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格外的顺利。
长缨刚回来正好也要吃饭, 便是自己做东请邱淑梅和程亮去国营饭店吃饭。
对于这次合作,程亮此前做好了需要拉锯战的准备,却没想到不到半小时就谈妥了。
西工这边的团队负责生产线的组装维护, 而金城化肥厂则会从盈利中拿出一部分钱来,资助西工的后期研究。毕竟有钱才能搞研究, 又不能总指望国家拨款。
饭桌上程亮话也多了起来,“傅主任你们什么时候能投入生产?”
“把生产线弄过来,安装调试好了就行, 原材料的话我看了下我们这边倒是不缺,车间也有现成的。”
程亮反应过来,难怪对方这么快人快语,原来是万事俱备就欠生产线了。
“难怪啊。”他一时间嘴快, 说完后忍不住看了眼,瞧着长缨在那里笑着问邱教授问题, 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邱淑梅发现,这位年轻的女领导倒是个肚子里有点东西的。
她对化肥生产线也颇是熟悉, 甚至连地里的庄稼活都一清二楚。
“之前下乡的时候倒是带着村里人搞堆肥,也算了解吧。”长缨知道什么时候该坦诚什么时候该半真半假。
“前些天刚巧去外地的化肥厂参观,也是知道点皮毛就班门弄斧了, 邱教授您别笑话我沉不住气就成。”
“怎么会?”邱淑梅惊叹, “我听耀明说了这事,您出去参观两天就能摸清个七七八八, 这要是搞科研也是一把好手。”
脑子灵活够用,比她带的一些学生有天赋。要不是人位高权重, 邱淑梅说什么都要把人说服了去搞科研。
长缨谦虚的笑了下, “我想能不能安排几个工人去您的实验室,帮忙打个下手什么的, 让他们也学习学习。”
这要求听着不免有些偷师的意思。
偏生她又是光明正大的提议,程亮觉得别看这女同志年轻,玩弄手段倒是一把好手。
邱淑梅就没想那么多,“当然没问题,产学研产学研,如果我们研究的东西不能投入生产改善民生,那这研究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听得程亮一阵错愕,倒是自己心胸狭隘了。
长缨听到这话笑了起来,“邱教授能喝酒吗?”
这话倒是问对人了,“我们家乡的汾酒不错。”
“金城没汾酒,不过金城大曲喝着也还行。”长缨笑着让服务员拿来一瓶金城大曲。
她很少喝酒,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加上本身又做惯了一把手,一般没人敢劝她酒。
今天高兴,喝了几盅后就开始看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可是让送人回去的杨秘书头疼,谁知道这位领导酒品这么不好,喝醉了硬要跟他义结金兰。
“咱们就金城三结义,你说怎么样?”
杨秘书觉得不咋样,领导的哥哥他敢当吗?人家有个亲哥哥在那边也当领导呢,指不定哪天就要升到市里头去了。
“您喝多了。”他一个男秘书,照顾女领导不太方便,说什么回头都要再给领导找个女秘书。请个保姆也行。
不然往后再遇到这情况,可咋办?
正想着,楼上下来了人。
瞧到娄越,杨秘书赶紧把人推过去,仿佛这是烫手的栗子,“麻烦您了。”
娄越瞧着人要走,喊住问了句,“怎么喝那么多?”
“喝酒怎么了,你管我?你说了你照顾我的,你不能管我。”长缨不讲道理,“你背我进去,我走不动了。”
杨秘书恨不得立马跑掉,为什么要他看到这个,他嫌自己前程光明吗?
“你去吧,辛苦了。”
杨秘书连连应下,又忍不住好奇心看了眼,瞧到领导还真就趴在娄团长背上,被人背上了楼。
这要是他媳妇,他也这般供着。
长缨住在三楼,领导的住处嘛,自然得在上面,不然岂不是被人踩一头?
起码金城市的前面几个领导都是这么住的。
长缨从来不挑剔,安排住在那里没二话,简单收拾下就入住,倒是没怎么让后勤部门为难。
楼梯不算长,一层一拐弯一共二十个台阶。
娄越走得不快,以至于长缨开始怀疑,“我有那么胖吗?你走不动了?”
她不胖啊,一米六三的个头怎么也够看的了,体重一直都维持在一百一左右。
怎么就压得娄越走不动路了?
“不胖,就是想背着你慢慢的走。”
长缨听到这话嘿嘿一笑,“那你背着我去压马路呗。”她揽着娄越的脖子,“我给你这个机会,娄团长要不要?”
喝醉了酒的人自以为清醒,然而做的都是清醒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比如说刚才的这个机会。
“出差辛苦了,先回家洗澡休息。”
长缨趴在他耳朵边吹气,“不累的,娄团长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他们总瞧不起我是个女人,哼,我偏要做的比他们都出色,回头那边的人过来,我就请他们喝茶喝茶,憋死他们!”
娄越脚下微微一顿,还没开口就被长缨拍了下脑袋,“你怎么不走了呀,要去给我打架吗?娄团长我跟你说哟,那些人可过分了,不过谁让我人在屋檐下呢,等回头咱们啥都有了就好啦。”
“嗯,都会有的。”
长缨被这话激励了一番,“是的,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这一嗓子颇是嘹亮,惹得家属院其他人家纷纷议论,这是谁喝多了。
等回过味来,始作俑者已经被娄越带回家中。
“我想唱歌。”
“你累了。”
“不累,我现在是知名歌唱家傅长缨,正在金色`大厅的维也纳登台演出。”
话都说的颠三倒四。
娄越觉得这人真的喝醉了,仿佛压抑了许久的东西,都借着这个当口发泄了出来。
“乖,去洗澡。”
天热了,舟车劳顿又喝了酒,该去洗个澡了。
“那你给我洗。”
娄越眸色暗了几分,“别胡闹。”
“我就要你给我洗澡,你说要照顾我的。”
长缨振振有词,“不愿意就算了,我找个帮我洗澡的,又不是找……”
“找不到,这个名额我占了。”娄越打断了她的话,拉扯着人进卫生间洗澡。
长缨笑嘻嘻地站在蓬蓬头下,本就喝醉了的人眼睛越发的朦胧,不知道缠绕了多少雾气在里面,“娄团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要洗头发吗?”
“要,头都臭了,你闻闻。”长缨献宝似的把脑袋送过来。
“不臭的,我给你洗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柳下惠的潜质,也不知道长缨喝醉了酒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手指慢条斯理的按摩着头皮,引得长缨一阵舒坦,“娄团长你真厉害,什么都会的样子。”
她蓦的转身,顶着一头的泡沫,在卫生间的水雾朦胧中看着娄越,“我好看吗?”
“你什么时候都好看。”娄越觉得这简直是非人的折磨,他擦去长缨脸上的泡沫,“冲头发。”
长缨笑嘻嘻地仰着头,“我不好看,胸发育的不好。”
“挺好的。”娄越瞥了一眼,大概就是发不起来的窝窝头和大白馒头之间的区别吧。
不过他倒是无所谓。
没见到本人之前他就对长缨有了别样感情,长得好身材好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并非关键。
长缨低头看了眼,看着娄越被打湿了的衣服,“唔,你这次没骗我。你看了我我能看看你吗?”
娄越觉得要命。
他本来想当正人君子,可这人拿捏着他的命门。
“傅主任,我是男人。”
“我知道啊,你是傅长缨背后的男人。”长缨笑了起来,“你也是我的男人。”她上前一步,刚好落在蓬蓬头下,温热的水洒在头上,泡沫顺着水流滑落下来,杏眼满是辛辣。
缱绻的情话顿时变成了恼怒,“娄越你欺负人。”
娄越有理说不清,可又怎么能说得清呢。
“别动,我给你冲一下。”
他怎么可能是柳下惠呢?不过是强忍着罢了。
只是好不容易擦干头发,人往自己怀里倒,压住某处时,娄越只觉得所有热血都冲向了脑门,“傅主任,别这样。”
长缨浑然不觉自己的举止有多不妥当,“我就是跟你说说话。”
刚洗过澡的人身上带着香皂的味道,清新雅致。娄越努力平息呼吸,却挡不住长缨的举动。
长缨凑近去看他的脸,“你脸上的疤没了吗?”
伊人近在咫尺,娄越鬼使神差的回答,“有,你再仔细看看。”
长缨再凑近去看,“没有啊,我……”她的话被吞咽了下去。
娄越看着瞪大了眼瞅着自己的人,他从那杏眼中看到了笑,只是伴随着时间的流失,那粉白色的脸蛋慢慢绯红一片。
“你跟我在比憋气吗?”
娄越将人揽入怀中,看着墙上的挂钟,“下次别喝那么多了。”
这次是自己在,如果他不在呢?
“你怕我酒后乱性啊。”长缨笑了起来,“可娄团长不跟我乱来,我一个人也乱不起来呀。”
在倒打一耙这件事上,长缨经验十足。
娄越无奈,“我过会儿得走。”
他过来就引得流言纷纷,她又是市革委会的班长又是唯一的女同志,虽说现在班子里其他人对她还算服气,但其他人呢?省里头那帮老骨头呢,听说之前还找她的茬。
结了婚倒是好说,没结婚便这般来往,即使长缨大方承认两人在处对象,却也挡不住那些闲言碎语。
娄越不想要人为难,觉得实在不行还是得给长缨找个保姆,有人照看着他多少能放心。
“那我们明天就去领证怎么样?”长缨在他眼角轻轻的吻,“这样就不委屈娄团长了对不对?”
娄越从没想过天上还能掉馅饼,关键是这馅饼还砸在了他头上。
他被长缨的话惊得没反应过来,眼里只容得下这么一个人,如今笑盈盈的跨坐在他身上,俯身下来趴在他胸口。
长缨面带困惑,“你不想跟我结婚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想,做梦都想。”
想,但不能这么委屈她。
工作上的很多事情,娄越承认现在的自己可能没法帮忙。
可他还是想要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结婚了。
他职务虽不如长缨,却也会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长缨笑盈盈的吻着他,“你现在不是在做梦。”
她没唱歌,而是低低的念着诗,“人生得意须尽欢,月压海棠枝软。”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啦
遇到个渣东西,还是写点身心愉悦的好
不用怀疑,长缨喝多了。最后一句出自李梦阳(明)的《如梦令》昨夜洞房春暖。烛尽琵琶声缓。闲步倚阑干,人在天涯近远。影转。影转。月压海棠枝软。
第222章 结婚
长缨醒来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劲。
记忆片段式的涌入脑海中。
她听着家里头传来的动静, 那声音分明来自厨房。
除了田螺先生娄越还能有谁。
床头叠放着她今天应该穿的衣服,其中还有内衣。
之前娄越就帮她洗过衣服,可问题在于她昨晚都不知道。
总觉得有点亏。
穿衣服时, 长缨尽可能的忽略掉娄越干得好事,也就是她现在干部身份穿衣需要庄重些, 不然怎么遮掩?
长缨起来时觉得腰酸,又坐回了床上。
卧室里的动静引得娄越过来。
“你没回去,小心回头给你记过。”
“打电话了, 这两天请假。”娄越剥了个鸡蛋送到她嘴边,“补补身体。”
长缨瞪了他一眼,其实她也知道娄越不会趁人之危,原因大概率在自己。
“好端端的请假做什么?”
“跟你去登记结婚。”
长缨被鸡蛋给呛着了。
娄越帮她顺气, 顺手递了杯水给她,“傅主任该不会睡过就忘了吧?”
长缨看着一脸委屈的人, 觉得娄越这人蔫坏蔫坏的,“说得跟你吃亏似的。”
“伺候傅主任怎么都不亏的, 还疼吗?要不我给你揉揉腰?”
长缨脸红了下,“娄越!”她声音又低了下来,“那你给我揉吧。”
出尔反尔莫过于此。
常年在部队的人手上带着薄薄的枪茧, 熟悉的触感让长缨想起了昨晚的一些事情。
趴在床上的人觉得脸上烧得慌, “你请假岂不是昭告天下?”
“昨晚你喝多了,我不放心。”娄越不放心是真的, 被她勾`引也不假。
“知道我喝多了你还……娄团长你分明是蓄谋已久。”
娄越闻言哭笑不得,“那我回头把刘伯伯的好酒全都拿来, 灌醉你?”
喝多了的傅长缨格外不同, 醉酒状态的清醒与平日里的冷静自持截然不同。
他也说不好喜欢哪个多些,不过不管哪个都是傅长缨。
在他心底里扎根的人。
“我就说你狼子野心吧!”长缨总算逮住了把柄, “刘军长那里好酒多吗?”
“还有两瓶茅台一直不舍得喝。”
长缨瞪大了眼,“你真能弄得过来?”
“他说了我结婚的时候送我。”
长缨轻打了他一下,“老狐狸,一算算计两个。”
“不老。”娄越笑着看她,“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长缨倒是零星有点印象,“还行吧,看日后表现。”
娄越扶她起来,“先去吃点东西,过会儿咱们去民政局。傅主任一贯一言九鼎,总不至于说话不算话吧?”
“床上说的话,哪能当真啊。”她略有些心虚,听到书房电话响,一溜烟的过去接电话,“回头再说。”
娄越看着书房那关上的门,叹了口气,还真是难搞。
只不过长缨也没松气太久,打电话过来的是欧阳兰——
“您确定要亲自去民政局?要不让民政局的同志去家里一趟好了,另外婚礼怎么办想好了吗?”
能在市里工作的干部都是上了年龄的,像长缨这般年轻的放眼全国也没几个。
算是金城市的喜事,怎么也得好好操办才行。
他平日里都是管人事,这次倒是想要管这闲事。
只要长缨一句话,欧阳兰肯定把这婚事组织的漂漂亮亮。
长缨愣在那里,半晌才问道:“娄越跟你说的?”
“不是你昨天打电话跟我说要跟娄团长结婚吗?”欧阳兰觉得有点不太好,想到昨天这人去跟西工的俩教授吃饭,饭后他送邱淑梅和程亮回招待所,当时瞧着长缨倒是还清醒。
而且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声音也挺清醒的呀。
见惯了喝多了的丑态,欧阳兰没想到他们的领导喝多了还能保持美美哒。
不过他觉得结婚挺好,正好能堵住其他人的嘴。
长缨看着电话机,她昨晚到底做了多少事?
耳边是欧阳兰小心翼翼的声音,“那您还要跟娄团长结婚吗?”
亏得他还没通知民政局那边。
“结,为什么不结?”之前她就觉得自己孤独终老,将来老了可能还要指望傅长宜照料一二,安排她的身后事。
可一切都变了。
她有了结婚的打算。
所谓的三十岁再考虑结婚也没必要死守着,也不是啥原则问题。
“那我今天上午可能耽误会时间,晚点再过去,有什么事你让他们先处理着。”
欧阳兰松了口气,可算没折腾。
“我先恭喜你跟娄团长,等回头吃你们喜糖。”
具体的事情,等人忙活完正事再说。
长缨看着挂断的电话,她摸了下发烫的脸,又拨了个号出去。
“结婚?怎么忽然要结婚,我,我没空过去呀。”
傅长城懵了,之前还一副孤独终老的架势,怎么忽然间就要结婚了?
“跟娄越吗?”
废话!
“那你要不再给我找个结婚对象?”
傅长城哪敢啊,“娄越不得过来揍我?那你们什么时候办事,我不过去也得让你嫂子过去吧?”
“就别折腾了,心意到了就好。我就跟你打电话通知下,家里我可是第一个告诉你的。”
傅长城听到这话欣慰又心酸,“那赶紧跟爷爷打电话说一声。”
爷爷奶奶最是关心长缨的婚事,总觉得这个大姑娘还是那个咿呀学语的小女孩,别说做省城的领导,就算是当了国家领导人她也需要人照顾。
如今有了个可以相互照拂的人,最高兴的肯定是傅爷爷老两口。
“嗯,我这就打电话。”
傅爷爷晨练完刚吃完早饭,接到孙女的电话十分开心,“缨缨,爷爷再给你介绍个对象吧?这个好,在大学里教书,离你也近。”
回头就算是调动工作,也没那么麻烦。
“我要结婚了爷爷。”
“咋能这么快呢,你还没跟人见……你跟谁结婚?”傅爷爷反应过来,“哪个相亲对象?总不能是那个文工团的吧?”
那人长得是不错,不过天南地北的跑,不稳定,他觉得不好。
“不是,我哥的战友。”书房与客厅之间是玻璃窗,长缨能看到客厅里正在摆放早饭的人,居家型的娄团长。
“我觉得我挺喜欢他的,想跟他结婚试试看。”
人一旦下决定,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傅爷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介绍了那么多没成事,最后竟然选了孙子的战友。
“你喜欢就好。”他还是相信这个孙女的眼光的,他跟老伴儿养大的孩子,眼光能差到哪里去?比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儿媳妇养大的孩子好多了。
“不过你结婚,得让我看看他。”
老爷子喊了一嗓子,告诉老伴这事,“我跟你奶奶过去看你。”
“那哪成?”七十多岁的人了,当年又受过伤的老战士,哪经得起这般折腾。
“怎么不成?总不能你结婚,咱们家的人都不在吧?”傅爷爷在这件事上十分固执,“还是你瞧不起我这老骨头?”
“怎么会?爷爷老当益壮,一拳一个傅长缨,厉害着呢。”
“瞎说,我打你干什么?”傅爷爷决心已定,“行了咱们就这么说好了,我跟你奶奶收拾下去看你,参加咱们缨缨的婚礼。”
傅奶奶老泪横流,“我得去给长缨打一对镯子。”
“打一副哪够?都打了。反正这钱本来就是留给她的。”
“打那么多她又不能戴,还不如把钱直接给她呢,长城不是说了吗?她那边经济困难,用钱的地方多得是。”
虽然老两口的积蓄也没那么多,但聊胜于无。
“还是你聪明,不过结婚这是大事,也得让他们两口子出点血才是。”
谁家闺女出嫁,当父母的不添妆给些压箱底的钱。
薛红梅又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
她这几年一直不顺,大女儿快三十了都没个对象,事业干的再好有什么用?都说她是母老虎,没有男人敢往她身边凑。
小女儿总算结了婚,可两口子之间有隔阂,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下去。
但只要她在一天,总不会让畅畅吃亏就是了。
她生了三个孩子,俩都不在身边,所有的东西不都要留给傅畅吗?
显然,傅国胜不是这么想的。
听说自家闺女铁树开花要结婚,面对他老子和他老娘老两口,傅国胜取出了一个存折。
傅爷爷看都没看,目光直直落在儿子脸上。
傅国胜又取出了一个。
这下傅奶奶看了眼,“长缨不是你亲生的咋的?就这些你打发要饭的是吧?当初傅畅两口子的工作你前前后后没少花钱,怎么到长缨这里就舍不得了?”
“不是,妈你别生气,我拿错了。”他拿错了还不行吗?
傅国胜又拿出了个大额的存折。
傅爷爷瞥了眼,五万块。
他示意老伴收下,三个折子一起拿下。
“你工作忙也走不开,我跟你妈去一趟代表家里就行。”
他也知道,孙女对这个家里带着怨。
有些事情他能说,可有些事情他也不好劝。
长缨肯定不想看到这两口子,索性不让他们去。
傅国胜着急了,“那怎么成?”
亲闺女结婚他不去,回头单位里怎么说他?
长缨现在职务高前程好的很,结婚的对象又是军区里年轻有为的团长。
他这个准丈人怎么都要去一趟才行。
傅爷爷没想到儿子这么不识趣,一时间不好说什么。
倒是傅奶奶开口,“去呗,不过可别空手去。”
傅国胜听到这话看着被他老母亲塞到口袋里的存折。
六万五千块钱呢,就跟他没关系了?
亲妈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傅奶奶才不管,拉着老头出去,“咱们去金店,给长缨打金镯子去。”
她倒是有一副金镯子,只不过儿子结婚的时候给了薛红梅。
给了的东西不能要回来。
新人新气象,她要给孙女打一副新的镯子。
薛红梅回家时就听到这么一句,看着往外去的公婆,她傻傻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家给隔离了。
怎么会这样?
大院里的人也在说着长缨要结婚的事情,显然是老头老太太刚才炫耀了一番。
一群人都在跟老两口寒暄,说要帮忙带给长缨一些东西,算是新婚贺礼。
她那个女儿在这个大院里人缘处的倒好。
薛红梅悻悻的笑了下,转身过去看着站在门口的傅国胜。
他也老了,哪怕是染了发也遮掩不了多久。
真是岁月不饶人。
“我……”
“长缨结婚,我陪爸妈去一趟,你就别去给她添堵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啦
本章发个红包告别年假,明天又是努力搬砖的一天呐
第223章 红线
薛红梅失声喊道:“我是她亲妈!”
厂子里给她放假了, 她不去金城那岂不是让工厂里的人都看笑话?
傅国胜懒的搭理,丢下一句往屋里去,“你有当她是你女儿吗?”
他一下子被亲爹亲娘弄走六万多块钱, 心里头窝着几分火气,如今全都撒在了薛红梅头上。
家丑不可外扬, 尽管关上房门也无法妨碍邻居们看热闹。
“傅国胜你有什么脸说我?你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吗?”
她不是个负责的母亲,傅国胜就是好父亲了?
两口子半斤八两,装什么装?
两人撕破了脸。
傅爷爷傅奶奶没把这当回事。
这个大孙女结婚突然, 不然就可以早早准备手镯。
不过他们也没打算在这边家里长住,明天下午拿到手镯子就可以走了。
至于儿子儿媳妇在赌气,随便他们吧。
老两口在这边大院里住过好些年,和邻居们也都熟悉。
这些随的礼金都是人情往来, 就是图个吉利而已。
非要说贵重的礼物大概就是那边牛奶公司送来的一个玉雕龙。
小孩拳头那般大小。
傅爷爷哪能收这礼物?
程经理笑了起来,“我这边没空过去, 这看着是个玉摆件,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玉, 不信你就去店里问问看嘛。”
牛奶公司因为长缨的关系和沂县那边合作挺多,在牛奶品质上提升了不少。
这小龙是公司决定送的,倒也不是她个人手笔。
程经理本人包了个红包, 又添了一条真丝围巾当贺礼。
她本人没在这边待多久, 傅爷爷看着这礼物有些头疼。
却又有点得意,“咱们长缨人缘好着呢。”
傅奶奶看着那玉龙, “这礼物倒是用心,回头我也找金匠师傅给长缨弄个金龙, 对了那个小娄他属什么的?”
“说是比长城大两岁, 属狗的。”
“那就再打个小金狗。”
傅奶奶体贴,对俩孩子一视同仁。
……
现在的结婚证还是大红奖状。
两人的结婚申请倒是加快特批通过的。
长缨一度怀疑娄越那申请都是刘军长写的。
至于她的, 她承认是欧阳兰代笔弄的。
这就是个过程,重要的是结果。
她跟娄越结婚了。
民政局的人笑着伸手,长缨没准备。
倒是娄越拿出了喜糖分给大家,一向绷着的脸上线条都是前所未有的柔软,“谢谢”。仿佛一个再好脾气不过的人。
其实娄越面对她时,一直都挺好脾气的。跟傅哥嘴里那个只有目标终点的娄越判若两人。
长缨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他们俩的大红奖状卷起来,用红绳打了个蝴蝶结。
她忍不住笑,“你怎么还弄这个?”
“这是月老的红线。”千里姻缘一线牵,一点都没错。
他们俩的姻缘可不就是相隔千里联系上的吗?
娄越牵着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傅主任。”
“嗯?”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不轻易许诺,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长缨低头看着牵着的手,再度抬头时眼角眉梢都挂着笑,“嗯,我知道。”
她简直就是个吝啬鬼。
没有对娄越做出任何的承诺。
然而之于娄越,能够将两人的名字写在一张结婚证上,那边是他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回应,比他所获得的任何一个军功章都要来得幸福与骄傲。
他们结婚了。
这个念头让娄越忍不住抱起长缨,兴奋的转圈。
“娄团长你注意影响。”
只是这声音中带着几分娇糯,反倒是成了鸡血,全都撒在了娄越的头上。
……
长缨到了革委会大院已经十一点多钟,她一如往常的跟门卫打招呼,刚说完话,跟在身后的人已经把喜糖递了过去。
“恭喜傅主任,恭喜娄团长。”
闹了两三个月,俩人终于修成正果,可真是不容易。
长缨瞪了一眼,“我来上班,你做什么?”
娄越剥了块糖塞到她嘴里,“回头我让人买你喜欢的大白兔。”
这是糖的事吗?
“你回家好不好?”
硬的不行来软的,长缨这一招分外好使。
娄越看着拉着自己手撒娇的人,虽说还没达成目的,但到底没再跟着进去,“你把喜糖发给大家吃。”
长缨接过糖目送人离开,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娄越这么黏人呢。
拎着那一兜喜糖,长缨往办公楼去。
一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员莫不是笑着冲她恭喜,她分发喜糖给人,又有些后悔刚才赶走娄越。
这般麻烦事,该让娄越来的。
好在杨秘书及时下来接驾,长缨终于能以工作的缘由回到办公室。
“邱教授那边怎么样?”
“她一大早就回去,说回头亲自送生产线过来,就是到时候还得跟咱们协调下调度。”
那是个极为爽快的,又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长缨对接下来的合作信心更足,“成,你跟邱教授那边保持联系,有什么需要尽可能的帮她解决。”
“还有。”长缨把手里的喜糖递过去,“帮我发下。”
一向对她安排言听计从的人这次没敢接这包糖,“您要是送我块糖没问题,可喜糖得由新人发,我哪敢代劳?”
“哪来的这些规矩?”长缨嘟囔了一句,到底没再勉强杨秘书,“那行吧你去喊大家开会。”
“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
长缨:“……等了很久?”
生怕领导说浪费时间,杨秘书连忙解释,“秘书们递文件,倒是没耽误事。”
长缨不由莞尔,“照你这么说,往后咱们索性就在会议室集体办公得了。”
大家相互盯着,省得有摸鱼偷懒,也杜绝了其他人来这边走后门。
走一个人的后门好走,大院里那么多领导干部在一起,怎么走?
杨秘书看着心血来潮的领导,“您是在开玩笑吧?”
“不然呢?”长缨笑着抓了把糖,“吃喜糖,我跟娄越的。”
杨秘书接过喜糖,一度觉得这跟做梦似的。
昨天晚上他送人回到大院,把领导交给娄团长时,没想过不过一晚上而已,人就结婚领证了。
快的不可思议。
“祝您和娄团长白头偕老。”
再中规中矩不过的吉祥话,长缨觉得十分悦耳。
“对了,帮我问下邱教授大概哪天再来咱们金城,确定了时间跟我说声。”
杨秘书十分谨慎,“你又要跟人喝酒吗?”
真要是这样,那他得尽快给领导找一个女秘书才是。
“请她多待一天,喝我的喜酒。”
杨秘书:“!”
震惊不过三秒钟,他反应过来,是先跟邱教授确定时间再喝喜酒。
也就是说,那天请吃喜酒,还得按照邱教授那边安排来?
这个认知让杨秘书傻眼,“主任,您确定?”
“有什么不确定的?要不是邱教授搞出这生产线,我也不会喝酒,我不喝酒就不会跟娄越……结婚,所以她是我们的大媒人,肯定要请邱教授喝喜酒。”
杨秘书还真没想到竟然有这重关系,“那我回头问问邱教授。”重点是还要跟娄团长那边沟通下,既然是请吃酒,自然不能太潦草。
一个是省会城市一把手,一个是军区的团长。
他们的婚礼,还能寒碜了不成?
长缨拎着喜糖往会议室里去。
刚推门进去,就听到掌声一片。
欧阳兰带头捣乱,“快发喜糖让我们沾沾喜气。”
长缨白了一眼,“我结婚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能不高兴吗?省得往后省里总找我谈话,我的长缨同志哟,您就饶了我这个一把年纪的人吧。”
长缨把喜糖往桌上一推,任由着人去抓,“在我这倒是会贫嘴。”
会议室里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今天便是连吴政委人都在,瞧着像是得了军区的指示来打探消息。
这群人可真是蔫坏蔫坏的。
长缨没个人问题上说那么多,“我昨天跟西工的邱教授程教授聊得还不错,那边生产线过些天就过来,咱们这边工厂也不能拖沓,之前不就差了个家属院吗?趁着天气还没热起来,先把家属院折腾起来。”
生产线调试运行,工人培训,工厂生产。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金城化肥厂可能在三个月内就能顺利开工。
“已经安排下去了,家属院那边先做员工宿舍,能让工人有个住的地方就行,至于家属院区不着急。”
长缨点头,“耀明说得对,那就这么办。另外就是原材料的问题,欧阳,这事你来安排怎么样?”
虽说班子里的领导原本都有分管的工作,但长缨分配工作时也时不时打乱。
用她的话说,那就是培养全能型选手。
组织部长欧阳兰在不惑之年后朝着全能干部出发,应下了这桩跟地质局打交道的活,“没问题。”
“那成,化肥厂的事情我交给小杨来跟西工那边联系,有什么问题你们跟小杨说就行。咱们再说另一桩事,耀明你说说看什么情况。”
顾耀明拿出文件来传给长缨,“省里根据中央的指示,在咱们省开展防风固沙的防护林建设工作,咱们金城的几个县都是防护林建设重点县。”
长缨认真的看着大红字头的文件。
她看得很慢,以至于会议室里的气氛没有早前那么欢快。
防护林建设是百年大计。
虽然很重要,但是却也很麻烦。
不是他们鼠目寸光,但省里就给那点钱,够塞牙缝的吗?
这分明是在为难人。
要不咋就挑长缨出差的时候给通知呢。
不就是怕长缨知道了不答应,回头跟省里吵吗?
顾耀明不敢,可有她傅长缨不敢的事吗?
“生态环境保护挺重要的,就算省里不说中央没指示我也想说这事,咱们要发展也要环境保护,不然连住的地方都风沙一片,还谈什么发展?”
长缨的话让会议室里其他人神色各异。
早就知道长缨心思的欧阳兰一度觉得,这三十万倒是捡了大便宜。
实际上长缨也是这么认为的,“植树造林降低荒漠化盐碱化是咱们这一代人的使命,就别把这差事丢给孩子们来为难了。省里大方给了三十万,正好能派上用场。前段时间我去军区,遇到军区那边在种树还跟刘军长说了这事,刘扬你当时也在,你来说说看。”
被点名的办公室主任不紧不慢地起身做汇报。
“不用,坐着说就行。”
刘扬又坐了下来,“是这样的,自从这边军区在咱们金城驻扎后,从七六年开始每年都在种树,只不过效果不算多好。主任的建议时,既然种树那不如种植一些耐寒耐旱的果树,果树也是树嘛,而且还有经济效益,要是种植合理,一样能够起到防风固沙的作用。”
这人简直钻到钱眼里去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莫不是这么一个念头。
长缨本人则是在那里时不时记上一笔,似乎在为刘扬的汇报找问题。
“……果树种成后,枣可以晒干也可以做枣粉,猕猴桃不耐保存运输可以做果干,葡萄则是可以做葡萄干,这个便于运输。通过果树种植和防风固沙的结合,发展本地工业解决军属工作问题,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实现多赢。”刘扬简单说了情况后,惯例的看向长缨。
他也不止一次的做汇报,但总是希望能够得到领导的肯定。
也没多长时间,习惯倒是形成的颇为自然。
长缨看着冲着人笑了笑,“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说说看,今天的会议咱们尽情讨论。”
一群人目光在长缨刘扬和吴政委之间游走,末了还是问了那句所有人的困惑,“咱们这是要跟军区合作吗?”
解决军属的就业问题,应该没听错吧?
“没错,和军区合作,这件事我跟刘军长倒是达成了一致意见。”长缨看向坐在那里的吴政委,“研究所的那位伍所长回来了没?”
“回来了,只不过他刚回来还没忙完你就出差了,我看还是等你跟娄越结婚请喝酒的时候喊他一起过来好了。”
倒是在笑话她,长缨也见招拆招,“那多不好,第一次打照面就要人带礼物。”
吴政委愣了下,他就想着怎么打趣这姑娘了,倒是忘了这茬子事。
“那不应该的嘛,喝喜酒哪能空手来呀。”
两人你来我往,倒是让会议室的气氛又松弛下来。
班子里有这么一个军区代表,一些事情自然也要考虑到军区。
“军人保家卫国,军属也做出了牺牲,而且牺牲还不小,咱们做适当的安排是应该的,而且金城是省会城市,人口不到二百万,这也太少了些。”
“让军属在金城安家,这么一来,也算是引进了人,给未来的金城带来劳动力。”
吴政委哭笑不得,“这是把我们军区都给算计进去了。”
您这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照顾军区那边,否则给金城的群众安排工作,不也一样吗?
不过谁敢说破这一事实呢,尤其是当着吴政委的面。
哦,现在还加了个大领导也是军区的媳妇,更没人敢说了。
只不过顾耀明还有个问题,“咱们现在的劳动力不够多吗?”
一个工厂招工,用关系用钱,想法子进去,怎么瞧都不像是缺人的样子。
“现在是不缺人,缺的是工厂,一个市就两个酱菜厂,供应一百多万的城市人口,这还不算农业人口。”
“全市现在有多少工业企业?不到一千家!其中还有很多是集体经济式的小作坊,产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长缨一改适才的轻松,“我瞧着交上来的报告倒是好看,机床锻压设备都不少,但瞧瞧咱们的重工业产值,像话吗?”
“如何提升工业企业的效率,提高全市城乡居民的生活满意度,这是咱们下半年或者说未来几年工作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娄越:谢谢爷爷奶奶,不是土狗就好。
第224章 汇报
长缨一直没有制定太长远的规划。
来到金城后更是走一步看一步。
当初在平川, 还能够借助沂县那边来搞发展,现在她能借助的有限,也不敢迈开步子随便来。
何况地级市与省会城市的区别不是一点半点, 在平川长缨敢直接拿那些大型国有工厂开刀,让他们直接拿钱。
在金城这种事就不能做。
那些大型工厂很多都是央企, 有的还直属国`务`院,她拿这些工厂企业开刀,怕不是回头有人要拿她开刀呢。
今时不同往日, 长缨做事看似大条无所畏惧,实际上她早就给自己划了线。
旁人的游戏她懒的参与,倒不如另外开辟个舞台,可着劲儿发挥。
她这一番话却也没太惊着其他人。
所谓成家立业不止适用于男人, 新时代新社会对女人同样适用。
何况这是个比男同志干劲还足的人呢。
再者说,长缨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再升迁, 不然岂不是要上天?
这个短时间是按照一个五年计划来算的。
既然如此,留在金城自然得做出点事情来, 搞个长期规划倒也再理所当然不过。
“做长期规划的话,那得从长远来,要不咱们下次会上再讨论?”
这事跟欧阳兰关系不大, 他组织部顶多就是个辅助角色, 帮着各部门进行人员的调动引进。
只有各部门规划好了,他这才能搞出一个方案来。
“那行, 下周例会上咱们再讨论。”长缨特意强调,“改革了开放了, 咱们在跟世界接轨, 眼界也放开阔点,不妨格局大一些。”
话说的明白, 不要小家子气。
放卫星不可取,但也不能墨守成规。
会议结束后,会议室里还有些热闹。
周昌平瞧着这边说话的人,连忙出去找长缨说事,主要是那个认亲的老太太的事情,“她不是来找您的,找的是赵春生。”
长缨皱眉,“赵春生?他不是执行死刑了吗?”
省里直接驳斥了他的上诉,死刑。
早在五月底的时候就枪毙了。
那边也是怕夜长梦多。
长缨倒也顾不上这些,没有尚方宝剑她斩不了人,如今也只能先做自己的工作。
“是,不过她是年前就出来寻人了,不认路又是半个聋子,这不找了半年才找过来。”
周昌平觉得这都什么事呀,认亲都能认错。
“那也不对呀,这老太太多大年纪,怎么还能是赵春生的亲戚?”
像她这般不到三十岁的市一级领导算稀奇的。
她记得赵春生是三十六岁,要不是他那烈士父母也不见得能升得这么快。
“那老太太小时候被父母卖给戏班子了,后来打仗跑回找机会回了老家,老家被扫荡了什么都没有,只听说她家兄弟出去干革命。她本来是想去找人的,结果被老家的亲戚又卖了结了婚。”
赵家那位老太太也是个可怜人。
男人对她一直不好,非骂既打,好不容易等着男人死了,儿子又是个不孝顺的。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自己干革命的哥哥有个出息的儿子,就千里迢迢的来金城寻亲。
一路乞讨过来的,她早些年被男人打得一个耳朵听不见,也不知道这一路上遇到多少磨难呢。
原本还觉得来到金城好歹有点奔头,谁知道那出息儿子本身是个没本事的,头段时间刚被枪毙。
“那老太太知道这事情原委吗?”
“跟她说了。”这种事情肯定要说清楚嘛,不然回头万一被有心人利用怎么办?
只是如何安置这位小老太太是个问题。
你说把人原地送回去,那不是让人没活路吗?
可留下这小老太太怎么安置?
她五十出头的人,让她干重活也不是那法子呀。
人还在招待所住着,周昌平觉得头疼。
“还是给她找个活干吧。”长缨想了想,“你跟她说清楚,要么给她买了车票她回去,要么就留在这里干活。”
至于什么工作,“她会什么?”
周昌平想了想,“在戏班子里学唱戏,好像也会做饭。”
“那简单,去市里的文工团。”
这话没把周昌平给吓死,“你可别开玩笑。”
就没见过文工团招这种老太太,哪家不是找年轻人,还得长得好看的那种。
一群年轻姑娘小伙里面来了个老太太,算啥回事。
长缨瞥了一眼,“认真的,文工团干嘛一定要年轻好看的,你回头问问她还会不会唱戏,会的话就教文工团的唱戏,不会的话看认不认字,认字的话帮着整理一下咱们金城市的戏曲民俗资料什么的。”
反正就是给一个能让她发挥所长的工作罢了。
“别让她沾厨房。”
长缨特意多说了句。
她怕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就要命了。
周昌平想了想,“那要是整理民俗资料的话,倒不如去市里的图书馆了。”
他有做这方面的工作,还真需要这么一个人。
原本还想着从哪里抽调个人过来。
“那得看她认字不认字,大致上就这么安排吧。”
周昌平点头,“那行,我再去安排。对了您跟娄团长,打算哪天摆酒?”
红白喜事是大事,尤其是这喜事,着实值得庆祝。
“不着急,等定下来肯定会给你们通知,到时候来喝喜酒。”
周昌平乐呵呵的,“那肯定的,到时候非得把娄团长给灌醉不行。”让他进不了洞房。
后半句话,周昌平没好意思直说。
长缨假装没听出来,“随便你们,去忙吧。”
她出差几天,虽然有刘扬和杨秘书处理事情,但还有数不清的工作要忙呢。
这一忙活,抬起头来已经十二点半了。
长缨正打算去食堂吃点饭,出门就看到娄越拎着饭盒站在走廊里,正在跟吴政委说话。
大概是听到这边动静,他说话一顿,吴政委也往这边看了过来,“回头再说,你先去忙吧。”
他能有什么忙的?
长缨转身回了办公室,不过门没关死。
娄越敲门进来,看着坐在那里看文件的人,“立川说你喜欢吃饼,我烙了饼做了个凉拌菜和炒土豆丝,你要不给个面子尝尝看?”
长缨一贯喜欢面食,偏生自己又懒不会做也不打算学习做饭,在平川的时候就指望徐立川时不时给自己改善伙食。
西北这边倒是吃面食,但味道也有些不同。
相较于东部的细腻,这边粗糙了些。
饭盒在那边茶桌上摆开。
长缨瞄了一眼,看到那金黄的饼子忍不住开口,“你自己做的?”
说话间已经过了去。
这烙的饼焦黄酥脆,倒是让长缨想起在沂县革委会大院时,在那几个嫂子家吃到的饼子。
“傅主任还算满意?”
这时候的长缨十分大方,“娄团长手艺真不错。”
一看就知道真是虚心请教了徐立川。
凉拌黄瓜用的是蒜汁,而不是只用醋和白糖。
土豆丝切得粗细相宜,刀工十分不错。
长缨之前多是吃他做的晚饭,除了面条就是削面,要么就是做的面疙瘩汤配上一碟酱菜小咸菜。
正儿八经的饭菜这还算头一遭。
“你这是藏了多少东西?”
娄越看她吃得开心,心情也愉悦许多,“多着呢,多夸夸就知道了。”
长缨笑了起来,“行,往后我换着法子夸娄团长,你就给我多做点好吃的。”
食色性也,不外乎如此嘛。
娄越看着细嚼慢咽的人,“刚才杨秘书跟我说,婚礼可能是十天后进行。”
“是吗?他都还没跟我说。”长缨吃了口小黄瓜,觉得天气热了就该吃点这凉爽的东西,“来得及吗?”
“差不多。”娄越帮着捋了下她那散落下来的碎发,“你不打电话跟立川说声?”
“还没顾得上呢,再说他今天有课,晚上再说也不着急。”
有课。
娄越想了下,“那就不让他过来了?”
“红包到了心意到就行,人就别过来了,太折腾。”来回得半个月,太要命了。
这话还真是傅长缨风格。
娄越都忍不住替徐立川叫屈,“你不说给他找对象,还惦记人家那礼金,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立川一表人才又不愁找不到对象。”长缨看了眼,“娄团长,你别跟我说你还想不开。”
“没有。”娄越抓住她肩膀,“就觉得你现在有办公室主任,等回头他毕业了过来找你怎么办?”
“怕什么,不还缺个秘书长吗?”长缨早就想好了。
偌大的大院,秘书一大堆,秘书长并没有。
她原本留给徐立川的位置是办公室主任,但刘扬也挺好使的。
那回头就再做安排呗。
徐立川本就有工作经验,平川大学毕业生的身份,先来做两年秘书,等回头再当秘书长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小心你的左膀右臂不服气。”杨秘书和刘扬别苗头这事不稀奇,别说政府部门,便是部队也极为常见。
不闹出事来就好。
只不过空降容易惹麻烦倒也是真的。
“那到时候各凭本事?说不定立川更喜欢给我当秘书,压根不想当秘书长呢。”
长缨笑得狡邪,没人比她更了解徐立川。
娄越看她这般模样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爷爷奶奶说要过来。”他思忖了下,又补充句,“可能你爸妈也会来。”
长缨依旧笑着,只不过眼睛里没有了小星星,“来就来呗,也拦不住啊。你妈要过来吗?我不太擅长处理亲子关系,另外有件事你得跟你妈说清楚,省得再催我。”
她并没有挑明了说,但娄越却也知道是怎么一桩事。
“嗯,知道,回头我会说的。不过我昨天没准备……”
他还没做手术,也不可能随身备着那避孕装备。
这话提醒了长缨,“那我们最近得清心寡欲些。”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感觉?
娄越此刻深有体会。
还懊恼着呢,忽然间有人夹了菜送到嘴边,笑盈盈的对你说,“娄团长陪我一起吃点好不好?”
打一巴掌给个蜜枣,她这一套手段不要太娴熟。
娄越只能认栽,咬着筷子不松口。
“你属狗的吗?咬我筷子干什么?”
娄越笑着点头,“傅主任真相了。”
长缨:“……真是狗男人。”
她看着筷子上的牙印,又觉得娄越昨天对她手下留情了,不然身上不知道多少斑斑点点呢。
咬了一口那小火烙出来的饼子,嘴里充实长缨觉得心情又舒坦了许多,“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做手术呀?”
“等忙完这段时间。”娄越倒也没隐瞒,军区医院没这经验,给他的建议还是去大城市。
实际上大城市经验也不见得多丰富,他打算回头去一趟首都。
不过可能还要再等等。
“娄越,你后悔吗?”
在不要孩子这件事上长缨格外的坚决,她注定不会是一个好母亲,索性断绝自己做母亲的权力。
而她也不想遭这个罪,所以做手术的只能是娄越。
娄越看着神色严肃的人,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表现的有迟疑,长缨会做出什么选择。
“傅主任也有变傻的时候?我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你说我后悔不后悔?”
他赚大发了。
怎么可能后悔呢?
拥人入怀,娄越觉得脖颈那里有点奇怪,有那点凉意但很快又消失了。
“怎么哭了?”
长缨瓮声瓮气的反驳,“才没有。”
只是像个鸵鸟似的埋在他肩头,仿佛那里是个大沙坑,“没有,傅主任才不会哭呢。”娄越拍了拍她的背,“那傅主任有没有感动,觉得多喜欢我一点点?”
他的问题小心翼翼,和过去没什么两样。
小心地伸出触角,试探。
长缨拿他肩头的衣服狠狠擦脸,整理了一下自己乱了的头发,“这个问题的答案要等我晚上吃到可口的晚饭,再跟娄团长说。”
娄越觉得这是个好玩的游戏,他喜欢长缨的古怪精灵,就像是她在沂县那会儿,总是盼着她写信给傅长城,知道她做些什么,那些大家都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事情,她敢。
这样的傅长缨,谁能不爱呢?
即便没有孩子,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无趣。
“那傅主任有什么想要吃的?能不能给我点提示?”
“傅主任也不知道,娄团长自己想吧。”长缨话音刚落下,有人敲门。
她从容的站起来,往办公桌那边走去,“请进。”
杨秘书没想到娄越在,他愣了下但还是勇敢的进了来,“刚才已经跟邱教授联系好了,她应该是月底过来,不过邱教授说到底是您结婚,时间还是您跟娄团长定。”
她那边配合。
哪能喧宾夺主呀。
六月底七月初。
长缨看了眼娄越,“你那边时间有安排吗?”
娄越微微摇头,他正在打扫长缨留下的战场,“听你安排。”
“那就七一吧,算是跟党做个汇报。”
杨秘书:“……”领导不愧是你。
“行,就这么定下来了。”长缨才懒得折腾,“对了娄团长你哪天生日?”
杨秘书一脸震惊,都要结婚的人了竟然不知道?
长缨留意到杨秘书的模样,这不怪她啊。
现在又没有身份证,她跟娄越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还不到三个月,怎么可能知道他哪天生日?
她又不是户籍科查户口的。
杨秘书看着那一脸的理直气壮,只觉得自己真是会挑时候,从昨天到今天都挑在这种不怕死的时候。
不行,他怕死还是先走比较好,“那我先去跟邱教授说声,也跟欧阳部长他们说声吧?大家都挺关心的,到时候也好腾出时间来。”
“嗯,上午学习党章,晚上吃酒。”长缨都安排妥当了。
杨秘书脚下踉跄,您的婚礼您做主。
他关门的瞬间,隐约听到“前些天”。
接着是领导的笑声,“你竟然儿童节过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杨秘书:我遇到了什么领导,我的天爷。
二更啦,今天更完了,工作愉快啊
第225章 生气
儿童节怎么了?
娄越看着笑得没正形的人, “让人看笑话。”
“严肃活泼。”长缨振振有词,下一秒又当解语花,“对不起哦娄团长, 明年儿童节给你过生日。”
他们俩的生日真不错,都挺好记。
娄越看着喜笑颜开的人, 好一会儿这才继续清理饭盒。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过生日了。
也从没人跟他说要为他庆祝生日。
娄越看着已经坐在办公桌后,嘴角噙着笑看文件的人,他却是觉得自己心口似乎溢出了什么。
傅长缨有没有多喜欢他一些他不知道。
只是他知道, 自己对傅主任的爱恋却是越来越多。
办公室里很快又只剩下长缨一个人,会客处的茶几上没有什么残羹剩饭的痕迹,仿佛娄越并不曾来过这边似的。
长缨下午忙得很,处理文件, 去工厂视察,顺带着又去了趟市里的新华书店。
等回到这边大院周昌平又找来, 说将那位老太太安置在市图书馆。
先帮忙打杂。
起码有个工作能养活自己不是?
“您要不要去看看?”这事周昌平拿不准,认错了亲其实长缨去不去看都行。
但既然做了安排终究好事一桩, 去看看倒也不错。
长缨看了下时间,“去看看吧,那天见她不会说话似的, 现在好点了吗?”
“饿的累的不会说话了, 现在好多了,就是耳朵不太好用。”谁家还没个老人?
周昌平瞧着觉得这老太太也挺可怜的。
“我让家里找了些暂时用不着的衣物送过去, 安排了一个宿舍给她住着。”
“辛苦了。”
周昌平跟在长缨身后出去,刚从办公楼出来就看到站在大院门口的娄越, 他忽然间想起来这两人今天领证。
“要不改天再去?”
“就现在吧, 也没多大会儿。”司机都下班了,长缨自己开车, 只是车子在大院门口停了下,“我出去趟,你先回家。”
接人下班的娄越扑了个空,目送着长缨离开。
周昌平坐在副驾驶座上感慨万分。
这怎么瞧着都像是丈夫跟妻子说的话,如今性别颠倒过来,说不出来的滋味。
说别扭也不尽然,但总有些不合常理。
“娄团长算是军区里年轻有为的团级干部了,跟您一比倒是被比下去了。”
长缨笑了起来,“所以他照顾我更多一些。”
“那要是将来人家升上去呢?”
长缨眨了眨眼,“又不打仗,他想升上去难着呢。”
“这倒也是。”周昌平笑了起来,“其实男主内和男主外都无所谓,家庭关系和睦最重要,对了这消息也得跟省里说一声吧?”
省的回头还惦记着。
“那岂不是有讨要礼金的嫌疑?”
周昌平算是听出来了,这位领导还真不想跟省里搅和到一起去。
不过本身就结了梁子,又有整个军区做靠山,不通知倒也无所谓。
七十年代末的金城街头几乎没什么车子,不存在堵车这么个情况。
长缨很快就到了图书馆那边,绕了没几步路就到了图书馆的家属院。
图书馆能有几个人?
这边的家属院是混合制的,跟其他单位一起。
好在都是教育文化口的,周昌平亲自安排倒也给这位赵家老太太腾出来了一间宿舍。
人正在吃饭。
一个杂面馒头,就着一碗热水。
周昌平见状觉得脸上挂不住,“忘了置办做饭的炉子和锅了。”
“不是有食堂吗?吃食堂也一样。”长缨没有进去,而是去图书馆长家问了两句。
馆长并不清楚这位小老太太的身份,只知道是市里的领导安排的,他听从指示就是。
“干活慢悠悠的,倒是听其他人反应她有唱戏,不过那边的戏腔听不清楚,也不知道唱的是啥。”
长缨交代了两句,婉拒了馆长留下吃饭的提议,开车回大院那边。
“估摸这人上了年纪不舍得置办,回头我看家里还有多余的没。”
长缨打方向盘转弯,“你要是什么都给操持齐全,信不信明天刘老太和李老太都来了?”
周昌平当然知道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送佛送到西嘛。”
他就是看不惯这上了年纪的人吃苦。
长缨看他这模样忍不住摇头,“话是没错,只是别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图书馆预支给她半个月的工资,怎么也够她生活的了。再说涂馆长又不是不关心照顾她,你信不信你这大领导频频过去,回头就会有人处处照顾她。”
指不定还以为这是周副主任流落在外的亲人呢,说不定就有讨好巴结的人过来了。
“能有一份工作,已经比绝大部分人都强了,剩下的日子就得靠她自己来,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道理周昌平自然明白,被这么当面一说脸上越发的挂不住。
“行,你就先这样,等过段时间再来看下。”
看这位小老太太能不能适应,这般安排是否妥当。
长缨没再说什么,把车停回去后,拿着车钥匙直接往家属院那边去。
她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又是家属院正热闹的时候,大人孩子打招呼,讨要喜糖吃。
长缨带着一串小朋友回到家门口。
她在前面,活脱脱的一个孩子王。
娄越拿糖把这些孩子骗走。
“处理完了吗?”
长缨看着娄越递过来的糖忍不住笑了下,生活满是麻烦事,就需要吃点甜的。
“差不多了,我觉得我可能有点狠心。”
只是她怕招惹更多的麻烦。
给那赵老太太安排工作就已经破例了,再破例其他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凡人趋利,这可是真理呀。
“位高权重者,不都要当断则断吗?无愧于心就好,饿不饿?”
长缨去洗手准备吃饭。
晚饭丰盛,糖拌西红柿,一碟烤羊肉,几条小炸鱼还有一盘青菜——凉拌豆角。
蒸熟了的豆角浇上蒜汁淋了些香油,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
简直有强迫症。
长缨忍不住笑了起来,“娄团长将来要是转业,可以考虑去饭店做大厨。”
“那就是满意咯?”
娄越很是折腾了一番,偏生从傅长城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位亲哥哥也不清楚长缨到底喜欢什么。
原本他是打算再联系下长缨插队的大湾村,又觉得这么贸然联系不好。
末了只能自己琢磨。
她不挑食,又喜欢吃甜的。
天气热了后对凉拌菜又情有独钟。
再加上要均衡营养,四道菜量不算多,但足够丰盛。
长缨笑了笑,捏了一片羊肉塞到娄越嘴里,“奖励你的。”
她没再说工作的事情,只是马上到七点钟,打开电视机看新闻。
去年初开播的新闻联播倒是更为方便获取信息,虽然目前只是国内新闻,而且是录播性质远不及日后的直播。
不过能得知全国各地情况,倒也不错。
十五分钟的新闻结束后,长缨换台让电视机充当背景音。
一转头看到娄越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脸上,没弄脏呀。
“没什么,吃饭吧。”
菜已经有些凉了,不过长缨对这个无所谓,除非工作紧急,她吃饭的时候向来沉得住气。
等吃完饭,长缨起身收拾碗碟。
“我来就行。”
“家务共同分担,你做饭的话就是我洗碗。”长缨知道做不到绝对的公平,何况那样也没意思,但总不能什么都让娄越做。
那样家里头没她的参与感。
她既然结婚,就要去维系这段婚姻关系。
娄越还是跟着去了厨房。
“下午的时候,你老家那边又有人打电话过来。”
“谁?”手里的碗筷被娄越拿了去。
“应该是傅畅。”没说话,他这边接起来问了句,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这么奇怪的举动,除了傅畅想不出其他人来。
“她呀,不用管。”她被挤出洗碗池,擦完手才反应过来,“娄团长你真是居心叵测。”
惯着她,把她养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越发的离不开他。
野心昭然若揭!
“那被你看破了怎么办?”
“拖出去打。”长缨笑着逃离了厨房,她去书房打电话。
有几个人还要联系,有些事情还需要处理。
只是这边正中场休息着,有电话打了过来。
长缨没想到竟然是娄越的母亲打来的,“我,我喊娄越接电话。”
“不用。”章秋凝连连阻拦,“我就是想跟长缨你说说话。”
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喜欢的竟然是傅长缨这类女孩子。
而自己曾经还要傅长缨给娄越介绍对象。
从来看不懂这个儿子,章秋凝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尴尬的聊了几句,她忽然间说道:“我知道我一贯不怎么关心他也没资格说什么,你们年轻人结婚生活就是你们自己的事。”
长缨嗯嗯啊啊的敷衍着。
“只是娄越一直渴望一个家庭,我希望你工作之余也能多分些时间给他。”那到底是自己生养的孩子,她肯定偏心娄越。
这话把长缨整不会了,这是在说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回答章秋凝,电话就被娄越抢了过去,“过好您的日子就行,年轻人的事就别指指点点了,不止是对我们两个。”
说完,他干净利落的挂断电话,“往后她的电话不用接。”
长缨眨了眨眼,“娄团长你生气了?”
“没有。”娄越深呼吸了一口气,露出笑容,“忙完了吗,最近在军区的图书馆找了本好书,我们一起看?”
长缨欣然应允,“好呀。”
还有两个电话,不过明天再打也没关系。
长缨跟着出去后才觉得不对,“看书不该在书房吗?去卧室做什么?”
“你睡觉,我念给你听。”
所以,催眠的书?
长缨没想到娄越的英语不错,而且还是英式发音,“你跟谁学的?”
“自己学的。”娄越笑了笑,“之前监听电台,跟着学了点。”
长缨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娄团长厉害,你还会什么?”
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英语流畅还有酒量。
妥妥的六边形战士。
“不累吗?”
长缨摇头,想起刚才那通电话,“我没生气。”
“我知道,但往后别接她的电话,交给我来处理。”
章秋凝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母亲,缺席了儿子的童年和青年时期,等意识到这一点想要弥补时,却不知娄越已经不需要。
他的确渴望家庭,年少时与母亲赌气离开家中到部队也不止一次的发誓,将来自己有了孩子绝对不会像母亲对自己那样,一定要给这个孩子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岁月如梭,曾经的少年意气早就烟消云散。
连成家都不想成,还提什么孩子?
如今两口之家已然十分满足。
不需要章女士以过来人的姿态指指点点,她哪来的资格?
“娄越。”
“嗯?”长缨一贯喊他“娄团长”,调侃戏弄又或者其他,这般郑重喊他名字的时候真不怎么多。
“我真没生气。”她只是没想好怎么回复章秋凝的话,电话就被人抢去了,“只是她最好不要教我怎么做事。”
“那傅主任就教她怎么做人?”
“聪明。”长缨勾了勾手,“娄团长真是智慧与力量的化身,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娄越只觉得她要逗自己,不过也乐得配合,只是那拿腔拿调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时,他睁大了眼,看向长缨的眼神都变了模样。
“我这是有备无患。”长缨振振有词,“不然你就继续当你的和尚去吧。”
谁爱做和尚谁去,反正不是娄越。
从长缨说的抽屉里翻到那从香港捎来的东西,娄越哭笑不得,“你让林老板寄的?”
“哪能?我还能没几个女朋友吗?”让尤兰给弄的寄过来。
饶是如此还被尤兰盘问了一番。
“你要是不乐意用就算了。”她昨晚喝多了忘了这事,今天可不会。
长缨扑了个空,人落在娄越怀里。
“傅主任馋我?”
长缨倒也不否认,“我好像的确越来越喜欢你了。”
她吝啬的没用那个爱字,只是指尖细细描摹着男人的眉眼。
这话如烈酒,举止如星火。
燃烧了整个荒原。
……
傅国胜还是第一次来西北,下了火车只觉得浑身酸疼,他还得跟警卫员一样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那些都是老两口准备的。
“长缨这孩子也真是的,知道您二老过来也不说派人来接一下。”
“接什么?你以为她跟你似的不务正业?现在长缨可是大领导,忙得很,哪有那么多时间?”
傅爷爷毫不留情面的教训儿子。
傅国胜讨了个没趣,后悔自己多说话。
倒是警卫员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这般,正想着怎么去市里,远远看到走过来的人,他连忙提醒傅爷爷,“首长您看。”
傅爷爷看着过来的青年眼前一亮,不过他上前一步又停了下来,等着青年朝自己走过来。
倒是有些当兵的样子,但感觉有点太年轻了。
“傅爷爷您好,我是咱们革委会大院吴政委的秘书小陈,娄团本来想亲自来接您的,军区那边有事走不开,就让我来接您,回头他给您和奶奶赔罪。”
傅爷爷表示理解,“他忙他的就是,就是麻烦你了小同志。”
“不麻烦不麻烦,长缨姐经常提起您和奶奶,她工作忙走不开,今天又去下面县里,大概后天回来。”
傅爷爷还没说什么,倒是傅国胜先开口,“她爷爷奶奶千里迢迢来看她,就不能抽出时间来陪一陪?”
没亲自来接也就罢了,竟然派都不派个人过来。
他承认自己面子不够,可是家里老爷子老太太千里迢迢坐火车过来,车上折腾那么久,她这个做孙女的,就一点都不心疼?
还有那个娄越也不过来,这么不重视傅家人,能重视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傅国胜:拿出我当爹的谱
傅爷爷:我看你是找打!
上午突发情况,第二更晚上来
第226章 救灾
傅国胜的质问让陈彪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没等他开口, 傅爷爷拎起拐杖敲在儿子胳膊上,“不愿意呆着你就给我滚回去。”
孩子眼看着就要办喜宴了,还得去下面县里视察。
这平日里是得多忙啊。
为人父母的不说心疼帮忙分担也就罢了, 竟然还在这里摆谱。
真是越活越没出息。
傅国胜挨了这么一下觉得委屈,“我也是……”
“你呀不会说话就少说句, 没人拿你当哑巴的,小同志我问你个事,长缨在这边还习惯吗?”
陈彪搀扶着傅奶奶往车那边去, “还行吧?咱们这边气候干燥了些,不过娄团有给长缨姐置备东西,他做饭可好吃了,前些天我跟长缨姐开会, 就是娄团给做的饭。”
傅奶奶听到这话笑了下,“小娄他不忙呀?”
“最近不怎么忙, 我们军长知道他要结婚了,都给他放了假置办喜宴。”
傅国胜觉得这小同志在撒谎, “那怎么还有事走不开?”
陈彪耐心解释,“是军区突发情况,娄团被喊去帮忙处理。”
什么突发情况还能把人给喊回去?
分明是不重视他们。
傅爷爷笑了笑, “你们军长倒是个通情达理的。”
“是啊, 我们军长可喜欢长缨姐了,还指望她带着军区搞经济呢。”陈彪嘴快, 说完又有些后悔。
好在到了车边,他连忙放东西。
陈彪发现长缨姐的爷爷奶奶都很好相处, 就是她爸爸脾气大, 跟个领导似的摆谱。
挺没意思的。
好在人大老远过来有些累,安排到招待所, 特意吩咐给开了空调,他招呼招待所一定好好招待,就先回去给军区那边打电话。
娄团似乎还在忙,没人接电话。
陈彪叹了口气,虽说长缨姐她爸挺事儿的,但也没说错。
大后天就是七一办喜宴了,人到三十号才能从县里头回来。
大老远过来的家人可不生气嘛。
不过工作忙她也没办法呀,头些天一阵夏日大雨造成了东固县山体滑坡,县里一开始竟然还瞒报。
只是这哪能瞒得住?
作为金城的一把手,长缨姐自然得去坐镇现场。
再加上马上就是七一,这又是个大日子,虽然不是整数年,但也会有相关的活动。
市里的活动已经确定下来了。
新时代学习党章,牢记使命不忘本。
陈彪觉得长缨姐也够狠的。
不过娄团肯配合,人家两公婆乐意外人也说不着什么。
就是结婚都没个假期,某种程度上还不如他呢。
……
西北这边气候挺要命的,金城这边还好,要是到了新疆更要命。
夏季的雨水让长缨这几天困在了东固县。
下面瞒报不止是因为泥石流威胁群众生命财产,还有一个原因是当地的一个小作坊在这边进行矿石加工,泥石流将作坊里的二十多个工人掩埋了半数。
截止到现在,已经救出了绝大多数,还剩下两个工人没救出来。
眼看着又要下雨,东固县的姜主任急的满头大汗。
市里的领导都在,他能走开吗?
“要不您先过去坐下歇歇?”
来到就站在这里,甚至还会帮忙搭把手,连带着他们也得“罚站”。
就没见过这样的领导。
长缨抬头看了下天,终于挪动脚步,却是往那边废墟去。
“傅主任您小心些。”
长缨脚下更快,“这要是下了雨,雨水泥水倒灌,是不是就彻底没指望了?”
现在东固县能出动的公安都在这边,甚至连早就解散的民兵团都在。
但这边泥石流来得太快了,当时工人们在工房里并不知情。
现场指挥的公安局长神色凝重,“就怕引起二次滑坡……”
那两个工人还活着,只是躲藏的位置特殊,和其他的工人隔绝开,以至于当其他工人获救后,想要救出他们还需要些时间。
“那就趁现在全力救助。”长缨看着那滚滚乌云,“最好能在暴雨来临前救出他们。”
不然,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公安局长看着神色坚决的市领导连忙答应,“我这就……”
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不少人都看了去。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咱们解放军来了。”
军区驻地在北边,东固县在金城东南一角和军区相距甚远。
谁都没想到部队会派人过来。
长缨也有些意外。
只是看到那军绿色,她的心又安定下来。
在灾难前,子弟兵永远是群众的定心丸。
带队的人向长缨简单汇报后就组织战士们帮忙疏通救援通道,与即将到来的暴雨争分夺秒。
金城六个区县,东固县地处东南并没有被荒漠化盐碱化侵袭的迹象,但乱砍乱伐和偷采矿冶炼现象严重,也是导致这次泥石流灾害的主要原因。
山上滚落巨石、树木被暴雨造成的洪流裹挟而下,阻碍救援。
已经耗费了大量体力的公安和民兵被子弟兵替下,稍作休息后又力所能及的去整理现场,竭力减少可能存在的二次滑坡带来的伤害。
长缨有些狼狈。
向来注重仪容仪表的人这会儿身上沾满了泥点,仿佛暴雨中在泥泞路上走了一遭似的。
会让人想起《傲慢与偏见》里步行去尼德斐庄园去照看姐姐的伊丽莎白。
但她们截然不同。
这个念头涌入脑海后,娄越上前一步,扶住身形不稳脸色苍白的人,“是不是没吃东西?”
“你怎么来了?”长缨看着过来的人有些惊讶,她刚才没看到娄越,“那边老乡遇到点麻烦,我刚才在那边处理。”
“处理好了吗?”
娄越点头,从兜里拿出一袋面包出来,“就算再忙也不能不顾自己身体。”
生怕长缨不吃,他直接撕了一块塞到长缨嘴里。
碳水很快填补了胃里的空白。
长缨觉得舒服了些,“你快去帮忙。”
娄越把剩下的半块面包递给她,迅速往那边去。
他们在跟老天爷争分夺秒!
暴雨撕裂了天空,从一角倾泻而下时,东固县的姜主任脸上惨无血色。
完蛋了。
电闪雷鸣的瞬间,他脑子里空白的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怎么会这样。
他脑子里满是轰隆雷鸣声。
雨幕似乎将人的视线隔绝,长缨也有些看不清楚那边什么情况,只听到有人喊,“快,把手给我。”
下一秒就有人大声喊道:“小心,快撤退。”
暴雨到来后大部分人都退到了安全地带。
唯独军区调派过来的人还在营救。
娄越也在其中。
长缨只觉得那声音像是丝线把她的心给缠住了,砰砰的在耳边跳动着。
“傅主任,您小心。”
“工人救出来了吗?”
“看不清楚。”
对话都变得模糊不清,滑坡带来的地动山摇让长缨几乎站不稳,她看着遮住了视线的雨幕,眼前仿佛被茫茫雨水遮住了。
二月份的时候,娄越去战场前说他可能回不来。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他到底还是平安归来。
六月的最后一天,他们领了结婚证还不到十天,明天就要请人吃喜宴。
他来到这里帮她救援,如今近在咫尺,她却不知道娄越安不安全。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傅主任”,只是那语调中带着急促,不是娄越那么的不正经。
长缨吞咽了一口气,雨势越发的大,“我没事,让大家马上撤离到安全地带,所有人马上……”
“救出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长缨愣在那里。
听到身边有人扯着嗓子问,“那解放军没事吧?”
“没事。”
周围一片欢腾。
没事,没事就好。
缠绕在心头的丝线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只是解开丝线的那双手却在她心口处捏了捏,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那种情愫比以往来的都要强烈些。
人总是死生之间才能看清一切,她也不过是个寻常人啊。
然而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长缨深呼吸了一口气,“所有人马上撤离到安全地带。”
沙哑的声音让雨幕中其他人反应过来,命令接连传递下去。
被营救出来的两个工人送往县医院。
而军区特遣出来的部队则分开行动,去处理可能存在的灾情。
匆忙间,娄越将上衣脱掉披在她身上,“你好好休息。”
长缨也顾不上说什么,手里捏着娄越给的半块面包。
姜主任倒是听说了句,知道这位领导明天就办婚礼,有些讨好的提议,“这两天辛苦傅主任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准备准备?”
休息?
手里的塑料袋被抓的哗啦作响,“我的新郎官跑了,我准备一个人的婚礼吗?”
姜主任听到这话觉得不太好,这怎么感觉是要发火的前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边的群众和工人撤离到安全区域后,长缨瞧着留下来的子弟兵在帮忙清理现场,交谈了几句后去了东固县的政治中心。
县革委会的一干领导这会儿都十分狼狈。
要么落汤鸡模样,要么跟从黄泥汤里捞出来似的,姜主任简单收拾了下,倒是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这让姜主任愣了下,“你们这什么样子,还不先回去收拾下?”
话音刚落,长缨进了来。
雨水几乎把她衣服打湿,娄越留给她的这衣服也不能幸免。
她的到来让姜主任心里头咯噔一声响,觉得情况似乎不太妙。
“收拾?各位收拾之前是不是要先跟我解释下,小兰村的作坊是怎么回事?姜主任跟我说说看,之前隐瞒不报是几个意思?打算遮掩到什么时候,七一之后人都死了当这事没发生吗?”
外面雨势小了下来,显得长缨那略显沙哑的声音都变得震天响。
姜主任额角挂着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面对家长的诘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这是领导,又不真的是家长,能够无限的包容他。
而他也不再是个孩子。
雨季给会议室里带来潮湿闷热,让其他人都不敢大声呼吸,生怕触怒这位领导。
长缨站在那里,衣服上的水滴落在地面上,没有半点威严模样。
她脸上有点脏兮兮,但哪有人敢指出这点。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吱吱呀呀的声响打破了此间静寂。
闯入的秘书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来后冲到姜主任面前,“李局说这雨势不减弱,只怕还得组织群众转移。”
“那就让他去办呀,人不够就去民兵团那里调,实在不行就……”去军区借人。
然而军区哪会听他的?
姜主任下意识地看向长缨,“傅主任,您能不能跟军区说说,先帮帮县里?主要是大家都太累了。”
救灾如救命,即便是轮番来救人有休息的时间,但谁能睡得安稳?
指望生力军更靠谱。
“安排大家先去组织可能存在险情的地方进行群众疏散,都去,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
姜主任听到这话反应慢半拍,“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
傅国胜没想到,薛红梅和傅畅竟然也在金城。
要不是他听说这边有一家羊肉泡馍好吃,想尝尝看要是好吃就带老头老太太过去,都可能遇不到这娘俩。
“你们来干什么?”
傅畅听到这话不乐意,自从傅长缨干出点成绩来,她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滑,疼爱她的爸爸现在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傅长缨结婚,我们娘家人过来吃个喜酒不应该吗?”
其实她们一班列车过来的,只是为了避免被赶下火车,一直没敢在傅国胜面前露脸。
如今被撞见了,傅畅也没什么好怕的。
真要是闹大了,那也是傅长缨丢人。
她爸可是最爱面子的,怎么舍得?
傅国胜听到这话气得要死,“你们好自为之!”
薛红梅到底心虚了些,也不敢反驳,倒是傅畅跟上去问了起来,“我怎么听说傅长缨去下面县里还没回来,不是说明天就请人吃喜宴吗,她这个新娘子还能回得来不?”
“傅畅!”傅国胜低吼出声,“她是你姐!”
“她有当过我是她妹妹吗?”你有当过我是你女儿吗?
傅畅冷笑一声,“反正到时候没新娘子,丢人的又不是我。”
“畅畅。”薛红梅试图缓和一下,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是你不丢人,你可真争脸啊!”傅国胜懒的说,羊肉泡馍也不吃了,他直接往招待所去。
长缨家里倒是能住,但住不开。
远不如在招待所方便。
何况听小陈说,喜宴也不大办,就是请同事吃吃饭而已。
说不定热闹程度还不如普通人家女儿出嫁呢。
但他这个女儿到底不一样,傅国胜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管过去如何,都斩不断这血缘联系不是?
薛红梅看着气呼呼离开的人,她轻扯了下小女儿的胳膊,“你非得气他做什么?”
“他看我不顺眼,我说什么他都不高兴,妈你说傅长缨明天能回得来吗?”
听说那边还挺麻烦的,万一死了人。
啧,婚礼上沾了血,大大的不吉利。
薛红梅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这会儿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有人等着看热闹,也有人着急上火。
欧阳兰没想到,娄越都没了影子,就说执行任务。
都这节骨眼了还执行什么任务?亏得是已经领了结婚证,不然……
“东固县那边什么情况?”
“那个小作坊倒是没什么事了,就是那边天气古怪,傅主任在安排转移群众。”秘书说完也忍不住问了句,“原本安排明天学习党章,傅主任能回来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
秘书悻悻,“那明天的学习会……”
“照常进行,如果她回不来,就让耀明主持。”
学习会议可以换主持,可喜宴上俩新人都联系不上,难不成换其他新人顶上?
这没法跟大伙交代呀!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兰:我太难了。我是干人事的,你们两口子不干人事!
啊,大跳台好看,刺激,剧本张力拉满(唾弃我自己写不出来这种)
连带着女足那天夺冠(纯粹是忘了)本章一起发红包
第227章 形象
屋漏偏逢连夜雨。
欧阳兰这边正在跟秘书说着明天的安排。
他觉得就算长缨忙不完, 娄越也会把人给拎回来的。
毕竟就这桩婚事而言,军区那边显然更上心。
喜宴情的人不算多,欧阳兰和吴政委作为双方代表帮忙操持, 他还有部门里的工作,所以多数都是吴政委那边来操持, 自己关心下进度就行。
一共就邀请了六桌,除了革委会大院这帮人之外,就是娄越的战友和领导, 当然还有长缨的家人。
办喜宴总需要钱,长缨工作忙顾不上这些事,直接把钱交给他,让他来买东西。
不过这笔钱也没用着, 采买食材烟酒用的钱全都出自娄越。
那人有小金库似的,钱怎么都花不完。
不过当兵十多年, 听说之前没少出任务,能不攒下娶老婆的本钱吗?
娄越上心, 但赶巧了上面派任务也没办法。
不过他还是觉得娄越会把人给弄回来。
正交代着,省里过来了人。
梁主任身边的大秘小韩秘书笑着打听,“听说长缨主任去东固县那边, 还没回来?”
欧阳兰让了根烟给他, “我这也要联系呢,这马上都下班了, 明天还指望她回来带我们学习党章重温先烈们的创业艰难。”
“是啊。”小韩秘书感慨了两句,“结婚是大事, 其实下面县里让其他人去就成, 她一个女同志倒也不必亲身犯险。”
欧阳兰也这么觉得,然而万一出了事, 省里头肯定第一个问责。
到时候说光顾着结婚心里头没老百姓,她傅长缨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与其冒这般风险,倒不如现在辛苦些。
脸上笑眯眯的人心里把省领导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男人女人都一样,领导嘛,可不是要身先士卒。”
小韩秘书笑了笑,“说的也是,那我先不打扰了。”
办公室里恢复了平静,秘书小声的开口,“那咱们再联系下东固县那边试试?”
“联系什么?不说了县里头的人能出去的都去转移群众了吗?就别捣乱了。”欧阳兰无力的坐在那里,“好歹是人生大事,就看他们的自觉性吧。”
真要是没露面,其实大家也都理解。
只是没有新人参加的喜宴,欧阳兰从不曾参加过,希望明天别让他真的体验一番。
……
长缨在这边忙活到后半夜,缠缠`绵绵的雨水终于停了下来。
甚至夜空都点缀了星辰,满天星辰出现意味着这片乌云总算过去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长缨松了口气。
姜主任也吐了口浊气。
可算不下雨了。
“把群众安排妥当,回去开会。”
姜主任几乎下意识地问道:“开什么会?”
什么会?
“反正不是庆功会。”
这种山体滑坡泥石流造成群众财产损失很常见,然而情况其实可以避免。
小兰村之所以这般惨烈,除了当地滥砍滥伐引发的恶果。
出现问题,县里头不说及时汇报情况申请救援,竟然还瞒报也是一大缘由。
这些问题出现了,自然都要处理!
姜主任被这冷冰冰的一句话吓得浑身哆嗦。
等一身湿冷的回到县里,破旧的办公大楼里因为窗户没关好的缘故,被夹带着雨水的风肆虐一番。
办公桌椅上都是积水。
以至于这会都要站着开。
“把小兰村的那个作坊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调查情况,这是头一桩事。”
“第二,全县又有多少这种情况和潜在的情况,你们比我清楚,该处理的处理,该规范的规范,我不希望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咱们东固县的滥砍滥伐现象严重,你们县农业局是做什么的,难道就任由着人砍伐不管不顾?咱们省要参与三北防护林建设,东固县虽然不在参与名单当中,可是别等我搞好北边你们这边反倒荒漠化盐碱化了。”
一二三条一罗列出来,姜主任勉强靠扶着桌子才站稳。
“搞好生态环境是我一直强调的,我跟下面县里开会时提起过,姜主任你要是听不进去,下次我只能找听得进去的人来开会了。”
长缨原本是打算处理的,只是看他到底还有些责任心在,打算再考察看看。
任免干部这件事上她向来专横。
这次手段怀柔与过去不同,但姜主任并不清楚。
不过言外之意他是听出来了的。
自己的位置目前还算稳定,但能不能继续稳定下去,就得看他后续表现了。
“另外这次泥石流造成了一些牲畜死亡,一定要及时处理这些牲畜的尸体,严防死守不要出现瘟疫病情。”
姜主任连连点头,甚至无师自通,“我们尽快做好善后工作,调查清楚县里头的情况,下周市里的工作会议上报告给您,您看怎么样?”
今天已经星期五,下周没几天了。
“那先这样。”
姜主任听到这话彻底松了口气,“傅主任您辛苦了这么多天,要不先去县里的招待所休息下?”
长缨看了眼身上披着的衣服,体温已经把这衣服暖干。
只是不知道娄越现在在哪里。
“不用,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忙。”
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禁不起这么使唤。
从这边大院出来,长缨看到正好路过的几个小战士。
“你们娄团长在哪里?”
小战士看到衣服上的肩章下意识地朝长缨敬礼,“娄团长在夏庄那边帮老乡收拾家里。”
夏庄。
在县城南边。
长缨选了下方向往那边去。
等她到了那边,看到娄越正在那里修羊圈。
长缨过去递木条过去,不小心被横刺扎了手。
她下意识的倒吸了口凉气,再抬起头来就看到娄越看着自己,“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就用衣袖擦她的手。
“没事,我给你帮忙打下手。”
娄越看她那明显的黑眼圈,冲着屋里喊道:“阿婆,能不能拿个板凳过来,我们家领导过来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长缨嫌弃他不正经。
“本来是没有的,但看到你就有心情了。”他牵着人过去,还特意去水缸里打了一盆水,给她洗了洗手,“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先坐在这里休息,我很快就弄完。”
这户人家只剩下老两口和一个小孩。
阿婆给长缨拿了个板凳,用当地方言惊叹着,“你们领导好年轻。”
长缨多少能听得懂,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解释这事,“阿婆您去休息吧,我们过会儿就修好。”
屋里头是小孩子喊着找奶奶。
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娄越看着那缺胳膊短腿的羊圈,迅速的用斧子劈好木头,帮着加固一圈。
等他忙完回头一看,只见长缨坐在那小凳子上,脑袋埋在膝盖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他这边没再发出什么声响的缘故,她迷迷糊糊的抬头,“娄越,你忙完了吗?”
声音中满是困倦,眼皮上挂着秤砣般,怎么都睁不开。
“忙完了,我带你回家睡觉。”
“不睡了。”长缨努力举起胳膊想揉一揉眼睛,可就是碰不到,“今天上午还有学习会,我第一次带他们学习党章,不能缺席。”
离开县里大院的时候都已经凌晨两点钟,再过个把小时天就亮了。
她还需要点时间来准备准备。
还惦记着她的学习会呢。
娄越把人扶起,小心地托背起来,“没事,等到时间了我喊你。”
长缨迷糊的应下,“那行,你可别忘了喊……”
声音被她吞掉,脑袋沉沉的落在肩颈处,绵长的呼吸喷洒在那里。
娄越轻轻的关上院门,背着人往县里头去。
军区的战士们分散在各处,忙活完之后往原本约定的地点去集合。
路上遇到了娄越,战士们兴奋的打招呼。
看到娄越背上的人时,一群人傻了眼,“团长,这是谁呀,怎么还受伤了?严不严重?累不累,要不要我背她去医院?”
瞧瞧团长累的,都快走不动路了。
娄越摇头,示意小点声,“睡着了,别吵醒她。”
战士们听到这话有点懵,团长怎么也铁汉柔情了?
这是因为要结婚了吗?要结婚的男人真的不一样啊。
不对,这不是要结婚了吗?那背着其他女人也不合适啊,要是让嫂子知道了,不生气?
有战士刚想要过去提醒,被其他战友拉了下来,“你没看见咱们团长的衣服穿在人身上吗?”
“那更不合适呀!”
“傻呀,这衣服下午就没了。”
小战士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就是咱们团长的媳妇?”
“不然呢?”
小战士惊叹,“没想到呀,嫂子长什么样呀,我还没见过呢。”
“回头就知道了,急啥。”
不过要结婚的男人真的不太一样,之前硬邦邦的一块冰,现在都被融化了。
……
“长缨,傅主任?”
长缨觉得有人在挠自己,她有些郁闷的打了那碍事的手,“我困,让我睡觉。”
娄越忍不住笑了起来,“该开会了傅主任。”
“别骗我。”她才不会上当呢,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打扰她睡觉。
娄越没法子,看了看欧阳兰,“欧阳部长你看……”
欧阳兰看啥呀。
他哪知道会这样。
不过好歹人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学习会议让耀明主持也一样,我昨天就跟他提了这事,要不你带她先回去休息?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好好休息下了。”
娄越还没应下,背后忽然间一轻,长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背上滑落下来,原本困顿十足的人这会儿扶着娄越,因为腿脚抽筋脸上神色略有些异样,“几点了?”
欧阳兰下意识地回答,“九点二十。”
原本约定的开会时间是九点半。
“我稍微洗个脸,准备开会。”
她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那里,打算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个脸整理一下仪容仪表。
然而刚松开娄越的胳膊,长缨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腿抽筋的厉害,几乎走不动路。
娄越连忙扶住她,“我带你过去。”
说是带过去,实际上就是抱过去。
欧阳兰羡慕小年轻感情好,正要打趣一句,长缨拒绝了。
在家里她耍酒疯都没事,但这是在单位,她还要在一干人等面前维持自己的领导形象呢。
虽然她的形象大概率是一个母老虎。
但那也不能破坏。
只是她腿抽筋的实在厉害,这会儿绷直了小腿也还没能舒缓过来。
欧阳兰看着她脸上神色绷不住,几乎要哭出来。
急乱中蹦出智慧的火花,“要不就这么过去吧,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能给大家好好上一课。咱们不仅要学习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不怕流血不怕牺牲的奋斗精神,当下的奋斗精神也需要学习。”
这不就是最好的榜样作用吗?
难道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好?
娄越看到长缨的迟疑,她在外面很注意仪容仪表。
不过他觉得欧阳兰的话没错,“这样很好,很美。”
长缨的美丽,不是伊丽莎白为了亲人不惜衣裙上沾着泥巴点不顾惜自己淑女形象的勇敢与无畏。
她是这片土地里培养出的女儿,在一片荒芜之中像一缕阳光,带给所有人温暖与希望。
有她在的地方,就会萌发出蓬勃的生机。
他何其有幸,成为与她并立的那一株橡树,能够陪伴左右。
长缨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欧阳兰极为赞同,“对,很美。”
勇敢美丽的中华儿女,的确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心头的那点迟疑被这两人打消,长缨笑了下,“那成,要是回头被人笑话了,我找你们算账。”
“不会,谁敢笑话你,让娄团长去打他。”欧阳兰觉得自己老胳膊老腿,就君子动口不动手了。
……
大院的小礼堂内,除了留守在办公室里的必要工作人员以外,整个市革委会大院的所有人都在这里。
已经不算新的傅主任给开的第一次全体学习会议,他们能不来吗?
所谓小礼堂其实也就是个大型会议室。
“听说傅主任还没回来?”
“不知道,不过早晨问了下说是那天也晴天,应该没啥大事了,我看顾耀明在准备了。”
本来就是政法口的干部,顾耀明主持这类会议正合适。
顾耀明是昨天才接到欧阳兰的通知,主持会议还是头一次,尤其是这样的全体会议。
他昨晚准备许久。
看了下时间,还差两分钟。
“去问问欧阳部长怎么回事。”
秘书稍有些迟疑,“傅主任好像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娄团长背回来的。”
顾耀明愣了下,“那去问清楚。”
他话音刚落下,小礼堂的门从外面推开。
长缨一身狼狈的进了来。
身上的衣服满是褶皱,仿佛在泥水里浸泡过,上面是斑斑点点的泥渍,胳膊那里衣袖被划破,沾染了深色的痕迹,而她本人浑然未觉。
裤腿一只放下一只半挽着,穿在脚上的千层底布鞋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向白净的脸上还有黄泥汤留下的斑点,头上也有泥皮子,应该是泥渍迸溅到头上没来得及处理。
过去绝对看不到的情况。
他们这位女领导,虽不说相当爱美,但极为注重个人形象。
然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长缨就以一种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她声音有些沙哑——
“不好意思,我刚从东固县赶回来,来不及回家洗漱,就先打扰下各位同志的眼球。”
顾耀明看到往主席台走来的人,吩咐秘书去倒热水。
迟到几分钟倒也无所谓,只不过她这般模样出现,显然是要带领大家学习领会党章。
顾耀明率先鼓掌,“长缨同志这两天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啦
感谢咸鱼和梦想家给我投的霸王票啦,比心
感恩大家灌溉我,怪不得我最近不缺水了
第228章 智囊
是很辛苦。
从离开家乡到沂县插队, 从大湾村走向公社走到县里。
从沂县到平川再到金城。
长缨一路走路并不轻松,甚至辛苦的时候居多。
她不曾与人言罢了。
说出口去,仿佛自己的软肋被人拿捏着, 即便是对娄越,她也轻描淡写惯了。
现在, 自然也不会跟人诉说自己的辛苦。
她要诉苦,说的是群众的苦。
“……我在东固县前后待了三天半,被废墟掩埋了的工人, 他们的家人,小兰村的村民,他们让我觉得心有愧疚。”
“我们的国家,是要人民真正的成为国家的主人, 只是小兰村的作坊让我触目惊心,我们的人民怎么就成了他们谋取利益的工具人?十几条性命都无关紧要了?”
主席台上的人脸上有点脏身上有些狼狈, 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一人都要明亮,都要坚定, “不要忘了,我们的宗旨是全心全为人民服务,在座的每一位, 都是人民公仆, 而不是凌驾于人民群众的官僚!”
小礼堂外,娄越站在走廊里, 听着那沙哑的声音,他一时间有些失神。
等回过神来, 小礼堂内是其他人在发言。
学习会, 到底不是长缨的一言堂。
娄越听了几句,悄声离开这边。
陈彪没有去参加学习会, 他还在统筹着婚礼的事情,刚跟军区那边打电话汇报情况。
娄越敲门进来,陈彪连忙放下手里的单子,“娄团您怎么来了?”
“怎么样?”
“都准备好了,前两天阴天,今天大晴天是个好日子,之前长缨姐说在食堂这般弄就行,食材已经都送过去了,特弄了好几头肥羊。”
陈彪想了下特补充了句,“我怕这边忙不过来,请了咱们的厨师过来。”
他两边跑,觉得部队的食堂好吃。
那烤全羊还得让他们的人来,这样才够滋味。
“辛苦了。”
陈彪看他要离开连忙喊住,“娄团,长缨姐的家人您还没见呢,要不先换身衣服去招待所见见?”
那位傅伯伯真的太难搞了,简直不像傅哥长缨姐的亲爹。
傅爷爷傅奶奶人就特别好,一直“辛苦你们了”、“麻烦了”,特别体贴人。
“也行,你跟我回去趟,我回家做点吃的,你给她送过来,我去拜访二老。”
陈彪小声提醒,“还有您老泰山呢,小心他一个泰山压顶您撑不住。撑不住说声,我喊政委帮忙。”
娄越斜了他一眼,“你倒是能撑得住,到现在不也孤家寡人?”
陈彪心里郁闷——
您嘚瑟什么,早几个月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家里几天没人,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娄越拿出冰箱里的馒头,切片后裹上鸡蛋液,煎了些馒头片。
陈彪看得有点馋,“我能吃一块吗?”
两个大馒头呢,长缨姐吃不完的。
他就吃一小片。
娄越看了陈彪一眼,“她这三天都没正经吃饭。”
好思跟她抢吃的?
陈彪悻悻,连忙拍马屁,“所以啊长缨姐需要娄团你照顾,政委说等回头你当了师长没那么忙,就有时间了。”
再往上升有些难。
不过前半句娄越听着还算舒服,“你吃那一块。”
最小的那块。
陈彪一点不嫌弃,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往嘴里塞,“等会儿我给长缨姐带一瓶奶过去。”
“谢谢。”
“娄团您这就客气了,回头别嫌弃我来家里蹭饭就行。”
娄团的厨艺不比军中大厨差,而且家常菜味道足,他特别喜欢。
……
傅爷爷一大早就把衣服找了出来,还有大老远带来的勋章。
“你说我都戴上,是不是不太好?”
他想着给孙女撑腰,又怕自己戴上这些勋章太惹眼,回头反倒是让长缨招人议论。
傅奶奶拿不定主,“要不问问小陈?”
这两天没少麻烦那个小战士,问问他也不错,毕竟那也是长城的战友。
“也行。”傅爷爷刚答应下来,就听到敲门声。
门外,是他儿子的声音,“请问你是哪位?”
傅国胜看着身姿挺拔的青年,心里头有几分猜疑不太敢确定。
倒是娄越冲着人敬了个礼,“傅叔叔您好,我是娄越。”
这个礼让傅国胜想起了自家儿子,如果长城没出事的话,是不是也会跟眼前这人似的前途光明?
他一时间失神,就被自家老头老太太偷了塔。
“你就是小娄呀,长得真俊。”
“难怪咱们缨缨喜欢,忙完啦?快进来坐,吃饭了吗?”
二老十分亲切,这让娄越原本紧绷着的心放松了几分,他怕过不了长缨家人这一关。
好在眼下问题不大。
傅爷爷无限感慨,“刚才还说呢,你们俩工作都忙,我们来到这两天也没见到长缨。”
“她刚从县里回来,正在市里开会,大概下午就能过来了。”
傅奶奶关心孙女,“县里那边还好吧?”
“没事,工人都营救出来了。”娄越安抚老人,“就是她这几天连轴转,有些累。”
傅国胜瞅着这个女婿,看着一向对自己冷冷清清的父母对娄越这般亲切,心里头有些泛酸,“你不是出任务了吗?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是这么回事。”军区研究所的一支队伍去勘测出了点外,他最是擅长处理这种情况所以被派过去救援。
回来后就听说东固县的事情,娄越又请缨去东固县救险。
这才有了两人在小兰村的相遇。
傅爷爷听了这话一阵心疼,不忘瞪儿子一眼,“你也辛苦了,要不先睡个觉?”
“不用,我这几天忙也没顾得上陪爷爷奶奶傅叔叔四处看看,是我这个做小辈的礼数不周到。中午我请爷爷你们吃饭,您要打要罚我都认。”
傅国胜觉得这小子真是个人精,晚上请吃喜宴,怎么可能这会儿打他?花着一张脸算什么回事。
瞧瞧这话说的,哄得老爷子喜笑颜开,老太太也拉着手仿佛是自家亲孙子。
真厉害,难怪当初死死压长城一头呢。
他这人处事油滑,然而却并不喜欢处事周全的人。
只是这会儿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他等晚上再说。
“长缨一起吗?”
“得看学习会到什么时候,傅叔叔别担心,我刚才做了点吃的让小陈给长缨送去了。”
傅奶奶听到这话看娄越越发顺眼,“真是辛苦你考虑周全。”
“应该的。”娄越任由老人抓着自己的手,“长缨工作起来拼命三娘似的,我也劝不住只好多考虑些。”
这话让傅爷爷骄傲,多少又心疼自家孩子,“好孩子,你知道心疼她就好,她一个人在这边我跟她奶奶总放心不下,如今有你照顾也放心了。”
娄越脸上线条都柔软了许多,“长缨她也照顾我很多。”
……
长缨开会的时候没察觉,开完会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好在小陈及时送来了吃的,这让她多少有力气站起来。
陈彪跟她说着情况,这边人还没离开小礼堂呢,杨秘书匆忙过来,“主任,省里打电话过来说下午两点钟开个紧急会议,要您过去参加。”
现在都快一点钟了,开会提前一个小时通知,其他市的领导干部能来得了吗?
杨秘书看着发飙的小陈,一脸便秘模样,“问了没说,只说让您和欧阳部长一块过去。”
“知道了,你跟欧阳部长说我先回家换身衣服,等下那边见。”
杨秘书也想到了这事,在市里开会倒也没人说什么。
这堂学习会很生动。
可到了省里,那边都是职务高的,说了你还不好还嘴……
还是注仪容仪表的好。
陈彪拎着饭盒跟在长缨身边,“就是给你不痛快。”
“也就这点能耐,有本事把我直接撸了呗。”长缨笑了笑,“行了辛苦你啦,晚上我让娄越陪你多喝两杯,我先回家换身衣服。”
陈彪不放心,娄团煎鸡蛋馍片的时候说了,长缨姐这几天没吃好没睡好,虽说从这边到家属院没几步路,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我送你回去。”
长缨笑着答应,“成,那就麻烦小陈秘书给我当警卫员。”
陈彪送人回去,在门外蹲守着,瞧着人面目一新从家里出来,又把长缨送到省革委会大院那边跟欧阳兰汇合这才放心。
欧阳兰忍不住打趣,“这个小陈是警卫员出身,怎么这又是想要当你的警卫员?”
“我可不够格。”从职级上来说她的确比娄越高,但她远远达不到配备警卫员的资格。
那得是副国级干部才有。
“那你得等我进了中央才行。”
欧阳兰也察觉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听到这话眼睛蓦的睁大。
这小同志,还真的有野心啊。
这会儿省委大院里还有些空旷,长缨声音也不高,“只不过那时候小陈秘书大概都是老陈秘书了。”
一把年纪了还当什么警卫员?
欧阳兰笑了笑,“你要喊一声,他还能再当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长缨被这话逗乐了,“到那时候当警卫员岂不是大材小用?当我的智囊还差不多。”
智囊。
欧阳兰承认,陈彪这个秘书的确有几分过人之处。
脑筋十分灵活又是算账的一把好手。
然而在大院一众秘书里面脱颖而出的很大原因在于他是吴政委的兵。
实际上对警卫员出身的陈彪,他并没有多看几眼。
长缨的这个评价让他开始反思自己,作为市组织部一把手,眼光过于古板甚至拘泥于出身学历工作经验,这是不是不太好?
到底是年轻人呀,有破陈推新的魄力与勇气。
两人说笑着到达这边会议室。
梁主任还没到来,会议室里气氛还算和谐。
省里领导询问东固县的情况,言辞间倒是有些责备,“你好歹是市里的一把手,一跑去县里待几天,这算什么回事?有些事该放手就得放手,要不你全都管能操心的过来吗?”
长缨笑着接受批评,“我年轻做事不稳当,下回注。”
能改才怪。
欧阳兰心底里补充了一句。
长缨不去,他们又会拿其他话来堵她的嘴,左右都是他们的道理。
由着他们说几句就是了,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
正说着梁主任过了来,瞧到长缨说道:“东固县那边怎么样?”
长缨简单汇报了下情况。
梁主任点头,“通过现象挖掘本质,这事是得好好处理。至于东固县的几个干部,有些事情宜粗不宜细,你处理的时候也别太较真。”
这点长缨和梁主任想法一致,姜万山一开始处置的的确十分不妥,但是将功补过也很有必要。
不然如今东固县烂摊子谁来接手还是个麻烦事呢。
何况她这段时间抓的是市区这边,精力也的确分不开。
梁主任显然也没等长缨回答,示众人坐下开会。
特殊的日子简单的会议,啰里啰嗦一大通然而说到点子上的却没几句,净在那里打机锋了。
欧阳兰觉得省里瞎折腾。
开会也就是做个样子压根没想着认真做,问题在于省里领导要求不一样,一个要求放手一个要求严抓。
听谁的?
让梁主任跟其他领导打一架再说?
长缨笑了笑,“先回去再说。”
只是她刚走没两步,就被人喊住了。
领导有请。
欧阳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行了,你先回去。”
欧阳兰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四点钟了,“那你记得回去,你家里人来了,到现在还没见上呢。”
“知道,爷爷奶奶疼我不会怪我的。”
长缨跟着秘书回去。
她发现自己今天真是有领导缘,一个说完另一个等着,仿佛自己是日理万机的大领导,只是大领导可不会一个个办公室的跑。
自己没那么好命。
梁主任喊她过去时已经五点一刻,他正在办公室里指点办公厅的人做事,“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你们可真出息。”
办公厅的主任脸上挂不住,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喘。
“小傅你过来看看,他们这方案哪里有问题。”
小傅现在浑身没力气,并不想动。
要不是娄团长送的爱心馒头片,她现在只怕得躺在医院里。
然而领导吩咐还能反抗不成?
看着那项目方案,长缨斟酌了下,“这项目落地牵扯到地方,是不是多跟地方上的同志沟通下,多找几个人,一两个人不一定能得到有效反馈。”
实际上这是拍大腿抓挠头发做出来的方案,他们哪有跟地方上沟通,更别提去实地考察了。
毕竟任务急时间紧,压根来不及。
“你们啊就是在办公室里待得久了,基层经验不足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再去修。”
办公厅主任连连离开。
关上门时,听到梁主任和蔼的声音,“你是从基层做起的,熟悉下面的情况也跟下面联系密切,只是有时候也要有个领导的样子,咱们的干部起码得注个人形象吧?哪能那模样开学习会,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给个蜜枣再打一巴掌。
梁主任的套路其实和长缨差不多,只不过她对事不对人,梁主任这般说辞到底是对人还是对事,大家心里头门儿清。
“我年轻有时候思考还不周全,回头多听听其他同志的见。回头生活会上我会做自我批评,主任您有时间的话要不去指点一下?”
领导教训要听着,但长缨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生活会是批评与自我批评,针对参加的每一位干部。
省里的大领导去了不自我批评,岂不是坏了规矩?
规矩,对他们这种级别的干部来说,那可真是天大的事。
梁主任自然听得出其中端倪,“你们市里的生活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今天你跟小娄请喝喜酒,快去吧,省得回头军区再来我这要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啦
娄越:我结个婚太难了
第229章 阳谋
这是在说她拿军区来压人?
长缨笑了笑, “还没到下班的点,不着急。不过主任您要是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在下面几天办公室里不知道积了多少事。”
梁主任的确没什么事, 挥了挥手示意人去忙,没等长缨走几步又喊了句, “刘扬没给你惹麻烦吧?”
小韩秘书正好敲门进了来,听到这么一句低头敛目隐匿自己的存在。
“刘扬熟悉金城的情况,跟杨秘书都是我的左右手, 帮了我不少忙。”
梁主任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笑意,“那就好。到底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怕他不跟我说实话。”
小韩秘书听到这话看脚尖,当着傅长缨的面说这话, 是想告诉她现在刘扬还跟省里有联系?
虽说刘扬需第一要忠诚的对象是党是人民是工作,但对直系上级也得保持忠诚。
三姓家奴哪是那么好做的。
梁主任这话提示的很明显, 就是搅浑水。
阳谋嘛,就是说给你听的。
真的往心里去那你就输了。
可又有几个不会想这话?毕竟之前刘扬一直跟在梁主任身边, 足足有七个年头。
就连他爱人,都是梁主任当初牵线玉成的姻缘。
真的没有丝毫联系吗?
就连小韩秘书都说不好。
小韩秘书正想着,听到傅主任那笑声, “那回头万一刘扬找您告状, 到时候你喊我过来,我们俩对簿公堂, 您帮我们断案。”
这话说的……可真分外敞亮。
小韩秘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冲着长缨笑着致意, “恭喜傅主任。”
长缨脸上露出浅笑, “谢谢。”
连多一句的邀约都没说,其实说一句“有空去喝杯喜酒”并没浪费什么。
但毕竟不熟悉, 长缨懒得说,小韩秘书也心里有数。
办公室里,小韩秘书走到办公桌前,听领导吩咐。
“都查清楚了?”
“大概问了下,关系不是很大,已经跟东固县那边说了,把这边撇干净。”
梁主任按了按太阳穴,“一个个的都不省心,非得把手伸那么长。”
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傅长缨什么性子不清楚?
赵春生这个有实权的她都不怕,敢直接弄下去让他连叫屈的时间都没有,何况不过是领导的家人亲戚。
小韩秘书不好说什么,想了想又说道:“傅主任和军区的娄团长摆喜宴,给您发了喜帖,您还要过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梁主任看向天花板,“我可是她的直系领导,怎么能不去呢?”
何况军区那边重视的很,自己缺席岂不是落下话柄?
小韩秘书闻言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头却杂感颇多。
前一秒还在这里搅浑水呢,下一分钟就要喜盈盈的去喝喜酒,这大概就是现实吧。
偏生又是在今天这么个日子,他觉得多少有些讽刺。
只是这种事情,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哪能真说出来呢。
……
长缨离开这边办公楼就被欧阳兰抓住往市里去。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做什么,我的主任您是不是忘了,咱今天还要请人喝喜酒?”
周六晚上,大院食堂这边吃饭的人并不多,所以喜宴安排在这里倒也不会耽误事。
娄越是个想法周全的,觉得但凡是耽误一个人吃饭也会多结一份仇,所以特意请几个大师傅做了几样饭菜,委屈在食堂吃饭的人被他们打扰。
六点下班,而喜宴安排在六点半。
你不得回去收拾下?
长缨觉得自己这样就挺好,振振有词道:“娄越说我这样好看。”
“他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就算穿一身破烂跟他上街讨饭,他都觉得你比仙女还漂亮。”
长缨想象了下,还真有这可能。
“我还得回办公室一趟,过会儿直接去食堂就行,不回家换衣服了。”
欧阳兰简直要被逼疯了,“姑奶奶,办公室里没啥事,真的我保证。”
“我知道。”她去东固县都没带秘书和办公室主任,就是让刘杨两人留下处理事情。
真要十万火急,之前就把文件送过去了。
“就是不放心,等下班再过去不迟。”
欧阳兰叫苦不迭,“你爷爷奶奶他们也来了,都在招待所等了你两天了!”
难道不说去见见?
长缨脚步停下,“过会儿就见到,明天周末正好陪陪他们二老。”
只是这边也没院子,可找不到锄头让他们发挥。
欧阳兰是真的服气,急忙跟在长缨身边,出了这边大门这才小声问道:“找你麻烦了?”
“就那样吧,跟他没关系。”长缨很早就知道,能影响自己情绪的人很多,但最终影响自己决策的,那只能是理性分析的结果,而不是人为因素。
不然一个领导一句,她还用工作吗?
长缨走了没几步,忽的停下来。
欧阳兰诧异,“怎么了?”
等他注意到长缨目光落在大院门口时,这个中年男人迅速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是你家人?”
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女人。
眉眼间有那么点相似,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长缨年轻,浑身带着倔强的生命力,虽说年轻但是这条路却也走了足足十年,遇事不慌不忙可谓运筹帷幄。
倒不是说城府深浅,但那两人看起来就毛毛躁躁的。
瞧着被拦在门外后就沉不住气的大呼小叫,这种情况就很少出现在长缨身上。
长缨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
谁家还没点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呢?
其实这也没什么要紧的。
大院的门卫十分头疼,新领导来到后,让他们一定要热情接待群众。
可这俩人好像不是寻常的人民群众啊,说是傅主任的家里人,没见过你,谁知道你是真是假呢?
前段时间还有个认亲的呢,结果认了个乌龙。
他觉得这俩人就是来蹭饭的,问不清楚自然不让进去。
“你把傅长缨喊过来,她妈来了她就这么对待的吗?”
“傅主任的爷爷奶奶来了不也没见着她吗?去省里开会了,不定……傅主任您回来了,这是……”
长缨笑了下,“我知道,忙你的去吧。”
她目光落在薛红梅和傅畅身上,“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参加自家女儿的婚礼至于这么藏头露尾见不得人吗?”
欧阳兰听到这话忽然间想起来,陈彪接待的可不就是长缨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可没听说还有她妈什么的家人。
这一家子,可真是……
“要不去办公室说?”
眼看着就要下班,过会儿这边人来人往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傅畅怒不可遏,“傅长缨你什么态度?我跟妈来参加你婚礼,那是给你面子,你嫌我们工作不好,丢你的人是吧?”
被娇惯着长大从小就我要往东你们决不能去西的人,别看到二十岁,就算四五十岁也是顶顶自私自大的人,这种人不会成长。
长缨从不曾对这个妹妹抱有什么幻想,听到这话一点也不奇怪。
“自己树了靶子在这里打,丢人的是谁呢?”长缨笑了下,“妈,您要真心实意来参加我婚礼,我欢迎的很,如果带着傅畅来砸场子的话……”
长缨顿了顿,“你觉得我真的好欺负吗?”
“傅长缨!”傅畅尖叫一声,“妈你看看她!”
“闭嘴!”
“你吼我,你竟然为了傅长缨吼我!”
薛红梅看着这个冲自己大吼大叫的女儿,再看站在那里的大女儿,她忽然间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这世上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事。
昔年的傅长缨是她的噩梦,傅畅带给她幸运。
而现在,傅畅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反倒是长缨变成了那个能够让自己骄傲跟人炫耀的孩子。
只是儿大不由娘,她现在去修补和长缨的关系,是不是晚了?
薛红梅再去看,那个足以让傅家所有人都骄傲的女儿已经撇下他们进了去。
欧阳兰小声的问,“不管他们?”
长缨并无意修复母女关系,她在这件事上十分坚定,“来的都是客人,去食堂那边坐着吧。”
“可她要是闹起来……”到底是娘家人,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阻拦不是?
长缨觉得这不是问题,“安排陈彪坐在那一桌就行了,情况不对直接放倒。”
“成。”这主意好,反正小陈很听长缨的话,整天姐姐的叫着,让他做这事最合适。
“我去安排她们过去。”
长缨点头,“辛苦了。”
欧阳兰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辛苦不辛苦的也就这两天,比起长缨做的,自己做的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算什么?
……
办公室里的文件不算多,就那么几桩是不着急处理的,旁边写着处理意见。
梁主任安排刘扬到她身边,美其名曰增加基层锻炼,长缨自然不能“辜负”领导的期待,很多事情交给他先来处理。
刘扬倒是拿捏着分寸,知道自己直接处理不合适,都是夹带着一张纸条,写着自己的想法。
他办事一向小心,每每拿到长缨处理后的文件后,再来对比自己的想法。
这段时间考虑问题倒是周全了许多。
有这么一个小心谨慎的,总比那目中无人的好些。
只是有那么一个文件,长缨看了迟疑了片刻,电话喊刘扬过来,“你觉得直接扩建就行?”
是央属企业想要扩建工厂,而这厂区本来就在市里,周围有不少的民居。
甚至还有本地的一个古迹,如果想要扩建,只怕影响诸多。
这件事刘扬也十分纠结,“到底是央属企业,他们这申请文件就是走个流程。”
别说市里,就算省里也不敢不同意。
毕竟是央字号的工厂企业,有中央做后台,哪有谁敢跟他叫板?
何况扩大生产到底是好的,起码需要招工解决本地的一些就业不是?
“地皮是咱们的,怎么就成了走个流程?这个文件驳回去,新厂选址让他们星期一下午过来开会商量,最好带上其他几个备选地址。”
长缨的强势让刘扬一愣,之前省里可都不敢说得这么直白。
毕竟现在城市发展可不就是靠这些工厂企业?
而其中央属企业是主力军。
“有问题?”
刘扬思忖再三,“我担心重蹈当年化肥厂的覆辙。”
他不说还好,一说长缨倒是想起了一回事,“邱教授来了吗?”
“昨天上午到的,来到后去了那边工厂指挥生产线安装,小杨亲自送了请柬过去。”
长缨松了口气,“那就好,倒是我怠慢她了。放心吧,跟他们说就行,趁着下班前,你还有五分钟。”
明天就是周末不上班,不过今天通知和周一再通知区别可不小。
起码那边这个周末别想过得太安生。
他这边刚离开,杨秘书就抱着一摞文件过了来,“您之前吩咐搜集到的咱们这边老战士和老党员的资料。”
“先放那里吧,等下周再安排。”
杨秘书连连应下,“主任,您不回家准备准备?”
“就这么个人就这张脸,再准备也就那样。”长缨笑了下,“你先去吧,我把这几份文件看完。”
杨秘书是服气的,反正他是做不到这般。
不过马上就要准备吃酒席了,他也得过去看看有哪里还没准备周全,省得回头被人嘴。
长缨埋头看文件入神,听到敲门声头都没抬,“进。”
进来后来人也没发出声响。
“娄团长你是来抓人的?”
不用猜就知道是娄越。
只是长缨抬头看到来人时,她愣在那里,“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说钱到心意到吗?”
徐立川听到这话有点伤心,“长缨你也太无情了,敢情结婚就是为了找我要礼金的吗?”
被这么一说,长缨轻咳了下,“哪能啊?这不是觉得离得太远你又有学业,让你大老远的过来不值当的嘛。”
她亲自去倒水,“怎么也不提前说声,我好安排人去接你。”
徐立川看着在那里忙碌的人,“长缨,你真的想好了吗?”
她第一次见娄越两人可谓不欢而散,那还是在娄越照顾她的前提下。
现在反倒是改变了想法。
徐立川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还是担心。
“我是那么想不开的人吗?”长缨笑了笑,“就是觉得我俩还挺合适的,而且他也成长了不少。”
徐立川听到这话有点不知道咋说,“成长?”
“立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要对自己的同志随时举起屠刀,他错了改了这不就是成长了吗?何况也没逼我,婚姻的主动权还在我手上,怕什么?”
徐立川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可长缨你喜欢他吗?”
怎么也得有点感情基础吧,不然这一辈子能过得下去吗?
“喜欢呀,娄团长做饭好吃凡事将就我为我考虑,而且长得不错身材也好,我干嘛不喜欢?”
后面几句大可不必跟他说,徐立川接过水杯,“不管怎么样长缨,我希望你能幸福。”
这个曾经把他们从泥潭中拉出来的人,本就该比任何人都要幸福才是。
长缨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走吧,你现在过来,我要是再不过去,过会儿娄团长亲自来抓人,看到你在这边,怕不是以为你过来抢亲。”
抢亲倒不至于,徐立川一直拿长缨当家人看。
“我觉得我可以考虑考虑当大舅哥。”
傅长城没来,郭春燕本来打算过来,结果临时有事。
徐立川又是沂县人,当大舅哥完全没问题。
“成啊,我哥一直不服气娄越,你今天收拾他给我哥出气好了。”长缨想了想,“把人灌醉怎么样?”
徐立川特别喜欢胳膊肘往外拐的长缨,“你就说要几分醉吧。”
长缨看了下时间开门往外去,“五分熟。”
前来找人的娄越神色一凝:这是把他当牛排?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啦
第230章 喜宴
徐立川显然准备不够周全,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人看到娄越有些心虚。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回头我帮你挡酒。”
长缨:“……”五分醉的娄越似乎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就知道徐立川靠不住。
长缨瞪了一眼,“你怎么过来了?”
“爷爷奶奶来了, 一直没见到你,我怕他们担心过来找一下。”
长缨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头, “怕他们担心,你就不担心?”
她嘀咕了一句丢下人便往楼梯那边去。
落在后面的徐立川听到这话啧啧称奇,看来自己是瞎操心了, 要真是不喜欢哪能问的出这话?
何况又有谁能左右长缨的意志。
她选择结婚那是因为喜欢,而不单纯是因为合适为了利益。
这样倒也好,有感情的人总比冷冰冰的样板家庭好。
瞧着娄越大步追了上去,徐立川慢慢跟在后面。
到了食堂这边, 瞧着张贴在门上的大红喜字,他这才想起来一事——
自己可不是空手来的。
刚才看到长缨兴奋, 竟然忘了这事。
算了回头再说,反正也不着急。
食堂里面稍作装扮, 大红的喜字和喜上眉梢的窗花处处可见。
喜气洋洋仿佛在过大年。
刘军长看到人过来忍不住皱眉,“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不得弄个小小的仪式吗?
长缨看到坐在那里的二老还有傅家三口,“就是一起吃个饭, 哪有那么复杂, 对吧娄越?”
“嗯,吃个便饭而已。”
便饭?
四凉四热大鱼大肉还有烤全羊, 谁家的便饭这么丰盛?
之前那个骨头最硬的娄越,如今都成了绕指柔。
真可怕。
这要是将来有了孩子, 刘军长不敢想象娄越奶孩子的模样, 那得啥样呀。
与刘军长打了个招呼,长缨快步走到傅爷爷那边。
二老看到她自是无比高兴, 便是连傅国胜脸上都露出几分笑意,不管怎么说这桩婚事他还算满意,起码这个女婿表现的可圈可点。
反倒是女儿不怎么重视家里人。
世事不能十全十美,傅国胜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都瘦了。”过年回去的时候好不容易养胖了些,瞧瞧现在又憔悴了。
长缨笑着宽慰,“过几天就养回来了,等我明天休息,带爷爷奶奶你们去吃好吃的。”
“也不用出去,想吃什么我去买去做就是,你在家里好好陪爷爷奶奶说话。”
娄越体贴,这让老两口越发的放心。
婚姻嫁娶不就这样吗?双方家长希望的无非是自家孩子能够有个人照顾。
起码到现在娄越的表现没什么好指摘的。
下班后来这边的人越发多了,傅爷爷怕招呼不周回头闹笑话,赶人离开,“那么多宾客呢,快去招待客人。”
长缨嘀咕了句,“都是熟人没什么要紧的。”
但是被老爷子瞪了一眼,还是去那边跟人说话。
“爷爷是老英雄。”
那么多勋功章,不用想也知道那段岁月是何等的惊险。
“小时候都拿给我玩,好像是有次划破了我的手就都收起来了。”模糊的记忆被勾了起来,长缨感慨,“还是娄团长面子大。”
娄越莞尔,“那也是傅主任给了我这个机会。”
两人交头接耳的说着,倒是让落座的宾客们瞧了个稀奇。
这俩人,倒是不把大家当外人。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俩人能走到一起,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负负得正吧。
两个冷心冷脸的人,倒也是金童玉女的一对璧人,不管怎么看都极为登对。
梁主任来的稍微迟了些,一旁还跟着薛红梅和傅畅。
长缨见状倒也没太过惊讶,倒是娄越捏了捏她的手。
“你帮我出头?”
娄越笑着看她,“只要傅主任开口。”
“倒也用不着,看她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再说。”
跟在梁主任身后的傅畅颐指气使,仿佛屁股后面多了一堆羽毛。
省里的领导还未开口先笑了起来,“你说你个傅长缨,光忙着工作倒是把家里人给忽略了,自己亲妈都不管?”
欧阳兰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之前把这母女俩安排好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出去。
如今跟着梁主任回来,只怕来者不善啊。
尤其是傅家那个妹妹,就差把得意洋洋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长缨笑了起来,“主任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妈瞧着我就烦,我哪敢打扰她?”
有些事情,打个哈哈就能过去,似乎大家面子上都好过。
但长缨偏生是个较真的人。
她没想到薛红梅还真打算糊涂到底,那她也不怕。
不过就是撕破脸罢了,这事她干了不止一次,熟得很。
梁主任被这话弄得一愣,一副震惊模样,很快就语重心长的说道:“自家父母哪有什么隔夜仇?”
这他娘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没等长缨开口,刘军长笑呵呵道:“可不是嘛,我咋听说老梁你家老爷子死之前想要吃块牛肉你都不给买呢。”
还有这事?
长缨惊呆!
其他宾客低头笑,尤其是市里这群人,倒是听说过这事,如今刘军长“口无遮拦”似乎坐实了这捕风捉影的新闻。
没想到啊,堂堂省一把手,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可真是瞳孔地震。
现代公关的一个小窍门,用其他新闻当烟雾弹。
刘军长不懂公关的学问,但知道怎么恶心人。
欧阳兰见状连忙笑呵呵的打哈哈,拉着梁主任落座。
至于薛红梅和傅畅,已经被陈彪给拉了过去。
“你要吃就老老实实的喝酒吃饭,不然我揍得你妈不认!”
他不就是帮忙安排下座位,结果一回头这娘俩就不见了人,转脸就跟梁主任勾搭上。
也不知道哪来的能耐。
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陈彪十分确定,她们娘俩要是再闹腾,他绝对会打人。
傅畅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你……”
刚开口就被薛红梅捂住了嘴,“畅畅你少说两句。”
她瞒着公婆他们过来,以至于看到他们落座就心虚,本来是打算直接离开的,谁知道走错了路遇到了这位梁主任。
傅畅嘴快,梁主任说带她们过来,回头帮忙化解这家庭矛盾。
谁知道她聪明一世竟是被这人给利用了。
刚才就差点毁了长缨的喜宴。
薛红梅现在哪还敢让小女儿开口,她低声威胁道:“你给我闭嘴,不然往后别想找我拿钱。”
真金白银的威胁比什么都实在。
傅畅艰难的点头答应,只是这下子连亲妈都不想搭理了。
她就知道,爸妈疼爱她都是假的,现在他们眼里只有傅长缨!
……
长缨不胜酒力,娄越十分清楚这事。
虽说喝醉了酒的人倒是与平日里大相径庭别有风趣,但两人家里喝酒便是,这般长缨他有些私心的不想让别人看到。
五分醉的娄越眼睛越发的明亮,像是清水冲洗过的葡萄粒子,被星光点缀。
“娄团长,还行吗?”
徐立川这个左右横跳的,说是帮忙挡酒结果成了灌酒的,数他灌得最凶,还一杯酒都一个理由——
“我跟长缨认识十年啦,你喝了这杯我跟你说长缨的事。”
“你喝了这杯我跟你说长缨喜欢吃什么?”
“你喝了这杯我跟你说长缨没事的时候喜欢做什么?”
拿着她当由头,愣是灌了娄越半斤酒。
不过他酒量也不咋样,没把娄越喝趴下,自己先趴在那不动弹了。
长缨哭笑不得,看着喝了不知道多少酒的人,多少有些担心。
“我没事。”娄越低声笑了下,“我行不行,傅主任不清楚吗?”
长缨:“……”滚去吧,再见。
她真是白操心了。
娄越没想到她这般干脆,正想要道歉,又被人拉着去喝酒。
五分醉变成了八分。
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后,长缨看着一旁的人,“你还能走吗?”
娄越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原本亲昵的动作因为看到那一根与众不同的发丝而变得僵硬。
她还没三十岁呢,怎么就有了白头发?
“傅主任累不累?”
长缨觉得还好,可能还在兴奋劲头呢,反倒是一点感觉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我背你回家。”
“你猪八戒背媳妇呢?”
娄越将人背了起来,“傅主任博学多识,看过西游记?”
“嗯,看过几遍。”她能消遣的活动不多,其实就是看书。
“那想必知道,猪八戒的鏖战之法。”
长缨捶了他一下,“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喝多了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娄越背着人离开食堂这边,“我本来就是属狗的。”
“狗忠诚。”
“我这辈子都会对傅主任忠诚。”
喝多了酒的娄越变身话痨,长缨笑着在他耳边吹气,“娄团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乖。”
忠诚、乖乖狗的娄越带给她安全感,长缨抱着男人的脖子,没几秒钟就沉沉入睡。
她这些天实在累极。
娄越听着背后传来的绵长呼吸,他走得更慢更稳了些。
回到家中把长缨安置在床上,一身酒味的人去冲洗了下散去味道,这才回到卧室来拥着她入眠。
曾经不知疲倦为何物的人,心中有了软肋,也变成凡夫俗子会累会倦。
却也会因为这拥入怀的幸福连睡觉时都格外满足。
赶上周末,长缨这一觉睡得格外瓷实。
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略有些热闹,似乎有小孩子在嬉笑。
屋里就她一个人。
昨晚好像是娄越背她回来的,再然后呢?
她跟喝断片了似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天热的缘故,身上出了薄薄的汗,长缨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澡。
刚从卧室出来就看到娄越在忙活。
“咱们中午让爷爷他们来家里吃饭,我准备了几个菜,你看这样行吗?”他不知道傅爷爷他们的口味,打算做几个稍微清淡点的菜。
“我爷爷奶奶哪都待过,年纪大了口味重点,少放点辣椒其他的都挺好。”
娄越塞给她一片西红柿,“我熬了粥,先去吃个鸡蛋吃点东西再洗澡。”
田螺先生考虑十分周全。
“你几点起的?”
“六点半。”
比她早了将近四个小时。
长缨不得不佩服,“我生物钟也差不多这个点。”
“有时间就多睡儿,周末也没什么事。”
实际上这话并不成立,长缨的周末很少空闲下来。
早些时候周末能吃个可心的午饭或者晚饭都不错,能像今天这样睡懒觉的次数还真不超过一把手。
吃过早饭长缨去洗澡,从卫生间出来时身上清爽多了。
刚把头发擦干,傅爷爷他们过了来。
连带着一起过来的还有薛红梅和傅畅。
长缨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二老说话,把娄越给她弄来的零食全都献宝似的拿出来。
“跟小时候一样。”
长缨眨了眨眼,“那有人惯着我,爷爷你还不乐意?”
哪能不乐意呀。
傅爷爷觉得自己心头牵挂总算尘埃落定,不要太开心,只是和孙女相距何止千里,他又有那么点不开心。
“要不您跟奶奶在这住好了,反正我这几年工作不调动。”
傅爷爷还没开口,傅国胜先瞪了一眼,“胡说什么。”
这边条件还能赶得上上海吗?
“我们长缨是有孝心!”傅爷爷气不过,特意强调了“孝心”这个词。
他话音刚落,又有人敲门。
徐立川揉着头进了来,“你们的酒后劲儿太足。”
他晕乎乎的睡到十点半。
跟傅爷爷他们打了招呼,徐立川很自觉的往厨房去,“我去给娄越帮忙。”
傅畅见状阴阳怪气了一句,“我就说我们一家人吃饭,他一个外人来做什么,原来是厨师呀。”
徐立川听到这话愣在了那里,一时间进退两难。
“长……”
巴掌声打断了徐立川的话。
“妈,你竟然打我。”
傅畅从没想过,她妈竟然打她!
“你要是不愿意在这呆着就给我滚。”薛红梅指着门口,一脸的怒意。
长缨看着有点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薛女士这又是在唱哪一出。
不过这不要紧。
“给立川道歉,他不是什么外人,是我的家人。”
傅畅觉得他们都疯了,“他姓徐你姓傅,狗屁的家人!”
“我再说一遍,给立川道歉。”
“我就不!”傅畅捂着脸,全世界都跟她作对,就连傅长缨都翻身对她吆五喝六,“我不怕你傅长缨。”
“是,你不怕我。”长缨笑了起来,“我往火车站打个电话,你上不了火车迟到旷工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丢了份工作而已,再找就是了。”
傅畅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傅长缨你威胁我。”
“我只是跟你讲道理,跟立川道歉,然后滚出我家。”
徐立川没想到自己的到来会惹得长缨跟家里人吵架,他正要开口,被娄越拉进厨房帮忙,“不关你的事,帮我把黄瓜切成丝。”
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他现在倒是不拈酸吃醋了,知道徐立川在长缨心目中的位置,自然也会袒护他,“认真切菜,别切到手。”
客厅里,傅畅不能置信的看着长缨,她目光又落在家里其他人身上,“爸妈,你们就由着傅长缨欺负我?”
欺负?
这算欺负吗?长缨只觉得好笑,都二十大多的人了竟然还这么幼稚,一出事就找爸妈,半点主见都没有。
真是被娇养的好女儿。
傅国胜没想到小姐妹俩吵架到这般田地,只是傅畅都开口了,他清了清嗓子,“长缨,别这样,这是在家里,一家人哪能没……”
“爸,您要是愿意在我这吃饭那就闭嘴,不然跟她一起走。”
犹如当头一棒,傅国胜懵了,他这是被自己亲闺女要挟了?
这让他的脸面往哪放?而且还当着女婿的面!
傅国胜咽不下这口气,转头看向傅爷爷,“爸,您也不管管!”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啦
傅畅受委屈找爹
傅国胜委屈找爹
这是亲爷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