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门再次合上。
姜弥出门还能踩上走廊上的阳光, 接着,踩空,光线穿透她的骨肉照在她的腿上。她低着头, 看到手上夺目刺眼的签名照。
晏唯穿着旗袍坐在槐花树下,苔痕浸满石巷,槐花似雪无声地坠落在她身上, 她孤寂得过分美丽。
她从来不觉得晏唯和秦水相似, 除了这一刻。
她从来不认为和晏唯相处是一件会让她感到茫然的事情,除了这一刻。
可惜……可惜什么呢?
可惜秦水不是真实的, 可惜她也靠不近晏唯。
…
晚上七点半, 蒋蕖临时加了一场戏。
起因是她听见医护提醒白秋,淤青处在72小时内最好不要使用药膏。
蒋蕖抽了两根烟,在所有工作暂停五分钟后, 她站起身对姜弥和晏唯说:“现在我要拍一个秦水态度的转变, 从这里开始,秦水对永萍就不再那么热切了,你的反应需要模棱两可一点, 既不表明是死心,也不表明是不是欲擒故纵。台词自由发挥。”
晏唯稍一思考,点头。
蒋蕖转眼对姜弥道:“这场戏我想先问问你,你觉得梁永萍会有什么想法?”
“茫然。”
蒋蕖见她这么快反应:“说说。”
姜弥短暂缄默, 道:“无论是什么感情, 只要有牵扯,就很难一瞬间断得干净。更何况她们是彼此心中最紧密的恋人, 对方突然的态度转变,即使这个结果是自己逼迫得来的,也还是会先感到茫然吧?不知如何面对, 如何处理,如何从这种冷漠中走出去,如何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亦或者怎么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蒋蕖诧异:“你继续。”
姜弥自己都诧异,她现在已经能这么顺利地分析出梁永萍的心境了?
“然后——是后知后觉的钝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想哭也哭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应该难过,又好像不应该难受,毕竟这是要的结果,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弄成这样?接着,她应该会不舍,想念所有经历过的美好,比如初次的相遇……”
姜弥的话忽然停下来,她惊觉在这一瞬间自己想到的,居然是第一次和晏唯的见面,那天她因为失误抱住晏唯,LED上的人降临在她的眼前。
她忍住没有在此刻去看晏唯的脸,尽管她觉得荒谬和幼稚。
她本不应该有什么不开心的,反正晏唯也不是第一次拒绝她——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跟自己赌气,还是跟晏唯赌气?
她为什么赌气?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赌气?
这太魔幻了。
“你进步很快嘛。”蒋蕖把她的灵魂拽回来:“你现在有点像梁永萍了,很对很对,这样观众才会真的觉得你正亲身经历着,你就是梁永萍。”
姜弥笑了笑:“您教得好。”
“她现在蛮好,是吧晏唯?”蒋蕖突然问。
晏唯似是走神了,一顿,点头:“嗯,进步很大。”
这是她第一次得到晏唯的认可吧?姜弥心想。
她笑说:“谢谢晏老师,也亏了你教我。”
晏唯看着姜弥那双弯弯的笑眼,瞧不出里头是什么想法,但从下午之后,姜弥就没再来主动说过什么——虽然姜弥的表情和反应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莫名感到一丝焦躁,沉默等着蒋蕖安排。
同人不同命,蒋蕖的焦虑的反而完全放松下来,她心情不错:“行,你们去准备吧,晏唯要给腰的镜头,近景和远景都要,化妆师画完,镜头给我过一眼细节。”
晏唯淡淡应了。
蒋蕖转头去交代机器的位置。
姜弥站在原地,等晏唯也离开去了化妆间,她才走向不远处的折叠椅。
蒋蕖什么台词都没有给,全是临时飞页。
临近八点的片场,人比白天少了大半,可耳畔还是仿佛塞满了声音,它们变成白噪音嗡嗡作响,甚至让她感到有些折磨。
她思考不下去,脸都皱成了苦瓜。
“宝贝儿,咋了这是?”赵佳把外套披在姜弥身上,盯着那张素白的脸问道。
姜弥静了几秒:“如果一个人突然对你转变态度,但你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你怎么做?”
赵佳:“问她啊。”
“你也没有那么开心,并不是那么想去问呢?”
“你为什么不开心?”
“说不清,反正——”姜弥突然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
赵佳顺着话:“和apple吵架了?下午不还好好的吗?”
姜弥不想说了,摇摇头,她觉得需要点让脑子清醒的时间。
赵佳瞧着她的神情,阴阳怪气拍上她的肩膀:“你不会真喜欢上apple了吧?人家有女朋友的,第三者,不合适。”
“……”神经啊!
赵佳见姜弥的神情重新灵活起来,她笑着拉过旁边椅子坐下,安静陪着姜弥。嘴角的笑却不知不觉收回去,她抬起头,眼底目光复杂。
让姜弥接下这部剧的决定是不是错的呢?
“弥弥。”
姜弥侧目,却见赵佳一脸正色,是那种少见的严肃:“人在一个环境待得太久,是很容易被同化的。去年有一天晚上的十点多,我突然接到我妈误触的电话,我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姜弥出了什么事’,我当时说完就打了个冷战,我觉得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真的好可怕。因为我发现我被经纪人这个身份同化了,好在我及时清醒过来,所以今年过年我给了自己一个假期,回家陪我妈妈。其实你也一样——”
赵佳说:“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你只是暂时地被演员这个角色同化而已,这不是什么坏事,这在这个行业里简直再正常不过,对吗?你的情感,你的情绪,你的心思或许并不是单纯为着某一个人,而是有很多角色牵引的成分,说直白一点,它未必是完全真实的。这不是你拍的第一部戏,也不会是最后一部,不管你现在什么想法,它都不会是最后一次。不要想那么多,拍完剩下两个多月,什么都结束了。”-
等这天最后一场拍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第二天的开工延迟到午饭后。
沈若希张罗着要去吃夜宵。
晏唯第一个拒绝,蒋蕖也没参与,说自己去了,其他人会不方便,但是给报销伙食费。众人嘻嘻哈哈,场面倒是一团和气。
姜弥也笑着在旁边看热闹,沈若希就问到她这儿。
她看了眼已经准备离开的晏唯,回头很开心地点头:“去!”
沈若希是个很放得开,也是个很会玩的人。在沈若希的气氛加持下,整个包厢比过年还热闹。
刚吃了几口,沈若希侧头给了姜弥一杯酒:“弥弥,整一口?”
边上赵佳先替姜弥解围:“她哪儿会喝,来,若希,我跟你喝一个。”
“真的假的?”沈若希不信。
姜弥耸耸肩:“确实不太会。”
“什么程度?”
姜弥竖起食指。
沈若希笑:“一杯倒?”
姜弥摇头:“一口。”
沈若希:“……噗,哈哈哈哈哈。”
在姜家,无论是姜有舒还是姜护,啤酒都是按箱起步,只有姜弥从小到大在这件事上抬不起头。别人面前都是啤酒白酒葡萄酒,到她——果汁牛奶AD钙。
另外一个演员凑上来:“一点点也不行,弥弥,你是alpha吧?”
alpha就不能不会喝吗?姜弥心说。
大家都不相信,毕竟一口倒这种说辞只在电视上见过,现实中从来没有见过谁真的喝一口酒就醉了的。
赵佳适当解释了两句,沈若希也进退有度:“那赵姐陪我喝一杯,弥弥就算了,别明天导演找我算账。”
姜弥感激看过去,沈若希冲她飞了记秋波,低声道:“欠我一顿。”
姜弥:“没问题。”
吃得正开心,不知哪儿传来一句“晏唯”。
姜弥侧了侧耳朵,有一个不算熟悉的演员,大概喝多了酒的缘故,脸色通红,身边人都在阻拦,她似没听见一般,还在继续输出:“但是她有点装你们不觉得吗?不是,也不是坏话吧,我是说看来很难靠近嘛,然后就显得有点凶。”
后面那通显然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而进行疯狂找补。
“也不是不喜欢的意思啦,其实我也是粉丝,她也挺好的,不会不小心传出去吧?我可没有不喜欢晏老师哦。”
听着那不轻不重的解释,姜弥轻轻放下筷子。
“人都没来,就别带人家话题了吧?”
话音落下,周围静了两分。
连赵佳都惊了一下,和姜弥共事这么多年,她比谁都清楚,姜弥这会儿的的确确是在生气。
不过就在众人诧异和一脸茫然的时候,姜弥脸上很快展开笑容,笑道:“我和沈老师戏份也很重的!也关注一下我们配角好吗?好吧,大家这么开心,我也陪一口好了。”
赵佳都来不及拦,姜弥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众人见状松口气,随即又闹起来,场面快速恢复了原状。
夜宵整整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要不是沈若希喝多了恐怕还得再下一场。
夜里十二点多。
姜弥斜靠在车窗上,那一大口红酒的劲儿早就已经上来,所幸度数不算高,除了有点飘飘然和脸热,以及一点闷,还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
“平时人家骂你都能忍,你偶像一句都说不得了?”赵佳看出姜弥今天浑身不得劲儿。
姜弥说:“不想听,就嘴快了。”
那一口酒不过是调节剂。总不能让场面因为她的原因冷下来,谁的脸都不好看,大家还得一起共事。
赵佳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说:“还有二十分钟,你睡会儿。”
姜弥应一声,眯上眼,可惜一路浑浑噩噩也没怎么睡着。
从车上下来,姜弥双腿一软,要不是及时扶住车门,差点直接跪下去,赵佳过来扶她,她比日常表现得固执:“我行。”
她真的行。
她意识很清晰,除了有一点点热,她不觉得自己喝多了。
她认为这是因为随着时间增长,酒量也随之增长,也或许是今晚那红酒度数一般。
赵佳放纵她,松手夸道:“厉害厉害。”
有本事你脚别飘。
姜弥甩了甩头发,红润的脸透着她自己觉察不到的媚意:“小意思,下次挑战两口。”
赵佳:“……”好魄力。
不远处,一辆白色宾利熄了火,浸没在车堆里。
姜弥转头,夜风裹着浓重酒气扑面而来。沈若希也从车上下来,半个身子挂在经纪人肩上,奈何人实在醉的太厉害,经纪人根本扶不住,以至于需要赵佳去帮忙的程度。
好不容易把人弄上电梯,姜弥想起车上还有东西没拿,而电梯里的二人都在忙着“收拾”沈若希,她独自走出电梯。
身后的电梯门关上,她脚步不是很稳地朝保姆车走去,好在司机还没走。
很快,她从车上拎着一个塑料袋下来。
停车场冷白灯光将她影子拉得细长,膝盖随着步伐泛起酸软。
姜弥穿着修身的白色针织外套,身材凹凸有致,腰身细薄劲瘦,牛仔裤束着两条修长的腿,及肩黑发有些许凌乱,她的脸和脖子像熟透的蜜果,当然,耳朵和唇更红。
显然,她有些累了。
但她笑着跟司机挥手告别,提醒人路上小心,有礼貌地补充一句:谢谢。
也或许是因为酒喝多的缘故,干燥使她舔了舔唇,她把针织外套的拉链往下拨,露出锁骨处被酒精蒸出的薄红,觉得不够,还想再往下一点。
晏唯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开车门的。
身后响起车门重重的关闭声,姜弥下意识转头,接着有些发怔地看着从白色汽车里走下来的女人。地下车库的阴湿味这会儿似乎没有那么重了。
女人脸色不是很好看,比白天的时候还要冷,不过依旧那么美。
晏唯目视前方越过一身酒气的人走进电梯,转身,冷白匀称的手指悬在开门键上方,她望着门外的姜弥:“上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弥从冷冷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命令的口吻。
她这会儿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也就是想,晏唯就不能冲她笑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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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顶灯在晏唯的钻石耳钉上揉成破碎光斑。姜弥迈入电梯轿厢的瞬间,金属门在身后合拢,驶入地下室的车轮声、冷风声、所有的嘈杂声都被切割成真空。
楼层数字开始跳动。
姜弥盯着镜面重叠的倒影,目光从晏唯披肩朝下,掠过无可挑剔的腰线。
她脑海浮现晚上拍戏时的情景,大家都以为开工快是因为化妆师化得快,等拍完戏才知道,晏唯后腰的淤青程度根本用不着上妆。
如果不是因为蒋蕖临时要求这场戏,恐怕不会有人知道晏唯后腰伤得有多严重。
“喝酒了?”
突如其来的询问惊扰了姜弥,她心虚错开视线,点头:“嗯,一点。”
晏唯:“一点?”
空气里的酒气几乎要漫过姜弥的信息素气味。
姜弥不动声色嗅了嗅空气,她更多闻到的其实是晏唯的味道,但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说:“沈老师她们喝得比较多。”
晏唯闻言看了她一眼。
姜弥看不明白那眼里是什么情绪,愣了愣,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怕主动继续话题,让晏唯觉得自己听不懂下午的话。
电梯数字同时变化着。
16。
17。
18。
姜弥走近电梯门,19楼按钮熄灭前,她回头把手中的塑料袋递给晏唯:“药房说擦这个很有用,不过要等两天才能用。”
电梯门打开。
晏唯从她的手指往上,最后定在姜弥的脸上,她伸出手,不过没有接过药膏,而是在电梯门打开的下一秒,按下了关门键。
姜弥:“……?”
她什么意思?
她们的距离缩短到一步之距。姜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酒精的热度直接到了胸口,还在朝上蔓延,她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泛出酒醉之人才会出现的绯红。
直到她听见晏唯说:“莫希带了东西给你。”
原来是这样。姜弥恍然点点头,她怀疑刚才的刺激让她血压升高不少,所以她的脑袋现在有点发晕。
但还好。
她认为还好——至少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在这个临近夜晚一点的时间,电子锁发出清脆的响动。
姜弥跟着晏唯进了房间。
屋内没有开窗,今晚的空气沉闷许多。姜弥深吸了几口气,把药膏放在门口的玻璃玄关柜后就站在了原地。
“我就在这里等吧。”
她姜弥可是很懂进退的人。
晏唯没说话,脱下大衣挂到衣架,再走到茶吧机,漫不经心往玻璃杯里投入一颗完整的干玫瑰。接着,茶吧机发出蒸汽的宣泄声。
她问:“什么时候买的药?”
姜弥的头皮像是被人拉扯着,一阵阵地发紧,眼皮酸涩不住往下压,可她依旧很清楚地回答了晏唯:“回来路过药店的时候。”
晏唯盯着茶吧机:“喝成这样还记得?”
姜弥搞不懂现在这个状况,明明下午对她说了那些话,不是不想见到她了吗,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她脑子嗡嗡的,好像开水就在她脑子里烧着。
她说:“记得。”
“为什么?”晏唯又问。
姜弥错眼间看到茶几上的剧本,好像没听见晏唯的询问,反问:“晏老师,你身上的玫瑰香是为了让自己更代入角色吗?”
晏唯一顿:“嗯。”
那就对了,晏唯也会让自己在某个时刻变成秦水,那她偶尔脱离现实主义应该也算合理。
姜弥问:“那你是怎么做到在快速进入角色的同时,又能快速脱离角色的呢?”
全情投入到误以为演戏是现实的那一瞬间,不带一丝情感,完美脱身。这是天赋还是努力就可以?
晏唯跟她说:“时间长了,你也能做到。”
“是么?”姜弥似懂非懂点点头,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学会,能不能做到有一天也变成晏唯这样?姜弥:“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晏唯抬眼,对上姜弥仿佛在迷雾中迷失的,却又无比明亮的眼睛。
空间的气压沉寂几秒。
那句“以后不用再给我送东西了,我没什么需要的”在姜弥脑中轮回几次,她眼里第一次没有笑意,和平日的姜弥完全不同。
“你不是不想见我么?”她说:“你如果不想见到我,这种东西不是可以让秋秋给我吗?”
也许姜弥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她并没有加上那句习以为常的称谓。
往常清醒的时候,她也会因为这是一句并不那么礼貌的问句,而绝不会问出口。
巧就巧在,她喝了那口酒。
“哒——”
水壶突然跳停。
接着开水注入水杯,花瓣在沸水中痉挛着舒展,看起来像是遇水又重新复活了过来。花茶的淡香很快在屋内蔓延开。
晏唯慢悠悠垂眸,她的视线被水雾洇湿,她看着那些艳色在杯中沉浮。
她突然也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意识,身体,一切。在她眼里全是陌生的,她发觉自己面对姜弥总是无法完美把控自己的情绪,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对姜弥感到抗拒和厌恶。这种情绪,源自她的失控,一次又一次默许姜弥靠近的失控、每一次靠近而无法压制信息素涌动的失控、从戏中脱离看到贴身衣物一片狼藉的失控……
开始想要把这个人握在手里的失控——
她皮囊上平淡到几近完美的人格,好几次都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被这个alpha撕开。
躁动的情绪似被开水浇烫的玫瑰花瓣,从底下翻腾上来,疯了一样。
她允许姜弥带给她快感,却不允许这个人给自己带来麻烦。
好片刻。
晏唯说:“忘了。”
姜弥后背抵在门上,背很凉。
她看着晏唯朝自己走来,杯底撞击在玄关边的桌面,脆响打破寂静。晏唯把水杯放在桌上,又把一卷包裹完好的卷轴放上来,她的声音裹着玫瑰的馥郁,却再也没有了感情。
“莫希给你的。”
姜弥目光坠在玻璃杯上,听着晏唯的话,一种很奇怪的反叛沾到她身上。
她对晏唯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无论戏里戏外——晏唯让她走她就走,让她别再靠近,除了拍戏她也尽量不去靠近。连莫云和莫希,她都好一阵子没主动联系。
可晏唯心情好一点,她就能再出现在这里,而不是下午那句“以后不用再来”。
然而不过两句,她甚至有一种预感,马上就能抹开冰沙,看到里面真实的颜色来,可下一秒,便又恢复了那样的冷淡。
每次,她以为和晏唯的距离在缩短的时候,晏唯就会告诉她——都是她的错觉。
选择和决定权永远在晏唯那里。
虽然是一贯如此……
姜弥脑子乱糟糟的,她也搞不明白,她真的搞不明白。
一贯如此,她又到底在介意什么?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晏唯以前也是这样的,晏唯没有变过,她早就分析得好好的,不论晏唯什么态度都很正常,她应该理解,并且作为一个后辈和同组演员,她必须尊重和接受。她有什么好介意好难过的?
——“你的情感,你的情绪,你的心思或许并不是单纯为着某一个人,而是有很多角色牵引的成分,说直白一点,它未必是完全真实的。”
真的是因为她被角色同化了吗?
她望着花茶沉默着,眩晕,迷离又清醒。
她想试试。
试试什么?她没有思考那么多,就已经脱口而出。
“晏老师。”
晏唯一直在看她。
姜弥的指尖陷入掌心,那些被捆绑的顺从正在血管里暴动,酒精催生出陌生的莽撞。
“今天蒋导说我们很快就会重新拍前面的吻戏。”
“听说了。”
“我没太多信心能演好。”
她抬起被酒气染红的眼,看见晏唯瞳孔里摇曳的冷光。“能不能请你陪我对一段戏?”
晏唯微眯着眼,停在桌面的手指轻轻一动:“喝了酒,你的胆子会大很多,是么?”
姜弥闻言,唇角上挑:“讨厌吗?”
她想,晏唯会说讨厌?还是谈不上讨厌?
晏唯望着那张漂亮的脸,多么有意思的画面,ahpla微微歪着脑袋,用那红润至极的唇问她讨不讨厌?
姜弥是妖精,这件事从第一次见到姜弥这张脸,闻到姜弥身上奶香的信息素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
可姜弥更多时候对自己是无知的,勾引也是无知的,然而越是无知洁白,越让人产生染指和掌控的欲望。
晏唯知道,姜弥一定是醉了,即便现在姜弥还稳稳站在原地,言谈自若,但她知道,姜弥醉了。
因为她从来没有在诱而不自知的姜弥眼中,看到过属于alpha的强势和进攻。
这是第一次。
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记得我们的第一场吗?”她问姜弥。
“记得。”
秦水和梁永萍的第一场吻戏是梁永萍要逃走时,秦水在门口将人拦下,质问梁永萍。
晏唯盯了半晌,在半夜的宁寂中走到姜弥面前:“喜欢白晓?”
那双一瞬间充满占有欲和爱慕的眼睛,让姜弥恍了一瞬——晏唯已经进入秦水的角色了。
一秒入戏,是一种很可怕的能力。晏唯能同意她的请求,也让姜弥感到意外。
可除了这些,她心里却没有多少开心。
因为这意味着,晏唯又一次掌握了主动。
她摇摇头。
“那喜欢沈若希?”晏唯问。
姜弥缓慢眨了眨眼,在凌乱思绪中说:“晏老师,你对错词了。”她似乎清醒一些,又好像没有:“你该问我喜不喜欢你。”
她的视线从晏唯的眼游动到晏唯的唇上。
如有实质般的目光。
骤然收紧的下颌线暴露了晏唯短暂的颤栗。
晏唯失误了,因为她没能往下说台词,她望着姜弥一句话也没说。
白兰地的信息素像飘浮的云,奶香的气息裹挟着玫瑰香无声萦绕,比风暴前的宁静更让人窒息。
好像随时要发生不可控的事。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沉默的关门声,姜弥眼皮猛地一跳,她从昏沉的状态里稍稍回过神,荒唐梦被惊醒,她没去看晏唯的眼睛,而是直接转头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花茶。
玫瑰花瓣像残存的理智在舌尖翻卷,她一点点呼出香气,她发现自己的心脏正如心悸般高速跳动。
“我肯定是喝多了,说了好多胡话,晏老师你别在意。不早啦,我就不打扰你了。嗯……还有这个,谢谢你带给我。”姜弥看着那卷轴说。
她说完,伸手去开门,却发现晏唯还站在门口,像戏中的秦水一样。
她抬起沉重的脑袋,迎上晏唯看不真切的目光。
“能演了?”
“嗯。”姜弥点点头:“应该可以了。”
暖光的灯印在晏唯眼底,隔了两秒,她侧身让开。
“不会喝以后就别喝。”
姜弥的手捏着把手:“嗯……我一般都是和apple她们喝的。”所以没事。
她等了一下,没等到晏唯往下说,道了一句:“晚安。”
门关上。
走廊里静得只剩下姜弥略轻的脚步声。
——“拍完剩下两个多月,什么都结束了。”
姜弥想,赵佳说得对,她就是被角色同化了。
以后也不能再乱喝酒,不然脑子会不清醒,刚才她和晏唯说了些什么来着?姜弥甩甩脑袋,已经有些捋不清楚问题。
她这会儿是真不清醒了。
等到门口撞上满脸着急的赵佳,姜弥抬手打招呼,笑道:“嗨,我亲爱的经纪人女士。”
“嗨个鬼啊。”赵佳抬手就拍到姜弥手臂:“你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急死个人了。”
她说着一边给刚才询问过的人报平安,一边把姜弥推进屋里。
姜弥吃痛抱住手臂:“痛痛!”
赵佳无语看着这人的面孔,姜弥的身体属性很特别,她的身体和心理条件哪哪都很强势,唯独对酒精没办法。一杯下肚立马上脸,面红耳赤不说,还很容易不清醒,这会儿顶着这种长相,可爱又无辜。关键姜弥还是个纯粹的高等级alpha,但凡信息素露一点,周围omega全得受到波及。
最重要的是她经常第二天醒来不记得发生什么。
简直犯规得可怕。
赵佳恶狠狠道:“你现在不许说叠词啊!”
又在姜弥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你喝成这样,转头就没人影了,电话又不接,你知道我有多着急?被人拍到是小事,你要被人弄走了呢?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阿姨和你姐交代?我怎么办?你说。”
姜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仰着头说:“对不起。”
“你去哪儿了?”
“碰到晏老师了。”
赵佳脑壳一胀:“你这副样子去晏唯房间了?”
姜弥点头:“莫希给我带了东西。”
“莫希给你带了东西?”赵佳思考了两圈:“莫希给你带东西,你去晏唯房间拿?莫希不是你那个邻居姐姐的妹妹么?”
姜弥顿了好几秒:“啊……”
好像说漏了。
赵佳抱着胸站到姜弥跟前,敏锐得惊人:“你那个同行的邻居姐姐,是晏唯?”
姜弥身体缩到沙发上卷起来,嘴里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等赵佳再低头去看,发现人已经呼吸沉沉。
赵佳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时间,作势要敲人脑袋。
“明天再跟你算账。”-
姜弥已经不记得昨天回房间和赵佳说了什么,好像连去晏唯房间的事也忘记了。
第二天早早醒来消肿,赵佳打开看着她坐在沙发上发呆,别的也没说,就把买的水果放水池边:“你还是自己来?”
姜弥点头:“正好清醒清醒。”
赵佳:“行。”
中午在酒店简单吃完饭准备去片场,在电梯间等的时候,缓缓下行停在20层的电梯,让姜弥生出一点莫名的预感。
电梯门打开,晏唯独自站在里面。
姜弥顿了顿,接着笑着招手,一如往常:“早呀晏老师。”
晏唯盯着她表情:“早。”
“你后腰还好吧?”
“还好。”
“好的,有需要我做的随时跟我说。”
晏唯闻言,打量姜弥几秒,道:“嗯。”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一道人影冲到门口,门重新打开,沈若希打着哈欠冲助理竖起大拇指,然后惊喜看向电梯里的人:“呀,弥弥,晏老师也在,好巧。”
打过招呼,沈若希自动站到姜弥身边:“我困死了,你没事吧?”
姜弥说没事,犹豫了一下,就听沈若希自己开口要了:“亲爱的,我的果汁呢?我需要它给我醒醒脑。”
赵佳伸手从透明方形袋里拿了一杯,余光看眼晏唯,客气问:“晏老师来一杯吗?”
“不用,谢谢。”
袋子里只有只剩姜弥的保温杯和一杯绿色冒着寒露的果汁,显然,这里面没有她的份。
当然不会有。
姜弥心想,晏唯说什么也不需要,她不想太讨人嫌。就像那小摆件,非要送出去的结果,也只有丢进垃圾桶。她也不能太不懂事了。
沈若希咬着吸管,道:“这肯定是弥弥榨的,赵姐做得偏酸,弥弥的就甜一点。”
赵佳笑道:“嘿,沈老师聪明啊,还是我们弥弥亲自剥的橙子壳呢。”
“太感动了。”
说着沈若希不自觉用胳膊碰了碰姜弥:“我和她们约了下周红毯结束再聚一次,一起呗。晏老师去吗?也一起吧?”
姜弥发现自己和晏唯的视线都在镜子里。
她先回答:“巧了,我已经约人了,下次吧。”
确实是巧,上午和apple刚聊起红毯的事,约了结束要一起吃饭。
晏唯错目,淡淡回应:“我也约了人。”
“好吧,太可惜了。”后面这话在沈若希意料之中,她也没在意,朝姜弥低声道:“你还欠我一顿饭,这不能赖啊。”
姜弥冲沈若希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好几次想控制沈若希说话的音量和话题,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这有什么好怕听见的?
电梯下行至负一,姜弥和沈若希都没动,自动客气地让晏唯先走,晏唯也没客套,大步跨出去。
身后,沈若希邀请姜弥上自己的车。
姜弥低声婉拒的声音顺着阴恻恻的风飘在停车场,像低空飞行的蜻蜓的翅膀,轻轻震颤。
赵佳正要关门,忽然听见有人从窗口敲,防窥窗下降,露出司机礼貌的笑容。姜弥好奇地探出一个脑袋,听司机道:
“不好意思,姜老师,晏老师请您上她的车。”——
作者有话说:谢谢评论与投喂。
30个红包~
明天也是凌晨
真的很短,不要养肥呀~养肥作者会没动力啦~[心碎]
第23章 顶级
晏唯在想什么?
从相见的那天起, 这个问题就在姜弥心中不断翻腾。
宽敞的保姆车上,身边偶尔传来剧本翻动的声音,春天的微风温柔无比, 姜弥的头发吹到脸上。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晏老师——”
晏唯侧头不语,姜弥直觉,晏唯是知道自己要问什么的。她不喜欢捉迷藏, 从小就不喜欢, 所以她永远是最先被找出来的那一个。
“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晏唯摇头。
“……”姜弥:“那……”
“你不是说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姜弥缓缓点头,虽然好像不是用在这样的情景, 但也算是吧。
“你需要我做什么?”她问。
“坐着。”
姜弥以为自己没有听清:“什么?”
晏唯垂眸继续看剧本, 声音比风还轻:“就这样坐着。”
身体的细胞在一瞬间万分踊跃,姜弥的目光极轻地落在晏唯的侧脸。
像寻宝游戏,她觉得自己感知到了什么, 不真切也充满了虚妄。可是心跳的频率一点点加快, 又在一点点平静。
到昨天为止,晏唯都不待见她,那些拒人千里的话, 那些忽冷忽热的态度实在防不胜防,她发现自己再不能心无旁骛接受晏唯的冷淡,她也开始像所有人一样,想要为自己的付出向晏唯索取什么, 她甚至产生过别扭懊恼的情绪。
但以上这些都是不对的, 不正常的。
她是自愿对晏唯好,可晏唯凭什么就要回馈她?人家又不欠她。
她的反思进行到这一步其实都很顺利。
甚至直到刚才在电梯里, 她都认为她的这些想法无懈可击。
问题出在这一刻。
在她被自己说服的这一刻,晏唯轻轻一句话打破了她的一切构建。
她只剩下一顶失效的阻尼器。
她不禁要想,此时她该感到喜悦吗?她能感到喜悦吗?这种喜悦会像之前一样被晏唯很快收回吗?
这也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 晏唯现在这样又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
重要的是,她忽然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可怕的,且不能消灭的念头:她在晏唯这里第一次如此肯定地感受到了特殊性。
她确定至少现在这一刻,她和剧组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她是不一样的。
她该感到无比荣幸和兴奋。
可实际上,喜悦与热度比姜弥想象中的冷却速度还要迅速,那是源自未知的惊慌和茫然。
姜弥收回了全部视线:“好。”
春日的桃花瓣和尘埃一起卷到地面最低点。
她说:“只要你说。”
晏唯睫毛动了动。
她厌烦这种不受控制的行为,但这样似乎能让她舒服些。她暂时想不到妥帖的方案,至少现在,她的情绪好一点了。
她恢复正常了。
指腹下写满台词的那页剧本,像被什么深深刺激过,边角已是皱到破损,且霍开了几道无法复原的裂痕,她抬手幽幽抚平翘边,仿佛这些不是她的杰作。
“姜弥。”
“嗯?”
晏唯似乎想说什么,但这一声之后什么也没说。姜弥默了默,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破天荒的,也不像平时那样有无限打破沉默的劲头。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和崇拜晏唯,但她有一种感觉,她和晏唯现在需要一些距离了-
片场的日子日复一日。
月底的两天,天气突然升温,春天的30度比夏季柔和,但对于片场的工作人员也是一种考验。
休息时间,沈若希抱着饮料和蛋白质拼盘跟姜弥躺在遮阳伞下。太阳一照,总让人昏昏欲睡,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上次吃完饭之后她们关系走得更近,聊天说话也更随意。
“不想喝了,没有你榨得好喝。”沈若希叹口气:“自从你不亲手给我榨果汁之后,妈妈说我喝水都少了。”
姜弥:“……”
她哈欠连天:“那蛋还不是我下的呢,你吃得也挺开心。”
沈若希听得哈哈大笑:“明天红毯结束,一起去吃饭嘛,你不去都没意思了。”
姜弥:“真约了饭。”
“跟谁呀?”沈若希小声问:“能说吗?”
“apple。”
正说着话,赵佳从旁边过来让姜弥看手机,给姜有舒回一条消息。
顺便接话道:“你们悠着点吧,别这次碰个面又给我整一通绯闻出来。”
沈若希:“哦~apple啊,我还挺吃她颜的,不过当初我还真以为你们是真的,那个照片,一A一O,夜半三更,还挺唯美。”
姜弥耸耸肩辟谣:“大家都这么说,不过我们确实是好朋友。”
“那蛮可惜的哦。”
姜弥拿出手机,眼底似被什么闪了一下,她抬头,看见晏唯正从监视器的方向走过来,白秋和另外一个助理拿着折叠凳跟在身边。
沈若希:“晏老师,过来坐会儿啊。”
没有人会当真的。连沈若希自己都没当真,毕竟晏唯几乎不会参与这种“活动”,她只是和往常一样,顺口一问。
——直到椅子在姜弥身边落下,晏唯在旁边坐下。
沈若希:“……”
沈若希和姜弥对视一眼,随即打字私信:【什么情况?】
姜弥:【你面子大。】
沈若希:【是有这个可能。】
姜弥默默:你心也大。
赵佳打开了把折叠凳,看一眼晏唯,又看一眼姜弥,最后看一眼沈若希。心里呵两声,姑奶奶你能别再招人了吗?
晏唯点开手机,也没说话。
倒是白秋,知道姜弥和沈若希都是没架子的人,见场面冷下来,笑着问:“老师们在聊什么?”
沈若希:“聊八卦哦,小孩子不能听。”
白秋:“姜老师才小呢,她才23,我还比她大两岁。”
沈若希顺口道:“你姜老师才不小呢。”
白秋秒懂那意思,眼神也不敢真往姜弥身上瞟,她不好意思红了脸。姜弥习惯沈若希的口不择言,但莫名将余光移到晏唯的方向:“沈老师,你能不能自重一点。”
沈若希才不在意:“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她一开始还会注意一下人设,最近在姜弥面前脸装都不装了,她知道姜弥不介意,也就比较自我。
不过说完,想起晏唯也在旁边,她道:“我是说23岁这年纪也不小了。”
姜弥心道,准确说她今年是24岁好吗。
白秋原本还在说点什么,但鬼使神差看了眼晏唯,这么热的天气,那张脸冷得像冰窖似的,她也不好意思太活跃。
倒是沈若希以为白秋尴尬了,主动聊下来:“我们也没聊什么,你姜老师跟apple老师的绯闻你肯定听过。”
“听过,但那也不是真的吧。”
“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
“就是那张照片和视频一看就是朋友之间的安慰。”
“这你都能看出来?”沈若希笑道。
白秋:“喜欢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姜弥没怎么听进去,她看向晏唯,虽说一句话也没说话,但存在感实在是太强,她很难忽视晏唯的存在。
而且她看晏唯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晏老师,你是不是累了?”
晏唯看她一眼说:“还好。”
姜弥点点头,隔壁沈若希又同她说起话,她自然而然转头去回答。
等听到动静再看去,晏唯已经站起身。
沈若希主动挥手“拜拜。”
姜弥顺势也道:“回聊啊晏老师。”
“……”
晏唯脚步一顿,她忽地觉得日光刺眼,比身后的脸还要刺眼。
她在深呼吸,这种从内里涌起的血气,需要尝到身体痛意才能安抚的情况,上一次还是在喊姜弥上车那天。
那张无事发生,依旧开朗漂亮的脸还是会在她面前笑,却再不会私下出现。
姜弥在疏远她这是肯定的。
当然是有问题。
至于是哪儿的问题,她需要一点时间去理清楚,在此之前,就这样吧。
晏唯一走,白秋也很快跟了上去。
沈若希拍拍心口:“唉,她到底什么级别?顶级吗?我好歹是个S级,但每次在她面前,我都有一种精神力被压制的感觉,让人心里慌慌的。”
姜弥目光从晏唯背影离开,共情道:“我也是。”
“你也慌?”
“嗯。”
沈若希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玩笑道:“那你小心点,感觉晏唯是个顶格omega,起码S+,你个小alpha,不管是信息素还是精神力,你很容易顶不住的。”
姜弥揉揉被阳光眩晕的眼睛,道:“你又知道了……”
实际上,因为匹配度的关系,每一次靠近,晏唯身上的信息素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诱捕。她可以控制精神,却不能控制身体的条件反应。
如果是发热期,顶级omega的香气,会让所有alpha变成饥渴的奴隶。
姜弥抿起干涩的唇,下一秒柠檬水灌满口腔。
沈若希在身边继续说话:“对了,别说姐妹不讲义气,DK这两年风气不正,明天活动,你也别太好说话,容易被人顺杆子爬。”
姜弥闻言,正经道了声谢。
“我很好说话吗?”
“你脸上写着五个字你知道吗?”
“哪五个?”
“快来欺负我。”
_
次日下午。
DK杂志一年一度的红毯,是众影星争相亮相的平台,当然,主办方弯腰邀请的大佬不在此行列。
姜弥算是行业老新人,一般来说都是在红毯前半段出场,主要的意义就是测试场地的音响和暖场。但这次应该是托了《春天》剧组的福,主办方居然把她调整到靠黄金时间的位置,甚至还有单独的化妆间。
活动时间在五点。
现在才不到三点,等确认了装造,剩下时间就是等待。
这圈子里的大部分人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赵佳先去找化妆间,姜弥慢悠悠从走廊一路往前,快到地方的时候才发现还有两三位重量级网红,其中一位正在工作人员协调下进行后台直播,看到姜弥后很热情地打了招呼,她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上去,在对方压下镜头的瞬间,伸手稳住设备:“没关系呀,不介意的话,我也和你的粉丝宝贝们问个好吧?”
弹幕池霎时沸腾起来,很多人才想起来这不是之前因为要和晏唯搭戏,被骂上热搜那位不知名女二吗?
【???这么温柔的吗?】
【救命她睫毛在发光】
【啊啊啊啊好甜啊,和网上的图不一样啊?】
姜弥自动避开黑粉和恶评,喜滋滋念了几句,然后道:“谢谢谢谢,比个心心,比个耶耶,夸了以后就不许再骂我了哦。”
她尾音轻扬,余光瞥见赵佳正与工作人员僵持的身影。
姜弥将手机微微倾斜,同那位主播聊天:“直播还挺好玩的。”
“是啊,可有意思了,下次你自己也可以玩玩。”
话音落下,一道声音陡然拔高。
“秦瑶老师在里面化妆是什么意思?”走廊不远处赵佳攥着流程单的手指关节发白:“这间房门口贴着的难道不是姜弥的牌子?”
“都是我们的疏忽。”工作人员表情很尴尬,原以为也不是多大的咖位,应该挺好打发的,没想到这人是个实心眼。
“什么叫疏忽?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门轴转动的轻响打断对话。
秦瑶拢着真丝礼服倚在门边,身后的化妆师还在替她往发梢上护理精油:“赵姐来了?真不好意思占用你们的房间了,我上次活动也是这间,已经习惯了,所以……”
“我就不明白了,你已经得到了《日暮》的角色,再说凭着你如今的流量,何必非要什么都跟姜弥过不去?”
秦瑶闻言,冷淡一笑,她也不傻怎么可能在这里说这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音落下,她忽然顿住,目光敏锐落在几步外的姜弥身上,而后是她手上的手机。
姜弥仿佛忘记了手上还有正在直播的手机,握在手心上前几步:“没事儿,秦老师喜欢就换吧。”
弹幕瞬间炸裂。
【卧槽,《日暮》是秦瑶抢过去的?】
【昨天还有发通稿踩姜弥体态差的,这不破案了吗?】
【镜头右边!啊啊啊我想看镜头!】
秦瑶警惕地看了一眼姜弥的手,习惯让她对镜头的朝向尤为敏感,她突然伸手挽住姜弥的手腕:“开玩笑呢,你还真信。”
她看到了屏幕一闪而逝的直播画面,妆容精致的脸微微抽搐,没想到姜弥居然敢这么阴她,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胳膊里:“小弥,我跟赵佳开玩笑呢,听说你没有化妆师,所以特意带化妆师过来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我当然知道是玩笑,秦老师总不可能跟我抢一间化妆间,不过这间化妆间的确离舞台近一点,要不就换了吧?”
秦瑶在圈里混迹多年,的确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她装下去就太刻意了。
这会儿姜弥好像想起来自己拿着手机直播的事:“哎,差点忘了,见到秦老师太激动,刚才看一个小姐姐直播觉得有意思,就借来感受了一下,秦老师要不要跟大家打个招呼?”
秦瑶忍着火气,冲着不断跳跃的弹幕笑道:“大家好,我是秦瑶。”
姜弥拱火:“大家记得到时候关注秦老师新剧《日暮》哦。”
秦瑶忍了又忍:“谢谢,刚才你没来,我在里面坐了会儿,可能工作人员以为我换房间了吧?反正你别误会姐姐就行。”
“不会的,秦老师,有什么好事你每次都带我,想拍什么戏的时候你都想着我,我怎么会误会?”
秦瑶嘴角僵硬,借口礼服沾灰,转身进门收拾,随即一声不轻不重的‘哐当’声传出门外,也不知是砸了什么东西。
众人连同工作人员也是一阵尴尬,秦瑶这么小心,怎么就不再长个心眼想一想这房间隔不隔音呢?
姜弥当没听见,耐心等在门口,看了眼弹幕:“没有声音啊?哦,《日暮》里,秦老师饰演的是一个击剑手,她很敬业的,刚才顺手试了两下,不小心撞到东西了。”
弹幕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走红毯为什么还要带剑?】
【门不是关了吗?你怎么看见的?】
【道具都带到房间了,所以就是抢房了呗。】
姜弥一本正经道:“你们怎么不信呢?我说真的。秦老师一贯很敬业的,什么都亲自上阵,道具就是随身携带的,到时候等剧播出你们就知道了。”
房间里的秦瑶碎钻指甲几乎要裂开,这两天去练习击剑术实在太累,原本想和导演商量用替身的,姜弥这是故意给她挖了一个大坑!
直播搞她是吧?行。
“我不会放过她。”
经纪人一边进行文字公关,一边低声哄道:“我的姑奶奶,我早就说了,她今天能轮上这种好位子咱们就不该招惹她的。忍忍就过去了。”
秦瑶:“忍?你让我怎么忍?她算什么?红毯位子居然跟我在一起?房间还比我的更靠近舞台?还有,她们DK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说句难听的,DK都是靠身价地位在排顺序,这种变动,要么就是姜弥有了市场,要么就是背后有了大佬靠着。瑶瑶,这次就算了,以后我们就别再跟她一般见识,犯不上。”
“所以你觉得今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是吗?”
经纪人闻言,再看秦瑶冷得过分的脸,暗道不好:“你要做什么?算我求你,今天就别闹了。”
…
秦瑶黑着脸带人离开之后,姜弥将手机还给惊呆的主播,除了道谢之外,还加了联系方式。
虽然秦瑶收敛得很快,但最初那两句还是被弹幕疯狂录下,实时热搜上#秦瑶抢戏#、#女明星素质翻车玩变脸#、#日暮#、#姜弥直播#,几个词条也在接连攀升。
“爽吗?”赵佳递来杯子。
【姐妹,我经纪人让我提醒你,秦瑶换到你化妆间了。】沈若希的这条消息还在姜弥脑海。
要不是她们提前知道秦瑶抢了房间,今天这气她们又只有自己暗暗吃下去。虽然一两万人的直播不至于撼动什么,凭着公关团队,事情也会很快过去,秦瑶大概率会毫发无损。
但至少下一次秦瑶再想做什么的时候,也会稍加考虑一下影响和后果。
姜弥仰头饮尽柠檬水,喉间凉意直抵心间:“爽啊,也挺累的。”
如果可以,她只想每天待着剧组拍戏,而不是到这些场合应付,以及勾心斗角。
赵佳却很欣慰,换作以前,姜弥大概不会搭理,区区一个房间,她根本不在乎。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姜弥变了。
“做好心理准备吧,电话很快就来了。”
公司那边应该很快就会做出反应。
姜弥耸耸肩,无非是会让她配合洗白而已:“没关系,公司的人要是对你不客气,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把柄。远的我们不说,起码这一次她们要好声好气跟你商量,你就说我现在脾气不好,不好哄。她们要想我配合,就得先尊重你。”
赵佳鼻尖微酸,点头。
跟那些人周旋从而为她们得到最大利益,这种事,她已经很熟练了。
姜弥突然又问了一句:“我现在脸上还写着‘快来欺负我’吗?”
赵佳失笑:“怎么对沈若希这话这么耿耿于怀?”
姜弥说:“也没有,我也不知道。”
“她不了解你,才这么觉得。”
一向无所谓的人,不过是沈若希一个消息,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思考对策,并成功借助外人的力道把巴掌巧妙打回去。
活动在即,赵佳玩笑活跃气氛:“再说,你这样的alpha,谁能欺负你?”
姜弥沉默了几秒。
“我只是不想在今天被她踩下去。”
如果今天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过去,所有人都会知道“姜弥”真是个好欺负的,以前她不在乎,但现在她不想身上有这种标签。
她没有那么弱,她也有脾气,她也会反抗。
“赵佳,我知道这几年你为了我,也忍了很多气。以后我会更好的……”姜弥肯定道:“我们会更好的。”
赵佳别开眼,摸了下眼睛,点点头道:“不过这次还真得好好谢谢若希。”
姜弥:“嗯,那肯定的。”
“抑制贴带着吧?”赵佳吸吸鼻子,拨开姜弥短发发尾,在她靠耳后的脖子处检查一遍:“礼服腰带忘酒店了,我回去取一下,上台前能赶回来,但你自己记得提前再换一张,牢固一点,可别出意外了。”
“嗯。放心吧,每次都这么处理的。”
发热期来之前,她一般只需要一天贴一张能盖住腺体的抑制贴,就能坚持到发热期来的那天。到时候再打一针抑制剂,就能很完美地度过发热期。
从来没有过意外-
“你这部戏的女二挺有意思啊,活动还没开始,热搜就安排上了。”
晏唯的目光从手机微微抬眸,Surui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有个叫秦瑶的最近流量不错,好像是抢了姜弥化妆间,被直播了出去,现在还挺热闹。”
姜弥的声音从几秒钟的视频里透出来。
晏唯好像已经看到那张漂亮无害的脸微微笑起来的样子,尾音跟浸过蜜的牛奶一样甜。
她慢慢悠悠地碾着手指,她似乎从没有见过姜弥冷脸或是发脾气是什么样。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想知道姜弥会不会有咄咄逼人的时候?
好像是有过。
姜弥那天喝酒跟着到她房间的时候,alpha的攻击性一览无余,可还是太软了,太乖了,甚至没有那个胆量把一场虚假的吻戏做全。
不过后来她也总是想起那天。
她看剧本的时候总能把角色的形象完整复刻在大脑中,模样也好,神色状态也好,亦或者动作,无一例外。
可是她却不能在脑海里构思出,当姜弥发现自己所喜欢的偶像,和表面上的完全不同,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会不会因为想起喝酒那天跟着自己进门,而感到后怕呢?
又会不会因为她的真面目,露出惊慌恐惧的表情?
手中的屏幕因为长久没有操作已经黑屏。
晏唯感到焦躁,又充满了期待。
白秋在旁边接起一句:“上次就听说秦瑶总找弥弥麻烦。”
Surui看了白秋一眼,晏唯是不太喜欢别人多嘴的,但她随即发觉晏唯并没有不悦的反应,思忖几秒道:“公关这边会帮着协调,毕竟那间化妆间是我们友情安排的,不能影响到你。”
晏唯没接话,也没有拒绝,只是在下一秒站起身:“走吧。”
Surui看看手表,时间还早,等前面的红毯走得差不多,她们再从酒店过去也来得及。
明星也好演员也好商人也好,做到晏唯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需要将就别人的事情了。
她的话在嘴边停下。
重新看了眼手表,是巧合吗?这个时候去,正好能赶上热搜那位的红毯——
作者有话说:随机红包,谢谢投喂和评论。
唯唯:要看到老婆,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红心]
第24章 试试
红毯候场区的空地, 姜弥指尖勾着流苏披肩,笑听着apple讲述近况,眼前人浅笑嫣然, 虽然还是很消瘦,但至少比上一次的状态好很多。
看她这样,姜弥这几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姜弥问:“新进的剧组呢, 和谐吗?”
场内空调温度太低, 蒋喻英点点头,也不由裹紧上身的披肩:“能适应。倒是你今天跟秦瑶闹成这样, 还是得小心点。”
“我知道。但今天是确实没办法, 她逼得太狠……”话没说尽,姜弥的声音突然减弱,她看着不远处走近的几人, 聚光灯仿佛一瞬间拢聚在女人身上。
晏唯一步步走近场区, 有几秒钟消失在斜后方立柱阴影里,在身影重新出现前姜弥收回了视线,她往蒋喻英身边靠了一步, 转身背对着来人的方向。
她想起来什么:“对了,你要的签名等晚上吃饭给你。”
蒋喻英欣喜说:“替我的小粉丝谢谢你啦。”
姜弥忍住没将视线往别去飘,故作轻松回答:“好说好说,晚上我要吃大餐的。”
“放心吧, 亏待不了你。”蒋喻英掩嘴笑道:“善善的那份签名你帮忙要了吗?”
姜弥默了一瞬:“她的……下次再找机会吧。”
“那我可得保密, 不然她会嫉妒得发疯。”
二人低声说着话,姜弥后颈却有被人盯上的错觉, 她抬手摸了摸牢固的抑制贴,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不是她不和晏唯打招呼, 她今天刚和秦瑶上了热搜,还是离聚光灯的范围离远一点比较好。
而且,和晏唯保持距离的念头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坚定。
至于为什么?她其实心里明白,只是不愿意往深处去想罢了。
晏唯从她们不远处转进了另一条通道,错眼的瞬间,冷光折进她的眼底。没走几步,她的脚步忽然停下,空气里的奶香信息素追赶似的在她四周萦绕不去。
平日和姜弥演戏贴近时候,那股奶香的气息也没有这么浓郁。
姜弥是发热期?还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信息素变得这么强烈。无论是哪一种,她似乎都不太高兴。
Surui突然在旁边问起来:“姜弥身边那人好像是叫apple吧?”
有人低声回应:“是,她们的绯闻现在还在呢。”
随着两句话的落地,晏唯轻吸一口气,她静了静,再抬眼时里头的温度比方才更低了。她的指甲磨了磨手心,稍微掐进去。
这几天的情绪到这里算是有了个结果。
晏唯在这里确定一件事——她就是不喜欢姜弥在对她热烈的同时,也对其他人笑。
她要的是姜弥就算站在远处,也最好只看着她一个人。
这个想法的源头太好追溯了。
从感情来说她被姜弥吸引,即便并不深刻,但姜弥的确是这么多年来她唯一有过感觉的alpha。
身体上似乎也无需辩驳。
有念头,就会有牵扯。她厌恶牵扯感,那会让她变得不清醒。事实上,从姜弥身上她已经开始感受到威胁。
那种即将颠覆她掌控的威胁……
她控制过了,在放纵自己和隐忍控制中,她选择了后者。结果很简单,就是现在的局面。
晏唯心底冷笑,那就算了,要放纵,就只能拉着招惹的人一起放纵。
晏唯想在这会儿抽一支烟,想回过头去做点什么?
比如转身回头走到姜弥面前,附耳问问她:姜弥,现在要不要跟我做一次?
姜弥会用什么表情看她呢?
会觉得她疯了吗?
…
这边,姜弥和蒋喻英没聊几句,有人走近站到旁边,面上带着客气的笑,声音清冷。
“结束再聊?我们该去补妆了。”
陈乔,即蒋喻英的经纪人也是女朋友。
利落的短发,棱角锋利,让她整个人看来都非常严肃,除了对接一切工作,也安排蒋喻英的一切生活。二人认识十年,相差十岁,恋爱谈到今年是第三年。
时间很长,姜弥和陈乔之间也只是表面客气。她对陈乔无感,陈乔也不待见她们几个朋友。
apple和陈乔年纪相差太大,她那时候担心apple对陈乔的依赖会大过爱情,当时确认恋爱的时候,她和周善善、姜护都劝过,但奈何apple对陈乔感情太深,再劝最后也只能是祝福。
其实后来她们几个想过要好好相处,可几次之后发现无论从三观还是行为模式,她们都不是一路人。
总之交际也就很淡薄。
所以她们对apple平时才更关照,总怕她吃了亏不敢说,也不好意思说。
蒋喻英看看陈乔,配合地点点头,回头向姜弥告别。
“你们去吧。”姜弥挥挥手:“一会儿联系。”
姜弥这才看了眼手机,还有半小时的时间准备,造型都做完了,就是赵佳去拿礼服的腰带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又等了两分钟后,给赵佳发消息询问,但那头迟迟没有回复。
姜弥摸了摸脖子,腺体的热度开始变得比其他地方稍高,摸上去有凸感,会比平时更敏感,这是发热期来临前的预兆。
但还好不算严重。
周围有她信息素的气息,不过旁人闻不到,而且也有抑制贴隔绝着,因此姜弥也没太着急,除了抑制贴,为了以防万一,她的包里还提前准备了足够的抑制剂。
可谓万无一失。
看着时间差不多,姜弥没再等赵佳,拿着小包往洗手间去。
进门口,姜弥反手锁上隔间,摸索着撕开抑制贴边缘,冰凉的粘胶带着奶香气的信息素在腺体处发出细微的剥离声。
头顶通风口突然震颤,一盆冷水突然倾泻而下!
“我——艹!”
冷水渗入礼服的瞬间,姜弥的膝盖重重顶向门板。隔间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同时外侧传来的甜腻的香水味,仔细辨别还能闻到胶的刺鼻气息。
她蹬掉高跟鞋,赤脚踹上门框,从门的缝隙看到一抹紫色一闪而逝。
姜弥又猛踹了几脚,门终于勉强霍开一道口子。
门外粘着厚厚一层胶带,连踹带撕,这才把门踹开。
洗手间里早没有了人影。
她湿答答站在走到洗手间门口,不抱希望地试了试,果然也打不开,敲了几声,别说回应,外面的人像是都走空了似的。
“真服了,玩儿的也太脏了。”
姜弥一边骂,一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垂顺的黑色礼服此刻紧贴肌肤,晕染开的眼线在眼尾拖出青灰尾迹,就算来得及换衣服,也是绝对无法上镜的。
无论她能不能赶上活动,今天都注定要出丑。
有病。
这些人真是有病!
姜弥返隔间拿手机,赵佳的电话还是没有打通。
接着她给蒋喻英打过去,只听到忙音的提示。
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直接报警算了。但那样会闹得太大,主办方会把她永远拉进黑名单。
不,她还能挣扎,她还可以找沈若希帮忙。姜弥走到门口,听着门口的声音,同时打开微信,语音刚要打出去,高跟鞋清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她提起精神,立马道:
“你好,能找人帮我开一下门吗?或者您看一下,外面是不是锁住了,我这边打不开,麻烦您了。”
一鼓作气说完,门外忽然静下来。
姜弥拍了拍门:“你好,有人吗?”
这一次,等了两秒,门锁有了动静。
她退后一步:“谢谢谢谢,太谢谢了。”
门外的人一直没有说话,刚被暗算过,姜弥又不由警惕起来,她握紧手机,如果真有万一,这个时候除了自己谁也帮不了她。
她的力气都聚集在腿上,随时准备把人踹飞。
姜弥思考准备着,内心实际是开始着急起来,身边逐渐浓郁的信息素,预示着脖子上被水淋湿的抑制贴正在失去功效。
这会儿腺体像发炎的伤口,温度明显攀高,她也不敢太大意。
包被水泡过,里面的抑制贴是没法用了。
现在这会儿有人,也没法补一针抑制剂。
正想着对策。
“啪嗒”一声,门锁从外弹开,洗手间的门透出一丝缝隙,姜弥沉下一口气,感谢的话还在嘴边,熟悉的气息却率先没入她的鼻息里。
门从外被完全打开。
晏唯站在门口,黑色高定礼服,配上珍珠耳环,整个人美得像在发光。
怎么会是晏唯呢?
姜弥怔愣了两秒:“晏老师?”
晏唯将她上下扫了一眼,往洗手间跨入一步,而后缓慢将门重新合上。
洗手间内的奶香信息素,霎时似茧房一样包裹上晏唯,她呼吸凝滞,那些信息素像找到了突破口,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就在她腺体四周徘徊,仿佛是在找一个攻击的机会。
进门前,她没有想到姜弥的信息素会有这么强势。
晏唯的高跟鞋往后移了两寸,并非后退,而是她险些没站稳。
这样的感受让她感到惊奇,同时心底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爽感从腰腹窜入大脑,以至于后背直接冒出冷汗,她垂眸收敛情绪。
目光从姜弥手机掠过,息屏之前,她看到了“沈若希”三个字。
“晏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刚才没察觉的腺体,在晏唯进门后,忽然像被针刺一样,姜弥抬手摁住后颈的抑制贴,呼吸不匀道:“今天谢谢你了,我先出去,如果没有人,你再出来吧。”
她没打算认输,现在她要抓紧时间出去试试还有没有希望,以及,晏唯的信息素味道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过敏感。
至于其他……现在也不是说其他的时候。
她越过晏唯就要往外走,手腕倏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晏唯抓住了她的手。
姜弥无意识抖了抖,热意顷刻从身体往外散出,她的身体几乎一瞬间变得炙热。
“……”
她的发热期的确还没有来,但如果继续被晏唯的信息素气息继续刺激,她就不确定了。
姜弥咬了咬牙。
晏唯幽幽地问:“发热期?”
晏唯的脸色无疑是冷的,姜弥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进门两步的功夫,忽冷忽热的感觉就又降临到她身上。
“还没到,只是……快了。”
多久呢?其实她也不确定,所以才带了抑制剂。
晏唯的视线拂过姜弥的脖颈:“所以你在这时候找沈若希帮你?”
白兰地的信息素似乎一瞬间变得浓稠起来,姜弥腺体像被一层液态丝绸蒙住,窒息与闷痛一层层叠加上升。姜弥以为是因为自己特殊时期的关系,所以对晏唯的气息格外敏感。
她的犬齿磨痛了舌尖,盯着晏唯回应道:“我不能找她吗?”
晏唯冷淡的眼神中多出一记玩味,她将那快感压了一次又一次,慢悠悠道:“能啊。”
她的语气似乎听起来温和了一些,但不知为何,姜弥却感觉比刚才更冷。
晏唯问她:“怎么没找apple?”
晏唯还知道她和apple认识?姜弥挺惊讶。她转了转念头,只简单说:“她没接电话。”
晏唯眼底的笑消失了。
“是么?”
姜弥撞上那眼神,无端哽了一瞬。
“你觉得……”晏唯突然近前走了一步,周围都是沉降的气压:“她们能帮你度过这次发热期?”
闻言,姜弥怔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大概知道晏唯是从哪句话开始针对她的,就是猜到,心烦意乱的感觉才更强烈。她索性不解释了。
而腺体的刺麻也越来越无法忽视,或许是接触的原因,晏唯身上白兰地的香气不断穿透她的呼吸,她第一次感觉发热期是多么的危险。
身体里的能量好像随时都要突破抑制贴,喷涌而出。
“我赶不上红毯了,今天还是很谢谢你。”
姜弥说完,诧异地低头,晏唯比刚才握得力道还要重,这是晏唯第一次在行动上如此强势。
晏唯好像没听见,从挣扎的手垂落到姜弥的空荡荡白晃晃的脚趾头上,视线往上,右脚踝上有一个小太阳纹身。拍戏的时候她偶尔见过。
纹身和这个人的形象并没有那么匹配,可太阳,却好像就是姜弥这个人。
温暖得令人窒息。
好像火山一样的膜套在脸上,抽取呼吸到人体极限,让人失禁的痛感与狰狞,然后空气重新回归,狠狠抓着眼前的人大口喘气。
晏唯和平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至于是哪里,姜弥也不说清。
她最近似乎总在被人逼着做什么,姜弥凝着那只抓了自己的手,女人的尾指几乎要陷在她的皮肤里,但似乎不是故意的,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
姜弥吸口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看起来很好欺负?”
晏唯感受着腺体久违的猛烈跳动,她抬眸,不在乎声音是哑的:“你觉得自己好欺负?”
恐怕不是。
如果此时此刻姜弥的发热期突然来临,她都怕自己会死过去。
“你好像是这么认为。”姜弥说。
她说完,突然感到很生气。
她不想装了。
大不了撕破脸,拍完戏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这是她做得最坏也不希望出现的打算。
姜弥抬起头直视晏唯:“晏唯,我不明白,我很不明白!你明明有时候看起来很抗拒我,但有时候又会主动靠近我,就连现在,出现这里的人不管是谁都有可能,可唯独你,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来。我真的不明白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她绷直背脊,这次主动进攻了一步:“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此时此刻,你在想什么呢?你能告诉我吗?”
晏唯凝着那眼神,不由自主地多吸了几口气,高匹配度的信息素果然会让人上瘾。她似乎也看错了,温顺的姜弥也会有掠食者的一面,简直让人惊艳。
她的牙齿在口腔里发痒,发烫,发疼,她的腺体被alpha勾动着,信息素仿佛变成了液体,一汩汩从腺体流出来。
好吧,反正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我在想什么?你要不要试试?”——
作者有话说:随机红包,谢谢投喂和评论~下次更新在明天晚上,后面就尽量晚上九点更,不更新就请假(一周应该会休息一天)
心理戏版[墨镜]
弥弥:试什么?
晏唯:上我
弥弥:?
[可怜]
第25章 欲求
黏腻的空气像胶水淋在她们身上。
那双凤眼似逼视一般, 姜弥没有退却,如果她对这张脸不是过于熟悉,恐怕会在这个时候以为这个晏唯是假的。
如果她闻不到晏唯的气味, 一定也会以为晏唯是在戏弄她。
实际上是,白兰地的信息素越发清晰。AO发情的时候,和普通时期的信息素气味是有微弱差别, 除了浓郁程度之外, 还有一丝干净海水的味道。
姜弥深深地呼吸,她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步, 不论是谁靠近, 都会在下一步触碰到彼此,气氛紧绷到异常,哪怕是一根针落下也会激起千层波浪。
“怎么试?”
大不了捅破了天, 再坏又能怎样呢?
姜弥始终控制良好的信息素有一点放纵的趋势, 腺体像脉搏鼓动,她在主动征服晏唯。
晏唯的腿根有发软的迹象,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姜弥绝不可能是个普普通通的alpha,面对发热期前的信息素她甚至都有些受不住,更不用想等姜弥发热期真的到来,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觉得呢?需要我再教教你?”因为失力, 晏唯的声色透着慵懒。
姜弥默了默, 莞尔一笑:“像上一场吻戏么?”
姜弥也在试探。
她凝着晏唯的唇,回想它的柔软和暴烈, 她往前,反手抓上晏唯的手指,她想的是, 就当是她发疯吧。
她推着晏唯往后,将晏唯抵在门边。
“我试试,晏老师看对不对?”
晏唯眯起眼睛,眼神深谙,姜弥一定不知道她此刻故作镇定却脸颊红润的样子,有多招人眼。
她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有起伏剧烈的心跳。
姜弥吻上的瞬间,晏唯狠狠打了个抖,生涩的alpha没有用舌头,用牙齿轻轻咬开她的唇瓣,有些痛意,可偏偏这样,她觉得这种感觉好极了。
她张开唇,由着姜弥练习如何报复她。
她被抵在门口,下意识仰起头露出脖子来,太舒服了,舒服得她舍不得喊停。
这个吻持续了好一会儿。
好可惜。
晏唯眼底全是充满不甘的遗憾。
可惜,姜弥来不及了。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姜弥睁开眼,望见晏唯泛红的眼睛心脏微微发麻,她抬起头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下一秒,晏唯伸手,拇指在她唇色擦了擦。
“里面有人吗?唯唯?”
姜弥听见Surui的声音,她看着晏唯低声问:“是Surui?所以你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晏唯靠着门,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口红被姜弥吃完了,现在是另外一种颜色。她没直接回答,而是对姜弥道:“把抑制剂打了,走完红毯来找我。”
门打开。
Surui身后跟着化妆师和造型师,看到姜弥的时候不禁露出诧异,Susui反应淡一些,毕竟刚才从那个黑粉嘴里就已经问出了情况。
不过是这圈子里再正常不过的肮脏手段。
倒是看到晏唯更让她惊讶,看起来,晏唯根本没打算掩饰,否则就会先处理自己被亲肿的嘴。
Surui又不着痕迹将姜弥打量一遍,这个小alpha,挺厉害啊。
这就算是背靠大山了。
“姜小姐,你还有八分钟的时间。”Surui走近,拍了拍姜弥的肩膀,说话都和善许多:“别担心,她们会帮你。”
姜弥有很多想问的,比如晏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比如刚才的事怎么个意思呢?但是现在不再是好时候。
她与晏唯的目光接在一起,晏唯慢悠悠道:“挺直背走出去,把她踩烂了再回来。”
Surui听在耳朵里,晏唯一般没什么报复心的,这世上她在意的人、事、物,少之又少。可一旦对什么上了眼……她说了,晏唯是一般没什么报复心。
一旦有了这念头,那已经不算是报复,是毁灭。
姜弥却是精神一振,早已升起来的放弃念头,一瞬间消失殆尽。
她还有时间,甚至有帮她的人,她还没有失去机会。她吸口气,就站在洗手间内,正对着那面明亮的镜面,目光变得坚定。
晏唯说得对,如果今天她就这么放弃,那个暗算她的人只比她更得意,况且,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她看了眼晏唯,点点头。
…
晏唯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手中拿了一本《心事》杂志,翻阅的速度很快,说明她对等待的时长已经开始失去耐心。
这就是为什么Surui每一次都是在差不多时间的时候,再提醒晏唯出门的原因。
除了拍戏之外,晏唯的耐心都是很差的。
可距离姜弥结束也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姜弥给晏唯下了什么迷魂药,最近也没发现异常,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耐不住呢?
她思绪一顿,好像又能理解点……欲求不满?
Surui默默收回视线,隔了几秒道:“唯唯,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提前跟我知会一声,我好早点安排公关。”
晏唯看过去,眼底带着疑惑。
Surui试探道:“我是说,你要是有恋爱的想法的话……”
“恋爱?”这个词对晏唯来说显然是陌生的,她想了两秒,垂头继续看杂志:“没有。”
Surui吐出气,点点头,那就好办多了,只要不被拍到也没什么。
晏唯也不小了,有需求是很正常的,或许这个姜弥的确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还要叮嘱对方的人平时得小心别被人抓到把柄才是。
这时候,敲门声再次打破了纸张翻阅的响动,造型师推门进来:“Surui姐,这是刚才姜老师换下的衣服,那边门锁着,你看……”
Surui接进来,放到一旁的空椅上,今天姜弥换上的礼服是晏唯的备选,好在二人尺寸差的并不是很多。
“那个黑粉的事怎么处理?还是说交给姜小姐?”
淡藕色的指甲轻轻磨在纸张上,晏唯语气不耐道:“道歉视频,家里,学校,单位,有一个发一个。”
Surui斟酌道:“现在人抗压能力可不怎么样,会不会太……”
狠了?
那个女人也就二十出头,查起来,也可能是学生也不一定,被抓到后,女生声泪俱下录了道歉视频,没有人会想这一段污点被所有人知道。
晏唯冷静地笑了一声,合上杂志:“那么你的抗压能力又如何?”
Surui:“……”
Surui吸口气,她当然不可能为了一个被利用的蠢货放弃自己的事业。
晏唯做事素来全凭喜恶,真要是疯起来,同归于尽这种事她也做得出来——晏唯可是做过的。
可她不是晏唯,做人得给自己,也给别人留条生路。学校这种敏感地方还是需要斟酌下手。
Surui提了一个好消息:“秦瑶公司那边我把你的话带到了,刚才发来消息,说已经有结果了,会让姜小姐满意的。”
晏唯“嗯”了一声,Surui看她情绪随时要暴动的样子:“我去前台看看。”
等Surui出门,晏唯将杂志丢到桌上,她揉了揉眉心,这几日本就没睡好,刚才被姜弥信息素闹的,好久才缓过劲儿,耗神太多,现在晕的厉害。
可隐隐约约之间,她又闻到空气里那一点熟悉的味道。
是从那个装有姜弥衣物的袋子里散发出来的。
牛奶和清甜香水的味道。
姜弥不怎么用香水,今天或许是因为活动,她涂了一点清爽的甜香,和那股牛奶味纠缠在一起,像奶糖一样。
那味道此刻淡淡地游到她呼吸间,她浅吸一口,仿佛奶糖在她舌头上,顺着口腔唾液融到身体深处。
她的目光落在袋子上。
从她的视线看去,有什么东西沾在衣服上。
往日这种事怎么可能入得了晏唯的眼,但此刻真是奇了,她好奇地走上前,礼服的限制让她只能微微弯腰,将圆形的贴片从湿润的长裙上轻轻撕了下来。
肤色的抑制贴紧密的堵过姜弥的腺体,即便是抑制贴材料已经被淋透,但上面也依旧沾满了姜弥的味道。
意识到这一点,晏唯的指腹便似捏着一块烧红的铁,有意无意地烫得她脉搏抽搐。
她凝着那抑制贴沉默几秒,似是又厌恶自己这种反应,她将东西烦躁地丢进垃圾桶里。
她的头却更晕了。
应该是今天接触了姜弥太多的信息素,所以受到的影响比之前都要严重。
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带着身体每一条动脉都在热烈地跳,她迫切需要什么来安抚她。
她脑海里浮现那张精雕细琢的面孔,眉眼,鼻尖,唇……洁白被津|液润|湿的牙齿——
这一次只觉得连腺体都开始不安分了-
红毯开始前的一分钟的时候,赵佳姗姗来迟。
看到姜弥身上的银色收腰礼服,仿佛熨在身上,线条紧致流畅,没有一丝的弧线,挂脖的设计,深v到胸骨,一条银色钻石项链深深陷进蜜桃之间,后背光洁,即便没有素颜粉,也白的晃人眼睛。
还有那完美到挑不出刺的妆容。
整个装造都和姜弥无比适配。
赵佳见过姜弥美的样子,但这样造型的姜弥,她却还是第一次见,不由露出惊艳来,只这一眼,她就知道,这次红毯,绝对赢了。
更别说红毯底下突然聚集起来的闪光灯,以及所有人看到姜弥的陌生和惊讶。
敏锐的嗅觉让她嗅到了“商机”。
在姜弥在聚光灯下的红毯签下名字的时候,她将姜弥礼服剩下的预算分别打进了三个大v号上。
另外预备了部分热搜的资金。
但这笔钱或许不需要她来准备,公司不是傻子,起码到了这个时候基本的认知也该有了——姜弥是有市场价值的。
而秦瑶也不是绝对的摇钱树。
红毯刚走下来,姜弥就已经感觉到了周围的不同。
她发现,她与人对视的时候,她面上见到的善意变多了。
赵佳把一条流苏披肩盖在姜弥肩上,听闻自己不在的时间发生的事,一阵心惊,又听晏唯出手帮了她,连这身装备也是晏唯的手笔,一时又是幸运又是惆怅。
“走得急手机落车上了,碰巧酒店房门出了问题,愣是打不开,耽误了不少时间。”姜弥说话都是报喜不报忧,说的话她也不知道多少是真的,但如果连晏唯都惊动,那肯定不是什么洒到水那么简单。
“你看到人了吗?”
“没有。”姜弥:“就知道穿一身紫衣服。”
其实她有些心不在焉,刚才着急上红毯,她没贴抑制贴,更别说抑制剂,虽然紧张之下那种情动的感觉已经基本降下去,但还总是不安。
赵佳冷着脸:“秦瑶的应援色就是紫色。”
这肯定不能作为依据,想要找到这个人,除非报警,否则DK也未必会全力配合她们。
而且报警对于她们是不划算的,甚至可能影响到目前的剧组。
姜弥情绪也不算高,缓缓说:“晏老师那边可能有线索。”
赵佳接话:“那我问问。”
“我去吧。”姜弥浅浅呼出热气,脸有点热:“正好有别的事。”
赵佳默了默,也没说什么,毕竟晏唯真的帮了她们很大的忙。
姜弥心情还有点复杂,冷静之后想想,一个吻能说明什么呢?
晏唯喜欢她么?
就算是,她也还是觉得这种喜欢似乎很容易就会被晏唯抹去,或者说,晏唯随时可以抽身,甚至哪天不高兴,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再将她随便推开。
她不喜欢在晏唯面前做个可有可无的物件。
姜弥停下脚步,望着面前的休息室。
晏唯休息室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深海的烫金LOGO,应该是晏唯在DK的专属。
——“走完红毯来找我。”
女人沙哑又清冷的嗓音细细密密钻进她的耳朵里,即便现在回忆起来也还是让人心脏发麻。
姜弥的手在离门还有1厘米的地方停下来,她知道进去之后一定会发生什么。
可是她忽然想,为什么她在晏唯面前一定要这么顺从呢?刚才晏唯说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连拒绝都没有思考过。
她不想在晏唯面前做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她想做重要的人。
姜弥第一次确定这一点。
她想做——对晏唯重要的人-
几分钟后,一门之隔的休息室内,晏唯靠在沙发上,望着手机发来的消息,眼睫下压,微微眯眼。
两条都是Surui发来的。
【赵佳问起黑粉的事,需要告知吗?】
【她还让我转告谢意,另外,姜弥有点事就不过来了,说是等回到剧组她会再亲自道谢。】
耐心耗尽后,连眼尾略显泛红,指尖却是蜷的发白。
晏唯无声笑了笑。
姜弥,做得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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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弥:小小拿捏[让我康康]
第26章 吻戏
姜弥从DK出来, 夜风温柔,此时是晚上七点,城市只剩下喧嚣后的宁静。
她深深吸着干净清爽的空气, 任由温凉的风吹在脸上。
礼服和钻石项链已经换下,让赵佳转交给了晏唯的工作室。
她望着泛蓝的夜色,后知后觉的心虚和愧疚从心尖冒上来——晏唯帮了她一个很大的忙。可以说, 如果不是晏唯, 她会因为今天的事,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烦恼。
所以再怎么样, 她都应该在事情结束后亲口对晏唯说一声谢谢。
这是基本礼貌。
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这一点在她心里被弱化了。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刚才这像什么呢?算是恃宠而骄么?似乎是有一点的。晏唯在试探她,在判断她, 在引导她, 总之这种特殊对待让她生出了一点半点的底气。
在晏唯面前的底气。
人的本性皆是如此,她也不例外。
当她当然手中并不是空空如也的时候,她也有了反抗和寻求更对等关系的念头。人嘛, 都是贪心的。
尤其是成年人,不过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一步步彼此试探底线。
或许只是在门口那一瞬间, 她也是想试一试晏唯能容忍她的逆反么?
是的。姜弥并没有绝对自信, 她也不知道这么做得到的反馈是什么?或许等再次见面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像原来一样。
不过没关系。
该做的不该做的, 她都已经做了。
无论什么结果,现在她都能够接受。
姜弥咬了咬嘴里的软肉,似是生怕自己后悔再返回去。
因为打完抑制剂之后, 又在保姆车上休息了很长时间,姜弥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不适,现在只要每天保持打一针抑制剂,不让腺体受到刺激,就能平和地度过发热期。
也是因为这样,她和apple的约会并没有耽搁。
晚餐定在一家西餐厅。
姜弥到了餐厅后,才发现陈乔不在apple身边,再看apple的神色,不由心下一凝。
蒋喻英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到姜弥后脸上才勉强露出开心的笑容来,身体的那种紧绷感终于缓和下来:“你来啦?”
姜弥坐到她身边,低声问:“吵架了?”
蒋喻英抿了抿唇,然后叹气说:“弥弥,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其实当初应该听你们的话。”
“没事,我们先吃饭,吃点好的心情就好多了。”姜弥想让她吃点美好的食物把心情先稍微调整一下再说,毕竟为了这场活动,apple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东西。
暖了胃,心上就能好一点。
她问:“想吃什么?”
蒋喻英:“都好,点你喜欢吃的。”
姜弥便招呼服务员点餐,进门的女孩儿拿着点菜平板走近,偷摸打量着二人。
姜弥看着菜单,询问过身边人后,开始点餐:“炙烤菲力加松露惠灵顿,这个前菜套餐去掉香煎虾仁,所有的酱料不要加海鲜,我朋友过敏。其他你们安排就好,谢谢。”
“好的……请问您是apple吗?”服务员左思右想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
蒋喻英抬起头,看看姜弥然后点点头,服务员面上立即露出惊喜和兴奋:“我是你的粉丝,不好意思,请问我能跟你拍张照吗?”
蒋喻英当然没有拒绝,耐心等待服务员拍完照离开,她的笑才重新淡下去。
姜弥看得心里也难受,apple那么好的姑娘,就不能让她的生活过得快乐顺利一点吗?她叹口气:“是出什么事了?”
蒋喻英看向姜弥,她也真的是忍不下去,不知道该和谁说了:“弥弥,我也不想瞒你,其实最近我们吵得很凶,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姜弥蹙起眉,这会儿离开了DK明亮的灯光,在更真实的照明下,才能看出蒋喻英浓妆之下的疲惫和眼底的血丝。
姜弥:“怎么了?你慢慢说。”
蒋喻英:“从一年多前,她给我接的工作就变得非常……我不是吃不了苦,是工作真的太多太多了。弥弥,我这一年每天几乎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我真的好累。每次跟她商量,她都只是说我现在正是上升期,必须要努力。可是有很多的工作是我根本不喜欢的,什么给楼盘剪彩,去哪个公司的领导生日会唱歌……”
她说着眼圈泛红:“我一直以为她真的是为了我,今天……”
姜弥抽了几张餐巾纸递过去,心疼看着蒋喻英:“没事,等你说完我们慢慢商量,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在呢?”
蒋喻英擦了擦眼睛,哽咽道:“今天她又让我去陪DK一个股东吃饭,她甚至是临时通知我,我说我跟你约好了,而且我也不想去。可是她说要趁我这两年还年轻,抓紧赚点钱,不然等年纪大了连剪彩都轮不上我。说现在年轻漂亮的姑娘多得是,她完全可以换一个捧——弥弥,我真的有这么差吗?”
“我好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弥心揪得厉害,将椅子挪近,抬手轻拍蒋喻英的后背,等人稍微冷静下来。她轻声道:“apple,有一句话作为朋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在我的认知里面,爱一个人的方式,一定不是陈乔这样的。”
蒋喻英目光闪烁。
其实她都知道,可是这么多年过来,她离不开了,她早就习惯了陈乔的存在。
“你知道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吗?十年。从她做我的经纪人开始,十年……”
“你害怕离开她?”
蒋喻英不知该不该点头,她似乎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懦弱,可是对方是姜弥。那种无用的倔强便都变成了委屈。
她低下头:“弥弥,我离不开。”
姜弥:“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蒋喻英:“我所有的生活和工作都是她安排的,离开她,我会失去一切。”
“那就从头开始。”姜弥毫不犹豫。
蒋喻英缓缓抬头。
姜弥坐直身体,认真道:“我得先告诉你,无论我或者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最后这件事都需要你自己解开心结,作出决定,拿定主意,并且承担后果。但是无论你怎么选择,我们这些朋友们都会陪着你。你永远不可能是一个人。”
她将手盖在蒋喻英手背,仿佛要给她力量:“也希望你相信,我不是站在外人的角度说这种无关痛痒的话,你知道的,我也重头来过,所以我真的能明白你现在因为依赖和情感而产生的痛苦。”
蒋喻英眼泪滚下来。
姜弥替她拂去,眼神坚定:“可是既然这个人给你的只有痛苦和眼泪,那你为什么不出去看一看这天地?这世上你不是只能看见陈乔的,感情不是用年份计算的,是吧?十年算不了什么,你能快乐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你不尝试就永远不知道最后的结果自己能不能接受。”
不要害怕。
去反抗,去尝试,去感受。
…
晚上十点。
姜弥将蒋喻英送到小区楼下,目送人上了电梯,才往小区外走。
她抬头,发现今晚竟然有月亮。
分别的时候apple的情绪已经好很多,但只要导火线还在,随时都还有崩塌的可能。陈乔到底怎么在做什么?能把一个那么温柔开朗的人逼成现在这样。
她敏锐感觉到apple的状态更差了。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和活动现场的人完全不同。
很难想象apple到底在陈乔的那里经历了什么。
可是感情这东西,真的很让人头疼呢。
她怎么都还是一团糨糊的状态……也不知道明天见到晏唯的时候,那人会是什么表情?
楼上。
蒋喻英刷卡打开房门,屋内静悄悄一片,恐怖得像深海世界。
陈乔肯定是不在的,她最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借口无非就是喝酒帮她拉关系,找业务。以前她也总问,但最近随着冷战和吵架的不断升级,她也不再问了。
她害怕和陈乔吵架。
她害怕自己会哭。
陈乔每次一说重话,她就会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接着就像泪失禁一样,根本控制不了眼泪。她变得越来越懦弱,狼狈。
蒋喻英打开灯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又坐到沙发上,持续地发着呆。
等她察觉自己在发呆的时候,她想到了姜弥。
她对姜弥是愧疚的,姜弥已经这么累了,却还要接受她的负面情绪。
今天在DK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她竟然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她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变得这样自私了?
蒋喻英又哭起来。
她觉得对不起姜弥。
不知又是多久,蒋喻英终于想起自己明天还有一个拍摄,走到浴室,却提不起一点卸妆的劲儿来。她仔细看着镜子里的人,好像是变丑了,变老了。
天啊,她才27岁,怎么就变成这样?
蒋喻英突然不想待在这个家里。
她夺门而出,摁了电梯,快步往外走。
“小心。”
蒋喻英注意力发散得厉害,等被人紧紧拽住手臂,她才醒过神来。
对面的人比她高很多,很严肃的一张脸,像网上说的那种体制内形象。
她急急忙忙说了句:“谢谢,不好意思。”
谈照新皱着眉头,面前的女人说不出哪里熟悉,但应该是在哪儿见过。但这消瘦的样子,加上迷离恍惚的眼睛,很难不让她怀疑——这女人是不是磕了?
这种假设让她受不了自己被碰脏的手。
于是越过女人,径自上了楼。
蒋喻英站在原地,深深地叹口气,她忽地觉得这世上的人好像没什么真的喜欢她。不像弥弥,无论是谁都会很容易喜欢上她。
手机在外套口袋震动了好几次,蒋喻英拿起来,看见姜弥的消息。
【睡了吗?我猜你肯定没有吧,世上最温柔的蒋喻英。】
【早点睡觉啊,世上最棒的蒋喻英。】
【明天发消息啊,世上最美的蒋喻英。】
【晚安啦,世上最好的蒋喻英。】
蒋喻英抬起头,眼泪顺着眼尾坠进发间,泪眼朦胧里,她居然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如此明亮。
月亮真是伟大,在无尽的黑夜里也能生存得这样耀眼。
像姜弥一样-
姜弥给蒋喻英发完消息,又在床上辗转几十个来回后,终于睡了过去。
不过她美好的睡眠并不长久,在黑夜沉沉里,姜弥就被片段式“噩梦”惊醒过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摁亮了昏黄的床头灯,缓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再拿手机一看,时间才凌晨五点。
姜弥:“……”
真是个让人无语的时间。
早上七点半要出发,六点就得起来开始上妆,这个时间醒过来,睡也不是,不睡又很可惜。
她坐在床上,持续波动的心跳让她不由去想刚才梦中的画面。
她梦到晏唯。
这当然算不上噩梦。
她梦到晏唯穿着一身玉白色的旗袍,手中捏着烟斗,就那么搭腿坐在梁永萍那张床上。
而她则是梁永萍的视角。
她看着晏唯吐出一缕烟,冷冰冰的质问她:“还不上来?”
“需要我教你吗?”晏唯将烟喷到脸上。
也不知道梦里什么章程,她把烟斗接了过去,用无烟那一头挑进旗袍内的双腿缝隙。她听见晏唯说:“姜弥,你的胆子很大啊。”
接着……接着那根烟斗不见了。
晏唯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她脖子上,一点点往后,刀锋停在她腺体周围,像是随时要挖去一般。她问:“为什么不来见我?”
她在梦里能感觉到匕首的冰冷,冷得她发抖,她还来不及回来,低头发现晏唯扎进了她的心脏。
接着那种窒息感把她憋醒过来。
姜弥摸了摸后脖子,腺体明明是热的,甚至因为在发热期前的阶段,所以温度比平时都要高,但梦里那把匕首在她腺体上,冷得却很真实。
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当然,晏唯的触感和声音,也很真实。
越想越清醒,尤其想到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和晏唯碰到面,脑子就更清醒了。
睡肯定是睡不着了。
姜弥爬起来先去冲了个澡,看到镜子里因为睡眠不足略微有些浮肿的眼睛,又给自己冲上一杯黑咖啡。
接着她拿起剧本坐在桌前,她企图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到脑后。
因为她今天其实有更重要的事。
手机上的拍摄通告是昨晚发的,今天要拍的戏份正是刚进组第一次拍摄的戏份,也就是那场姜弥失败很多次的吻戏。
和上次拍摄的吻戏不同,当初为了让她们尽快熟悉,蒋蕖将这一场戏当作他们的第一场戏,原因就是这场吻戏要做近景,所以必须真实。
也就是说当初就算蒋蕖说可以借位,可实际最后也是要实战的。和上一次拍戏的碰碰嘴皮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姜弥,那不叫吻。”
那次晏唯是这么说她的。
姜弥舔去唇间的咖啡液体,托晏老师的,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今天的吻戏,她不会输的。
就算晏唯手里拿着刀子,她也不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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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心]
第27章 砂纸
天气预报的蓝光在手机屏幕熄灭, 姜弥靠着车窗,挡风玻璃上落下两片絮状的云影,望向天空却也不算阴沉。
车流卷过主线弯道, 风景和第一次到淮城时候一样,不同的是,不过月余的时间, 周围的绿植不再是稚嫩的颜色。
姜弥咬着吸管, 喝得并不认真,玩儿似的搅动着杯底的豆浆。赵佳笑她:“我发现你每次要和晏唯拍吻戏的时候, 都会变得奇奇怪怪。”
姜弥:“……”
有时候就是很神奇, 她自己明明没有去想,但周围就是总有意外能让这个人进入她的脑海中。
姜弥佯装不满地看了眼赵佳,叱责她的多想:“其实我更多的是担心apple, 她昨晚的状态真的很差。”
赵佳转头:“怎么回事?”
赵佳手上的冰水杯捂了太久, 外面蓄上一层水雾,手一抹,水珠子就滚下来。姜弥看到水珠被纸巾擦去, 脑海里全是昨天在餐桌,apple哭起来的样子。
“私事就不跟你说了,不过我想问问你,如果她要和陈乔解约的话, 困难吗?”
“那得看合同。”
赵佳想起陈乔素来的手段, 明星有明星的圈子,她们经纪人也有自己的门路, 说实话,陈乔的风评很一般。做事没有章法,投机取巧是常态, 但她最让人忌讳的是,这人有些不择手段。
“陈乔在这圈子里这么多年,对合同这种东西手拿把掐,说句难听的……弥弥,如果apple真的有这个想法,想要实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姜弥听完,对着窗口长叹一口气,风往里吹,让她的头发微微震动。
“那也要想办法。”
“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你确定apple是真的想离开了吗?”
赵佳提醒道:“我建议先看看apple的情况,万一人家两个只是小打小闹,没几天又重归于好,到时候你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尴尬。”
姜弥点头,她没想要越俎代庖做什么,她知道赵佳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想为apple提前考虑。
她说:“我从来没见过apple那个样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apple真的要解约,甚至愿意不计后果,那到时候你想要帮她,我们再想来想办法也可以。我不会推辞的。”
赵佳的掌心落在姜弥的手臂上,安慰道:“马上就要到片场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准备你的工作,你知道的,今天的戏份对你真的很重要。”
姜弥点点头,湿润的风吹进呼吸道里,有一种雨前才有铁锈味道。
当然了,今天这场戏是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的。
因为她已经在这场戏上,已经失败了很多很多次。
而今天,她也不能输给晏唯。
姜弥低头看看时间,给apple发了一条微信。
【早安,起床吃顿热热的早餐,今天天气特别好耶~好开心!】
没多久,apple回复过来。
【早安弥弥。】
【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
…
到片场才七点多。
早晨的温度虽有些许凉瑟,但空气里透着不同于其他时刻的清爽,吸入肺里,能让人立马变得清醒。
姜弥和赵佳一齐往休息室走,到门口,刚要进门,隔壁突然传来声响。
她下意识看过去,白秋红着眼从里面出来。
二人目光一对,姜弥怔了怔,等屋门关上,她低声问:“怎么了?”
白秋的眼泪已经擦干净了,但显然表情还是委屈的,她道:“我被开除了。”
“什么情况?”姜弥和赵佳都感到很诧异。
白秋觉得自己很冤枉,她很难接受自己是因为那么小的一个错误被开除的,昨天Surui跟她说的时候她很真的茫然,明明做的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后来Surui让她想想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晏唯不高兴,她真的没有想起来,她失眠了一整晚,直到今天凌晨,她突然想起来——
那天拍戏之前,晏唯突然交给她一个很小的摆件让她保管,她记得收好在包里,后来等结束晏唯问起来她再去找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可是当时晏唯并没有说什么……
她今天早上赶过来就是想跟晏唯解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很珍惜也很喜欢这份工作。
但刚才晏唯听完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说完就出去吧。”
白秋看着姜弥,没有跟她说这些,只是吸着鼻子道:“我把晏老师的东西弄丢了,不过确实也是我的问题。”
“什么东西?”这段时间,赵佳对白秋也算熟悉了,她道:“在哪里丢的?或许还能找到也不一定。”
白秋摇头:“好几天了,一个很小的东西,估计早就没有了。”
姜弥神经一抽,问:“长什么样?”
“我也记不清楚了,是个小摆件。”白秋抿了抿唇:“我在片场也找过,没找到。弥弥,谢谢你最近对我的照顾,以后可能不能常常见到你了。祝你一切顺利。”
她也不想被人看到这么丢脸的样子。
白秋越过姜弥往外去,姜弥刚还要说点什么,赵佳轻咳一声,随即带着她进了休息室。
门合上。
赵佳道:“做什么呢?晏唯的事你可管不了。”
“我没想管。”姜弥无奈说。
只是她在思考,白秋说的那个小摆件,有没有可能就是她给晏唯送的那个小摆件?
如果是的话,那就说明她的礼物不是晏唯故意扔了,或者被晏唯弄丢的……
姜弥轻轻吸口气,原本充斥在内心的酸闷,像发胀到快要爆炸的气球,收紧的口一点点松开。
“对了。”
赵佳打断姜弥的思绪:“那个黑粉的事,Surui说DK的人会处理,让我们不用管了。”
“怎么处理的?听说那还是个未成年?”姜弥回了回神,问。
赵佳摇头:“没说,今天再问问。不过有一说一,这件事你虽然很倒霉,但还真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秦瑶那边我昨晚就听说是要开会处理,那边给我透风,大约是要解约,我猜估计是晏唯那边有给施压,不然公司不会这么快做决定,还一下子这么狠的砍了摇钱树。还有你看微博了吗?你微博一晚上涨了一万多粉丝,我只能说你真是遇到贵人了。”
虽然她对晏唯的初衷处于怀疑态度,也始终认为姜弥和晏唯关系太过亲近对姜弥不是好事,可不得不说,背靠大树果真是好乘凉。
她们费尽所有力气或许也达不到这样的结果。
不能太亲近是一回事,但搞好关系也是有必要的。
赵佳想了想:“要不要请晏唯吃顿饭?”
姜弥:“……”
“不想,还是不合适?”
“不是,我的姐。”姜弥道:“你不觉得咱们最近欠的饭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她们欠沈若希的那顿还没还上呢。
赵佳:“你的姐不是晏唯吗?当初还瞒着我,什么邻居姐姐?”
姜弥反驳:“我要是早知道晏唯就是邻居姐,当初——”
“当初什么?”赵佳觑着眼,一副要听个明白的样子。
姜弥却突然住了口,她重新把头转过去看向窗外:“没什么。”
她要是早知道晏唯就是邻居姐,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会更小心一点,不至于第一面就把人得罪了。或许之后她们的相处能更轻松一些?
赵佳见她守口如瓶是不肯说了,耸耸肩:“行吧,不过那就得问你了,怎么就欠了这么多人情……不行就一起吃得了。”
说完,越想越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唉,你别说,真的可行,大家一起吃还能促进感情,也不用怕万一被人拍到乱传绯闻。”
赵佳话说的肯定是最方便的,但是实施起来还是有难度,而且不够诚心。
“有点太热闹了吧?”姜弥:“而且不尊重吧?人家还以为我们想省事。”
“你傻啊,现在挨个请客,万一被拍到,你让剧组其他人怎么想?粉丝怎么想?人家还当你海王,分开私联呢。”
赵佳说:“若希还好,她是个人来疯,她粉丝团体还比较了解她。主要是晏唯的粉丝,她们本来就看不上你当女二,这个节骨眼,你想被冲死?”
最好就是等作品落地,大家看到姜弥并不是花瓶,改善一些印象到时候再说单独吃饭的事会更合理。
“不过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万一晏唯说不用,那就不用那么麻烦了。”赵佳又补了一句。
吃个饭真麻烦。
不过姜弥也没想这会儿和晏唯单独吃饭,所以她还是比较接受赵佳的提议,只不过呢……晏唯会同意跟她和沈若希一起去吃饭么?
“那到时候再说吧。”-
换好衣服,化完妆,场务老师敲门喊人,姜弥对着镜子抿了抿浅樱色的唇,调整了最后的状态。打开门,她下意识往隔壁紧闭的门扫去一眼。
等回头往外走,没几步,就同时听见场务的询问以及隔壁开门的响动。
她顿了顿,忍着没有回头,继续目不斜视继续向前迈步,“梁永萍”的短跟皮鞋沉闷作响。
只听见身边的赵佳同后面的人热情打招呼:“晏老师早啊,昨天的事真的是谢谢你了,刚才想去当面道谢的,但看你在忙,就没过去打扰。”
姜弥似是这才发觉晏唯在身后,也转过身去,没有一丝预兆,就这么笔直的对上晏唯雾霭般的眼神,原本准备好的客套话,就这么短暂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她反应很快,笑容恰到好处:“早啊,晏老师,Surui也早。”
晏唯看了她两秒,晏唯嘴角的弧度比今日的天气更难以琢磨,白色风衣擦过里头旗袍的暗金色秀纹,同时白兰地的冷冽裹挟着压迫感,跟着晏唯步子缓慢朝她走来。
“早,姜弥。”
姜弥:“……”
跟之前好几次出现过的情况一样,她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她想了想,把跟着赵佳感谢的话含在嘴里,然后保持微笑,后颈冷的发酸的等着晏唯走近。
二人的影子就在地砖上彻底平行了。
清晨悠凉的风在四周飘荡,空气里的玫瑰香气好像比以往更明显,姜弥浅浅呼吸着:“晏老师,昨天的事是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以后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事,你尽管跟我说。”
前面一句是真的,后面一句也是真的,但也没那么真。多少有一些客套,因为她知道晏唯并不会有真需要她帮忙的事情。
当然,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要当昨天在DK洗手间的事没有发生过。
晏唯余光睨了一眼:“承诺那么多,不怕被绊住脚么?”
远处传来片场敲动木棒的闷响,姜弥说:“反正是真心的,很谢谢你。”
她有的东西晏唯都有,她没有的东西晏唯也有。哦,而且她卖艺不卖身,所以好像除了这种承诺,她也没什么能给晏唯的了。
晏唯看她一眼:“还有呢?”
姜弥垂眸:“还有,还有公司那边和黑粉的事我听赵佳说了,也要谢谢你。”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姜弥稍稍转头,从晏唯流畅的侧脸错开:“晏老师,比如呢?”
晏唯闻言,盯她几秒,最后冷冷清清地扯了一下唇,没再说什么。她很清楚姜弥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她默认了姜弥是在跟她保持距离。
她不在意。
因为姜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从姜弥非要踏进她的世界开始。
她提醒过的。
是姜弥非要闯进来。
现在她有了兴趣,游戏结不结束就不在姜弥了。
姜弥当然是故意的,怎么形容呢?她好像发现了晏唯身上她从不曾见过的一面,晏唯的神情虽然还是冷的,可是她对上那双眼之后,她却不觉得害怕了。
她好像成功了。
她好像也快要找到晏唯在意的点了。
她好像真的要开始了解晏唯。
还有呢?还有白秋的离职。
她虽然感到很可惜,也觉得罪不至此。可当她发觉如果晏唯是因为那个小摆件的事,而怪罪到白秋身上的时候,她的心里除了紧张和心虚,居然还有一丝得逞。
就像打游戏,开启新的地图。
刺激也成为一种收获。得寸进尺也好,不懂适可而止也罢,她只是在冒险,在尝试和晏唯之间能否有更平等关系的可能。
而现在,这种概率的数值好像正在一点一点变大。
不过后来某一天姜弥回想起自己当下的想法,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刺激有时候是一种收获,但太过刺激……是要命的。
晏唯一言不发往前走,姜弥跟在身边,二人就这么沉默走到片场,谁也没再说话。蒋蕖站在机器前看镜头,抬眸看到她们,抬手打了招呼,便让她们上楼准备。
还是二楼。
梁永萍退缩的那场戏。
蒋蕖朝着二人确认:“没什么问题,我们一分钟后开始。”
晏唯点点头。
姜弥说:“好的。”
所有机器准备就绪,二人站在屋内,在这安静的一分钟里,屋内屋外仿佛都只有她们两个人。姜弥低着头深呼吸,没看晏唯,但她总觉得晏唯在看她。
冷冰冰的,沉甸甸湿漉漉。
随着一声“Action!”,姜弥呼吸着焦灼的空气,立即抽回神游的思绪-
梁永萍将心中想法与秦水说开,她想趁现在事情还有转机,结束这场荒唐。
离开的时候,梁永萍被秦水逼到门口,她的背脊抵着门,不敢看秦水,只能微微偏着头。
她听见秦水问:“所以你觉得你现在跟我在一起,是在出轨?”
梁永萍十指深深陷入秦水的肩头,柔滑的旗袍面料在她手指里聚成褶皱。骨节用力到泛起青白,紧闭的牙关如同贝壳守卫着最后那颗珍珠。可腰上的触感如同燎原的火星,脊椎凹陷同时升起细密的电流。
耳垂被轻轻捏住,她想避开,却在不经意间变成迎合的动作。
她咬牙说:“我没有。”
她们几乎要贴在一起,玫瑰香的沐浴味一点点钻入呼吸,秦水柔软的声音像绒毛磨着她的耳膜。
秦水跟她说:“你好久没喊我姐姐了。”
“叫一声,我就松开你。”
梁永萍张了张嘴,下一秒,眼底被阴影覆灭。
秦水的鼻尖抵着她的,清冽的嗓音略带暗哑:“喊我。”
梁永萍闭上眼,她应该挣扎的,可是当秦水靠近的一瞬间,她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真的是秦水把她拦下的吗?
真的是吗?
她问自己。
她眼圈泛红,感觉到额头和鼻尖温柔的摩擦,耳边只能听见秦水似水的嗓音:“乖,喊我。”
“姐姐。”
一滴泪落下。
秦水吻上去。
梁永萍手抓着秦水的肩膀,是要推开的动作,连仅仅紧闭的牙齿也充满了抗拒……可腰间的抚|弄让她极快的丢盔弃甲。
秦水的吻温柔到极致,起初只是涟漪般的触碰,梁永萍不敢睁眼,好像这样就可以否认自己的沦陷。
她只能感觉到秦水一次一次的温柔,像湖面泛起的涟漪。
但很快,贝齿失控咬开防守,暴烈的气息骤然席卷,那不再是春风,是暴雨的攻势。
她尝到铁锈味混着秦水唇间的湿润,刺痛与战栗,砂纸磨过一般。那种温柔变得暴躁起来,嘴唇被牙齿撕咬,像回应某个时候的报复。
她痛得不自觉张开嘴,于是秦水深吻进去……
差一点,姜弥险些没喘上气。
她喘得汗流浃背。
在这阵心窒的痛意下,姜弥睁开眼,而后,她望进了一双满是占有欲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谢谢评论和投喂。
[让我康康]姐姐~
是的,那对是副cp
第28章 帮我
片场日光灯在头顶, 风从周围缝隙吹进来,响起细微的细碎声。姜弥的手还攥着晏唯肩上,因用力过度泛起青白。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的瞬间, 她听见蒋蕖喊了一声“卡”,那一瞬间,就像是有人将她从深海里捞了上来。
窗外斜射进来的晨光里微尘浮动。
晏唯后退一步, 看的是姜弥润到似要滴血的唇, 再是姜弥还在慢慢回神的眼睛。
姜弥摸着火辣刺痛的唇角,舌尖顶到被牙齿划破的软肉。方才晏唯突然加重的力道犹在唇上灼烧, 温柔克制的秦水, 一瞬间变成要把她拆吃入腹的妖精。
她和晏唯视线相碰,随即缓缓错开。
她心脏在打鼓,又差点误认为晏唯刚才并不是在拍戏。
晏唯转身, 和身后经过的人碰到, 力道扫过旁边架上的陶瓷杯,清脆的碎裂声落下。
陶瓷碎一地,姜弥惊得侧目, 刚才的晃神霎时清醒。
她下意识去抓晏唯的手,将人往后拉。
“没事吧?”
方才散去的身体热度,突然又有了回笼的趋势,晏唯目光垂下, 那只修长白皙的五指正用力抓在她的手臂上。
她的心好像活过来一样, 也用力跳了跳。
晏唯站稳:“没事。”
她声音很淡,却依稀多了些许沙哑。
她看了眼姜弥的唇, 不明思绪:“你呢?”
二人一起转身,周围略显嘈杂,晏唯的声音较低一些, 低到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
姜弥不仅耳膜感到一丝发痒,嘴唇被磨过的伤口也在隐隐发痒,她抿着唇,在晏唯的视线下,就好像再次被那温凉的唇包围一样。
触感又重新回到身上。
“也还好。”姜弥这样回答。
“痛么?”
姜弥讶然一瞬,似是没想到晏唯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续问这事儿,可转念一想,人多问,才是正常的。
她摇头说不痛。
晏唯看看她,随即像没有同她有过交流一样往蒋蕖那边去了。
姜弥在身后,有种亦步亦趋的感觉,心底恍惚,刚才那眼神仿佛是对她没有回答而感到不满意,但又似有一丝半点的笑。说不清道不明。
于是刚才在戏中睁眼时的眼神又钻进了她的脑中。
那种——要把她当成猎物吃下的眼神。
姜弥手臂泛起一点细微的颗粒,说不上这是为什么……她并不是抗拒或害怕,反而还有一点兴奋。这很奇怪。
这场戏除了补了一个靠近的氛围远景,蒋蕖对于其他部分是满意的,所以顺利过渡到下一场。
二楼的阳台。
那时候老旧的小区,水泥阳台还没有隔挡,趴在围墙上可以一眼看到街尾,近处是白墙黑瓦,有白色矮平层,远处有高楼大厦,有新建的广告标识。
视线收回一点就能看到街边的槐花树。
阳台上摆着一张破旧的沙发。
梁永萍和秦水坐在上面,沙发微陷,中间隔着些距离。
吹动发丝的是凉瑟的风。
秦水转头,看的是梁永萍凌乱的发丝吹在她满是哀伤的脸上。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名分也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大部分的禁忌恋一开始似乎都是这样开始的。
那时候她们也不知道,这句话在当时到底是给她们兜底的借口,还是她们真的自信地确定事情的最后一定会是这样。
秦水捧着梁永萍的脸颊,望着她的眼睛。
“永萍,你不想要我吗?”
梁永萍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她远方的家人,她那个让她痛苦却无法脱离的未婚妻,还有她所有的道德。
可是很快,一双更明艳的眼突然闯入她的眼前。
玫瑰香的呼吸混着清冽的空气,朝她侵略过来。
梁永萍睁开眼,看着秦水。
她什么也没说。
等着秦水靠过来。
镜头再往外拉远景,拍着秦水和梁永萍靠得越来越近的画面。
可对于晏唯和姜弥却是靠得越来越近。窗台的绿萝摆动着嫩芽,映在姜弥的瞳孔中。
从姜弥的眼睛缓缓下移,到鼻尖,再是那张虽然补过妆也还是泛着红润的嘴皮上,仔细看的话左下角的唇比另一侧更饱满些,微肿,是她咬过的地方。
当时,她在想什么呢?
蒋蕖要求的是在极致心痛下,产生的最真实的报复感,当望到那双发红的眼睛后,怜惜与不忍又重新回到她的神经里。
然而拍摄的时候,节奏却是完全不同。
那双因为症结红润的眼睛,没有让她有任何想要报复的念头,最开始,是什么呢?
是欲|望。
是对那个人的欲|望。
是想要安抚和轻触的念头。
于是她靠近,温柔地抚慰她,接着呢?接着她发现在唇齿相碰的时候,柔软与灼热就像“瘾”勾着她。那一瞬间她做了一个演员不能做的事,她抽离了角色之外,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看着的人不是梁永萍。
在这短暂的抽离中。
她迫使自己想到了梁永萍的拒绝,想到了梁永萍招惹却又背叛。
然后在这夹缝中,关于姜弥的点点滴滴,准确地说,是姜弥和每个人的点点滴滴见缝插针进入她脑海中。
舔舐到厮磨似乎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要在那个人身上留下属于她的痕迹。
想要报复,想要那个人疼。
等到蒋蕖摁下暂停键的时刻,她看着姜弥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恍惚,刚才,那种感情的来源是什么呢?
是对姜弥深厚到难以自禁的欲望么?
似乎也不全是。
问题的困扰,使她脑袋胀疼,她的心情突然有失控的预兆。
…
天光将近时,今日所有戏也临近尾声,难得早收工的一天。
姜弥身上套着外套,晏唯和Surui身后还跟着一个新的助理,几人一起往休息室走。
赵佳的胳膊轻撞了一下姜弥,使眼色:“吃饭。”
赵佳也没猜错,和沈若希说完,对方几乎没有思考就同意了,还主动报了喜好,剩下就得看晏唯。
姜弥默了默,看向旁边的晏唯。
光线略有潮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雨,或许是因为这样,总觉得晏唯整个人也显得湿沉沉的。
人情是要还的,饭是要吃的,但不能是她和晏唯单独吃,至少最近不要。
思考了一下午她转变了思路,其实赵佳的建议很有道理。
“晏老师,你今天有时间吗?”
晏唯侧眸,眼睫一顿,视线无意识停留在姜弥的眼睛上,褪了妆容,眸光却更加鲜明。
“有事?”
“就是想感谢一下你,请你吃个饭。”
姜弥看着她的反应,没有马上拒绝,继续道:“你帮了我好多次了,我想请你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然后正好想叫上沈老师一起,不知道你今天方不方便。”
晏唯眉眼往下压,眼底被冷淡填满,慢慢重复道:
“一起?”
“嗯……”姜弥假装没感受到晏唯突然转变的态度。
“大家一起也热闹点。”
“热闹?”
“……”
姜弥听着这两句重复,那种后脖子发冷的感觉又出现在身上。
她突然觉得这件事也不是非做不可:“你要是不方便……”
“嗯,不方便。”
“……好的。”姜弥点点头。
晏唯看着姜弥不说话。
姜弥露出周到的笑:“那晏老师,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晏唯脸上的表情看得她心慌,可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想要尝试的想法:“那今天我就先和沈老师去吃,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在……”
晏唯看了她好几秒,意味深长道:“去吧。”
姜弥低咳压下目光回到赵佳身边,同赵佳说完,后者表示可惜:“你是不是没努力?”
姜弥:“……?”
“我很努力啊。”姜弥道:“我都快给她跪下了。”
赵佳:“……”
我信就输了。
“这才几句话你就回来了?你说你努力?”赵佳等前面的几人走得更远些,压低声音问:“说实话,你这家伙不会是想单独跟晏老师吃吧?”
姜弥:“……请苍天,辨忠奸!”
姜弥心说她还真不是这意思,不是她不想多说两句,是她能力不行。
二十几分钟后,在休息室换完衣服,姜弥按照沈若希的喜好订了一家中餐馆,准备询问沈若希要不要她先过去把菜点上的时候,就收到沈若希的消息。
【弥弥,我今天要失约了。】
【?怎么啦?】
【有一个跟我工作室合作很久的公司,今天他们老板过来淮城开讲座,我被安排过去了……】
【这个点让你过去听讲座?不要紧吧?】
【就正常讲座,这个老师就是那种很喜欢讲课的,反正是正规的,这一点不用担心。就是今天要对不起你了。】
姜弥:【没事没事,那你好好听讲座吧,下次约。】
沈若希:【OK,平时也不会非让我去,不知道今天是发什么疯!呜呜呜呜!我的弥弥!】
这语气把姜弥逗笑。
简单安抚了两句,她叹口气,也行吧,收工早,现在回去就当早点休息。
这么想着,转身就看见晏唯套着一条格子披肩往外走。
鬼使神差的,姜弥想起晏唯说那句“去吧”的冷笑。
随即摇摇头,甩开刚才一闪而逝的猜想。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视线,下一秒,晏唯倏然看来。
姜弥心一慌,强装镇定,迫使自己没有立马转开。
可是晏唯也没有错眼,二人就那么四目相对,没有人知道是谁先低了眉眼,目光朝下,最后停在彼此的嘴唇上。
明明那一场戏已经是早上的事,但姜弥的嘴唇依旧还有微微的痛意,她的舌尖无意识舔了一下。
她错开的一瞬间,没有看清晏唯漆黑的瞳孔。
…
回酒店路线,姜弥已经非常熟悉了,和往常一样靠在窗边,心里总有事似的。她低头望着手机,连赵佳跟她说话都没有听见。
“姜弥!”
姜弥:“……”
她拍拍心口:“吓我一跳。”
赵佳:“想什么呢?”
“没有啊。”
姜弥矢口否认。
她又往外看,车外的风吹得厉害,到处都是空虚的影子。
晏唯笔直站在片场,夜风将衣摆吹起来,她的身影几乎要融进夜色里去。
她微微仰头,呼出一口浊气,Surui问:“走吧?回酒店吗?”
晏唯沉默几秒,看向汽车消失的地方。
“嗯。”
步子往外迈出,手机在风衣里疯狂响动。
她听见莫希在手机里哭着喊她。
晏唯平静地挂断电话,这种戏码每隔几个月总要来一次,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连Surui都已经习惯,刚才她就在旁边,即便不是近距离,但音筒里的声音还是多少传到她的耳朵里。
Surui顿了顿,问:“回家?”
这次晏唯没有说话,但那张脸却如冰窖一般幽凉,空荡荡的,没有人能能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情绪,只是让身边的人感到无尽的折磨。
Surui眉心微凝,只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事,她是害怕晏唯这种状态的。
推开门扉的刹那,发酵的酒精气息如同无形触手缠上咽喉。晏唯的细高跟碾过满地碎瓷,水晶灯在天花板投下如干裂的影子,她踩着那影子缓步前行。
每一步都能听见碎片的声音。
莫云瘫坐在地上,听到脚步声,缓慢昂起头颅,原本呆滞的眼瞳此刻翻滚着岩浆——那是汹涌的恨意。
缩在角落的莫希猛然弹起,满是泪痕的脸庞在见到晏唯时浮出溺水者抓住浮木的希冀:“姐……”
“你怎么不去死?!”莫云突然暴起,翡翠镯子撞在一旁的茶几上迸出刺耳的鸣响。她踉跄着要扑向晏唯,脖颈青筋在酒精作用下突突跳动,像一条即将断气的鱼。
莫希死命抱住母亲腰肢:“妈!你说什么呢?!”
她的哭腔里混着惊恐:“你怎么能跟姐姐说这种话!”
莫云还是瞪着晏唯:“你怎么不去死?”
晏唯面色如常,冷眼观赏这场演过千百回的闹剧,面上更是毫无变色,只是浅薄地勾起唇角:“我死了,你现在的荣华富贵谁来给你?莫希的芭蕾私教费谁来支付?”
她停顿一秒,凝着莫云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毕竟你连清醒着恨我都做不到。”
空气陡然凝固,莫云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被这句话刺穿了某处溃烂的脓疮。她胸腔起伏剧烈,红着眼,好像要强行继续自己的梦魇:“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死!”
“妈!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莫希也跌坐在地上:“妈妈的死跟姐有什么关系,她那时候也还是个孩子!我们这个家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正常?哪里不正常?没有她,我们就是正常的!”
莫希知道现在的莫云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根本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是她把晏唯喊回来的,她实在没有办法收拾这个烂摊子。可当晏唯真站在满室狼藉中,她又陷入无尽的后悔。
墙角的青花瓷碎片照出屋内人扭曲的倒影,一切都是支离破碎的。
她闭上眼,仿佛就能让一切变成幻觉。
酒精让莫云的瞳孔扩散成浑浊的琥珀色,妇人鬓角的银丝在吊灯下只剩下没有感情的冷意。这个平日里会亲手给她梳头做饭,喊她乖宝的妇人,此刻脖颈是自己用项链勒出的青紫勒痕。
她受不住了。
莫希咬破的嘴唇渗出血珠,她想求救,她知道母亲爱她,可是她真的受不了了。
“姐……”
然而这一声祈求,却在晏唯投来的目光里彻底死去。
晏唯的目光太冷,冷得能凝出多年前碎冰横飞的雪夜——彼时的晏唯也是这样,看着发酒疯的母亲把她所有的奖状,录取通知一一塞进碎冰机里。
她早该知道,她们这家人的关系绝不可能有正常的那一天。
她早该知道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怎么办呢……”
可实际上,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晏唯放大笑意,莫希不知道的是,曾经在她不在这个家的多少个日夜,她看这一幕早已看得非常习惯。
她垂着眸子。
莫云依旧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晏唯:“去死,你应该去死!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隔了两秒,晏唯缓缓走近,漆皮高跟鞋碾过玻璃渣,声响像在咀嚼往事,她弯腰拾起地上的水果刀。
“动手啊。”她蹲在莫云跟前,调转了刀柄,她将刀刃朝向自己的心脏。刀柄塞进莫云掌心时,晏唯的笑意更热烈了。她们相距不过尺寸,甚至能看清彼此眼底映着的相似的容貌。
“姐,你做什么呢?”莫希有些被吓到,一时间不敢上前。
“你把我杀了,以后你就再也不用这么痛苦。”
声色如蛊,可晏唯表情平淡,平淡到让人看不出来这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心。
莫云气得发抖,枯瘦的手掌悬在半空,莫希冲上前抱住莫云,哭道:“姐,你们别这样,求你们,别这样。我害怕。”
好片刻,水果刀晏唯手里晃了晃,漂亮的指甲发出幽亮的光泽,晏唯低头发笑,忽地松开刀柄,银刃坠落,又映出吊灯残影和屋内破碎。
晏唯慢悠悠站起身。
“我会把这里卖掉,拿着你们的东西从这里出去。”
说完,她抽了桌上的湿巾,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然后毫不犹豫转身。
“砰——”
玻璃砸碎在地板,残片四溅。
晏唯脚步顿住,她微微低头,看到脚腕处鲜红的血正从白色皮肤里溢出来。
脚踝蜿蜒的血线,竟让她想起那年雪夜,她被莫云扯着衣领从卧室床上拉起来,也是那样一双痛恨的眼睛望着她,那晚,她被莫云丢到楼道里。
她站在门口,听见莫云恢复清醒后哄睡摇篮幼儿的温柔声音。
她走在大街上,一开始很慢,后来她开始跑,拼了命地跑。
单薄的睡衣,光着脚,冰碴渗进磨破的脚心,从那时候起,她的身体就好像失去了感知痛苦的能力。
她看了两秒,宛如欣赏一般。
也似没有听见莫希的关切,很快,她重新直起腰。
“也算还完了。”
下楼才发现外面的雨落下来,雨势湍急,有暴雨的湿透,走到台阶旁边,她穿着黑色长裙,露出一截小腿,雨点溅在皮肤上,钻进伤口上,细细密密的发疼发痒。
她便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出现莫云将她拽到停尸房的记忆,她对着漂亮妈妈那张已经发白僵硬的脸,听着莫云的恨:怎么死的不是你?
这么多年,同一句话。
一点新意都没有。
血水混着雨水在脚下的地板晕开,她一脚踩上去,把往事倒影全踩得稀巴烂。
晏唯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湿漉漉的铁锈味,让她想起血气混着奶香的味道。
于是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
黑色汽车带着一身水汽在地下车库停下,姜弥从车上下去,挥手和司机告别。
回去路上路过一家米线店,以前在家里,姜有舒就经常给她和姜护煮米线吃,她一时间有些想家,所以在半路下了车。
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还是在吃到一半的时候被认出来。还好,人不多,结完账便匆匆走了。
出门碰上大雨瓢泼,湿了一身,所幸司机就在不远处。
她低头扯了扯黏在胸口的白T恤,棉质布料吸饱水汽后有些透肤。
姜弥往电梯走,余光忽然扫到斜后方那辆保姆车,暗色车窗上浮动着细密雨珠,像溅开的星河。姜弥数着车牌尾号确认,再抬头发现驾驶座空无一人,唯有顶灯在真皮座椅上投下暖色光晕。
视线错开一瞬她一顿,又重新转回去。
她思绪转了几秒,在犹豫什么。
晏唯坐在车上,望着往前走的人,她盯着姜弥的脚步,可是很快,姜弥停下来。
她看着姜弥重新转过身去。
车门打开,姜弥脚步再度停下,她回过头,看见晏唯走下来,丝绸黑裙裹着寒气垂落,看得也淋湿过,她微微诧异。
她的视线往下,雪白的皮肤上一团鲜艳的红刺入她的眼睛里——翻卷的皮肉渗着血珠,在冷白肌肤上蜿蜒。
“怎么了?”姜弥几步跑过去:“怎么不去医院?”
她说着低下头,皮肤绽开,血淋淋的,看得人心慌。
晏唯垂眸看着姜弥,紧蹙的眉心,忧虑的神情,身上的奶香气,她的脉搏一点点跳动着,僵死的神经在沉寂与暴烈中来回横跳。
这个点不算很晚,陆陆续续还有车进来,姜弥顾不上那么多,拉着晏唯回头,打开车门:“先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
姜弥没注意到晏唯在深吸,也没看到晏唯那丹凤眼底的异样。
手臂传来力道。
晏唯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指尖比雨还冷,却带着某种灼伤的力度,晏唯说:“上楼吧。”
姜弥张了张嘴,听晏唯道:“私人医生会来。”
晏唯已经松开她。
二人面对轿厢镜面,姜弥看着晏唯的脚腕,低声问:“发生什么了?”
晏唯不答反问:“今晚失望吗?”
沙哑的声线裹着白兰地的气息。
姜弥:“什么?”
“没和沈若希吃上饭,失望吗?”
“啊?没有。”
这有什么好失望的。
晏唯轻哼一声,没什么情绪:“是么?”
姜弥回答:“是啊,我没失望。”
她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晏唯。
沉默持续着,但谁也没说话,莫名的气氛萦绕在四周,白兰地的信息素几乎要挤满电梯。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明明早上打过预防的抑制剂,但这会儿和晏唯在同一空间里,腺体又生出那种酥麻感。
密闭的空间里有一种危险的甜腻。
电梯数字缓慢攀升,姜弥盯着不断变换的红色荧光。
经过十七、十八。
经过十九。
最后在二十楼停下。
外面雨已经停了,冷冽的风还在继续。
走廊里,二人缓步前行。
姜弥总是低头去看晏唯的脚腕,光线并不清晰,她总担心晏唯穿着高跟鞋,会不会导致伤口加重?
“还好吗?”
“要不……我背你?”
晏唯并不说话,除了风声好像再也听不见其他,压抑得让人心跳加快。
随着“滴”声,房门打开。
晏唯先进门,姜弥跟在身后,其实她不应该进门的,但她觉得自己又不应该在医生还没有来之前,放任晏唯一个人在这里。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她还可以帮上忙。
姜弥顺手合上门:“晏老师,你的私人医生什么时候……”
白兰地的信息素突然靠近,逼得姜弥一窒,她后退一步,后背便自然抵在门上。
屋内的灯还未开,只借来外界的灯火给一隅之地铺上朦胧暗沉。
“姜弥。”
“嗯?”
“我等不了她了。”
姜弥心脏“咚”一声重重一跳,她低声应:“那去医院吧?”
她感觉到晏唯潮湿的带着白兰地的气息,就在她脸庞。她抬起眼睛,微微吸气,听见那声低喃的诱惑:
“你帮我。”——
作者有话说:谢谢评论和投喂~
大家520情人节快乐呀~
第29章 想听
姜弥找酒店前台要了一个医药箱, 打开药箱仔细翻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她需要的基本都有,拎着箱子转身, 发现晏唯靠在沙发上正在看她。
姜弥也没避开,低声说:“我觉得还是找个医生比较好,万一感染怎么办?”
晏唯不置可否, 没有说话, 她更多是在观察姜弥的神情和行为。
从她担忧里寻找真或是假。可惜,姜弥的眼中依旧如此纯净。纯净到她有些替姜弥惋惜, 为什么要入了自己的眼里。
“你把脚放这个上面吧。”姜弥将茶几往晏唯的身边稍稍挪动。
晏唯照做将腿放上去, 微微湿润的黑裙更服帖的站在小腿骨上,漆黑与白皙的撞色,姜弥视线不自然往下移动, 落在已经有些干涸的伤口上。
离得近了, 看清伤口的深浅,姜弥稍微松口气。
她取出碘伏,说:“我清理一下, 如果疼的话你忍一忍。”
“嗯。”
晏唯看着姜弥熟练的动作,棉花吸满碘打湿伤口,将周围干涸的血渍清理干净,外面的风还在吹, 纱帘微微摇晃, 碘伏的消毒气味盖住了她呼吸里一部分的奶香信息素。
她因此感到不满,蹙了蹙眉, 视线从姜弥肩上透出的肩带错开,垂到那双修长的手,最终往下, 不知为何停留在姜弥的脚腕。
被裤腿遮挡的地方,几乎和她伤口同样的位置,那里有一枚很小的太阳纹身。
晏唯突然感到好奇:“太阳有什么意义?”
姜弥低着头,闻言看了眼晏唯,随后又垂眸说:“我妈说希望我能永远像太阳一样温暖。”
她看着晏唯的伤口,白嫩的皮肤破了皮,便让人有一种美玉破损的可惜之感,所以动作就更小心。
这个伤像是被什么划破的。
虽然看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虽然晏唯一声不吭,像没事人一样,但一定是疼的。
她不自觉的往下吹了两下,她注意到晏唯随即蹦起的脚背青筋,动作微顿,这次她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白兰地的信息素比进门的时候浓郁更多了。
姜弥心脏一点点加快跳动,手中的棉花都仿佛快要在她手里融化一样。
这会儿,该找点什么话题让气氛没那么尴尬呢?
姜弥说:“其实它本来是个伤口,结疤痊愈后,我妈想让我忘记这段不好的记忆,所以亲手给我纹了一个小太阳。哦……我没跟你说过,我妈妈在津城开了一家纹身店。她手艺很好,几乎看不出来原来有疤。”
她蹲着身体,脚腕的位置有一些被牛仔裤遮挡,晏唯似乎来了兴致,她微微直起身,声色惯常的淡:“看看。”
姜弥一顿,第一反应有点不自然,她们怎么好像突然变成那种很亲密的关系了。但转念,只是看个纹身,也没什么。
“等一下。”
姜弥还是先把手上的工作继续做完——等清理完伤口,拿纱布将晏唯的脚腕盖住,又用胶带裹了两圈。
接着她才保持下蹲的姿势,伸手撩起右边裤腿,一个小小的太阳出现在她脚腕上。
“看不清。”
姜弥想了想,站起身,抽了一张纸巾垫到沙发上,再把脚放上去。可惜,第一眼晏唯只看到粉白的脚趾,线条优美的脚背,然后才是那枚纹身。
小巧又很精细,乍一看很普通,可细看便能发现纹身师在刻画每一个细节的时候一定很用心,而更特别的是太阳中心有两个字母——JM。
晏唯问:“疼么?”
今天的晏唯好像挺愿意说话的,姜弥说:“不疼,敷了麻药才纹的。”
“我是说受伤的时候。”
姜弥沉默两秒,然后对上晏唯的眼睛,她解释道:“不记得了。”
她说:“隔了太久,但应该是很疼的,因为当时我哭了,不过是什么样的疼已经不记得了。”
只知道受伤后,她后怕了很长一段时间,是姜有舒治好了她。
晏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今天姜弥让她很有说话的欲望,她又问:“怎么伤的?”
姜弥放下裤腿,脚腕一凉,她听见晏唯不容拒绝道:“别动。”
姜弥整个人都震住——晏唯的手落在她脚腕,拇指在纹身上轻轻拂过,酥麻从脚底直入尾椎。
晏唯耐心今日似乎也奇好,又问一遍:“怎么伤的?”
她的眼睛却没看姜弥,仿佛是被那枚纹身完全吸引了视线。
姜弥喉咙往下咽了咽,空气里白兰地的信息素更强烈了,不同于以往,她闻到海水的味道……那是动情的象征。
再看晏唯的脸,明明还是那么冷淡平静。
这是高手。姜弥压下视线,谁还不能装呢?其实她也在装。从闻到白兰地信息素的那一刻起,她的腺体就像被猫爪挠过似的,痒痒的,带着微弱的刺疼胀痛。
她的发热期还没完全过去,要不是抑制剂的作用,她未必敢这么大胆现在还和晏唯单独待在一起。
姜弥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脚腕的手,这好像不是晏唯会做的事情,可事实上,这个人确实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影后。
她心脏像被抽了一鞭子。
可她忍住了。
她并没有屈服,反而激起了一颗好胜的心。
总不能我全盘托出,你滴水不沾吧?
“晏老师,我们做个交换怎么样?”
晏唯无声一笑,听不出是有趣还是讽刺,但至少见面时那种压抑到窒息的情绪已经感觉不到了。
晏唯脸上的笑很快自然收回,可听得出她现在心情还可以:“什么交换?”
感觉姜弥往回抽了抽脚,晏唯便收了手,只是手中突然空了,她心里不是那么舒服。
姜弥问:“你今天的伤是怎么弄的?”
晏唯眼皮动了动,抬起头:“你还有机会在我身上换点别的。”
姜弥随口问:“比如呢?”
晏唯饶有兴味,身体都舒服得陷进沙发里,她把话递到这里,稍有脑子的人也该知道怎么选择。
难得她有耐心。
“资源。任何你想要的。”
“女一也可以?”
“你想的话。”
姜弥:“……”
好家伙,居然体会到一点被霸总包养的快乐。
姜弥道:“不闹了,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伤的。”
晏唯盯着姜弥,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真不换?”
姜弥说:“我有手有脚,要什么能自己挣上。晏老师,你说这话我会以为你有金屋藏娇的想法的。”
她也开起来玩笑。
说实话,她有点喜欢和晏唯这样平淡地聊天。
如果这种状态能一直保持就好了。
话音落下,姜弥察觉到面前的视线变得热了许多,她呼吸一顿,喉咙痒地咳了一声:“所以,换吗?”
晏唯轻吸口气:“可以,你先说。”
姜弥点点头,琢磨着组织了一下语言。
“是我妈妈,她精神生了病突然有一天不认我了,高跟鞋就一脚踩在我脚腕上。还是老姜,哦,就是我现在的妈妈送我去的医院。大概就是这样。”
她很快速地就把故事说完了。
晏唯神色里涌起一丝微弱的情绪,或许是因为这样热烈的姜弥也曾有过并不平淡幸福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是同一个角色。
气氛突然沉下来。
但姜弥没有察觉,她早已经不在意了,姜有舒希望她是太阳,她觉得自己做到了,她现在挺温暖的。
她很幸福。
姜弥问:“晏老师,该你了。”
晏唯重新从沙发坐起来,她没有立马开口,而是将视线调转到对面的酒架上,她对姜弥说:“酒架第二层第三瓶酒帮我拿一下。”
“你还有伤,喝酒不好吧?”
“不多。”
等姜弥走到酒架旁,才回味起这两句对话,好像感觉不差。
她拿了一旁的酒杯给晏唯倒了小半杯,再递过去。
晏唯接过酒杯,双腿交叠,裙摆在腿边晃晃荡荡,她喝了一口说:“是你莫阿姨……”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姜弥变化的微表情:“她做的。”
姜弥的表情僵了一瞬。
姜有舒那次在电话里跟她说过,自从晏唯的alpha母亲去世后,莫云就更偏爱莫希,所以晏唯小时候得到的关心很少,有时候还会被忽略。姜有舒还说,莫云一直觉得晏唯的alpha母亲去世和晏唯有间接关系。
当时,她只是以为是因为这样晏唯和莫云一直关系不好,所以晏唯从小没得到多少关心和爱护,才导致了她的性格。
但是她没有想过,晏唯和莫云之间的关系会恶劣到这个程度。
就算是……就算是关系再差,那也是女儿啊。
“你在想什么?”
晏唯的声音打断了姜弥。
姜弥抬眸:“我在想……”
晏唯接话:“你在想,当妈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是不是?”
姜弥沉默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可是她又想,姜有舒没有出现的时候,她的亲生妈妈不是也那么狠心么?不是也那么狠心不认得她么?
所以世上的关系好像也不能从一而论。作为一个外人,她更没有资格去评判谁……只是,她不能否认,此刻,她再看晏唯裹着纱布的伤又是另一种感受。
晏唯凝着她的表情,扯了扯唇,她的腿一翘一翘,那只受伤的脚好像随时都要撞到姜弥的牛仔裤上。
她看懂了姜弥的表情。
晏唯抬头看向姜弥,又喝了一口红酒,舌尖舔过唇上的红色液体:“我还有更狠心地想听吗?”
这次换姜弥问:“什么?”
晏唯把杯中剩下的红酒都一口喝了个干净,再抬起眼睛,笔直落在姜弥的唇上:“那么这次,姜弥,你拿什么来跟我换呢?”——
作者有话说:谢谢投喂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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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关系
晏唯的眼神太直接, 直接到姜弥不需要仔细辨别就能看清里面的含义,她站在茶几旁边,不知为何手指有一瞬间发麻。
姜弥抿了抿唇:“晏老师这次想换什么?”
空气就这么静谧了片刻, 二人目光交接了数秒。还是姜弥先收回了视线,她走到旁边的茶几倒了一杯水:“不然我们这次换点有意思的吧?”
晏唯轻挑起眉梢:“说说?”
姜弥道:“你问一句,我问一句。当有一方选择不回答的时候, 游戏结束。”
“可以。”
晏唯几乎没有犹豫, 这倒是真让姜弥惊了一瞬。
像跟小朋友玩游戏,晏唯其实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么有耐心的时候。
她只是觉得有趣, 看着姜弥的神色, 尤其刚才听闻自己脚上的伤是被莫云的杰作后,那种震惊和没来得及隐藏的难过,奇异地安抚了她一整日的躁动。
可是她又有一种病态的念头, 真想让姜弥亲眼看看当时的场景, 如果是亲眼看见,姜弥对莫云还会有如此尊敬的念头吗?姜弥又会用什么样的想法看待这个家里的人?怎么看到她?
她看见姜弥端着水杯走过来,然后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姜弥喝了一口水,干燥的肉粉唇色顿时潋滟,像雨后艳丽的玫瑰,等着人揉弄。
那张唇开始说话。
姜弥说:“嗯……刚才是我问的, 现在你问我吧?”
于是, 晏唯问。
“你现在在想什么?”
姜弥顿了顿,居然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想你会问我什么。”
晏唯沉默地看着她, 这是在等她继续提问。
姜弥问:“晏老师,你谈过恋爱吗?”
晏唯:“没有。你谈过?”
姜弥摇头,难道晏唯以为当初她和蒋蕖说没谈过恋爱是假的?可是。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没谈过。”
反而无论从接吻技术还是其他, 都像个老手。
姜弥不太愿意深想这东西,其实很正常,晏唯又不是小孩子,27岁谈过恋爱多正常的事啊?
她下意识就把心里话问出来了:“那你在戏里那么会,是怎么学的?我记得你这只是你拍的第二次有吻戏的戏吧?”
晏唯看了她片刻,扯了扯唇角:“两个问题,想清楚问哪一个。”
姜弥:“……”
这老师好严格。
“那我问第一个,你怎么学的。”
“私下学的。”
“……”
姜弥难以置信:“晏老师,你居然会耍赖?”
晏唯并不为这话感到不快,她慢悠悠回答道:“你的问题结束了,现在该换我。”
姜弥仔细盘了盘,也只能认了这亏,人家回答了,是她问题问得不好让人家钻了牛角尖。下一个,等下一个问题她一定问得滴水不漏。
正思忖着,冷不丁地听见那清冷的嗓音开了口:“姜弥,你能闻到我的信息素,是吗?”
耳边似有回音,一串串进入她的耳朵里,她心神一震,心虚的避了避晏唯直直的眼神。
深究的话,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闻着别人的信息素,就像是背着正主偷偷做什么变态的事一样。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时间越久,就越不方便说。
可现在被晏唯发现,还就这么直接点出来,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我……”
“所以……其实你很清楚我现在在想什么。”
姜弥的脸又红了,但她在晏唯面前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表情,她放缓了呼吸,学着晏唯那样沉默不语。
晏唯眼睫下的目光装满了屋内的浅淡的灯光,也装着那张红透的脸蛋,似乎是为了释放什么,她手指在沙发上磨了磨。
“那你知不知道我也能闻到你的?”
姜弥这次真的愣住了。
她睁了睁眼睛,“完美匹配”的存在在AO关系中属于罕见,且大部分满足“完美匹配”条件的,都是单方面嗅觉感应,也就是只有一方能闻到对方的信息素,普遍来说,只有A能闻到O的信息素。
所以姜弥才一直以为只有她能闻到晏唯的信息素。
也就是说,她每一次信息素的波动,晏唯也都能感应到。姜弥想到的是信息素缠绕在那些入戏的镜头下、逼仄的试衣间、陈旧的房间内……
她端起水杯送到嘴边,两大口温水下去,发烫的心尖终于稍微降了些温度,佯装着镇定。
那,那意思是,扯平了是吧?
“姜弥。”
“嗯?”
“游戏还要继续吗?”
姜弥的目光从水杯抬起:“都可以。”她顿了一下:“继续吧。”
晏唯都没说停止,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问:“到谁了?”
刚才几句话直接给她整蒙了,她捋了一下,应该是到她了。她脑海里只剩下这件事:“你之前那么讨厌我,又知道我们匹配度很高,为什么还要把我留下来?”
晏唯说:“不知道。”
她默了一瞬,只觉得口干舌燥,需要一点水分,于是从姜弥的眼睛望向酒柜:“有一部分原因是你适合这个角色。姜弥,再给我倒杯酒。”
姜弥闻言,嘀咕道:“你不是说不多喝吗?你还有伤口。”
“那我自己来?”晏唯说着去够地上的拖鞋。
姜弥:“……”
她默了默,还是站起身,拿起茶几上空荡荡的酒杯,第二次走到酒柜边上,低垂着头:“还有一部分呢?”
她往杯子里又倒了一点,比上次少。
晏唯睨着那酒红色,那颜色与姜弥的手指颜色对比鲜明。
她没有立马回答,等着姜弥拿着酒杯走到她面前,洁白的手递过来,她伸手接过酒杯,望着一杯的酒液,想起的是第一次的潮湿。
那样刺激又陌生的身体反应。
那样快速又猛烈的精神高|潮。
出现在姜弥试戏的那个房间里。
她当时望着简历上明艳的笑脸,听着蒋蕖问她“晚上的聚会去不去”,她一本正经摇了头。可长裙下又是那般的糜乱。
晏唯并不觉得羞耻,她反而把这种体会当成了一种新的生机。
她产生了很久以来没有过的念头——活着,好像也有别的意思。
多有意思啊。
“还有一部分呢?”
晏唯在脑海里重复这句话。
然后她的指尖轻轻扫过姜弥的手指,勾住,她仰起头,眼睛不知在何时已经变得红润,她张开唇,轻声说:“姜弥,跟我做么?”
…
酒杯在倾倒的瞬间,又被姜弥眼疾手快握住,连同那根勾动她的手指一并握紧了掌心里。
酒液还是撒在她们的手上,像分叉的小溪流淌到两只雪白的手背上,再一滴一滴,滴到瓷砖上。
这场景莫名的不清白。
姜弥深深地呼吸着,她声音不那么平稳,空气里信息素已经混乱到黏腻的地步,她的牙齿在发痒,腺体在发胀。她一度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像刚才晏唯的手指握住她的脚踝,抚摸一般触碰那枚小太阳纹身一样,有一瞬间她也以为自己在幻视。
所以她问了一句。
“晏老师,你的酒量还好吧?”
晏唯嗤笑一声,其实没什么情绪,连温和都算不上,她的眼底是漆黑的,像要把人彻底装进去:“姜弥,我没醉。”
她呼吸得很快,心口起伏,热度连她的半湿的裙摆都快要蒸干了。
“姜弥。”
“嗯……”
姜弥看着晏唯,水汪汪的眼睛里清澈又充满了并不相符的欲望,那双眼睛太漂亮了,漂亮得晏唯突然觉得它们不该再看向别的人。
姜弥这样的人早晚会有更多人看见,会有很多人喜欢姜弥,为着姜弥强大的alpha信息素折腰,等姜弥真正进入这个圈子内部,还会有一些人为了爬上她的床,或者让她爬上别人的床,使尽浑身解数——这太正常了。
很奇怪,就这会儿随便的一个思绪,她就感到心里烦躁得不行。
晏唯耐心突然告竭,她对姜弥说:“弯腰。”
姜弥眨了一下眼睛,她没想着这么被动,可就是这么鬼使神差的弯下腰来,晏唯把她手中的红酒都喝了,酒杯放到茶几,晏唯双手勾住她的后颈,她顺着力道俯身下去。
她闻到浓郁的红酒味,舌尖,口腔,很快充斥着酒精的味道。
这一瞬间,姜弥甚至忘记了事情是怎么开始的。
姜弥稍微醒过神的时候,是她感觉到包裹手指的热意,是她掌心触及却无法完全覆盖的软胀,更是她听见女人娇弱的哼吟的时候。
黑色裙摆还是湿的,积在姜弥发烫的手腕,她没有经验,所以很小心。
“姜弥,不是这样。”
晏唯真不稳了,呼吸悬在喉咙口,她的下巴搁在姜弥肩上,咬住的下唇正溢出断续的气音。
姜弥单手抱着晏唯,停下询问。
她太热,其实晏唯也是热的,甚至比她还要烫,就像火山里的熔浆在山口翻滚,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喷涌而出。
她微微侧头,与晏唯汗水打湿的脸颊交磨,湿濡并不难受,甚至让姜弥有一点着迷。
她听见晏唯吩咐她。
用力。
姜弥,用力。
*我。
姜弥闭上眼,好像一切都是她的幻想,晏唯在她手里溃不成军,垂落的黑色发丝缠在她手腕上。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晏唯根本不冷,晏唯的身体,晏唯的唇,晏唯的一切都那样的灼热。
她们的第一次是在沙发上做完的。
那样的失控,快速和激烈。
晏唯躺在茶几上,昏暗的光线下,完美的躯体因为呼吸微微起伏,她望着弯腰面对自己的姜弥。姜弥也在看她。
一切停止后,空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谁先再次打破的平静呢?
谁也不记得了。
从沙发,到浴室。
不厌其烦。
连窗外的雨都受不了又重新落下来。
击打在玻璃上,一下一下。
…
那是后半夜。
精疲力竭之后顶着最后一丝神智从床上起来,晏唯的手连支撑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姜弥从腰后扶了她一下。
晏唯后腰微麻,转头看向姜弥,发现那张脸表露出羞涩,她们之间除了没有标记,该做的都做了,姜弥现在的反应却好似刚才激烈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仿佛那样大胆问她舒不舒服的人不是眼前人。
晏唯累得厉害,眼底浮起浅淡的笑,没说话,起身往浴室去。
等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姜弥套着浴袍坐在沙发上,地上狼藉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的目光看向沙发,上面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
“再消毒重新包扎一下。”姜弥看着她的脚踝说。
其实第一次去浴室的时候,姜弥就想起来晏唯脚腕的伤,但在那个档口,晏唯抱着她的脖子,她连喘的机会都没有。当晏唯的腿送到腰上,抓起她的手,迎接她的时候,她脑海里犹如正在进行一场烟花的盛放。
晏唯闻言,套着浴袍在沙发坐下,抬起脚,浴袍从腿后滑,细长雪白暴在姜弥眼里。
姜弥抿了抿唇,依稀看见内侧还有一点红色的痕迹。
她还有点像是在梦里。
碘伏擦在伤口,姜弥抬眼问:“疼吗?”
晏唯朝后仰靠在沙发上,声色慵懒:“不疼。”
她累到极点,身体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快活得快要死掉,甚至她认为现在死掉也蛮好的。
晏唯放缓了身体,什么也不愿意想了,精神跟着也在沙发里一点点下沉……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听见女人温柔的声音。
“晏老师。”
晏唯睁开眼。
见晏唯累成这样,姜弥原本不想现在问得这么清楚,可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晏唯抬眸,凝神半晌,缓缓直起身,脚从姜弥的手上挪到沙发。
她屈腿反问:“你觉得呢?”
姜弥说:“这次是我先问的你。”
这次她想掌握一点主动权,她抿了抿红透的,有些微肿的唇,问:“你,喜欢我吗?”
先回答她的,是沉默。
晏唯想,她好像不喜欢姜弥问这个问题。
可实际上,她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问她是否喜欢姜弥的味道,姜弥的身体,姜弥生涩却颇有灵气的手段……那她是喜欢的。
这样稚嫩的姜弥,只要稍稍调教,就会变得很有意思。
就像姜弥的吻。
“还是你只是想跟我……做这事,刚才你只是一时的冲动?”姜弥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她说过,她玩捉迷藏从来没有赢过。
只是后面那句话她其实不想说,她觉得她们应该不是这样,不是一时冲动。
姜弥说:“我想知道。”
晏唯终于开口:“姜弥。”
她看着姜弥,缓缓问:“你接受没有感情的关系么?”
姜弥一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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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分手的一天。
弥弥:我接受跟你,就不能跟别人?
晏唯(阴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