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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终焉挽歌.5

    【一月二十三日-奥赫玛-永昼】


    与那刻夏聊过天以后,我迟疑着、放弃了立刻离开云石市集的想法。我坐回原来的位置上,那刻夏老师仍然在我的对面。我们两个人默契地沉默着,各自解决着杯中剩余的饮料,没有率先对未来发表任何看法。


    “不是准备走了吗?”过了一会儿,那刻夏轻声问道。


    “想起来一件事情。”我说。


    那刻夏挑起一边眉毛:“怎么——刚才还一副非常坚决的样子,现在回心转意了?”


    “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一件事。”我说,“如果遐蝶得到了那位诡计半神的帮助,现在应该已经抵达斯缇科西亚了……老师的猜想很快就会得到验证,您应该会很高兴。”


    同为学者的默契与敏锐,立刻让那刻夏的神经警惕起来。他讳莫如深地捏紧饮品的玻璃杯,指尖颇有节奏感地敲击着杯壁。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的征兆,我静默地等待着他的回答,没有忽然开口。


    那刻夏说:“你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我想不出你如此关切这件事进度的理由。”


    “老师认为赛法利娅为什么离开奥赫玛?”


    “传闻中,赛法利娅是与阿格莱雅那女人弄僵了关系又爱好自由,才离开奥赫玛、选择四处流浪。不过,我倒是一向认为这理由站不住脚。”


    “我想,她恐怕是撒了什么弥天大谎,才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吧。”


    “……哼,还以为你真的认真考虑了。”


    我放下玻璃杯:“我认真考虑过了。我没有说过会改主意。”


    “好!”那刻夏站起身,径直离开了。


    我望向敞亮的长街。长街转角处有一只流浪猫跳下屋檐,小心翼翼地穿过浑浊的水潭。


    【一月二十三日-斯缇科西亚-永夜】


    “所以,赛飞儿阁下现在正在准备返回奥赫玛吗?”遐蝶推开斯缇科西亚城邦的大门,小奇美拉蹲在她的脚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飞龙在赛飞儿追上遐蝶的脚步时便已离开。偌大一座死城笼罩在朦胧的海上云雾之中,再找不到一点生气了。


    赛飞儿矗立在后方,和遐蝶保持了相当的安全距离。她抛着硬币,四处观望,心情愉快地和遐蝶交谈——半天之前,赛飞儿收到了阿格莱雅若虫的传信,信中说明了奥赫玛的近况与逐火之旅现在的进展,一切顺利,并且,请求她帮助遐蝶抵达神秘的斯缇科西亚。


    “当然咯!艾格勒火种神权归位,白昼不再需要诡计神权维系,我功成身退啦!”


    “赛飞儿阁下……”


    赛飞儿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她俏皮地眨眨眼,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眼底却是难以掩饰的得意洋洋,尾巴也向上甩了起来。


    遐蝶站在原地,惊奇地发觉,这位前辈浑身上下洋溢着志得意满,似乎只等凯旋而归了。


    “蜗居公主,想知道细节的话,干嘛不回去问问裁缝女呢?”赛飞儿的声音高兴地扬起,她迫不及待地压弯了身体,准备俯冲探路,“现在嘛,咱们就加快动作,尽快搞定吧。”


    “欸?好的。”遐蝶感觉到灵光一闪,她向大门一侧退开、站好。


    幽深的长廊内,一道极速的闪光划过。原地已然没有赛飞儿的身影,只有一枚在空中回旋的猫猫怪盗硬币。遐蝶的目光追随着它,不待她眨眼,赛飞儿已然落回原地,将硬币攥进掌心,对她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


    “海水淹没了斯缇科西亚城内大部分道路,没有岁月神权相助,想要顺利通过恐怕会有点麻烦哦。”赛飞儿说。


    “赛飞儿阁下,你说笑了。”遐蝶轻声说,“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能顺利通过那片浑浊的海水。只是……”


    “没错,我有办法通过它们。但办事之前,咱们先来谈谈价格好咯?”赛飞儿伸出手,在心中默默盘算起来。


    “我明白。希望你伸出援手,自然要支付应有的报酬——但我在这方面没有太多经验,赛飞儿阁下。”遐蝶认真思索了一番,放弃了继续计算的念头,白厄和万敌还在悬锋前线焦急地等待着她的支援,她不愿意浪费时间,“我姑且还算有一点积蓄,可以全都交给你。”


    “哦?哦!我们的蜗居公主居然这么爽快。既然如此,我也拿出一点合作的态度来吧。抱紧你的奇美拉,站稳了——”


    深色的闪光划破静谧的风,她们一路向前,将迷茫的亡灵甩在身后。遐蝶睁大双眼,抱紧小奇美拉,再一次为这份新奇的体验感到茫然。斯缇科西亚破败的景象不断后退着,亡灵追逐着她的指尖,向着双月高塔飞翔。


    “赛飞儿阁下,亡灵在追逐我们。”遐蝶说。


    “哦,让他们追着吧。我之前看过情况,死得不明不白,还被迫滞留人间,很有一点冤枉呢。”


    遐蝶皱起眉头。一道微妙的灵光捕获了她。两个人停下脚步,站在最高的双月高塔门前。她俯视着脚下的城邦,灰暗的月光牵引着漂泊的灵魂向高塔涌来,寂静的黑夜里,丝丝缕缕仅属于灵魂的微光几乎编织成一道脆弱的桥,仿佛维系着生死的两端。


    “蜗居公主,你想清楚了吗?”赛飞儿问。


    “拯救他人的机会就摆在我的面前,我没什么可犹豫的,赛飞儿阁下……其实走到这里,我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死亡并不是我从前印象中那样哀伤、绝望。只是,我想,想要挽回他人的性命、拯救他人的未来,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的。所以这一次,我迈向死亡,仍然是为了消除它,解除它对同伴们的威胁。”


    遐蝶蹲下身,抚摸着小奇美拉的脑袋。她与这个小家伙的邂逅已经令她非常满足了:她终于触碰到陌生的、温暖的皮毛,意识到原来生命是这样子的。


    她起身,向前走去,心中无法克制地感到悲伤与不舍。在生死的两端,是否始终有熟悉的面庞对她露出微笑呢?


    “看来你已经想得够明白了嘛!那我就不用多嘴咯。”赛飞儿转过身,准备离开。


    遐蝶叫住她:“赛飞儿阁下……”


    “嗯?还有什么问题?”


    “您回去会去见阿格莱雅大人吗?”


    “当然!我可是办了件大好事,离开奥赫玛好多年,必须罚裁缝女给我做一身漂亮衣服……其实不做也行。反正,我要回去……顺便偷一两件她的值钱宝贝玩儿!”


    “我想阿格莱雅大人不会介意的。既然如此,我想拜托您,再停留一段时间,把这小家伙带回奥赫玛——不管是交给阿格莱雅大人,还是交给寻秋阁下都好。它能够陪我走到这里,我已经非常满足了。此后的路,我必须独行。如果我没有机会回到奥赫玛,那么,塞纳托斯的火种……也只能拜托您带回创世涡心了。”


    “对,还有这件事呢。”赛飞儿笑了一下,“谢谢你的提醒,蜗居公主。我差点忘记了。”


    遐蝶忍不住笑:“赛飞儿阁下非常高兴,我能清楚地感觉到。”


    “是啊。当初离开奥赫玛的时候,我甚至从没想过有回去的一天。”


    “赛飞儿阁下,我走了。”遐蝶点点头,向赛飞儿道别。她转过身,伸出双手,推开沉重的大门。旋转的门锁发出嘎吱的噪音,她屏息凝神,向前走去。


    这时,赛飞儿再次出声说话了。


    她的声音透着不同寻常的冷静与镇定,那道敏锐、狡黠的目光并不落在遐蝶的后背,而是注视着高塔前蜿蜒的灵魂长河。小奇美拉蹲在她的脚边,歪着头,想要向前、跟上遐蝶的脚步,赛飞儿将它抱起,拦住了它。


    “或许以后都没人和你说话了,那就让我来和你说最后一句吧。”她说,“如果有一天,我要面对死亡,我只想知道,我要说什么样的谎才能再见她最后一面。


    “祝你一切顺利……走吧,蜗居公主!奇美拉和火种我都会带回去,你这下可以放心咯?”


    “我明白了。”遐蝶轻声说,“谢谢你,赛飞儿阁下。谢谢你伸出援手、陪我走到这里,愿意和我说最后一句话。再见。”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遗憾。或许,正是因为恐惧自己没能将真心话说出口,赛飞儿阁下才如此迫切地想要回到奥赫玛吧。


    遐蝶微笑,踏入高塔。她取出那刻夏赠送的小礼物,站上炼金阵法的中心。她举起如心脏般搏动着的容器,呼唤彼岸徘徊的灵魂。


    【一月二十四日-悬锋城-永夜】


    面对纷争之神尼卡多利的战士需要具备什么样的品质?强大的力量。除此之外,或许还需要一种东西,白厄想,那就是对抗恐惧的决心。在几乎得不到喘息的漫长战局之中,这份决心帮助他坚定信念,唤醒身体的潜力,使他免于崩溃。


    白厄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支援,除了紧紧抓住这份信念以外,他别无选择。


    迈德漠斯再次冲向屹立不倒的战神。相撞的手甲与刀锋间迸发出一串激烈的火花,尼卡多利庞大的躯体几乎遮掩了对方的身影。


    白厄来不及思考,便冲上前、提剑挡住尼卡多利挥舞的锋刃。古怪的巨力压迫着他,他的身体难以支撑地向后滑动。如此恐怖直观的差异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一闪即逝的迷茫——白厄抛弃了它,没有为之停留,强行推开敌人的武器。


    泰坦本身庞大的躯体与神力淬炼的刀锋具有非同一般的压迫力,一场鏖战还没结束,白厄的剑便已然豁口,迈德漠斯的铠甲也有了裂痕。


    但神明也会流血,这已然成为白厄坚持下去的理由之一。战场中心洒满尼卡多利的金血,若非对方不可杀死这一不公的事实,他们早已迎来胜利。


    “坚持住,战场上不能分心。”迈德漠斯说。


    这种简单的道理,他自然明白。


    在支援尚未到来的时间里,白厄没有坐以待毙。只是单纯地与泰坦对峙远远不足以满足战士的野心,他不断观察着,试图找出更多破绽——可惜尼卡多利无愧战神之名,大开大合的攻势掩盖了捕获的破绽,两个人大部分攻击都被挥舞的长矛暴力化解。


    他谨慎的神情落入迈德漠斯眼中,还引来了异样的目光。对方嗤笑一声,大喊道:“你把尼卡多利当成什么了?!”


    “这可不是嘲笑我的时候!”白厄大声回答。


    在不死的神明面前,人类的极限太渺小了。他必须想到办法拖延更多时间,即便豁出性命也要达到目的: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时,一股深切的恐惧追逐着它、飞速隐没了,他没有察觉。


    这时,自幽深角落蜿蜒而来的花丛束缚住了尼卡多利的四肢。熟悉的死亡气息捕获对方庞大的躯体,祂坚持与之对抗,却还是败下阵来、渐渐变得安静——


    来支援的人是遐蝶。白厄对这个结果没有多么意外,能对抗不死的自然是死亡。但对方姗姗来迟的支援与难以捕捉的行踪都陡然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尼卡多利授首了。破碎的庞大身躯化作星星点点散开、消逝,幽深的花丛无声退去,战神的火种缓缓落入白厄掌心。他拿着那枚火种,下意识寻找迈德漠斯的身影:对方面色平静,对纷争火种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


    “站在悬锋的决斗场上,纷争、战斗,就是为了杀死你的对手——没有足够纯粹的杀意是无法从中获胜的。”他说。


    “你忽然说这个做什么?”白厄诧异地看着迈德漠斯。他双手环胸,一副接下来的事情都与他无关的模样,看着很有点傲气。


    “我只是提醒你。因为我不会继承尼卡多利的火种,阿格莱雅应该会安排你参加纷争的神性试炼。如果你窝囊地死在试炼途中,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可别怪我没事先说明。”


    “欸,我吗?”白厄用手指了指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似的。


    战斗结束了,少年松懈下来。他收起了剑,矗立在洒满鲜血的战场废墟之中,忽然感觉到一丝茫然与想念。他默默地想念你的体温与拥抱,想从现在面临的困惑前逃脱。


    “那和我恐怕没什么关系吧。比起那个,我更关心另一件事。”白厄下意识回答。


    迈德漠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又像觉得场面会变得有趣,忽的笑了出来:“说。”


    “我打算在悬锋城内逛逛,考古一下历史,如果发现了不认识的古文字,可以保存下来请你翻译吗?”


    “可以。但……你居然不急着回奥赫玛?”


    白厄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好好理清楚自己的思绪:他应该逃避阿格莱雅的重视吗?他可以辜负这许许多多份信任,只埋头过平凡的生活吗?他想迟一点面对可能的结果,希望自己想得再清楚一些、再坚定一点。


    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保护好你,和你在一起罢了。但这点小心思,他没办法坦率地开口说明。他隐约感觉到,作为众人期望中的救世主,向任何人说明这个渺小的愿望都是不明智的选择——如果连“救世主”都抱着这样的念头,末日中的人们还能信任谁呢?


    他声音开朗:“我可是整天和小秋吹嘘自己能靠古董鉴宝发家致富,提升自己的机会就摆在面前,我可不能懈怠呀?”


    “随你。”迈德漠斯说。


    “我会在一天之内回来。非常感谢。”白厄回答。


    他向着蜿蜒的长廊走去,伸手抚摸陌生的雕刻与冰凉的墙壁。在没有人能够抵达的角落里,他得到喘息的机会,终于照见自己那张疲惫、迷茫的脸庞。他最后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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