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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奖学金


    孙兰心回来的时候, 屋里没有人,但是陶醉的包已经在沙发上了,明显是已经回来了, 她叫了一声:“醉醉!醉醉!”


    屋里的陶醉和常醒正情热得几乎刹不住车, 被这叫声一喊, 立马都冷静了下来。常醒放开陶醉,压着她靠在门上急剧喘息, 陶醉在常醒怀里快要被闷死了, 她矮下身体, 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大口呼吸, 用手使劲给自己扇风,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一边回头来偷觑常醒, 他正一手撑着门扭头望着她闷笑。


    陶醉满脸通红,走过来小声地说:“怎么办?”虽然他们已经是情侣了,但是关在一个房间里,总有种做坏事的嫌疑, 肯定要被兰心笑话的。刚才进房间就是为了怕被兰心撞见,其实这样又比直接撞见好到哪里去呢。


    常醒伸手捏捏她肉肉的耳垂,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着说:“就这样出去啊。这是我家, 咱俩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好意思也该是孙兰心啊。


    常醒伸手抓住陶醉的手,拉了房门, 正好看见站在客厅中央的孙兰心,她看见他们两个人,惊讶得张圆了嘴,话都忘了说。常醒抬手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嗨,我回来了。”


    孙兰心看看耳朵都红透了的好友,心念电转,立马明白过来,露出暧昧的笑容,拉长了声调:“哦,理解,小别胜新婚嘛,嘻嘻。”


    陶醉的脸更红了:“我也是刚刚才回来。”


    常醒抬手摸摸陶醉的脑袋,说:“去洗个澡,然后一起出去吃饭。”


    陶醉有点蒙圈:“不是吃完了再回来洗吗?”这种天洗了澡,出去转一圈又一身的汗,她不明白常醒怎么突然这么提议。


    常醒捏捏她有点汗湿的脖子,说:“吃完了回来再洗,去吧。”


    出于对常醒的信任,陶醉没有再拒绝,便拿起衣服去洗澡了。换下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白色T裇上沾满了灰尘,终于明白过来常醒为什么让她去洗澡了,想必是刚刚在门上蹭的。北京的风尘大,时间一长,没住人的屋子里也都有一层灰。刚刚常醒将她压在门板上,全都蹭衣服上来了。想起刚才的事,陶醉的脸又止不住发起烫来,赶紧调低了水温,使温度降下去。


    出门的时候,陶醉才想起来问常醒:“你怎么回来了,深圳的事办完了吗?”


    “办完了。回北京来实习。”常醒说。


    孙兰心惊讶地问:“你才大二就实习了吗?”


    “我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


    “你不是要考公务员吗?还用去律所实习吗?”陶醉以为常醒应该是去法院实习的。


    “这并不冲突,趁着还在读书多积累一点法律方面的实践经验。”常醒说。


    孙兰心突然感慨:“说起来我也快实习了,明年就是大三,要毕业了。醉醉,你有什么打算?考研还是直接工作,准备找什么工作呢?”


    陶醉被问得一愣:“暂时还不知道,看看再说吧。”她多半还是会做翻译,只是做口译的话目前水平还不太够,还需要努力才行。


    常醒突然说:“兰心你要不要读本科?”


    “专升本吗?”


    “嗯。”


    “听说专升本还要读两年,那等我毕业就是五年了。如果我能转个专业读服装设计,我还是乐意的,不过我更愿意直接出去工作,多积累一点实践经验。我想将来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以后你们可要来捧场啊,我给你们量身定制,也许醉醉将来的婚纱我都能帮忙设计呢。”孙兰心笑着说。


    “一定。”陶醉听着好友雄心勃勃的计划,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常醒回来后,马上就去律师事务所实习了。他也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他住主卧,两个女孩还住原来的次卧,陶醉回学校军训之前,常醒出差去了,说是老板见他能力出众,带他去外地帮当事人取证了。陶醉很高兴,常醒才大二,这足以说明他能力出众,刚实习就被委以重任。


    陶醉收拾东西返校的时候,孙兰心也收好了自己的东西。陶醉说:“兰心你还在这附近上班,就住这里呗。”关键这里比较方便和那个叫安垣的网管接触。


    “不了,你都走了,我和常醒住一个屋檐下算怎么回事,这我必须得避嫌。”孙兰心说。


    “他不是出差去了吗?”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总而言之非常不方便。”孙兰心坚决拒绝。


    “你跟安垣怎么办?”


    孙兰心眨巴眼睛:“什么怎么办?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游戏玩伴。”


    “好吧,有机会还是要好好把握。”陶醉觉得兰心是个宝藏女孩,肯定会有人懂得珍惜她。


    尽管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怀柔基地的军训还是苦不堪言,教官们还是看在北外女生比较多的情况下放了水,比如训练的时候尽量找阴凉处,训练强度也没那么大,要求也没那么严格,还是偶尔会有人中暑晕倒。陶醉没有晕过,备了防晒霜,邢梦露的防晒喷雾都用了两瓶,最后军训结束时,大家还是有不同程度的晒黑,起码需要一年半载才能养回来。


    军训结束后就要开学了,陶醉去查了一下卡上的金额,家里还没给她打学费过来,卡里只有她自己存的两千四百块钱,这些足够她一学期的生活费还有多了。她打了电话回去,跟妈妈说不需要给她寄生活费,只需要学费就可以了。


    结果刘巧凤支支吾吾地说:“醉醉,你手头现在还有多少钱?”


    陶醉不明所以,实话实说:“两千四。”


    刘巧凤为难地说:“我再给你两千好不好,够不够跟你交学费?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妈手头没多少钱了,你妹妹也要交学费。”


    “家里出什么事了?”陶醉的学费是四千,寄两千来学费是够用的,但还要交六百块钱的住宿费,就只能找人借了。


    刘巧凤叹了口气:“你爸那个死东西,借了你夏叔叔的摩托车去开,结果撞伤了一个老头,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那医药费就是个无底洞。你爸简直是要害死我们全家了!这个背时鬼!尽给我们添乱,气死我了!”


    “他自己没事吧?”陶醉问。


    “他能有什么事?就擦破了点皮肉,天天在家喊疼,我看他就是故意卖惨,想让我别骂他。”刘巧凤说到丈夫就忍不住来气。


    “那你给我寄两千吧,我应该够了。”陶醉说。


    刘巧凤鼻子有点发酸,说:“你要真不够,就先跟学校欠一点,回头等家里有钱了给你寄过去。”


    “不用,我自己能挣。”陶醉说。


    “醉醉,妈对不起你,帮不上忙,还尽给你添乱。”刘巧凤说。


    “没有,妈,读书也是我自己的事。我爸在家吗?我跟他说说话。”


    “他不在,去医院伺候那个老头去了。”刘巧凤说。


    “那行吧,我有空了再打回来,让他注意身体。”陶醉公式化地说。


    挂了电话,陶醉重重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暑假里忙活一个多月,这学期手头要宽松些,谁知道家里又出了这种事。学费还不够,得跟人去借。她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打算找邢梦露,邢梦露家里一个月给她八百生活费,而且是开学一次性就给了,陶醉打算跟她借五百,先把学费交上,等月底拿到家教费再还她。


    她没想跟常醒借钱,因为不想让常醒知道自己这么窘迫。邢梦露听说她家里的情况,二话没说就把钱借给她了,还问她够不够用。


    陶醉非常感动:“够了,我留了三百做生活费。等我做了家教就有钱了,以后可能会慢慢还你。”


    “没事,你有了一次性给我好了,反正我拿着钱也乱花了,就当你替我保管吧。”邢梦露说。


    陶醉笑起来:“好,谢谢!”


    陶醉总算将学费和住宿费交上了,又继续做家教赚生活费。她大二了,课程比以前更重,而且难度也加大了,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已经大三的常醒功课同样繁重,而且由于他参与的案子还没结案,他依旧还得去律师事务所里帮忙,两人见面的时间也少了,从原来周周见四五次,变成了一周见两三次,这确实是一件很熬人的事。


    不过开学后也有好事,让陶醉觉得欣慰的是,她拿到了学校优秀学生的一等奖学金,虽然只有一千块钱,但足以解燃眉之急了,拿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还邢梦露的钱。邢梦露摆摆手:“先不用还,拿去用吧,我现在不缺钱花。”


    她说的是事实,上学期她的成绩是全系第一,还拿到了国家奖学金,有四千块的奖金呢。这点令室友们羡慕不已,邢梦露大方地请了室友们去吃自助餐,回来的时候一人给买了一只口红,说是送给室友们的成人礼,以后要开始学着化妆。


    杨雪从来都是清汤寡面,素面朝天,买口红的时候说:“我不要,我不化妆。”


    张莎莎搂着她的脖子:“你以后接触的都是老外,你看哪个老外不化妆的?所以得好好学,以后别出去给咱宿舍丢人。给你买就拿着,谢谢你梦露姐。”


    杨雪便老老实实接受了那支口红。每个人的口红色号还是邢梦露给挑的,陶醉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时间研究这些,也没看她少学习啊。邢梦露说:“以前上国际学校的时候研究的,那会儿同学家里都有钱,女孩子就喜欢研究怎么护肤化妆,我就花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去了解了一下。”她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陶醉笑着说:“梦露你太聪明了,你看你这么优秀,学什么都又快又好,真叫人羡慕。”


    邢梦露摇头感慨:“老天爷大概把我的好运都点在了智商上,别处都瘸腿,比如金钱、比如爱情。”


    张莎莎在她腋下咯吱了一下:“你还不知足啊,老天给了你美貌,又给了你智商,你知道这些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吗?有了这些,你还担心没有金钱和爱情?”


    “你还没有金钱?这学期拿最高奖学金可是你的啊。”许愿说。


    邢梦露笑嘻嘻地抱拳:“感谢各位姐妹在危难时刻拉我一把,使我迷途知返,才能有了这笔财富。我请你们看电影去吧。”


    “算了吧,多浪费钱啊。”


    邢梦露学紫霞仙子的样子眨一下左眼,妩媚一笑:“去学校电教室看,一块钱一场,经济实惠。今晚上播《夜访吸血鬼》,我们看吸血鬼帅哥去吧,阿汤哥和布拉德·皮特帅得不要不要的。”


    大家都笑着调侃她:“小气鬼!这个不请我们自己也看得起。”


    “你们不要请啊?不要请那就算了,我省下钱买冰淇淋吃。”邢梦露说着妖娆地扭身离开。


    大家冲上去拖的拖拉的拉:“要,你自己说请的,休想赖账!”


    有句俗话叫三个人八条心,女生宿舍很难有和谐的,因为每个人的性格和生活习惯不一样,很难融洽。陶醉的宿舍最初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大大得到改善,是个难得和谐有爱的宿舍,而且室友们都很上进,成绩在班上排名都比较靠前。以至于毕业多年以后,室友们的感情依然很好,当然,这是后话。


    第82章 决定


    上了大二, 陶醉感觉最大的变化就是自己的实践机会增多了,结识的朋友多了,参加的国际交流活动也多了起来, 这使她得到了很好的锻炼, 也拓宽了视野。


    陶醉的外教老师丽莎是位英国女性, 对陶醉的印象非常好,因为中国人学英语, 多多少少都会有口音。而陶醉的口音几乎听不出来, 口语水平也很不错, 词汇量丰富, 语法严格, 对英国的历史文化背景了解也比较多。


    丽莎性格活泼开朗,很喜欢中国文化, 便会让陶醉给她当向导,陪她去游北京城,走街串巷。出去玩的时候,陶醉便会拉着北京本地的许愿一起, 她们说英语,丽莎说汉语,说得不对的时候,彼此之间便会指出纠正。还别说, 丽莎到底是语言老师,非常有天赋,她的汉语发音非常标准, 而且对自己要求也跟严格,并不是马马虎虎就可以,她还参加过中央台举行的汉语大赛。


    陶醉对北京本来不太熟悉,为了给丽莎当导游,恶补了很多关于北京历史文化的知识。这个过程中,她的口语水平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毕竟要把历史文化知识翻译成英语跟丽莎讲清楚,这需要不小的词汇量和很强的语言组织能力。


    许愿跟着去了两次,都不得不佩服陶醉的优秀,很多东西自己用汉语说得出来,但是用英语表达就不太到位,然而陶醉却能更好地翻译出来。一问,才知道陶醉对英国的历史文化背景了解得也很深刻。


    当初陶醉在常醒的推荐下看英文原著,不是囫囵吞枣那种看法,看得非常认真,笔记都做了厚厚两本,对其中不懂的地方进行了很多研究。常醒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家里的藏书也正好有厚厚的英国史,陶醉便借来看了,对英国历史还算是了解得比较透彻的。


    丽莎得知陶醉将来想做口译,便建议说:“你可以去英国读书,跟我们本地人接触,那种语言环境跟你在中国的是不一样的,这对你的英语水平有很大的提升。而且英语方言也很多,你接触不同口音的人,才能更好地了解并且应用。”


    陶醉知道丽莎说得对,然而无奈地苦笑一下:“我的经济状况不太好,没办法负担学费。”


    “有全额奖学金啊,我可以给我的母校爱丁堡大学的教授写一封推荐信,你可以去那边学习语言,只要你通过雅思,就能去学习。”丽莎说。


    巨大的馅儿饼砸了陶醉头上,然而伴随狂喜的还有不安,真的要去英国留学吗?这就意味着要和常醒分开,他们的感情经得起数年异国的消耗吗?她犹豫了:“非常感谢,我要和家人商量一下。”


    “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欢迎去英国留学,你会爱上那里的。”丽莎热情洋溢地说。


    要是邢梦露得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陶醉却有点坐卧难安,留学这个词语对她来说当然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毕竟学了英语,怎么会不想去英国看一看。然而她心有挂碍,所以去得就不那么干脆了,然而不去又总有些遗憾,她觉得自己有点贪心,鱼和熊掌都想要。


    这件事陶醉没有跟任何人说,要是跟邢梦露说,她必定会掐着自己的脖子摇晃说:“当然是出国、出国!”憋了一天,她终于决定去北大找常醒。


    她没有提前打电话,到了就去常醒楼下等人,不打电话的原因,其实还是在想措辞,要怎么跟常醒说呢,常醒会有什么反应呢?毕竟之前她从没说过有留学的打算。


    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常醒,倒是见到了出门的田淼,他惊讶地过来,说:“你怎么来了?找常醒吗?他不在宿舍,好像去图书馆写论文了,你没给他打电话?”


    陶醉回过神来:“哦,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陶醉找了个电话亭给常醒打过去。常醒很快就过来了:“你来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我还打算下午去找你呢。”


    陶醉冲他笑了笑,不说话。常醒伸手拨了一下她的刘海:“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陶醉摇头。


    常醒拉起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手怎么这么凉。还说没事,你的心事全都写在眼睛里。”


    陶醉闻言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常醒总是最了解他的:“你的论文快写完了吗?”


    “快了,今天就能搞定。”常醒说。


    两人走了一段,出了宿舍区,走到校道上,看见一对散步的白发苍苍的老夫妇,应该是学校教职员工。陶醉觉得他们真幸福啊,在这个美丽有底蕴的地方相伴到老,她心有感触地说:“你说将来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吗?”


    “只要你愿意,当然是可以的。”常醒握她的手紧了紧。


    陶醉扭头看着他,他也正好扭头来看自己,陶醉将额头在常醒胳膊上蹭了蹭,终于问了出来:“你说,他们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分离过?”


    常醒忽然懂了:“也许啊,他们那个年纪的人,历经磨难、饱经风霜,年轻的时候肯定颠沛流离,分别是很正常的事。”


    “你觉得,感情经得起分离吗?”陶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要看是什么人。”常醒说,他不催问,只是等她自己说出来。


    陶醉想问,“要是我们呢”,但她没问,而是说:“前两天,我的外教老师建议我去英国学语言,你觉得我该去吗?”


    常醒扭头看着她:“老师亲自说的?她给你推荐吗?”


    “嗯。”陶醉小声地应了,“她主动跟我说的,说给她教授写推荐信,是爱丁堡大学。”


    “去啊,当然去。”常醒非常笃定地说。


    陶醉站住了,睁大眼看着他:“你觉得我应该去?”


    常醒也站在了她对面,拉起她另一只手,点头:“对。你是不是舍不得和我分开?”


    陶醉抿着唇,点了点头,她怎么舍得和这么好的常醒分开,她更担心自己不在,会有人趁虚而入,占据了自己的位子。


    常醒握住她的双手,望着她的眼,笃定地说:“别担心,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只要别一去不返就好了。”


    陶醉脸上露出羞涩又幸福的笑容:“我才不会呢。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有点早,我还得两年才毕业呢。”


    “未雨绸缪也未尝不错,决定好了就早点准备。”常醒说。


    陶醉也知道,最需要准备的就是钱,因为就算是拿到了奖学金,但机票钱总得要挣出来吧,还有一些基本开销,算起来是一笔非常不小的费用,家里目前是完全帮不上忙了,一切还得靠自己。


    陶醉又说:“你要出国留学吗?”她知道北大的学生,很大一部分都是会出国深造的。


    “我应该不了,争取直研吧,等你从英国回来,到时候我也参加工作了,咱们就可以结婚了。”这是常醒第一次提到结婚计划。


    陶醉没有接话,但是羞红的脸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虽说现在距离出国还有两年,但是准备工作也完全可以做了,比如考雅思,比如挣钱。陶醉的出国计划只跟妹妹说过,并叮嘱她不要和家里人说。


    她现在比从前抓得更紧了,除了桐桐那份家教,她还另外找了一份周末的家教,辅导一位准备参加高考的男孩的英语和语文,这孩子数理化相当优秀,然而英语和语文总是七八十分,偏科得十分厉害。陶醉每周六周日上午给他辅导两个小时,一小时20元,这样一个月就能多三百多块的收入,慢慢能积攒一点钱。


    只是这样一来,她跟常醒约会的时间变得更少了,两人现在约会是典型的学霸谈恋爱,一起泡图书馆。常醒心疼她这么辛苦,然而从来没有说你不用那么拼命,凡事有我呢。他只是默默地陪着她,做她的精神支柱。他也舍不得陶醉离开,然而他不会要求她为了自己留下来,他爱的,是一个有着独立自主灵魂的陶醉,爱她奋发向上,爱她坚韧不拔,爱她不轻言放弃。他只需要陶醉累的时候提供的自己肩头为她休憩,烦闷的时候跟自己倾吐,开心的时候冲自己皱着鼻子或者吐着舌头撒娇,在她身处险境无能为力的时候默默为她支撑承担。


    常醒觉得,自己在谈一份理想的恋爱,因为有一个理想中的爱人,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比陶醉更契合自己,所以他会好好珍惜。


    平安夜那天晚上,陶醉还在做家教。从王沛家出来的时候,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一个白色的圣诞节,真美。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朝门卫室看了一眼,以往有些特殊的日子,常醒总会过来等自己,不过今天门卫室似乎没有人。她缩了缩脖子,拍了拍头上的雪花,将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盖在了头上。


    刚走到路口,便听见一声车喇叭响,陶醉扭头一看,一辆停在路边的白色小轿车滑了过来,车窗也放下来了,有人探过头来:“醉醉,上车!”


    陶醉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十分意外地跑上前,弯腰朝车里一看,发现居然是常醒:“你哪来的车?”


    常醒笑起来:“借的。”


    陶醉拉开车门上去,常醒关上车窗,车里立马暖和起来了,陶醉摘下手套,搓搓手,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北京的冬天室外真冷啊。常醒弯腰俯身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圣诞快乐!”顺便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陶醉笑靥如花:“圣诞快乐!”常醒以前并不过这种洋节日,然而她学的是英语,圣诞节是英语国家最重要的节日,学校又有不少外教,所以每到圣诞节都会有庆祝活动,氛围比较浓,所以他也学会了趁机庆祝。


    陶醉看了看车子,还能闻到一股子明显的皮革气息:“这车是新的吧?谁将新车借给你这个新手开,也不怕磕坏了。”


    “我自己的,磕坏了保险公司赔。”常醒笑了,他可不是新手。


    “你买了辆车?”陶醉无比惊讶。


    “对,自己有车比较方便。以后接送你也方便。”


    “我不需要你经常接送,你自己那么忙。”陶醉知道常醒经常往律所跑,那边交通不是很方便,有自己的车确实要方便许多,不过这也让她注意到了自己和常醒的经济差距,真是有点大,不过不要紧,钱以后她会挣的。


    “嗯,需要用车的时候叫我就好了,别怕麻烦你男朋友。偶尔可以使个小性子,那叫情趣。”常醒冲他挤挤眼,他不喜欢过于任性的女人,然而偶尔任性一下则会增添生活情趣。


    陶醉笑得头往后仰:“好。”


    “之前兰心打了个电话找你,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事要跟你说,你给她回个电话。”常醒将手机交给她,他的手机已经换成了更为小巧的诺基亚。


    陶醉拿过手机,拨通了孙兰心的电话,但是那头没人接,说孙兰心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陶醉笑着说:“兰心不在,说是出去了。我听说有不少人在圣诞节表白,兰心该不会被表白了吧,现在出去约会了?”


    常醒哈哈笑:“有可能。当时她声音有些兴奋。”


    陶醉笑了:“要是真的,那也不错啊。是安垣吗?”


    “别管是谁,回头问问兰心就知道了。我们去哪儿吃饭?”常醒说。


    “你又没吃?”


    “逢年过节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当然要有人一起吃才是过节。”


    “好吧。”陶醉笑着说。


    两人找了个火锅店吃了一顿火锅,没有去吃西餐,平安夜的西餐厅全都爆满,全北京城的老外和凑热闹的中国人都去吃西餐庆祝了。


    回家路上,陶醉接到了孙兰心的电话,她在那头兴奋地说:“哈哈,醉醉,我终于脱单了!”


    第83章 幸运


    陶醉一听, 果然不出所料,顿时喜笑颜开:“真的?恭喜!是谁啊?”


    孙兰心说:“你知道的,就安垣。”


    “哈哈, 太好了!什么时候带来正式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等元旦吧, 大家都放假, 我叫他出来请你们吃饭。”孙兰心说。


    陶醉笑嘻嘻地说:“也不用他请,我们可以请你们, 到时候确定好时间通知我。对了, 你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给我说说呗。”每一个女人都暗藏着一颗熊熊的八卦之心。


    孙兰心便说起了她跟安垣交往的过程, 原来还是游戏促成的。安垣是学计算机专业的, 兼职做网管,所以经常在游戏上挂着, 跟一群玩得好的游戏伙伴组建了一个家族,时不常刷刷副本练练级。孙兰心也被拉进了那个家族,她玩了个非常受欢迎的女道士号,也就是可以加血的奶妈, 女玩家在游戏里非常稀少,所以很受欢迎。


    兰心平时也就打打酱油,做做生活玩家。有一次她自己外出收集酿酒材料的时候,顺手救了一个被怪围殴的小战士, 结果小战士就看上她了,追着她满地图跑,还进了他们那个家族, 处处高调示爱送礼物求婚。本来家族里的人都默认她和安垣是一对,这不就等于给安垣头上戴绿帽吗,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孙兰心跟两边都撇清关系,说都只是朋友。


    结果孙兰心有一回上线,就发现自己跟安垣的号结婚了,她那一阵特别忙,很少上线,号都给了安垣帮自己刷级。安垣说这样是为了防止那个男玩家的骚扰。孙兰心就这样被动“结了婚”,她心里觉得这样太随便了,但也只能将错就错,因为离婚太贵了,她离不起。


    那个男战士还是不死心,因为收到结婚消息那天他给兰心发信息,她一条也没回,觉得这肯定是个阴谋,还说要攒钱给兰心去离婚。


    安垣就忍不住冒火了,说我们现实中就是情侣,你别死缠烂打我女朋友。他这话是当着孙兰心的面说的,孙兰心私聊他玩笑不要开得太过火了。安垣扔来一句话:“我就假戏真做了。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孙兰心心里扑通跳,但还是不敢太当真,便打了电话给常醒,想跟陶醉说一下这个事。结果没找到陶醉,安垣的电话又来了,说人已经在她学校门口了,让她赶紧出去。


    陶醉再接到电话的时候,便是她去接受安垣的表白回来了。陶醉说:“今天平安夜,现在还早呢,你俩没约会啊?”


    孙兰心笑嘻嘻地说:“他是从网吧请假出来的,老板帮顶着,还得回去上班呢。他给我买了一支玫瑰。”


    陶醉从电话里就听出来好友的甜蜜了,打心眼里替她感到高兴,兰心是个好女孩,希望那个安垣识货,懂得珍惜。


    这个平安夜,几家欢喜几家愁,许愿难得没有回去和男朋友过节,两人吵架了。陶醉回来之后,也加入了劝慰的行列,许愿哭得稀里哗啦的,大骂男朋友不是个东西。陶醉一边劝一边听,又忍不住偷笑,说起来其实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平时浓情蜜意就忍了,到了有矛盾的时候,就一并抖落出来,一件件清算。


    当然,许愿跟男朋友的冷战并没有过圣诞节,第二天,她男朋友就买了礼物过来赔礼道歉了,毕竟他们四五年的感情,不是吵一架就会散的。


    大家看着许愿捧回来的玫瑰花,都笑了:“哟,昨天谁还在赌咒发誓说再也不原谅他了?”


    “哼,这么俗气的道歉方式,也亏他想得出来,半点新意都没有,不能吃又不能用的。”许愿嘴里嫌弃,但脸上的笑容控制不住。


    “不管有没有新意,管用就好!”陶醉笑,学英语的女孩,多少都有点小资情怀,许愿男朋友这么送礼物就送对了。


    许愿嗅了一下玫瑰,斜睨陶醉:“你和常醒吵架的时候,他是怎么哄你的?”


    陶醉一愣,眨眨眼:“我跟他从来都不吵架。”


    许愿瞪大眼:“不会吧?真的从来不吵架?”


    “他特别包容,而且什么事都考虑得很周到,我们没出过什么矛盾。”


    “我的天哪,简直就是完美情人啊!长那么帅,成绩那么好,脾气还那么好,陶醉醉,你教教我们,这样的男朋友是怎么找到的?”许愿搂着陶醉的脖子问。


    邢梦露将她推开:“你都有陆仕朋了,还心猿意马啊,让开,让开,我来听听。”


    陶醉想起自己和常醒第一次见面,忍不住笑起来,掩着唇说:“应该是在路上踢中的。”


    “怎么说,怎么说?”几个室友都急忙追问。


    陶醉便说起了自己和常醒的第一次交集,大家都哈哈笑起来:“贾宝玉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常醒这是天上掉下个易拉罐啊,易拉罐的那头牵着的是陶醉。这说明你们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


    陶醉被大家都逗乐了,不过她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常醒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躲得比兔子还快,原以为他胆子小,事实上并非如此,什么时候问问他才行。


    元旦节的时候,孙兰心和安垣请陶醉和常醒吃饭,地点就在北外的后街,因为离大部分人都近,只有兰心跑得远一点,不过她也是北外的常客,而且这一片美食比较多。陶醉虽然见过安垣,但也仅限于知道他的样子,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这会儿站在兰心身边,立马衬得实际身高158经常虚报160的兰心小鸟依人起来,估计得有1米8了,比常醒稍微矮了那么一丁点儿,看起来也很瘦,大概不爱运动,又常熬夜。


    孙兰心给他们作介绍:“这是我闺蜜陶醉,你们早就见过了。我俩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了,最铁的姐妹,在北外学英语,跟我一样大二。这是她男朋友常醒,北大法学系的,跟你一样大三,他是我哥的高中同学,我们也很早就认识了。这是安垣,就是醉醉学校后面的,学计算机的,江苏淮安的。”


    常醒伸出手来和他握手:“你好!我跟兰心的哥哥是好哥们,兰心就相当于我妹妹,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一下我们兰心了。”


    安垣跟常醒握手:“你好!应该的。”


    安垣在虽然是个技术宅,但做过网管,好歹还会跟人打交道,不算太腼腆。四个人一起他还不至于太沉默,尤其是和常醒聊得上话,男生么,关注的无户外就是政治、军事、经济、体育之类的,只要稍微关心一下时事,就能有话题聊。


    这个安垣似乎不太会照顾人,有点笨手笨脚的,每次照顾兰心都事与愿违,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


    吃完饭,四个人又去逛了一会街,陶醉和常醒走在后面,说:“总感觉安垣不如兰心成熟。”


    “没经过事的男人都晚熟。”常醒说。


    陶醉闻言仰头看他一眼,搂住了他的胳膊:“所以幼稚的男人其实从小都过得很顺遂?”


    “大部分是这样,父母保护得好,没经历过风雨。察言观色本来就是成人世界里必须掌握的技巧,排除小部分性格敏感的孩子,大部分孩子都像个孩子。咱俩大概都属于从小就很像小大人的那种。”常醒低头温柔地看着女友,他自己就不用说了,陶醉也是从小不太受父母关爱,学会了察言观色,活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大人。


    陶醉心里涌起一股心酸,握紧了他的手:“没事,我们不是有彼此了吗。”


    “对啊,我们还是很幸运的。”常醒冲她一笑。


    陶醉笑笑,看着前面的两个人,说:“那兰心还得等她男朋友成熟起来。”


    “慢慢来吧,人都是会成长的,只要真心相爱,都会为了对方变得更好。”常醒嘴上安慰陶醉,心里也不敢打包票,男人都比女人晚熟,二十郎当岁的男生都是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所以要成熟,都还得经历一些事。


    陶醉也希望是这样,希望兰心能遇到一个真心爱她呵护她的男生。跟身边朋友的男朋友一比较,陶醉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遇到了这么好的常醒,所以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人的。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陶醉又留下来打了几天工,不过这次不是去做家教,而是被师姐欧阳静带去参加一个国际交流会,担任翻译。这是陶醉第一次给人正式当翻译,紧张得不行,也提前恶补了不少客户公司和行业的相关资料,生怕耽误了客户的生意,损害客户的利益。好在师姐安排她去的并不是什么重要工作,谈判之类的事并不经由她手,她的责任才没那么重大。


    虽然她的工资跟师姐没法比,但一天下来也有两百,四天时间就赚了八百块,足够她回家过年了。


    常醒也在北京没有回去,这次不是为她留下来的,而是去律师事务所实习了。反倒是陶醉忙完了留下来等了他几天,两人是过完小年才到家的。


    一年没回来,家里似乎还是老样子,但也有一些变化,陶然已经长得跟陶醉一样高了,见到姐姐还是很热情。小宝也高了一截,一点都不怕生,见了面就问陶醉要吃的。刘巧凤似乎老了一些。陶长明看起来更为落魄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陶长明问起了陶醉打工的收入,陶醉含糊说了个数字,没有说确切的。陶长明说:“你现在工资比我还高,暑假里还可以去打工,加上奖学金,以后你的学费就自己负担吧,家里还欠了一屁股账,没钱给你交学费。”


    刘巧凤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说:“吃饭呢,说这个烦不烦!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陶醉放下嘴边的碗,说:“家里欠了多少账?”


    刘巧凤给她夹了一个鸡腿:“吃饭,这事不用你操心,学费我也会想办法的,好好读你的书。”


    小宝在一旁嚷:“我的鸡腿。”


    陶然夹起另一个放在他碗里:“吃吧,你的在这里。大姐这么久没回来,吃个鸡腿你也要争?”


    小宝果然一句话也不敢说,乖乖吃起了鸡腿。


    陶醉轻叹了口气:“我会尽量自己赚学费的。”原本以为自己除了生活费,还能留点钱准备以后出国用,现在看来也攒不下多少。


    陶然担忧地看了姐姐一眼,她知道姐姐在攒钱准备以后出国留学用,然而他们这个家庭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要拖她的后腿。吃完饭,陶然进了陶醉的房间,将门关上了:“姐,你真要自己挣学费?”


    “家里出不起学费,我能怎么办呢?”陶醉苦笑。


    陶然气呼呼地踢了一下木床的床腿:“都怪爸,他去骑那个破车,结果赔了人家一万多!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一家之主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的表情充满了嫌弃。


    “赔了那么多?”陶醉惊讶地说。


    “是啊,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加起来一大把,人家原本还要两万呢,托了熟人好说歹说,终于才少了几千。”陶然说,“妈都跟他吵了几回了,都要闹离婚了。”


    这时小宝在外面拍门:“大姐,大姐,我也要进去。”


    陶然冲着门喝了一句:“滚开!”


    外面的声音安静了下来。陶醉惊讶地说:“小宝怕你?”


    陶然哼了一声:“之前没人治得服他,给我收拾了几顿,就老实了。”


    陶醉看着陶然,她的脾气似乎见长了,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人多少都会变得有些暴躁吧。陶醉说:“我原本以为能攒点钱暑假叫你去北京玩的,现在看来也不行了。你还是自己加油考到北京来吧。”


    “嗯,不用给我乱花钱,把钱省下来。我以后会自己考到北京去的。”陶然说着在陶醉身边坐了下来,“姐,你是不是在和常醒哥谈恋爱?”


    陶醉惊讶地看着她:“没啊。”


    陶然搂着她的脖子:“姐,咱们之间不是没有秘密嘛,你告诉我吧,我也告诉你一个。”


    “你有什么秘密?”陶醉斜眼看她。


    “那你是和常醒哥在一起了?”陶然继续问。


    陶醉说:“是。但是不要告诉家里人,听见没?”


    “嗯,肯定不说。”陶然欢喜地点头保证。


    “你的秘密呢?快说。”陶醉问。


    陶然说:“王瀚给我写情书了。”


    第84章 理财


    陶然的这个秘密令陶醉啼笑皆非, 她看着妹妹,虽然留了一头短发,但不能不承认还是有几分俏丽可爱的, 只是印象中王瀚是个有点憨厚的男孩, 性格有点内向, 并不太善言谈的那种,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干得出来给妹妹写情书的事, 果然闷声不响的人是干大事的人。


    陶醉好奇地问妹妹:“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回复他的?”


    陶然皱皱鼻子:“就是圣诞节的事, 我当然拒绝他了。说实话我真没想到, 一个你一直把他当哥们的人突然跟你表白, 你能不被吓一跳吗?难怪他妈说他学习成绩退步了, 原来在胡思乱想呢。我也没敢直接拒绝他,他现在高三呢, 冲刺的关键时刻,我就说我考上大学前是不考虑这方面的事,让他专心念书,我不喜欢成绩不好的男生。”


    陶醉听了妹妹的话, 非常惊讶,她成长得有点令人惊讶,她现在已经懂得站在别人的立场来思考问题,并会顾及他人的感受了:“这事你处理得很好。”


    陶然重重吐了口气, 双手托着自己的腮苦恼地说:“人长大了真烦,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事啊。你说要是一直像小时候那样多好,整天只操心吃的玩的就够了。长大了, 朋友想法都多了,大家就开始隔阂了。”


    “你也有了成长的烦恼啦。”陶醉摸摸她的脑袋,“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一步的。”


    “但姐你很幸运,没有被自己朋友表白的苦恼。”陶然耸耸肩。


    陶醉闻言苦笑:“我虽然没有被朋友表白过,但被一个变态缠上过,所以你还是幸运多了。”


    “真的啊?姐,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陶然来了兴致,开始追问。


    姐妹俩开始倾诉各自的烦恼来安慰彼此。陶然说:“姐,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吧,你这么久没回来,我想和你多说说话。”她想得很长远,姐姐以后暑假肯定不会回来了,最多也就是寒假回来几天,她要是出国的话,也就只剩下两个寒假了,等她从国外回来,多半也要结婚组成另一个家庭了,姐妹俩这样相处的时间非常非常有限了,她希望能够考到北京去,那样自己至少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和姐姐相处。


    “好,一起睡吧。”陶醉没有拒绝,姐妹俩就像当初父母去上海那段时间一样,又睡在了一张床上,絮絮地说了大半夜的闲话,直到陶醉抗不过疲惫睡去。


    年年过年,几乎都是差不多的套路。今年回乡下过年,又听叔叔婶子说起了周晖家里的事,周家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因为偷税漏税,周晖他爸被抓起来坐了牢,公司也被罚了一大笔钱,不是法人的周晖逃过一劫。卖了深圳的公司,跑到别的城市创业去了。


    叔叔婶婶满口都是惋惜,似乎觉得偷税漏税并不是什么罪,人人都在钻法律的空子,所以他们也钻得。陶醉发现这几年社会开始浮躁了,以前人们对违背社会道德和法律的事总会义正言辞地谴责批评,如今却开始充斥着金钱至上的观念,笑贫不笑娼了。


    还有一个令陶醉没办法忍受的观点是读书无用论,原因是饭桌上时家里说起叔叔的三个孩子,陶俊早就初中毕业出去打工了,陶薇今年也要毕业,成绩非常差,最后一学期也不想上了,年后就要跟父母出去打工,最小的堂弟陶亮正上初一,成绩也一谈糊涂,个子倒是长得不矮,才13岁就已经有1米7了,长辈都在调侃将来是个搬砖的好苗子。


    叔叔陶长平对三个不成器的子女并没有什么遗憾,说:“只要脑瓜子灵活,胆子大,将来肯定不愁搞不到钱。现在读书的都是给没读书的打工。”


    陶长明也接过话茬:“我看就是,读书有个屁用,就知道往家里伸手要钱,尤其是女孩子,等读完书出来,她就要嫁人了,成了别人家的人,我一分钱也收不回来。”


    陶醉漠然垂眸默不作声,陶然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刘巧凤则不客气地当着全家人的面说:“陶醉读书你出了多少钱?生活费是她自己挣的,学费她自己出了一半,你真好意思说钱收不回来?”自打陶长明出事之后,她就再也不会考虑在外人面前给他维护面子了。


    陶长明脸上一阵窘迫:“我没出钱?她上高中不是我送的?大一的学费生活费不是我的?”


    刘巧凤说:“家里就你在挣钱?你一个大男人,养儿女花钱你都不愿意,那当初你结什么婚,生什么儿女?你就活该打一辈子单身!”


    陶长明被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满桌子气氛有些尴尬,这时陶勇说话了:“我小时候听的从来都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现在怎么就成读书无用论了?你读不好书,就不能说人家读书没用。你在工地上搬砖,人家在办公室里吹空调,你要当老板,到处去求人盖章签字的也是读书出来的。你们倒是说说,读书的到底差哪儿了?”他抗争了一年,到底还是跟女朋友在一起了,结婚就分家单过,现在孩子也怀上了,小两口和和美美地等着升级做父母。


    陶然朝陶勇竖起了大拇指:“勇哥说得对!”


    陶醉有些欣慰地看了堂哥一眼,叔伯家的这些堂兄弟姐妹,只有堂哥陶勇最有担当和见识,虽然也只念了初中毕业。大姐陶林人也不错,但已经有几年没看见她了,每年回来都没碰上过,听说两口子凭着自己的努力,在老家修了一套红砖房,日子过得比从前好多了,陶醉还记得当年堂姐借给她的五十块钱呢。


    陶勇说:“你们都别听他们的,能读就好好读,能读多少就读多少,大学、研究生、博士生,出国留学都可以。我的孩子将来就一定要好好教育的,不会让他做文盲,陶醉陶然你们好好读,将来给你们的侄儿侄女做表率。”


    陶醉笑起来:“好。”


    一屋子说读书无用论的大人讨了个没趣,尴尬地换了话题。


    陶醉初十就离开家去北京了,赶上了返城高峰。离开学还有一个多礼拜,她想早点过去赚钱。常醒自然不会让她独自走,和她一起回的北京,孙兰心为了避开和邹洋一起去北京的尴尬,也跟陶醉同路去的,她还有十来天才开学,准备先去打几天工。


    这学期大家都非常忙,陶醉忙着准备专四和兼职,忙得跟陀螺似的。常醒则忙着实习和申请保研,他走公务员系统,并不打算出国,打算在本校直研。孙兰心一边忙着谈恋爱,一边忙着做设计,她自己的专业课也只能堪堪过线,低空飘过,反正她是一心要做服装设计了。


    暑假陶醉没有回家,打了两份工,一份是给桐桐做口语老师,一份是给一位准高三生做英语家教,这个学生是她那个高三学生的家长介绍的,那个学生的英语成绩有了明显的进步,觉得陶醉教得好,就给她重新推荐了个学生,每小时二十块钱,一天两个小时。这样加起来一个月就有两千出头的工资,暑假两个月,差不多能将学费挣出来了。


    常醒则通过教授介绍,去了北京某中级人民法院去见习,当书记员,开始接触法院的工作流程。


    孙兰心暑假里找了一家设计工作室开始实习,对方没有给她开工资,她自己倒贴钱也愿意,因为可以学到真本领。家里虽然不太理解她的追求,但也全力支持她,还给她打了生活费过来。


    陶醉和常醒还是住在陶醉的房子里,孙兰心则住在宿舍里,因为和公司离得近,而且也方便和男朋友约会,安垣在中关村找了一家店打工,帮人组装维修电脑,也算是专业对口。


    常醒每天早上和陶醉一起出门,顺便送她一程,再自己开车去法院,两人晚上回家的时间差不多,会一起做顿晚饭,过得就像是新婚夫妇,唯一的区别就是各睡各的房间。


    快开学的时候,陶醉去银行取钱交学费,发现卡里多了四千块钱,知道那是妈妈给她打来的学费,她内心莫名感动,家里还欠着那么多债呢,她还惦记着给自己交学费。


    陶醉打电话回去:“妈,你给我打了学费过来?”


    “对,给你打了四千,住宿费和生活费家里实在没有了,你自己想办法吧。家里得留点钱给你妹妹和弟弟交学费。”刘巧凤说。


    “家里哪来那么多钱。我自己能挣学费了,你不用给我打钱了。”陶醉知道父母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也才一千出头,家里还得生活开销,能省出四千块钱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必家里的日子过得非常节俭。


    刘巧凤叹了口气:“我听你妹妹说了,你在攒钱出国留学。你出国妈就实在帮不上忙了,所以大学学费我会想办法给你弄来的。”


    陶醉沉默了片刻:“谢谢妈,对不起,家里的事我帮不上忙。”


    刘巧凤苦笑:“孩子你可别这么说,是妈对不起你,读个书还要操心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妈没能力,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别过跟你妈一样的生活。”


    陶醉打心眼里同情妈妈,为了满足丈夫要儿子的心愿,超生一个又一个,丢了工作,最后也没有换来丈夫的感激和尊重,两口子貌不合神也离,力气不往一处使,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像样子,家境每况愈下,对她来说不知道是怎样的煎熬。


    “妈,谢谢你!你辛苦了!”陶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


    刘巧凤说:“没事,等几年你就毕业参加工作了,我再熬几年,也就出头了。”


    “妈,我会努力的。”陶醉希望自己早点经济独立,这样才能为母亲减轻负担。


    陶醉将这事和常醒说了,常醒想了想说:“你现在有多少钱?”


    陶醉说:“交完学费,还剩五千多。”


    “你取五千给我,留点足够生活费就好了。”


    “你要做什么?”陶醉知道常醒从来不缺钱,他问自己要钱,肯定不是他自己需要。


    常醒说:“我拿去帮你理财,一年没准能赚个几百块。”


    “炒股吗?”陶醉知道银行的利息绝没有这么高,高额回报只有股市了。


    “哪个赚钱买哪个。”常醒说。


    “要不还是算了吧,存银行稳妥一点。”陶醉不知道常醒究竟会不会理财,但她知道常醒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哪怕是亏了钱,他也会用自己的钱填上这个窟窿。


    常醒笑着挑眉:“你是信不过我了?”


    陶醉摇头,笑着说:“不是。”她是太信得过他了。


    “你放心好了,我理财的产品只赚不赔。”常醒说。


    “投资都是风险的,你说只赚不赔我就更不放心了。”陶醉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常醒揉揉她的发顶:“你怕我给你贴钱?当然不可能啊,我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我就不会主动帮你理财。我想要给你钱,也犯不着用理财的借口来给吧。这样好了,我帮你买一支股票,你可以隔一段时间去看看你那支股票的涨幅,好吗?看我有没有骗你。”


    陶醉发现他真要去炒股,内心里是抗拒的,然而出于对常醒的信任,她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取了五千给常醒。常醒帮她认购了一支股票,说:“你看着吧,这支股票绝对会涨。”别的他不敢保证赚钱,股市还真是十拿九稳的。


    今年的股市比较低迷,画面绿油油的,陶醉根本看不出来自己买的那支股票会有什么走向,但既然常醒已经买了,那就只能等待了。


    让陶醉感到安慰的是,这学期她拿了国家奖学金,四千块,拿到奖金的第一件事,她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母亲下学期的学费已经有了,不用再给她攒学费了。


    邢梦露这次只拿了学校的一等奖,她也并没有感到不高兴,陶醉的期末考试成绩比她稍高了一点,她输得心服口服。


    陶醉也请室友们吃了一顿好吃的,要买礼物的时候,被大家制止了:“这就免了吧,把钱省下来干正事。”大家都知道她家的经济状况,不想让她多花钱。


    “将来去英国留学了,记得给我们带礼物。”邢梦露眨了一下左眼。


    “好!”陶醉笑着答应了。


    第85章 告别


    这个夏天, 王瀚参加了高考,成绩不是很理想,只上了普通本科线 , 上了本省的一个理工学院, 学的是机械工程专业。


    他本来想报考北京的学校, 一来因为陶然一心一意想去北京读书,二来想离家远一点, 但他的分数并不太高, 来北京也报考不了什么好学校, 可能还只能像孙兰心一样读个名字都没听过的专科院校。犹豫再三, 他填报了天津的一所本科院校, 本意是想离北京近一点,离家也够远。


    结果拿到通知书的时候, 变成了本省的一所理工院校,这是他自己都没报考过的学校,他觉得很奇怪,家里人就说是志愿调剂过来的。不管怎么样, 有大学上就好,理工学院在本省名气还不小,找工作很容易。


    王瀚本来也无奈地接受了,结果有一次无意间听见了他妈的话, 说是特意去学校找老师修改了志愿。这下王瀚彻底爆发了,这个一直都很懂事听话的男孩几乎将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把李红吓得直哭, 王军浩去揍他,被高了父亲大半个头的王瀚一把推在地上,然后夺门而出,离家出走了。


    这件事很快闹得全宿舍区的人都知道了。王军浩作为销售经理,每年拿的提成和奖金让人眼红,老婆温柔贤惠,儿子懂事,也考上大学了,就是大家眼中的人生赢家。谁知道有一天家里也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呢。


    陶然在电话里和陶醉说起整件事的时候,忍不住吐槽:“这件事我觉得叔叔阿姨太过分了,一点都不尊重王瀚的想法。他那么大个人了,1米85的大高个子,却被他妈管得像个85厘米高的小朋友,连志愿这么大的事都要改了他的,美其名曰为他好,控制欲太强了,是我我也受不了,迟早要爆发。”


    “王瀚呢?他回来了没有?”陶醉问,她对王瀚也深深表示了同情,李红阿姨平时人看着挺温柔的,然而却在对王瀚的态度上表现得过于偏执了,什么事都替儿子安排好,据说王瀚长这么大连内裤都是她洗的,这种程度的溺爱和保护,将来王瀚怕是要吃上不少苦头。就冲这点,陶醉也不太赞同将来陶然和王瀚谈恋爱,有李红阿姨那种婆婆,王瀚媳妇的日子想必不会太好过。


    “没有,跑到他同学家躲起来了,也不说是谁家,只给夏正轩打了个电话,反正这些天他爸妈急得要死,到处在找儿子。”陶然说。


    王瀚在外面玩了一个礼拜,事实上,他并没有去同学家,而是在网吧里上了一礼拜的网,彻底放纵了一把。家里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像发酵的咸菜,散发出一股子酸臭味,这是陶然的原话。


    陶然说:“姐,我最近在看张爱玲的《金锁记》,觉得李红阿姨就有点像那个曹七巧,心理有点扭曲了。王瀚要不是抗争一下,我怀疑将来他恋爱结婚都会受父母的摆布。”


    陶醉笑起来:“没那么夸张,李红阿姨只是对孩子太过依赖了。王瀚回去认错了没有?”


    “没有,他非让他父母给他认错呢,将他家的三姑六婆全都叫来了,非要当面讨个公道。没想到这家伙也是有脾气的。”陶然笑哈哈地说。


    陶醉明白王瀚大概也是发现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彻底发了一次飚,让父母意识到他已经长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间和必要的尊重。


    隔天陶醉跟常醒聊起这事,才知道王瀚离家出走一礼拜还有常醒的功劳,是他唆使的。陶醉用手戳他:“你居然敢这么教他,他在网吧里待了一个礼拜,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常醒笑着摊手:“我不知道他在网吧待了一个礼拜啊,他说他住在同学家里,我要知道他在网吧,肯定就叫夏正轩去找他了。”


    陶醉说:“幸亏有惊无险。王瀚终于干了一件跟他块头成正比的事了,王叔叔和李阿姨确实有点过分了,居然篡改了他的志愿。”


    “其实王瀚很有主意,只是他性格随和,很多时候都不计较,没想到他一直忍让,竟变成了现在这样。可见有意见还是要表达,太好说话了别人会觉得你好欺负。”常醒说。


    开学后不久,常醒学校的保研名额就公布了,他的名字赫然在列。所以接下来他的日子就轻松了,当别人还在忙着复习考研、申请留学的时候,他就只用安心上课、实习就可以了。


    陶醉依然忙着打工赚钱、学习,这学期她兼职的翻译工作多了,有口译的,也有笔译的,兼职难度增加了,但报酬也相应增加了,最多一个小时能拿到两百块。同时她还得抽空出来给妹妹写信,陶然这个学期上高三,心理压力非常大,在家里又得不到安慰,只能朝姐姐倾诉,多的时候一个礼拜要给陶醉写三封信,陶醉哪有那么多时间给她回信啊,有时候积压到两三封才能回一封。


    陶然学了文科,英语不如陶醉,但各科成绩比较均衡,上个重本应该问题不大,她的目标是首都师范大学,将来想当老师。然而首师往年的分数并不低,她担心自己考不上,将来去不了北京。


    陶醉十分支持妹妹的理想,安慰她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付出肯定会有收获的,并且传授了自己当年的学习经验。陶然也许并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她需要一个人能够倾诉,并且得到鼓励和肯定。


    陶醉也不太担心妹妹的高考,陶然的学习比自己要扎实,而且现在报考比她当年要保险多了,是出了成绩后再填报志愿的,可以更精确地选报自己能去的学校,落榜的几率要比从前小很多。


    今年的圣诞节陶醉总算不用做家教,她和常醒应邀去参加陈一帆的告别演出。这是组建了三年多的乐队最后一场演出,乐队成员大部分都是大四生,马上要毕业了,有人出国,有人读研,有人参加工作,开年后就各奔东西,难再聚首了。


    平安夜晚上常醒掏钱,为他们租借了北邮的小礼堂。乐队成员给认识的师长、同学以及朋友都发了演唱会的门票,让大家去看演出,他们的乐队在北邮小有名气,所以这一晚礼堂里很热闹,来看演出的人很多。


    陶醉和常醒坐在前排最佳观看位置,孙兰心的座位挨着陶醉的,她带了自己男朋友安垣过来,安垣旁边的两个座位则是空的。孙兰心跟陶醉说:“旁边那两个位子是谁的?是不是去约会了,所以没来,早知道就带我室友过来了,真是浪费。”


    陶醉看了一眼四周,基本不认识,便摇头:“不清楚。”


    结果演唱会开始前几分钟,邹洋过来了,他在安垣旁边坐了下来,看见熟人,抬起手来打招呼:“嗨!”


    陶醉看见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我们还以为不来了呢,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哦,我有点事,耽搁了。”邹洋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落在了孙兰心和他们之间的安垣身上,他并没有解释为什么是他一个人来。


    安垣不明就里,扭头过来看了邹洋一眼,然后抬起胳膊搂住了孙兰心的肩。这时,礼堂里的灯光熄灭了,只留下了舞台上的灯光,几个精心打扮过的男生上来了,台下欢呼起来,演唱会正式开始了。


    从校园民谣到摇滚歌曲,从《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到《一无所有》,满满都是回忆,台上台下互动得非常嗨。唱到半场的时候,陶醉和常醒依约离开观众席,到了后台,作为今天的特邀嘉宾,他俩要合作一首《一生有你》。


    今天常醒不仅仅是伴奏,也是演唱者,他和陶醉合唱这一首歌,乐队其他的成员帮忙伴奏。陶醉和常醒从接到任务就开始练习,练了一个多月。这首歌可以说是她和常醒之间的真情告白,也可认为是莘莘学子对即将离开的校园的表白,在这个场合演唱再合适不过。


    陶醉今天化了妆,散着一把长直发,穿着白色的淑女长裙,像极了大众男生的梦中情人,常醒穿着白衬衫蓝色牛仔裤,抱着一把木吉他,像极了女生理想的白马王子。他们一出场,台下的观众便觉得眼前一亮,一股清新之风扑面而来,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这对俊男美女实在是养眼。


    常醒轻轻拨弄琴弦,淡淡忧伤的音符流淌出来,将大家带入了时间的河,陶醉轻启朱唇:“因为梦见你离开,我在梦境中醒来……”她将情感做了一点处理,优美的嗓音之外又带了点沧桑,特别符合这首歌的情绪。大家之前听的全都是男声,乍一换了女声,只觉得犹如天籁,都深深陶醉在了这优美的歌声里。


    陶醉唱完一段,又换上了常醒的男低音,一如情人温柔的回应,别是一番风情,两人配合得完美无瑕。台下的孙兰心双手合十,指尖放在唇边,满心满眼都是感动,这些年看多了分分合合,自己也经历了吵吵闹闹,越发觉得好友的感情好似一盏引路的明灯,让她坚信这世界上存在着美好纯真得像童话般的爱情。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观众意犹未尽,纷纷散场。剩下乐队成员的朋友们留在后面,跟陈一帆道完祝贺之后,常醒对准备离开的邹洋说:“邹洋,我们一起走吧,我有车,先送兰心回去,然后我们一起回学校。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开车过来。”


    邹洋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孙兰心和安垣一眼。


    孙兰心只好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安垣,这是高中同学邹洋,清华的高材生,对了,他也是学计算机的。”


    安垣伸出手:“你好!”


    邹洋双手插在羽绒服的衣兜里,没有拿出来的意思,只朝他点了点头,出声打招呼:“你好!”


    安垣看了看自己的手,缩了回去,孙兰心顺势搂住了他那只胳膊,笑嘻嘻地说:“这么久不见,邹洋同学变得高冷了不少。”


    邹洋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陶醉觉得邹洋今天表现得太不绅士了,安垣主动跟他握手,他居然无视了,人家跟他没有过节吧,要不就是他心情不太好,圣诞节没有和女朋友一起过来,想必是闹矛盾了?


    常醒将车开过来,陶醉坐副驾驶,兰心、安垣和邹洋坐在后排。后排的氛围有点尬,陶醉和常醒努力调动气氛,主动找后排三个人聊天。倒是孙兰心主动问起了邹洋:“邹洋,今天怎么没带你女朋友一起过来看演唱会?”


    邹洋冷漠地说:“她出国了,我们分手了。”


    陶醉十分惊讶,回头看了孙兰心一眼,兰心的表情也很惊讶。陶醉有些不安地看了常醒一眼,常醒也正扭头看她一眼,给了安慰一笑,接过话头说:“出国也没必要分手吧。你女朋友大几了?交换还是什么?”


    “直接出国了,去了法国。我不可能去法国,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还不如分了。”


    一车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家都很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


    还是常醒打破沉默:“你以后打算出国吗?”


    “还不确定。”邹洋说,“你呢?”


    “我保研了,就我们学校,以后应该不会出国。但是陶醉打算出国。”常醒说。


    邹洋惊讶地扫视了一眼前排,这是他没猜到的,从经济条件来看,常醒显然比陶醉更适合出国,不过什么都说不准。


    “我打算做口译,有个外教建议我去英国熟悉一下当地的语言环境。”陶醉说。


    “挺好的。孙兰心呢?你下学期要毕业了吧,留北京还是去哪儿?”邹洋突然问起了孙兰心,还是用家乡话问的。


    兰心的表情显然非常惊讶,她说:“我应该是留在北京。”安垣参加秋招会已经定下了公司,她打算参加春招会。


    “北京挺好的。以前的事对不起啊,孙兰心。”邹洋说着看向了窗外闪烁的霓虹。


    孙兰心尴尬地笑了笑,改了家乡话:“以前没什么事吧,而且都已经过去了,我都忘了。”


    陶醉一头雾水,这个邹洋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太卡了,现在才写完。明天争取早点发。


    第86章 考验


    说实话, 当着安垣的面说家乡话,实在有点不太合适,这会让他觉得他们在说不让自己知道的秘密, 所以他很不解地朝孙兰心皱眉挤眼, 孙兰心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主动抓住了他的手。安垣反手握紧了孙兰心的手。


    接下来车里气氛一度很沉闷,陶醉不得不出来救场, 问常醒:“陈一帆毕业后就回老家吗?”


    “他去了国家电网, 留不了北京, 去别处也是人生地不熟, 所以不如回老家去。”常醒说。


    邹洋回过神来问:“陈一帆签了国家电网, 是国企吧?”


    常醒回答他:“对,国企, 在我们省的分公司,待遇挺好的,应该是在省城上班。”


    “那也不错。”邹洋说。


    “你将来应该是去美国留学吧?有想过毕业后去哪里发展,美国还是国内?美国的互联网行业发展得比较成熟了, 找一份高薪工作不会太难,不过国内的互联网行业才刚起步,可发展的空间是巨大的,你可以考虑一下将来回国来发展。”常醒建议邹洋, 是因为国内互联网行业接下来将会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时期,日后会成为唯一可以与美国抗衡的互联网大国。


    邹洋说:“我会考虑的。”


    常醒陆续将大家都送回了学校,陶醉回到宿舍, 左思右想,都觉得邹洋有点不对劲,他跟女朋友分手了,又跑来跟兰心说对不起,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又想把兰心追回来吧,可人家兰心都有男朋友了,这也未免太那个啥了。她刚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的时候,就接到了兰心打来的电话,兰心在那头哀嚎:“醉醉,我要死了!”


    陶醉眉峰一跳,果然要出事:“怎么了?”


    “安垣刚给我打电话,追问我在车上和邹洋说了什么。我哪里说得清楚嘛,胡编了几句,他不信,说我对他不诚实。我就把以前暗恋的事跟他说了,他挂了我电话,说要去冷静一下。我操,这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他不会还揪着不放吧。我既然敢问邹洋女朋友的事,就足以证明我已经不介怀他了啊。碰到个一根筋的理工男,真是毫无办法!”孙兰心气急了,连粗口都爆了出来。


    陶醉叹了口气,只能安慰她:“会介意,说明他是真的在乎你。”的确,大部分人都会对男(女)朋友的感情史介意的,兰心这种还不是因为感情破裂分手,而且被迫掐掉,安垣怎么可能相信她把邹洋完全给忘记了。


    “可这就意味着不信任啊!”孙兰心忿忿不平地说。


    陶醉想了想,说:“也许是安垣自己不太自信,毕竟那是邹洋。”


    孙兰心也沉默了,陶醉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她叹了口气:“算了,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安慰一声吧。”


    陶醉挂了电话,也无奈地叹了口气,邢梦露从外面推门:“叹什么气,大过节的。”


    陶醉扭头看着她手里的玫瑰,顿时笑了:“哦哟哟,今天圣诞节,玫瑰都涨到五块一支了,谁这么有钱啊,送了这么一大束玫瑰!是谁俘获了我们梦露姐姐的芳心?”平时送邢梦露玫瑰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除了以前那个渣男友的,她从来都没把玫瑰带回过宿舍,都是直接送给宿管阿姨了。


    邢梦露俏脸微红,问:“你们那还有多余的花瓶吗?给我插个。”


    李佳萌找出一个没用的花瓶递过去:“我这有。能透露下,玫瑰是谁送的吗?”


    杨雪也从床上探出头来问:“是谁送的?”


    陶醉说:“让我猜猜。”


    邢梦露瞥陶醉一眼:“你猜!”


    陶醉露出笑脸:“三水哥哥?”


    邢梦露没有否认,陶醉笑嘻嘻地说:“真的啊!真是要恭喜你们了!”她知道田淼一直都没有放弃追求邢梦露,得知邢梦露要出国后,也作出了出国留学的决定,誓要追随女神漂洋过海的脚步。这个来自新疆的西北汉子有着一颗炽热又细腻的心,终于治愈了邢梦露那颗敏感又受伤的心,终于向他敞开了心扉。


    邢梦露将玫瑰插进花瓶里,坐在桌边,托着腮望着玫瑰突然叹了口气:“唉,早知道会答应他,就不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陶醉说:“其实也不亏啊,用这么长时间认清他的真心和人品,以后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好多呢。”


    邢梦露愁眉苦脸:“下学期他就要去美国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申请成功呢。”


    “他这么快就定下来了吗?”陶醉意外地问。


    “还没定,但是他的成绩一直都很优秀,雅思也考了7分,写推荐信的老师是个大牛,成功几率非常大。”邢梦露竟说不清楚对田淼出国留学到底是该喜该忧。


    “你那么优秀,肯定能通过的,别担心。”陶醉安慰她。


    邢梦露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安慰。对了,刚刚你叹什么气呢?”


    陶醉就说了一下孙兰心和两个男生之间的事。


    女生们都爱八卦,听完后各抒己见,李佳萌说:“我觉得清华那个男生也不是喜欢你闺蜜,可能就是觉得有些心塞吧,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女孩现在变成了别人的女朋友,类似于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心里肯定有点不太爽。所以才当着她男朋友的面问。”


    杨雪说:“是不是就是单纯想道个歉啊?以前为了女朋友得罪了老同学,现在都分手了,就想挽救一下。”


    邢梦露耸耸肩,说:“不要把男人想得太单纯,单纯道歉为什么要当着她男朋友的面说,我觉得这是故意在引战。”


    陶醉喃喃地:“我觉得邹洋没那么坏吧。”


    “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想那么多,顺着自己的心意说了,本意不想引战。事实上,他已经引发了战争,不是吗?”邢梦露看着陶醉问。


    陶醉沉默了,的确,不管怎么样,已经成功引起了安垣的怀疑,现在就希望兰心能够处理好这件事吧,安垣也要大度一点,别那么小肚鸡肠。


    安垣一直到元旦节才冷静完,再次跟孙兰心见面。陶醉都觉得安垣这心眼太小了,至于么,兰心又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兰心喜欢邹洋,也是认识他之前的事了。


    寒假出去兼职的时候,常醒给了陶醉一沓厚厚的口罩,总是提醒她要记得戴口罩,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陶醉并不太喜欢凑热闹,所以基本能够做到。


    准备回家过年的时候,常醒才说没买火车票,准备开车回老家,陶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开车多累啊,特快火车都要十好几个小时,开车不得二十多个小时啊。常醒说自己开车别是一番体会,可以看不同的风景,他早就想尝试一下了,这么一说,陶醉便没再反对,高高兴兴与他驱车回家,唯一的遗憾是自己还没学会开车,帮不上忙。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还在路上住了一晚,由于不是全程高速,游玩又耽搁了些时间,两人在路上耗费了二十多个小时,住酒店的钱加上过路费,比买火车票可要贵多了,不过常醒不在乎。


    大年初一晚上,陶醉从奶奶家回到自己家里,接到了孙兰心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着说:“醉醉,安垣要和我分手。”


    陶醉大吃一惊:“为什么呀?”


    孙兰心哽咽着说:“他家里不同意,嫌我学历太低了,让我们分手。”


    陶醉简直想骂人:“你学历哪里低了?专科比本科也就少了一年,而且你也是考上本科的好吗?”


    “可是我读的专科,他们儿子重点本科,他们觉得我比他们儿子低了一等。”


    “那安垣他自己也同意分手?”


    “他说让我去读专升本。”


    陶醉皱起眉头:“他怎么能这样呢!而且他家里怎么会知道的,他主动说的?”


    “他到亲戚家里给我打电话,被发现了,然后就被盘问了,他就说了。他们农村人很介意这个,他是他们村第一个上重点大学的,家里想让他找个学历相当的女朋友。”孙兰心抽噎着说。


    陶醉说:“那你想为了他去读本科吗?”


    孙兰心抽抽噎噎地说:“我不知道。”其实她早就规划好了未来几年的道路,并没有升本科的打算。


    陶醉咬着牙,无法理解安垣的想法,当初他是知道兰心学历的,谈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却要因为这个原因跟兰心分手!学历是重要,但是能力不是更重要吗?他和兰心的感情如果仅仅因为学历问题经不起考验,那她就对安垣太失望了。


    陶醉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友,骂安垣不好,劝兰心升本或者不升本?怎么都不对。所以她只能说:“兰心,你别难过了,也许他只是一时冲动才这么说,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选出最佳的方案来。”其实她仔细想过了,竟然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兰心不升本,他俩不分手,兰心势必会遭到安垣家人的歧视,兰心为了这份感情升本,她也会觉得兰心受了委屈,为了爱情如此委屈求全。


    劝了好一阵,她们才挂断了电话。陶醉坐在电话机旁想了许久,才拿起话筒拨电话给她的情感咨询师,常醒接到电话,就从楼下上来了:“又遇到什么让你头秃的事了?”


    陶醉不是第一次听到头秃这个词了,刚开始听了觉得特别想笑,现在越听越觉得贴切,想得头发都掉了,可不是头秃了吗。她看着常醒,伸手拉着他的手,幽幽叹了口气:“安垣要和兰心分手。”


    “为什么?”常醒也有些意外地问。


    陶醉便将安垣提分手的理由告诉他:“你说他们的问题要怎么办?”


    常醒皱起眉头说:“想听真话?”


    陶醉点点头。


    “分手。”


    陶醉惊讶得瞪圆了眼:“只有这个办法?”


    常醒坐了下来:“爱情是没有附加条件的,无论贫富美丑健康与否,一旦有了附加条件,只会是两种情况,一是要步入婚姻了,一是爱情已经变质了。”


    陶醉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安垣是在考虑他和兰心的婚姻了?”


    常醒点头:“姑且算他考虑到这一步了吧。他提出来这个要求,兰心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答应吧,兰心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为安垣读本科,不答应,他俩多半成不了,虽然表面上说是安垣家人对兰心提的要求,事实上,安垣自己心里应该也介意这个事,他也认为兰心的学历有点低了,否则这话根本就传不到兰心耳朵里来。”


    常醒这么一分析,陶醉觉得非常有道理,说到底,还是安垣自己介意,否则就根本不会提这个要求,他会向自己的家人维护兰心。


    陶醉叹了口气:“那兰心和安垣会分手吗?”


    “我们都不知道,这事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常醒说。


    陶醉将额头抵在常醒胳膊上:“我觉得好可惜啊。他俩都可以算得上是彼此的初恋呢。”


    “初恋能成功的本来就少。”常醒说。


    陶醉抬起头来看着他,嘟着嘴说:“我们也是啊,那也很难吗?”


    “少并不代表没有啊。不是谁都跟我们一样幸运的。”常醒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


    陶醉皱着鼻子灿烂一笑,确实,有几个男生会像常醒这样成熟体贴呢?“我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世界?”


    常醒微笑起来,温柔看着自己的女友,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心说,你上辈子没有拯救世界,而是遭了很多罪,所以上天才派我来拯救你,当然,我自己又何尝不是被拯救的那一个。


    陶然从房间里出来,用手掩住眼睛:“哇呀呀,少儿不宜,我要长针眼了。”


    陶醉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体,常醒瞥她一眼:“哪儿有限制级画面了?再说你还算少儿吗?马上就要成年了。”


    陶然缩着脖子瑟缩了一下:“谈恋爱的大学生真幸福啊,可怜的我这个高三生大年初一还在埋头做题。”


    常醒说:“这是个好兆头,大年初一就这么勤奋,意味着你今年会金榜题名。”


    陶然高兴死了:“还是常醒哥会说话,承你吉言,考上了请你吃饭。”


    陶醉又忍不住想起了兰心,大年初一就被提分手,这个年过得该多闹心啊,她不禁心疼起好友来了。


    年刚过完,陶醉和常醒就返北京了。这一次,常醒主动邀请了孙兰心和邹洋同行,陈一帆年后直接去电力公司实习了,可以晚点去学校报到,不过常醒知道,陈一帆根本就不用再去学校报到了,他大概只需要回学校参加论文答辩和毕业典礼了。


    因为,非典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看新闻,我又正好写到2003年,感慨颇多啊,希望大家都能顺利通过难关,过一个安心幸福的年。


    第87章 非典


    春节前后, 就有零星的关于新型肺炎的报道,当时发病的主要范围还是广东省,所以大家都是当新闻事件看, 没有切身的体会, 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总觉得那就是普通的咳嗽发烧,离自己也远得很。


    常醒是亲历过非典的, 知道问题的严峻性, 北京将会是疫情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 当时为了控制疫情, 全城戒严, 停工停课。许多被感染者为了控制病情,用上了特效药, 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一辈子受特效药的副作用所累。常醒要尽量避免自己的爱人朋友接触病源,才提出了带孙兰心和邹洋一起返校。


    常醒考虑过利用未卜先知的能力给相关部门提个醒,然而他考虑了很久, 发现自己能帮上的忙很少,首先他杜绝不了疫情的源头,其次他对非典病毒的治疗方法也完全不了解,毕竟术业有专攻, 他学的就不是医。就算他给卫生部门写建议书,但是有人会重视吗?


    尽管如此,他还是去做了一些事, 给相关部门写了一封建议书,希望能引起领导的重视。又匿名在网上发了一个封贴子,针对社会上关于非典型肺炎的各种辟谣,以及他所知道非典的防治办法。随着疫情的蔓延,他的贴子开始引起人的注意,后来慢慢成为了各大论坛的热帖。甚至还有人试图找出发帖人是谁,但是常醒没再露过面。


    孙兰心不知道常醒叫他们同行的用意,只是觉得尴尬,为什么要把邹洋也叫上呢。常醒并没有多做解释,他让陶醉跟兰心坐后排,让邹洋坐副驾驶,并让已经拿到驾照的邹洋和自己轮流开车。邹洋拿到驾照后开车的机会比较少,也正好乐得可以练个手,便欣然同意了。


    除去刚开始孙兰心和邹洋之间的尴尬,这趟旅程是相当有意思的。他们一路北上,途径不同的地区城市,常醒就像个百宝箱,说起风物人情、历史典故、逸闻趣事来如数家珍,其他人也都接得上话,话题就聊得非常投机。有时候碰到名胜古迹,还会绕个道去拜访一下,所以二十来个小时的车程最后变成了三天两夜的自驾游。


    如果不是孙兰心心头压着事,这段旅程可以说是相当愉悦的。她和安垣的事还没有个结果,专升本的时间就在三月初,如果决定升本,马上就要回学校准备考试了,但她都联系好了实习单位,开学就要去实习了,哪有时间去准备升本考试呢,尤其是她自己的专业并没有学得很好。


    邹洋这一路上表现得倒也挺自然的,并没有对孙兰心有什么暧昧和拘谨,就像普通朋友那样,亲热又不狎昵,所以陶醉觉得邹洋应该并不是喜欢孙兰心,他只是因为前女友对兰心的态度感到愧疚而已。


    孙兰心对邹洋的态度有些冷淡,毕竟她现在并非单身,虽然正在和男朋友吵架中。


    陶醉也不劝孙兰心分手,兰心第一次谈恋爱,投入的感情她能理解,她只能默默做好友的后盾,无论她怎么选择,自己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就这样一路走走玩玩,四个人到了北京,年味儿在这座历史沉淀厚重的古都中尚未完全消散。春节期间空去的城市已经被回城的人们填满了,又变得繁忙而拥挤起来,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奔波。


    临下车的时候,常醒再三叮嘱他们:“不要往人多且杂乱的地方去,实在要去,一定要戴口罩,有感冒发烧咳嗽立即去就医,不要拖。别以为你们年轻身体好,能扛得住就麻痹大意了。”


    邹洋问:“那个肺炎真那么严重吗?不是每年都有的甲流或者禽流感吗?”


    常醒认真地说:“这个病毒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甲流和禽流感,而是一种尚未确认的新型病毒,来历尚不明确,广东已经出现了死亡案例,还有很多医务人员被感染了,传染性非常强,常规的药物没有用,极其容易引起呼吸器官衰竭。”


    大家听说连医生都被感染了,顿时严肃起来,医生是救死扶伤的,总觉得各种疾病在他们面前都会自动退避,现在却出现了医务人员被病人感染,这说明事情很严重了,连医生都没办法保护自己了,更何况是病人呢。


    陶醉说:“我知道了,你给我买的口罩我都带着呢,回去给我室友每人也发一个。”


    邹洋有些担忧地说:“我宿舍有广东的同学,应该不会有事吧?”


    几个人同情地看他一眼,陶醉安慰他:“应该不会吧,你自己多注意,多洗手,多喝水,多吃蔬菜水果,别熬夜,增强自身抵抗力。”


    常醒又说:“醉醉要兼职,兰心要上班,你俩出门的时候尤其要注意。”


    陶醉第一次听常醒反复说起这个事,意识到这件事应该是相当严重的,否则他不会化身为唠叨不休的祥林嫂。


    回到学校,日子似乎一切都在照旧,平静得不起任何波澜。陶醉郑重其事将口罩发放到每个室友手里,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刚开始大家都没太当回事。只有陶醉还坚持着每天都戴着口罩出门,北京初春的天气戴口罩绝对不显得异常,因为天气太冷,风太大,戴口罩可以防风保暖,但是在室内还戴口罩就显得有些另类了,所以刚开始,陶醉上课的时候也不好意思戴口罩,因为显得对老师不尊重。


    直到有一天,一位老师戴了口罩来上课,并且还没有摘,她说她有些感冒,为了防止把感冒传染给大家,还是戴口罩比较好。


    第二天,班上就传来消息,昨天戴口罩上课的老师去医院检查,被隔离起来了,因为她是从香港回来的。这个时候,香港已经成为了非典型肺炎的重灾区,北京也在同一天报道有第一例输入项非典肺炎患者确诊,这一天,是3月6日。


    北京终于重视起非典来,学校也在同一时间内展开了铺天盖地的预防宣传,舍管阿姨给每个宿舍都发了醋,让大家在宿舍里熏醋消毒,每个宿舍都发了一支体温计和一个小本本,让大家测量记录,一旦出现体温异常,必须尽快就医。并且要求大家尽量自行隔离,没事不要外出走动,避免交叉感染。然而北京本地的同学听见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跑回了家,不过许愿没有走,她担心自己感染上了把病源带回家。也有不少外地的同学感到害怕,买了票跑回家的,似乎只有在家里才是安全的。


    非典从新闻名词终于变成了自己身边的事,关乎着所有人的安危,一时间,大家都有一种乌云罩顶的感觉,如果老师被确诊为非典,那么他们班的同学全都有被感染的可能,更甚者整个学校都可能被感染。


    从这天开始,室友们纷纷将陶醉送的口罩翻出来戴上,就算在教室、图书馆这样的地方也有很多人不摘口罩了。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陶醉就给常醒打了电话,说了老师被隔离的事,最后说:“我们最近不要见面了,等我老师被解除隔离再说吧,万一要真被感染了,我也很有可能被感染,因为我坐在第一排,离老师非常近。”


    常醒听完,安慰她说:“别害怕,不会那么巧的。”


    陶醉闭了闭眼睛,说:“我知道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要慎重一些,学校虽然没有强制我们隔离,还是建议我们自行隔离,所以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见了。”


    “那好吧,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安心吧,虽然听起来很恐怖,但也跟个体的体质有关。要多喝水、注意休息,可能的话,还是锻炼起来吧,尽管这个时候听起来像临阵磨枪了。”常醒说。


    “我会的。你也要注意身体,保护好自己的安全。”陶醉说。


    两人就这么突然之间被迫分离开来,一点预兆都没有,不过好在还有电话可以联系。


    发生了这种事,陶醉当然要把家教也停下来,以免给自己的学生和他们的家人带来危险。陶醉有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充足时间,平时总觉得不太够用,现在则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奢侈得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用。她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学习,如果她静得下心来的话。


    学校还没有停课,但是去上课的时候,教室里人明显少了很多,上专业课的时候尤其明显,陶醉班上本来就只有24个人,这会儿教室里只剩下一半人了,陶醉宿舍是唯一一个出了全勤的。


    每天早上操场上跑步的人多了起来,跟陶醉一样临阵磨枪的人不少,大家都戴着口罩静默地跑着步,场面严肃而忧郁。


    陶醉每天都和室友们听广播,新闻里播报的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的数据一天天增加起来,这个传染病的恐怖之处在于它是通过空气传染的,也就是说,只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有一位非典患者,那么其他人就有可能被传染上。而这些人如果一开始不知道同行中有患者,各回各家,然后又有可能将病源带给自己身边的人,这种向四周辐射式的传播方式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大家想起那些跑回家的同学,如果老师真的被确诊了,那么学校的同学是不是也就变成了非典的传播源了?很快,上头下来了通知,各学校的学生不允许请假,不允许回家,避免疫情再次扩散。


    陶醉从图书馆借了书回来,发现大家都扭头看着她,她心头一跳:“不会吧,詹老师确诊了?”


    张莎莎吓了一跳,水杯差点都被打翻了:“你说什么?!詹老师确诊了?哪来的消息?”


    “没有,我是问你们,我不知道啊。”陶醉哭笑不得,现在大家都草木皆兵了。


    张莎莎用手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你听说的呢。没听说詹老师确诊啊。”


    “詹老师没事就好。你们看我干嘛呢?”陶醉说。


    “我是说你就不怕吗?还敢往图书馆去。”邢梦露说。


    陶醉笑起来:“没事,图书馆人好少的。比宿舍人口密度小多了。”大概大家都有点害怕扎堆被感染,都窝宿舍不敢出门了。


    杨雪说:“我中午打水,开水房里都没几个人,学校现在好冷静啊。”


    李佳萌推了推眼镜:“也挺清静的。”


    邢梦露噘着嘴:“看不进书怎么办?老是在想假设我被感染救治无效死了会怎么样,我的财产谁来继承呢?谁会在我是葬礼上哭泣呢?”


    张莎莎笑起来:“想多了姐姐,要真是这么死了,不可能有葬礼的,全都烧了,避免疫情扩散。”


    邢梦露托着腮:“真的吗?那太惨了,但是你们肯定会为我哭泣的对不对?”


    陶醉用手上的书在她头上轻拍一下:“少胡思乱想,抓紧时间学习吧,还要考托福和专八。”


    “对啊,一切都还得照旧,太阳还是会升起来的,看书看书。”邢梦露又低下头去看书了,不过过了一会儿,明显又开始发呆了,这个节骨眼上,能静得下心来学习的,真的是非常人了。


    陶醉大概就是那个非常人,她当然也有很多不安,但是常醒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给她吃定心丸,她就能像往常那样踏实地做事。


    几天后,传来一个可靠的消息,詹老师病情已经稳定,发热症状有明显改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詹老师又被隔离了半个月,确认无事,才被放了出来。


    陶醉和室友们觉得天都蓝了,风都轻了,不过也确实是真的,因为都已经是四月初了,明媚的春天已经来了。


    与此同时,北京的疫情越发严重起来。陶醉本来想趁着解禁去看看常醒,却接到了孙兰心的电话,她声音带着哭腔:“醉醉,我被隔离了,我实习的公司有一个客户因为发热被列为高危疑似病例,我还帮她换过衣服,你说我会不会被感染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家里有事,拖到现在才更新上。


    当年的网络没有这么发达,每天都在听广播关注动态,如今网上到处都是新闻推送和网友之间的讨论,感觉氛围比当年还凝重,不过我相信会很快没事的,我们会平安渡过的,大家都要好好过年啊。


    第88章 平安


    陶醉刚刚从恐慌中解放出来, 才松一口气,结果好友又开始经历自己同样的恐慌,她太能理解兰心的心情了。“别担心, 不一定就是, 你看我老师还是从香港回来的呢, 不也没事吗?这个季节是感冒多发季,极有可能就是普通感冒。你别胡思乱想, 不会有事的, 该干嘛干嘛。”


    孙兰心哽咽着说:“我觉得问题肯定很严重, 我被隔离了, 整个宿舍楼都被封起来了。我觉得特别对不起我室友和校友, 万一真是被我带来了病毒,那我不就成罪人了吗?”


    “还没有确诊, 不一定是真的。现在抓得很严,只是以防万一。这也不是你主观导致的,你也不想这样的对吧?”陶醉太能够理解她的自责了。


    “要是我不去那里实习就好了,我找别的实习, 说不定就没事了。”强烈的道德感正在折磨孙兰心。


    陶醉见她钻了牛角尖,便说:“兰心,你别这么想,谁都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我们都是受害者。”


    孙兰心继续说:“也许我去参加升本考试, 说不定就不会来实习了,也就没这种事了。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在惩罚我啊?”她没参加升本考试,和安垣已经分手了, 现在她失去了爱情,又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要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


    陶醉赶紧说:“打住、打住,我说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向前看,祈祷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再有就是保持良好乐观的心态,无论事情怎么变化,我们都要积极地去面对,首先心理防线不能垮。”


    孙兰心沉默了片刻,说:“对不起兰心,我太害怕了。我最近哪儿也去不了,至少要被隔离一个月,免不了要胡思乱想。”


    “我能理解。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陶醉安慰好友,她能为她做的也就是这些了,被隔离也无法探视。


    陶醉想去见常醒,发现也不能了,因为北京各大高校已经开始封校了,他们学校也不再让学生外出了,尽量避免学生跟外界人士接触,减少交叉感染。


    倒是常醒过来看她了,他们只能隔着学校的栅栏门,在保安的怒目监视下相见,连各自的口罩都不能摘。陶醉睁大了眼看着常醒,鼻子忍不住发酸,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却还是这种方式见面:“你怎么可以出来?你们学校没封校吗?”


    “封了,我没在学校住,住家里。”常醒说。


    陶醉一听担心起来:“那你在外面吃饭怎么办?你还得到处跑,多不安全啊,为什么不回学校住?”住外面就意味着每天都要接触不同的人群,也就增加了感染的风险。


    “当时有点事出来了,现在学校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没事,我囤了好多吃的喝的在家,现在外面好多店都不开了,没办法,我自力更生学会了下面条、做饭。没准等非典过去了,我就能给你做一桌子菜了。”常醒笑着说。


    “那你买菜还得出门啊。”


    “我做好防护措施了啊,每次都买很多,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放心吧,没事的。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没几个活人,大家都很自觉地窝在家里呢。”常醒说。


    “可你还跑来找我。”陶醉嗔怪地看着他,又偷瞄门卫,那边正皱着眉头看向这边。


    “咱们有26天没见了。我开车来的,没碰上什么人。”常醒目光炯炯地看着陶醉。


    陶醉咬着下唇看着常醒,说不想他是假的,这些日子,她是靠着他的电话才能顺利支撑下来,她说:“最近情况越来越严重,每天的新增病例数量都在增加,你还是尽量少出门吧,安全第一。”


    常醒点头:“嗯,我知道。来,这些东西拿着,回头缺什么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买。”


    两个大大的塑料袋里装满了熟食、零食、水果,还有一大包口罩,常用药物,陶醉看了看说:“你买这么多吃的干什么,学校小超市都有卖的。”


    “有些学校没得卖,拿去吧。”


    陶醉只好都接过来,又说:“对了,兰心被隔离了。”她将兰心隔离的消息告诉了常醒。


    常醒沉默了片刻,叹气说:“这倒霉孩子,回头我打电话安慰一下她。”


    陶醉说:“那你路上小心,我先回去了。”她感觉两人见面就像探监一样,希望这种监牢般的生活早点结束,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常醒送来的零食让陶醉的室友们好好饱了一次口福,大家已经很久没吃上这么多好吃的了,吃饱了,又不由得感慨起自由的日子,以前总觉得日子太过平淡,然而一旦失去,就知道平淡的日子多么可贵,至少不用这样担惊受怕的。


    学校暂时平安,由于离校的同学没有返校,学校干脆就停了课。时间富余得不知道拿来干什么,甚至连校内娱乐活动都没有了,因为就算没有疫情,也不太敢往人群里扎堆,电影是不敢看了,网也不敢去上,图书馆也不敢去,借了书就往回跑,食堂里也是打了饭就回来了,大家都安心地窝在宿舍里,唯一的消遣的就是和男朋友、亲朋煲电话粥。原本不玩牌的室友这段时间也学会了打升级,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


    陶醉还是安静地学习,她原本打算这个学期考雅思的,虽然现在没法考,但保不准哪天非典就过去了呢,到时候一切都还得继续。


    家人每天都从电视新闻上看到关于非典疫情的播报,担心深处非典漩涡中心的孩子,所以几乎每天都有人会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几乎从不主动打电话的刘巧凤都打过来了,隔两天就要问问陶醉的情况,连小宝都会在电话里问姐姐好,让她千万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陶醉坚持每天给兰心打电话了解情况,经过最初的慌乱和不安,孙兰心也慢慢适应了下来,每天量体温前是最紧张的时候,量完体温后就是最轻松的时刻,因为没有发热的症状。


    有一天,孙兰心跟陶醉说:“今天邹洋给我打电话了。是你告诉他我被隔离了吗?”


    陶醉说:“没有啊。可能是常醒告诉他的吧,常醒给你打电话了吧?我告诉他你的情况了。”


    “打了。那就应该是他说的。”孙兰心说。


    陶醉问:“邹洋跟你说什么了?”


    “也就是说说他们那边的情况,他说他昨天还翻墙出校园了,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说北京现在就像个空城,哪儿都看不到人。不过他回来的时候被室友们逮住打了一顿,因为他不守规矩,以身犯险,还有可能连累室友。乐死我了,我也觉得他活该被揍,清华那么大的校园都圈不住他。”孙兰心笑着说。


    这是陶醉数天来第一次听见兰心笑,也许在她心里,永远都会为邹洋保留一个位置吧。


    孙兰心密切接触过的那个疑似病例最终还是被确诊了,那几天孙兰心都快吓死了。陶醉每天也提醒吊胆的,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问她体温测量结果,临睡前也要打一次电话。不幸中的万幸,孙兰心的体温每天都是正常的,因为那个确诊病例,原本半个月就能被解除的隔离最后被关了一个月,等到孙兰心隔离解除的时候,已经过了五一劳动节了,今年的五一黄金周都给取消了,因为害怕人口流动会导致疫情失控。


    过完五一,疫情也明显得到了控制,北京每天播报的新增病例从十位数降到了个位数,大家都看到了曙光,全国人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的疫情终于收到了成果,自由呼吸的日子快要来临了。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北京市人们的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学生停课,工人停工,常醒的论文答辩都延期了,孙兰心的工作也还没有着落,因为春招会没举行。


    不过这都不要紧,人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别的都只是时间问题。


    五月底,各大高校纷纷解封,开始恢复正常的教学秩序。解封的第一时间,常醒就开了车过来找陶醉,上了车,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拥抱在了一起,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心跳,心口缺了的那块终于慢慢被填满了。


    许久,常醒才稍稍松开自己的臂膀,用额头蹭着陶醉的,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他们都还戴着口罩。陶醉将自己的口罩摘了下来:“希望以后都不用再过戴口罩的生活。”


    常醒也摘下自己的,捧起陶醉的脸,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走,回家。”


    常醒驱车,一路畅行无阻地回到家里。常醒说:“去洗个澡吧。这段时间每次从外面回来,我都会第一时间去洗澡,都养成习惯了。”


    陶醉笑着说:“是个好习惯。我先去洗澡。”


    等她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常醒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她说:“我来吧,你去洗澡。”


    常醒扭头对她说:“你不用做,今天我做给你吃,检验一下我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陶醉看了一眼案板上的食材,笑着说:“我帮你打下手,一会儿你来掌勺。”


    “好。那我先去洗澡。”常醒答应了。


    常醒顶着一头湿发回到厨房的时候,陶醉已经将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常醒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鼻尖在她颈侧蹭了蹭,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与他同款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清香,但是从陶醉身上散发出来,似乎又更好闻一点,也许不同的体温和体质对同一种香味会造成些微的差别:“你好香。”


    陶醉只觉得脖子上痒痒的,咯咯地笑着转过身:“我用的是你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呀。”


    “我知道,但就是比我香。”常醒重新环住她,将她压在流理台边,收了收自己的手臂,感受了一下她的腰身,说,“你是不是瘦了?腰变细了。”


    “我不知道,很久没称体重了,应该还好吧。”陶醉笑着说。


    “肯定是没好好吃饭,一会儿我会喂饱你。”常醒吻了吻她的鼻尖,然后又微微偏过头去,吻住了陶醉的唇。


    陶醉的唇微微颤抖着,此时此刻,她竟然止不住有些想哭,这段时间仿佛就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中,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和常醒重新像现在这样谈着正常的恋爱,拥抱他、亲吻他,死亡的阴影太恐怖了。


    常醒忘情地吮吻着温软的唇,品尝着她的甜美,忽然觉得舌尖一咸,他诧异地停了下来,看着陶醉脸上的泪痕,急忙问:“怎么了?”


    陶醉摇头,抱紧了常醒的背:“没事,就是觉得高兴。”


    常醒怜惜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说:“别难过,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晚饭最后还是常醒做的,西红柿炒蛋、黄瓜虾仁、回锅肉、紫菜蛋汤,味道居然还不错,陶醉很惊艳:“味道很好,你怎么学会的?”


    常醒笑得一脸得意:“买了本家常菜谱,照着菜谱做的。以后我也能给你做饭吃了,这段时间虽然难熬,好歹也还有点收获。”这些日子说不担心是假的,即便是有预知能力,他也不能让大家置身事外,而是得一起面对这场风险,尤其当知道孙兰心接触的是一位非典患者时,他真的很害怕,担心自己引起了蝴蝶效应,从而会导致一些无法挽回的遗憾,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陶醉看着这个洗手为自己做羹汤的男人,鼻子有些发酸,她将手放在常醒的手背上:“谢天谢地,我们都好好的,希望以后无论还有多少艰难困苦,我都和你一起面对。”这些日子她虽然过得很煎熬,但至少身边还有朋友陪伴,常醒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独自承受这份孤寂和恐慌,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常醒反手握住她的手,点头微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一次,也能像非典那样成功战胜。


    第89章 生存


    吃完饭, 两人在沙发里腻歪。常醒平躺在沙发上,陶醉侧身偎在他臂弯里,陶醉则把玩着常醒修长的手指头, 说:“你什么时候论文答辩?”往年五月份就已经论文答辩完了, 今年因为非典这个时间还没开始答辩, 毕业时间肯定延后了。


    常醒说:“就这一两周吧。你雅思还没报名吧?打算什么时候考?”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就考。得早点准备了, 下学期就要申请了。”陶醉想起明年出国留学的事, 就止不住有些怅惘, 这段时间因为封校和常醒分离了近两个月, 期间还见了两次面, 尚且觉得如此煎熬,她无法想象自己去万里之遥的英国, 两人至少一两年都见不上面,想到这里,她又往常醒怀里钻了钻。


    常醒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考试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吧,我这段时间不能做家教, 老师也不上课,基本都拿来学习了,上大学后还从来没这么集中精力学习过。”陶醉笑着说。


    常醒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说:“挺好, 那一定能考过。”


    这时常醒电话响了,他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手机一看,放到陶醉耳边:“兰心的。”


    “你接啊。”陶醉说。


    “多半是找你的, 她找我除了有事要办,别的基本都是找你的。”常醒说着按下了接听键。


    陶醉抓住手机,那头果然就说:“喂,常醒吗?醉醉是不是在你那儿?”陶醉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我,兰心。”


    “你俩果然在一块。你们学校都解禁了吧?出来,都出来,我请你们吃饭,把常醒也叫上。”孙兰心说话如放连珠炮,又急又快,听得出来心情十分愉悦。这段时间承受最多惊吓和委屈的非她莫属,所以一等解禁,她就迫不及待要请在危难之中给了她鼓励和支持的朋友吃饭。


    陶醉笑看着常醒,说:“行,我跟他说。什么时间,在哪里?”


    “明天晚上吧,在你们学校后街的川菜馆,那家店开了吗?要是没开的话,到时候咱们再去找别的店吧,总会有开的店吧。”孙兰心说。


    “可以,那就六点见?”陶醉问。


    “可以。”孙兰心满口答应。


    挂断电话,常醒问:“兰心要请我们吃饭?”


    “对,在我学校后面,不知道有没有饭店开门。”她一解禁,就被常醒接过来了,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现在已经陆续有店子开门了,找得到吃饭的地方。”常醒说。


    第二天傍晚,孙兰心就坐公交车从学校赶过来了,好朋友见了面忍不住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两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孙兰心搂着陶醉哈哈笑:“咱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以后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


    陶醉没忍心笑她当初吓得差点都哭了,经历这样一场大灾难,还能够健康平安地聚在一起,真是三生有幸了:“走吧,那家店我今天中午出去看过了,已经开了,咱们过去吧。我给常醒打过电话了,他知道那家店,一会儿就到。”


    孙兰心拉住她:“等会儿,还有人要来。”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陶醉用兴味的眼神斜睨她:“谁啊?”


    孙兰心清了一下嗓子,说:“邹洋,我隔离那段时间,他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安慰我,所以这次我也请他了。”


    陶醉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哦。”


    “你那什么表情啊。我纯粹是为了感谢他,没有别的意思,要有别的意思,我就单独请他了。”孙兰心说。


    “明白!”陶醉笑嘻嘻地说。


    孙兰心轻叹了口气:“我现在不打算谈恋爱了,先找份工作,好好把事业做起来,至于谈恋爱嘛,以后再说吧。”


    陶醉见她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便问:“安垣给你打过电话吗?”


    孙兰心垂下眼帘:“我刚隔离的时候给他打过,他后来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就问问我有没有事,说了不到三分钟就挂了,然后就再也没有打过了。我电话卡没钱了,我打不出去,都是你们给我打的电话。”


    陶醉轻抚着好友的背,安慰说:“没事,不是还有我们呢。”


    “对啊,爱情又不是生活必需品,无所谓啦,我现在觉得挺好的,健健康康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份工作,马上就要毕业啦,学校也不能住了,首先得要养活自己。”孙兰心搂住好友的胳膊摇了摇。


    “你工作还没有着落吗?”邹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孙兰心站直了,扭头看着邹洋,有些羞涩地朝他挥手打招呼:“嗨!你来啦?我们走吧,去吃饭吧。”


    陶醉朝邹洋点点头:“听说你封校期间还翻墙出去过?胆儿可真肥啊。”


    邹洋嘿嘿笑:“实在是被关得太久了,憋坏了,所以出去溜达了一圈。”


    他们到了饭店,店里冷冷清清的,偌大的店里就坐了一桌人,加上他们才两桌,非典的余威尚在,敢出门吃饭的都是真英雄。常醒很快就到了,大家凑在一块儿说着这段时间的见闻,以及听来的小道消息,非典期间发生的那些故事真是令人唏嘘又感动,最伟大的莫过于奋斗在一线的医务工作者,他们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救死扶伤。


    邹洋不无遗憾地说:“我有点后悔没去学医了。”


    “没想到你还很高尚。”孙兰心笑着说。


    “高尚谈不上,总觉得能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邹洋说。


    众人有点理解他的想法,像他这样优秀的人,考虑的应该不仅仅是生存,而是活着的价值了吧。


    孙兰心笑着说:“学计算机也能做有意义的事啊,社会的进步都靠你们推动呢。不像我就真的只有生存了。”


    陶醉说:“也不能那么说,每个人都努力活着,就是很有意义的事了。”


    常醒用宠溺的眼神看着陶醉,这句话在后来一部非常著名的军旅题材中是一句非常有名的台词,他的小女友在她二十来岁的年纪,就已经领悟到这一点了:“醉醉说得没错,努力活就是有意义的事。”


    邹洋笑着说:“谢谢大家。”


    这次聚会之后,大家就进入了忙碌期。陶醉和邹洋都忙着上课、考试、准备出国留学的申请材料。常醒答辩完之后,就是毕业典礼,毕业之后,他直接搬进了研究生宿舍楼,开始跟着教授做课题研究。所以从此以后,他的严格意义上的寒暑假是没有了,一切都要看教授的安排。


    孙兰心则忙着毕业考试和找工作,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回了她实习的那家工作室,当初因为那个客户的事给她留下了一些阴影,她都不太想再去那儿,不过她刚毕业,又不是相关专业,找一份设计相关的工作并不太容易。其实她甚至都考虑过去珠三角地区,因为那儿是服装生产基地,工作机会应该更多,然而她还是想留在北京,虽然冬天冷得要死,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城市。


    陶醉也希望她能留在北京,以后自己肯定也是留北京的,她想朋友也留在这里。北京这么大,兰心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六月底,孙兰心从学校搬了出去,在工作室附近租了一个房间。搬家的时候,陶醉和常醒都去帮忙了,那是一个群租房,原本属于某单位的职工福利房,两室两厅的格局,被隔成了四五个小间,每间不过十来平方,卫生间、厨房等都是公共的,有的甚至连窗户都没有,白天都需要开灯,条件非常差。


    陶醉看着那黑洞洞的楼道,说:“兰心,你要不要换个地方?”这儿甚至都不如当年爸妈在上海租的弄堂房。


    孙兰心笑着说:“你觉得这房子很差是不是?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还有比这更差的,我这至少还是一楼,有个窗户,还有住地下室的呢。我以后就是北漂了,现在刚起步,艰苦一点,等我以后加工资了,我就能住大房子了。”她刚参加工作,试用期工资非常低,一个月才一千一,这个房间租金需要六百一个月,还不包水电费,要不是和同学合租这房间,她也只能住地下室。


    常醒点头说:“刚开始是要艰苦一点,加油,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缺钱的话就跟我们说,别咬牙死撑着,朋友就是用来救急的。”


    孙兰心呲牙笑:“我知道的,放心吧,肯定不会跟你们客气。”


    从孙兰心租的房子里出来,陶醉说:“北京租房子这么贵吗?”因为还要出国,她没考虑过找工作租房子的事,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了解北京打工族的真实处境,所以很有些唏嘘。


    “其实也不贵,主要还是看工资水平吧。你不用担心,咱们都有自己的房子了,不用租房。”常醒说。


    陶醉看着他:“我在想,假设我自己租房子的话,我能租什么样的房子。”


    “你要是做翻译,那肯定比兰心这房子条件好得多,至少可以租个单身公寓,毕竟工资起点不一样。你放心吧,兰心也是暂时的,等她有了资历,出了成绩,工资没准比你以后还高呢。”常醒说。


    陶醉点了点头:“我相信她会的。”不过她确实有了一些触动,不久以后,自己也要毕业,成为社会人了,幸运的是,爱人还在,朋友也没有走远。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拜年了,新的一年里,祝大家烦心事都没有,钱多得数不清,健康永相随!


    第90章 开学


    六月下旬, 参加完高考的陶然成绩出来了,总分608,一本分数线是556, 她超出一本分数线52分, 这成绩报考首师有点冒险。陶醉和常醒为了帮她填报志愿, 那两天电话都快打爆了。可惜常醒虽然是重生的,他也不清楚首师的录取分数线是多少, 只能根据往年的录取分数来估算。


    陶然这样的成绩, 报考北京任何一所211都是要冒险的, 在陶醉和常醒的分析下, 陶然最后咬牙报考了首师的历史专业, 这不是热门专业,分数线可能会低一点。第二志愿则填的是本省的师大, 本省师大一般是过了一本线就能上,也会接收一些高分落榜的本省学生,也算是加了一道保险。


    夏正轩也是今年参加高考,他考了647分。今年理科很难, 考分严重两极分化,分数线很低,一本线才503分,按说他的分数已经很不低了, 然而在本省排名已经在50名开外了,报北大、清华、人大这三所大学是没戏了,他最后填报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专业是航空宇航科学与技术专业,立志做一名航天人。


    常醒很支持他选这个专业,未来中国在航空航天领域会取得重大突破和巨大成就,正轩愿意为科学为国家的发展做贡献,他乐见其成。


    陶醉顺利放了暑假,而那些在非典期间逃离学校的同学暑假期间返校又补了一个多月的课,这才勉强将这学期的课结了。


    暑假期间,陶醉依然留在北京打工,这次她找了一份翻译工作,在一家翻译公司翻译一些中译英与英译中的资料,有时候还有口译任务,工资比正式的翻译要低一些,但待遇比孙兰心高多了,口译至少是一百元一小时起。这是一个极好的锻炼机会,陶醉在这里还接触到了很多其他语种的翻译,她也趁此机会好好练习了一下自己的二外西班牙语,因为她的组长就是一个西班牙语翻译。


    不得不说,在语言上,陶醉很有天赋,她只学了一年西班牙语,就能够进行简单的日常对话了,而且还能进行简单的阅读,她决定坚持学下去,也许有一天能够用得上。


    7月13号,夏正轩收到了北航的通知书,拿到之后就兴冲冲地给常醒打了电话。当时陶醉正在家里做一些英文资料的书面翻译,听见手机铃声,以为常醒回来了,便循声去找了一下,在沙发的缝隙间找到常醒的手机,应该是昨晚两人在沙发上腻歪的时候掉那儿的。常醒今天出门居然没带手机,她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家里打来的,犹豫地接通了电话。


    刚一接通,夏正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哥,我考上大学了,北航!哈哈哈哈!”


    陶醉笑着说:“正轩,恭喜你!”


    夏正轩愣了一下:“醉醉姐?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哦,你哥他不在,我帮你转达一下他。”陶醉解释说。


    “谢谢醉醉姐!”夏正轩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醉醉姐,你是不是在和我哥谈恋爱?”


    陶醉一愣,然后笑着承认了:“是,但是不要告诉家里的大人。”她知道这事很快就瞒不住正轩了,因为他很快就要来北京读书了。


    夏正轩说:“好吧,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谢谢!”


    夏正轩犹豫了一下说:“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公开啊?有人要给我哥介绍女朋友了。”


    “什么?!”陶醉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


    夏正轩说:“我是听说的,前几天有个阿姨来我家,跟我妈说了一下这个事,说她有个侄女在上海上大学,也大三了,快要毕业了,长得很漂亮,想过年的时候跟我哥相亲。我妈就说,这要问问我哥的意见。醉醉姐,下回再有人来说这事,我就说我哥有女朋友了好不好?”


    陶醉脑子里茫然了片刻,才说:“好,谢谢你!”她意识到一件事,常醒毕业了,开始有人张罗他的婚事了,他俩现在还没有公开,所以这事该怎么处理呢?


    晚上常醒从学校回来的时候,陶醉正坐在餐桌前发愣,桌上摆了一桌子菜,他走过去:“怎么这么丰盛,天热,随便吃点就好了,不用做这么多饭菜,厨房里太热了。”


    陶醉回过神来:“没事,就是想吃了,然后什么都买了点,你尝尝我做得怎么样。”


    常醒去洗了手,抓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竖起了大拇指:“唔,软滑爽口,人间美味!”


    陶醉起身去盛饭,被常醒拦住了:“我来盛饭,你坐着就好。”


    两人坐在桌边吃饭,常醒吃得一脸满足,暑假叫陶醉搬过来住真是明智之举,就能经常和她一起这样吃饭了。陶醉吃着饭,说:“你今天没带手机去,正轩打电话过来了,说他收到北航的录取通知书了。”


    “是吗?是他填报的那个专业吗?”常醒问。


    陶醉愣了一下,当时她跟夏正轩说陶醉相亲的事去了,忘记问这个了:“专业我忘记问了。正轩问我们是不是在交往,我跟他说了。”她说完咬着下唇看着常醒。


    常醒抬起头,笑着说:“那小子居然也能猜到,说明还不是个笨蛋。”


    陶醉用筷子戳了一下碗里的米饭,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常醒抬眼看她一眼,发现她神色有点不对,便停下来看着她。


    陶醉舔了一下唇,忍着笑说:“有人要给你做媒。”


    常醒“噗嗤”笑出了声:“谁啊?”


    “我不知道,我听正轩说的,有人跟你舅妈说,要你过年回家的时候去相亲,一个在上海上大学的女孩,条件很好的。”陶醉语气有点酸。


    常醒哈哈笑出声:“你吃醋了?”


    陶醉鼓着腮帮,说:“我突然想到,你已经毕业了,你家里该操心你的婚姻问题了。”


    “我不是还没毕业吗?还要读研呢。回头我就跟我舅妈说,女朋友我自己找,不用他们操心。”常醒觉得其实就是表个态的事,他只要开口了,舅妈绝对不会管他的事。


    陶醉看着他没有说话。


    常醒提议:“要不咱俩跟家里公开得了?”在陶醉原本的计划中,她是要等到留学回来之后才公开的,目的是不助长陶长明的裙带关系之风。


    陶醉皱起了眉头,想起了自己家里那个情况,幽幽叹了口气:“好烦呀。”


    “烦什么,有我呢。”常醒说。


    陶醉说:“要不还是算了吧,你先跟你家里说。”


    “那好吧,一切都遵从你的意愿。”常醒从善如流。


    陶然的通知书是在七月下旬拿到的,拿到通知书第一件事就是给姐姐报喜,首都师范大学历史专业,以后她就能和姐姐一起上大学了!陶醉很欣慰,妹妹也考到北京来上大学了,这丫头从小就要强,现在这要强总算是用到正道上了。


    陶然也考到北京的大学,这下陶长明神气了,特爱背着手在厂里溜达,家里两个重点大学生,还都是在北京上学,谁能比他更风光?什么?老夏家也有两个,学校都比他女儿考得好。那不同,有一个不是老夏的儿子,人家姓常。不管怎么样,陶长明是得意了。


    陶然很苦恼,在电话里说:“爸爸现在真烦啊,到处去吹牛,说他送出了两个大学生,这关他什么事啊,我都不想在家待了。姐,我能不能现在就去北京啊?我也可以去打工赚钱,你给我安排住的地方就好了。”


    陶醉说:“妈妈不是说要送你来上学吗?”当初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刘巧凤就跟陶醉说了,想送陶然去北京报到,顺便去北京看看,陶醉也乐意,妈这辈子还没来过北京,趁着她现在时间还很充裕,来了可以好好陪她玩几天。


    “她时而3说来,时而又说不来,不知道她怎么打算的。”陶然无奈地叹气。


    陶醉说:“我来跟她说,你别急,在家多待几天吧,忍让一下就过去了。”陶醉知道妈妈肯定担心的是来北京的花费,自己正好攒了一些钱,招待她玩几天还是可以的。


    最终,陶醉还是说服了刘巧凤来北京看一看,刘巧凤也确实挺好奇女儿们上的大学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担心花钱,才一直在犹豫。


    九月初,陶然和刘巧凤与夏正轩母子踏上了北上的列车,送两个孩子去上大学,一路上两位母亲骄傲坏了,心里既紧张又激动,郑文华说:“当初常醒考上北大的时候,我们就挺想去送的,但那孩子独立,愣是不让我们送,怕耽误我们工作,自己一个人去了。现在总算可以去看看了。”


    刘巧凤笑着说:“当初我家醉醉也是自己去上的学,当时她想让我去,我走不开,她爸其实挺想去送她的,但她又不愿意,所以最后我们都没去,她跟着一个同学一起去的,要说醉醉也是胆子够大的。”


    郑文华笑着说:“你是该去看看,两个女儿都考上了北京的大学,谁有这样大的福气啊,刘姐你将来要享大福。”


    “享什么福,他们自己过得好就好了。”刘巧凤笑着说,“你也好福气,外甥考清华,儿子考北航,虽然常醒不是你们自己生的,这跟亲儿子其实也差不多了。”


    “可不吗,我这外甥还真是懂事,你看看,我这项链、耳环,全都是他给我买的。”郑文华笑得眼角鱼尾纹都出来了。


    两位母亲一路有说有笑地到了北京,等出了火车站,就看见了鹤立鸡群的常醒等在出口处,他笑着拿过长辈手里的行李:“舅妈、阿姨,我来提吧。我开了车过来,就在那边。阿姨,陶醉没来,车上坐不下,她直接去了然然的学校等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好!今天总算还是赶上了更新,大家明天看吧。明天尽量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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