, 倒也挺费心思的。

    “喜欢吗?”

    汪小超眼神好,远远看到那位位高权重的副部长眼底也如同那五彩大雁一般流光溢彩。

    人并非没听懂暗示,只是对爱人深为信任。

    而贺兰山也没辜负这份信任。

    那是他还远远没有达到的境界。

    汪小超远远的离开, 没有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迟到的新年礼物让南雁带着十足的满意离开了这边。

    她过去一年多虽然也了解光学仪器相关,但储备量毕竟有限。

    在玻璃制作方面也只是有一些方向性建议。

    现在玻璃厂搞的有声有色, 最好的指导意见就是没意见。

    汪小超略有些遗憾, 送人到车站时还有些不死心, “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尽管说。”

    “挺好的。”南雁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不忘初心继续努力。”

    八字箴言让汪小超迟迟回过神来。

    看着呜呜着离开的小火车,他念叨了好几遍,觉得自己似乎又有了无限精力。

    回到首都已经是正月初六时候的事情。

    很巧合的是, 南雁他们又在火车上遇到了那个男青年。

    “他是在这条线路上做……买卖?”

    贺兰山斟酌许久这才吐出这么一个词。

    说他是生意人倒也没错, 毕竟劝人出国总得捞一些好处才是。

    既然有好处,那自然就是买卖。

    “做买卖的人啊。”南雁想了想, “走,咱们过去跟人聊两句。”

    贺兰山倒是没什么反对意见, 就觉得南雁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

    那青年看到他们两人过来,原本正口若悬河的人忽然间就变成了哑巴。

    南雁笑盈盈地站在一旁,没言语。

    其他乘客浑然不曾察觉这期间的尴尬。

    “那咱们怎么去美国,这个同志你能负责我们的路费吗?”

    “想什么呢, 你们去美国挣了钱还能给我不成?”

    元海明气恼,没见过这么异想天开的人。

    都什么人呀。

    “不能就不能嘛, 你这同志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就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慈善呢。”

    一群人言语挤兑起来,这让元海明气得胸口都起伏不定。

    “随便你们, 谁……”他想要骂脏话, 但看到南雁站在那里, 又把这话给吞咽了回去。

    顿了顿说道:“谁稀罕!”

    他气鼓鼓的想离开这边,偏生又被南雁堵住去路,进退不得十分尴尬。

    “同志……”

    “聊聊。”南雁邀请人往前面去。

    元海明没办法,火车停站还早着呢。

    他总不能跳火车吧?

    “同志,我也没犯法吧?”开放国门后,大家不可避免的意识到,罪大恶极的美帝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起码很有钱。

    但出国可不是轻松的事情。

    元海明瞧到了其中商机,但忙活了许久生意还没开张,还净遇到一些说话不好听的人。

    他真是流年不利,难道是本命年倒霉的缘故?

    “没犯法,再说我也不是警察法官。”南雁笑着说道:“这些本不该由我来审判。”

    元海明觉得这像是在要挟,她虽然不是警察法官,但有能力找来警察法官。

    “同志别这样,我也就是想赚点小钱,结果现在钱还没赚多少,倒是赔进去不少。”

    贺兰山闻言惊讶,“赔本的买卖?”

    “可不是嘛。”赔本的买卖,“这上火车总得花钱,火车票我都攒了一沓,也没赚回来一分钱。”

    元海明一度也怀疑自己被骗了,但人家为啥骗他呢。

    “你说我也就是买买火车票而已。”就算坑他也得有原因有手段吧?

    骗他买火车票,造福国内的铁路事业吗?

    这才几个钱啊。

    南雁没想到,这么能说会道的人,竟然也有被骗的时候。

    “骗你花钱难道不是骗?大把的时间做无用功,难道不是欺骗?”

    南雁的话带着几分恨其不争,“还以为你多机灵的人,原来竟然这么蠢货。”

    这话让元海明神色错愕,“怎么会,我……我又没得罪他。”

    “人要是看你不顺眼,就想着法子收拾你呗。”眼缘这种东西,神奇的很。

    元海明愣愣的,“他看我不顺眼?”

    他一向都是好人缘啊,怎么就被人嫌弃了呢?

    南雁没再多说什么,对于元海明而言,承认自己被嫌弃那可真是艰难。

    不过她还是很好心的给了这个青年一些时间。

    在倒计时结束前,元海明抬起头来,“我很蠢吗?”

    “你觉得呢?”

    这反问让元海明觉得自己简直是大傻瓜。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聪明。”

    “还有点自知之明,不算无可救药。”

    南雁的话让元海明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同志,你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能不能给我指一条明路?”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了命的抓住。

    要不是贺兰山就站在那里,估摸着他会死命的抓住南雁的胳膊。

    “我哪有什么本事。”南雁笑了起来,“不过你要是想要闯荡出一番事业来,我倒是可以给你支个招,能不能成还得看自己有多少能耐。”

    南雁的耳语让元海明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能置信。

    “我去那边,真的能成?”

    去不了美国,但可以曲线救国去日本。

    但自己在日本真的能成?

    “我不会……”元海明小心地探视周围,声音都十分的轻微,“我在那边语言不通,很容易出事。”

    “没事,多鞠躬呗。”南雁的解决方案相当的简单粗暴。

    听得元海明越发的目瞪口呆。

    “去的话我可以做安排,到了那边听我指示。”

    八十年代,日本的黄金时代。

    腾飞的何止半导体,简直方方面面。

    依照罗部长的行事作风,肯定会在那边安插人。

    但安插的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就不好说了。

    南雁得有自己的人,元海明只是一个小棋子。

    未来能起到什么作用,她也不知道。

    不过在此之前,总要抱有一丝希望才是。

    犹如壮士断腕一般,元海明的眼底忽的涌现出一阵决绝,“好,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如果我能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回头再做运人去美国的生意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的美国梦可谓炽热,热烈到让贺兰山眼底都透着几分诧异。

    他抛弃的东西,是有些人做梦都不敢想的。

    而他所得到的,也是很多人做梦都想拥有的。

    这么一看,自己还真是个幸运儿。

    对于南雁安排元海明出去的事情,贺兰山没有多问。

    倒是南雁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小心的和贺兰山说自己的安排,“咱们的半导体产业摊子大,现在再进行集中作业的大会战有些不合适,很容易被美国盯上,到时候搞出点小动作恶心死人。”

    现在的中国半导体,可以高调。

    但更多的时候还要保持低调。

    “咱们跟在日本人后面就行,要学会藏拙。”

    南雁在大方向上的意思贺兰山倒是明白。

    不过藏拙说着简单,但真要践行起来还有些难度。

    有了点好东西,尤其事关科技,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不显摆的全世界都知道,真对不住自己付出的努力。

    南雁显然更沉得住气。

    小声的说着国内半导体产业今年的发展目标。

    从小到大倒是都被囊括其中。

    她这个四机部的副部长,还真是事无巨细。

    小到计算机芯片,大到大型计算机的研发,即便是枕边人的贺兰山都想知道,南雁哪来的这些精力。

    “我听说过一句话,权力是最好的春.药。”

    贺兰山的话让南雁眨了眨眼,不假思索道:“那说这话的人肯定不认识小贺同志也不认识我。”

    “嗯?”

    南雁眨了眨眼,“你的效力可比权力强多了。”

    她不介意说些甜言蜜语,毕竟是自己的大后方嘛。

    青天白日里的说辞让贺兰山喉头微微发紧,“高副部长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可就不做人了。”

    “哇,新奇的体验,我们试试?”

    她的惊诧让贺兰山那紧绷的神经绷断,他想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南雁觉得自己也有点……疯了。

    但这种体验也挺好玩。

    要是自己腿不发软的话会更好。

    新春佳节的假期在回到首都后宣布结束。

    年后的工作还没正式进入状态,光学仪器司已经开始了新年后的巡查。

    南雁开启了天南地北四处飞的工作状态。

    仅仅第一个季度,就飞了四十多个城市。

    她不出意外的成为四机部最忙的领导。

    甚至错过了林蔚的再婚仪式。

    没有大肆操办,只是请几个亲友一块吃饭。

    下厨的是姜尚铭。

    因为突发意外去成都的南雁,缺席了这顿喜宴。

    好在从成都带回了足够多的大熊猫的照片,弥补了自己的缺席。

    “真想要我原谅你,那就送我一头大熊猫好了。”

    面对这无理要求,南雁哭笑不得,“我要是有肯定送你。”

    不过大熊猫没有,她还是送了林蔚别样的新婚礼物——

    熊猫牌电脑。

    作者有话说:

    更了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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