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 没有。”
姜弥摇摇头,或许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她低下头说:“你眯会儿, 看能不能物理降温降下去。”
晏唯倦怠地看着她:“姜弥,我说过吗?你在我面前的时候,演技很差。”
姜弥:“所以你才没有夸过我是吗?”
晏唯一顿, 她忽地觉得好笑, 不,应该说是可爱。
姜弥这反应真的很可爱, 不是吗?
像什么呢?
像小狗。
“姜弥。”
姜弥抬眸, 等着那后话。
晏唯道:“你很可爱。”
姜弥默了一瞬,垂下眸子,对这难得的夸奖回了一句:“谢谢啊。”
其实生病的晏唯, 也挺……可爱的。
晏唯鼻息灼热难耐, 她盯着晏唯看了几秒,然后闭上眸子。她现在很享受姜弥的服务。
姜弥手里的毛巾带着些许温凉,轻轻地拭过晏唯的额际和脖颈。
晏唯穿着内衣, 但偶尔也会不经意碰到,于是她的手便会惊一惊,好不容易避开,在越发沉重的呼吸里结束上身, 她发现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到双腿, 姜弥的动作更轻缓谨慎,生怕惊动什么似的。
微凉的触感拂过晏唯紧绷的小腿肌肉, 那具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姜弥后背也被一层细汗侵略着。
网上说降温可以擦有大动脉的地方,比如脖子,腋下以及大腿根……
但是不是也可以不全擦呢?
姜弥深深呼吸了一下, 打算再尝试一次,可握着毛巾的手才再次落下,但这一次,晏唯的身体猛地一颤,膝盖下意识地往内压。
烫。
姜弥下意识抬眼,一震,原本紧闭双眼的晏唯,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
那双眸子在发烫的雾气中格外漆黑,水光潋滟,脸色潮红,正笔直地望着她。
“要不……”
姜弥咬了下唇,手还没离开。
晏唯眼睫微颤,那两束炽热的目光似乎慢慢融化开来,带着一种模糊的倦意与姜弥无声地对视了几秒,接着,束缚姜弥的腿一下卸去力道,微微张开,像是某种默许。
晏唯嗓子更哑了:“擦你的。”
她知道自己渴望什么,然而此刻,那份潜藏的欲念正被持续的高热和虚脱消耗着,连维持一丝清醒都显得艰难。
所以她更难受,体内的暴戾更热烈。
可同时,alpha的奶香气又在不断地安抚着她。
就是这样,一边牵动,一边引诱,一边让她颤抖,一边又抚慰她。
姜弥感觉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湿了。
她们两个人现在最好有一个能失去意识,不然,事态很可能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去。
别的倒是没什么,晏唯现在实在太弱了。
姜弥深吸一口气:“……你睡吧,好好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她的声音刻意压得低缓柔和,几乎是气音。
晏唯的确太累了,她的精神已经被抽干到极致,体力几乎是负数。
她闭上眼,很快就昏睡过去,只是即便睡着,因为高热她根本无法睡得安睡,眉心始终紧紧皱着。
姜弥想让晏唯睡得好些,停了停手上的动作,她跪坐在晏唯旁边,手指轻轻按揉起晏唯的太阳穴。
等晏唯呼吸渐沉,姜弥才又拿起毛巾,一遍,两遍,不厌其烦地为她擦去皮肤上的潮汗。
再一次擦拭晏唯腿处,忽然一股异样的,微凉湿润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渗在她手背上。
姜弥动作顿住,她惊讶去看晏唯,人并没有醒过来。
她缓缓收回手,她垂眸看着自己略微湿润的手背,没有言语,只有狂跳的心脏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她咽了咽,却发现喉咙已经干涩得不成样子。
姜弥听着那再次不规律的呼吸,缓了几秒,让自己重新专注于擦拭。
毛巾在冷水和温热肌肤之间反复奔波,每一次浸湿、拧干、覆上、擦拭,重复而细致,都无比沉默和小心。
湿气和反复用力,她的指节皮肤泛起一层白色。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不知第多少次小心擦拭晏唯额头后,灼人的热度终于消退了一些。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脊骨的僵硬,以及手臂的酸麻。现在是她的身上湿透了。
姜弥静静看了晏唯一会儿,睡熟的Omega这时候才是真的收起了所有的利刺,她闭着眸子,柔软得不像话。
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脸。
然后,姜弥伸手,将晏唯额头旁已经干涸的小碎发轻轻拨到一旁,她轻声说:“做个好梦……姐姐。”-
深夜的寂静像一层厚重的黑色绒布,包裹着整个空间。
晏唯在混沌的黑暗中睁开眼,高烧褪去后的身体残留着虚软的疲惫,但意识却异常清醒。
她几乎一瞬间将目光投向了地面。
适应光线后,月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落下一道冷白的光线,在这昏暗中,她的视线依稀勾勒出沙发旁蜷缩的身影。
晏唯看不真切,她慢悠悠从沙发坐起身,视线在昏暗中适应了片刻,落在姜弥侧卧的腰线上。
这样盯了片刻,一个念头从脑海中抽拨出来。
……她便这么做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般的驱使,毛毯下蜷起的脚无声地从被子里探出。
温热的脚趾,第一次轻落在了姜弥腰侧单薄的衣料上。
没有惊醒她。
那微小的接触,是一种无声的试探。
脚趾感受着毯子下的温度,以及呼吸带来的轻微起伏,然后,极其缓慢地,开始沿着那道柔和的曲线,一点点向上蹭挪。
心不在焉的,却又无比专注。
她看着姜弥,不知在思索什么。
脚趾的轨迹,带着一种近乎磨蹭的触感,沿着腰线缓缓向上,移向更柔软的侧肋区域。
那细微的、持续的、带着温度的干扰,终于击碎了姜弥深沉的睡眠。
“唔……”
一声模糊的鼻音从姜弥唇间溢出,带着浓重的睡意。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她在半梦半醒间,本能地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那只在自己身上作乱的脚踝。
掌心的温热瞬间包裹住微凉的脚踝肌肤,姜弥猛地睁开眼,意识在黑暗中迅速聚焦,心脏不受控制地急跳起来。
她几乎同时弹坐而起,那只抓住晏唯脚踝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力道,骨节微微泛白。
“轻点。”
晏唯的声音依旧是沙哑的,在这寂静中更清晰了。
昏昧的光线下,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在半空中撞上。晏唯的脸庞在阴影里显得有些模糊,唯独那双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清晰地映着一点微光,直直地看向她,平静得像深夜的湖面。
姜弥立时松了手,她脑子里都是刚才的事,晏唯刚才在做什么呢?
但出口却是:“……你好点了吗?”
姜弥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晏唯微微偏了下头:“你探探。”
她在回忆刚才的触感,姜弥指腹上还有属于“梁永萍”的手茧,略显粗糙,却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上瘾。
姜弥顿了一顿,像被那目光牵引一般,撑着身体跪坐起来。她微微倾身,伸手覆上晏唯的额头。
掌心下传递来的温度是温凉的,带着健康肌肤特有的微润感。
“应该是退了,再量一下。”
姜弥用温度枪试了试晏唯的额头,的确是已经退热了。
“烧退了,你自己感觉呢?还好吗?”她低声问。
“想喝水。”晏唯的声音同样不高,还有病态的音色。
姜弥立刻起身,先开了灯,再走到茶吧机旁倒了杯温水回来。晏唯接过杯子,水流滑过喉咙,人也更清醒。
周遭恢复亮度,晏唯的目光落在姜弥身上:“怎么没走?”
姜弥很惊讶:“你生病了,我怎么能丢着你一个人?”
晏唯没说话,她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把杯子递还给姜弥,撑着沙发扶手想要站起来。然而身体似乎还残留着高热肆虐后的虚弱,双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姜弥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做什么呀?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晏唯借着她的力道站稳,侧过头看她。
昏暗中,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病后的慵懒,却又像是裹着细小的钩子,轻轻抛向姜弥:
“怎么?”她顿了顿,目光在姜弥脸上扫过,慢悠悠地补完了后半句,清晰而直接:“你要帮我洗澡吗?”
姜弥:“……”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姜弥扶着她手臂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只有脸上悄然升腾起的温度,在寂静的黑暗中无声地蔓延开来。
然后微微正色道:“我扶你去浴室。”
“姜弥,你有失忆症?”
“没有啊?”好好的,她怎么攻击人啊。
接着,姜弥听见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我的身体有什么是你没见过,没碰过的?所以……你到底在害羞什么?”
姜弥脸红了又白,又红。
说得也是。
她有什么好害羞的?
姜弥清了清嗓子:“我没有啊,没害羞。”
“最好是。”
恢复温度的晏唯,脸色褪去潮红,那张唇便显得苍白起来。
姜弥有些不放心:“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你叫我。”
晏唯神色不明看她一眼,仿佛在说——你真的希望我叫你进来?
浴室的门板隔绝了水声的喧哗,却挡不住潮湿水汽的蔓延,还有沐浴露淡淡的玫瑰香。
和“秦水”有关的所有画面,几乎没什么抵抗力就这么进入她的脑海里。
姜弥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指尖无意识地蜷进掌心。每一次水珠溅落的声响都像坠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心跳撞着耳膜,在寂静的走廊里擂出沉闷的回响。
门锁轻响的刹那,她几乎屏住呼吸。
晏唯裹着浴袍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蜿蜒的水痕滑过锁骨,没入微敞的领口。
蒸腾的热气熏得晏唯眼尾泛红,像晕开了一抹胭脂,和病态时候的红,完全不同。
是一种氤氲的,隔着雾气,像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她心口扫动。
姜弥把手中干燥的毛巾递过去,喉间有些发干:“擦擦吧,你还在生病呢。”
晏唯自然地要求:“你帮我。”
姜弥便抬手,毛巾小心地覆上晏唯湿漉漉的颈侧,指尖隔着毛巾触到刚被热水淋过的皮肤上。
晏唯看着她。
距离拉近,带着玫瑰的沐浴露和蒸腾的水雾,扑面而来。姜弥呼吸一滞,下意识一顿,四目相对。
晏唯眼底氤氲的水汽后,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空气凝滞的刹那,姜弥鬼使神差凑过去,在晏唯唇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像羽毛落在平静的水面,涟漪无声漾开。
姜弥稍稍退开,晏唯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问:“姜弥,你很怕我吗?”
声音带着水汽浸润后的微哑,尾音轻飘飘地钩住姜弥的心尖。
姜弥摇头:“没有。”
晏唯说:“我想也是。”
她向前半步,潮湿的浴袍贴上姜弥的裤腿:“那就——继续。”
毛巾从姜弥手中滑落,委顿在地,砸下一道轻声。
姜弥几乎是凭着本能,手臂环过晏唯的后腰,掌心隔着半湿的浴袍布料,她清晰地感受到脊背绷流畅的弧度。
身体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向前压去,晏唯的肩胛骨抵上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凉意透过薄薄的浴袍没入肌肤之中,激得她一声低哼。
姜弥的手掌立即隔在晏唯和门之间。
混乱的鼻息交织,姜弥的吻和温柔一起落下,齿尖磕碰,舌尖纠缠。
她把人抱上盥洗台……
磨砂玻璃门凝结的水珠随震动滑落。
没用太长时间。
晏唯仰着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胸口剧烈呼吸,额发黏在泛红的脸颊。
她低下头,迷离又羸弱地望着姜弥。
她伸手,艰难地在姜弥的脸上碰了碰,旋即擦去她唇角的水渍:“姜弥,做得好。”
接着,晏唯幽幽问:“你想吗?”
姜弥没有摇头,只是道:“晏老师,你休息吧……”
她甚至觉得晏唯刚做完一次,很快就要虚脱过去,隐隐冒出一丝悔意。
晏唯眯起眼:“叫我什么?”
姜弥抿了抿唇,重新道:“姐姐,休息吧?”
晏唯这才眼神稍霁,呼吸了两个来回,她侧过颈项,白皙而修长的脖颈,仿佛一道脆弱而优美的弧线,她将最致命的腺体毫无保留地暴露给姜弥。
她的表情慵懒而满足,有病中的极致疲倦,可语气里却透露着平静的疯意,像是要姜弥把她吸干一样,她缓缓说:
“很乖,奖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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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像梦
外头的浅光穿透窗帘的缝隙, 但那还不足以照亮房间,屋内沉在灰蓝的薄暗里。
姜弥背对着沙发侧躺在铺着毯子的地上,浴室里拒绝的话语还悬在空气中:“不了, 你需要休息。”
沙发上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晏唯翻了个身,阴影投在姜弥绷紧的脊背上。
她问:“真不咬?”
声音听不出情绪,像羽毛落在水里, 淡而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姜弥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耳膜,一声声数着漫长的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 晏唯忽然极低地笑了一下。
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弥,可没有下次了。”
姜弥听着这动静和这话,抿了抿唇。
笑什么意思呀?
黑暗模糊了轮廓, 却放大了呼吸的轨迹。
姜弥终于松开攥紧的手指:“那……能换个别的奖励吗?”
“说来听听。”
沙发上的身影微微动了下。
姜弥盯着天花板, 字句在齿间反复研磨:“你为什么不喜欢在房间里睡?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好像也是……睡在书房。”
话尾散在寂静里,像投入深海里的一粒沙, 久久听不见回响。
久到她以为对方早已睡去。
晏唯终于开口:“睡吧。”
姜弥默了默,闭上眼,失望从心尖一点点蔓延开,然后进入喉咙, 和鼻息, 连气息都有些堵得慌。
她重新转了身,绒毯被拉到下颌, 裹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响,她知道晏唯在看她。那道目光如有实质,烙在肩胛骨上, 烫得她心脏酸麻。
可是她好像也有点累了。不只是身体的。
她需要一点时间去调节。
比如睡觉。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混沌时,晏唯的声音突然刺破寂静。那声音穿透空气,再贴着地板传来,震得姜弥指尖发麻:
“姜弥。”
每个字都沉得令人发指:“永远别再问了。”-
晨光被厚重的帘幕滤成昏昧的灰。姜弥睁眼时,客厅昏昏暗暗,却能一眼看到立在外间落地窗前的晏唯。
隔着透明的玻璃门,站在光影的中心。
姜弥起身拉开窗帘,晏唯穿着宽大的睡袍,手里拿着一支未点燃的细烟,听到动静,慢悠悠回过头来。
姜弥推开玻璃门说:“早。”
“早。”
晏唯的声音依然有病中的粗粝。
“你感觉怎么样?”姜弥打量着晏唯的脸色,瞧着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晏唯同时也在打量姜弥,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谁在一个屋子里睡觉了,可是她昨夜却睡得很沉。清晨醒来,看见外头的光线,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看着姜弥,她突然觉得内心空虚。
可是她也搞不明白,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什么,又是因为什么?
烦躁的感受又涌上来。
现在看着姜弥站在面前,情绪又有了些变化……
晏唯把烟握在了手心里,悄然捏断,就那样在手里细细地碾成碎末。她道:“一般。”
“一会儿再量一下吧,我先去洗漱。”
姜弥说着转身先往浴室去,她得加快动作,不然来不及去片场了。
等再出来的时候,空气里漫开烘焙谷物和咖啡的香气,窗外的天光彻底明亮。
她看着坐在桌边的晏唯,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手机屏幕在桌角嗡鸣,她走过去,看见赵佳的名字,眸光心虚地闪了闪。
“干嘛呢?”电话接通的瞬间,能听出赵佳着急的声音缓和几分:“打了三个电话你都没接,差点我就要杀回去了。”
姜弥看了眼晏唯,捏着手机走远两步:“在洗漱,没注意。”
“好吧。”
赵佳停顿半秒,听筒里传来窸窣声:“你是在酒店吧?”
姜弥:“……在啊,怎么了?”
“怕你被狼叼走了呗,行了,你记着时间别迟到就行。”赵佳:“我们在吃早餐,apple要跟你说一句。”
话音未落,另一副温柔的嗓音在电话里响起:“弥弥,早安。”
姜弥闻言,脸上溢出笑意:“嗨,早呀。听你声音,今天是不是好多了?”
“好多了,弥弥,我准备事情处理完,回津城待一阵子。”蒋喻英在那头说。
姜弥说:“换个地方是好事——嗯……”
几乎同时,温热的躯体从背后覆了上来。侵略性的白兰地香气混着未散的玫瑰香,瞬间将她裹挟。
姜弥手一颤,手机一下砸在地毯上。
她被晏唯扑得微微弯下腰,同时用咳嗽声去弥补刚才的“失误”,声筒里,依稀能听见蒋喻英的询问:“怎么了?”
“弥弥?”
“没事没事……”姜弥快速弯腰去捡手机:“就是呛了一——”
一只手抢先扣住她的腕骨,晏唯另一手,指腹同时缓慢碾过她微张的唇缝,虎口卡在下颌迫使她仰起头。
听筒里apple仍在说着什么,但所有音节在姜弥耳朵里都成了蜂鸣般的杂音。
晏唯的手指在她唇间轻轻拨弄,她紧张地忘了回应。
直到apple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事吧弥弥?”
姜弥一把握住晏唯作乱的手腕,满脸红润回答道:“呛了一下,没事没事,apple我一会儿来不及了,我先去收拾,晚点聊啊。”
依稀听得那头回应,姜弥果断将手机挂断。她扭过头,看着晏唯沉静的目光,还没开口,晏唯慢悠悠问:“怎么?”
姜弥:“……”
她吸口气:“晏老师,你这样会被别人发现的。”
实际上后来姜弥回忆起来,她在这时候说这句话或许也是有试探的意思,她希望从晏唯口中听到她想听,她期待的那个答案。
但很可惜。
这天的晏唯什么也没说,好像刚才的事不过是她刚才临时想起来的一个小游戏。
“我得走了。”姜弥把衣服理了理:“今天有早戏。”
晏唯下巴点了点桌上的东西:“吃完一起去。”
“你还去片场?”姜弥惊讶道:“烧才刚退,你还病着呢。”
“我不去,蒋蕖的戏就得拖着全组等。”
晏唯坐在桌边,端起咖啡,示意姜弥坐下:“吃饭。”
姜弥默了默,最后叹口气,说:“那你自己得看着点,注意点。”
“你不是在吗?”晨光勾勒出晏唯的唇,连同那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她慢条斯理搅动着咖啡漩涡,声音浸着某种餍足。
“你看着我。”
姜弥一顿,姜弥微微抿唇,心跳在那平静的注视下又漏了一拍。她笑了一下:“好啊。”
姜弥细心地将一颗煮蛋的壳敲开,光滑的蛋白露出来,她轻轻放到晏唯手边的小碟里,动作自然得如同做过许多遍。
“我买了新鲜的柠檬,一会儿到片场,给你泡水喝。”
晏唯握着咖啡杯,目光停留在晏唯低垂的眉睫上,喉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姜弥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妥帖感,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个apple,她在想,姜弥在照顾别人的时候是不是这样?
那颗剥得干净光滑的鸡蛋躺在盘子里。晏唯垂下视线,伸出两根手指,极轻地捏起它。指尖力道似乎不知不觉重了半分,柔韧的蛋白表面在她指尖微微下陷。
她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特别的情绪:“也给别人做过同样的事?”
姜弥正埋头对付自己手里的那颗蛋,闻言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嗯,经常剥。”她的语气理所当然。
晏唯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又紧了一瞬,眸子里有什么沉郁的东西凝了起来。可惜姜弥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粘连的碎蛋壳吸引过去,并没有察觉到晏唯的反应。
但是她很快又说:“给老姜剥过——哦,就是我妈妈。还有姜护……她是我姐……”
空气凝滞了一秒。
晏唯轻轻吸了口气,像是将某些无声翻滚的情绪按捺下去。
她没有再看姜弥,只是低头,将手里那颗被捏出小小凹痕的鸡蛋放到嘴边,张口咬下去,仿佛咬下去的不是柔软的食物,而是别的什么。
吃完早饭,姜弥上了晏唯的保姆车。
车内空间很宽阔,但晏唯似乎只想找个最安稳的位置——她倾身,径直将头枕在了姜弥腿上。
前排的司机仿佛练就了默契,无声地按下了隔挡升起的按钮,将后座悄然包裹成一个隐秘的世界。
姜弥发现,她的心脏总是止不住被晏唯的举动影响。
她的目光落在晏唯沉睡的侧脸上,阳光穿过车窗,在她浓密的睫毛间游移。
车身过减速带发出微吵的声响。
姜弥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温热的掌心,小心地覆在晏唯的耳朵上。
那股暖意透过肌肤传来,晏唯缓缓睁开眼。眼神先是睡意朦胧,随即清晰地映出姜弥漂亮精致的脸庞。
她没动,只是看着姜弥。
这张脸实际上真的是一张能让人静下心去欣赏的脸。
好半晌,她忽然听见姜弥低低的声音,姜弥知道她没有睡着。
“姐姐。”
姜弥望着窗外:“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一切像是做梦一样诶,你会吗?”
晏唯闻言,缓缓从她身上起来,她忽然抬了抬手,指尖轻轻捏住了姜弥的耳垂。
她反问:“那现在呢?还像梦吗?”
“……”
皮肤上的触感温热而实在,像细小的电流。
姜弥微微摇头,唇边忍不住漾开一点笑意,也或许是被晏唯的反应逗笑的。她侧头看着晏唯笑道:“不像了。”
晏唯的目光锁着姜弥脸上的那抹笑痕,自己也无声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指尖的力道松了些:“姜弥,你怎么有点傻?”
这会儿目的地到了。姜弥没有来得及反驳这句话,远远地,已经从车窗内看到外头有一群粉丝在等着晏唯。
姜弥缩了缩目光,立刻弯腰低下头,动作快得像怕被抓到的贼:“好多人啊。”
及肩的黑色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晏唯都没想到姜弥的动作会这么快,她看着窗外,神色顿了顿,分不清此刻心里什么感觉,似乎没有那么舒服。
可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
下一秒,她低头看着姜弥柔软的头发,她的手随之落下,掌心罩在姜弥的后脑勺上,无意识地揉了一下。
这两日,她越发觉得姜弥乖得太合她心意,乖得让她爱不释手。
但同时清晨那种莫名的情绪又再次落在心上,那种空空的……让人焦躁的感觉。
也是这一刻。
晏唯听见姜弥的声音在车内静静响起:“我只是在你面前傻,我不傻的。”
这反驳听起来或许有些孩子气,可实际上却真的是姜弥内心想说的话。
我从来不是傻子,只是在你面前足够诚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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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高考顺利!
第43章 删掉
车子在片场角落停稳。
这会儿躲藏反而会显得扭捏, 姜弥就这样从晏唯的保姆车上下来。
刚下车就听到沈若希打招呼的声音。
她侧目看过去,沈若希的车就在不远处,应该也是刚来, 很快,沈若希迎了上来,熟稔地在姜弥肩上拍了一下:“哟, 你——诶……晏老师……早啊。”
她的话头就像被突然掐住, 尾音陡然变了调,视线凝固在姜弥身后那扇尚未闭合的车门处。
晏唯正要从车内出来, 身形恰好停在光影分割的位置。
沈若希整个人僵在原地, 目光在姜弥和车内的晏唯之间迅速扫视了两个来回,像是被自己咽到一半的口水狠狠呛了一下,掩饰性地干咳了两声。
“我就说嘛, 这车瞅着怪眼熟的, 也不是弥弥平时开的那辆……”
她的目光偷偷跟姜弥打了个眼色,因为太顾忌晏唯的存在,反而让人摸不透那是什么意思。
姜弥想了想, 估摸着猜测回答道:“我的车坏了。”
“怪不得!这缘分……上次是晏老师的车也出过问题,这回轮到你沾晏老师的光了!”沈若希的注意力已经转移。
姜弥转头和晏唯道别,毕竟她有早戏,得先去准备, 沈若希便也打了个招呼, 跟着姜弥一起走了。
走出几步,沈若希便很神秘地凑近姜弥, 解锁手机就往她面前递:“快看看这个,真是……炸了!”
两人挨得极近,肩膀微微碰撞着向前移动的身影, 清晰地落入了后方那道平静却略显凝滞的目光中。
晏唯的目光淡淡扫过挨得挺近的两人的背影,清晨微凉的光线勾勒着她清瘦冷艳的轮廓。
她看着那两个人薄唇微抿,一道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似讥诮的弧度极快地在她唇角闪现。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姜弥背脊有些发凉,她看了眼沈若希,身体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侧开一点,与沈若希的手臂拉开一道不易察觉的空隙。
然后才低头去看沈若希的手机屏幕。
“你记得之前在DK洗手间给你下黑手的那小女生吗?前几天在闹自杀,她家里人闹到社会新闻上去了。”
姜弥眉头不自觉蹙紧:“自杀?”
她低声问:“为什么?”
“听说是DK那边动的手。”沈若希语气复杂:“那丫头做事是够浑,但……”
她顿了顿:“这手段真够辣手的,好像是把视频发到她妈妈工作单位,而且是每个亲戚人手一份。结果那妈妈也是个混账的,把那女生当着全网的面打,骂了一顿,还是直播,反正事情闹得挺难看。女生受不了了,闹了两次自杀……”
姜弥沉默几秒,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刮了一下。
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
“我就是觉得。”沈若希也压低了声音:“那对母女可能知道DK是大公司更厉害,但她们未必不敢来烦你。这种小人,你自己当心点呗。”
“我?”姜弥扯了下嘴角,带着点自嘲:
“我还没腾出手去找她们呢。就之前跟赵佳提过一嘴,说让她们想办法让那小姑娘妈妈签个保证书之类的意思意思,但是我是听说她家挺不容易的,而且总觉得当时是秦瑶……”
她没把话说完,像是觉得没意思,摆摆手:“谁知道能弄成这样。现在这局面,我也没什么立场说话,毕竟——对方某种意义上也算冲着我这事出的头?”
沈若希点头表示理解:“这我知道。不过我觉得吧……”她看着姜弥,语气加重了些:“DK这些资本大佬,出手真是……有点东西。这哪是狠,这分明是往绝路上赶。不晓得是哪个管理层做的决策,真想看看这人是谁。但你别说,以后跟她们合作也就挺有安全感的了。”
沈若希半真半假地感叹。
姜弥听着,视线突然往后看了一眼。晏唯还安静地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捧了杯咖啡,应该是刚才Surui送来的,她的目光似乎落在远处,或许察觉视线,眼神递过来。
姜弥心头莫名一动,朝着晏唯笑了一笑。
沈若希顺着她的表情也回看过去,倒吸一口气,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实在的,我真的挺佩服你。你能和晏唯把关系搞这么好,真的,你是这个。”
她冲着姜弥竖起大拇指。
姜弥看她这动作有点想笑。她看着沈若希脸上那副夸张的表情,语气平静地评价道:“晏老师人其实……脾气挺软的。”
特别是昨天晚上。
嗯,特别,特别软。
沈若希扭过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姜弥,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挤出声音:
“你没事儿吧?”-
早上和沈若希的几场戏顺利结束。
天光降下,最后一场戏是姜弥和晏唯的对手戏。
张璐敲开房门,带回来一束带着露水的花束,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屋内的秦水:“表姐,你和楼下那个姐姐什么关系啊?”
秦水端着水杯的动作一顿:“怎么?”
张璐道:“听说她要走了。”
她补充:“和她未婚妻离开这里。”
“哐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毫无预兆地炸开,秦水手中那只盛着清水的玻璃杯从僵直的指间滑脱。
透明的碎片与液体在干燥的地板上溅开一小片狼藉。
秦水的脸色比纸还白,整个人像被钉在了那里。
没过多久,楼下的房门被敲开。梁永萍开了门,看到人,神色平淡,问秦水:“有事吗?”
她指尖泛着白,强行让自己控制情绪,接着转身回到厨房。
那里灯光不算明亮,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昏黄。
“你准备……”秦水的声音绷得很紧,每个字都像在切割冰冷的空气:“什么时候告诉我?”
梁永萍正低头擦拭着本已洁净无瑕的台面,动作没停,两人挨得极近,肩膀微微碰撞着向前移动的身影,清晰地落入了后方那道平静却略显凝滞的目光中,声色平淡:“还有告诉你的必要么?”
秦水的视线,突然定格在梁永萍颈侧衣领未能完全遮掩的地方。
灯光昏黄,那片带着暧昧色彩的淡红痕迹,清晰无比地闯进了她眼底。
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攫住了秦水的心脏,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声音:“没必要?梁永萍……你是真的没有心啊?”
沉重的字眼滚在喉间,最终变成一声沉重的叹息,连同那份沉重的痛苦一并咽下。梁永萍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有错,这烂账,谁能算得清?我们都有错,我错得更多而已。”
她忽然顿住,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决绝。
秦水听见梁永萍说:“秦水,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犯错了。”
秦水有些撑不住往后猛地退了两步,她看着梁永萍的背影:“哪怕,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你不是……”梁永萍终于停下擦桌子的手,却没回头,只从齿缝间轻轻吐出几个字:“也有了别的安排么?”
后半句不必再说,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
“……好。”秦水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明白了。”
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坍塌的声音。
她没再看梁永萍,转过身,几乎是撞开厨房那扇薄薄的门,跌撞着消失在布景的阴影里。
一天的戏份终于熬到结束。
灯光灭了大半,片场突然间像被掏空,只剩一种巨大的,沉甸甸的余烬感闷在空气里。
姜弥看着“梁永萍”和“秦水”即将分别的居民楼,心底一片纷乱芜杂。有些话压在舌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看向正在旁边和Surui说话的晏唯,她心里积了一点情绪,闷闷的,想和晏唯说点什么。
可是她一直看着晏唯,晏唯却始终不曾回头。
“姜弥。”
蒋蕖突然喊了她一声。
姜弥转过身,目光迎上蒋蕖所在的方向,无声地颔首致意。几乎是同一刻,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晏唯。
两道视线在这一次撞在半空,像火花在寂静中擦亮。
晏唯的眼神在她脸上极其短暂地一凝,随即不着痕迹地偏移开。
那目光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也未曾停留,就那样轻盈而迅速地从姜弥身上滑过,稳稳地落定在了几步之外的蒋蕖身上。
她心里愣了愣,那一瞬间是有失重感的。
等到她步履自然地走到蒋蕖身旁,再望过去时,视线可及的,只剩下晏唯转身离去的身影。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在凌乱的片场梭巡,只剩下一片空荡。
蒋蕖的心情很好,对姜弥后期的一切状态都很满意:“姜弥,你的状态抓得很好,情绪很好。”
那声音带着鼓励,穿透了姜弥迷乱的思绪。
姜弥几乎是本能地,对着导演笑了笑:“谢谢导演。”
可她知道,现在的笑是假的。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笑。
她心里的那份难受沉甸甸地扩散开,不是单纯的难过,也不是焦虑,更像一种不知该冲向何方的滞涩感,找不到形状,也喊不出名字。
入戏是一种消耗,是一种蚕食。
是一种自残。
这是很久以前一个演员对她说的。
以前她以为自己明白,但是好像直到今天,就在那突然之间,她才真正觉得自己有了一点认知……
姜弥不知道自己突然怎么了。
她独自回到休息室,时间还早,剧组准备了晚饭,盒饭此刻正安稳地摆在桌上。
赵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姜弥道:“你稍微吃点吧,今天的伙食还不错。”
姜弥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一次性筷子木然地戳了戳塑料盒盖。她心里想的是——晏唯去哪儿了呢?
如果是晏唯的话,她会怎么消化掉这种情绪呢?还是说,晏唯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姜弥放下筷子,突然对赵佳说:“我们这部戏还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
赵佳讶然,回头:“对啊。怎么啦?”
姜弥摇摇头,说没事。
一个多月,很快的。
那份找不到对象去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淤堵心情,一下纠缠在一起,像石块坠在姜弥心口,闷得她深吸一口气。
她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号码,在对话框内打了几个字:【去哪儿啦?】
发送。
然后等待。
意料之内的。
那黑屏的手机,平静如一汪漆黑的深潭。
平静得让人习惯。
平静得让人心痛。
她望着手机沉默片刻,划开屏幕又打了一句:【你还病着,注意身体。】
接着,她又删掉。
【晏老师。】
删掉。
【姐姐。】
删掉。
最后,姜弥在那种惴惴不安和沉闷之下,发出了一句:
【晏唯,我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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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快乐。再说一遍高考顺利~!
今天本来要休息的,我要把假期存一下,嘻嘻。[墨镜]
第44章 放大
姜弥记得, 那天晚上,晏唯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她没有吃饭, 睡得很早,可是奇怪的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十分疲惫。
她拿着赵佳准备的早餐, 依旧没什么食欲。
就像是被什么下了蛊, 对生活失去了大部分的兴趣。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去片场的路上,姜弥问了自己很多遍, 所以这到底是梦, 还是真的呢?
所以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
那是第二天。
晏唯难得姗姗来迟,来的时候, 姜弥没有看到她, 她拿着剧本听着蒋蕖说戏,她入了神。
是真的入了神,有一瞬间, 她进入了梁永萍的世界,幻想着,剧本里的一幕幕……
“晏唯来了,你歇会儿还是怎么说?”
姜弥听到那个名字, 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她隔了两秒才抬起头,她知道晏唯在看她, 她看过去的时候,也的确望见了晏唯的眼睛。
没什么区别。
她觉得,大概对晏唯来说, 几个月前也好,前天也好,昨天也好,今天也好,都是一样的。
没什么区别。
姜弥这次没有笑,连勉强都不想了,她从晏唯脸上浅浅错开,听见晏唯说:“不用,开始吧。”
姜弥便站起身,将剧本交给赵佳,又喝了一口水,再由着化妆师补了嘴上属于“梁永萍”的苍白妆容。
“心如槁木”的状态,居然一点也不需要酝酿。
她对蒋蕖颔首——她准备好了。
接下去的几天,秦水和她那位“女友”的身影几乎成了街头的常驻风景。
那明晃晃的亲密,总是带着灼人的温度,从各种缝隙里钻进梁永萍的耳蜗。有时,不经意地抬眼,就能撞见她们相携归来。
秦水怀里拥着的花束开得格外张扬,那娇嫩的花瓣和饱满的色彩,曾几何时,也以同样鲜活的样子出现在永萍的窗台上——如今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永萍日渐枯槁的心底。
连续两天,厨房里做好的饭菜永远冷在那里,白晓的话越来越难听,失控的推拉越来越多,永萍却像是抽去了骨头,任其折磨。
那天,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驱使她走到了二楼。经过某个虚掩的房门时,秦水和女友的低笑声像细针一般密集地扎出来。她无意要听,可那话语却清晰地钻进耳朵:
“你对楼下那个梁永萍难道不是爱吗?”
屋内沉寂片刻。
她听见的是女人熟悉的嗓音:“你想多了,我没爱过她。”
永萍脚下猛地一软,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墙壁上。
那瞬间,积蓄了太久太久的堤坝轰然决堤,滚烫的。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楼,视线模糊地撞开房门,将自己关了起来。
房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蒋蕖喊“卡”的声音同时落地。
姜弥还是蹲在地面,赵佳上前拍拍她的背,感受到掌心里的震动,她微微诧异,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姜弥出戏这么悲伤。
她无言陪在身边,等着姜弥情绪缓解。
姜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是心脏闷得难受,很难受。
忽然一个掌心落在她的头顶,姜弥微堵的鼻息里还是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香气,白兰地的、玫瑰的香气。
姜弥的眼睛蒙在膝盖上,耳边是那清冷平静的嗓音:“姜弥,都是假的。”
晏唯在安慰她。
她知道。
可是……
可是……
她心底竟不合时宜地泛起一股悲凉的寒意。
她深切知道,晏唯不会懂她的感同身受是从何而来,是“梁永萍”的爱而不得,是“梁永萍”不明白“秦水”,还是“秦水”也不明白“梁永萍”。
如果永萍和秦水的“爱”是假的,是演的,是虚构,她们的故事是一个巨大的泡沫。
那么,眼前,此时此刻在她头顶落下的手心的温度,香甜的空气,甚至心口隐秘的悸动,有没有可能也是假的?
这念头一旦滋生——
就成为一把随时悬在喉咙口提醒姜弥的刀子。
接下来的日子,是一种无形的灰调。
连续好几天,姜弥和晏唯都没有再联系。
这天不过是六月的一天,姜有舒例行问候的电话打来,姜弥握着听筒,窗外初夏的阳光在树影间跳跃,刺得她微微眯了下眼。
时间简直像沙漏。
姜有舒在电话那头絮叨着七月的归期,那些关于“回家”、“结束”的字眼一下下叩在姜弥的心壁。
“听你声音没精神?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姜弥在电话这头摇摇头:“昨天没睡好可能,不过没事啦,老姜,你身体怎么样?少吃点冰的啊。”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喻英给我打电话说过几天要过来呢。”
“我自己的,她最近也可能需要调整一下,工作的事就不要问她哦。”
姜有舒道:“放心吧,乖乖,妈妈想你了。姜护我偶尔还能见到,你这一走就几个月的,你要是回来提前跟我说,我好早点准备……”
姜有舒又开始在那头絮叨。
姜弥低声应和着。
挂了电话。
姜弥吸了吸鼻子。
等拍完这部戏,理所当然地,就该和晏唯分开了。
那分开之后呢?各自回到那条既定的轨道上,连如今都感到疲惫的事,距离拉长之后,大概连面也见不到。
到时候……应该就真的会变成赵佳说的那样。
到时候什么都结束了。
姜弥深深吸了一口气,牵唇笑了笑,没事,什么都会过去的。
这世上就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突然,手机突兀地亮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出晏唯的备注。姜弥的心脏恐慌一跳。
她默了两秒。
点开。
简短的几个字:【来我休息室。】-
门在身后无声合拢,休息室里静得只剩下某种低微的嗡鸣。午后的阳光从窗口斜切而入,最终停留在晏唯旁边的桌面上。
姜弥看到一把长剑。
“坐。”晏唯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下巴朝旁边的凳子点了点。她靠在长沙发上,姿态看似闲适,眼神一寸寸扫过姜弥的脸,最终落在她疲惫的眼下。
姜弥从她脸上错开,目光扫过桌上的食物,一些蛋糕和果切,接着,又停在一旁的矮几。
那里立着一杯没开封的果汁,是她今天让赵佳给出去的那杯。
或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晏唯道:“今天有点忙。”
姜弥没说什么。
晏唯道:“你吃点东西。”
姜弥顿了顿,侧头,目光里是疑惑,也是探究。
“你这两天没什么精神。”
晏唯的话听起来像是一种解释。
沉默在空气里沉淀下来,有些重量,压着姜弥的呼吸。
几秒后,姜弥道:“不是很饿。”她声音平得像结了冰:“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其实她的语气不算强硬,却带着让晏唯焦躁的抽离感。
“姜弥。”晏唯的声音不大,却让她的脚步钉在原地。
晏唯的声音有些干涩,终于打破了自己刻意保持的距离。她叫了停,眉心微蹙着:“这两天家里有点事。”
姜弥停下脚步,重新转向晏唯,眼神询问地落在她略显烦躁的脸上:“怎么了?”
她自己或许也没察觉到话语里的关切。
“没什么值得说的。”晏唯却回答的很果断,她似乎抗拒着更深的探询。
可就在这抗拒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荡闪过——她想到了姜弥那条未被回复的消息。
【晏唯,我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
像是被这烦躁逼得无路可退,又像是急于抓住点什么,晏唯走过去两步,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姜弥近在咫尺的手腕。
肌肤相接的刹那,隔断了两天的陌生骤然被撕裂。真实而微暖的触感,熟悉得令人心惊。
晏唯的手顺着姜弥温热的手腕向上,一点点收拢,将姜弥往前带了带,直至两人的气息几乎纠缠在一起。
“抱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示软意味,眼神里却翻滚着某种更复杂,也更尖锐的东西——或许是委屈,或许是不甘,或许是她自己也分辨不清的躁意。
姜弥垂眼看着她,任由那带着渴求的拉扯,她沉默地顺从了这份突然的亲近,也抬手环住了晏唯的腰。
当熟悉的轮廓完全贴近,一种近乎喟叹的窒息感,攫住了晏唯的呼吸。
姜弥能清晰地感受到晏唯身体细微的颤动,和柔软深处那颗并不平静的心跳。
下一秒,姜弥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底沉淀的某种压抑已经化作汹涌的风暴。
她猛地扣住了晏唯的下巴,拇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擦过那片柔软的肌肤。
忽地靠近,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至危险的地步。
奶香的信息素几乎缠绕在晏唯周围,晏唯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呼吸一滞……
好舒服。
浑身发痒的感觉,她在渴求姜弥的亲近。
就在晏唯以为那吻真要落下的瞬间,姜弥却骤然松开了手。扣在晏唯腰后的手臂也在同一时间撤离。
姜弥退开一步,静静地看着晏唯眼底那瞬间的错愕与不满。
她的眼睛沉静如深海,却又暗流涌动。
“晏唯。”姜弥的声音不高,每个字却又像绵软的针,精准地扎在晏唯心上:“先不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那么一点。我也不会成为你随意处置的物品——心情好时就过来亲近我,心情不好时就把我当作垃圾桶……”
姜弥的目光锁着晏唯,甚至算不上冷漠,反而是这样的状态落在晏唯眼睛里才更加刺目。
她一字一字道:“记住你现在这‘不爽’的感觉。因为它在我这里,至少放大了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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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下楼
“我走了。”
姜弥的声音很轻, 像一粒尘埃落在凝固的空气里。
因为刚才的拉扯,这时的姜弥站在逆光中,轮廓清晰, 眼神平静得近乎疏离:“如果晏老师没有别的想说的——”
她略微颔首,语气客气,再也没有刚才的情绪:“拍摄现场见吧。”
那声“晏老师”被她咬字格外清晰, 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极其明晰的界限, 比任何冷漠的称谓都更具冷感。
话音落地,她这次毫不犹豫地转身。衣角带起微弱的气流, 轻轻在这死水一般的空气里翻腾。
“姜弥。”
晏唯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 手臂甚至微微抬起又僵硬地放下,指尖微蜷,最后攥成拳头。
喉头涌上一股强烈的滞涩感, 让她呼吸都有些发紧。她想说点什么, 说那未回复的信息,或者那混乱到发笑的家事……
但看着姜弥即将迈出门槛那挺直的,毫无留恋的脊背——
晏唯顿住了口。
她不喜欢这种被姜弥影响的情绪, 她近乎强迫自己,忍住了不管不顾把姜弥拉进门的念头。
那一整天,拍戏的节奏紧张得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收工哨音响起,晏唯的目光越过穿梭的人群, 精准地锁定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但这一次姜弥没有回头。
她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赵佳早已拉开车门,不知说了什么, 姜弥点点头。
车灯划破夜色,引擎声响,接着利落地汇入片场外川流不息的车河中, 尾灯明灭,也很快消失在了晏唯的视野中。
晏唯吸着空气里的温凉,第一次嗅到了苦的味道。
她确认是苦的。
可是她回头看了看别人,好像只有她能闻的。
好像第一次,别人的没有的,她有。
所以她才喜欢姜弥吗?
“喜欢”。
晏唯的眼神又凝了凝。
原来,她对姜弥已经到喜欢的地步。
回到酒店,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晏唯盯着手机屏幕沉默着,手机突然震动,她眼皮一跳,低头看了一眼。
微信的图标实在醒目。
便好似有一股气卸了下去。
她和姜弥到现在还没有微信,所以不会是姜弥。
她看见蒋蕖的头像在微信里跳动,信息简洁:【姜弥明天请假一天,拍摄内容调整一下,发给你了。】
请假?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拧了一下。晏唯放下手机,她看着明亮的屏幕灭下去,抽出一支烟来缓缓点燃。
细烟夹在指尖,烟雾像孤魂野鬼一样徐徐游荡。
暗红色的火星在晏唯指间挣扎了一下,她将烟灭掉。
指尖有些麻木地解开扣子,质地柔软的裙子顺着肩膀滑落,委顿在沙发上,像被瞬间抽空了精力。
她没再看手机,径直朝浴室走去。
温热的水流漫过皮肤,却没能驱散心底那片挥之不去的空洞。雾气蒸腾,镜子里的面容模糊不清。
她侧眸看着浴室的台面,想起那天姜弥唇上的潮湿来。
姜弥半跪在腿——间,就那么望着她。
湿漉漉的眼睛。
那样的纯良、干净和充满诱惑。
浴室门被拉开,湿润的凉意裹挟着未散尽的水汽扑出来。晏唯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客厅。
沙发上,手机静静地待在那里。
身体比思绪先一步行动。
她再次拿起来,给蒋蕖发了一句:
【她请什么假?】
蒋蕖的回复快得像带着嘲讽:【哟,稀奇了,晏大影后还有八卦的一天?】
【说是家里有事。】
自拍摄以来,姜弥一直勤勤恳恳,看她这两天状态也不是很好,适当调整也是有必要的。
晏唯盯着那行字,屏幕的光在她眼底跳动,最终只剩下那片浓重的墨色。
同样的家里有事,姜弥是故意的,还是……
她沉默了一会儿。
重新摁亮屏幕,点开最近通话,往下几个找到了“姜弥”的名字。
指腹在空气停顿两秒,落了下去。
很快接通,然而听筒里,响起来的不是那道温声细语,只有机械的女声重复着“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凉的提示音像针一样刺入鼓膜,晏唯沉默地放下手机,黑屏这次映出她眉宇间的阴郁。
骨节微微发白地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一股难以言喻的乏味,无声无息地漫过心头,冲刷着她本已所剩无几的耐心。
她有些厌烦这种游戏了。
随便吧-
第二天清晨,保姆车里弥漫着咖啡的焦香。
晏唯靠窗闭目养神,耳边是Surui在交代临时助理一些注意事项。
助理突然说起姜弥。
“今天姜老师不在,那那些果切和蛋糕还订吗?”
Surui看了眼晏唯的微动的表情,道:“不用了。”
“哦哦,好的。一天时间,姜老师赶回去也挺累的呢……”
晏唯睁开眼,视线瞥过去:“她回哪儿了?”
助理吓了一跳,这大概还是晏唯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她抿了抿唇,道:“津城。我看热搜上,是在津城机场被人拍的照片。apple老师也被拍到了,她们好像一起回去的。”
她看过apple的微博,最近apple和那个经纪人正在闹解约,好像是要回津城调整状态,休息几天。
Surui突然感觉到空气里气息沉了下来,她拍了下隔壁座位的人:“中旬活动的衣服今天会送来,你记得……”
二人的话题重新回到工作。
晏唯眼底却是漆黑一片,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那种窒闷感简直难以形容。即难过又酸胀得让人上瘾。
姜弥请假,关机,原来是在深夜悄无声息地和另一个女人,一起返回了津城。
所有前一刻还能勉强压制的烦躁和隐痛,如同被浇了滚油的星火,轰然炸裂开来-
帽檐压着碎发,津城午后的风带着浅薄的凉意穿透口罩。
姜弥仰头望着六楼那扇熟悉的窗,剪纸福字仍贴在窗玻璃上——那是去年春节她踩着凳子亲手贴上去的。
电梯上升的失重感拽着疲惫往下沉,几小时夜车带来的困倦都在密码锁“嘀”声响起时骤然消散了。
门缝里溢出一股温热的油香。
“怎么这个点回来?”厨房探出半个身影,姜有舒以为是姜护:“吃了没?”
一回头对上姜弥满脸的笑意,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脚一跛,险些被自己绊倒。
“哎呀!”
姜弥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人抱住:“吓死我了!老姜你别激动啊!”
“死丫头!”姜有舒捶她手臂:“回来也不吱声!冰箱就半颗白菜两根葱,吃饭没,我现在赶紧去菜场还能买上——”
“别折腾了。”姜弥把人扶稳:“这大热天,让生鲜店送就好了,再说你脚还不方便,不要没苦硬吃好不啦。”
姜有舒的腿早些年因为外力受了伤,走不了太长的路,所以每次姜弥要去其他城市拍戏,她就会更惦记——因为不能时时看到。
姜有舒梗着脖子拍开她的手:“配送的排骨都是边角料!我挑的都是好的,你懂什么?!我走慢一点就是了。”
“亲爱的妈妈……”姜弥声音软下来,指腹蹭过母亲微凉的手背:“我可只有一天假,你去菜场的时间还不如在家陪我。”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姜有舒这才看清女儿的脸,原本圆润的下颌线像被削尖了似得,衬得眼下两抹青黑愈发刺目。
“非做这行不可吗?”她鼻尖倏地红了:“风一吹都能把你刮跑了……”
姜弥把脸埋进母亲颈窝,像小时候那样蹭了蹭:“这不回来让你给我补补嘛。”
饭桌上搁着半碗清汤寡水的面条,姜弥蹙眉:“家里没人你就糊弄?姜护呢?她最近忙吗?”
“修车行忙呢。”姜有舒把荷包蛋拨进她碗里:“打个电话就回来了,你去给她打,她会更开心。”
姜弥道:“她才不会,她只回怼我。”
姜有舒笑着道:“apple不是说也要回来吗?她什么时候回?”
“我今天跟她一起回的。不过人家爸妈也想女儿嘛。”姜弥道:“而且我明早天不亮就得赶飞机……妈,你先给我分口面条我们一起吃点呗。”
厨房的热雾氤氲里,姜有舒伸手摸了摸女儿发顶:“千把公里飞三小时,就为这碗面?”
姜弥说:“想你开不开心?”
姜有舒被哄得合不拢嘴,把番茄鸡蛋盛起来,又加了些开水进锅里:“开心开心,你给你姐打电话,让她早点回家。”
姜弥去摸手机,很快,听见接通的声音,她扬声道:“姐姐,亲爱的姐姐——”
听筒里炸开姜护的咆哮:“姜弥,你有病啊?”
背景音是金属器械的敲击声。
“你才有病。”姜弥:“你什么时候回呀?过了今晚,再见可要收费了。我凌晨就得走。”
傍晚。
姜护推门进屋,轻微的机油味也一并带了进来,女人套着灰色工装衣,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纤细却有着健康肤色的脖子上纹着一串英文。
长腿迈进来。
姜弥坐在沙发上往外看了一眼:“哟,回来了。”
姜护扫向窝在沙发里的人:“剧组克扣口粮了?瘦得跟难民似的。”
嫌弃的语调砸过来,人却把手上的东西往茶几一撂,袋子里哈密瓜的甜香混着冷藏酸奶的凉气散开。
姜弥伸长脖子瞄了眼:“就这些?”
里面都是她喜欢吃的。她拿起酸奶,吸管“噗嗤”戳进铝箔口。
“那你别吃。”
“我就吃。”
姜有舒从厨房往外探了探,看着两个人吵嘴的样子,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电视新闻的背景音里,姜护洗完手,进厨房和姜有舒打了声招呼,接着坐到姜弥身边,手机接连震动,姜弥踢踢她脚踝:“行情挺旺,有情况?”
姜护反脚碾她拖鞋尖:“少八卦。你有?”
姜弥说:“有一点吧,不过不太顺利。”
姜护一顿,瞅一眼她的状态,又重新收回视线:“不开心就算了。你这次回来,不太开心……你别让老姜担心,也别给自己找不快,听见没?
姜弥说本来想说“知道了”,但眼珠子一转:“要你管。”
话没落音耳朵突然一疼。
姜护揪着她耳廓往上提:“跟谁耍横呢?”
姜弥也反手攥住她短发,姜护黑了脸:“松手。”
姜弥:“你先。”
姜护威胁:“三、二——”
姜弥:“四、五——六。”
她才不怕!
姜护深呼吸,松开手:“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姜弥说:“你比我大,你幼稚起来更讨厌!”
姜有舒端着果盘出来:“谁再吵,今晚睡楼道。”
姜弥立刻道:“听见没?说你呢。”
姜护翻个白眼把头发理了理,喉间一声冷笑硬生生咽了回去:“你和Apple上热搜了,知道吗?”
“关机呢,没看见。”
给姜护打电话她都是用的姜有舒的手机。
姜弥想了想,和二人说了一声便回房间去了。开机瞬间几十条消息争先恐后涌出,登上微博看了一眼,果真是堆满私信一片狼藉。
回到微信,先掠过了其他消息,直接点开赵佳那条。
【微博热搜不用管,公司会处理。】
姜弥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近华威娱乐对她关心甚多,甚至还问需不需要再加一个助理。热搜这种事情,也难得这么主动积极,她的意识不由自主飘向淮城。
那晏唯应该也看见了吧?
她想着想着,困意如潮水涌上来。
姜弥不知不觉睡过去,等醒过来去看窗外,发现不知谁替她拉上了窗帘。
拿出手机,时间居然已经是下午七点多。
居然睡了这么久……
姜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刚要下床出门,掌心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
她垂眸,刺目的白光里,“晏唯”两个字正在疯狂跳动。
她顿了好几秒钟。
望着那个名字,指腹始终没有落下去。
直到手机安静下来。
姜弥长长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又像被抽空了一样。
不等气息平复,手机再次亮起来。
她的眼睛盯在那两个字上,好像是隔着屏幕和晏唯四目相对。
又是几秒钟。
姜弥叹了口气,她对自己说,就当最后一次好了,就听听晏唯怎么说。
如果晏唯说什么她不高兴的,她就直接挂掉!
好像这是她最万全的准备了。
姜弥的手指划过去。
接通瞬间,听筒里好似灌进了夜晚的风,刮得人耳膜生疼:
“下来。”
姜弥缄默片刻,淡声说:“晏老师,我不在淮城。”
杂音里带进一道打火机清脆的“咔哒”声,清冷的声线穿入她耳朵里。
“知道,下来。”晏唯顿了一顿:“我在你家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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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酒店
晚上七点多, 姜弥混沌的睡意彻底清醒了。
“知道,下来。”
晏唯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进她的耳朵里。
姜弥指尖冰凉,几乎是屏住呼吸, 将窗帘挑开一道窄缝。楼下,那辆熟悉的白色轿车像蛰伏在那里,车灯未熄, 静静停留在昏昧的光线里。
她握着手机站在窗边, 在此之前的那些沉闷,似乎正被一种陌生的惊异覆盖着。
一千三百公里的路, 晏唯就这么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我不方便。”姜弥收紧手指。
听筒里沉寂了几秒。
然后, 她清晰地捕捉到一声缓慢而悠长的气息,带着某种烟草灼烧后的微末余烬。
那不是放松,更像是某种紧绷到了极致的克制在缓缓泄气。
“还是说。”晏唯的声音再次响起, 平静之下淬着平静的冷意:“需要我把apple那件事的进展, 暂时……压一压?你才肯下来?”
姜弥胸口猛地一窒。
赤裸裸地威胁,可她心里却不觉得晏唯会这么做。
“你不会。”
她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楼下车窗。
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朦胧的光影,她似乎瞥见驾驶座上的晏唯侧了一下头, 嘴角牵起一个陌生又危险的弧度。
“你、确定?”
姜弥脸色微微变了变,所有准备好的话哽在喉咙:“你……”
甚至没等她吐出半句话。
“姜弥。”晏唯的声音截断她:“下楼。或者——”每一个字都落在姜弥心上:“我现在上去。”
姜弥的手指僵在耳边,心头盘旋着一个尖锐的疑问:这咄咄逼人,不留余地的人是晏唯吗?
她咬了咬牙:“我说了, 我不方便。”
她的反驳提高了音量, 像是在说服对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话音未落——
一声沉闷的车门闭合声, 隔着夜色清晰地敲打在窗玻璃上。
姜弥倾身抵住窗沿望去。暗影中,车旁出现一个人影,正朝着单元门口走来。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她慌了神, 压着声音脱口而出:“晏唯!”
人影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反而加快。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擂鼓,那高跟鞋的声音,每一步仿佛直接踏在她的神经上:“等一下!”
晏唯脚步顿住。
姜弥吸口气,妥协下来:“我下来。”
晏唯要真的上楼,那现在会更复杂吧?再说了,见到人,她该怎么介绍晏唯呢?
她小心翼翼打开门,门厅的灯光将她拉长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地砖上。
客厅里,电视屏幕的光幽幽闪动,音量被刻意调得很低,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姜有舒正埋头摆弄着手中的十字绣,闻声抬头:“醒了?”她说着,顺势就要起身:“灶上温着汤,我去给你盛。”
“不用了妈。”姜弥的声音里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出去?”姜有舒放下手里的东西,略带疑惑地看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再说你凌晨四点不是还得走,不休息休息?”
姜护大剌剌地斜靠在沙发另一端,一条长腿随意搭在脚凳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的目光也扫了过来,落在姜弥身上,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
姜弥在两人注视下顿足,喉间微紧:“……有个朋友,在附近。”她语速快了些:“马上就回来。”
姜有舒蹙着的眉头稍微松开一点,似乎接受了这个说辞,随口问道:“同学吗?你这会儿还能约着玩啊?”
她语气里更多的是母亲的关怀而非怀疑,似乎觉得女儿在异地上学,有个熟识的朋友走动也属平常。
“上次你阿姨还说呢,你现在拍戏到处跑,家里头能有个伴儿走动也好。”
“嗯。”姜弥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默认。
就在这时。
“呵。”一声短促的冷笑突然响起。
姜弥转头,视线直射声音来源。
姜护微微偏过头,嘴角勾着一个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她眼中写着“不信”两个字。
姜弥:“……”
她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用力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再没半句多余的言语,转身,拉开门把-
姜弥打开车门。
车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界微弱的光线和声响。
晏唯只是侧过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她。
狭小的空间里,气息纠缠,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被拉长、扭曲。
姜弥迎上晏唯的视线,昏暗的光线下,晏唯眼睑下也有浅浅的青色。她心底闷了闷。
“有意思么?”晏唯的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
姜弥的心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反击:“有意思啊,晏老师觉得没意思?”她强迫自己维持表面的强硬。
话音未落,姜弥突然有一种被掠食者盯上的悚然感,她后颈的寒毛几乎要竖起来。
刚要张口,晏唯动了。
“咔嗒——”
车门落锁的脆响在死寂中炸开。
引擎低沉的嗡鸣戛然而止,车内照明应声熄灭,连同仪表盘最后的光源也暗下,一瞬间,她们都被丢入半明半暗的暗影中。
安全带的金属扣“啪”地弹开。
然后,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晏唯就那么看着她,解开了身上浅蓝纱织衬衫的两颗纽扣。
“你做什么?”姜弥的声音带着惊呼,她是下意识想去摸门,或许是看见她的动作,晏唯的眼神顷刻黑沉下来。
她动作停住,在几乎融化的昏暗中望着她,清冽的声音裹挟着一种危险:“不是有意思吗?”
浓郁的白兰地气息瞬间将姜弥笼罩:“那就……换点更有意思的。”
话音落下。
她撩开A字长裙,跨过去。
姜弥只觉得双腿一沉,温热的,混杂着淡淡烟草和某种她熟悉的气息已完全覆了上来。可即便如此不愉快,混乱中,她的手臂却如同本能般抬起,接住了被动的侵入。
窗外偶尔划过路灯或车灯的微弱光带,短暂勾勒出晏唯近在咫尺的轮廓剪影,复又归于黑暗。
偶尔还有人影模糊地晃过。
无一不在提醒着,当下的地点和时刻……
“你疯了?”荒谬感让她低喊了一声。
压在身上的身体明显一僵。
晏唯的目光,穿透了稀薄的光落在她的脸上。那目光太过复杂,混合着自嘲和一缕刺骨的冰冷。
半晌,一声极轻的,像低笑的声音钻进姜弥的耳膜:“这句话我听过太多次,倒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见。很新鲜。”
她抬手,手指拂过姜弥的脸,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
冰凉的唇毫无预兆地落下,不是记忆中的任何一次亲昵。
那是攻城掠地的侵略气息,却奇异地与她内心深处某种无法压抑的情绪产生共振。
姜弥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像被驯服过,她无意识地迎上去,短暂沉溺在那份亲密里。
但下一秒,某些瞬间让她突然惊醒过来。
她抓住晏唯的肩膀将人往后拉。
姜弥的眼睛几乎是一秒钟变得通红,她没有任何停留:“晏唯,我也想像正常人谈恋爱一样知道你的消息,收到你的讯息和电话,知道你的喜怒哀乐是因为什么,知道你为什么烦恼,知道你经历的一切,知道你想不想我,爱不爱我……晏老师,我不是一个玩具,我是一个真真实实站在你面前的人!”
她强迫自己直视她被眼泪模糊的轮廓。
“如果我们只能这样,那就这样,别再往前了。我不想吃苦头了。”
晏唯低着头,沉默了半晌,问:“你觉得你在吃苦?”
“很苦。”姜弥说。
“很苦。”姜弥重复。
晏唯眼底那片暗色忽地凝固了几秒,有什么温软的东西一闪而过。
先前的所有情绪像是撞上海绵,骤然消退了许多,她修长的手指从姜弥的发间滑落,终于带上温度,她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那你想么?”晏唯的声音压得极低,轻轻叩在姜弥的心脏上。
姜弥的唇微微翕动,视线下意识地飘移,忽然定焦在车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从车尾方向走过,距离太近,连工装裤的褶皱都清晰可见。
她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突然伸手抓住座椅侧边的调节扳手,椅背下沉,连带着晏唯的身体也跟着她一起陷下去。
“……”姜弥几乎是屏着呼吸从齿缝里挤出来:“我姐。”
晏唯的身体还牢牢覆压在她身上,比刚才更密不可分,她撑了撑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姜弥眼底未散的慌乱。
“怎么?我见不得人?”
姜弥一顿,看着晏唯反问:“那你要见吗?”
沉默。
晏唯的眼神在昏暗中像一根绳子,姜弥也在这片幽暗里凝神。
突然间,谁也没说话。
姜弥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在黑夜中亮了亮。刺眼的屏幕光晕退去,车厢瞬间被更加浓郁的黑暗吞没,只剩下两人交错的不算平静的呼吸声。
“我妈…在等我。”姜弥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有什么等到淮城再说吧。”
姜弥能感觉到晏唯心口每一次压抑的起伏,感受到晏唯落在自己脸上那如有实质的目光。
半分钟后。
晏唯从她身上坐起来。
“你上去吧。”
某种无法言喻的空洞感迅速在姜弥心口弥漫开。车门被拉开一条缝,又迅速在她身后关上,在这夜色中发出沉闷的回响。
姜弥前脚刚进门,门还没关上,门口光线就被姜护的身影挡住。
她斜倚在门框上,没进来,目光却像射灯一样在姜弥身上来回扫视,从微乱的发梢到紧抿的嘴角,一丝细节都不放过。
“看够没?”姜弥顶着心虚的情绪,声音硬邦邦地砸过去:“再看收费了啊。”
“行啊,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
姜弥太阳穴猛地一跳,她条件反射瞪过去。
姜护姜护却像没看见她的慌乱,扯唇,道:“咋了,老姜不是人?”
姜有舒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姜护肩膀上。
“嘶——”姜护摸着肩膀:“妈!痛!”
“再胡说八道,还揍你,没大没小的。”
姜弥看着姜护吃瘪,那股恼火瞬间找到了出口,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幸灾乐祸地丢出两个字:“活该。”
客厅的喧闹渐渐平息。
姜弥端着切好的水果走到阳台,冰凉的夜风也没能吹散脸上的燥热。她装不经意地拉开窗帘,目光向下探去,那辆白色的车,依旧隐在楼下的阴影中。
心脏微微一缩,随即是热烈的搏动,扑通扑通的,震得她指尖发麻。她有些懊恼地合上窗帘,每一次下定决心要切断的时候,晏唯总有本事,在她松手的瞬间,将她拽回去。
夜色渐深。
十一点多,姜弥拎起收拾好的背包。
“不是说好四点多再走吗?”姜有舒满脸的不解和担忧:“这深更半夜的,路也看不清,好歹在家还能再睡会儿安稳觉。”
“没事的妈,临时有变动。”姜弥避开母亲关切的视线,语气故作轻松:“我下午已经补过觉了,别担心。”
她没给母亲再送的机会,几乎是逃也似的拉开家门:“别送了,楼下冷。我到了给你发消息……”
说着背着包直接挤出门外。
门合上,姜有舒站在玄关前沉默了几秒,然后叹口气,转头看见姜护站在门口看她。
姜护道:“别担心了,她现在周围那么多人照顾,下次回来说不定就胖回去了。”
“你有事没事给你妹妹打电话联系联系,她一个人在外面,受了委屈我们都不知道……她这次回来状态就不对,诶,你问过没有?你们今天不是聊天了吗?她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儿回来的吗?”
姜护思绪一顿,走过去,搭上姜有舒的肩膀:“老姜,你最近白头发又长了你知道吧?就是天天担心这个操心那个,姜弥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啊?一向报喜不报忧的,我问她能跟我说吗?她不把白眼翻上天我就谢谢她了。放心吧,我最近打算去淮城,到时候过去照顾她几天……现在你就别想了,乖乖睡觉去。”
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卷过空旷的街道。
姜弥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那辆白色座驾,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的瞬间,狭小的空间被寂静填满。
“要我开吗?”
姜弥还是率先开口。
话音落下,晏唯便引擎启动,车灯划破黑暗,接着平稳地驶出小区。
一路无话。
晏唯的车牌是津城的,应该是别人准备的车,她的票是早上六点多的。现在这个点她出来……确实是冲动心软了。
姜弥看着昏暗的天色,问:“去哪儿?”
“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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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咬上
“酒店。”
两个字从晏唯口中说出, 像冰凉的汽水,轻轻洒在姜弥因闷热而滞涩的神经上。
姜弥一怔,反应说:“容易被拍到, 而且要身份证。”
更别说还是这个时间点。
空气像一层层胶水,闷在汽车外,似乎突然进入了夏天。
晏唯紧绷的侧脸映在玻璃上, 指尖敲在方向盘边缘, 从出发到现在,近七个小时的行程, 她已经快到临界点。
“……洗澡。”
津城六月的天气已有潮热早暑的迹象, 即便在车上,现在也是一层黏腻。
姜弥默了默,空气里的热浪翻滚着, 白天连车窗外的行道树叶都蔫蔫地垂着。今天津城的天的确并不凉快, 可是去酒店这个想法她不是很认同。
主要去酒店需要身份证——
万一被拍到她和晏唯一起出现在这里,还是在酒店,对于她们现在的状态, 就是火上浇油。
汽车融入车流。
熟悉的街景在昏黑的窗外飞速倒退,像一卷焦黄的老胶片。姜弥的目光追随着飞掠的街道,忽然想起什么。
“真要解决这个——”她斟酌着字眼,指尖无意识地磨着皮质座椅边缘:“我知道一个地方……”
红绿灯。
汽车缓缓减速。
晏唯侧过头来看向姜弥, 姜弥的表情不算十分自然, 怎么说呢,她不确定晏唯会去这地方。
“认识路吗?”
姜弥说认识, 她问:“你也不问问什么地方?”
晏唯的视线凝了凝姜弥白净小巧的鼻梁:“有什么好问的?怕你对我做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冷淡又充满不适的戾气,可唇却微微上扬,在这种时候就形成一种很特别的反差。
红灯亮起前, 晏唯收回视线:“你会吗?”
姜弥:“……”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怪。
像是在问她,可实际上有疑似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诮。
姜弥轻呵一声,打开手机搜了地方,以前初中暑假的时候会和姜护她们几个一起去,也不知道现在还开着没有。
十分钟后,一个挂着“洗浴城”LED的店面出现在她们视野。
已经不是很多年前的小牌匾,但依旧延续着24小时开张的传统,最重要的是,这里不需要身份证,这个点也人也不会多。
她看了看晏唯,问:“行吗?”
大概看晏唯表情不是很愿意,立马道:“你要是想现在洗澡就只有这个办法。”
沉默在狭窄的车厢里蔓延。
晏唯目光沉沉地落在姜弥身上,未发一言。
姜弥自顾自从包里抽出两只口罩,一个轻放在驾驶座旁的储物格上,另一个动作利落地挂在了自己耳后。
做完这些,见晏唯仍旧纹丝不动地看着自己,姜弥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伸手拿回那个未动的口罩,利索地撕开密封袋,再次朝晏唯递去。
然而晏唯的目光还是锁着她,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那专注的凝视让姜弥极不自在,狭小的空间陡然变得令人窒息,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喉咙微微发紧,逃离的念头异常迫切。
某种无声的较量里,姜弥意识到自己先一步退让了。
她捏着口罩边缘的弹力绳轻轻抻了抻,身体向前微倾。
晏唯浓密的黑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被空调风撩起的发丝扫在她耳廓。姜弥下意识抬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几缕碎发,指腹短暂地蹭过了晏唯耳廓边缘的皮肤。
就在接触的一刹那,姜弥敏锐地察觉到晏唯周身的气息,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改变。
是那种熟悉的,具有侵略性质的感觉。
也是同时,在晏唯一动不动看着她的情况下,晏唯又像一个乖巧地等着主人安抚或照顾的宠物。
宠物……
姜弥想到这个词,自己也吃了一惊。
即便只是心里一时的诳语,姜弥也还是感觉到一点爽意,不知道晏唯这样对她的时候,看着她一动不动的时候,会不会也产生这种感觉?
她又仔细想了想,如果是的话,她似乎也并不抗拒。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和晏唯之间是正常的关系。
晏唯周身的白兰地都柔和不少,二人相继下车,姜弥走到前面,这个点几乎没有人,上到二楼,在前台付钱拿号就可以。
前台的服务员是个五十来岁的阿姨,抬头看了眼二人,便低头,用单指敲上键盘:“前台不在,稍等啊。”
姜弥心道,老天都在帮忙,前台要是个年轻小妹妹,也还是有认出她们的可能。
阿姨问:“大澡堂吗?”
姜弥道:“阿姨,我记得以前有小的。”
阿姨目光落在屏幕上,手指不停:“现在也有,四人的,六人的……比较大,不过贵一点,你们情侣也可以双人的,环境不错的。吃的喝的都有。”
姜弥:“……”
她清了清喉咙,眼神不着痕迹地朝身旁的晏唯飞快一掠,放低了声音:“那就……双人间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解释:“我不洗。”
妇人闻声,再次抬起眼皮,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了一圈,慢悠悠道:“钱也花了,光站着不洗多可惜。”
姜弥:“……”
晏唯站在一旁,丹凤眼微微上挑,黑色口罩下的唇情绪不多地动了一下,这种姜弥语塞局促的瞬间,竟让她感到短暂的愉悦。
姜弥知道晏唯盯着她,眼皮一抬,连声色都大了半分:“行,那就双人的。”
她拿了号码牌。
阿姨又问:“一次性浴巾和洗浴用品要吗?”
姜弥点头。
阿姨二话不说,直接从柜台下抽出两套,整齐地码在柜台上。
姜弥捏紧手里的洗漱袋转身要走,身后却又传来阿姨的声音:“等等,不好意思 ,我忘了,还得收个押金。”
澡堂什么时候开始兴收押金了?
阿姨手指继续在键盘上跳跃,语气寻常:“储物柜里配了安全用品,用了的话,退场结账时系统会划扣费用。”
姜弥的心脏猛地一滞,几乎是瞬间就领会了其中的含义。
她下意识压了压堵在喉咙口的气息,吸气道:“我们不用,我们……”
一开口,想起自己何必解释,便立马住了嘴。
到这里,她已经是有些不敢看晏唯的脸了。
为了表明她的绝对清白,姜弥故意问了一句:“大姨,你们这里现在是正经是浴室吧?”
“是啊,怎么不是?”
姜弥这才挺直了腰板,她对晏唯道:“走吧。”
你看,正经的。
晏唯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视线随着姜弥的身影一路游走,无声地缠绕在姜弥仓促的身影上。
她有些恨姜弥撇得太清楚,也惋惜姜弥清白得像信息素无能。
姜弥走在前面,时不时侧头看晏唯有没有跟上,然后心里感叹,真是时代在变迁,现在浴室不仅双人的,居然还有安全用品。
到了浴室前。
行至澡堂入口区域。
外间是一个公共更衣处,一侧墙边,赫然立着一个透亮的亚克力展示架,里面整齐码放着包装各异的成|人用品,在明亮的顶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姜弥的视线像被烫到一般飞快地移开。
这不比在酒店更尴尬吗?
她看向晏唯,声音带着一丝强装的镇定:“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晏唯对上她的视线,眸中情绪难辨应声:“嗯。”
尾音尚未落下,晏唯白皙的指尖已经落在了自己领口的纽扣上。
姜弥的呼吸一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去,背脊绷得笔直。她看到alpha红润的耳垂,并不说什么,只是继续动作。
解完,她将衬衣丢到脏衣篮筐上,视线则从姜弥纹丝未动的背影往下,笔直的背脊,长裙下纤细的腰肢,紧致而富有弹感的臀部……
有时候,晏唯也会觉得自己很奇怪,从前她对这些alpha从来没有兴致,可面对姜弥,总会很轻易的想做点什么。
想靠近,想接触,想接吻。
想做|爱。
不停地做。
脏衣篮筐就在姜弥身边。
随着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她甚至能感觉到带着香风的A字长裙从身边擦过。
于是想到晏唯在车里跨上的那一刻。
姜弥喉咙涩了涩,她下意识瞥了一眼,然后双眼微缩,是白色的。
她不动声色又侧了侧身。
接着听见晏唯冷淡哼一声。
“姜弥。”
晏唯突然喊她。
姜弥问:“怎么了?”
“叫叫你。”
“……哦。”
她听见门玻璃移门打开的声响,却没有听见关上的,可是有轻轻的脚步声远去,接着便是水声。
淅淅沥沥,像暴雨,正在浇灌那具身体。
姜弥站在门口抬手摸了一下脖子,后颈处的跳动是热烈的,为着被晏唯挑起来情|欲。
她知道晏唯是故意的。
空气里的白兰地毫无顾忌地索取着她的呼吸,快要把她束缚在那酒香里。
她酒量一向差,更别提那人是晏唯。
姜弥将意识从水声中抽离,从那具曾经颤抖的肉|体上抽离,从所有关于晏唯记忆里抽离,可就是在这种时刻,那个人就这样从身后抱住了她。
水淋淋,湿答答。
充满潮湿,和热气。
又那么的柔软。
“好吧,姜弥。”
晏唯清冷的嗓音里透着一丝丝的哑,她的指尖若有似无拨弄着姜弥的长裙衣料,指甲隔着,刮着里头的皮肤。
她说:“你赢了。”
姜弥抓住晏唯的手,惊觉那热意:“什么?”
晏唯在姜弥的耳畔,热气逼人。
姜弥眼睫猛地闪了闪,连她的手被晏唯带到身后都没有注意,直到水汽染上去,她心脏微微收紧。
她听见那淡淡的叹息,慵懒的,不知为什么还听出一丝危险。
晏唯在她耳后。
“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姜弥的后颈忽地一疼——晏唯咬上了她的腺体——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事情多,来晚了
第48章 干净
颈侧骤然收紧的剧痛, 让姜弥瞬间抽了口冷气。
这是晏唯第二次咬上这里,位置分毫不差,力道却比上次更凶狠几倍。
急促的喘息冲撞着胸腔, 被晏唯反拉到背后的手腕,牵制着她的肩膀。
尖锐的痛楚和略显强制的姿态迫使她脊背绷紧,几乎不受控地向后弯折过去, 像被捆住一样。
然而意识深处, 她脑中却只疯狂回荡着晏唯那句滚烫的话——
“我,喜欢你。”
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细密的、滚烫的喜悦顺着脊椎蔓延, 脚底踩着的空气变成了坚硬的地面。
姜弥当然是高兴的,还有一丝踏实。
她轻声说:“晏老师,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齿关松开, 濡湿的舌尖不轻不重地扫过齿痕下微微鼓跳的源头, 激起姜弥一阵细密的麻颤。
晏唯的声音贴着她滚烫的皮肤响起,
“喜欢你……我喜欢你。姜弥,你难道感觉不到?”
姜弥闭上眼, 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席卷而来的眩晕。紧接着,是晏唯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你不信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那钳制着她手腕的力量也骤然撤离了。
这一次,姜弥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话音里裹挟的低落。
她无法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当晏唯的力气全然消失的那一刻, 心口蓦地一坠,一种微弱的懊悔漫了上来。
她不由道:“……没有, 我不是不信。”
本能驱使她想转过身去面对那双眼睛,可侧转的肩头还没有挪动半分,晏唯温热的手掌将她按住:“既然不愿意, 那就别勉强了。姜弥,我尊重你。”
“……”
姜弥全身微不可察地一顿。
这反应,与她心中预料的脚本似乎截然不同?
这近乎疏离的“尊重”二字,从晏唯口中如此平静地道出,竟是她从未听闻过的“客套”。
她突然更内疚了。
姜弥突然产生一个想法,一直以来会不会是她想太多了呢?她用了她的想法来要求晏唯,实际上,她也误会了晏唯?
“我……”
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肩膀上的力道这时也松开了。
“我去洗澡,你在这里等吧。”
晏唯的声音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霜,尾音被抽去了温度。
脚步声在潮湿的地板上轻轻叩击,渐行渐远。
玻璃门被利落地带上,发出轻微的“咔嗒”一声,彻底将浴室内氤氲的水汽与暖光隔绝在外,只余下冰冷的隔断。
姜弥的胸口某个角落猝不及防地陷下一丝,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姜弥的心软了。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最后抿了抿唇,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那扇磨砂质地的门。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是第一次听到晏唯用这种语气,她很想看看晏唯的脸,可是一想到可能看见那张漂亮的脸庞上露出那样的失落——她就难受。
她往门边走了几步,指尖迟疑地搭上冰冷的门框,犹豫片刻,试探地微微推开一丝缝隙。
哗啦啦的水声骤然清晰放大,扑面而来的是饱含水汽的空气,混着清冽的白兰地酒香。
姜弥喊了一声:“晏老师。”
过了片刻,或许是几秒,或许更长一些。
晏唯的声音穿过层层水帘和狭窄的门缝递出来,每一个字都沾染了潮湿的凉意。
“你说我诚意不够。可到现在,你称呼我的方式呢?依然像个外人。姜弥,那么你的诚意,又在哪儿?”
姜弥喉间一窒,像被什么堵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下意识蜷紧了手指,颈侧被咬过的位置仍在隐隐抽痛,也许正因如此,空气里弥漫的那股白兰地信息素才更具有刺激性。
同时她的心脏微微发酸,像吃下酒酿里的樱桃。
“姐姐。”
姜弥立时改了口。
“你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想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可并不是我告诉你,是那些事连我都不愿意想起。”水声的帷幕之后,晏唯的声音穿透而出,变成冰点,一点点砸在她心口。
声音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带着一丝倦怠:“是要告诉你莫云企图用自杀威胁我继续资助她心爱的女儿,还是想听我细数这圈子里,那些藏在笑脸背后的豺狼,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让我发挥最大的价值,怎么吸干我的血,还是告诉你,靠近你的每一个人我都想把她们踩到脚底下去?”
姜弥完全震住。
晏唯这几句话里的内容太多,太复杂,以至于她需要一句句去反应。
光鲜亮丽下的晏唯,原来有那么多的麻烦。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席卷上来,是晏唯告知她一切的喜悦?是自责,还是那丝被她立刻按捺下去的心疼?
姜弥已经控制了这种情绪,因为这让她看起来像恋爱脑。
这会让她显得多么……盲目而不清醒。
然而,喜欢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像闯进一团不曾预设的迷雾里?有些情绪,根本无法提前设立防线。
骤然间,哗哗的水流声停止了。
晏唯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姜弥,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你所了解的我从来不是真正的我。有一天你会后悔,会因为我感到害怕,会想要离开我,也或许会像莫云和莫希一样……讨厌我,怨我。恨我。”
脚步声靠近门边,停在离磨砂门不足十厘米的地方。
明明空气里都是水渍,但姜弥的唇却一片干燥,她紧张到下意识抿了一下。
喉咙里哽着的声音终于发出来,带着本能的清晰:
“我不会。”
隔着磨砂玻璃,晏唯问:“你说什么?”
“我不会离开你。”
“也不会后悔?”
“不会。”
“那……如果有一天你讨厌我,就是想要离开我呢?”
晏唯突然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姜弥的眉尖无意识地聚拢了一瞬。她为什么要讨厌晏唯?
她吸口气,道:“我不会……”
“如果呢?” 晏唯的声音切断了她的笃定,带着不容置喙:“如果有这样的一天呢?”
对话的氛围悄然变得微妙。
这听起来像是要一种什么保证,又像是彼此之间的赌注。
“我不知道。” 姜弥回应:“那……要怎样你才信我?” 话音刚落,她倏然捕捉到一点不对劲,为什么忽然就变成她在表忠心了?
磨砂门内。
晏唯慢悠悠抬了抬眼皮,沾着水雾的眼睫抖了一瞬,眼睛往下轻压,嘴角的弧度一闪而逝。
她的声音穿透水汽,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
“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就任由我处置,好不好?”
那低沉尾音裹挟着某种令人心悸的磁感。
像电流,姜弥心尖抖了抖。
“好。”
一个字的承诺脱口而出。
姜弥说完,立时又清醒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潮暖的空气,带着试探和微不可察的期许,声音放软些:“那……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试着告诉我一点吗?我会担心……还有,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偶尔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哪怕只是一句话?”
另一端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安静得能听到水滴溅落瓷砖的声音。
几秒后,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好。”
这个干脆利落的回应像一缕温和的阳光,连日笼罩在姜弥心头的阴翳消失殆尽。
她有些意外,晏唯竟会答应这么快。
“姜弥。”
“嗯?”
“……有点冷。”
带着依赖感的语气让姜弥一激。
她立时转身去拿了一次性浴巾,磨砂门内,依稀能看到一抹奶白色的身影,她闭着呼吸,手臂顺着那门的缝隙送进去。
一抹湿冷的触感率先碰了上来——那是晏唯带着水汽的指尖。
这猝不及防的碰触,忽然让她产生一个大胆的念头。
指节下意识地收紧,牢牢握住了手中柔软的浴巾一角她问:“要我帮你吗?”
最后一个音调还在空气里,磨砂玻璃门便无声地向内滑开。
姜弥呼吸一滞,猝不及防地撞入晏唯的眼眸深处。
还未等她调整姿态,手腕已被对方轻轻一带,整个人便被那股不容抗拒的引力牵扯向前。踉跄间,她的手出于本能环住了晏唯的腰际。
湿的,滑的,温凉的。
晏唯催促:“不是帮我擦么?”
“怎么不动?” 晏唯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水汽,气息拂过她的额角。
姜弥的脸颊和耳垂瞬间腾起一股熟悉的燥热。
手中紧握的浴巾像有了自主意识,开始沿着晏唯被水光浸润的皮肤移动,从肩线滑落至脊骨凹陷的曲线,不敢有分毫遗漏……这感觉让她想起在淮城那日,晏唯病中躺在沙发上的时刻
于是问:“你的病完全好了么?”
晏唯:“累。”
浴巾将晏唯的身体微微包裹着,姜弥垂着眸子,说:“对不起。”
从淮城到津城这么远,一路奔波的辗转,飞机汽车,又在楼下被晾了这么久。晏唯今天还把家里不愿说的事跟她说了,她突然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其实她好像也没有很清楚地对晏唯表达过诉求。
其实她好像也没有很认真地问一问晏唯愿不愿意说这些。
视线抬起,发现晏唯的目光也正牢牢锁着她。
空气似乎微微凝滞。姜弥的长睫无措地轻颤了几下,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滑移,最终定格在那双柔软的唇上。
她忽地攥紧缠在晏唯身前的浴巾两端,将人收拢进自己的气息范围。下一刻,她的唇瓣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贴合上去。
可谁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姜弥极其轻柔地啄吻着那片温软的唇,缓慢而珍重,那是一种无声的虔诚。
直到晏唯轻轻抓住她。
她可不想在这种地方和姜弥做什么。
姜弥顿了顿,她有些意外晏唯的拒绝,但心情却并不算差,或许是因为……这一次她们之间的交流,并不是通过身体。
晏唯抬手,微凉的指腹轻轻蹭过姜弥发烫的脸颊。
几次三番下来,晏唯已摸清了对方的某种规律:这个年轻灵魂所渴求的,似乎包含了某些超越□□之上的纯粹情感——要让姜弥真正留在她身边,她需要做出战略性的部分退让。
姜弥所期望听到的话语,所渴望得到的透明,也并非不能尝试着交付给她。
更重要的是。
一次如此浅尝辄止的亲密,已经满足不了她。
喂给饥肠辘辘的人一小块鲜肉,非但不能止饿,反而勾起把人啃干净的饥渴。
她得从姜弥身上,讨回更多的代价才行。
晏唯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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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深刻
凌晨五点多看到信息推送, 因为特殊原因晏唯的那艘航班取消了,她下意识地垂眼,正对上缓缓睁开眼的晏唯。
“吵醒你了?”
“没。”
晏唯实际也没怎么睡, 所以车内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她就醒了。她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刚从浅眠中抽离的朦胧。
“你的航班。”姜弥说:“……取消了。能走的最早一架, 也得等到下午。”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猜测, 她们本就是特意错开了各自的班次。
所以现在晏唯只能赶下午的航班,就意味着晏唯不得不在津城继续滞留六七个小时, 甚至更久。
而下午原定的戏份, 就来不及回去拍了。
姜弥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着,试图在一片灰色标识中找到哪怕一条可行的线路。
晏唯支起身子,目光扫过姜弥因忧虑而微微聚拢的眉心, 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 几乎难以捕捉的弧度:“走不成,那就留下吧。”
“嗯?”姜弥从屏幕前抬起头,望进那双此刻已恢复清明的眼睛:“可下午的戏怎么办?需要和蒋导协调吧?”
她在考虑, 蒋蕖那边会不会生气?毕竟现在是两个女主相继请假。
“就算协调明白,四点钟的航班,你也得在这边空耗很久……”她低声说着,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
晏唯没有搭话, 只是微微偏头, 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玩味,看着姜弥眉宇间细微的起伏。
姜弥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忽然想到个折中的法子:“要不然…找家机场附近的酒店?我们低调些,至少你能休息得好点。”
协调是必然的了。
晏唯这几个小时肯定是回不去的。她只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
“就为了这点事,能把你折腾成这样?”晏唯彻底坐直了身体, 因姿态转换而绷紧的衣料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她迎着姜弥疑惑的目光,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既然这么放心不下,你干脆也一起留下好了。”
“那剧组怕不是要乱成一团?”姜弥下意识地道。
两个核心演员同时缺席,摄影棚里还有那些干等的工作人员……况且,她清晨才和蒋蕖确认过中午能返工。
她虽然很想和晏唯待在一起,但也确实做不到什么都不管。
晏唯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从容地从随身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指尖轻点几下,只淡淡回了一句:“乱不了。”
信息发送成功的轻微震动传过。
姜弥的视线避开了屏幕,投向窗外的熹微晨光,下一秒,下巴被微凉的指尖轻轻碰触。
晏唯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将她温软的脸转了回来。
两人目光撞在一处,距离近得能清晰看见对方睫毛投下的细微阴影。
“你这个人,有时候——”晏唯的声音低下去,尾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缱绻。
姜弥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和低语迷住了:“什么?”
晏唯没有立刻回答,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晕开近似欣赏的神情,她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很有趣。”
姜弥耳根微热,身体却诚实,她没有避开晏唯的手:“每次你说我可爱啦,有趣啦,我就总觉得你在逗什么宠物。”
她闷声嘀咕了一句。
晏唯听着这语气,眉梢不经意地扬了扬。
“……”姜弥心一悬:“……你真拿我宠物啊?”
“怎么会?”晏唯的手没离开,反而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那片肌肤细腻温软,被蹭过的地方,像被颜料染过,缓缓洇开一层薄红。
惹得人心痒痒。
晏唯着迷于这样的变化,力道深一下浅一下,玩着那方寸之地的嫩白皮肤。
眼睛却落在脖颈边,她问:“疼吗?”
姜弥实话实说:“有一点。所以姐姐,你不觉得跟我比起来,其实你更像小狗吗——嘶,错了错了。”
晏唯轻轻捏起姜弥脸颊的肉,其实力道并不重,但姜弥很有眼力劲儿,借着这杆儿便往下撤了。
她有心往下聊,于是接话:“再说一遍。”
“你,你……姐姐,我是小狗我是小狗。”
行了吧?!
晏唯唇边这才露出一点极淡的笑意,她摸了摸那红润的脸颊:“很乖。”
姜弥却是没躲,虽然被这么说有那么一点点羞耻,但是她也没那么反感,反而突然之间她有种浅淡的幸福感。
她很享受当下的时光。
姜弥目光转了转,轻声问:“你给蒋导发消息了?怎么说的?”
“我说和你在一起,今天回不去了。”
空气的气氛微微变幻。
姜弥呆住了,嘴唇翕动好几下,才挤出一个干涩的:“这……”
“……合适吗?”回去见到蒋蕖,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人脚趾抠地,而且这算是承认她们关系了吗?对外人?
晏唯的声线听不出情绪:“不喜欢?”
姜弥敏锐地捕捉到那丝试探,连忙摇头:“喜欢。”
能和晏唯单独多待一会儿,姜弥心底当然是雀跃的。
可那点雀跃底下,又压着些顾虑。毕竟平白放剧组鸽子,得罪导演不说,还有那么多人的协调安排……
“所有损失我来负责,蒋蕖那里更不用管,你不用操心这些。”晏唯的语气是理所当然的不容置喙:“你现在要想的,是怎么‘补偿’我。”
“……真不回剧组了?”
“嗯。”
姜弥再次确认了答案,努力忽略掉心头那点不踏实,主动问道:“那……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你定吧。”晏唯应得随意,她对食物向来没什么兴致。
天光彻底放亮。
两人找了个地方简单收拾了一番,姜弥换到驾驶位,让晏唯补眠。
车子开进市区,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戴好帽子和口罩才下车。
不一会儿,拎着两份打包好的早餐回来了。
“中午能找到有包厢的地方就好多了,早餐只能将就在车里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还温热的袋子递给晏唯。
晏唯唯接过那袋还冒着热气的早餐——鸡蛋、豆浆,和一块小小的米糕。
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神经末梢向上蔓延,带起一丝模糊却尖锐的感觉。
她低头,眼前却浮现出姜弥的身影——帽檐压得很低,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像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双手拎着这袋早餐,穿过晨光熹微的街道,步履匆匆,大概对这样需要躲躲藏藏的情况还不熟悉,她带着点笨拙的谨慎向车子跑来。
一种复杂的,几乎被遗忘的暖意,混杂着更深的情绪,在心底某个角落猝不及防地升腾起来,微弱却很清晰。
许多年前,似乎也有过类似的清晨。
在晏小檀离开这个世界之前。
那个女人也会把车停在路边。她同样会戴好帽子口罩,下车走向热气腾腾的早餐铺子,只为了买一份她自以为女儿喜欢的豆浆鸡蛋饼。
排队等待时,晏小檀偶尔会转头,隔着人群和车窗,对着坐在后座年幼的自己,轻轻扬起手,仿佛在无声地安抚一个等待得不耐烦的小动物。
晏小檀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餐桌上总会出现一份鸡蛋饼,那是给莫希的。
因为莫云以为那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为了提醒她——不要过得那么没心没肺,别想过得太舒服。
可莫云到现在都不知道,实际上,她从来不喜欢吃鸡蛋饼,不喜欢那种油气。
她只是从来没有办法拒绝晏小檀递过来的那一份。每次都会沉默地,把它吃得干干净净而已。
“你先喝点豆浆暖暖胃。”姜弥的声音打断了那缕沉入时光的思绪。
姜弥把自己的那份早餐暂时搁在腿上,仔细地用湿巾擦拭每一根手指,那专注的样子像是即将要做多么重要的事。
擦净后,她拿起一颗温热的煮鸡蛋,耐心地剥开棕褐色的外壳,然后递给晏唯。
晏唯接过来,沉默了几秒,问:“去哪?”
姜弥咬着吸管啜饮着豆浆,目光扫过车窗外的街景,正在思考这个极具挑战性的问题——以晏唯的身份,哪里才是既安全又不会太闷的“藏身之处”?
她的视线无意识地在周围逡巡着,忽然定格在不远处一个色彩夸张、造型奇特的招牌上。
鬼屋?
她眨眨眼。封闭的空间、极低的公众曝光度、自带玩乐性质……客观分析起来,似乎是一个相当理想的选择?
“嗯。”姜弥试探着开口,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跃跃欲试:“你觉得去鬼屋玩玩……怎么样?”
姜弥转回头看向晏唯,眼神里跳动着尚未被生活完全打磨掉的好奇和玩心。对这个世界依然怀抱着一份新鲜的,想要去探索的期待感。
和她完全不同。
晏唯想。
可她并不厌倦这样的姜弥,反而隐隐地,对对方脸上的试探和笑意感到喜悦。反而感受到那种陌生的,微小的悸动。
或许是这样,她可以纵容姜弥在她面前和别人不同。
对她而言,就是有趣的。
比死亡要有趣,比这世上的其他任何事都要有趣。
“我没玩过。”晏唯说。
姜弥见她没直接反对,像是被鼓励了,语速轻快起来:“我以前被姜护拖去过一次。结果全程她比鬼叫得还吓人,死死扒在我背上,最后闭着眼靠我推着才摸出来的!”回忆起那场面,姜弥嘴角忍不住上扬。
“姜护?”晏唯的思绪像是被这个名字轻轻阻了一下。
她视线如羽毛般拂过姜弥的脸,和嘴角的笑意:“你姐姐?”
“嗯,是啊。”姜弥点头,神情坦然。
晏唯想起来,Surui查过姜弥的家庭组织,姜弥和姜护并不是亲生姐妹,那一瞬间她想到的太多,一点点的郁气不知怎么就这么冒了出来。
她就这样看着姜弥,眸色变得有些深,好几秒,也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她道:“那就去吧。”
如果这件事在姜弥记忆里那么深刻。
没关系。
用更深刻的记忆抹去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投喂和评论。
第50章 最好
姜弥是真不怕鬼屋。
那些拙劣的音效和塑料道具对她而言, 无非是个稍微吵闹点的片场,她知道是假的,所以就纯粹当成演戏。
因此就算遇上再可怕的东西, 那种恐惧感也会减少许多。
到鬼屋之前,她问晏唯怕不怕。
晏唯不置可否,表情淡淡的, 也瞧不出是怕还是什么。
姜弥以为她是不忍心拒绝自己:“你要是不那么喜欢, 我们也可以去玩别的。”
晏唯闻言,侧过脸, 看了姜弥两秒:“没事, 你不是在吗?”
姜弥心脏怦怦跳,这话晏唯上次也说过,这给了她极大的被依赖感, 好像晏唯真的很需要她。
她嘴角弯起:“那我保护你。”
晏唯睨着姜弥脸上的笑, 淡声应了一句:“好啊。”
她们选择了一个中世纪恐怖场景,地方设计得颇为用心。空间狭窄昏暗,逼真的腐烂气息直冲鼻腔, 同时还伴随着突兀以及尖锐到刺耳的刮玻璃的声音。
开始没多久,就出现一个惨白扭曲的影子,猛地从旁边的暗格弹出,几乎要贴近姜弥的脸!
饶是姜弥, 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面孔, 惊得身体瞬间绷紧。
但也是同时,她的动作比思维更快,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一捞,将身边的晏唯揽进自己怀里。
下一秒,那个鬼影便消失不见了, 四周瞬间陷入更沉的黑暗。
仿佛刚才的鬼影从未出现。
空气凝滞,黑暗中只余下略显紊乱的呼吸声。
十几秒的寂静后。
怀里传来晏唯的声音,在口罩里低低的,带着点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平静,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姜弥。”晏唯开口,温热的气息拂过姜弥的颈侧肌肤:“你……”
她的手在黑暗中动了一下,指尖精准划过姜弥的脖颈。
“出了好多汗。”
那动作在这环境和氛围下,一时会让人分不清是爱抚,还是准备刺破她的喉咙。
姜弥心脏微微收紧,她甚至能感觉到晏唯的指尖,沾上自己湿润的皮肤和体温。
只是她并没察觉自己出汗。
但或许是那么一瞬间的冷汗,在那个鬼出现的时候……但她不好承认。
至于现在,她抱着晏唯,两人紧密相贴——她肯定是出汗了,额角、后颈,薄薄一层湿意贴着皮肤,在昏暗和寂静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温热的呼吸透出口罩,就在她锁骨附近降落,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衣料的摩擦,隔着两层衣物传递的彼此的心跳,甚至还有热烈跳动的腺体。
一股说不清的热意,夹杂着一点被“识破”的狼狈,从脚底窜上心头。
她不能说自己刚才有点被吓到吧?这多尴尬。是她要提议来的,她可是夸下海口说自己不害怕的。
“这里面有点热……”
为了掩饰,她甚至稍微偏开了头,像是想避开晏唯近在咫尺的气息。
黑暗中,她听见晏唯几不可闻地低笑了一声,柔软心口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她。
那笑声短促,闷在喉咙里,让她心跳加快。
晏唯没有离开她的怀抱,反而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嗯。”她仿佛在认真感受:“是挺热的。”
那语调与其说是附和,不如说是纵着。
晏唯慢悠悠地,用指甲在她抱着她的那只手的手臂上掐了一下,极轻,更像是拂过似的。
姜弥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肺部却有点缺氧的感觉,她嗡声道:“那个鬼好像走了诶。”
晏唯:“那往前继续。”
姜弥“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把人推开,隔了两秒,谁也没动。她道:“其实再等一会儿也没事是吧?”
这里又没有人,就算有监控,她们戴着帽子和口罩,抱一会儿也不要紧吧?
难得的在外面,也能这么肆无忌惮呢。
“嗯,是。”
姜弥静静地,看见很多粉色的小泡泡在她脑子里。
然后,她听到晏唯说:“正好我有点怕。”
姜弥:“……真的吗?”
我怎么看不出来?
“嗯。”
她们在昏暗中拥抱着,数着对方的心跳。
几分钟后,听到身后再次传来游客的声音,并且鬼影第二次飞到她们面前。
这一次,姜弥和她对上视线。
一只很丑的鬼。
“哈——”
鬼影冲她龇牙。
姜弥埋怨地看着她,然后冲她使了使眼色:等会儿再来,你咋不懂事儿呢?
鬼影:“……?”
“哈——”
鬼影第二次的表情更扭曲,企图再努力完成一下工作。
姜弥转了下眼珠子,打发道:“……妈呀,我们好害怕,你快走呀!哎呀,好怕啊,好怕!”
鬼影:“……”
演的什么玩意儿,为了谈恋爱侮辱谁呢?这演技演鬼都没人要!
还有这是鬼屋!不是狗屋!不是给你们喂狗的地方!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你们家没有床吗!啊!
那鬼影眼里失去了所有灵魂,接着龇着牙退了下去,没一会儿就听见后面传来鬼哭狼嚎的惊吓声。
一听就是找到了真实受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姜弥将人松开,这会儿前面又传来其他游客说话的声音,当然,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游客”。
伴随着脚步与说话声,一道惨绿的光线由远及近,恰好忽然照亮了晏唯的脸。
那张脸上,哪里有半分被惊吓到的影子?
只有一双眼睛在绿光下亮得出奇,眼尾微微上挑,正带着毫不掩饰的——捕猎般的兴味和笑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姜弥:“……”
说好的害怕呢?
她的目光在晏唯那张好看到过分的脸上,那明晃晃视线,比任何鬼影都更具有侵略性。
姜弥忽地有些紧张,这种紧张具体是源自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而后便是后知后觉的羞耻。
早知道她就先不夸大了,怎么显得她更害怕了呢?
绿光很快移开,空间重归黑暗。
“嗯……我们走吧?”
姜弥往远处张望,前面肯定还有“好东西”在等着她们。
“慢点。”晏唯的声音在幽暗里格外清晰:“不黑么?”
话音落下,温热干燥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腕。指尖在晏唯脉搏跳动的地方。
姜弥说:“不怕哦,我牵着你。”
姜弥现在心里清楚晏唯其实根本不怕。
现在她这么说,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小把戏。其实……感觉是不错的。
她说完,口罩下的唇弧度翘了又翘。
这下是真的热了。
手握在晏唯手上,仿佛有火在烧。
她放慢了脚步,感觉到那一瞬间晏唯的手指顿了一秒,但又任由她牵着。
不过半小时,姜弥和晏唯在挑衅完所有的“鬼”后,顺利走完了全程。
走出后门,鬼屋外是寻常游乐园的喧闹。
孩童的尖叫混合着叮叮咚咚的音乐,爆米花的甜腻香气冲散了刚才鬼屋里陈腐的阴冷。
姜弥和晏唯的手还连在一起。
在日光下,在人群中,有一种特别的紧张感。
姜弥还是有点担心,打算抽回手,但下一秒就被晏唯紧紧捏住。晏唯侧头看她:“怎么?”
姜弥想说“怕被拍到”,但想了想,又道:“没事没事。”
晏唯都没说什么,她说这话会很败兴。晏唯是什么人?难道这些事会考虑不到吗?这么一想,便觉得心里泡泡冒得更大了。
阳光好像也没那么晒,周围的人也没那么吵闹,甚至旁边撞到她的凶婆婆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这时候,几个女生从鬼屋冲出来,夸张地拍着胸口,其中一个女孩腿软得需要人扶着。
“吓死我了!那个吊死鬼突然掉下来!”
她的同伴立刻附和:“对对对!还有那个棺材!盖子自己开了!”
姜弥的目光瞬间从晏唯脸上移开,转向那几个女孩,听完话又抬起头看向晏唯。
她已经习惯每次看向晏唯时,遇上晏唯的目光了。
姜弥左右张望了一下,转头悄声说:“你好像并不怕诶。”
“有没有可能我只是……”晏唯看着她:“特别需要你呢?”
姜弥的心脏狠狠震动一瞬。
这句话像一颗裹着糖衣的炮弹,突然间击中了姜弥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临近正午,阳光刺眼,喧嚣入耳,可她所有的感官仿佛都被眼前这个人锁定了。
晏唯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比鬼屋里任何刺激都更让她心悸。
“姐姐。”
“嗯?”
姜弥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困惑:“你谈过恋爱吗?”
“怎么了?”
“你像那种谈过很多恋爱的……”
晏唯抬眼,光线有些晃眼,让她重新低下头。她反问:“你呢?”
“我?”
“你也挺像。”
姜弥一顿:“我是真没谈过!”
她急着辩解道。
“哦,也没喜欢过谁?”
晏唯的尾音微微悬着,听不出情绪。
几秒的静默被拉得格外绵长。
晏唯细看姜弥的表情,发现面上略有犹豫,她眼底微暗,接着听姜弥解释道。
“不是不是……不是喜欢的人。”
“?”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姜弥发现晏唯神色微动,后悔提起来,她只是回想一下,然后恰好想到这件事情而已,说到这里,她也不想瞒着晏唯。
“只是刚入行不久的时候,和一个前辈聊过几天。”
聊过几天?
姜弥那时候才二十一二,一个圈内的前辈对她很友好,可能和赵佳遇到的困难太多,突然遇到一个温暖的人,就会产生一点错觉?
聊了几天,前辈对她表白……她对赵佳说这事儿,赵佳让她冷静几天再说。
后来……
才过去两个小时,她就立马拒绝了。
直到遇见晏唯。
她才知道,原来喜欢是不需要思考的。
“那会儿我还小,也不是小——”姜弥瞥见晏唯眸色转深,语速不由得加快:“就是思想还不够成熟,但我不是喜欢她,真的,不是喜欢。”
“所以你是因为她好,才喜欢上她?”
“没有,不是喜欢,真不是。”姜弥感觉到一点不对:“到现在我就只喜欢过你。”
“为什么觉得她好?”
晏唯没有太多的缓解,她继续问,只是声音滤去大部分的温度。
姜弥有些不敢说话了,手指下意识攥紧了晏唯的腕骨:“也没那么好……没有你好的。”
晏唯便不再问了,却也吝于赐予任何安抚的字眼。
姜弥挨得更近一步,指腹轻轻摩挲着晏唯的手背:“你最好了。”
“如果现在有一个比我更好的人出现呢……”晏唯反手捏住姜弥的手指,微微用力。
“不可能。”姜弥又将二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不会有人比你更好了。”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永远都是最好的。
姜弥轻轻抱了一下晏唯,在嘈杂的人群和烈日下,放纵自己表明心意:“晏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谢谢评论和投喂。
预收《如何吸引限制文的指挥官O》~[可怜][可怜][可怜]也可能用原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