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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41 鸭绒服

    今年招生的事情公社倒也知道, 但知道的晚了。

    马书记很郁闷,没有给南雁争取这么个名额。

    他跟赵留真商量了一番,想着明年送南雁去读书。

    有大学生身份到底不一样。

    这年头谁还没点学历崇拜呢?

    这事赵留真有跟刘焕金说, 还调侃林蓉——

    “回头等你高中毕业也去念大学。”

    不管怎么样,念大学都不再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

    林蓉十分兴奋, 但她很快就留意到南雁好像没那么高兴的样子。

    “嫂子你不想去念大学吗?”

    南雁笑了笑, “没有, 不过念了书很多事情就做不来了。”

    比起去大学里待上两三年弄个学历, 南雁更希望继续在工厂里待着。

    眼下来说,学历的提升对她帮助不大。

    林蓉恍惚了下,“那也不要紧嘛, 等嫂子你忙活完这阵子, 回头跟我还有高北辰一块去念书!”

    小姑娘脸上满是期待。

    刘焕金帮着把衣服缝补好,眼底带着几分打趣, “你倒是会说大话,你有什么本事还能去上大学?”

    “就凭我是我嫂子教出来的!”

    “就你本事!”刘焕金瞪了女儿一眼, 不过一想到南雁可以去上大学,她还挺激动。

    家里出了个大学生是头等大事。

    一个乡下人之前都不敢想的事情。

    面对刘焕金的期待,南雁觉得自己的拒绝前所未有的残忍。

    刘焕金隐隐察觉到什么,“你要是不想去那就不去。虽然读大学很厉害, 但咱明明能去念大学但选择不去,这样岂不是更厉害?”

    “就是。”林蓉得意的笑, “我嫂子可是那些大学都得不到的人才!”

    “就是就是。”

    母女俩唱和起来, 倒是让南雁哭笑不得。

    等着林蓉出去,南雁这才细细解释了一番, “我想先把工作上的事情做好, 读书的事情倒也不用太着急。依照中央的精神, 社会是一所更好的大学,我在车间里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这边可能还需要忙上一段时间,等将来有机会再去念大学就是,机会多得是。”

    刘焕金多多少少倒也知道。

    听赵主任说过,县里几条生产线多少都跟南雁有关系。

    别人都觉得南雁本事大,年纪轻轻倒是成了改革的先锋人物。

    刘焕金却是心疼她忙前忙后。

    要是能去读大学,兴许还能轻松些。

    但既然南雁说不想去,刘焕金也没打算再劝,“这是你的事,你确定下来就好。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自己。”

    动不动就加班周末不回来她也没啥怨念。

    但前提是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南雁亲昵的抱住刘焕金的胳膊,“我好着呢,厂里的人对我也很好,妈你要是不放心要不回头撇下小妹和爹,跟我去城里呆着?”

    “成啊,我住哪里?睡大街上。”

    “哪能,我好歹也是制药厂的总工程师,厂里给我分了套房子呢,要不回头你搬到城里住?”

    玩笑话也带着几分真心。

    城市自然有城市生活的好处,起码在这个时代最幸福的群体就是工人。

    给刘焕金安排工作倒也不算什么麻烦事。

    就南雁所创造的价值而言,别说一份工作就算十份工作问题也不大。

    “这个头可不能开。”刘焕金连忙阻拦了要许诺的儿媳妇,“咱们工作不能谋私利,就算再大的功劳也不能居功自傲。”

    这样不好,不止是搞不完的人情关系,还会被人抓住小尾巴。

    万一哪天被人搞下去,那可真是损人不利己。

    南雁看着神色紧张的人笑了起来,“我知道,再说了妈你养鸭养的也挺好,有自己的事业不用靠我吃饭。”

    刘焕金听到这话心情放松了些许,脸上也有微微的得意。

    “你桂花……”张桂花前段时间跟林建国结婚了,按照辈分她倒是该喊南雁一声嫂子。

    “说起来桂花才是养鸭能手,那脑子可真是好用的很,这不我们最近孵化了一些麻鸭蛋,她养的可精细了。”

    刘焕金感慨万千,“他们两口子跟你三叔家赌气呢。”

    林广粮两口子自然相不中这个儿媳妇。

    但林建国就认准了张桂花,爹娘也无法阻拦。

    这不现在两家都断绝了往来。

    说赌气都是轻的。

    不过林建国压根无所谓,他管爹娘不高兴不乐意呢,跟他媳妇一个被窝睡觉的是自己,又不是他爹娘。

    南雁听到这八卦倒是一点不意外,“你们一起好好搞,回头把咱们的养鸭基地做大做强比什么都好。”

    两人说着,刘焕金拿出了那件半成品的鸭绒服。

    “我跟桂花商量着弄这个,你看怎么样。”

    鸭绒太细,很容易就会从布料里钻出来。

    剪得细细碎碎的鸭毛会在衣服里面乱跑,没得办法刘焕金就想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固定。

    “效果还是稍微差了点,我在想要不再把这个小格子做得更小点?”

    如果更小一些,或许这些鸭毛就不会乱跑了。

    南雁仔细看着这缝制了一小半的鸭绒服。

    里外两重棉布将稀碎的鸭绒固定在大概三厘米见方的小格子里。

    尽管是手工缝制但针脚十分细密。

    实际上就算是机器缝制细密加工也会有鸭绒跑出来嘛。

    所以刘焕金这样做的已经相当不错。

    关键是这玩意儿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南雁也只是提了一句用来代替棉花做衣服而已。

    “妈你可真是心灵手巧。”

    刘焕金听到这话还挺不好意思的,“你别总是夸奖我,万一我骄傲了怎么办?”

    “可真的很好啊。不过这外面是不是还要加一层外衣?”

    “对,天气热了就把里面这个夹层给摘掉,这样的话也不浪费。”

    刘焕金思考这问题显然没带什么商业角度,她并没有觉得这能卖出去更没想到能卖出去钱。

    理所当然的认为乡下地方穷,老百姓们没那么多衣服,这样一衣多穿不多占一块布料。

    “还是妈你想得周到,等回头我看看这能不能卖出去,要是能卖出去的话也能挣不少钱呢。”

    刘焕金乐呵了,“这能挣几个钱?”

    南雁不假思索,“几个军大衣的钱还是可以的。”

    军大衣?

    刘焕金登时睁大了眼睛,那不是得小一百块吗?

    这衣服能那么贵?

    鸭毛又不花钱。

    “那我要是一个月能做好些这个衣服,岂不是也能挣好几百块?”

    林广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媳妇冲自己招手,“广田广田,你快过来让我掐一下,我都觉得这跟做梦似的。”

    林广田:“……”那你做梦掐我有啥用?

    说归说,但还是老实凑了过去。

    听到媳妇说的话,林广田也有点震惊,“这东西能值这么多钱?”

    “暖和轻便啊。我刚从国外回来,这一件衣服要是做工再精致点,可不是得一二百块?”

    南雁是见过世面的人,刘焕金深以为然。

    她决定赶紧做好这件衣服,回头去问问价钱,要是真能做衣服挣钱,也是一个门路啊。

    倒是南雁想起来一件事,“妈你也别着急做那么多,这些还得再精细化处理,回头我问问这方面的专家,看看怎么做好消毒处理什么的。”

    这件人工缝制的羽绒服半成品纯手工作业,在经济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或许还能噱头一下下,但眼下你得先过了杀菌消毒这一关。

    肉联厂就有消杀车间,回头南雁取取经就行。

    因为猪鬃要出口,这事肉联厂还挺熟。

    “对了妈,你这是拔了多少鸭子的毛?”虽然冬天没少穿羽绒服,但南雁对于这方面还真没仔细观察,一件羽绒服需要填充多少鸭绒来着?

    实在不行只能回头拜托外交部那边帮自己打听下。

    “大概二百来只不到三百吧。”

    南雁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林广田连忙为媳妇解释了一句,“你妈不能逮着一只鸭子使劲薅毛嘛。”

    “对哦。”南雁倒是忘了这事,这鸭子还都在下蛋呢,不是要拔毛处理的死鸭子。

    不过薅鸭毛这事让南雁想起了那个小品,逮着一头羊薅毛。

    显然刘焕金比年轻的白云聪明多了。

    南雁在屋里头看刘焕金自制鸭绒服。

    剪刀将鸭羽剪的细细碎碎,平整的铺在布料上,然后压紧了来缝制。

    即便是鸭羽蓬松,也被整治的明明白白。

    南雁不太擅长针线活,看得都觉得眼睛疼。

    “妈你也别一直弄这个。”听说做刺绣的眼睛都不是很好,针线活也是同理。

    刘焕金往窗外看了看,“我知道,林蓉跟我说这就跟看书一样,不能一直盯着做,要适当的放松眼睛,不然容易近视眼。不过南雁,你说我这上了年纪怕不是要老花眼,会不会又近视又花眼啊。”

    这话问的南雁一懵,反应过来当即说道:“怎么会?”

    怎么会近视又远视呢。

    “那就好。”刘焕金松了口气,仿佛这回答解决了她一个大难题。

    南雁哭笑不得。

    她还真是被带偏了。

    屋里头因为几个知青的到来而被打断。

    知青。

    刘焕金对知青的印象不好。

    原因倒也简单,因为程明。

    城里孩子来乡下遭罪,他们这些乡下人心疼。

    但这并不是你能为非作歹的理由。

    程明当初的举动让刘焕金恨不得把这人揍一顿,连带着也不喜欢其他知青。

    饶是她一贯热情好客,对这些上门来的知青也没什么好脸色。

    公社的知青分布在不同的生产队,商量好了一块过来找南雁。

    一来听说人刚从首都过来,兴许知道一些消息。

    二来则是打听下关于公社推荐知青去首都念书这事,不知道高南雁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幕消息。

    第三嘛,听说县城里的肉联厂什么的要扩大生产,那是不是要招工?

    家乡的招工跟他们缘分还有点远,毕竟真有本事早就回去了,留在乡下的自然是没什么人脉关系,要么就是家庭问题很严重。

    在老家那边的退路没了之后,知青们也不再挑肥拣瘦的难以伺候,小县城里的工作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南雁很快就从这群年轻人脸上看出他们的想法。

    无可厚非,毕竟乡下真的很苦。

    可是这样的苦日子有那么多乡下人在过着呢。

    困难早已经渗透到他们的血液里,压弯了他们的脊梁。

    “工厂招工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你们可以去工厂那边仔细打听下。至于读书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相信公社会公平的对待每一位有资格前去读书的同志。”

    说了等于没说。

    几个知青问了个没趣,离开林广田家时多少有些不甘心,“她什么意思啊,难道真想要跟咱们竞争这个读书名额?”

    “她要真想要,整个陵县有谁能争得过她?不过县里头能同意才怪,还指望着她来帮忙搞政绩呢,放心好了,这个名额肯定不是她高南雁的。”

    “不会吧?县里头要是卡她名额,她还能好好干活?”

    “她敢反抗吗?县官不如现管,光是厂里头都不会放她走,要你你会放走她吗?”

    这个问题还真问住了几个知青。

    年轻人们从彼此眼神中得到一个答案——

    肯定不会。

    怎么可能放走高南雁?这么做的是傻子。

    而傻子偏生还真有。

    周末南雁回到县城没多久,钟厂长就找了过来,说起了明年推荐南雁去读书的事情。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回头肯定能去上学。”

    而且傻子不止一个。

    褚怀良也给了许诺,“天高任鸟飞,你应该去大学里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大学是一个小型社会,自己当初在大学里认识的那些人,他们在各行各业都有所建树,也帮助了自己许多。

    南雁或许也该去大学走一遭,“说不定就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呢?”

    这善意的调侃让南雁轻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当起了媒婆?”还干起了说媒拉纤的活。

    闲的吧?

    褚怀良从这调侃中听出一二不同,“你看我就说吧,我跟老钟他们打赌你绝对不会走,行了我赢了我请他们喝酒去,走了走了。”

    南雁:“……”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呜呜呜

    ◉ 042 不中用的男人

    褚怀良并不觉得他的总工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制药厂刚刚迈入正轨, 布洛芬的生产线还没确定下来。

    日化厂虽然进度稍微快了一些,但也极其有限。

    某种意义上来说,陵县的这三个工厂刚开始发生变化。

    胜利的果实还远远没有到能够采撷的时候, 南雁这时候,好吧即便是明年下半年离开, 也是给别人做嫁衣裳。

    就为了念一个大学, 就牺牲这么多, 值得吗?

    就褚怀良而言, 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至于南雁到底怎么想的,如今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褚怀良开心的去喝酒,留下南雁想骂人。

    拿我来打赌, 结果喝酒不喊上我, 礼貌吗?

    显然褚怀良觉得这是他们男人的事情,喊上南雁不合适。

    切。

    一群臭男人, 谁稀罕跟你们喝酒似的。

    她去找姚知雪吃饭。

    姚知雪对南雁这次出差很好奇,尤其是听说南雁出了国, “外国人真的都长得很奇怪吗?”

    “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不过肤色瞳孔发色和咱们不太一样。”

    南雁帮忙打下手——姚知雪有空的时候会在宿舍里做点吃的。

    单身公寓里别说天然气,连煤气罐都没有,只能在炉子上文火慢炖。

    姚知雪捣鼓了满满一锅的红烧肉, 这会儿已经收了汤汁,散发出一阵阵肉香味。

    小砧板上切了几样菜, 时令的白菜、土豆还有一大把黄豆芽、一块卤水豆腐。

    等会儿丢到锅里头乱炖, 吃着十分过瘾。

    起码南雁十分喜欢吃。

    姚知雪是特意给南雁准备的。

    首都的烤鸭虽然好吃,但她更喜欢吃这一口乱炖, 不是吗?

    “那他们说话你听得懂吗?”

    南雁笑了起来, “能听懂一点, 不算特别多。”

    “那真厉害!”

    和国际报纸媒体不同,国内报纸几乎没有报道南雁救人之事,姚知雪也只知道南雁出国,具体做了什么并不是很清楚。

    但一个寻常人能出国,在小县城里那可是头一桩大事。

    “等将来有机会,你也出庡㳸国。”

    姚知雪连连摆手,“我可出不去。”

    她哪有这个能耐?

    “怎么不能?将来有的是机会,等回头时机合适我带你出去逛逛。”

    姚知雪没把这话当真。

    她能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就成——

    姚知雪最近的工作范围扩大了不少,要充当红武公社与县里其他公社的媒介,指点其他公社如何建设鸭棚,孵化小鸭苗。

    她目前在车间里工作的时间越发的少,依照厂里的意思,年后基本上就是要去跑外勤。

    “跑外勤的话辛苦点,刮风下雨都要忙活。”

    姚知雪也不是没遭遇过这些,“这样也挺好,能跟人多打交道嘛。”

    过去这几年她几乎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安全的小盒子里,不想接触外界,也因为这个遭了不少的罪。

    现在走出去,实际上外面没那么可怕。

    她也可以去独当一面。

    独当一面,这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吗?

    南雁看着姚知雪脸上露出的自信光芒,她笑了起来,“你喜欢就好。”

    喜欢。

    姚知雪起身去看肉,捞出来一半后,把土豆片和豆芽先丢进去。

    等着豆芽微微变软,这才不紧不慢的切豆腐,最后把白菜叶子丢进去。

    红烧肉放了糖,偏生南雁又有点喜欢吃辣口。

    出锅前姚知雪放了一勺子自己腌的辣椒酱进去,瞧着南雁瞬时间吃红了脸,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就这么喜欢吃辣呢。”

    辣是痛感。

    但就是喜欢有什么法子?

    南雁喝了小半杯水,继续吃饭。

    姚知雪和林广田做饭风格不同,都都挺好吃,比她都强多了。

    在家能吃好的,回来后还能大快朵颐。

    幸福!

    只可惜明天就要工作日,想要继续幸福下去是不可能了。

    周一上午,南雁就接到了来自市里的电话。

    市革委会办公室打来电话,询问了几句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南雁放下电话琢磨龙主任这话里的意思。

    制药厂和肉联厂并不属于地方财政,别说县里,市里头也不好插手。

    不过涉及到扩产市里头不免会重视一二,毕竟扩产意味着增加就业,对本地的财政也有或多或少的帮助。

    再加上新的食品厂在建设中,这个能算在当地政府的功劳簿上。

    一个新厂房能牵扯到大大小小各方面,从建筑到招工、从食堂到工人子弟学校。

    几百上千甚至更多的人的衣食住行,这都会反应到财政上。

    龙主任的关心恰到好处,没有太过亲昵——他们本身就不熟悉。

    但也不会显得太冷淡。

    倒是个很有分寸感的领导。

    南雁只希望这通电话后,市里的领导们能消停一些。

    大概是心声被听到,新的一周南雁没再被市领导们围观。

    她能够正常工作。

    如果胡秋云没找到工厂来,那将会是非常完美的一周。

    这次胡秋云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你整天忙着工作,就忘了前些天什么日子?”

    南雁真没印象,“妈你有话就直说,我还得回车间忙,没空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胡秋云气得想打人,“你这死丫头现在翅膀硬了,谁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吧?”

    南雁没好气,有事说事,没事咱该干嘛干嘛去?

    她实在没空跟胡秋云纠缠!

    “林业啥时候没的你也忘了?”

    转身离开的南雁忽然间站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林业牺牲在十一月份中旬的一次边境冲突中。

    十一月中旬,如果非要明确日期的话是十一月十六日。

    彼时南雁正在首都,那天她去了新华书店,又去了两个研究所,晚上还去吃了火锅。

    忙碌得很铱誮,唯独忘了那天是林业的忌日。

    胡秋云追上来,在南雁胳膊上打了一下,“不是我说你,你能有今天,那还不是林业给的,你忘了谁都不该忘记林业!”

    好不容易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胡秋云难得在与女儿的斗争中占据优势,心里头有些得意,“你是大忙人,要忙这边忙那边,但地球离开你还不会转咋的?怎么别人就没你那么忙?你连这事都忘了,你敢说你婆婆他们心里头不犯嘀咕?”

    婆家到底是婆家,因为死了的男人才牵连到一起的人,对你能有几分好?

    真以为人家对你掏心掏肺呢。

    “傻姑娘,你是我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回头请个假,咱们回去给林业上个坟,跟他告罪。”

    南雁躲开了那想要抓住自己的手,她静静的看着胡秋云。

    “我的确是忘了,但林业爸妈不跟你似的,针鼻儿大的心胸,你也犯不着管我,左右我是个出嫁女儿泼出去的水。”

    想要居高临下的教育自己?

    南雁笑了起来,那也得自己答应才行啊。

    胡秋云没想到闺女会说这个,“你在说什么,我这是为你好!”

    “我这是为你好”。

    南雁听多了这话,却也只是听,实际上做了多少对她好的事情呢?

    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这类人多了去了,比如眼前就一个。

    “您也不用打着这幌子来找我要什么好处,我只是一个寻常工人罢了,给你们带不来任何好处。真要是闹的话走到前面路口往左去,去革委会大院找武装部的陈部长,让他帮你回忆回忆那次咱们都说了啥。”

    认清了事实的人压根没对娘家抱有希望,顶多就是想着娘家人少找麻烦。

    但连这都是奢求。

    胡秋云改变了策略,想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她,然后再加以拉拢。

    偏生南雁不吃她这套,至于和娘家闹僵,闹就闹吧,谁怕谁呢。

    她现在闹一通还能落下个大义灭亲的名声呢!

    “用我提醒你吗?”

    胡秋云看着女儿那冷淡的模样一下子傻了眼——

    怎么就忽然间变脸?

    “雁儿你胡说什么呢,那么冷的天我大老远的过来还不是……”

    南雁粗暴的打断这话,“车间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话都不带多说一句的转身离开,气得胡秋云直跺脚。

    这个死丫头,不知道被刘焕金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跟她这个亲妈这么生分了!

    厂门口的事情被工人瞧见,三言两语就传播开来。

    到了晚上就连姚知雪都知道了这事。

    不过瞧着南雁心情不错,姚知雪迟疑再三不知道怎么开口。

    末了还是南雁先说了起来,“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道不同不相与为谋。

    娘家那边这般模样南雁也不打算为难自己,回头寻找个机会闹一通就是,“我什么人呀,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姚知雪哭笑不得,“我是怕他们会影响到你。”

    “他们还没这个分量。”

    南雁闭上眼睛,宿舍里有暖气,真好啊。

    可惜车间里没有,尤其是肉联厂的车间,也不能有暖气。

    冬天工作是挺辛苦,尤其是车间里的一线工人。

    “那也没办法,咱们这起码还稳定,听说厂长之前还搞过道路建设,而且是往西北那边去的。”

    骆主任也知道工人冬天辛苦,车间工人生冻疮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也没啥好法子,你总不能不生产建设吧?

    冬天冷夏天热,哪有那么多不冷不热的日子呢。

    好在住的地方都有暖气,总算能缓和一下。

    南雁没想到钟厂长的经历这么丰富,“难怪当初让他来主持建厂呢。”

    “是啊,部队出身压得住,再加上有这方面经验。”骆主任笑着跟南雁闲聊起来,说起了食品厂那边,“省里头拨款一部分,另外就是今年咱们弄得那些东西不用上交国库,再加上县里的公社都参与进来,这次咱们厂长算是打了个还算富裕的仗。”

    食品厂建设分位两期工程,第一期是鸭食品相关,包括配套的食堂、宿舍。

    先看第一期的生产经营效果,好的话就开展第二期建设。

    “厂长想着看情况,能不能回头做一些猪肉相关的副食品。”

    不管是猪肉罐头还是卤大肠、小肠、心肝肺什么都可以嘛。

    但是还得先紧着鸭食品来。

    红武公社的那四万多鸭子都在下蛋,这足以供应全县其他公社的鸭苗饲养。

    最迟到明年三月初,食品厂就可以投入生产。

    算下来也就三个月的时间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南雁与骆主任正说着,忽然间有人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骆主任不好了,工地那边出事了!”

    现在天冷,但施工建设还在进行。

    主体车间、仓库已经修建完毕,剩下的是厂区道路铺设,墙体粉刷还有居住区、食堂的部分工作。苡糀

    能出什么事?

    骆主任一下子紧张起来,“说清楚!”

    “是,是厂长出事了。”

    这下骆主任和南雁脸色都十分难看,厂长他身体强壮的很,能出什么事?

    工地那边直接将人送到了县医院,南雁和骆主任过去的时候,医生正在病房里吼,“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你有没有病我说了算,你现在都咳血了,还说自己没事,想把自己的血都咳完?”

    咳血。

    南雁顿住脚步,看着从病房里冲出来的医生。

    “大夫,我们厂长他,他怎么样?”

    骆主任一向处事灵活圆滑,这会儿声音都在颤抖。

    肉联厂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啊,省里头批准往后可以增加屠宰量,而且对于陵县肉联厂收购其他肉联厂的猪零件这事十分支持,下了文件要其他厂配合工作。

    今年依靠着胆黄素、胰酶胰岛素的分成,厂子里可以过一个好年景,哪怕是这钱大部分都用来进行食品厂建设了。

    厂子会越来越好,过两年说不定会是整个曹州地区最大的肉联厂、食品厂。

    可为啥厂长忽然间出事了,咳血。

    骆主任简直不敢想是什么造成的这一结果。

    “你指望我们县医院能查出来什么?送省里去吧。”

    医生还气得要死,就没见过这么犟的人,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没事,要去工地。

    觉得自己的血多还是咋的?

    骆主任连忙进去。

    南雁紧随其后,进门就看到地上染了血的绷带。

    钟厂长坐在病床上,正在起身穿鞋子,“你们怎么来了,这帮兔崽子大惊小怪,没啥事,都回去。”

    “咱们去省里看看吧。”

    骆主任的声音都软软的,透着几分祈求。

    “看啥,我的身体有没有事我还不清楚?听他胡说,医生都喜欢危言耸听。”钟厂长穿着一双解放鞋,鞋子有些老旧,前面眼看着就要被顶出个窟窿。

    “不这样怎么显示他们的权威,听他们胡咧咧。”

    钟厂长起身往外走,走到床头时腿软了一下,要不是他反应快,怕不是就要在病房里来个平地摔。

    骆主任见惯了他永远斗志昂扬的模样,忽然间触及到的虚弱让他傻了眼,“厂长……”

    “去省城检查下吧,该看病的看病。”南雁挪步挡在了钟厂长面前,“您要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啥样?”

    苍白的脸色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血。

    身材高大的人不知道怎么就变得虚弱不堪。

    明明前些天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时候还没这样啊。

    钟厂长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就被击垮了。

    再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南雁有了最糟糕的猜测,她甚至不敢多想。

    “我这都一把年纪了,你让我跟小褚似的人模狗样似的也不可……”

    “求求您了好不好?”

    看着骤然落泪的人,钟胜利愣了下,“唉你这孩子,咋还这么死心眼呢。”

    死心眼的是他,换作其他时候谁劝都没用。

    偏生南雁眼泪巴巴的站在面前,也不多说一句话,就站在他面前直落泪。

    让钟胜利想起了战友牺牲后,活下来的人看着同志们的遗物,无声落泪的模样。

    他拿南雁没办法。

    市里头龙主任听说了这事,连忙安排办公室的张主任过来,陪同着钟厂长一起去省城看病。

    张主任还得了另一个指示,“要是省城查不出来,那就去首都。”

    总之这事绝不能放松。

    南雁和褚怀良回到陵县时,龙主任避嫌并没有来陵县。

    但肉联厂的一把手如今去看病,他这个上级领导来这边一趟,原本是想要安排一下肉联厂的工作——

    厂长离开,但工厂还得生产经营,食品厂厂区建设也不能停下来。

    担心少了主心骨的龙主任仔细了解一番,想着做出一番安排稳定肉联厂这边的情况。

    但肉联厂比他想象中要平静的多——

    “厂长最不放心的就是厂里头的生产,他现在生病要好好休息,我们更应该稳定生产不让他多操心。”

    “我们不是大夫做不了什么,但谁家病人不都得需要静养?厂里头少点事,俺们厂长的病情就能好转几分。”

    工人们的咿嘩话语让龙主任一阵语噎,“都是好样的。”

    从车间出来,龙主任往办公楼那边去,没走两步就被工人喊住了,“骆主任和小高都不在办公楼这边,他们去了食品厂工地。”

    不用龙主任安排,南雁他们就迅速的做了分工安排。

    钟厂长去看病,骆主任原本想陪同过去,他不放心,但是他更清楚自己去了厂子这边没人镇住更麻烦。

    南雁倒是能镇住厂长,但她一个女同志陪着过去不方便,末了安排了办公室里的一个干事陪同过去。

    市里的办公室张主任也一同过去,厂长应该不会太叛逆。

    就医这边的事情可以稍微放宽心,接下来就是工厂的生产安排。

    县医院的大夫不敢确诊,但还是有不太好的猜测——

    可能是癌症。

    突发又来势凶猛,大概率是癌症。

    应了南雁的猜测她半点都不开心。

    如果是癌症钟厂长势必要进行治疗,春节后能回来就算不错了。

    南雁找骆主任商量,两个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把钟厂长最担心的两件事安排妥当,这样好让他放心治疗。

    骆主任一贯主内,之前钟厂长出差时,他这个办公室主任能把厂里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不出差错,是钟厂长最好的左膀右臂。

    那主外的只能是南雁。

    这事说实在话骆主任不放心,让一个女同志尤其是二十来岁的女同志去工地那边,他能放心那才不对劲呢。

    但你换其他人去,一来没合适的人选,二则也没有谁自告奋勇。

    这么一番折腾,南雁可不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骆主任还是不放心,把厂子里的事情交代一番,陪着南雁一同过去。

    其实就是工程验收以及各种材料的拨付,不止要懂得建筑图纸还要知道该怎么验收。

    这事情一般人还真搞不来,起码骆主任他就很有自知之明,他做不来。

    原本想着是让褚厂长帮忙盯一下,奈何褚厂长那天喝了酒之后吹了冷风这几天一直都感冒发烧身体不好。

    不中用的男人。

    骆主任连自己也骂了进去,看着南雁在那里用尺子丈量墙体,“这能看出来什么?”

    “墙体需要承重,厚度不够可不行。”南雁没想到竟然混凝土里还掺杂了米浆。

    “这是钟厂长安排的,说这样双管齐下效果好。”

    南雁笑了笑,“是挺好的。”

    中国古代建筑多是用的糯米浆,效果还挺好。

    现在石灰、水泥、沙子再加上米浆,南雁砸了下,效果的确不错。

    骆主任瞧她还挺有点行家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在家里学的?”

    乡下盖房子是大事,依照南雁的学习能力,应该是看人家盖房子学的。

    南雁嗯了一声,实际上她当初在建筑工地待过挺长时间,国企时跑一线,后来当律师为农民工讨公道,都或多或少熟悉工地作业。

    不然也不敢这么硬着头皮上。

    走了一圈,南雁和骆主任在这边跟临时伙房的大师傅商量。

    “天气冷了辛苦大家,中午的时候再多熬一锅热粥,让大家喝碗热粥驱驱寒。”

    大师傅笑着应下,“成,您就算送一头猪过来,我也能给您弄好。”

    “一头猪我可没有,把我工资都花完也不成啊。”南雁笑了起来,“不过我可以让人送点肉过来,您是大厨您说了算,要瘦的还是肥的?”

    “多肥少瘦炼油炒菜,大家都能吃到油腥。”

    “那这样好了,咱们工地上现在有八十来个工人,按照一天二两肉的标准,我让人每天送来二十斤肉,四斤肥肉用来炼油,剩下的十六斤肉得在工人饭碗里。”

    二十斤肉也就是一天多了不到二十块钱的开支,如果能够让工人们提起干劲来抓紧完工倒也不错。

    但就怕工人们为了吃肉反倒是拖延工期。

    小声提醒了南雁一句,南雁点头,“我知道,骆主任您先回去让人送肉过来,我中午跟大家一块吃饭。”

    市里头龙主任过来时,赶上午饭时间。

    工地的午饭就那么几样,白菜土豆萝卜豆芽。

    都是大锅菜。

    一人一大饭缸子的菜,再加上三个馒头,一个白面两个杂面。

    负责打饭的大师傅在那里吆喝着,“咱们今天一人一块大肉片,明天起中午再加一碗热乎乎的小米汤。这是咱们肉联厂的小高同志做的决定,她代替咱们钟厂长来这边监工。”

    昨天钟胜利忽然间咯血把工人们吓了一跳,工人们纷纷问了起来,“钟厂长他咋样啊?”

    “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夫咋说的,他这情况严不严重呀。”

    身后的干事上前一步,“要不您说两句?”

    龙主任没动作,他瞧了眼南雁。

    短发干练的年轻女同志正帮着大师傅在那里发放馒头,“钟厂长已经去省里头看病了大家不用担心,他走之前交代我来看管工地这边的事情。说这边工程撑死还有十天就能完工,我不太懂工程上的事情,不过我也不想让厂长他担心。”

    “这样,从明天开始咱们半个月内完成这边工程,这半个月我每天给大家额外加二两肉的供应,要是咱们提前完工,那这二两肉就带回家。”

    有工人当即算了一笔账,“要是提前一星期,那就是一斤四两肉?”

    “对!但咱们得保证施工质量,要是不好的话,下次再建厂房我说什么都不用你们了。”

    工人们沸腾了。

    龙主任瞧着给工人递馒头的南雁,回头说道:“这小同志有点东西。”

    刚过完小雪节气,今年天气没那么冷,现在白天施工也没什么问题。

    对于这个时节在建筑工地上出卖力气的工人们而言,他们这是卖力气养家糊口。

    什么是养家糊口?

    可不就是给家里人捎回去一斤半两的肉,让他们也能尝尝肉味?

    哪怕是厂子里的工人,也不见得每天都能吃上肉,也就肉联厂近水楼台吃肉更多些。

    南雁这个“小恩小惠”显然是拿捏住了工人的想法。

    这样也就不会出现骆主任担心的事情——

    为了多吃几天肉,工人们拖延工期。

    实际上现在他们巴不得能早早完工,好多带点肉回家呢。

    盛放馒头的大箩筐很快见了底。

    南雁正要搬另一筐上来,有人搭了把手。

    “谢谢……龙主任,您怎么来这里了?”

    龙主任示意她继续忙,“老钟这事别太担心,要是这边有什么情况,就跟市里说,总不会让你们为难。”

    南雁笑着应下,“好嘞,谢谢龙主任,要是遇到麻烦肯定会去麻烦您。”

    从来都是雪中送炭更让人牢记恩情。

    虽然只是一句许诺而已,但当着这么多工人说的,南雁倒不怕龙主任不认账。

    龙主任和这边的建筑工人一块吃的饭,问起了建筑上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这才离开。

    南雁送走了人又折回来,在工地泡了整整一天。

    现在白天气温不到十度,好在还没北风呼啸,不然这体感温度只会更低。

    半下午之后气温更低,等着工人们下工后,南雁和这边的会计核对了账目,这才踏着月色回到宿舍。

    几个徒弟倒是贴心,知道南雁去那边工地忙活,在食堂里打了饭,这会儿在炉子上温着粥,还给南雁留了两个鸡蛋。

    “师傅,要不明天我跟您去?”萧开山自告奋勇。

    “工地上灰头土脸的,你去了就得干活,确定要过去?”

    大徒弟不假思索,“在哪里干活不是干活?我去工地上多学点东西,也能帮衬帮衬您。”

    场面话说的十分好听,南雁知道萧开山有些不太适合在车间工作,实际上安排他去后勤都比让他在车间重复性的工作强。

    难得敢主动开口,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六点钟天刚蒙蒙亮,就敲门喊醒了人。

    显然萧开山没想到去工地要起这么早,揉着眼睛连忙跟上南雁。

    也不敢多问。

    “要是觉得受不住,那就滚回车间去!”

    萧开山连忙开口,“我知道了。”

    他才不会半途而废,肯定会坚持下去。

    只是拿惯了笔的人,在抄起铁锨在那里和水泥沙子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体力活。

    没多大会儿,萧开山手上就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瞧着还有血泡,看着多少有点瘆人。

    “要挑破吗?”

    萧开山迟疑了下,“疼不?”

    南雁一针戳下去,“你觉得呢?”

    大徒弟脸上神色扭曲,“师傅你这样太凶残了,一点都没女人味。”

    “哦。”南雁吸取教训,把沾染了血水的针丢给大徒弟,“找女人味给你弄去吧。”

    刚跟南雁熟悉了几分的萧开山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下午手上缠着绷带的年轻人继续在工地当小工。

    天气冷,刚拌匀的混凝土要迅速的送到砌墙匠那里,动作慢了这些混凝土效果就会打了折扣。

    萧开山才知道,体力活之所以称之为体力活,是因为真的能把人累死。

    他之前的日子当真是过得太好了,对这些没有丝毫的概念。

    “怪不得他们能中午吃大片肉呢。”

    这边工地大师傅会在午饭的时候炖肉,切得不大不小的肉块,炖得烂烂的恨不得入口即化。

    萧开山中午也吃到了,他觉得自己没吃够。

    “明天还来吗?”

    “来!”萧开山不想被南雁瞧不起,他们的师傅很有本事,做徒弟的也不能太差劲啊。

    南雁点头,“那明天别再让我敲门喊你。”

    自觉点。

    她觉得萧开山身上还有很多臭毛病,少不了得一一纠正。

    当然这个徒弟也有可爱之处,比如第二天再吃到肉时,就算脸上写满了不舍还是把肉让给了她这个师傅。

    “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吃你的就好。”

    萧开山迟疑了下,“真的不吃吗?”

    南雁的一个眼神让小青年闭了嘴,迅速地去吃饭。

    食品厂工地这边的建筑活预期是在十天左右完成。

    南雁给出诱饵,半个月时间。

    而工人们用了八天提前完成主体建筑的施工。

    至于墙体粉刷是没指望了——天冷压根刷不上,就算勉强刷了墙回头也会再脱落。

    南雁想了想,回头里面收拾下就行,保持原生态的建筑风格,可以不用粉刷。

    食堂起顶上梁,完工。

    如今剩下的就是一些零碎活。

    随便用几个人来处理就行。

    南雁约了工人们第二天去肉联厂,拿着自己签名盖章的单子去领肉。

    她则是带着萧开山在这边巡视。

    食品厂一期工程不算多宏大。

    几个车间巡视下来后,南雁看着跟自己跑了一个多星期的大徒弟,“怎么样,想好自己将来走什么样的路了吗?”

    萧开山对未来是迷茫的,他学习不算特别好也没想着自己能被推荐去读大学。

    车间里的工作并不能胜任。

    至于在外面工地……

    南雁不知道萧开山具体怎么想的,他想要当一个建筑工人吗?

    年轻人眼底还带着些迷茫,“我也不知道。”

    他说完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句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话,“师傅我……”

    “你还小,想不明白也正常,那就多尝试下,找到你自己想要做的事。”

    南雁的温柔让萧开山一时间愣怔在那里,“师傅我是不是很没用?”【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他马上就要十九岁,虚岁就是二十。

    较之于师傅只年轻三岁而已,师傅已经折腾出很多东西,可他却……

    “不要跟别人比,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和别人作比较没意思,你要跟自己对比。今天的自己较之于昨天是否有努力?吾日三省吾身这话传承两千多年自然有它的过人之处,什么时候把这句话想明白了,你也算有进步。”

    萧开山觉得自己像是在云山雾海里,明明看到悬挂在那里的太阳,却又怎么都碰触不到。

    他念叨着这句古老的话语,看着南雁在图纸上做标记,“师傅这是在做什么?”

    “看一下建筑垃圾都在那里,回头好收拾处理掉,行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我明天找几个人过来把这边收拾下。”

    直接从家属区喊人就行。

    刚回到工厂,传达室值班的工人就迎了过来,“小高,我听他们说咱们厂长转院去首都做手术了!”

    转院去首都?

    省城的医院处理不来还是怎么着?

    值班的人也说不清楚,南雁就没再细问,连忙去办公楼那边,骆主任肯定知道咋回事。

    刚进去就迎上了出来的孙秀梅和汪解放。

    “小高你回来的正好,刚才首都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已经给老钟做了手术,还挺顺利的,你不用担心了。”

    孙秀梅是工会主席,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糊弄她。

    南雁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就是辛苦你了,你看你个女同志最近都瘦成了什么样,我那还有点营养品,回头给你送过去。”

    “谢谢孙主任,劳您费心了,我挺好的。”

    孙秀梅有心跟南雁多说几句,只是还没等着开口就听到骆长松喊人,“小高你快过来,我正要跟首都那边去电话。”

    “去吧去吧。”孙秀梅也不好再阻拦人,瞧着南雁一溜小跑过去,她看了眼汪解放,后勤科长的目光黏着在南雁身上。

    “行了别看了,人家现在是金凤凰,咱们这小地方留不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汪解放连忙解释,“没有。”他就是诧异,当初钟厂长去治病,食品厂工地那边成了个烫手山芋,干好了这事指不定能再往上走一走,但干不好那就得被问责啊。

    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本来冬天施工就是麻烦事。

    偏生南雁敢出头,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女人把这差事办的还挺漂亮。

    “我就是有点佩服南雁同志。”

    孙秀梅笑了下,“是挺厉害的。”她承认南雁很有本事。

    “孙主任您刚才说咱们这留不住,是有什么消息吗?”汪解放好奇,之前听说厂长想要推荐高南雁去读大学,但是被高南雁拒绝了。

    不是读大学,那是别的事?

    “有个小道消息不保真,听说上面想要把她调走。”

    孙秀梅补充一句,“就看年后。”

    能调走那就走了,如果没动作那就是假消息。

    真要是调走的话……

    她家老陈一直兢兢业业想着再往上走走,结果好半天没动静。

    要是高南雁高升了去,不知道老陈什么个想法。

    孙秀梅想了想,觉得挺有意思。

    也就年后,等等呗,一个半月而已,很快的。

    办公室里,南雁看到了老张。

    这位在干校看大门的老战士近来也憔悴了许多,眼眶深陷显然最近日子一直都过得不怎么安稳。

    看见南雁过来,老张头气得都想要打人了,“你说这四伢子咋就不听劝呢,跟他说别吃饭那么快别吃饭那么快,就是不听劝,现在好了,遭罪了吧?”

    骆主任怕南雁听不懂,小声解释:“首都那边说咱们厂长是食道癌早期,可能跟他饮食习惯有关,不过手术还挺顺利。”

    南雁闻言一阵沉默,她其实也提醒过。

    好在是早期,手术也顺利,只要往后注意些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骆主任正在往首都那边拨电话,等南雁听到了孙副部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钟厂长会转院到首都去做手术。

    “跟你说个好消息,法国那边暂定今年春节期间来咱们这进行国事访问。”

    “那真是好消息。”虽然国家部分尊卑贵贱,但是法国总统的国事访问比非洲那边的拜访意义更大!

    “还有个好消息,这次戴高乐将军到访,咱们可能会跟法国方面洽谈一些合作。”孙副部提醒了一句,“要把握机会。”

    作者有话说:

    更啦,我尽快调整到中午更新去

    ◉ 043 文化输出

    机会?

    南雁觉得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在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之间博弈的国家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中央有最为顶级的领导者, 千百年来才出这么一位。

    南雁倒也不用担心国家把握不住机会。

    何况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无法帮国家把握机会啊。

    所以这是孙副部以私人名义在提醒自己,要自己把握机会。

    总统先生访华, 对她而言也是机会?

    南雁笑着想,总不能说还要喊自己作陪吧。

    这个念头把她都逗乐了, 怎么可能。

    国事访问应当不会掺杂这种私人的问题。

    出色的政治家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何况法国那边也并非铁板一块, 南雁当时也没少看到其他小道消息, 无非是盼望着总统先生去世,希望有新的领导人出来。

    那可是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的人啊。

    真要是新的领导人上台,才知道前任的好。

    言归正传, 南雁也不觉得法国总统会来陵县这么个小地方视察。

    既然两个可能性都为零, 那么孙副部说的“把握机会”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南雁也没想出太好的答案。

    挂断电话后,她站在那里微微失神。

    办公室里老张还在生气, 又气又恼。

    骆主任安抚这边,又留意着南雁这边, 一下子竟是有些忙不过来。

    “怎么样?”

    “没什么事,孙副部已经做了安排,等回头厂长好了,可得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虽说之前就知道这事, 但听到南雁这么一说骆主任还是放心不少,“是啊, 就是往后得好好注意, 怕是不能吸烟喝酒了。”

    “吸烟喝酒又不是啥好习惯。”

    骆主任难得看南雁情绪外露——

    她是不喜欢闻烟味的,每每这时都会蹙一下眉头。

    偏生吸烟的人又多, 不好说什么。

    这次遭了那么大的罪, 可不是只能往好处想了吗?

    正想着南雁已经在安慰老张头, “要不回头让骆主任安排下,您去首都骂厂长一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当缩头乌龟?”

    骆主任:“……”姑奶奶哟,都这个时候了,咱能别胡说八道了吗?

    没看到这位正在气头上吗?

    老张头:“我骂他的次数多了,他什么时候听过?”

    南雁点头,“这次不一样,他现在刚动了手术虚弱着呢,您一手一个钟厂长,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老张头瞪了一眼,“他哪里得罪你了?这么想收拾他。”

    “哪有?厂长对我好着呢,还说要送我去上大学,比我亲爹对我都好,我怎么舍得收拾他?这不是惹您生气了吗?我想让您出口气,不然憋在心里头再生了病怎么办?”

    南雁来之前,骆主任好话歹话的说着,压根没用。

    如今听到南雁这么一说,不得不承认有些话自己是真说不出来,还真得这么个年轻女同志来说才好使。

    一来人家关系亲近,别看年龄差大但忘年交别人比不了。

    二来你舍得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吹胡子瞪眼甚至动手吗?

    瞧着被安抚下来的老张,骆主任也连忙说道:“南雁同志说得对,等厂长回来咱们都盯着他,他要是再不听话,我递绳子您抽他,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老张听到这话眼眶一红,“我就是心疼这孩子,命苦。”

    小小年纪家里头就被日本鬼子给屠了,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原本能过安生日子,可媳妇又得病走了。

    他孤寡一个人早就习惯了,但舍不得自己养大的这孩子吃苦受罪啊。

    又得了这么个病,往后身体可得好好养着。

    就那倔驴脾气,真能听话?

    南雁听到这话一时间怔怔,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张一贯看得开,如今却是这般,大概也是被这食道癌给吓着了。

    骆主任倒是觉得这问题不大,“实在不行就等厂长回来,让组织上施加点压力,给他安排相亲什么的,让他找个媳妇相互照拂嘛。”

    “牛不喝水还能强摁头?”

    骆主任:“……”照你这么说我也没啥好办法了。

    找人再婚无疑是最便捷的途径。

    但这并不符合钟厂长一贯的主张——他从来不觉得女性的职能是照顾家人的家庭妇女。

    别说组织施压,就算中央的人来了他不听就是不听。

    找保姆也不靠谱,钟厂长的工资大部分都给了牺牲战友的家人,让他再花钱请保姆,他肯定不舍得。

    这事一下子就成了个死局。

    南雁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倒是褚怀良听说这事后嗤笑一声,“你这么聪明一人,怎么就糊涂了呢?想要解决这事还不容易?”

    南雁虚心请教,“怎么说?”

    “我给你出主意,你请我吃饭。”

    “喝西北风成吗?”

    褚怀良:“……有求于人还这么强硬,你也得有点求人帮忙的样子吧?”

    他也知道是自己先开的口,也不是南雁在求人帮忙。

    “这事其实真不难,老钟的钱是照顾战友家人,给战友父母养老送终。你回头让骆长松问问看,有哪家离咱们这边近,看能不能安排过来,反正食品厂就要开始生产经营,到时候给烈士家属安排个工作也不麻烦。”

    自己眼前站着的不就是个烈属吗?

    “打听下找个没改嫁的,上头有公婆下头有孩子,这样你给女同志安排个工作一来给家庭多点进项,二来不是养老送终吗?不在身边养个屁的老送个屁的终?不过这也得好好打听下,别回头再请神容易送神难。”

    褚怀良说这话倒也不是信不过人。

    只是姚知雪家的那事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财帛动人心,一旦涉及到利益关系很多事情都会变了味。

    所以要好好打听。

    南雁嘟囔了一句,“都是烈属区别也不大。”

    褚怀良的提议是不错,但太麻烦了些。

    这事交给骆主任头疼去,南雁在厂子里巡查一圈后发现没什么事,就回家属区那边找人来干活。

    一天给八毛钱,有的是人报名来干活。

    堆满了建筑垃圾的食品厂厂区很快就被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南雁又找了几个人来把内墙收拾了一通。

    内墙上挂着的水泥块被刮了下来,还是有丢丢难看。

    果然原生态的美十分有限,还是得刷大白刷红漆才行。

    一期工程先这么着吧,等回头食品厂营业挣了钱再说。

    二期工程一定要算好时间才行。

    忙活完食品厂这边的建设已经是元旦前。

    阳历年的到来让几个厂子里都热闹起来。

    虽说钟厂长人还在首都养病,但褚怀良和华文钊商量一番,还是打算搞个元旦晚会。

    近来华厂长人挺好,是背也不驼了人也精神了。

    生产线到位、一再调试、小规模生产后分发给厂里的工人使用,效果很不错。

    元旦后正式投入生产,他现在就嫌时间过得慢,怎么还没过阳历年。

    但再着急日子也得一天天过。

    想通了之后,华厂长又想着来搞个元旦晚会。

    迎接全新的一年,对日化厂而言意义重大的1971。

    因为时间仓促,工人们也没怎么彩排,就选了个主持人来串词,谁想上台表演谁就去。

    以唱歌为主,偶尔会有一些曲艺表演。

    笛子、小提琴、口风琴演奏。

    不小心就撞了曲子,独唱变成合唱。

    礼堂登时无比喧嚣。

    骆主任瞧着与姚知雪交头接耳的南雁,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孙秀梅身上。

    每年这个时候孙秀梅都会来参加这种晚会,主要是露个脸,毕竟她是工会主席,总缺席工人的活动不是那法子。

    更重要的是,今年要进行工会的选举换届。

    孙秀梅应该是想要继续当这个工会主席。

    骆主任目光又落在了南雁身上,不知道小高怎么想的。

    南雁压根对工会的事情一无所知。

    元旦过后是星期六,日化厂那边开工生产。

    她应邀前去参观,看着动起来的生产线,心都在跳动个不停。

    负责这条生产线的工人是接受过培训的,对如何操作还算熟悉。

    许是因为紧张,有几个手忙脚乱出了错,好在这条生产线两侧的工人足够多,有容错率。

    看着机器上上下下,在生产线的尽头,成品出现在眼前。

    白色的长条装卫生巾。

    戴着手套的工人对这成品进行紫外线消毒处理。

    华厂长介绍道:“因为是用在私.处,所以必须经过消毒处理,首都几位专家给我们设计了好几套方案,真的是太麻烦他们了。”

    “那好说,回头您以厂子里的名义给他们寄过去一些,专家可能用不着,但是他们家总有女性,肯定能用得着这个。”

    华厂长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多亏了南雁小褚还有这些专家们,不然怎么可能会有……”

    会有今天这么一条全新的生产线呢。

    这条几乎汇聚了日化厂三分之二的工人。

    那边说了,先运行着,如果效果好那就再弄第二条。

    这样一来,日化厂进行厂区扩建势在必行。

    手工作坊学徒出身的华文钊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老华你说也就罢了,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年轻人欺负你呢。”褚怀良嘴上调侃,但心里头明白老同志的心情。

    老同志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忽然间遇到好东西,可不是觉得天上掉馅饼?

    可这绝不是馅饼,是那么多人一起努力的结果啊。

    “这生产线可不是咱们厂的专利,回头国内怕不是要弄好些个,你这边第一个吃螃蟹也不能故步自封,还得想想怎么再做提升。”

    华厂长连连应下,“我知道,知道。”

    他们厂也就是占了南雁的便宜,谁让提出卫生巾生产的是南雁呢。

    工业部那边自然要优先考虑他们陵县这边,不然肯定是大的日化厂先用这好东西,哪轮得着他们这么个小厂子。

    首都的专家很靠谱,还帮忙设计了包装袋,因为是要出口的产品,贴心的用了英语做介绍。

    当然除了英语版的包装袋,还有法语和西班牙语系列。

    这是把赚外汇的目标挂在脸上,写的那叫一个清楚明白毫不掩饰啊。

    参观了生产车间后,南雁去跟孙副部打电话,汇报了下这边的情况。

    “我倒是觉得咱们也可以搞一个中文版的包装。”

    “外国人看不明白啊。”

    “没关系,价钱稍微便宜一点,会有人看明白的。”

    这是文化输出。

    实际上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国内在对外进行意识形态输出,但这还不够。

    来点看得见的实惠,更好一些。

    好莱坞大片纵横全球,不就是美国主流价值观、意识形态的输出吗?

    美利坚能搞,他们为什么不行?

    电影电视搞不来,那就搞点民生嘛。

    把定价权什么的拿捏在手里,让民众用钱包投票去。

    孙副部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个鬼精灵。”

    这法子看似有些胡闹,但还真不错。

    同样的质量人家为啥不买点便宜的?

    虽说很多人可能压根不在话看懂看不懂,但他们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呢?

    但凡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那就是往自家阵营里拉拢了一个人啊。

    “我跟老江那边说声,让他尽快安排。”

    孙副部相当满意这个通话,实际上这个小同志给他打电话的频率低得可怜,但每次都能带给他一些不错的消息。

    “再过一个多月西班牙的马德里有个国际博览会,我想到时候带你去参加一下,有时间没?”

    国际博览会?

    “有的。”南雁笑了起来,“谢谢您。”

    外贸部想要去国际博览会上做展销,更重要的是去贩卖专利权。

    在国外的厂商还没采购前,这些国产卫生巾即便是到了欧美也无法出现在货架上。

    国际博览会无疑是最好的亮相方式。

    掐准时间,到时候完全可以赚上一大票。

    虽说国内也有广交会,但来参加广交会的国家实在是太少了些。

    先去马德里的确是个好的选择。

    ……

    南雁回家过周末的时候还带了一些散装的卫生巾。

    瞧到这个新鲜东西,林蓉好奇的问东问西,她已经来了初潮,对于每个月都会折腾自己一番的生理期恨得牙痒痒。

    新东西让她不用再被妇女用纸折磨,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嫂子这个东西贵吗?”

    南雁眨了眨眼,“还成,不过这是我们厂的福利,不花钱。”

    “啊,你们不是肉联厂,还造这个?”

    南雁笑了起来,“我们现在是食品制药日化厂。”

    不合起来,哪能光明正大发福利?

    林蓉恍然,“那给了我,嫂子你用什么?”

    “没事,我这发的多。再说了也不算多贵。”

    国外的定价南雁不清楚,肯定要参考美国卫生巾来定价。

    国内的话,听华厂长提了一嘴,不算生产线的成本话,一包差不多五毛二的成本,她直接内购的话那就是六毛。

    这个价钱的确不便宜,但南雁负担这个完全没问题。

    现在华厂长想法子看能不能找到更便宜的替代品来做原材料。

    出口赚外汇是好事,但总不能一味的出口不方便国内妇女同志吧?

    肯定不能这么搞。

    南雁口风牢,小姑娘哪能问得出来?

    细细教了她如何使用,“回头你再跟妈说。”

    刘焕金还没到绝.经的年龄,一把年纪的人也该体验下这种便利的东西才是。

    林蓉连连点头,“好。”

    明天就是腊八,南雁显然在家里喝不到腊八粥。

    林广田索性熬了一锅让她带回去,还能跟工友一块喝。

    年前厂子里忙,她大概率得等到春节才能回来。

    跟林蓉细细交代了一番,南雁嘱咐人小心骑车回家。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个春节又出差了。

    纸尿裤的生产线出了点小问题,专家齐聚东北的机械厂,南雁和褚怀良也被喊了过去。

    等人到那边,问题已经解决了。

    扑了个空的南雁倒也有所收获,制药厂的布洛芬生产线总算定了下来!

    一共四条生产线,三条运往新华制药厂,另一条则是随同褚怀良回陵县。

    褚怀良这会儿归心似箭,恨不得能插了翅膀回去立马投产,南雁则是在东北这边稍作停留。

    大连机械厂这边搞出来了点新东西。

    老关十分得意,“我之前就说过他,他那厂子得更新换代他不听,现在他住院去了不能当家做主,小高你说说看,我这专门设计的生产线怎么样?”

    半自动机械设备,可以有效提高屠宰车间的工作效率。

    这样一条生产线,自然是再好不过。

    “您怎么想起弄这个?”

    南雁不太明白,钟厂长这人花钱都用在刀刃上,怕是压根不舍得掏钱升级生产线。

    “这不是托你们的福拿了点好东西又挣了点钱,总得回报回报你们吧?”

    人在东北,对苏联那边的情况消息更灵通一些,“说起来苏联那边最近没少搞动作,你们的生产跟上了吗?”

    别回头折腾一番,倒是给这个昔日的老大哥作嫁衣裳。

    工艺给了生产线给了,要是再把名声都给了,自己除了那些交换来的玩意似乎别的啥都没有,不合算啊。

    “过几天就去,老关你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行,那我就等着!”

    南雁原本打算学褚怀良,和生产线一块回去。

    谁知道首都来了一通电话,除夕前一天,南雁再度来到首都,入住在早已经安排好的招待所。

    孙副部有些忙,没顾得过来。

    倒是安排了人来接南雁,也是老熟人——

    曾经跟着一块去法国的郑君。

    “今天晚上戴高乐将军专机抵达北京,明天会一块吃年夜饭。”

    这些都是对外公布的行程,法国总统的中国之行被各方人士盯着。

    在欧洲,戴高乐将军显然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率先与中国建交,在欧美普遍抵制中国的情况下,又前来访华。

    不管是法国内部还是欧洲、美洲都对这件事十分关注。

    “听说之前领导们开会,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从法国引进一些生产线。”

    郑君看了眼南雁,显然她还不知道这小道消息。

    南雁是真的不知道,这会儿消息没那么灵通,她怎么可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些?

    “那挺好的呀。”

    郑君瞪了她一眼,“你都不知道哪方面的生产线你就挺好的。”

    南雁:“国家引进自然不会差,肯定是关系国计民生嘛,再不济也事关经济发展,肯定是好事。”

    郑君听到这话想起了那次自己在法国犯的错误。

    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

    外交人员彰显的是国家形象,不管何时何地都代表国家的人,要谨言慎行。

    她当时的提议就犯了错,过于“入乡随俗”失了自家风采。

    好在孙副部及时提醒,才不至于真的丢人到国际社会。

    毕竟那天南雁前往总统宅邸时被拍了照片。

    如果真的按照自己说的那般穿衣打扮,肯定会被国外的报纸做文章。

    之所以想起这事,是因为郑君想到孙副部的评价,“她比你想象中还要稳重。”

    郑君觉得老领导还有句话没说——

    她比你还要稳重。

    自己从事外交工作将近十年,还能不如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郑君是不服气的。

    直到方才,南雁的几句话让郑君意识到老领导并没有高估南雁,她的确稳重。

    比自己还要敏锐。

    敏锐、稳重,严肃、活泼。

    这可不正是外交工作需要的基本素质吗?

    郑君将感慨压了下去,“说的没错,咱们国家现在石油产量跟上来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南雁愣了下,迅速意识到郑君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石油,工业的黑色血液。

    是要引进化纤化肥生产设备吗?

    这可真是……

    南雁做梦都没想到的。

    这事她知道啊,南雁的外婆经常说到这事,毕竟外公当年就参与了其中一个化纤厂的建设工作,后来在那个化纤厂工作多年。

    四三方案。

    耗资43亿美元引入成套设备。

    后来这一投资额不断追加,据说到了五十多亿美元。

    正是这笔在当时称得上巨额的投入,才有了日后改革开放的生产基础——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没有四三方案引进的26个大型化纤厂、化肥厂,化肥怎么可能走进千家万户取代农家肥,没有化肥谈何农业增产?

    只是作出决定的人却并没有看到这些大型工业项目落成。

    南雁没想到,这个本该在中国恢复联合国席位后第二年发生的事情,竟然会提前了两年。

    蝴蝶翅膀带来了许多变化。

    掩盖下那点激动,南雁笑了起来,“那是好事啊,咱们再也不是贫油国了。”

    郑君留意到南雁那瞬间的情绪变化,但她也的确没猜出来南雁是否真的猜到,猜明白了自己在暗示什么。

    “是啊,好事。”她请南雁去吃东西。

    尽管已经腊月二十九,但饭店依旧在营业。

    吃烤鸭的时候,郑君和南雁闲扯,没再聊那些略有些敏感的事情。

    送南雁回招待所的时候又提了一句,“孙副部说过几天要带你去参加国际博览会,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下就行。”

    南雁点头,“好。”

    博览会是在二月二号开始,国内肯定要早点出发。

    再加上法国这边来访,就想着提前喊她过来,万一总统要见她呢?

    显然目前来说总统先生并没有这打算。

    第二天并没有得到通知的南雁跟招待所的服务员说了声就去了新华书店。

    首都的新华书店,有国内最为齐全的书籍,甚至还有一些最新的国外期刊杂志,南雁需要从上面找一些东西。

    虽然春节将至,但新华书店这类服务型的单位并不过年。

    甚至还有很多人——

    书贵买不起,但可以借书看。

    不过期刊杂志区这边明显没什么人。

    南雁迅速找到了几本医药方面的书籍,又去报纸架那边,很快就看到了正在打架的美苏报纸。

    苏联的卫生巾已经投放到市场。

    美利坚指责苏维埃偷了他们的技术,是个盗窃犯。

    苏联则是斥责美国将印第安人灭族,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她就说嘛,sanitary towel只是一个工具罢了,美国人站在制高点上指责苏联的工具。

    而当这个工具没达到应有的预期效果时,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摒弃。

    南雁的俄语水平远不如英语,但也从这份苏联报纸上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有多名美国女性使用sanitary towel后住进医院。

    苏联情报,强大如斯!

    这事绝大部分美国人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二更等晚上啦

    实际上戴高乐将军没能访华啦,原本预计来的,但心脏病突发去世。

    ◉ 044 马德里博览会

    南雁仔细看了报道, 发现这些潜伏在美国的情报人员消息不要太灵通。

    把这些住院的美国女人得了什么病,具体表现都摸得一清二楚。

    真厉害啊。

    不知道是潜伏过去的苏联人,还是出了美奸。

    可惜苏联现在小弟少了点, 这类报道注定不会被其他国家转载。

    而大部分外国人也不会关注苏联报纸新闻,并不知道这事。

    那么他们能不能搞点事?

    南雁还挺想搞事的。

    尤其是趁着眼下这个时机——

    法国总统访华, 很多国外媒体都在关注着这边。

    搞点新闻, 问题不大吧?

    南雁交付押金, 带走了那些今天打算看的期刊。

    回到招待所跟郑君联系。

    “找孙副部?他这会儿应该正在忙。”

    “我找他有点急事, 大概五分钟就可以。”

    郑君迟疑了下,“那行你稍等,我去找他一下。”

    她不知道南雁到底有什么急事, 但电话都打来了自己也不好拒绝。

    孙副部很快过了来, 他对南雁重视的很,知道她肯定有急事, 不然哪会这么劳师动众呢。

    “我在报纸上看到苏联报道美国那边的事情……”

    简单说了下看到的内容,南雁有想法, “我在想我们能不能转载一下,看看借着戴高乐将军访华这个契机把这件事闹大。”

    别的不说,法国媒体说不定会煽风点火一把。

    毕竟早前法兰西刚把美国驻军赶走,又把存在美国的黄金给搞了出来, 着实是跟美国不对付。

    英国嘛不太好说,二战之后丧失了世界霸主地位的英吉利看似跟着美国跑, 实际上真的愿意给人当小弟吗?

    说不定还能闹腾下。

    最关键的是现在苏联的谍报人员还挺多, 有些在欧美还身居高层,指不定看到他们跟注之后也来上这么一手。

    但这件事究竟可行与否得让孙副部判断, 南雁也只是有这么个还不算特别成熟的想法。

    只几秒钟, 孙副部点头, “我让郑君去接你,你过来跟他们详细说说。”

    他认为可行,但怎么操作可能还得再商量一番,具体如何执行——

    让南雁忙活起来,别总是想着在后面出谋划策,也得在台前露露脸。

    不露脸,怎么让上面记住你?

    郑君完全不知道南雁到底跟孙副部说了什么,但她被安排去接南雁过来。

    而且还派了车。

    等把人送过来时,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好些人,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其中不乏外交部这边的几位领导。

    孙副部简单说了两句,他还要再去忙,将南雁引荐过来就先一步离开。

    南雁倒也不慌张,她都跟法国总统共进晚餐,下次美国总统请她吃饭她都不意外。

    有啥好慌的。

    捏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在落下自己的姓名后,南雁的心跳速度也缓和了几分。

    拿出刚才在外交部那边找到的报纸,果然这边的报纸更齐全,美苏骂战也加以升级。

    只不过还是没有其他国家转载苏联的报纸消息。

    苏联的小弟们没有话语权,转载了也没用。

    欧洲那些大国假装看不见,这就相当于对着空气输出。

    屁用没有。

    在南雁简单的说了这事之后,外交部的相关人员对南雁倡议的“搞事”充满了兴趣。

    从事外交工作多年,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偶尔拱拱火,别人干架时稍微搞点小动作,这不是很正常吗?

    何况他们这也不是小动作,光明正大的转载消息嘛。

    不过常年跟国外打交道的人多少也带着几分小心,“那咱们的卫生巾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别回头这回旋镖再扎到自己身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我们已经做了使用提示,其中包括过敏这一情况,使用提示也有标注出来。从技术层面上来说,不会出现这种事,美国的产品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因为太厚实。”

    苏联那边或许也有这种情况发生,只不过咱们没消息渠道罢了。

    “那行,现在就开始?要不要为博览会做个宣传?”

    外交工作要求从业人员极为敏锐,南雁算是见识到了。

    虽然这个小型会议是因为她的一时起意发起的,但显然后面主导会议的另有其人。

    南雁负责看热闹就行。

    散会时,与会的外交部最高负责人之一的李副部留下南雁,“你语言功底很不错嘛。”

    南雁早有准备,“因为要看一些国外的工业技术类的书,就自己摸索着学习了些语言。”

    “那挺好,好好努力。”

    郑君看着与李副部一起走出来的人,看南雁的眼神都变了。

    她以为的小打小闹,惹得外交部的领导们过来。

    到底是她目光短浅了。

    送南雁回招待所的时候,郑君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到底没有问出口。

    主要是这事不知道怎么说。

    把人送进去,这才说了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她肯定立马帮忙去做。

    “谢谢郑君姐,麻烦了。”

    南雁没啥事,除夕春节两天都在招待所里看期刊杂志。

    大年初二这天才出门去新华书店换了几本杂志去看。

    只不过今天新华书店格外热闹,南雁被奔跑的人群也拥挤着往书店方向去,到了书店门口才知道原因所在——

    来访的法国总统捐赠了几套书给国内,而捐赠仪式就定在了新华书店。

    而陪同出席这一仪式的,还有国家的领导人。

    南雁远远看到,身材格外高大的法国总统气色挺不错,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极了。

    只是她被前面的人挡着,没怎么看清楚另一边的情况。

    等着人都要走了,南雁这才听人议论起来,陪同过来的是总理。

    南雁:早知道她一定踮脚啊!

    可惜自己脚底下没踩高跷,不然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名场面。

    然而错过就是错过了,下次一定不会!

    去新华书店还书再借书的南雁出来后,就遇到了找来的郑君。

    “明天下午出发去马德里,这是今天最新的报纸。”

    国内报纸转载的新闻南雁看到了,和法国总统同版,当真是排面十足!

    至于外媒的反应。

    显然外交部这边拿到消息更快一些。

    法国媒体果然反应最快。

    这就是没有美国驻军的底气啊。

    而这底气,正是如今这个来访的这个法兰西总统。

    退出北约,驱赶美国驻军。

    正是戴高乐一手主导。

    “听上面说,这大概也有这位总统先生示意。”

    毕竟现在中法挺友好。

    昨天还签署了一些合作协议。

    法国人赚了钱,中国得到了一些设施设备,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顺带着帮忙搞点事,也不是不可能。

    南雁笑了起来,“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世界大同一贯是中国人的追求,不管是输出革命解放全世界还是后来的一带一路,本质都是希望世界和平共同发展。

    只是在美苏争霸的世界背景下,却也只能以斗争求和平。

    下午的时候,郑君帮着南雁办理了出国的相关手续。

    郑君第二天上午来接南雁时,不出意外的听服务员说人去了书店,很快就回来。

    的确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回了来。

    “我还以为你是去借书,打算飞机上看。”

    “没有。”南雁打了个哈欠,她熬夜看了一宿总算把这几本杂志给扫完了,旅程漫漫用来补交再合适不过。

    前去马德里的专机有两架,其中还有一架装满了参加博览会的展销品。

    南雁没想到褚怀良动作还挺快,竟然还送来了很多布洛芬。

    不愧是善于把握机会的褚怀良。

    让药物去参加博览会。

    应该能去吧?

    南雁倒是也参加过这种博览会,但比较偏向于行业内的专而精。

    马德里的这次博览会就涉及到方方面面。

    甚至还有南美的草帽!

    比起这些,他们的布洛芬明显靠谱的多。

    西班牙对中国的态度并不好。

    即便是展厅也有些偏僻,甚至还不如一些拉美国家。

    拉美国家是西班牙的后花园,当年的海上霸主可不就是靠掠夺那边的资源起了家?

    如今给点小恩小惠倒是把一群人笼络了住。

    随同一起过来的外贸部工作人员神色不太好。

    这么个偏僻的展厅,怎么做到展览?

    难道要用酒香不怕巷子深来安慰自己吗?

    博览会还没正式开始,但已经被人为制造了麻烦。

    而这还不止。

    在来到这边参观后,主办方很是友好的询问,“请问你们有什么要参与评奖的商品?”

    孙副部询问了下才明白,马德里的这个博览会有点模仿巴博会的意思。

    但显然为期一周的博览会远远无法像巴博会那样将评选出真正的好商品。

    更多的还是噱头,凑个热闹。

    毕竟1915年的巴博会为期九个月,评选出大量的奖项。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带着些许倨傲,“看样子是没有咯?”

    南雁看了眼神色沉沉的孙副部,“怎么,你翻了我们的行李箱,怎么知道我们没有?”

    她的话暗示这工作人员偷窥,这个指控让工作人员瞬间红了脖子,“那我很期待你们能有足够多的东西来参与评奖。”

    “好货贵精不贵多,有几个就足够了。”南雁与之针锋相对,“我怕拿来参加评奖的东西多了,其他国家的产品就成了鸡肋。”

    主办方这边听到翻译后气得吹胡子瞪眼,“好,那我们等着瞧。”

    看着被气走的工作人员,外贸部的几个办事人员心里头舒坦了些,但旋即而来了一些担忧,“这个评奖应该只是走个过场,只怕咱们不会有太好的待遇。”

    虽然硬刚主办方的工作人员看起来挺爽的。

    但可能出现的后果……也挺让人心烦。

    孙副部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西班牙是美国的走狗,现在的最高领导人得到了美国的大力扶持。

    在国内几个报纸转载了苏联消息后,英国、意大利、荷兰纷纷下场,但西班牙始终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如今来看,显然是要当美利坚的急先锋,要给搞事的中国人一点教训。

    人家都已经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你装傻充愣当什么都没发生那不是自欺欺人嘛。

    南雁的态度虽说强硬了些,但不然呢?

    难道卑躬屈膝的讨好这些工作人员,沦为他们的笑柄吗?

    至于到底怎么冲出一条血路来,还得再想想办法。

    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孙副部觉得这事不太好办,他看向南雁,后者冲他眨了眨眼,“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去找人来宣传下?”

    西班牙对华态度十分糟糕,但是在马德里,曾经有知名的国际纵队,在这里坚持反/法/西/斯的斗争。

    只是伴随着现任西班牙领导者的独./裁统治,那些活跃分子都潜藏了起来。

    但想要找到也不是不行。

    在南雁他们抵达马德里的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好几封信件,大有要拜访这行中国人的意思。

    南雁想要利用一些这些还残存的国际共运势力。

    孙副部略有些错愕,“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有看过他的《第五纵队》。”

    那是一个剧本,但实际上可以看做是一个人物自传。

    孙副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南雁,“你可真是什么都知道。”

    南雁假装没看懂对方的意味深长,“如果说咱们坐以待毙,谁知道对方出什么招数?倒不如主动出击更合适。”

    利用活跃在地下的左翼分子的力量,来给他们的卫生巾、布洛芬做一个宣传。

    “要是能找到一些活跃的左翼资本家也行呀。”

    在国内这称之为民族资产阶级。

    国外怎么称呼南雁也不清楚,就随便说了下,“可以跟他们合作,从盈利中给他们一些赞助,总要让国际共运的火苗燃烧着才是。”

    虽说这年头有很多为了理想主义而投身社会主义阵营的人。

    但有钱的话做事显然更方便一些。

    没有恩格斯的资助,马克思很可能也搞不定那长篇巨作呀。

    孙副部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事也不是没考虑过。”

    但没找到太合适的契机。

    毕竟这里距离亚洲太远,一旦出事很难国内几乎没办法帮忙。

    但现在好像是个机会。

    孙副部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但真的行事前还是跟国内联系了下。

    西班牙和国内尚未建交,因为怕被窃.听,所以这电话都用的是专门加密过的密文。

    大概密码本国内才有吧。

    反正南雁是听不太懂。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孙副部冲南雁点了点头。

    指了指收到的那些信,去了约定的咖啡馆。

    换上西装风衣的人和原本的中山装截然不同,要是五官再立体点,你说他是黑手党大佬南雁都敢相信。

    大佬去外面跟人接触。

    南雁其实还挺担心的。

    虽然国际博览会期间,西班牙这边有义务保障参会人员的安全。

    但万一龟孙子狗急跳墙搞事呢?

    说不慌张是假的。

    直到孙副部顺利回来,南雁这才放下心来。

    “睡觉!”

    她没再打听究竟怎么想,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睡觉。

    ……

    马德里博览会的第一天,孙副部带着南雁去别的展厅看热闹。

    从事外贸工作的人跟外国打交道过,对于这些工业产品一贯都十分好奇。

    在看到烤箱、洗碗机等一系列产品后,孙副部的好奇心越来越重,神色也越发的凝重。

    这些便利的厨房家具,与他们都没什么关系。

    在美国展馆那里,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卫生巾,在一个非常不显眼的角落里放着。

    南雁瞧着一个女士询问,大概是看到最近新闻报纸的缘故,对于卫生巾的安全性十分关心,负责日化的美国工作人员脸色不太好看,把人驱赶了出去。

    南雁留意到有人拍下了照片。

    而孙副部也看向那边。

    所以……

    这是你找来的托儿?

    第二天南雁就在西班牙的商报上看到了一则豆腐块新闻。

    大意是美国参展方驱逐女性客户,与之同时同样是这位金发碧眼的女士还出现在了中国展馆那里,得到了友好的接待。

    新闻报道文字不多,两张图对比明显些罢了。

    这要是放到娱乐圈,绝对会被人称之为拉踩、碰瓷。

    但这还不够!

    在博览会第二天,临近十二点正热闹的时候,一盆水泼向了中国展馆的产品。

    肇事者是略有些熟悉的面孔,脸上满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的天呢,真的很抱歉我不小心手滑,你们的商品没事吧?”

    收到一封匿名信的西班牙人拿到了一笔钱,对方只有一个要求——

    给中国人一点颜色瞧瞧。

    信里头说,那些所谓的中国sanitary towel十分垃圾,遇到水就会变成一坨废纸。

    然而想象中的狼狈并没有出现,那些吸了水的sanitary towel被中国人拿在手中,他们用力按压也才挤出了一些水。

    中国人用多种语言轮流解释——

    “吸水性超强,生理期女性的最佳保护者。”

    原本门可罗雀的中国展馆忽然间就热闹起来,不少来博览会寻找商机的生意人上前攀谈起来。

    西班牙人傻了眼——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中国人丢人现眼吗?

    为什么竟然谈成了订单的样子。

    上帝,他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作者有话说:

    孙副部:不,你做得很好,微笑.jpg

    ◉ 045 布洛芬外交

    拿钱办事的西班牙人慌了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么个情况。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看热闹, 他趁机连忙溜走。

    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人找来算账。

    南雁看着与询问的人群相谈甚欢的孙副部,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百味陈杂——

    这可是部委的领导啊。

    本应该稳坐钓鱼台的那种,现在倒是跟很多国外的企业销售人员一样, 不过是个推销员罢了。

    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多挣点外汇?

    至于个人的职务有多高,面子又有多大, 那都是无所谓的。

    在巴黎, 孙副部一句话让南雁意识到国家尊严多么的重要, 哪怕是在一个友好者面前。

    而此时此刻, 他又告诉自己,其实个人尊严也可以放到一边去。

    副部长又如何,现在他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推销员罢了。

    这个认知让南雁眼眶都有些犯酸。

    上前过去帮忙。

    年轻姑娘流利的外语让孙副部愣了下, 但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这一忙活起来, 倒是一整天都没顾得上吃饭。

    外贸部的工作人员知道自家领导胃不好,连忙出去买了个三明治给他充饥。

    也没顾得上吃, 等到博览会结束时,第一天毫无收获的中国展览方在今天签订了八个订单。

    其中还有几个询问了生产线的事情。

    显然来参加博览会的多得是财大气粗者, 指不定就有人想要搞投资。

    看中的是卫生巾市场大,十分具有投资潜力。

    “我看他问的十分仔细,应该是之前咨询过美国人这事。”

    南雁吃着海鲜拌饭十分满足,对于孙副部跟自己说的事情, 她倒是也有猜测,实际上自己也被人问了关于生产线的事情。

    对方对卫生巾的吸水性很感兴趣, 显然对美式的sanitary towel了解颇多。

    不过南雁对另一件事兴趣更浓厚, “今天的意外是您安排的吗?”

    孙副部闻言挑了挑眉头,年过半百的人这会儿有点顽皮的样子, “我像是这种做坏事的人嘛?”

    “这是坏事吗?”南雁笑了起来, “我觉得好得很呢。”

    知道西班牙人对他们的抵触情绪重, 索性就利用对方的这点情绪来行事。

    若是引起人围观还好,若是没有相信孙副部会嚎叫一番把人给吸引过来。

    闹的越大,就能吸引越多的人来看热闹,他们的产品也就能引来更多的潜在客户。

    不怕人看热闹,就怕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你们搞外贸的是不是都特别的老奸巨猾?”

    孙副部瞪了一眼,“胡说什么?”

    这分明是连环计、苦肉计。

    好在这计谋十分的好使。

    先是找人写文章拉踩美国的产品,引起这位西班牙人的不满,所以当自己用英语写信花钱请他做事时,他会毫不迟疑的答应。

    对方摆明了想要自己出糗,自然是当着越多的人越好。

    作为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知道该如何吸引人过来。

    而孙副部只需要在信里头提供一个错误的消息就是。

    南雁动了点坏心思,“那是不是还要再接再厉?”

    一招鲜吃遍天下,把问责的信寄出去就可以把孙副部这个“幕后黑手”给摘出来,何乐不为呢?

    “当然,不过今天还得让他们先帮我写篇文章吹嘘下。”

    把订单稍稍夸大一些,然后再让报纸上刊登问责的文章。

    把这件事彻底闹大!

    顺带着给西班牙人写信指责他搞砸了这件事。

    要是这个西班牙人还有后续小动作,那就继续借着这小动作来搞事。

    孙副部将这一大盆海鲜拌饭吃的干干净净,“真不错。”

    也不知道是在夸赞自己这一手的好计谋,还是这海鲜拌饭。

    ……

    来自中国的卫生巾在马德里博览会上畅销。

    谍报工作十分出色的苏联自然知道了这一消息,甚至很快就意识到他们似乎被昔日的小老弟给利用了。

    这边苏联和美国正在为sanitary towel打得热闹,谁知道中国竟是借着这个新闻热度来搞销售,推出了他们制造的卫生用品。

    但中国的工业产线都是苏联人帮忙建造的,他们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苏联可真是一清二楚。

    那些卫生巾当真有那么神奇吗?

    这不可能。

    短时间内莫斯科方面显然无法验证这一消息的真伪,但是相较而言,还是美国更惹人讨厌一些。

    苏联人动起手来,那是绝对的不留后路——

    这次不止是苏联报纸在报道相关消息,甚至牺牲了一个在美国的据点来印发相关的消息发传单,将这一sanitary towel带来的副作用散布在美国的多个州。

    有老大哥帮忙抬一手,孙副部的生意更加畅销。

    就连欧洲其他国家的记者们都来采访,当然更多的还是女记者。

    她们对卫生巾有着更为迫切的需求。

    南雁成了负责招待这些女记者的最佳人选。

    同样身为女性的天然亲近,以及良好的语言天赋让南雁迅速把布洛芬推广顺带着出去。

    注册了商标、专利的布洛芬,让一个牙疼但不得不坚持在一线的女记者直呼神药——

    牙疼让她半张脸都有肿起来的趋势,而来自中国的神药,价格仅仅是英国的布茨药厂推出的Ibuprofen的一半后,女记者迅速的拿出钱包打算购买。

    南雁挡住了她的手,“我不收您的钱,甚至还可以送给您几瓶,但是我需要您帮我稍稍宣传一下,给你的同行们,可以吗?”

    女记者迅速明白了这个年轻姑娘的用意。

    当记者十分辛苦,谁还没有点职业病了?

    脚疼、腿疼、牙疼、偏头疼各种毛病都有。

    “这样好了,咱们设置具体的量化指标,如果在一份报纸上看到关于布洛芬的报道,我给您三瓶布洛芬,怎么样?”

    女记者挑了挑高耸的眉,“三瓶是不是太少了。”

    “女士,我其实也可以找别人来合作,记者这个行业,其实女性的话语权很小,不是吗?”

    南雁这话让女记者有些郁闷——

    女人想要在记者圈里杀出一条血路来,着实有些难。

    女记者在整个行业里占比不到五分之一。

    她被威胁了,而且还没办法反驳的那种。

    “成交。”

    南雁笑着伸出手去,“我等您的好消息,女士。当然,在此之前我会给您五瓶布洛芬方便您去给我们做一下宣传。另外记得看一下药物禁忌。”

    女记者点了点头,“该怎么称呼你?”

    上次去法国前,孙副部给南雁起了一个英文名字,Kelly。

    寓意女战士,想象力丰富。

    女记者握紧了这位女战士的手,“莫妮卡。”

    送走了莫妮卡,南雁让自己稍稍放松下,得空喝了口水缓缓精神。

    她曾经说过,让外国人用钱包投票去吧,这绝非虚话。

    即便是有着体面职业的女记者都在用钱包做选择,何况更多的穷人?

    莫妮卡不缺钱却也不是那么的富裕,也不知道她会为了那些布洛芬做到什么地步,若是有有几十家报纸媒体报道相关的新闻,那么她能得到至少三十瓶布洛芬。

    按照布茨药厂的定价,一瓶布洛芬大概在二十英镑左右。

    如果莫妮卡稍稍努力,大概能挣到小一个月的工资。

    如果她十分努力,说不定能挣两三个月工资。

    事实上,莫妮卡比南雁想象中要努力的多。

    这位来自英国的记者神通广大,短短三天时间,竟是给南雁送来了上百份报纸。

    南雁也懒的再算。

    看了下这边的库存。

    好在褚怀良准备的足够多。

    一千瓶的小药丸被送出去一半。

    外贸部的工作人员傻了眼,比起消失了大半的布洛芬,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宣传更可怕。

    而当马德里博览会进入尾声时,布洛芬在金奖评选中遥遥领先。

    甚至超过第二名的卫生巾不止一星半点。

    南雁也沉默了。

    媒体真是牛啊。

    各种意义上的牛掰。

    西班牙人曾经想着用参与评选金奖来嘲笑中国人,哪曾想最终的金奖竟然真的被中国产的布洛芬夺走了。

    这几日孙副部忙得不可开交,欧洲的生意人在看到了布洛芬和卫生巾背后蕴藏的巨大市场后,动了从这个市场分一杯羹的念头。

    孙副部忙没关系,他们可以选择联系中国的外贸部嘛。

    甚至还可以联系外交部。

    法国人最是务实,知道他们的总统先生前段时间刚访华,而且中国在法国也有大使馆,索性就冲到大使馆去。

    就不信你家还不做生意。

    孙副部肉眼可见的憔悴了,最近嗓子都变得喑哑了几分。

    然而脸上是藏不住的红光满面。

    参加贸易博览会那么多次,这次带来的东西最少,但是搞到的订单却是最大的!

    值了。

    尤其是听说了国内传来的消息后,他更是合不拢嘴。

    “回去我请你吃东来顺,喝茅台。”

    “酒有什么好喝的。”南雁嘟囔了一句,但还是很开心自己做出了点小贡献。

    拿着马德里博览会金奖银奖的勋章回国,外贸部的副部长在机场迎来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当看到来接机的人时,南雁还有点懵。

    “您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天呢天呢,她都没做好准备呢。

    孙副部见惯了南雁那运筹帷幄的模样,仿佛没什么能难住她似的。

    这会儿难得有几分手忙脚乱,甚至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他忍不住的打趣,“我在飞机上也接不到电话呀。”

    实际上他的确不知道,会是总理亲自来借机。

    日理万机的领导人亲自到来寓意重大。

    或许布洛芬外交开展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南雁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啊。

    “你还有紧张的时候?”

    钟厂长也忍不住的调侃,动了手术后被拘在这里静养的人,迎来了他的得力干将。

    南雁捡这次马德里之行跟他说,提到那五百瓶布洛芬时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但说到总理亲自接机,神色中带着小小的得意。

    这次见到了总理,下次说不定就能见到主席呢!

    “我也是人,为什么不能紧张?”南雁看着躺在病床上看书的人,“我可是特意没洗手,要不要跟我握个手?”

    钟厂长瞥了一眼,“至于吗?”

    但还是迅速伸过手去,“总理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我干得不错,好好干多给国家做贡献。”

    南雁的嘴皮子麻溜,这会儿说个不断,“还说我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女同志要注意照顾好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对了总理还送了我两本书呢,我看了下他还在上面做过笔记呢。”

    一本法语小说,一本俄语小说。

    法语原版的《基督山伯爵》和《安娜·卡列尼娜》。

    南雁把两本书拿出来。

    钟厂长看她捧着宝贝似的抚摸那两本书,不免有些无奈,“让我看看。”

    “那你不能仗着自己是病人抢走我的书。”

    钟厂长无奈道:“我又不会法语,抢走又看不了。”

    但他会俄语啊,所以那本《安娜·卡列尼娜》被钟厂长扣留了下来。

    南雁就知道会这样。

    “好啦好啦,本来就想要送给我敬爱的厂长同志,你好好看书养病,厂子里的事情别担心。”

    春节前南雁就来了首都,但当时正待命也不好来医院。

    如今回来后,多多少少能休息下,就先来医院里探望老领导,顺带着让钟厂长安心。

    厂里头一切都很好,不需要你这个病人操太多的心,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就行。

    她晚上还要去吃庆功宴,在这边待了半个多小时就离开了。

    郑君过来接南雁。

    外贸部最近忙得要死,但部门里欢快极了。

    订单总额比去年第一个季度都多,以至于好几次都打电话到工业部,催促那边盯着机械厂多弄几条布洛芬的生产线。

    另外研究团队一定要继续研究,该申请的专利一定不能落下,法国那边的公司会全力配合。

    最重要的是,要继续加强工艺研究,看能不能再降低成本。

    当然忙碌的也不止这一条,卫生巾还有正在生产的纸尿裤也要抓紧。

    元旦后第一批出口的卫生巾已经抵达到欧美的各大港口城市,给国内赚了第一桶金。

    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外汇。

    开足马力搞生产,先把这些外汇挣到手再说。

    至于生产线引进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但需要再把这些设备搞的复杂一点,而且得投桃报李的全部中文说明书,让那些外国人头疼去吧。

    牵扯到出口贸易的方方面面,整个二月上旬外贸部连带着外交部都忙得脚底生风。

    如今大功臣孙副部回来,特意向中央申请,两外部门小小搞了个庆功宴。

    鉴于孙副部说要请南雁在东来顺吃火锅,地点就定在了那里。

    依旧是郑君过来接人,只是上次是在招待所,这次则是在医院。

    “你们厂长身体怎么样?”

    “老战士恢复的挺好。”的确是比之前憔悴了下,毕竟食道癌。

    好在早期手术成功,恢复的也还不错。

    等出了三月再出院应该问题不大。

    郑君看向南雁,“我有空会去医院里探望,你不用太担心。”

    “谢谢。”南雁十分真诚的表达谢意,孙副部安排的医院和主刀医生,又有郑君这个外交人员时不时去探望,她放心的很。

    郑君看着南雁,到底没忍住那点好奇心,“你有什么打算?”

    这次南雁立了大功,只可惜没办法像是部队的战士那样做奖励。

    不过今年的三八红旗手应该没跑。

    大概率还能得到一个五四青年奖章。

    劳动模范的话不好说,主要是南雁太技术流,和劳动模范还有点出入。

    但光这些还不够。

    郑君都能想象得到,外贸部有多想把这个人挖过来。

    实际上也谈不上挖,工作的正常调动,一般都只有接受的份。

    但孙副部显然对南雁十分看重,会重视她个人想法。

    郑君多少有些试探的意思,尽管之前她就有试探过。

    “明天下午去大连,那边看一下再回陵县,怎么了?”

    一个有点意料之中却又让郑君想不明白的答案,“还是不打算留在首都?”

    “我太年轻了。”

    南雁的话让郑君愣了下,是啊,今年南雁也才二十二岁。

    “虽然出名要趁早,但是我觉得我还需要再积累积淀一下,太过心浮气躁的不好。而且那边食品厂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处理,我就算可以丢下工人走,但厂长现在住院,我总得要再坚持下,起码等他出院吧?”

    当然这也只是敷衍的话,南雁依旧没有离开陵县的打算。

    首都这边消息更灵通不假,但全国的政治中心牵扯到太多,不小心可能就会卷入到一些政治是非中去。

    南雁的政治素养真没那么高,让她搞技术做营销推广没问题。

    在陵县,有钟厂长给她保驾护航,有褚怀良和华文钊在前面顶着,再不济还有陈部长、龙主任他们都是自己的后盾。

    但到了首都就不是那回事。

    别看孙副部是副部长,但有时候也不见得能保住自己。

    还是再给自己积累些政治资本再来首都浪吧。

    到那时候她就是自己最大的靠山,不需要依仗别人。

    打太极这种事情郑君见多了,知道南雁在糊弄自己也没再强求。

    晚上的庆功宴颇是热闹,本意是大家吃吃喝喝稍微放松下,末了又成了谈工作。

    外贸工作一向不好做,过去出口的产品一贯是低附加值,利润相当之少,有时候遇到两国关系紧张还容易被人爽约。

    国家不够强大,遇到这种时刻是真的没办法。

    而现在不一样,人无我有市场巨大,这些年来可真是第一次这般过瘾。

    卫生巾、布洛芬、专利、设备。

    这些哪一样不都能换来外汇呢?

    “小高你是天生做外贸的,真不打算来首都工作?”

    外贸部的还是不死心的想要挖人——

    一般人谁能想到要申请专利呢?

    毕竟国家没加入巴黎公约。

    没有专利保护的话,产品流入市场相当于怀抱重金的孩童行走在闹市中。

    别说赚外汇,说不定还会被人反客为主的讹上一笔。

    借助和法国的友好关系,在那边开设一个机构专门处理相关事宜,确保了专利权受到保护。

    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国家利益。

    这种事情,外贸部的一些年轻工作人员都不见得能想到。

    南雁办事周全,怎么可能不被惦记呢?

    没等南雁回答,孙副部开口,“这么挖人墙角,小心回头人家钟厂长从医院里冲出来揍你一顿,那可是个老战士。”

    他不为难南雁,难得这个时候还能沉得住气想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孙副部爱惜人才说什么都会保护一二。

    有孙副部开口倒是省了南雁的麻烦,外贸部这边又问起了食品厂的事情。

    “陵县那边食品厂要是弄成功了,是不是可以往外推广?”

    南雁稍有些迟疑,“也不是不行,但各地的养殖也得因地制宜,适合养猪的可以做猪肉副食品,适合牛羊的可以做这类罐头,其实水果罐头也不错,不过这就得需要农业方面的专家多努力,来栽培一些产量更高个头更大的水果。”

    孙副部闻言若有所思,“但是做水果罐头需要很多糖。”

    南雁理所当然道:“可以在合适的地方种甘蔗种甜菜,把糖产量提升上来嘛。”

    当然问题更大的还是水果种植本身。

    目前国内只有最基本的铁路干线,而且大部分路线都没有提速,这就意味着水果流通度不够。

    基建狂魔还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如今的国家缺钱的地方太多了,简直方方面面。

    没有形成流通就意味着外地市场没有发掘起来,大部分人只能吃到本地以及周边的一些水果。

    比如说热带的水果基本上吃不到,应季的荔枝、芒果那都是稀罕物件。

    没有足够的销售市场,品种的研发自然也提不上。

    何况现在国家重点还是保民生,将小麦、玉米、水稻提产可比水果提产重要多了。

    总之,水果本身品质也不是很好。

    想要做水果罐头,尤其是优质的水果罐头难度比较大。

    南雁觉得倒是可以做水果酱,这玩意儿对水果的个头要求不大,保证干净卫生就行。

    孙副部也想到了这一点,在马德里的这段时间倒是没少吃这些果酱。

    他现在是被举一反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晚上送南雁回招待所时,孙副部和郑君一起。

    知道老领导有话跟南雁说,郑君就没下车,但目光还是止不住的往那边瞧。

    会说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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