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陵一把捂住霍去病的嘴, 打哈哈道:“别听小孩子胡说八道。”
然后再转回头对着霍去病时,恐吓道:“臭小子,亏我还想着私底下悄悄投喂你呢。”不会看人眼色的小屁孩儿太不可爱了。
卫青却是直直的对上了雷被冷冽的瞪视, 不闪不避, 镇定自若的道:“公主已经命人在前厅给雷大夫准备宴席美酒,接风洗尘, 若不嫌弃,不如同行?”
卫青这好似主人家的作态看的雷被苦涩不已, 视线随之转向刘陵, 却见刘陵根本没有在看他, 而是自顾自的和霍去病两人小声吵吵。
三人之间的氛围柔和而又温馨,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家三口那般, 雷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远赴西域的三年已经是错失了良机,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当初那个自己不屑的卫青一步步青云直上, 迎娶公主。
酒宴之上,雷被一口接着一口的灌酒, 仿佛要将自己灌醉好大梦不醒。
三年不见,刘陵也不知道和雷被说些什么好,曾经因为害怕走上原主的命运,被雷被害死,如今命运已改,顾忌不在, 刘陵再看雷被也就没有了曾经的矛盾感,但是却有些觉得生疏了, 于是只笑着听卫青和他寒暄,时不时地劝两人少喝些酒。
霍去病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本来让刘陵觉得尴尬, 但细细回想了下,无论是三年前还是在淮南的时候,自己和雷被好像都没有什么逾越的地方,应该是霍去病胡说八道的,于是再面对雷被的时候态度便十分的坦然。
刘陵对雷被带回来的种子更感兴趣些,听雷被说了些这些种子的特性和在西域之地的种植后便将心思都放在了种子上,心想这个时节不知道哪些种子可以直接种下去。
她一个人的力量到底不足,虽然刘彻好像对这些种子并不看重,觉得它们没有大宛马和西域各国联盟重要,只不过是可以改换口味的菜蔬和调料。
但民以食为天,刘陵对这些种子眼馋已久,她不想等下去,决定明天就进宫找少府,派人和自己一同进行实验。
卫青对匈奴那边的情形更好奇,面对雷被的黑脸他也视若无睹,和善的和雷被打听一行人从西域回来,途径惊险避开匈奴人的经过。
才五岁就整天想着长大打匈奴的霍去病本来还有些坐不住,他对舅母正在观察的种子没有兴趣,左右看了一会儿,见没人关注他一个小孩子,就噔噔噔几步跑到舅舅身边坐下,也学着舅舅的样子好奇的听着关于匈奴人的一切。
听着听着,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听到雷被他们一行人跟做贼似得经过原大月氏被匈奴占据的地盘,他骄傲的抬着小脑袋道:“匈奴人有什么可怕的,等去病长大了,也要上战场打仗,让他们不敢再踏入大汉的领土一步。”
卫青一扬眉,拍着外甥的肩膀,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鼓励道:“好志气,那舅舅就等着去病如何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英姿了。”
这话有几份哄孩子的意味,霍去病小小年纪也看出来了舅舅的不以为然,而雷被眼中的轻蔑更是明显,觉得匈奴如果是这么简单就能被一个小孩子打到的,也就不会成为大汉由上至下的心病了,真以为这只是世人眼中的疮疥之疾么?
雷被越看越觉得连个小孩儿都能来讽刺自己,分明是卫青故意为之,派自己的外甥来给他下马威的,冷哼了一声,讽刺道:“垂髫小儿也敢口出狂言?”
他也不屑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太多,便直接找上正主,对卫青道:“你可知道匈奴有多少人,多少匹战马,草原更是广阔的没有天际,没有向导就凭自己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在草原上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更别说找到匈奴王庭所在了。一旦掉队,和军队失去联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再找回去,难上加难。”
原本听雷被讽刺外甥,卫青还是有些生气的,但雷被接下来质问他的话却一字一句都说在了卫青的心上,卫青也知道雷被所说句句属实。
但卫青向来不是容易被挫折打到的人,霍去病就更不是了。
卫青先向霍去病的插嘴致歉后,才不紧不慢的准备给外甥扳回一局。
都说输人不输阵,哪怕是为了陛下的信重,对他的委以重任,卫青都不容许自己未战先退。
更何况经过三年的训练,他手下的士兵正是可以上战场实验成果的时候了,而且雷被和张骞还带回来了西域诸国和大汉结盟共同对抗匈奴的好消息,又有刘陵送上来的马具三件套,卫青觉得他们胜利的筹码又增加了些。
“雷大夫离大汉三年,怕是不知如今朝中形式,自陛下登基起,便厉兵秣马,操练不懈,如今也算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了,再无窦太皇太后压制,陛下已经不准备再对匈奴退让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匈奴对大汉虎视眈眈,每每都是大汉低头,奉上公主和亲以求得一时和平。而如今以不同以往,皇帝已经不在准备忍耐,他忍耐的已经够久了,从登基起就因为和窦太皇太后对匈奴的政策不赞同而被压制,现如今掌握皇权,依皇帝那说一不二的性格,大汉和匈奴之间的迟早都会展开大战。
刘陵被他们的话题勾起了好奇心,见到小霍去病一副斗志昂扬,恨不得立刻长大跑去打匈奴给雷被瞧瞧的模样,让他再不敢小看自己的那副小表情,忍不住赞同的点头。
“就是,不过是区区一个匈奴罢了,根本不是咱们去病的对手。”刘陵都不知道自己对霍去病的滤镜开的有多高,只一个劲儿的夸赞道:“咱们去病啊,本就是一个朝气蓬勃、斗志昂扬的少年,心中有大志向,胸怀家国天下,舅母就等着去病打败匈奴的那一天了。”
看舅母这么给面子,霍去病恨不得跳起来给刘陵来个甜蜜的拥抱,只是还没等他站起来,就被身边早有准备的舅舅按在了肩膀上,用力之大,直接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卫青禁锢住外甥,对刘陵无奈一笑道:“也不知公主哪里来这么大的自信心。”
对付匈奴,卫青都没有实打实的把握能一击必胜,可刘陵实在太给去病面子,无论霍去病说什么做什么,刘陵都站在他身侧拍手叫好,让卫青时常觉得无奈。
哄孩子的话能当真吗?
雷被哼笑道:“若真有这么容易便能打败匈奴,这么些年,大汉就不用派公主过去和亲了。”
不好。
说完,他脸色一变,突然想起一事来,忙对着刘陵道:“公主,臣等途径匈奴之地归来的时候,曾经道听途说打探到一个消息,说是匈奴单于准备派人来大汉请求公主和亲。”
雷被也是回到了大汉才知道翁主因功被皇帝晋封为了公主,曾经的他不担心,是因为知道皇帝年轻,姊妹大都已经嫁人为妇,膝下的公主最大的也不过三五岁,和亲是轮不到他们的。
可没想到刘陵现在也是公主了,现在匈奴人请求大汉送公主过去和亲,朝堂上和淮南王不对付的人很可能为了讨好皇帝上奏让刘陵做这个和亲公主,而且淮南王那里也不保险,谁知道淮南王会不会为了谋夺帝位和匈奴勾结,故意奏请皇帝让刘陵和亲呢。
“不是吧。”
“陛下应该不会答应的。”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刘陵是真心觉得刘彻不会那么傻,自己才给他送了对付匈奴的利器,转头就把这个助手给送出去。但架不住朝堂上那帮打着以和为贵心思的诡谲朝臣不做人啊。
因为匈奴狼子野心,是头喂不饱的饿狼,汉朝和亲说白了就是给匈奴送钱送女人,不仅劳民伤财,对汉朝来说也是莫大的耻辱,而且以往就算汉朝如此忍辱负重的去和匈奴搞好关系,人家匈奴仍然是不屑一顾,时有犯边,杀烧掳掠汉朝边民。
但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不想打仗呢?
因为大多数人都怕冒险,习惯了和亲政策带来的和平假象,能用女人和财物换和平不是很好吗?干嘛要去冒险出兵,而且出兵失败的机率很大,打了败仗对国家和国库的损失是巨大的,所以他们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无视被和亲女子的痛苦。
反正又不是他们的女儿被送去和亲,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
如果说刘陵还能稳得住,其他人就开始心慌起来,纷纷打定主意做了主战派。
卫青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他就进宫给自己和刘陵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圣旨被黄门宣下的时候,雷被恨的咬牙切齿,没想到卫青的动作这么快,但看到刘陵欢喜的笑脸,失落的转身离去。
果然,半个月后,雷被所说的匈奴使团带着单于请求公主和亲的要求来到了大汉,而不出他们意料的那样,果然有和淮南王那个不对付的大臣奏请刘陵身为公主,自当为大汉尽忠,当为和亲公主的人选。
刘彻也不是傻子,他虽然用人如积薪,但对有能力,可以为他带来足够价值的人还是很爱惜的,那个上奏的大臣直接被他冷斥了回去。
那人面如土色的站回了队伍,其他人见了皇帝这样的态度,也不敢再提让刘陵和亲,反而是纷纷提起了宗室未婚之女何其多,择选一名封为公主便是。
刘陵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被气的咬牙切齿,这帮软骨头的主和派,只知道祸害女人,为什么匈奴单于不喜欢男人呢,否则可以把他们都送去和亲了。
质量不行那就用数量来凑。
反正匈奴真正想要的是陪嫁的钱粮,和亲的人是男是女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第92章 廷议战或和 刘陵不仅敢想,她……
刘陵不仅敢想, 她还敢做,当着刘彻的面就把这么一番话说了出来,将处变不惊的刘彻都惊讶的长大了嘴。
把伺候的黄门和郎官挥退, 给他们下了封口令后, 刘彻才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刘陵,啧啧了两声道:“你可真敢想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朕也保不了你。”
刘彻吓的抹了把虚汗, 为刘陵的胆大捏了把汗。幸好他下了封口令, 否则这番话一旦传播了出去, 刘陵只怕成为众矢之的, 在大臣们恼羞成怒后的群情激奋下, 刘彻也不一定能保住她,毕竟朝中的那帮大臣最擅长的就是倚老卖老。
那些大臣的尿性刘陵哪能不懂, 只是想到数年来被他们送去和亲的女子,刘陵无法感同身受却深觉同情和悲哀。
“遣妾一身安社稷, 不知何处用将军。那些主和派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对他们又没有损失,因为骂名都被皇上承担了,谁让您是社稷主呢,他们仍旧是对大汉忠心耿耿的忠贞臣子,而被牺牲者却不能怨恨, 还要欣然接受这样的命运,她们就活该吗?”刘陵眉毛竖起, 怒斥道。
刘彻身为男子,又是皇帝,更被可能因为刘陵的几句话就被迫和那些可怜的女子感同身受, 只是看刘陵这么愤怒,再想到大汉被匈奴欺压的数十年,刘彻对匈奴的恨意更是日益高涨。
说起来,大汉和匈奴之间的恩怨情仇堪称是家仇国恨了。
自白登之围中,高祖刘邦为了脱困,不得不被迫贡献金帛女子以求保命,而此又采用和亲这种屈辱的方式求和。
吕后掌权时期,匈奴单于冒顿给吕后写了一封“情书”向吕后“求婚”,以迎娶吕后,要求吕后带着嫁妆嫁到草原的说辞羞辱大汉,所谓“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易其所无”,遭受了如此的羞辱,可大汉却因为无力对抗匈奴,还是不得不忍辱负重。
又到了文帝登基后,匈奴又以“天所立匈奴大单于敬问皇帝无恙”贬低汉文帝,匈奴气焰嚣张,视大汉为圈羊,让身为大汉皇帝的刘彻倍感耻辱。
而现在,刘彻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对着匈奴再忍了。
大汉经过了文景两位先帝的治国政策,国力大增,仓库里的粮食堆得满满的,国库里的铜钱更是多得数不清。尤其是这些年来刘陵和桑弘羊帮着他充斥国库,国库里也有了数不完的银子,口袋里有钱才好打仗,窦太皇太后去世,刘彻掌握了国家力量的绝对支配权,有了足够的实力与匈奴开战。
刘彻从即为之初,就不曾忘过这样的深仇大恨,现如今又有刘陵献上的马具三件套,刘彻已经下令让少府加紧匠人制作,特供给攻打匈奴的军队,他和卫青此时的想法近乎一致,有如此不凡的马具加成,大汉面对匈奴再不会如从前一般损兵折将溃不成军。
刘彻是坚定的主战派,只是大汉朝堂到底不是他的一言堂,哪怕他已经掌权也不能一下子就推翻大汉数年的治国之策,面对匈奴好声好气的派人来请求和亲,刘彻到底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于是就召集了群臣一起商议。
说是和大臣们商议,但是以刘彻以往霸道自我的风格,还是露出了想要和匈奴硬抗的口风,支持和亲的大臣们大惊失色,一个个的开始劝谏起来。
此时,担任御史大夫的韩安国一脸为难的表示大汉出动大军去千里之外作战,胜算不大。
他先是把大汉数年对上匈奴都以失败告终提出作为警醒,又一副为刘彻着想的模样道:“陛下,就算是把匈奴打败了,匈奴人也不好管理啊,因为草原自古就不属于我们。大汉的军队到几千里以外去争夺利益,只怕会人马疲惫,到时候匈奴借着对草原的熟悉来对付我大汉,因此派兵出击匈奴是得不偿失啊,不如还是继续和亲,延续自高祖时期传下来的政策。”
韩安国此话一出,不少大臣都点头认同,纷纷赞成韩安国的想法。
没想到近乎三分之二的臣子都赞成和亲,刘彻气的几乎想骂人。他在朝堂上逡巡了一圈,想找几个有胆量的武将出来和这些主和派对峙,却不料一望之下更加失望透顶。
他喵的,他手下能打的武将呢?
能对抗匈奴的武将是有,但他们几乎都是匈奴的手下败将,刘陵倒是曾说“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刘彻还大感兴趣,以为李广可用,可不知为何,每次他一提起李广来,对李广推崇备至的刘陵却又变成了一副牙疼的嘴脸,无论刘彻再如何旁敲侧击,刘陵都不再多说一个字,只说李广这人运气不好。
刘彻不明所以,不过毕竟是自己父皇看重的臣子,觉得还是要给人一个机会。
他又看向王恢,这是朝堂上除了刘彻之外最坚定的主战派。
王恢是大汉北部燕地人,燕人自古多豪杰,王恢因为多次出任边境官吏,非常熟悉匈奴的情况。他觉得匈奴都是言而无信之辈,以前大汉与匈奴和亲,但是用不了多久,匈奴就背弃盟约,继续犯边,扰民,烧杀抢掠,什么和亲,根本是没有意义的事,因此更是坚持主张对匈奴发起进攻。
“陛下,匈奴人不可信啊。”王恢就差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韩安国他对匈奴人奴颜婢膝,其心可诛啊。”王恢咬牙切齿道:“正是因为匈奴人狼子野心,是头喂不饱的饿狼,大汉才不能继续以往的和亲国策,不仅劳民伤财,对我大汉来说也是莫大的耻辱。”
接下来王恢更是一把揭开了这些主和派的遮羞布:“就算我大汉如此忍辱负重的去和匈奴搞好关系,匈奴人满意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陷入了沉思。
是啊,就算是派公主和亲了又是如何?匈奴人对大汉仍然是不屑一顾,时有犯边,杀烧掳掠大汉边民。
但是为什么还是有大多数人都赞成韩安国的想法呢?
因为大多数人都怕冒险,习惯了和亲政策带来的和平假象,能用女人和财物换和平不是很好吗?干嘛要去冒险出兵,而且出兵失败的机率还很大。
刘彻脸沉如湖水,他看着底下沉默不语的主和派,又看看对主和派怒目而视的主战派,虽然主战派的臣子少的可怜,但是有刘彻这个坚定的靠山在,他们纷纷对反击匈奴表示赞同态度。
跟着陛下走,升官又封侯。
他们看的很清楚,皇帝摆明了是要打这一仗的,与其跟皇帝对着干,不如顺着陛下的好。这些人中大多数都准备让家中子弟上战场混个军功,打不打的赢匈奴再说,让家中子弟上战场上历练一番回来才有政绩拿得出手不是?
这是这场战争到底不是刘彻说打就能打的。
又一名臣子站了出来,表达了反对意见。
“陛下,匈奴地形技艺与我大汉迥异,仅凭正面远征攻击,并不足以彻底击败匈奴人。”
这人说的义正言辞,却也切实到了极点,刘彻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并不担心,因为张骞他们出使西域这几年,带回来的起止和西域诸国结盟的好消息,还有不少跟匈奴有关的情报,正是因为心中有数,刘彻才觉得主动反击匈奴。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毕竟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刘彻这边。
“此事,卿就不必担忧了,朕自由主张。”刘彻沉声道。
张骞他们私下搜集和匈奴有关的情报这事不宜拿在朝堂上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刘彻并不准备把张骞他们暴漏出来,毕竟他还指望着张骞再接再厉往返西域和大汉呢。
刘彻再不听韩安国在那里苦苦哀求,说着什么“匈奴逐水草迁徙,居无定处,难得而制”的老生常谈,对着这位田蚡提拔上来的拥趸,如果不是对方还有利用价值,刘彻老早就让他和田蚡一样滚出朝堂了,此刻,再不看他,直接令人闭嘴。
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目光直视着远方,锐利冷冽,好似直接看到了匈奴王庭的方向,冷冷的道:“高祖皇帝遗朕平城之忧,高后时单于书绝悖逆。昔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如今我大汉忍辱数年,尔等不思报仇雪恨,一雪前耻,反而听到匈奴二字便吓得惊慌失措,只知道委曲求全,嫁公主求和匈奴,比女子都不如,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英姿勃发的皇帝,看着满满都是对他反击匈奴不赞同的群臣,眼角眉梢都是不容人质疑的威严。
群臣恍惚片刻,这才惊觉头上这片天,当真是变了。
这场廷议卫青也有参与,他知道刘陵对匈奴与大汉接下来是战是和非常的关注,除了一些不能告知的秘密,把皇帝在朝堂上是如何把那些主和派训斥的面如土色、灰头土脸一一讲给刘陵听,听的刘陵那叫一个津津有味,特别遗憾自己当时不在,不能看看刘彻是如何的一展自己的雄才大略。
当然,更失望的肯定是不能看看那群软骨头主和派难看的脸色,刘陵幸灾乐祸的想,肯定非常的好看。
“那就是说陛下真的下定决心要与匈奴开战了?”刘陵兴奋的问道,这比历史上大汉和匈奴开打要提前了好些年吧。
“没错。”卫青点头道:“陛下在朝堂上的话已经传了出去,匈奴使者已经知道了,现下已经全部离开长安了,应该是回去报信了。”
不杀了他们吗?刘陵奇怪,喃喃自语了出来,被卫青听了个正着。
卫青想了想,也不明白陛下的做法,为何选择了放虎归山?
“约莫是因为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缘故吧。”
卫青猜测道,可是刘陵却不这样认为。
刘彻会有这样好心吗?
第93章 长平侯 刘彻当然吗没有那么好……
刘彻当然吗没有那么好心和匈奴人遵守“两国交战, 不斩来使”的原则。
“斩来使”在历史上被认为是绝对的禁忌,象征着战争的全面升级和谈判的完全破裂。
杀害使者的举动通常会引发更为严厉的报复,造成严重后果, 包括战争的加剧、复仇性攻击, 甚至政权的覆灭,因此, 尽管是在敌对的战场上,各方通常都会尽量遵循这一底线, 以维护战争中最基本的秩序。
历史上苏武在出使匈奴之时, 匈奴大单于派人威胁苏武, 说是要杀了他。苏武随后便说出了一句豪言壮语:“南越杀汉使者, 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 头悬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独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 欲令两国相攻,匈奴之祸, 从我始矣!”
这也是为何在原本的历史上匈奴人明知道张骞是武帝派去结盟西域各国的使臣,也仅仅是将其囚禁而未斩杀的原因。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谁都不想匆忙开战。
杀死使者通常预示着谈判与和解的机会已彻底消失,双方只能进行不死不休的斗争。哪怕刘彻觉得一旦和匈奴人开战,自己这边的获胜率会更大一些,但朝堂上支持和谈的官员占了大多数, 刘彻也不得不和他们虚与委蛇。
刘彻和主战派的大臣们觉得拒绝和谈,放匈奴使者离去也不失为一次引蛇出洞的良机, 匈奴单于得知大汉皇帝拒绝了他和亲的请求,必然会盛怒之下发起对大汉的进攻,而大汉这边也可以早早布置下陷阱, 好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就算不能借此机会将匈奴单于斩杀,也可以给与他们狠狠一击,让他们损兵折将。
兵者,诡道也。在这一方面,没人会和匈奴人讲道义。
刘陵精神一振,着实是没有想到,历史上著名的马邑之围要提前上演了。
在经历了数年低头被迫与匈奴人示弱和亲,长时间的修养生息后,刘彻大权在握,面对日渐猖獗的匈奴,再不顾朝堂内那些所谓的和亲保平安的话,坚决打击匈奴。
先是派人赶在匈奴人前面和已经结盟的西域诸国联合,让他们不断的派遣小部队去骚扰匈奴,使匈奴人攻打汉朝的同时还要不断的派人平息自己的后方。
而这一次,汉朝拒绝和亲必定会激怒匈奴,也就用不着他们想其他办法引匈奴人进犯了。
天气渐渐转凉,就在即将进入冬日的时候,斥候终于传来了匈奴人大举进犯的消息。
刘彻看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直接就下旨任命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领兵三十万,在马邑城旁边的山谷伏击匈奴。
刘陵听到大军即将出发的消息时,很是不可置信。
怎么还有那个韩安国的事?他不是主和派的吗?刘彻是昏了头了,居然让一个主和派当主将。
当然,刘陵更生气的肯定还是卫青居然不在此次出征的将领里,难道还真要在晚上几年来个直捣龙城吗大捷么,那她这么辛辛苦苦的给刘彻献上马具三件套不是给人做嫁衣裳了?她还想看着卫青骑着骁勇的汗血宝马大胜匈奴班师回朝的盛况呢,这算怎么回事?
刘陵头脑发热,直接冲进了宫找刘彻质问。
她振振有词道:“堂兄,你怎么能卸磨杀驴呢,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卫青他给你训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军队,怎么说也该拉到战场上历练历练了吧,我那马具三件套就是为了方便你打击匈奴才献出来的,你倒好,直接就拿来给别人用了。”
刘彻扬眉看了刘陵一眼,放下手中的竹简,讶异道:“你是忘了今年要和卫青成亲的事了?”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啊?
刘陵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连婚姻大事都能忘了,你可真是个人才,刘彻撇了撇嘴,对着来给卫青讨公道的刘陵道:“正好朕有事宣召卫青,他也该来了,等会儿你自己问他。”
刘陵悻悻然的坐下,果然过了没一会儿,卫青就行色匆匆的来了宣政殿,见到刘陵在此,他很是惊讶,冲刘彻行了礼禀告军情后,就疑惑的看向刘陵。
“阿陵听说朕没派你出战匈奴,以为朕故意压着不让你立战功,这不,直接跑过来质问朕了。”刘彻好整以暇的看好戏。
“公主不该来此的。”卫青不赞同的说道。
我都知道了,刘陵委屈巴巴的看着卫青道:“你都等了我好些年,现在也该换我等你了。”
卫青的眉眼渐渐温柔起来,刘陵见此,越发放软了语调道:“此次是陛下登基以后和匈奴之间的第一场大战,势必是不能失败的,否则又要给那些主和派有借口大放厥词了。”
李广、李息、公孙贺和王恢也就罢了,刘陵不想这次马邑之围失败,已经决定要掺和其中,哪怕要泄露一些知道的消息也在所不惜,但她不想给韩安国这个主和派战功,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搞下台来,换了主将出战。
“陛下,成亲是人生大事没错,可是没有国哪有家,国家大事要大于私人感情,臣妹还是觉得婚事可以推后,但卫青此战必须一起去。”
刘陵神情郑重,态度也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好似刘彻不让卫青此战跟着一起行动,她就准备学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来一招死谏不可。
刘彻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了会儿,才在卫青无奈的笑脸下嗤笑道:“看看,朕说什么来着,阿陵肯定不会允许你为了成婚误了国家大事的。”
君臣两人好似有个共同的秘密瞒着刘陵,此时更是默契的对视而笑,直接把刘陵笑得摸不着头脑,觉得自己被隔离在了千丈之外。
刘陵看看笑得直颤抖的刘彻,又瞅瞅低头不忍直视的卫青,委屈的问道:“我说错什么了,为什么你们一直发笑?”
有什么可笑的,她是给你们下含笑三步颠了吗?笑笑笑的,也不怕笑抽气了过去。
刘陵渐渐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被人给耍了,刘彻这才笑意渐减,让卫青给她解释。
卫青先给刘陵顺了毛,见刘陵不高兴的瞅着他,这才给了她解释。
“陛下让韩安国为统帅实际上是做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看的。”
刘陵眼神一凝,催促卫青快讲。
“一来,此次大战人多势众,伏击匈奴势必会走漏消息,所以陛下准备派遣我领两万骑兵在马邑城外围待命。”
当着皇帝的面,卫青也就点到即止,不再什么都瞒着刘陵,但有些不该说的话他还是一字未提,就比如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其实特指淮南王,不是怕刘陵告知淮南王,他们都知道她不是那种人,而是怕引起他人怀疑,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二则,韩安国并不是陛下的人,陛下也想看看他现在是在给谁办事。”
在汉景帝时,韩安国是梁孝王刘武的得力助手;在吴楚叛乱时,他率军保护了梁国不受侵犯;在梁孝王请求册立为景帝太子时,也是韩安国再次救梁孝王不死。
而在建元年间,田蚡任太尉,韩安国以贿赂方式拜在田蚡门下,继而攀附上王太后。在开春时征讨闽越之后,韩安国从大农顺理成章地提升为御史大夫。
而且,在辩论是否与匈奴和亲时,韩安国竟然能够得到大多数朝臣的拥护。
这让刚刚执掌大权的刘彻深深地警戒起来,他才是大汉天子,岂能任由外戚联合朝臣做大,因此便有了这一遭君臣联合的钓鱼执法,他们准备趁此机会掉出韩安国背后的大鱼来个一网打尽。
刘陵恍恍惚惚的看着刘彻和卫青这对君臣,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你们感情好,她才是第三者行了吧。
刘陵嘟嘟嘴,竟然意外的没觉得生气,反而有种旁观了撒狗粮现场的感觉。
回过神后,她悚然一惊,拉着卫青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你不会不知道老刘家的皇帝有纳男宠的习惯吧。”
刘陵自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但无人敢在宣政殿喧哗,因此刘彻的议政之所一直安安静静的,哪怕声若蚊蝇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卫青当然知道,但他却从没想过刘陵居然会就这么当着皇帝的面揭开,他转头一看,果然看到刘彻瞬间变黑的脸,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
在卫青的示意下,刘陵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刘彻那恶狠狠的目光,求生欲瞬间拉到了最高,忙狂拍马屁道:“啊,陛下英明神武,在您的指挥下,我大汉军队定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令匈奴闻风丧胆。”
她一边夸,一边不着痕迹的拉着卫青后退,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刘陵和卫青的婚期随之推迟,在大军即将开拔之前,卫青带着数万骑兵已经朝着马邑城进发,随着长安城中军队的调拨,暗中的大鱼渐渐浮出了水面。
一日,刘彻终于接到了消息,韩安国私下里和淮南王刘安互有往来,不止是他,刘彻还告诉了刘陵,卫青带领的人马中,其中一个叫张次公的居然也暗中和淮南王的人有来往,刘陵听闻消息的时候莫名心惊,张次公这家伙居然还在?
卫青带着骑兵去马邑前,刘陵特意告诉了他要千万小心提防,历史上马邑之围之所以失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引起了匈奴单于的怀疑,于是便抓了一个俘虏,那个汉朝的尉史为了苟活,向匈奴单于出卖了汉朝军队的意图与埋伏地点。
未免再有这样的软骨头出现,卫青一定要做好防备。
卫青深以为然,皇帝已经带着他们提前演习过了数遍,一旦匈奴单于突围后撤退逃跑,卫青就可以率骑兵截击匈奴辎重,有了马具三件套的加持,截击他们自然不在话下。
数日后,长安城淹没在大雪纷飞之中,刘陵正美美的吃着火锅,便接到了领了刘彻的旨意给她报好消息的黄门。
马邑之围大胜了。
不但如此,此战卫青更是生擒了匈奴的军臣单于,出征的军队凯旋而归,原本的车骑将军卫青直接被封为了长平侯,食邑二千户。
一时间,大汉朝上至皇亲贵族,下至黎民百姓纷纷高兴地手舞足蹈,不敢置信大汉有朝一日在和匈奴的战争中居然有胜利的时候,更难得的是匈奴的单于也成了大汉的阶下囚。
这个卫青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生擒匈奴单于?
卫青的身份几乎被长安城的权贵扒的一干二净,看着寥寥无几的情报,几乎所有人都傻了——皇帝宠妾的弟弟兼乐平公主刘陵的未来夫婿?
曾经好不被人放在眼里的庶民竟有如此本事?
莫非当真是他们眼神不好没有发现。
长安城中的权贵纷纷凌乱起来,怀疑手上的这份消息有假,刘陵这个未来的长平侯夫人更是被人用羡慕、嫉妒的眼神围绕着,让她觉得飘飘然的合不拢嘴。
偏偏她面上还要保持稳重的模样,私底下的时候就再也不用隐藏自己,一个劲儿的腹诽:这算什么,等她干儿子上场了你们就得更加羡慕嫉妒恨了!
未央宫中更是传出了皇帝欲封卫子夫为皇后的传言,但这一次谣言都传到了皇帝面前,众人都等着皇帝勃然大怒呢,谁知却得到了皇帝笑呵呵让少府准备的消息。
准备什么?自然是封后大典了。
眼看着卫子夫这一胎就要生了,太医问诊过后言辞凿凿的说卫夫人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孩儿,刘彻喜不自胜。
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传来,哪怕其中还夹杂着会让他勃然大怒的淮南王联络朝臣趁机谋反的消息,刘彻也不在乎,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他是这样认为的。
他直接宣召群臣商议改元事宜,他觉得自己的坏运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好运逐渐向他这个真命天子聚拢,旧的年号已经不配他在接着使用。
八月分的时候,有星孛于东方,长竟天。太史令过后奏曰:“元宜以天瑞命”,刘彻深以为然,最终群臣拗不过皇帝,次年以元光为年号。
元光元年的正月,卫青一行人等终于班师回朝,这一次,他们迎来了全长安百姓的夹道欢迎。
大汉的军队终于一改往日对上匈奴时的不堪一击,在英武的皇帝带领下,他们将成为大汉锐不可挡的武器,让匈奴人闻风丧胆。
第94章 卫青回朝 喧嚣的街道上,大汉……
喧嚣的街道上, 大汉百姓脸上克制不住的笑意昭示了什么叫做兴奋。
这可是他们大汉朝自白登之围后第一次扬眉吐气,什么叫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刘陵带着霍去病过来的时候,看着根本落不下脚的人群, 俱都一副与有荣焉之感。
在侍卫的帮助下, 两人终于在拥挤的人群中抢到了一个位置。
两人脸上也带着兴奋使劲儿朝骑着马的队伍瞅,在经过了数十人之后, 两人终于看到了骑在马背上一脸正色的卫青。
少年将军英姿焕发,是未来的霍去病, 也是现在的卫青。
大宛马矫健的身姿仿佛鹤立鸡群一般, 马背上的卫青在众多将士中也格外的耀眼夺目。
霍去病看着卫青的方向, 双手张开做喇叭状大喊道:“舅舅, 舅舅, 我们在这里。”
卫青隔着喧嚣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刘凌和外甥,顿时笑着朝两人看来, 一片女子的欢呼声想起,倾倒一群颜狗。
听到外甥喊他, 卫青还摇手示意自己看到他们了,只是周围围绕的人群太多,他不好突然离开队伍。
刘陵冲他一点头,两人心有灵犀,但霍去病这小屁孩不好打发。
他边喊他还一边朝众人炫耀道:“那是我舅舅,是他抓住了匈奴单于, 我以后会和舅舅一样厉害的。”
说完,他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仿佛十分认同自己的话。
周围人看到发言的是个小孩子,倒是大都一笑了之,持不以为然的态度, 觉得小孩儿是在口出狂言说大话,纷纷道他“不知天高地厚”。
霍去病见众人都不信,气愤的哼道:“哼,一群有眼无珠之辈……”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怕他开嘲讽惹了众怒的刘陵一巴掌捂住了嘴。
额滴儿啊,你可真能惹仇恨值的。
霍去病被捂住了嘴,奋力的挣扎,呜呜叫着让干娘放开他,他一定要和这些不相信他的人大战三百回合,打的他妈都……相信他为止。
刘陵拖着他尴尬的朝横眉冷目的人笑了笑,那几个人原本也是暴脾气,不耐烦跟个小孩子计较,但他也都不是怕事的,想给这小屁孩儿一点颜色瞧瞧,一看刘陵身后站着的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护卫,只得偃旗息鼓。
“干娘,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啊,你也不相信我吗?”霍去病委屈的问道,小脸上难掩失望。
那明明就是他舅舅,教他习武骑射的亲舅舅,都说外甥像舅,他霍去病也一定会想舅舅一样大破匈奴。
他脸颊因为生气鼓起,看起来比平常可爱太多,刘陵忍不住伸出了手点了点,安慰道:“干娘当然相信你了,去病一定会成为一个不亚于你舅舅的大将军,横扫匈奴,扬威大汉。”
你可是霍去病啊,未来会大破匈奴,俘获匈奴祭天金人,直取祁连山,封狼居胥的狠人,刘陵不相信他又相信谁?
班固都赞他:“票骑冠军,猋勇纷纭,长驱六举,电击雷震,饮马翰海,封狼居山,西规大河,列郡祈连。“
因此,哪怕霍去病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刘陵也没有用哄骗的态度对他,而是正色的和他讲道理。
“井蛙不可语天,夏虫不可语冰,不过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之徒,眼前只能看到自己的四方天地,我们去病可是未来要封侯拜将的大将军,理会他们做甚。”
“咱们去病那么厉害,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一群无知鼠辈,去病不气啊。”
霍去病摸摸头,他也不是非要计较,只是不满那些人用嘲笑的眼神看他,明明他也很厉害的,而且舅舅回来了,也可以继续教他骑射了,他以后一定会比舅舅更厉害。
只一个军臣单于算什么,他霍去病将来要把匈奴单于一家人都拉来长安游街一日行。
霍去病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刘陵怕他再来个一鸣惊人,忙指着卫青远去的背影道:“你舅舅已经走远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今日陛下在前朝设了宫宴,咱们不能失礼。”
卫青才立了大功,卫子夫在后宫也是如履薄冰,刘陵就更不能让那些不忿卫家富贵的诡谲之辈因此事多生事端。
霍去病只好闭嘴跟着干娘坐上去往未央宫的马车。
此时的未央宫,一派君臣和乐之景。
因为卫青生擒了军臣单于,刘彻几乎绷不住那张一本正经的威严,冕旒之下的笑容几乎列到了眼角。但为了保持身为皇帝的威严,刘彻只得维持郑重的神色。
此次出征的将军缓缓走进殿内,向天子行军礼。
“参见陛下。”
“都起吧,不必多礼。”刘彻一眼就瞅见人群里的卫青,再也维持不住冷静沉稳,一下子就破了功,脸上的笑意彻底维持不住了。
“不愧是朕看重的人才,哈哈哈,仲卿这次不但击败了匈奴大军,还擒获匈奴单于,真是狠狠挫了匈奴人的气势啊。”
卫青心跳如擂鼓,仍旧面色不变,语调冷静沉稳的回复道:“臣不敢当陛下如此赞誉,青之所以能擒获匈奴单于,几位将军也功不可没。”
皇帝的话几乎是给卫青拉仇恨了,感受到身后如芒在背的视线,卫青的额头差点溢出冷汗。
他知道陛下这话不是在挑拨离间,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感概,欣慰的同时也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忠于陛下,忠于朝廷。
刘彻乐呵呵的瞅着卫青的失态,还想再说些什么来调侃他,不其然抬眼看到下首站着的另外几位将军,冷哼了一声,到底没再继续和卫青开玩笑。
不急,等没有这些外人的时候,他可以和卫青好好的秉烛夜谈,听听卫青是如何在龙城生擒匈奴单于的。
虽然另外几个将军此次出征几乎无功而返,但卫青一个人就抵得过他们四人加在一起了,毕竟擒获匈奴单于这样的事,搁在以前的大汉,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
其他几人也知道皇帝的心结,李广和李息不高兴皇帝卫青能得皇帝另眼相看,很是不忿,但这次卫青的功绩他们确实无可指摘。
王恢倒是没什么嫉妒的心思,他打过的战比卫青多多了,此次不成还有下一次,没必要嫉妒皇帝看重的臣子,反而生起了和卫家亲近的心思。
公孙贺就更不用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他也是卫青的姊夫,卫青越有出息他脸上就越有光彩。
氛围这么好,就更没人敢冒着惹皇帝震怒的下场说些不好听的,一时间,殿内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刘彻喝着美酒,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探头问卫青道:“仲卿啊,此番抗击匈奴,你觉得接下来大汉的胜算如何。”
身为皇帝,刘彻不认为匈奴人的单于被擒获了整个匈奴一族就会溃不成军,接下来只怕就会传来匈奴单于换人的消息,而下一位匈奴单于无论是为了报仇还是立威,都会选择大汉军队做为主要攻击目标,大汉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提早想对策。
卫青想了想,回道:“启禀陛下,以微臣所看,匈奴人此战元气大伤,接下来势必要休养生息一番,短期内不敢再来我大汉境内侵扰百姓。”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匈奴单于被擒,群龙无首,那些各匈奴族部落必定会扶持新的单于,各部落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军臣单于的儿子年纪不大,威望不足,论起在匈奴的势力,根本不如军臣单于的弟弟,这对叔侄俩现在只怕已经得到军臣单于被大汉俘虏的消息,为争夺下一任单于的位置打的头破血流呢。
军臣单于现在就是他们手里的砝码,只看怎么运用,才能让大汉得到最大的利益了。
君臣几个互相看了一眼,没在这样的好日子说些有的没的,以后有的是机会,纷纷敬起酒来,势要让所有人都喝酒喝的尽兴。
“干娘,舅舅什么时候过来啊,去病还没给舅父祝贺呢。”霍去病催促的问道。
刘陵拍了拍坐不住的霍去病,劝道:“你舅舅和陛下在前朝呢,等宫宴结束咱们就回府,到时候你就可以去抱着你舅舅蹭好运了。”
“蹭好运?”霍去病歪着脑袋问,他为什么要蹭好运,不过想到可以和舅舅亲近,霍去病也高兴起来。
“是啊。”刘陵夹了一筷子菜吃了,才擦了擦嘴,随口道:“蹭蹭你舅舅的好运气,让我们家去病快点长高,下一次就可以和舅舅一起上战场打匈奴了,好不好呀。”
坐在刘陵周围的都是和她关系亲近的,霍去病的亲娘卫少儿也在,听了刘陵这话,她捂着嘴乐不可支。
“去病从小就喜欢仲卿,如今倒好,更是恨不得和舅舅整日腻在一起了,也不怕你舅舅烦你。”
言下之意是在说霍去病是个小电灯泡了,霍去病没听出来,还在那昂首挺胸为舅舅喜欢他骄傲。
说完了霍去病,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刘陵身上,不少人都好奇的打趣刘陵准备何时和卫青成亲,他们好纸准备随礼去参加婚宴。
九十九步都走了,还怕这最后一步?
刘陵也不害臊,面对众人打趣的揶揄眼神,厚着脸皮说了一个日子。
早在卫青传回胜利的消息班师回朝时,刘陵就找人看日子了。莫得办法,实在是怕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告诉她一个道理:铁还是得趁热打,心急也能吃到热豆腐,亲事还得早点成。
毕竟现在,大汉朝上上下下,谁都能看得出来,卫青就是一支冉冉升起的优绩股了。
如果不是刘陵下手快,把人盯得也紧,这支优绩股还不知花落谁家呢。
想到最终花落自家,刘陵就忍不住想叉腰得意的笑。
第95章 成亲 生擒军臣单于的功劳直接……
生擒军臣单于的功劳直接让刘彻大手一挥, 封了卫青为长平侯,而跟随他出征的部将刘彻也没有吝啬,尽皆封侯。
因为卫青此次归来就要成亲的缘故, 刘彻还特别大气的给了他了一栋雕梁画栋的府宅, 距离未央宫不远,方便卫青日后上朝。
刘陵早几个月就知道这所宅子会被赐予卫青了, 刘彻还问过她的装修意见,毕竟日后这所府宅是给卫青和刘陵住的。刘陵欣然答应, 然后就带着霍去病跑到了新家开始规划布局和进行装修。
这里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 刘陵看着府宅的青砖碧瓦, 古色古香的雕栏玉砌, 怎么看怎么高兴。
现在她和卫青住的地方说到底名义上还是淮南王在长安的府宅, 淮南王是主人,刘陵进长安以后因为要借势, 便从不提要搬离淮南王府一事,而卫青却是因为他的缘故, 否则以卫家现在的身家,多的是人想给卫青送宅送地,当然以卫青的人品性格肯定不会收就是了。
刘陵带着霍去病在新宅子里越逛越满意,只拿着画笔聊聊修改了几下宅子的布置,便心满意足的归家了。
几费周章的六礼过后,婚礼终于在元光元年的二月初到来。
早春二月, 大地复苏。嫩芽渐渐舒展,由浅变浓, 绿色便溶化开了,渲染了枝头,惠风和畅, 水边的柳枝最早透示出春的信息。
汉承秦制,因此六礼中的亲迎多是在黄昏是举行,因而婚礼也称昏礼。
大婚前夜就要梳妆打扮了,因为淮南王对刘陵婚事的不满意,和对刘陵自作主张就嫁人的气氛,这场大婚他这个女方的父母一家便装聋作哑了起来。
刘陵毫不在意,但是无论是平阳长公主也好,还是刘彻也罢,都觉得淮南王刘安好大的架子,连皇帝赐婚都不满意,是不是对他的不满,便加派了手中的人手,让他们去查探淮南王究竟是因何故连亲生女儿的婚礼都不能来参加,反而倒是顺藤摸瓜发现了淮南王刘安准备谋反的证据。
“阿陵和卫青成亲,你这个当兄长的怎么黑着个脸。不然你还是回宫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平阳长公主不期然看到弟弟冷着一张脸,怕他等会憋不住找事,便劝慰道。
朕的脸色很难看吗?
虽然刘陵早就或多或少的告诫我刘彻,刘安不怀好意,心思鬼魅,对大位有想法,但刘彻初时是并不在乎的,因为自大汉立国以来,对皇位有想法甚至付之行动的诸侯王不知凡几,就淮南王祖上就因为谋反被他祖父流放过,现在的淮南王刘安还是因为他祖父为了个好名声才对他网开一面。
所以诸侯王什么的,对刘彻来说,都是敌人。
但刘彻没和其他人说的是,在此次的马邑之战中,刘安居然私下里和他封的岸头侯张次公有联系,如果不是卫青治军有道,匈奴单于还真不一定就能这么轻易的擒获。
做了阶下囚的军臣单于倒是没那么好心大汉问什么酒说什么,不过是嘲笑刘彻身为帝王,连个小小的诸侯王都管不住,和他私下串联,再有张次公在里面和匈奴单于接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安那混账东西居然和匈奴勾结。
大好日子的,刘彻只能强压下那股暴怒之气,能做出面无表情的脸色,都是他功力上涨了。
见刘彻还是不知悔改,平阳长公主翻了个白眼,默默去安排事务去了,今日来的人多了,刘彻有侍卫保护,没有必要一直关注着他。
府中的下人早早就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挂红灯,挂红绸,捧着各种成亲用品来来回回的不停奔走忙碌。
刘陵这个新娘子正坐在梳妆台前被春桃、冬梅几个像打扮洋娃娃一样装扮。
正式而隆重的婚礼庆典,刘陵到底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思来,而是随着他们给自己画了传统的红妆。
上胭脂、画眉黛、扫酒晕额红、点绛唇,最后细细的在额头贴上精美的花钿,几双手如花蝴蝶般上下不停翻飞,最后再插入一只流光溢彩的金步摇,完美。
刘陵看着铜镜中美的不似凡人的美人面,莞尔一笑,她一笑,镜中的美人自然也跟着笑,到了这个时候,刘陵终于不再恍惚,意识到自己真的要成亲了。
刘陵扶着春桃的手臂从容优雅的站起身来,几个婢女连忙过来七手八脚的给她拉平衣服上的褶皱,平阳长公主走进来后就是一笑,似是被刘陵的盛装打扮给惊呆了,层层叠叠的黑红华服上若隐若现的凤纹刺绣更衬的她娇美可人。
“阿陵就是平日里不喜奢华打扮,这一装扮起来啊,当真是个雍容华贵的美人。”看着笑盈盈的美人,平阳长公主突然升起了一丝不舍来。
阿陵妹妹也要嫁人了呢。
“哪有。”刘陵抿了抿唇,笑意越发的遮掩不住,只得拉着平阳长公主的手感激道:“还要多谢阿姊为妹妹这番奔忙了。”
“这有什么?咱们自家姊妹,本就应该的。”平阳长公主也怕刘陵感怀,毕竟她的父母并未前来长安参加女儿的婚礼,忙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道:“只要日后阿陵妹妹再有了什么新鲜东西,别忘了阿姊就好。”
亲兄弟、明算账。
刘陵给刘彻想了多少挣钱的方子自然瞒不过和两人关系亲密的平阳长公主,此时拿出来说笑打趣两句,平阳长公主虽然佯装生气的样子,但以两人的交情,刘陵自然一眼就发现平阳阿姊说的玩笑话,遂笑着应下。
“自然不会,日后阿陵带着阿姊一起发财。”好姊妹,自然荣华富贵一起享么。
皇室的婚礼,阵仗和排场自然是要足。
乐声震天,长长的仪仗队伍犹如一条火龙,从门前排列到了结尾。
在众人的簇拥下,刘陵身后轻盈华美的长裾随着她的身姿翻卷滚动出绚丽的花朵,踏出门的那一刻,她驻足回望,心下情绪翻腾: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刘安什么的就和她再没什么关系了。
看着前方不远处熟悉的背影,那是让她向往的新生。
春桃和冬梅扶着刘陵坐上了装扮豪华富丽的婚车,珠帘垂下,仪仗队伍隆重而缓缓的出发了。
平阳长公主对着身边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弟弟道:“时辰不早了,陛下也该回宫了。”
刘彻颔首,在宫人的簇拥下坐上了回宫的马车,他事务繁忙,能百忙之中抽出几个时辰来参加卫青和刘陵的婚礼,就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的了,毕竟接下来就是卫子夫的封后大典,刘彻有的忙碌呢。
欢腾的喜乐,火红的喜装,在队伍的最前头,是一身婚服装扮的卫青,骑在大宛马上的身姿清俊矫健,不知吸引了多少未婚或者已婚女子的眼光。
她回头望了望刘陵所坐的马车,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就是莫名有一种感觉,刘陵在看着他,这般想着,卫青笑意粲然。
大队人马缓慢移动,街道被早早的派人封锁了,但这并不妨碍喜好热闹的百姓伸长了脖子在街道两旁的民居或者建筑里观看和悄悄议论。
等到了长平候府后便到了婚礼的高潮,盥洗、合卺酒、解缨结发,而后便是闹洞房了。
能来卫青婚礼的自然和他关系十分的好,此时人都被他拦在了前院,不许过来打扰刘陵,倒是终于让刘陵得了片刻清净。
刘陵虽然看不清盖头外面的情况,但确是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声音和变化,耳边还依稀萦绕着正苑传来的鞭炮礼乐之声,空气中也弥漫着弄弄的喜庆味道。
悠闲的在榻上闭了一会儿眼睛,刘陵的肚子终于开始发出抗议的咕咕叫。
“春桃,你去看看,去病这家伙怎么还不来?”
刘陵知道今天自己肯定会饿肚子,提前好几天就交代了干儿子霍去病大婚当日过来偷偷给自己送吃食,此时见两人商议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霍去病还不见人影,再也忍不住五脏庙饥鸣,吩咐人过去看看。
去病这小子,也忒不靠谱了,到底是小孩子,不会把她给忘了吧?
你干娘我还饿着肚子呢。
春桃去了又回,对着刘陵摇了摇头,又道:“不然奴婢出去找找吧。”
“算了,再等等吧。”
好在霍去病没辜负刘陵的信任,下一刻,从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刘陵一屁股从床上坐起,说道:“进来。”
霍去病提着颇有分量的食盒走进来,冬梅顺手结果道谢后将食物都拿出来摆在桌案上请刘陵过去用。
“你喝酒了?”刘陵看着霍去病小脸上的红晕,身上飘着的淡淡的酒气问道。
谁这么没眼色儿,连小孩子的酒都灌。
刘陵气愤不已,觉得干儿子是被人欺负了,势要从霍去病口中问出行凶之人,霍去病见躲不过,只得忐忑的告诉干娘是自己要喝酒的。
“干娘,不对,舅母,是我自己主动请缨要去帮舅舅挡酒的。”霍去病拍了拍胸脯,一副自己特别能干的模样接着道:“舅舅都说我长大了呢。”
“嗯,然后呢?”刘陵觉得卫青应该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霍去病又心虚的看了她一眼,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来晚。
“舅舅说,我给舅母送完吃的就可以回去了,他明日还要考校我的骑射。”
霍去病颇有些不好意思,众人听得却都笑了起来,刘陵也笑道:“傻孩子,你舅舅哄你呢。”
明日他们还要进宫谢恩,卫青哪有时间检验霍去病的骑射,婚假就这么几日,分明是在糊小孩儿呢——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成亲了,好难啊。
第96章 卫子夫封后 霍去病被刘陵这么……
霍去病被刘陵这么一打趣才发现自己被舅舅给骗了, 小脸都气的通红,跺了跺脚,不服气的很, 一个劲儿的说着要去找舅舅算账。
刘陵刚想接着取笑他, 就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房内几人表情一肃, 忙七手八脚的过来给刘陵整理服饰顺便把霍去病给哄出去。
做贼心虚的霍去病缩着脖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舅舅走过来,忙挨着门口一路小跑的溜了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刘陵道:“舅母, 去病的任务完成了, 你可千万别让舅舅罚我。”
刘陵好笑的看着他跑远的背影, 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来。
她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屁孩儿平时那么害怕卫青啊。
虽这样想着, 当听到门外渐进的脚步声与含糊不清的说话声时,刘陵不由自主的手抚上胸口, 想要安抚突然开始狂跳不止的心脏。
双眼因为醉酒而朦胧的卫青,正被侍从们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走进新房。
行至房门口, 卫青看着满眼的红色瞪大了眼,混沌的脑袋总算回过神来,甩开上前来搀扶他的婢女,看着端坐在床榻边身姿婀娜的女子,心里一震,连忙端正了站姿, 带着滔天的喜意如在梦中一般的走向女子身边。
在喜娘的主持之下,二人喝了合卺酒, 行了夫妻之礼吗,然后众人会心一笑,识趣的退出了新房。
刘陵隔着面纱望着卫青的身影, 庆幸自己还盖着盖头,否则不知道自己的脸会红到何种程度。再自己打量对面的卫青,赫然发现他也红着脸颊,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禁抿唇一笑。
原来咱们俩都一个样,都是半斤八两啊。
刘陵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她突然出声打破了平静,道:“你准备让我这顶着这盖头坐一晚上吗?”
坐一晚上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说完了这句话,刘陵看到卫青手忙脚乱的动作越发想笑的花枝乱颤了。
“公主!”卫青突然睁大了眼睛道:“公主今天晚上真美。”
卫青的夸赞听得刘陵心里美滋滋的,她打趣道:“我平常就不美了吗?”
这算是个一语双关的问题,答对者寥寥无几,不过刘陵也只是和卫青开玩笑罢了,卫青确是猛地一楞,认真的看了看刘陵,在心里想了又想,时间有些长的刘陵有些不乐意了,他才郑重地答道:“美,平常也美,只是今日格外的美。”
刘陵听罢,顷刻间心里也不知说什么好,羞涩、喜乐和甜蜜交织,欢喜的一塌糊涂。
原本还想给干儿子讨个公道,这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喃喃道:“夜深了,夫君该就寝了。”
卫青的身子一震,慢慢的朝着刘陵伸出手来,夜还很长,红烛滚烫。
……………………………………
刘陵的婚事过后便是皇帝的封后大典。
自卫青在第一次大汉对匈奴的作战中表现出了他天生的军事能力后,刘彻便如获至宝。
然而就算刘陵嫁给了卫青,刘彻纳了卫子夫,依旧有看不惯他们身份的朝中大臣在刘彻面前说些有的没的,难听的话语那是不绝于耳。
一些关于卫子夫是平阳公主家中歌姬的传言喧嚣尘上,哪怕卫青有了生擒军臣单于的大功劳,有关他身世的留言依旧在长安城越演越烈。
刘陵气急败坏的同时,也和刘彻生了同样的感慨:这种手段忒下作。
但刘彻和刘陵都是不拘小节的主,刘陵觉得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自家卫青是盖世英雄,一群土鸡瓦狗只会支支吾吾的不堪一击。
而刘彻只沉思了片刻,就决定立卫子夫为皇后来打破这个传言。
而且封后大典也要尽快举行。
一则卫子夫已经有了身孕马上就要生产了,太医说这一胎是个男孩儿,刘彻想让自己的长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就势必要册封卫子夫为皇后。
二则,是为了给卫青和刘陵撑门面。抬高卫青的身价,以便卫青作战时,能够有足够的底气。卫子夫之前是夫人位份,卫青在汉武帝面前总是谨小慎微,哪怕是进宫看看姐姐也要先请示他,丝毫不敢自作主张,刘彻下意识的那他和舅舅比较,觉得卫青怎么看怎么顺眼。
在卫家人的期待中,册封仪式上卫子夫一袭红色皇后服让众臣折服,她与刘彻同坐在大殿中接受群臣朝拜。册封仪式后,刘彻让所有人都退下,独独留下了卫青和刘陵夫妻俩。
卫青的态度还是谦恭如平常,并没有因为姐姐封了皇后而沾沾自喜,反而更加谨慎地说他不习惯这种热闹的场面。刘陵犯了个白眼,心道卫青是脾气秉性是改不了了。
“仲卿啊,你如今可是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了,又有着卓越的领军能力,以后上战场有朕给你撑腰,你可以放开手脚大胆地干一番事业了,朕可还记得你当年放下的豪言呢,可别让朕失望啊。”刘彻一上来就拉进两人之间的关系,对待卫青俨然一副自家人的态度,亲热的卫青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举止无措了半天,最后面对皇帝信任的眼神,卫青无以为报,感激道:“臣必让匈奴人再不敢踏过大汉边境线半步。”
事后,两人聊起了如何利用擒获的军臣单于来打压匈奴,刘陵听了一会儿就被卫子夫调开了话题,说起了她几个孩子的事,当然必不可少的催生又来了。
刘陵看了卫子夫的肚子一眼,问道:“阿姊也快生了吧。”这都是卫子夫怀的第四胎了,可真能生啊。
抚摸着鼓起的肚子,卫子夫含笑道:“太医说也就是这一个月了。”
册封仪式有皇帝事先吩咐,卫子夫倒不是很难受,只是挺着肚子这么大半天,疲惫肯定是有的,但今天是她的好日子,能忍还是要忍下来的。
卫子夫有了丰富的临产经验,无论做什么都有条不紊,刘陵倒是听她安利了一肚子的怀孕须知,离开未央宫的时候感觉脑子都大了一圈。
度蜜月什么的是没有的,因为卫青也没能闲着。
刘彻也是个卷王,也不给卫青放婚假,拉着他和几个亲近的臣子开启了廷议,就如何利用军臣单于打击匈奴一事。
而还不等他们开始行动,逃窜回匈奴王庭的匈奴人已经将单于被俘虏的消息报了上去。
所有人大惊失色,俱都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皇帝都给委曲求全送公主和亲的大汉居然有反败为胜的一天,连他们匈奴人的单于都被对方的大将给俘虏了。
匈奴人人心惶惶,底下的各个部落具都生气了小心思。
怎么办?
换一个单于呗。
当上一任单于的儿子和兄弟不约而同的举起了屠刀,冲着对方磨刀霍霍的同时,各个匈奴部落是首领都私底下各自战队,还有不少人被曾和大汉结盟的西域各国说服,向大汉起了臣服之心,其中尤以军臣单于的儿子于单为主要目标。
于单也知道自己不是叔叔左谷蠡王伊稚斜的对手,毕竟自己年小力微,而叔叔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无论是手中的势力还是能力自己都不如他,与其被叔叔杀死,不如投降大汉,反正他爹也是大汉的阶下囚,哪怕有一日回到了匈奴王庭,也不肯能再把单于之位从叔叔手中夺过来了。
想罢,于单不再犹豫,联络了手下几个衷心的部族,趁着黑夜的遮掩便朝着大汉的边境逃去。
而伊稚斜听到侄子于单逃亡大汉的消息时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了,他派人快马加鞭的赶过去赶尽杀绝,却还是没能追上于单,只从追击的手下口中得到于单逃奔于大汉的消息,气的破口大骂。
一个月后,被封为皇后的卫子夫终于在众望所归中生下了刘彻的嫡长子——刘倨,刘彻高兴的和什么似的,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儿欢喜的转圈圈,像极了在炫耀的猪猪公主。
越看儿子越是欢喜的刘彻直接便命令枚皋和东方朔作《皇太子生赋》和《立皇子禖祝》之赋给儿子庆祝,同时,为感谢上苍赐予他的第一位皇子,仲春二月刘彻还命人修建了婚育之神高禖神之祠,率领群臣去祭祀。
原谅刘陵见识浅薄,实在是没听过这是个什么神,远的她知道鸿钧、罗睺、三清道祖、伏羲和女娲,近的什么玉皇大帝、财神、文曲星军的,对某些后世以不闻其名的古神,她是真没什么印象。
但是耐不住这个时候的古人非常的信奉这些啊,刘陵说的玉皇大帝、文曲星军什么的他们可能也不知道,但皇帝信什么他们就跟着信什么没毛病。
没毛病个屁啊!
在刘陵别刘彻炫耀般的教训她对着神灵礼貌些,好让神灵赐给她一个儿子后,刘陵终于忍不住逼视他是个老封建迷信了。
但刘彻确实自顾自的表示神灵非常的灵验,你看,他领着群臣一祭拜,匈奴单于的儿子不就拜服在他大汉的天威之下了?
对此,刘陵无言以对,难道不是卫青和大汉士兵对匈奴秋风扫落叶一般的胜利才使得匈奴人害怕畏惧吗?
刘彻不管这些,军臣单于依旧不肯臣服于大汉,臣服于他,刘彻没有办法,军臣单于软硬不吃,只能把他囚禁起来,不放虎归山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时他倒是有点后悔了,当初还不如让这个军臣单于死在战场上呢,也省的浪费他们大汉的米粮。
于是,刘彻看军臣单于的儿子也不是那么顺眼了,不过顾忌着于单是主动投靠大汉的匈奴王子,刘彻大手一挥,封了于单为涉安侯。
第97章 内部平乱 单于王庭内黑云低沉……
单于王庭内黑云低沉, 伊稚斜单于怒容满面的坐在王帐中,下首的诸王、相国当户门尽皆鸦雀尾声。
“军臣他已经是汉朝的阶下囚了,连于单那小兔崽子也成了汉朝皇帝的走狗,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 让我知道谁再敢私底下和汉朝往来,我让你们整个部族都不得安生。”伊稚斜傲慢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要知道,伊稚斜是除了原本的军臣单于外匈奴势力最强盛的王, 连军臣单于的儿子于单太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以往将汉朝有名的将军李广打的差点没全军覆没, 这次于单的投敌行为对整个匈奴人来说不亚于奇耻大辱, 也难怪他如此的气急败坏了。
底下的诸王和各族首领眼观鼻鼻观心, 知道伊稚斜单于正在气头上,什么意见都不敢提, 恭维的说了几句好话,见气氛有所改善, 才悄悄的退去。
底下的小动作伊稚斜一清二楚,只是如今他已经是单于了,就没必要再就着这些人的小辫子不放,眼光自然要朝前看,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无视了过去,毕竟以后还有用的着他们的地方。
汉匈之间和亲不成, 甚至引发了一场战争,但对边关的贸易却没有受到影响, 冬日刘彻手中的羊毛生意让他大赚了一笔,桑弘羊捏着算筹算下来,惊讶的发现此次出征花费的军费竟然这么如此轻松的赚了回来, 顿时心满意足,奉承皇帝更为殷勤备至。
刘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先是卫青打赢匈奴,生擒军臣单于,接着卫子夫便给他生了嫡长子,而后军产单于的儿子就自己跑来大汉投降了,恍惚间,刘彻几乎被大胜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幸好理智还在线,虽然乐的牙花子都出来了,好歹还知道处理政务。
匈奴那里暂时是无忧,接下来便是要处理大汉内部的政务了。
淮南王刘安确实有谋反的心思,毋庸置疑,而军队内部卫青直接就人赃并获了张次公和淮南王的勾结,刘彻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将废除了张次公在此次对战匈奴中立下战功后他赏赐的侯爵之位。
张次公也不知道哪来的信心觉得卫青一定会保他,被下了大狱之后依旧不停的叫嚣。义纵倒是走关系进去看了看他,给他送干净的吃食和衣物,但张次公不领情,一个劲儿的撺掇义纵,让他去求刘陵或者卫青就他出去。
义纵倒是犹豫着给刘陵和卫青传了话,刘陵一脸冷漠,他早就把张次公这个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想到这人还能舞到他的面前,听到他和淮南王刘安有勾结,刘陵满脸厌恶。
“他知不知道忠君二字怎么写?”刘陵直接嘲讽道:“想给淮南王当忠臣就滚去淮南,他倒好吃着朝廷的俸禄干着掉脑袋的生意,如今好了,被发现了吧。你直接告诉他,这事我和卫青都管不了,汉律就摆在那儿呢,他要找死,谁都拦不住。”
卫青自然和刘陵是同一立场,他默然无语,任刘陵吩咐下去。
他和张次公是同僚没错,但自觉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卫青虽然成了淮南王的女婿,但他却可以堂堂正正的发誓自己和淮南王没有一点勾结,他的一片赤胆忠心只是对着大汉的天子。
皇帝也知道卫青的衷心,对他和刘陵没有一丝怀疑,所以,哪怕皇帝已经命令使者宣淮南王进京辩驳,张次公也被压入了大牢,卫青和刘陵依旧清清白白安然家中坐。
义纵迟疑道:“可,如果张次公攀咬公主呢?”
难保张次公狗急跳墙胡乱攀咬,就怕到时候他和他阿姊都逃不了,而卫青和刘陵就更别提了,身为淮南王的女儿和女婿,即使没有证据,难保那些阴谋家们不牵扯到他们身上,到时候才是真的天都塌了。
卫青和刘陵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皆看到了一片从容,卫青温声道:“这你就放心吧,陛下是明君,他不会让那些酷吏胡作非为的。”
刘陵是因为有依据,而卫青是因为对刘彻已经有所了解,他的阿姊被封了皇后,卫家一步登天,皇帝怎么说都不会在这个关头自打嘴巴,把自己皇后的娘家给一锅端了。
义纵这才放心的离去。
一个多月后,朝廷的使臣赶到了淮南地界,刘安眼看自己要被宣召入朝中受审,意识到自己私底下密谋造反的事已经败露,不知所措的问自己的长史:“阿陵就没有传信回来?”
不应该啊,刘安急的火急火燎,不停的在堂中踱步,片刻后,他身子一趔趄,联想到上回见刘陵的态度,瞬间明白了过来。
刘陵这死丫头早就投敌了啊。
刘安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后悔不已。
慌乱之下,刘安只有一个念头——玉石俱焚。
他想要借机发兵,但是又害怕自己的国相和大臣们不赞同,于是和儿子刘迁与荼王后商议后,在淮南王宫里放了把火,假装宫内失火,到时候国相和大臣们必然要来关心他这个淮南王的安危,就可以借机杀了不赞同他起兵的大臣。
只是刘安没有想到刘彻早从刘陵那里知道了自己这个淮南王叔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就防着他使什么阴招呢,因此这场大火才着了那么一点火星,就被刘彻安排去淮南的人将这一家三口抓了个正着。
淮南王一家就这样被押送到了长安城受审,这一路上,父子俩还是不肯安分,明知道已经穷途末路了,依旧不肯认罪,只是想着哪怕自尽也要让全天下都看看刘彻这个皇帝的真面目。
一家人被关入长安狱的时候,刘彻还大发慈悲的让刘陵去劝劝刘安,让他莫要抵抗,坦白从宽,他这个皇帝也不是非要杀了自家谋反的宗族不可。
刘陵就这样在天清气爽的一日去长安狱中探望刘安一家三口。
哪怕已经是阶下囚的身份了,这一家三口依旧死不悔改的在狱中咒骂不休,刘陵听得眉头微蹙,简直难以忍受。
骂皇帝也就罢了,居然连他和卫青也带上了,骂道快没了力气,声音沙哑,居然还不停歇,将他之所以失败的原因怪罪到了天也不帮他。
刘陵嗤笑出声,惊动了狱中正懒懒散散躺着的三人。
“自己痴心妄想,倒是挺会推卸责任的。”刘陵的嘲笑声一出,几人瞬间像是有了力气般朝她的方向冲过来,张牙舞爪的,幸好有坚固的牢门做阻隔,否则刘陵还真不敢离这么近。
“是你?是你害的我们,你这贱人。”几人愤恨的看着她,恨不得把刘陵大卸八块。
刘陵看着几人恨不得一口将她生吞活剥的面孔倒是心情舒畅,没错,她今天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呵,刘彻居然还异想天开的让自己来劝刘安坦白从宽,怎么想的,脑袋进水了吧。
看到几人阶下囚的下场,刘陵总算是心情舒畅了,她可不是背锅侠,几人咒骂她忘恩负义,这刘陵可不认。
原身早就死了,刘陵没道理为了什么狗屁一家人让自己也深陷泥淖。
她啧啧了两声,奚落道:“你们自己要找死少攀扯我,是我让你们谋反的?是我让你们勾结匈奴的?陛下还想让我来劝你们坦白从宽老实交代,我看你们就是昏了头了。”
刘陵这个时候特别的庆幸自己逃离的早,还幸运的遇到了卫青,和他成为了一家人,有卫青和霍去病这两个金大腿在,她日后只要老老实实的,那还不在长安城内横着走?
把刘彻的话带到后,刘陵没在搭理他们,转身就走。
她不再关注这一家三口,只是听说他们一直被关着,起初荼王后先忍受不了撒手人寰,而后刘迁也想不开一头撞死,刘安倒是想要自尽,但又被太医给救了回来,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找死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刘陵知晓后嗤笑了一声,将他扔到一边后再也不提,只定时给他送些生活日用过去,也是为了堵住某些人叫嚣不停的嘴。
几个月后,在一次和卫青吃着双人情侣小烧烤的时候,刘陵闻到烤鱼的味道,直泛恶心,太医来诊出了喜脉,卫青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在刘陵身边腻歪。
同时和他争宠的还有个小霍去病,他依偎在刘陵身边,眼神小心翼翼的看着刘陵的肚子闻到:“舅母也要生小弟弟了吗?”
看到霍去病圆鼓鼓的眼神,刘陵笑道:“是啊,等弟弟出生了就交给去病带,向舅舅教去病一样,去病也教弟弟学骑射武艺好不好。”
从霍去病有记忆起,除了阿母,就是舅舅和舅母对自己嘴好,阿母又嫁人了,还和继父有了其他的儿子,便对霍去病不再关注,从那之后,霍去病几乎都是刘陵和卫青在照顾。
虽然刘陵没有生过孩子,照顾孩子的经验还是有的,前世在网上也看了不少父母生二胎之后大的会感觉自己被忽视,霎时间刘陵心里泛起点点的疼痛。
她的小霍宝宝这么敏感的吗?
她和卫青对视片刻后,一左一右拦着霍去病的小身子,好话不要钱似得输出。
“舅舅最疼爱的还是去病。”谢天谢地,在刘陵的不懈努力下,咱们的卫大将军终于会说一些肉麻的话了,虽然这话是对着外甥说的。
霍去病高兴的直点头,跟舅母保证道:“舅母放心,去病一定做个好哥哥。”
从明天开始,他要更加努力的练习骑射了,等弟弟出生后,给弟弟做师父。
第98章 你的腹肌还在吗 卫青看着刘陵……
卫青看着刘陵和霍去病眼神温柔的好似要溢出水般。
他小时候生活的很苦, 推己及人,所以并不想去病也过的像他一样。好在他们家现在因为陛下和姐姐的缘故,地位尊贵了不少, 让去病能从小就在富贵之中长大, 不用因为和他这个舅舅一样的出身遭人嘲讽、笑话。
把去病哄睡后,卫青看着刘陵正色道:“阿陵, 你,你是不是知道去病的父亲是谁?”
卫青问话迟疑, 他知道是因为阿母和阿姊从未隐瞒过他, 但卫青记得他们并没有告诉过刘陵关于去病父亲的信息, 刘陵没理由知道的呀。
刘陵沉默了一下, 犹豫着怎么弄糊弄过去, 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来自后世吧,这个秘密她谁都不想告诉, 哪怕是卫青活着自己的孩子也一样,都该随着往事被埋葬。
见刘陵不说话, 卫青反而主动提起话题,他的脸上有些尴尬之色,或许是觉得更像是把自己的身世摊开在刘陵面前。
卫青犹豫不决,最终觉得没什么必要隐瞒了,他和刘陵已经是夫妻了,两人还有了孩子, 战场上生死存亡都过来了,还会为了坦白而害怕迟疑?
“去病的生父是平阳县的小吏, 因为曾经来平阳侯府做事,和阿姊一来二去的,就……”
明明卫青心里也清楚刘陵肯定早就知道了, 但他还是旧事重提,或许也是清楚刘陵有难言之隐,自己主动提及让刘陵日后万一说漏嘴了可以有个弥补的借口。
见刘陵感激的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卫青送了一口气,微微思索了下,低声继续接着道:“至于阿姊她……,陈掌的兄弟继承了曲逆侯的爵位,陈掌并非嫡出,本人也不算有出息,……以卫家现在的地位,阿姊和他在一起也无所谓了。”
两人之间也说不上谁高攀了谁,论功利心,刘陵觉得古代和现代的人都是一样的。她对卫少儿的印象也仅仅是因为其是霍去病的亲生母亲罢了,刘陵只管照顾霍去病,其他的,她觉得自己并不用去理会,更何况,以她现在双身子也管不了那么多。
这个地球无论谁离开了谁都会正常转动,社会正常,运转正常,卫青也早就和卫少儿说清楚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该做出什么抉择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刘陵在长平侯府里开始进行改造,建立一座迷你般的幼儿园。幼师——卫青和刘陵,学生——目前为止只有霍去病,虽然霍去病现在已经是上学的年纪了,但他表示自己没有上过幼儿园,舅母不能偏心弟弟,强烈的要求自己要留级。
霍去病要求享受自己应得的福利,刘陵还能怎么拒绝?自然是满口答应。于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没享受的幼儿教育,先被霍去病早早体验了。
至于日后的生源问题,刘陵摸着肚子表示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等孩子出生后就扔给卫青和去病带吧,她要做美美的甩手掌柜。
但身为舅舅的卫青可不会放纵霍去病享乐,想了一会儿,摸着霍去病毛茸茸的脑袋带着人出去赴宴了,军中人际交往是少不了的,刚好也可以把去病带过去,趁早让他接触一下。
晚上卫青带着霍去病回来的时候,刘陵看着精神抖擞,甚至有些洋洋得意的霍去病好奇不已,小去病也像如鸟投林一般奔向刘陵,还好记得自己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没有像往日那样横冲直撞,不过他嘴却是不停的一开一合,兴奋的将自己出门的见闻一一讲述,还带着一股子的炫耀。
“舅母,我今天跟人比赛跑步,我赢了,那人没跑过我。”霍去病的眼神亮晶晶的,看的刘陵心里一软,她拿着手帕给小去病擦掉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和不知何时粘上的灰烬。
刘陵看着霍去病认真的盯着她的模样,觉得无比的可爱,也十分的好笑。
这是什么幼稚的比赛啊,果真是小孩子啊,还喜欢比跑步,但刘陵却还是很给面子的认真问道:“是和你新认识的朋友比赛跑步吗?”
小去病楞了一下,眨了眨眼后,说道:“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他们在一起玩了一下午的,霍去病单方面觉得他们都算是他的朋友了,嗯,有舅舅撑腰,他就是这么霸道。
“哦?”刘陵好奇了,往日因着外戚的身份,霍去病也嫌弃那些故意凑上来讨好他的人,所以能被他归纳为朋友的人并不多,但今天这还是霍去病主动提及呢。
“是哪家的孩子啊?”能让自视甚高的霍去病入眼的,应该也不是无名之辈才是。
霍去病愣了,然后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这才讷讷道:“我,我好像忘记问他们了。”
刘陵差点没喷笑出来,她怕霍去病生气,转头看向卫青示意他给自己解惑。结果卫青不愧是不负责任的家长,只见他也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的说道:“我也没注意,把去病带去军营就被喊走了,不过能进入军营的左不过是那几家的孩子,下次我和去病过去了再问问就是。”
见此,刘陵也不再坚持,见卫青忙碌了一下午,小去病也玩闹的饿了,便让人开始上菜吃饭。
直到过了大半个月后,刘陵才知道,原来那天和霍去病在一起玩闹、赛跑的孩子是平阳阿姊家的小侯爷曹襄。
其实这两个孩子小时候是见过面的,只是那个时候身份、地位的悬殊让两人根本没有过多少次的接触。
哪怕霍去病的姨母被皇帝看重带入宫中,刘陵认霍去病做义子,也无法改变他的出身,平阳长公主因为刘陵和卫子夫的关系,对霍去病爱屋及乌,但涉及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还是不愿意让人接触曹襄的。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卫子夫生下太子被晋为皇后,卫青生擒匈奴单于获封长平侯,卫家人眼看着就要起来了,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刘陵没想过阻止,霍去病有他自己的思想,他想干什么,想和谁结交要看他自己的,刘陵和卫青会为他开心却不会掺和其中。
刘陵承认,这其中有她本人比较咸鱼的性格在,也是因为现在为了身体和孩子考虑,不好多思多想的缘故。
又过了一个多月,刘陵接到平阳长公主的邀请,带着霍去病去了上林苑游玩。
皇帝刘彻也在上林苑,让刘陵没想到的是这群人居然安排工匠涉及了一个小孩子可以玩的演武场,对此,刘陵只能说谁让他们有钱任性呢。
像霍去病这样年纪的小萝卜头们兴奋极了,毕竟这个演武场是真的可以跑马射箭,还准备了适合他们这个年纪的马镫和马鞍,让刘陵叹服,平阳长公主都没什么反应,她又何必做坏人扫这个兴呢。
看着在场上的小孩子们踩着马镫蹭一下就骑上了马背,稳稳的坐着,刘陵心中不由生气一股豪情万丈来,如果不是现在她有了身孕,她也想去骑马兜个风了。
霍去病在演武场上骑马射箭的样子让刘陵想起和卫青的相识来,那个时候她还没把马鞍和马镫的设计图画出来,只让雷被教卫青骑射。
卫青骑过羊和牛,但却没怎么骑过马。一开始上马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抱马脖子,看着就很惨不忍睹,不过卫青天资高,胆子也大,只短短几天就让雷被刮目相看,也让刘陵等人另眼相看。
后来卫青能在马上坐稳身姿了,就开始学习控马,控马对骑手的核心力量有很高的要求,卫青的腹肌应该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吧……
刘陵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沉思,嘴角勾起,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来,看得人惊讶不已。
卫青跟着刘彻忙碌完朝政过来上林苑视察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含笑的刘陵,卫青和刘彻说了一声后,就来到了刘陵的身边,看到刘陵的笑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问道:“阿陵在笑什么?”
这一声问话将刘陵惊醒,看到身边的卫青,她吓得差点没叫出声,尴尬的回复道:“没什么,我在想事情,一时走神了。”
这下卫青更好奇了,刘陵想了想,自从怀孕后她和卫青好长时间没有亲近过了,虽然她信卫青的为人,知道他不会出去和某些混人玩,但总是觉得不安。
刘陵突然起了坏心思,凑到卫青的耳边,把自己刚刚的想入非非告知:“阿青,咱们俩好久没坦诚相见了吧?……我都忘了你有几块腹肌了……”
“……今晚找个时间让我摸摸看……反正你也摸过我肚子的……”
刘陵的大胆发言和调戏行为让卫青从耳根开始一下子整个人都变成了淡淡的粉色,他努力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压下因为刘陵打趣的话变得火热的心。在军营中待久了,和那群单身狗的兵痞子们混到一起,卫青还以为自己对调戏这样的话已经平常心了,但是现实让他啪啪打脸,原来在刘陵面前,他还是那个青涩的卫青。
而这之间的不同,仅仅是因为刘陵在不在他面前而已。
还好卫青理智还在,知道刘陵只是逗他玩的,刘陵现在怀着身孕,所以只能言语调戏他罢了,想到此,卫青觉得遗憾不已。
他一改常态,学着刘陵适才的动作,轻轻地对刘陵道:“青天白日的,阿陵莫要开玩笑。”
还挺正经啊!
刘陵瞥了卫青一眼,正想接着调戏这个正人君子,就听卫青接着道:“咱们晚上回去再说。”
第99章 望远镜的出现 演武场人多,刘……
演武场人多, 刘陵不敢再玩笑下去,生怕卫青红了脸,到时候让人察觉, 尤其是刘彻给打趣了, 那就有好戏可看了。刘陵喜欢看好戏,但不想变成他人眼中的好戏。
看了一会儿, 刘陵觉得这些幼儿版本的演武挺有趣的。和成人版本的没多大区别,尤其是去病骑的马上配置的小巧却不掩盖其精致的马镫和马鞍, 更加可爱了怎么办?刘陵再往小马的脚下看去, 哦, 因为场地平稳等问题, 这些小马暂时还没有钉马体贴的需求。
刘陵突然也想骑马了, 但想了想,还是没有下场。想起卫青学骑马, 她的眼前也突然浮现起自己的黑历史来,自己刚来到大汉时跟着雷被学骑马的那一幕,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惨不忍睹。
当时雷被人都傻了,毕竟原本的淮南翁主刘陵可是出了名的骑术无双,换了刘陵过来,别说骑着马跑了,刘陵坐在马上都得抱着马脖子,否者坐都坐不稳当。
这也是她后来看到卫青开始学骑马后立刻就想起要把马具三件套给苏出来的缘故, 习惯了坐车坐飞机的现代人,是真的不习惯骑马坐马车, 潇洒帅气是真,把人颠的昏天黑地也是真。
卫青也下场了,他骑着马去到了去病的身边, 小霍去病已经不像刚开始学骑马那样,好吧,反正都没刘陵学骑马时丢人,霍去病就从没抱过马脖子。
等霍去病玩累了,卫青抱着他来到了刘陵身边。霍去病玩够了也不安分,一个劲儿的喊“舅舅”,让舅舅放他下去。
卫青没理他,刘陵倒是看着小少年委屈的不行的样子觉得好玩极了。
刘陵本就喜欢霍去病,但那是看偶像的喜欢,现在和小霍去病接触的多了,就慢慢的有了感情,这么可爱的外甥谁会不喜欢啊!
刘陵忍不住打趣道:“去病,刚刚玩儿的开心吗?”
小去病睁着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其实认真一看,和卫青还真有四五分的相似,只是卫青的眼睛更像温柔的湖泊,霍去病吗?就是桀骜的骄阳了。
“舅母,你让舅舅放开我,我还要下去和曹襄他们比赛!他还是我的手下败将!”霍去病扑腾着小短腿乞求道。
怎么又扯上曹襄了?
“你们俩关系不是挺好的么?”这两人可千万别打起来了,刘陵心想。
霍去病点点头,应道:“是好啊,我正在教他骑马呢!”
“哈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就你,你教曹襄骑马?”刘陵止不住大笑出声。
别的不说,这演武场上还缺会骑马的人吗?什么时候轮到和曹襄差不多大的霍去病去教他骑马了?
霍去病见舅母不信,生气的道:“就是我教的曹襄,他刚来的时候还不会骑马呢,只会抱着马脖子。”
“……”
一句话过后,瞬间冷场,小小年纪的霍去病丝毫不知道他这一句“只会抱着马脖子”的话瞬间伤了舅舅和舅母的心。怎么说呢,他们早起学骑马还真是胆小的抱着马脖子,并且刘陵的印象很是深刻,因为刚刚她脑海里浮现的就是自己和卫青抱着马脖子颠簸的场面。
刘陵和卫青面面相觑,瞬间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哪怕如今功成名就了,黑历史什么的,也是完全不想提起的存在好么!!!
忍了又忍,刘陵温柔开口道:“去病啊,舅母这里还有其他的好玩的,虽然没有骑马那么勇武,但是可以锻炼身体素质,让身体更加强壮、灵敏。”
之后,刘陵挥了挥手,让宫人将自己准备的玩具拿上来。那是刘陵早就准备好的几个鸡毛毽子,或许男孩子不喜欢,觉得花里胡哨的,但在刘陵坚持不懈的让小霍去病认为它可以锻炼身体的灵敏性和强壮性之后,小男孩儿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舅舅,我分你一个。”霍去病大方的给舅舅了一个,之后从舅舅怀中跳下来,拿着剩下的那几个鸡毛毽子就又去找小伙伴们玩耍了。
刘陵既然在远处看着,小孩儿拿了新玩意都觉得新奇的很,玩的很是开心。刘陵和卫青看着孩子们愉快的相处,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哈哈哈,被我忽悠住了吧!
刘陵心下幸灾乐祸,再是封狼居胥的冠军侯又怎么样,现在也就是小屁孩儿一个,也得听你舅母的话!
之后的时间,卫青忙碌于军政,霍去病要去上学,怀孕在家的刘陵彻底成了闲人一个,在家里闲的不知道做什么好。实在是她对纺线织布什么的没兴趣,可这又是这个时代女人在家的特色,君不见哪怕是贵为太后的王夫人,闲的无聊的时候都只能在宫里纺织。
刘陵想了想,决定和刘彻合作把玻璃也给造出来,当然,她只负责动嘴,动手的人就要刘彻自己选了,不过刘陵也表明了自己的意见——那些会炼丹的方士其实也有大用的。
鉴于汉武帝是资深的封建迷信受害者,刘陵没和他说什么丹药有毒不能吃之类的,那狗皇帝信不信还是一说,万不能连累到了她的身上。
一个月后,刘陵被召进了宫,卫青也在。只见刘陵到了之后,刘彻扒拉着桌案上的透明物件问道:“这就是你要的东西?方士给朕送来了,朕翻来覆去都没看出这东西有什么用。”
刘陵上前几步,给刘彻行了礼后才把目光放在刘彻的桌案上,只见桌案上就那么乱七八糟的摆放着几个小巧的圆片。刘陵拿起来观察了一阵,只见有的中间厚两边薄,又的两边薄中间厚,无奈的将这些被打乱的圆片分开。
刘彻轻咳一声,嘴硬道:“这可不是朕弄乱的,宫人送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了。”
刘陵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看刘彻,然后直接不理他,对着卫青开始讲解:“其实我让方士做的是凸透镜和凹透镜,日后你再去打匈奴的时候带上他,也很有用的。”因为刘陵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制作望远镜。
见自己被人给无视,刘彻暴躁的敲了敲桌子道:“这东西到底怎么用的!”
刘彻的狗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刘陵出了气之后也就不再计较了,三人围坐一团,中间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有几卷刘彻曾经读过的竹简。刘陵将其展开,然后随便拿了一个圆片,哦,拿的是凸透镜,也就是放大镜。
“陛下,阿青你们看,把这个凸透镜放在字的上面,字是不是变大了?”刘彻和卫青惊呆了,听着刘陵的话,两人呆愣愣的点头。刘陵也没等他们回身,继续换了片凹透镜,再次震惊两人。
“陛下,阿青你们再看,换上这片凹透镜再看,字是不是就变小了?”
“其实我更喜欢叫它们放大镜和缩小镜,更简单明了不是?”
两人傻傻的点头,然后同时回过神来,兴致都非常的高昂。桌上这样的放大镜和缩小镜还有很多,两人分别拿了几片开始玩了起来。卫青还好,惊奇过后就放下了好奇心,刘彻觉得挺好玩的,但这东西好像没大用处。他知道刘陵是准备拿这东西出去卖钱的,便好奇道:“你让方士做这东西不会也是给小孩子玩的吧!”
真不是刘彻瞎猜,他是真觉得这放大镜和缩小镜玩过之后给人的想法也只是——不过如此。
卫青倒是很信任自己的妻子,觉得刘陵背后大有深意,便开口维护道:“陛下,阿陵向来不做无用之功,这放大镜和缩小镜只怕有很深的意义。”
此话一出,刘陵的眼中顿时感动的溢满了星星。
呜呜,还得是她家仲卿有眼光,你个狗东西刘彻知道什么,只会打击人的积极性。
刘彻有些无语,无奈的摆了摆手,道:“行,那朕就听听阿陵的高见。”
“哼。”刘陵得意的哼了一声,“陛下您瞧好吧。”
好在方士们做的放大镜和缩小镜都像是贡品一样,无论大小还是厚度几乎都相差无几,没过一会儿功夫,就地取材的刘陵就做好了两个简单的简易望远镜,当然,是单桶的那种。
然后,刘彻和卫青就在刘陵身上见识到了何为得意忘形,何为尾巴翘上了天。
刘陵把做好的两个简易望远镜分别递给两人,得意的说道:“陛下,仲卿请看,这是用刚才的放大镜做的,叫望远镜,要放在眼前看哦……”
两人满脸无语的结果,然后分别通过镜筒看向四周,只见宫殿原本离他们很远距离的东西通过刘陵所说的望远镜,竟然一下子就到了自己眼前。两人立刻放下望远镜再看,那东西的位置分明没有移开,可是再次将望远镜放在眼边,那东西竟然又出现在了眼前。
刘彻猛地站起身来,卫青也倒抽了一口凉气,两人试了又试,想说什么却又瞬间失声。半晌后,卫青才平静道:“此物便于侦查,尤其是在对付匈奴上,若是给军中将领配上望远镜,匈奴再难逃我汉军追击。”
刘彻也想到了卫青说的这点,他的欢喜甚至比卫青更甚,只觉得刘陵是自己的福星,卫青更是大汉的福将。
无论是刘陵之前献上的治冰之法,还是这之后的毛线、毛衣,和望远镜,无一不在昭示他刘彻出兵匈奴是天命。
刘彻的心情那加一个激动非常:老天把刘陵和仲卿送到朕的身边,是让朕报仇的啊!
寇可往,吾亦可往!
“朕要昭告天下,从今天起,攻守易型了哈哈哈哈!”
第100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刘彻觉得遇到……
刘彻觉得遇到刘陵和卫青真是自己的幸运, 想打匈奴,有卫青在,一战即封侯, 还生擒了匈奴的军臣单于。这边刚嫌弃手下的将领在草原上总是发现不了匈奴人的踪迹, 刘陵就献上了可以清晰看远处景观的望远镜,刘彻都觉得是天在助他, 要让他继续对匈奴出兵。
他就知道,和朝堂上的那群主和派不同, 刘陵和卫青一直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主战派, 但看行动就知道。
想到这里, 刘彻一高兴, 就大方的准备给卫青放个假:“卫青刚回来, 也是辛苦了,朕就给他放个假, 让卫青多陪陪你。”
刘陵很是惊讶,因为现在的刘彻可以说是个工作狂,拉着大臣一起卷,尤其是卫青。自从卫青回来后,除了家里和军营,就是被刘彻拉着在未央宫说话,就连这次如果不是她和去病一起过来上林苑,还不知道得几天才能夫妻见一面。
看到刘陵漏出来的表情, 刘彻顿时心里不舒服了,朕为了你们夫妻感情和睦给仲卿放假, 你居然还不领情?
真是女生外向!
果然嫁了人就不是朕可爱的妹妹了。
“朕是看你有了身孕辛苦,所以才给仲卿放了假,让他多陪陪你。”刘彻一副看朕对你这么妹妹多好的骄傲模样说道。
刘陵顿时大喜, 也不在怀疑刘彻有别的目的了,只是道谢道:“那臣妹就多谢陛下了。”
虽然假期来的很突然,但无论是卫青还是刘陵都没有拒绝,所以一回到住处,刘陵就高兴地宣布了这个消息。然后他们俩就发现,明明休假了,最高兴的应该是她和卫青才对,但是霍去病居然高兴地蹦跶了起来,比终于可以夫妻独处的他们俩还开心。
刘陵不解了,霍去病这是不用上学了吗?为什么这么高兴?虽然他现在年龄小,夫子们布置的作业不会很多,但卫青对这个外甥管教的虽然不算严格,课程安排却十分合理,让刘陵都说不出少学点功课这种话。
霍去病最喜欢卫青叫他武课的时候,不是讲兵法就是带着他去骑马、但是去病现在年龄小,正是坐不住的年纪,最不喜欢听人讲课,哪怕教他的夫子是最喜欢的舅舅也一样。有时候被卫青嫌弃闹腾,罚他练字,也就这个时候,见舅舅生气了,霍去病才能静下心,老老实实地开始练字。当然,人小手骨软,字写的肯定不怎么样,但是无论是刘陵还是卫青都不嫌弃就是了。
等问了霍去病为什么高兴,得知舅舅休息了就可以陪他练武,刘陵都有些嫉妒了,哎,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啊!
痛快的休息了半个多月,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皇帝起驾回了宫,当然没忘记把卫青也给带走,再在上林苑待着也是无事,刘陵索性和平阳公主一起作伴回家。
在上林苑的这段时间,刘陵发现曹襄居然特别喜欢卫青,看到霍去病缠着卫青骑马的时候,也跑过去粘着,而霍去病也不吃醋,见曹襄渴望的目光一直盯着舅舅看,就让舅舅顺带把曹襄也给带上了,还好几次抱着曹襄上马。
没有人会不喜欢乖孩子,幸好曹襄是个乖巧的,而且刘陵和平阳公主的交情好,对曹襄也是真心疼爱,毕竟曹襄也要问她叫一声姨母的。
只是刘陵有时候有点心疼她家阿青,都被上司放假了,还得去给孩子们当马术师傅,不过,谁让卫青本是表示自己乐在其中呢。先在两个孩子身上联系联系,等他和阿陵的孩子出生,他再教自己的孩子骑马就有经验了。
一番话,说的刘陵捂嘴笑得乐不可支,得意洋洋的挑眉看向霍去病道:“小样,让你得意,你舅舅最爱的还是你舅妈我!”
霍去病无语:谁还能争宠的过舅妈您啊!
卫青无奈摇头浅笑:这么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争宠。
只是卫青看着刘陵笑得越发温柔宠溺了。
回程的路上路过平阳公主府,曹襄恋恋不舍的跟着母亲回了家,去病虽然有些舍不得和玩伴分开,但等过几日他们还可以再见,现在他要先回家陪舅母和舅母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们了。
回到长平侯府的时候,下人们来报,说是卫母已经过来好几日了。刘陵有些奇怪,刚好卫母听到她和去病回府的消息,也赶了过来迎接。
卫母生了五六个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只是这几年因为日子活得很是不错,所以再不见曾经眉宇间的风霜,看着就像是大户人家的老太太一般慈祥。
三言两语的工夫,刘陵就摸清楚了卫母的来意。
原来,是卫母担心刘陵年轻,家里又……毕竟淮南王和王后被圈禁了,身份上也被贬为了庶人,虽然刘彻看在刘陵的份上,没有削减他们王侯的用度,但一朝从王侯沦落为阶下囚,心理上的落差足够他们无法接受的。距离刘陵生产还有几个月,但是皇帝显然是不会把淮南王后,哦应该是庶人荼氏放出来照顾女儿,于是她这个老媪就主动过来帮忙了,反正这方面她的经验挺足。
霍去病很高兴外祖母过来,刘陵也没说什么,虽然她在现代的时候听过太多婆媳住在一起容易生事端,然后吵起来,破坏夫妻感情之类的事,但是这是古代,尤其还是在宣扬以孝治国的大汉,卫母住过来,刘陵还真无法阻止。
不过长平侯府大,她又不用经常去给卫母请安,像电视剧里的那种婆婆给儿媳妇下马威的剧情,别想在长平侯府里出现。当然了,卫母也不是那样的人,这但刘陵很放心。而且,等孩子出生后,有人帮忙带,不用刘陵出力,刘陵就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毕竟她怎么说也是卫青和霍去病的粉丝,难免会产生爱屋及乌的情绪。
霍去病坐了一路马车,到家了再也坐不住,经过外祖母和刘陵的同意后,带着侍从蹦蹦跳跳的又去演武场骑马去了,看得刘陵都在想,是不是应该把马球给苏出来了,毕竟现在的娱乐项目是真的很少啊!霍去病应该会非常喜欢,成年人有成年人的玩法,但是小孩子也该有小孩子的玩法。
霍去病离开后,卫母想着刘陵赶路辛苦,也想离开了,但是刘陵在路上休息过了,现在精神好的很,就和卫母说起话来。离开了快有一个月,京城里发生了些什么事,她的消息都有些落后了。
不过卫母却说这一段时间没有大事发生,两人纯属闲聊,但是聊着聊着,不知怎的,话题就歪道了卫少儿的身上,卫母满脸的忧愁。好歹是去病的亲生母亲,刘陵就直接开口问了,想知道卫少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怎么说呢?
卫母想了想,觉得刘陵都和儿子成亲了,卫家的事也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便低声说道:“还不是少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和詹事陈掌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却还是不提成亲的事。虽然不成婚,税收一年比一年重,咱们家现在也不是负担不起,可是这一直单着算怎么回事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卫少儿已经有了霍去病这么一个亲儿子,可在当娘的人看来,卫少儿还是太年轻,去病那孩子能陪他多长时间?还不如早点找个人嫁了。长安虽然遍地是贵人,但他们卫家现在也算是显赫起来了,怎么卫少儿就不想嫁人呢?
刘陵想起来了,历史上卫少儿后来确实嫁给了詹事陈掌,并且还是因为两人私通的事发了,所以汉武帝刘彻才给两人赐了婚,没想到两人早就有眉头了。
见卫母烦恼的样子,刘陵安慰道:“阿母,以二姊如今的身份不愁没有好男人嫁,多的是人想娶卫家女,你也不必烦扰,或许问问二姊的意思,看她是什么想法。是真的愿意嫁给陈掌,还是有其他的想法,毕竟要嫁的人是她。”
卫母想了想,觉得刘陵这话也挺有道理,她虽然有些心急,但也是为了女儿好。以卫家如今的身份,子夫是皇后,儿子卫青是长平侯,还娶了乐平公主刘陵,确实,少儿不愁嫁不出去。相反,她还能借着子夫和阿青的势嫁给好人家。
想通了之后,卫母不再为女儿烦恼,灼热的视线反而落在了刘陵的肚子上。
只是还没等卫母说话,霍去病就跑了进来,刘陵正想问他不是去玩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就听霍去病口中突然蹦出来几句话:“我阿母要成亲了吗?那我阿父呢?他是不是也成亲了?”
刘陵和卫母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她们的谈话竟然被霍去病给听到了,卫母想起女儿对这个儿子平日里也不亲,生父的事估计霍去病根本不知道,所以轻声斥责道:“去病,不许胡说。”
霍去病顿时委屈极了:“我没有胡说,阿母要成亲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刘陵尴尬极了,啊,这个事情怎么说呢?
她因为了解过卫青和霍去病相关的历史资料,所以清楚的知道无论是霍仲孺还是卫少儿,两人各自成婚后就没有什么关系了,霍仲孺在家乡娶妻生下了霍光,啊,估计现在已经娶了,但霍光有没有被生出来刘陵就不确定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卫少儿一定不会吃回头草,毕竟卫家现在阶级上升了,卫少儿的眼光也肯定提高了,霍仲孺这种小吏怎么可能再入她的眼?
就算是她儿子的亲爹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