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手真的郁闷, 超级郁闷。
可以说他们的老板,从十天之前开始,家里跟完了跟菜市场,菜市场跟完了跟医院,小姑娘能去的地方, 他全跟了一个遍,一个不落。
就后面远远地跟着, 又不打招呼,弄得小助手也不知道怎么为好了。
眼下又不近不远地, 尽量不让对方发现地跟着, 对方停一下, 他们的车也开着停一下。
说实话他们的太子爷,第一次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下工作, 放下成见, 把时间全部投资到跟踪事业上,也是不简单的一门学问。
严柏轩高傲地扬起眉毛, 让他闭嘴,两个人在车内继续安静地跟着。
叶檀盯了一会儿自己的影子以后, 又发现影子旁边爬过了一些小蚂蚁。
这几天她除了和狗爷说话以外, 和蚂蚁也开始交流起来。
“默默无闻的搬运工们, 辛苦了。”
给蚂蚁们让道, 叶檀走着走着,发现天上的星光又黯了。
掏出手机,她给符蝶打电话。
可是不知道说什么, 又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大概就是想找个人在可怕的孤寂的夜里陪陪自己。
可能自己又是一个不孝女,已经好久没有和父母联系了。
但是害怕他们因为自己的一些事而担心,父母也都各自有各自的工作要忙,即使生病了,也不想他们太操劳。
平时偶尔打一个电话,报一个平安就好。
叶檀害怕别人担心自己,但是有时候,真的也想要有人陪陪自己。
符蝶一接到电话,就预感到不妙。因为平时活力四射的叶檀,最近的状态十分不好,而现在在电话里竟然沉默不语。
符蝶莫名的有点心酸,上一次遇到叶檀这个情况还是在她的前男友聂哲劈了腿,和她的堂妹好上的时候。符蝶尽量声音平缓地问她:“坛子,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我去照顾你?”
果然是好友加上心理师的加成,符蝶的敏锐感很强。叶檀实在没忍住,本来真的不想麻烦她,可是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成了一团一样,整个嗓子也被东西压着,不说出来的话,身体的沉重感快要压迫得她全身的五脏六腑要挤压成一团。
“他不记得我了。”强作镇定的声音。
“什么?”暴风雨来得太快,符蝶有点接受不了。
什么叫不记得了……宋承吗?不记得她了?
叶檀继续缓了缓声音说道:“宋承其实是多重人格患者。”
信息量好大,符蝶彻底愣住了。
多重人格患者其实并不多见,每个人格出现的时机也不固定,是谁的主场,在什么时间下出现,都由未知的情景触发完成。
《24个比利》是写实向的犯罪实录,里面记载了一名叫做比利·米利根的强.暴犯罪嫌疑人的故事,1977年他被警方逮捕以后,经过多方转折,最终被几位心理学的权威者鉴定为人格障碍症,但是他比江湛幸运,他的部分人格之间相互通气,在特殊的情况下,可以唤醒一些警方需要了解的人格。
符蝶看过这本书,有点印象,也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还有同样类型的事发生在自己身边。
那么就可以了解到,宋承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
但是,就算这样又能怎么样。
一开始比利·米利根还被警方认为是为了逃避交代犯罪实情,才故意演出的戏。
说不定宋承也是。
符蝶狠狠地说了一声:“你等着,我要去找这个渣渣讨个说法!”
身后她的老公时希明正在做游戏的实况直播。
不少小粉丝听到尊夫人的惊讶声,也跟着好奇起来。
“时帅帅,尊夫人怎么啦?”
“时帅帅,符蝶嫂子遇到事了吗?”
“太太需要爱的关心了23333333”
“我去看看。”时希明也冷静地丢下这句话,暂且丢下直播的任务。
走到符蝶的身边,主动关心了一下。
看在这个瓜娃子还知道表示夫妻需要同甘共苦的情况下,符蝶将叶檀提供的情报简短地透露给他听。
符蝶:“坛子,你现在在哪?我们去找你。”
叶檀听着听着,闷着声音忍住掉眼泪的冲动,拿手背抹了抹眼角。
忽然鼻子一抽的声音落入听筒里符蝶的耳边。
她差点没忍住问叶檀是不是哭了。
天上的星子有点黯,城市的高污染,让星空和十几年前相比已经脆弱了许多。
也不知道谁那么无聊,在地上泼了一层油,也有可能是什么车辆遗漏到地上的。太晚了,路灯照耀下看起来像是水洼,叶檀走上去滑了一跤,狠狠摔在地上的时候,手掌还有膝盖的地方全都磨破了。
手机也滑出了两米远。
可能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车里的小助手目前取代了司机的位置,不紧不慢地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叶檀发现不了的安全地带。
刚才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他也有点慌了,通过中央后视镜更是看到严柏轩一副想冲出去,却又克制住的不耐烦。
明明让叶檀滚远一点,自己却做着偷偷跟踪,护送她回家这种事。
小助手主动说道:“严总,要不要下去看看情况?”
小姑娘看起来摔的是真惨,半天了,还没从地上爬起来。
“先停车。”
听到严柏轩这么吩咐之后,小助手赶紧靠停了下来。
然而严柏轩并没有从车中下来,只是任由叶檀还跪伏在地上。
心中一道不快的声音说话,她咎由自取,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又有另一道声音呼之欲出,去找她,让她学会感恩,慢慢那张对待自己冷淡的脸,就会对自己笑了。
叶檀的手腕上已经见红,疼得用牙咬了咬嘴角,也没什么事,小时候摔伤是常有的事。回家用跌打损伤的喷雾喷几下就能好。
奇怪的是,明明是这样想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许多下来。
从脸颊一路滚到指缝间,在洇入地面渐渐消失不见。
看到不远处的小姑娘,肩膀一耸一耸的,小助手就知道她肯定是摔惨了,已经疼得哭出来。
连他都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想下车看看情况。
这个时候严柏轩先他一步打开车门,“砰——”的一声又将车门关上。
很快身边有一只手将她拉了起来,叶檀收住哭势,但是来不及了,对方的力度有点大,抬头竟然是——
范思远。
走到半途上的严柏轩,脚步一顿,谁想到英雄救美的神话总是会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严柏轩不得不临时又钻进了一棵比较粗壮的树后,用来掩蔽他的身体。
也是巧合,刚刚范思远经过这里,远远地看到前方有一个趴在地上的小姑娘,从身形还有衣着的风格判断,很像是叶檀,起初范思远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再带有疑惑地走近一看,竟然真的是叶檀。
自从叶檀离开了聆声以后,范思远发现她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微信号码等等一切能联系到的信息全部删除,这也是他对她一直念念不忘的一个原因。
她离开聆声前说过的话在他的脑海里还记忆犹新,世界上有很多的站点,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面。
话是这样没错,可有些站点错过了,就真的不会再来了。
最起码过去一个月,他还没从失恋的状态中彻底走出来。
叶檀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关键时刻不拖泥带水的做法,让范思远反而容易念念不忘。
执拗也好,犯贱也好,人就是这样一回事,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但我可能还是想喜欢你。
范思远忽然很感触。
在今天,一个多月过去了,Y市的路上无数次想捕捉她的影子,再也没见过她,却在今天,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在路上遇到了她。
她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范思远的心里仿佛爬过一群蚂蚁,撵得他酥酥麻麻的,说不出来的一种感受。
许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开口。
还是叶檀擅长主动打招呼,就算看起来狼狈,在人前不轻易示弱,笑脸又回来了:“四元,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你。”
明明眼睛有点红,有点肿。
范思远看得心里一揪,触目惊心的不是她手上还有膝盖上的伤,而是她的才短短不过一个月不见,已经消瘦和憔悴的脸。
范思远帮忙将她扶起来。
正好这条路是要回叶檀所租的小区的,符蝶和时希明夫妇两人已经开着车赶在路上,又恰好经过这条路,符蝶立即在路边认出和范思远正在说话的叶檀的那张脸。
赶紧让时希明停车,连躲在树后一直屏息听着一切的严柏轩都没有发现。
符蝶一下子冲了过去,抱住叶檀,心疼地和她说:“坛子,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开始才没计较,你就别藏了,那天你去送饭的时候我在后面跟了你一下,我已经知道他住哪个病院了。”
连病房都知道。
就算叶檀不告诉她,她也有办法查出个水落石出。
只要人在Y市,她都要想办法把人从Y市里掀出来。
因为真的太气了,管他什么多重人格不多重人格的,和叶檀同居了那么长的时间,小姑娘的清白全给他毁了。现在说翻脸就翻脸,敢不认账,天下第一号渣男也不敢这么演吧?
时希明的话虽然也不多,听符蝶转述的一些事情以后也和她一样很生气。
老婆的闺蜜的敌人,也是他的敌人。
什么也别说了,他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范思远虽然没懂来龙去脉,但见到符蝶时希明夫妇的严肃表情,立马也反应出一些原因。
他是带着让出的态度想让对方好好照料叶檀的下半生,没想到,那个男人确实照顾了,就是这么照顾的……
正好他也想问问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情况。
赶来的三个人不约而同要对视了一眼,决心要上医院看一看。
估计中路、上路、下路的小伙伴快凑齐差不多,只等攻了对方的塔。
同样躲在暗处的小助手不禁捏了一把汗,其实他挺想问问他们的太子爷,要不要也自告奋勇一下加入对方的战局?
但是看太子爷的态度好像……又开始傲娇了一把?.
正在医院里陪江湛聊天的齐匡胤,本着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也没相熟的人的现况,十来天的时间都留在病房里陪护。
也算是尽到了作为好朋友的责任。
除了叶檀的事上面两个人产生了分歧,齐匡胤生了会儿闷气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矛盾。
为了让江湛能舒适一点入睡,动用关系让他居住的是高级VIP病房。房间里就只有一张病床,以及他一个病人。
谁知道八点不到,413号高级病房里忽然杀过来一拨人,为首打头阵的就是两个身形高大,也挺帅气的男人。
而叶檀就被挡在两个男人的身后,身边还有一个美女。
齐匡胤愣了一下,依照这阵势来看,是要来打架的?
符蝶上来一句:“就是里面的人吧。”还真的像土匪头头要进村搜刮一下财物的气势。
齐匡胤愣了一下,美女的脾气还不小。
范思远二话不说,走了进来,把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沟通的齐匡胤一挤,也没来得及告诉齐匡胤他心里的感慨确实不幸的变成了现实。
——没错,他们就是来好好教育教育一下这个渣男的。
至于打架不打脸这种事,他们没有听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 齐匡胤:狠,够狠。
齐匡胤:果然人缘太好的软妹不能得罪。
齐匡胤:将来被她的男团她的拥军打得姥姥家都不认识了都有可能。
☆、第52章 chapter 52
瞬间挤进来的几个人, 将病房里围堵得非常狭窄。
齐匡胤的脸有点糟。
作为好朋友,他应该是帮忙打架的。
哦不对,是劝架的。
但是考虑到江湛这段期间这么混账,齐匡胤又有点动摇。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挨点儿枪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齐匡胤笑了一声, 明知故问了一句:“你们是来……打架的?”
符蝶先回答他:“我们找宋承,无关人员可以先避开。”
“这……我是他的好朋友。”齐匡胤的身体本能地挡一点还是尽量挡着一点, 算了,亲兄弟, 忍不住身体行动快过脑子。
意识到这点的齐匡胤, 只能苦笑一声:“所以, 我避不开啊。”
时希明淡淡地瞥他一眼:“那好,二挑二要吗?”
齐匡胤:“你们不能欺负病人。”
他让大家稍安勿躁。
“要不要喝喝水, 我看大家都口干舌燥了。”
其实根本还没说几句话。
齐匡胤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正好看到门口路过一个其他病房的家属, 赶紧招呼人进来:“能麻烦你去问诊部里面跑一趟吗?我记得那里有自动贩卖机。实在不行,帮个忙, 去外面的超市跑个腿什么的, 带点饮料回来, 咱们这里人多, 多带一些,到时候我给你三百块钱。”
嚯,这跑腿费挺多的, 这个人立即照办,跑去带了一二三四五……六瓶,整整六个人的份回来。
齐匡胤二话不说真的掏出来三百块钱交到对方的手上。
甚至动手,每人发了一瓶。
而为了防止他们动手,他还有意想要引起值班的小护士的注意。
范思远:“……”
符蝶时希明夫妻:“……”
就算再有气,也被这个笑面虎压的气消了小半。
江湛则始终面无表情地坐在窗边,对符蝶的质问以及范思远的怒目相视,充眼不闻也充耳不闻。
现场的气氛一度降到了零点。
还是范思远先发了话,对叶檀最近的状态他是真的有很多话要说,至少他始终记得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在大商场里的所作所为。
——比如当面和他对赌,脱了衣服秀身材秀肌肉。
——还有拉着叶檀在丢死人不偿命的活动现场现身,做一些高难度的托举接吻动作。
明明眼前的这张脸,和当日的那个拥有轻浮笑脸的面孔无异,但是范思远还是被他冷淡无比的表情震惊到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周身都有一股生人请勿进犯的气场。
再怎么样假装,也不可能做到他这么夸张的奥斯卡演技。
但是……范思远回头看了一眼叶檀,她还被挡在时希明符蝶夫妻的身后,那是因为符蝶不想让她插手。
多亏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仅害得叶檀丢了聆声的工作,还让她的心病越来越加重了。
范思远始终记得当日叶檀拒绝他的话,前男友的劈腿让她没法接受拥有太多过去的男人,而眼下,这个随随便便让她变成过去的男人,就好了吗?
狠狠地揪起江湛病号服的衣领,一向没什么脾气,说话也很逗趣的范思远差点吼出来:“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齐匡胤赶紧拧开一瓶水,递到范思远的身边,怀柔政策趁机让他丢开江湛:“兄弟,兄弟,我看你相貌清奇,一定是根骨奇佳的绝才,来先喝口水,我们坐下来慢慢好好地说话。”
“谁跟你们慢慢地好好地说话!”符蝶捞来叶檀,小姑娘手上、膝盖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存留着,那些鲜血流过的痕迹就在丝袜上,处理不掉。
看起来又狼狈,又有点可笑。
叶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拉得有点不知所措,特别是伤口明晃晃地暴露在那个男人的眼前时,他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眼,扫到了她的身上,像是一万根针齐发,一起扎在她的膝盖里,深入骨肉,再一次令伤口疼得发痒。
他在看自己的伤口,每一寸皮肤都有在仔细观察。
叶檀做了一点小动作,想避开他双目的寒芒。
江湛却看得有点久。
齐匡胤的动静闹得有点大,惊讶一声:“小姑娘,你受伤了?”
说实话,是真的心疼,齐匡胤马上关怀备至起来:“怎么受伤的,哪里受伤的,跌伤的吗?”
叶檀不想拿这个伤口当成讨要他们同情心泛滥的借口,简简单单地一笑了之:“等下去买个创口贴贴一下就行了,没什么大事。”
也就巧妙地避开了他的一些问话。
没有人发现,江湛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可能他的眼神太淡,淡到让人不觉得他正在观察她。
但是叶檀却能察觉出那道目光的本意,小小地又避开了一下。
也有可能是不由自主地不想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些打击人的话。
日光灯清晰地照着,叶檀的皮肤很白,膝盖上磨出的痕迹,殷红一片,特别显眼,是和着血暴露在外的皮肤,伤口很深,看起来很疼,流了不少血,肉和血一起黏在袜子上,可以想象到,晚上脱袜子的时候难免又要遭一次罪。
而且天气渐渐转热,他和齐匡胤每天待在病房里也需要洗澡除汗,叶檀的伤口那么深,应该不能碰水。
抿抿嘴,江湛轻描淡写地移开了目光。却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记得别下水。”
全体都通过他的这句话一愣。
叶檀也猛地抬起头,但是他的目光已经避开她的。
两个人像是隔了千里之遥。面前有层层山峦阻隔。
特别是和他相处了十几年兄弟的齐匡胤,差点目瞪口呆。
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兄弟,你发烧了?”
第一次听到他说出关心人的话,还挺恶心的。起码齐匡胤的身上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被江湛一手打开:“别随便碰我。”
声音还是那么冷冷清清,不含任何感情。也分不出他目前的想法。
齐匡胤“啧”了一声,毛没撸顺的小野猫,也想装装纸老虎,得了吧。
但是第一次重新认识到他也有关心人的一面,还真的是……有点太接地气了。
越看他越觉得他温柔可爱了许多。
齐匡胤看待他的目光就像看待一件雅俗共赏的艺术品,“喏”了一声:“既然我兄弟发话了,小姑娘,记得晚上别下水洗澡。”
或者洗澡也没事,但一定记得包层保鲜膜什么的,让伤口不浸水。
叶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关心震得久久没能回神,其实就算今天符蝶拉着她来讨说法,她们两个人心底也都清楚,讨不来什么说法。
一个已经忘记她的男人,或者说,只是披着和宋承一样皮的男人,只能说外形上和宋承一模一样。
他们的内心世界是不一样的。
符蝶没有深入接触过,光凭对多重人格的看法可能有点浅显。
叶檀与他生活过,记得自己与宋承的点点滴滴,他会什么时候微笑,会什么时候舔舔舌尖夸赞她一声“小野猫”,还有什么时候在她的耳边软语,说一些比他本人还要帅气的动人的情话。
叶檀比谁都要清楚,宋承是宋承,这个男人是这个男人。
他们是共享者,共同拥有一具身体。但绝无可能是一个人。
也不知道自己坚持的意义是什么,这个男人明显才是主人格。
齐匡胤给她瞧过照片,伴随这具身体二十多年时间的,是这个主人格。
宋承只是一个意外。她也是他人生道路上出现的一个漏洞。她跟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手腕上的“林深时遇鹿”的紫眼宝石跟着她解开的动作晃了晃,终于在十几天之后又摸到了这个男人的手,异常的触指冰凉,在这样的情况下,叶檀埋着头,将手链小心翼翼地塞进他的手心。
“还给你。”
曾经的叶檀很宝贝它,但是她不能要求江湛一样去宝贝它。
所以揉进手心的这股冰凉却刺得有点发烫,江湛的眼睫落下,捏紧了一瞬间,伸手探向窗外,将手链轻轻往草坪方向垂直地丢下。
抬头,虽然面无表情,眼中却有一点并不平静的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存不了稿子的我,还是更新了_(:зゝ∠)_
明天应该是一更,外出有事——
江湛:记得别下水。
齐匡胤:………………
齐匡胤:啧啧啧。
齐匡胤:他从来都不会说关心人的话。
齐匡胤:连“多喝热水”都吝啬地不肯说出来。
江湛:………………
别过视线,冷眸冷面,又是一条好汉。
☆、第53章 chapter 53
“你!”范思远有点不敢置信他敢真的这么做, 一拳头差点掀在他的脸上,又被齐匡胤阻止了。
齐匡胤:“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大家都稍微冷静一点。”
“病人?”符蝶瞧他们还有胆把这层身份搬出来说话,“你们可以是病人,让我们放过你们, 我家的坛子就活该受这种罪?”
还废什么话,时希明准备好一拳头打碎他的牙。
身边忽然起了一阵风, 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江湛好不容易见好的脸,被对方汹汹而来的拳头再度砸到泛红了起来。
这一拳不仅把江湛打得有些懵, 其他人也跟着懵了。
叶檀忍了忍, 差点脱口而出喊他一声:“宋承!”
江湛头一歪, 嘴角有点破了,渗出血。
面前站着的是雄伟高大的严柏轩。
小助手待在门口, 两条腿直发抖。刚才的一幕实在太惊险了, 他都不敢出一点声音,但是他们的太子爷也真是说做就做, 立即冲进室内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对方一个直勾拳。
符蝶还有点懵,这个男人眉梢轻挑, 止不住的傲慢神色, 看起来也不是等闲之辈, 完全没听叶檀说起过又是哪个地方来的神圣。
齐匡胤就知道糟糕, 叶檀的拥军居然又冲出一个人。
而且看情况,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范。
严柏轩活动指关节:“上次没把你打残废了,今天我可以试试。”
上一次他还记得, 眼前的这小子为了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不仅踹烂了他的爱车,同时也把他揍得鼻青脸肿,花了快两周的时间,严柏轩的一张脸才渐渐变得能看了一些。
这几天不出现在叶檀的面前,也有这样的一层原因在。
他又自恋,可不想以最丑的样子出现。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严柏轩拎起江湛的病号服,几乎是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话,“我今天奉陪到底了,来继续打啊。”
身边突然插来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他伸出去的臂膀,在往回拉,严柏轩只好偏头,正好对上叶檀一双抗拒态度坚定的眼睛。
引起了严柏轩心中的钝痛:“到如今了,你还帮着他。”
表面上却还是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叶檀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能够擒住严柏轩,总而言之:“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本来也不关他的事。而且说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地步,严柏轩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是因为他自己的蛮横无理的态度,强横地带她走,引发了宋承寻上头来和他打架,受重伤了入住医院等一系列的后果。
一切有因才有果。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严柏轩心脏的钝痛感越来越强烈。
她居然为了一个渣男让他不要管她的事。好,好极了,今天算他多管闲事。
手指微麻,颤抖着的同时,严柏轩心不甘情不愿松开江湛的衣领。
而从头到尾,江湛都一言不发,冷冷的眼眸始终盯着他们两个人。
随后,趁严柏轩松开手之后,江湛理了一下自己的病号服,嘴边终于浮出一丝冷笑:“没错,我就是渣男,我已经多次警告过了。你姓叶是吧?我再交代一遍,叶女士你好,我不可能喜欢你,请你打消一些念头,别随随便便靠近我。”
“叶女士”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狠狠地刺了一下叶檀的心窝。
就听到江湛继续说道:“你想从我的身上找温暖,我不可能给你。”
江湛别开头,用侧脸对着他们,眼神有些不自在地说话:“麻烦你搞清楚一点,宋承他不会回来了。你要找的是宋承,不是我。”
这是他话最多的一次,也是表现的最难看的一次。
更是最戳她心窝的一次。
叶檀的手指麻了又麻,麻了又麻。
可能再也不能带有侥幸心理地去看待这个问题,所以才想将手链还给他。
也许他并不缺那条手链,甚至觉得麻烦,所以才会轻而易举丢进草丛里面。
符蝶应当也是知道没法从江湛的身上讨到说法这一点,宋承造下的情债,只要江湛矢口否认,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所以今天的她只有气势上比较厉害。想杀杀对方的威风,还是得依据事实说话。
正因如此,她才气得没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要对方负责任,压根不可能。要么赔钱,符蝶还不稀罕他掏钱出来。
从齐匡胤笼络人心的手段可以知道,他们两个人应该也不缺钱。
虽然身份依然成谜,符蝶只能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挽住叶檀的胳膊想离开:“走吧,跟这种冷酷无情的男人没什么好说的。”
时希明都准备好动手的打算,范思远也是,结果符蝶一声说不干了就是不干了。
两个不远距离赶来的大男人全有点发懵。
符蝶:“我这是给坛子面子,我们可以在医院里闹,坛子一定不愿意。算你小子走运,有坛子护着你,但是你不配。”
叶檀的喜欢,他确实不配拥有。
符蝶骂得有点狠:“你丫的就是个腆着脸玩弄小姑娘的臭流氓,一个下流胚子,我们家坛子跟了你,才是平白受了糟蹋。”
范思远也冷笑:“为了你,叶檀吃了多少苦,甚至……”
甚至不惜拒绝他,离开聆声,以用来达到坚守在这个渣男身边的目的。
本想着就算怎么狠狠骂他,这个男人可能都有点无动于衷。
至少,他也是这么表现的,目光冷漠,表情淡淡。
还顺应他们的话说了一句:“没错,跟了我,只会被糟蹋。”
符蝶冷笑一声,真的很唾弃他。
“坛子,我们走。”符蝶挽住叶檀的胳膊转身要出病房门,压根不能放任她继续待在这里。
这里空气糟糕,没必要继续待着污染自己的眼睛。
范思远也认为符蝶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不是没能力打架,而是不愿意看到叶檀为难的样子。
恨恨地发出一声,范思远也跟在两个人的身后。
时希明当然是听老婆的意见,老婆说向东,他绝对不会向西。
一行四个人准备从江湛的视线范围离开。
门口的小助手站得腿脚也快麻了,压着嗓子问手指还僵麻着的严柏轩:“严总,严总,我们要不要也走?”
说实话不是叶檀拦着,他还想再狠狠在他脸上多打几拳。
这么想着的时候,又忍不住转头看向那个男人。一双清冷没有感情起伏的眼睛,与一双略微傲慢饱藏怒火的双目,瞬间碰撞到一起。
视线一旦交融与相触的时候,严柏轩咬牙切齿般的声音似乎也传了过来。
哼了一声,他还是忍住没动手,毕竟如果真的像想象中那么做,有可能引起叶檀的高度反感。
虽然已经被讨厌了。
严柏轩不想被讨厌的程度越拉越大。
转身和小助手也一同离开。
齐匡胤终于小小地出了一口气,转头,准备也好好地教育一下江湛。
却发现身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如旋风一般已经追出了门外。
经过齐匡胤身边的时候,带起猎猎的一阵凉意。
符蝶正搂着叶檀的肩,和她有感而发地说道:“坛子,忘了这个渣渣,不是任何女人都那么幸运,一次就能遇到真命天子,通往爱情的成功道路上,可能就有这么几个玻璃渣,咱们不怕。回头我给你介绍……”
“介绍”两个字还没说完,符蝶一眼瞥到了不远不近跟着她们的范思远,以及另外一组人,发现是那个英雄救美的男人,笑了一下,她们家的叶檀人缘又不差,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符蝶:“今天麻烦你们家范总了。”
虽然白跑了一趟,但对范思远来说,收获还是挺大的。
既然叶檀和那个渣男再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说,他可以再次追求叶檀了。
四个人一起走在楼道里,叶檀始终想着心事,偶尔和他们接上几句话,因为知道作为朋友的他们,在为自己考虑,很希望自己以开心积极的一面去应对。而她的人生信条也是,没有度不过去的坎,只要不想跨过去的沟渠。
身后突然有一道声音追了过来,清晰可闻的是熟悉的他的声音。
叶檀的脚步瞬间一顿。
仿佛身边的欢声笑语都空了,只剩下那两个字:“等等。”
叶檀的身体如灌了铅一般僵硬,任符蝶挽着她也不走。
符蝶愤愤地回头骂道:“你还追过来干什么?”
江湛扶着墙,刚才跑得有些急,胸中气闷了一阵,脸色也更白了些。应当是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
如果,只是说如果……
江湛眼神不自在地滑向其他的地方,没能正视叶檀似乎饱含了许多情意的一双眼,还是那么冷言冷语地说道:“我不是宋承。”
视线又再度落向地面,月光透过长廊的玻璃窗,洒在地上。
有细微的尘,在月光下沉沉浮浮。
江湛:“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是他。”
江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宋承。”
江湛:“喜欢的也是他。”
江湛:“但是我是江湛,不是宋承。”
这也是他重复过几次的话。
所以,江湛的视线游到了他们都没能注意到的地方,落寞的一瞬间没人捕捉到,连自己也没察觉到:“你是为了他而在对我好,还是因为喜欢我?”
叶檀被问住了,手腕已经空荡荡的,突然摘掉戴了许多天的手链,多少有些不习惯,叶檀沉静地笑了一下。
许久扬起笑脸回答他:“你说的对,我喜欢的是宋承,不是你。”
那个笑容掺杂着五味陈杂的情绪,江湛不小心抬眼撞进她的情绪里,自己的心居然莫名地狠狠抽了一下,表面上还是那么冷淡:“忘了吧。”
叶檀的嗓子有点哑有点疼,仅仅是“好的”这么简单的话语也回答不了,慢慢地垂下头算作在点头了。
江湛先转头离开,叶檀目送着他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气,惯性地摸摸手腕,但是那里已经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心里。
空空的,说了再见。
再见不一定是个好词,隐含的意思包括再也不见。
好不容易建好的约定,也都没实现。
做冰粉给他吃也好,赚好多好多票票也好,一起看演唱会也好,一起旅游,爬山、滑雪、游船,每年一度的国外游,还有他说过的“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叶檀哽咽了一下,没出声。
严柏轩远远地跟着,心知她在埋怨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和小助手两个人也不敢跟得太紧。
一向行事雷厉风行的他,最近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回到家里,符蝶陪了她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叶檀自己说已经没事了,催着她赶紧先回家,也是看到叶檀确实没什么大事,能自己洗澡,精神还可以的状况下,符蝶只能松了一口气,和时希明先离开了。
范思远本来想留下,但是叶檀说她现在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也只好踏着月色离开家门。
叶檀拿了几床被子,铺在阳台上,借着月光的怀抱与看似清冷的温柔,缩成一团。
难得在这样的墨蓝色的天空作为的幕布下,看到一轮渐渐有点圆的月亮。那上面好像住着谁的脸。说实话,时间久了,以前根深在她心里的那根刺——前男友聂哲的脸。以为会一辈子走不出他创造的阴影,也忘不了他的长相,但是时间似乎是一切的良方。突然发现,聂哲长什么样,好像记忆里以为忘不掉的五官,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今晚准备了一点啤酒,还有一点花生米摆在面前。狗爷也想尝尝花生米,嘴巴馋得几次拿牙齿咬合不小心滚落到盘子边边的小花生米。
叶檀直接抓了一把让它慢慢舔。
然后把它一把抱在怀里,和它憨笑着说话:“狗爷,狗爷,你就和毛爷爷一样可爱。”
我喂养你,你对我忠诚。我努力工作,毛爷爷必然跟随。还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永远不会消失的血脉相连。
叶檀又揉了它一会儿,抱着它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紧紧地互相取暖,看天上的月亮,说一些狗爷听不懂的故事.
今晚的月亮是真的圆,虽然如此,躲在几棵大树后面,都被影子给遮住亮光了,视野极度受限。
可这样的情况下,两道人影趁着黑黝黝的环境,在草坪里来回打转。其中一个更是跪在地上找着什么。
大半夜的,齐匡胤真的没法形容江湛了。
要扔手链的是他,扔完手链摸着黑在楼下草丛里到处找的也是他。
想不通,想不通这个男人的心思……但是齐匡胤只好陪君子读书,谁要他嘴欠说什么一辈子愿意跟随江湛,现在也只好没脾气地举着一部只能照亮可视范围两米左右的智能手机,帮他一起摸瞎。
医院有严格的规定,作为本住院部的病号,不能轻易在半夜单独外出行动,哪怕在医院内部也是,时不时会有值班的警卫路过。
不远处守大夜的急诊部还有许多送进来的病患。
一看到来的警卫,齐匡胤赶紧把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掐了。
掐掉的一瞬间,也不知道江湛是碰着哪了,膝盖好像撞到了一颗大石头上。
疼得他牙齿一酸,硬是把这股痛感忍下去了。
其实没想真的把手链丢下,戏总要做得漂亮一些。在手心中,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手链,因为材质的问题,不小心在他伸手想要牢牢勾住的一瞬间,脱离了指缝。
那一瞬间,他清晰地能感受到叶檀充满绝望的心声。
他做到了,让她厌恶他,结果很成功。但是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他并没有预计的那么开心?
江湛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能自已,视线总是会一不小心地黏着到她的身上。几乎在她的身上生根、发芽、茁壮。
不太明白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他想抑制自己的这份关注,然而在叶檀离开医院,到达楼下前,他又悄悄走到楼道的窗口前,冷静地往下看她离开的背影。
甚至在数她离开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她的影子被高大的墙圈在了外面。
宋承送了她“林深时遇鹿”的手链。那是他的设计。
据齐匡胤交代,他被送来医院的时候,身无分文,也没有身份证傍身。
宋承却送了叶檀价值3999元的手链,定价还是由他亲自定夺的。
没有身份证的“他”,居然愿意花心思送价值接近四千元钱的礼物,不偷不抢,江湛略微烦躁了一瞬。
那个宋承,是真的很宝贝她?
宋承到底用自己的身体,对她做了什么?
做过什么?
脑海里忍不住回忆起睡觉时总能梦见的场面,肌肤又白又软的一个女人躺在他的怀里,他的身体好像有什么野兽在苏醒一样,咆哮着、撕咬着,进而促发出他最原始的一层欲望。
每次在梦里要压倒那个女人的时候,他都拼命克制住了。
眼下腹部又滚热了一阵,想到这些画面,好像野兽又在预谋着苏醒的计划。
宋承是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动了她?
齐匡胤突然发现江湛跟发了狂的草丛收割机一样,动作幅度变得夸张的大,好像在和什么叫着劲一样。惊愣了一下,第一次看到这么奇奇怪怪形似发疯的江湛,齐匡胤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肩:“兄弟,你没事吧?”
“要是找不到就算了,明天白天找也一样。”以为他是因为找不到而有点发疯,齐匡胤只能这么宽慰他,“明天我多找几个人,花点钱让他们一起帮忙找,铁定能找到的。你也别怕丢了,谁能想到这个草坪里会遗失了一串几千元钱的手链啊。”
“不用。”江湛好像比以前更执着了,“我肯定要找到。”
第二次,齐匡胤从他的口里听到温柔话:“你要是困了,先上楼休息。”
“亲兄弟有难,我怎么可能独享。”齐匡胤都打算舍命陪君子了,不然早就上楼了。
江湛冷冷地开腔,又恢复那层不好亲近的态度:“随便你。”
齐匡胤摇头叹息:“阿湛,你还真是不可爱。我走了,谁帮你趁机打手电筒?”
江湛:“不需要。”
齐匡胤厌弃他:“老固执。顽固不化的程度比兵马俑的年代还久。”
说是这么说,一直陪着他,两个人一起从晚上十一点左右,一直找到第二天五点左右。
太阳开始从东边的地平线渐渐升起,时间还在推移,大早上的医院开始有很多人涌入。
齐匡胤是真的找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了,富家子弟的他哪里吃过一夜不睡找一条手链的苦,顶多就是一夜不睡去夜店玩玩。
想让这个老固执放弃的时候,一抬头,晨光微熹,一道刺目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钻进他的眼中。
齐匡胤揉了又揉,突然惊叫:“阿湛,快看,在树上挂着呢。”
江湛抬头一看,顺着齐匡胤手指的方向,确实有一条银色的细链泛着微光。多亏了鹿眼是紫色宝石的设计理念,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显得特别醒目。
齐匡胤喜逐颜开,想花点钱找人帮忙爬树取下手链,守得云开见明月啊这是,幸好位置也不是超级高,目测两米左右,齐匡胤认为很好解决。
谁知道这个老顽固从昨夜开始就和打了鸡血一样,居然亲自上阵,不管不顾齐匡胤在下面说什么,还有发现这一切的某个路过的小护士的严厉呵斥,努力地往上爬了爬,一路顺畅地爬到了两米高的地方,伸手轻轻一摘,好像捞住了浩瀚星空上的一枚星辰,嘴角也因为这个一捞的动作,竟然轻轻浮出了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站在树下的齐匡胤真想说他一句,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就听一声重重的“砰——”,虽然顺利捞住了手链,因为根基不稳,江湛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狠狠地一摔,后脑勺某个地方正好磕在了一小粒石子上面,他闷哼了一声,手里紧紧抓住的“林深时遇鹿”手链,紫色鹿眼在日光的直射下,轻轻晃荡起来。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要苏醒。江湛咬着牙,不敢睡。可能是预感到好不容易才建立的记忆,会为了一个人在大半夜拼命找手链的冲动,在随后的日子有可能全部消失不见。
“不要睡。不要睡。”江湛喃喃自语。头疼的炸裂感非常清晰,还是没忍住,江湛最终在齐匡胤的呼喊下,沉沉地闭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的只有一更,因为我不小心写多了,写成了两更的数量,就合并了吧,其实还是双更。QAQ
江湛当然要虐啦,慢慢来,稳打稳扎地虐,咳咳,毕竟我是女主亲妈——
齐匡胤: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齐匡胤:爬树这个技能你都会。
齐匡胤: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江湛:你对我好,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宋承。
答案当然是为了宋承。
江湛:呵呵,说出去不怕笑话,我最大的情敌还是我自己。
江湛:我要是天天吃自己的醋怎么办。
符蝶发来贺电。
时希明点赞。
范思远表示恭喜。
严柏轩冷眼旁观:呵呵。
☆、第54章 chapter 54
可能是昨天晚上喝了四听啤酒的缘故, 叶檀居然醉得不省人事,早上起床是被一阵很强烈的敲门声惊醒。狗爷先被这阵吵闹搅得来回在她的身边不安地走动,又是用龇着牙的嘴拱拱她的脸,又是拿舌头舔。叶檀终于在一声声中:“小姑娘,你在家吗?开开门吧, 我有急事找你,真的是很紧急很紧急的事……”醒了。
叶檀犹豫了一下, 早就认出来这道声音属于谁,想装作不在的样子, 最后还是心软, 到门口和他说了声:“我和那个阿湛已经没有关系了, 请回吧。”
“真的是很紧急的事,求你开开门吧。”门口的声音有点声泪俱下的既听感。仿佛拿捏了她最容易动摇的地方——叶檀再一次心软了。
“还是请回吧。”指甲都快陷进肉里, 她再次坚定自己的答复。
“小姑娘, 阿湛他,阿湛他, 从高处摔下来了。”
门顺应这句话立即打开,露出叶檀一张吓得有点惨淡的脸:“严不严重?在哪摔的?”
齐匡胤故意夸大事实:“严重, 太严重了。”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人身体没摔伤, 脑子出现问题了。当时就把跟着他一起捡手链的齐匡胤整个吓懵了。
一想到当初那个画面啊, 齐匡胤真的是吓得整张脸也开始白起来。
多的不方便叙述。
“你到医院就知道了。”
两个人一路狂奔, 中途在楼下叫了辆Taxi,与光赛跑似的在病房内见到了江湛。
准确的说,是多名小护士的牵制下的……另一个人。
齐匡胤马上走过去, 和他打招呼:“阿湛,阿湛,你这个大坑货,你又怎么了?”
但是明显,江湛根本不认识他,因为现在的他是江湛,又根本就不是江湛。
被多个小护士牵制是因为,当时的他从树上摔下来之后,整个人变得很奇怪,眼睛一睁,抱着树皮就啃,一个劲地叫饿,啃得满嘴都被老树皮磨出了血泡。厉害的是,他的力气又奇大无比。比他稍微矮半个头的齐匡胤,完全拉不动他。
小护士只好找来警卫一起帮忙,三四个人围着他一起动用蛮力才将他从紧粘着的树皮上“抠”下来。
一路压回病房的途中,这小子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能镇定,就是饿得很,不少病房的门开着,病床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些奶制品还有水果,这小子二话不说挣脱了两名警卫的束缚,狂奔到别人病房里一面把正躺在床上的病人吓了一跳,一面狂风席卷似的将他身边的水果全部扫荡干净。
苹果、枇杷那些水果还没拿去洗,囫囵吞枣般一股脑塞进自己的嘴里。
不过半天,他又闹了肚子疼,才被大家伙顺利班师回朝,押回自己的413病房里。
叶檀待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这个情况她见过,一切缘起也是因为他这个情况。
扣在门边的手指又僵又麻,想起符蝶和她分析过的:“他的事你以后都不要管了,断了就断干净一点。如果他真的是多重人格,你能操控他哪个人格什么时候出场吗?你喜欢的是宋承,你也承认了,可宋承确实像他说的那样,不一定回来得了,难道就为了那么一点点短暂的相处时间,把自己的一辈子赔进去?坛子,你赌不起的。”
她当然知道了,所以她比想象中的胆小。
可还是在今天得知消息以后,没忍住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齐匡胤无奈地问她:“小姑娘,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叶檀沉沉地吸了一口气,以前相处的期间一直用“傻大个”来称呼他,后来宋承出现了,告诉她这个“孩子”叫骆砚,名字还是宋承起的。
试着叫了他一声:“骆……砚……”
他的眼睛如星火点亮燎原,瞬间亮了起来。
本来躁动不安的情绪,因为简单的一声呼喊,马上安静了下来。
接着齐匡胤看到了奇迹的一幕。
所有的人都在这个瞬间仿佛被时间抛弃了,全部凝固。
他起身,好像穿过了很多山,很多水,穿过了很多披星戴月的日子,三步并进猛地将门口杵着的那个人,用力地揉进了怀里。
叶檀的身体也随之一震,两肩颤了颤,缩在他的怀里被他紧紧拥着有点不能动弹。
几乎是哑着嗓子的,和他说话:“乖孩子,乖孩子,不要怕,我在这里。”
那个大男孩只是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她再遗失了一样,不愿意松手。
最后又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
据宋承交代,骆砚是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不知道在多重人格的世界里,孩子的年龄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大。至少他说话的语调和节奏还是那么的呆萌温软。
“我……怕……”
“不要怕,不要怕。”叶檀比他矮了很多,缩在他的怀里有点被挤得不能动弹,还是伸出手臂尽量去摸摸他微微耷拉的脑袋。
“以后没人敢关着你了。”叶檀继续摸,继续摸,“这里没有黑暗,没有饥饿,没有人敢欺负你。因为有我在。”
那个大男孩才终于安静了下来,抽抽噎噎的声音都退了回去。
很快趴在叶檀的肩上睡着了。
齐匡胤不敢置信地看完了全程,一头雾水地看看自家的好兄弟“江湛”,又看看叶檀。
叶檀让他过来,陪她一起把骆砚扶回床上休息。
终于到了不得不揭开的地步,这种事情说出来可能连患上此病症的主人格都不愿意相信,何况其他的人。而且叶檀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特殊的事件,相信一千万个人里都很难挑出几个真正意义上的多重人格,而江湛是这个“不幸”的用户之一。
在她解开江湛多重人格身份之前,她需要作为江湛好兄弟的齐匡胤回答几个问题。
“你的那个阿湛,他有受过什么刺激吗?”叶檀想了想,尽量用委婉的问话来表达,“比如小时候遇到过什么重创吗?”
齐匡胤紧了一口气:“他小时候被绑架过,差点被人撕票。”
齐匡胤都不敢想象他曾经受过的苦,差不多是在五六岁左右吧,还是从知晓这个情况的齐家人嘴里听闻。
现在也不知道这起绑架案,到底是绑匪纯粹的想要赚钱,还是因为江家得罪了什么势力。
江湛被放在育英托儿管理会所的时候,入暮时分,由家里的保姆梅姨去接,没想到孩子已经先被其他人接走了。
学校管理方面的疏忽,致使这所学校在得罪江家以后,也渐渐的从别人的视野里消失。
江湛被发现的时候,人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还有一口气在,饿了大概有四天的时间,期间只喂水。
地上杂乱的痕迹显示,似乎那个绑匪还逼他吃过粪便之类。
只是被江湛反抗过去了。
因为他的反抗,获得的是更多的暴力。
连续几天没日没夜的饥饿,加上时不时心情不好便在他的身上踢打,导致孩子被救回的时候,面上了无生气。
眼睛和将死的人没有区别。空洞,没有感情。
畏光,甚至害怕别人的靠近。
身上多处重伤,肋骨断了两根,还好没有伤及内脏。
否则这条命就是老天爷送的,也捡不回来。
背上大片的淤青,已经发紫,差点溃烂,全是被人为踹的痕迹。
据说绑匪后来伏法,一对小夫妻,开庭的时候别人都不敢相信他们两个会是作案的坏人。因为男的看起来很温厚老实,女的看起来特别的小绵羊,绝对不是像做坏事的那种类型。
他们两个在江家的施压下,统统被判了一个终生监.禁。
好像那天是江湛看到那个小绵羊一般的女人挺着大肚子,拎着两大袋瓜果蔬菜,有点辛苦的样子。老师交代过,小朋友从小就要有一颗以善待人的心。
可以扶老奶奶过马路,可以帮载着重物的老爷爷推车。
江湛趁人多,老师没注意到的时候上前主动关心,并且帮忙。
但是这个社会上太多的浮躁,碰瓷、年轻人和老年人在公交车上骂战的事情比比皆是。
夫妻两个利用了小孩子最纯真的善良,把他踩到泥地里践踏了很长时间。
在一个才五六岁大的孩子面前,上演了一出人世间由恶伪装出的善。
小孩子怎么能这么过早地接受社会的阴暗面,江湛有可能觉得那个笑着告诉他“小朋友要有善心”的女老师是骗子。
心灵创伤是彻底落下了。
命可以救回来,恐惧,还有抵触,就像蛰伏的影子,一直栖息在他的人生路上随行。
为他做手术的医生和小护士,全程眼圈泛红,全在骂这么对待他的人是畜生。
可能这也是江湛不喜欢别人靠近的原因吧。
害怕受伤,或者……?
在被绑票的那天起,他的灵魂就死了。
齐匡胤说完了他的故事,配上感慨:“我知道这事以后,就想作为好兄弟陪在他身边,不管他怎么嫌弃我,不喜欢我和他相处,他还是没法否认,人是群居动物,他始终需要被人关爱。”
现在轮到叶檀说了,不过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鲠在喉,大概一出声就会忍不住眼睛里送下一场春雨。
叶檀忍了忍,忍了又忍,终于说出一句让一个小时之后得知详情的符蝶大发雷霆的话:“先把他带回我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刚撸完三千先贴上来。猜骆砚的你们,太聪明了。
呆萌人格是骆砚啦,就是看赵忠祥老师《动物世界》合集的那位。其实按照相遇的顺序,最开始是江湛,之后才是骆砚。所以当时的顺序是:江湛-骆砚-宋承-江湛-骆砚……咳咳,不过说好了,下次谁出场,不一定是按照这个顺序的,没有规律的——
齐匡胤:昨天说他是猴子派来的逗比。
齐匡胤:今天妥妥的是熊猫派来的逗比。
齐匡胤:把树皮当竹子啃,古今中外第一人——
叶檀:骆砚。
骆砚:嗷嗷嗷。
叶檀:吃饭饭。
骆砚:嗷嗷嗷。
叶檀:这个不能啃,这是肥皂!
骆砚:嗷嗷嗷?
叶檀:这个也不能啃……这是……这是我的……胸。
骆砚:嗷嗷嗷!
☆、第55章 chapter 55
叶檀发誓, 这次和江湛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心软症发作,放不下骆砚。
特别是在听了他过去的完整故事之后。
办理出院手续的过程,意想不到的很顺畅,可能是因为齐匡胤本来就是用特殊办法把江湛弄进医院, 现在也是找人直接托关系把这尊大神请了出来。
叶檀和齐匡胤两个人协力把骆砚这个大块头一起塞进了Taxi里。
齐匡胤本想,江湛是一个严重的交通恐惧症患者, 不一定这个叫骆砚的小子也是,结果骆砚拼了命地从车里要钻出来, 才被他们两个按进去, 又一个鲤鱼打挺要钻出来。
嘴里还小声抗议着:“不……坐, 不……坐……”
齐匡胤循循诱导:“乖,坐进去才有糖糖吃。”
骆砚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又出来了:“不……要……”
齐匡胤微笑:“不坐的话, 就把你一个人丢下来让你自己走回去哦。”
骆砚瞬间要委屈地哭出来, 扒拉着叶檀的胳膊希望她能保护自己一点:“凶凶,他凶凶。”
“好好, 乖,咱们不怕。”叶檀揉着他不小的脑袋瓜, 和齐匡胤说道, “别凶他, 让他有个接受的心理过程。”
随即转到车前和司机说抱歉, 让司机再等等。
看到自家的大靠山离开了自己,骆砚瞬间恢复成平时很呆萌的一张脸,齐匡胤算是见识到告状小孩的厉害之处了, 趁着叶檀和司机说话的功夫里,龇着牙假装凶他:“你小子还敢告状。”
等到叶檀回来,仿佛见到可以眼泪水说掉就掉的小骆砚,再度用委屈巴巴的神情和她乞怜。
叶檀叹了口气:“齐匡胤,咱们能不凶他吗?”
齐匡胤差点气得两眼发黑,就算是他的好兄弟,也不能这么玩他啊。
因为骆砚趴在叶檀的怀里,还露出一个略带得意的笑容?
这小屁孩!.
最后三个人还是钻进了车里,齐匡胤怎么劝诱他,骆砚都无动于衷,而叶檀一上场,告诉他可以回家了之后,骆砚马上乖巧地钻进车内,虽然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倒也是一个大进步。
齐匡胤一直知道江湛有交通恐惧症,但是第一次通过其他人格看到发病状态中的他的样子,还是挺诧异的。
骆砚全程身体僵硬,甚至双手双脚紧紧缩成一团,牙齿打着颤,不敢看窗外匆匆略过的一切,等到司机一个急刹车的时候,脸上煞白一片。
为了方便照顾他,叶檀和齐匡胤两个人一起挤在最后排,但是这小子明显只需要叶檀一个人的样子,更是趁司机突然转弯的时候,带着一声不安的喘息,双臂一展搂住叶檀的身体,而那只手,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识的,竟然摸在了叶檀的胸上……还和好奇宝宝一样,因为柔软的触感令他充满新鲜感和求知欲,明目张胆地又揉了揉。
齐匡胤差点喷血。
全程把脸转向另外一边的窗外,都不好意思再看他们这边。
估计司机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偶尔用古怪的神色瞟一眼中央后视镜,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一路尴尬。
叶檀知道骆砚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但是他的力量真的特别大,又会不分场合地做这种那种……总而言之就是各种比较好奇夸张的事情。
在楼下,叶檀一步步走着,耳尖红得能滴血。
而骆砚始终粘着她,抱着她的肩走路,和蜗牛壳一样,不想分家。
一旦想到这张脸的拥有者同时还是宋承以及在医院里那么冷淡性格的江湛……
尤其是江湛冷言冷语的情状已经深入人心,连齐匡胤也是在多次尴尬之后忍不住笑场了,索性拿出手机直接开始录制骆砚的日常生活。
这就太有意思了。
特别是……齐匡胤很想见到在见识到这段录像之后的江湛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恼羞成怒,还是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亲兄弟明算账嘛,齐匡胤是一个有许多原则的人,谁让江湛欺负过小姑娘。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走楼梯的过程都比较艰辛,蜗牛背背壳一样慢慢挺进到自家门口。还不到家中,就听到狗爷兴奋狼嚎的声音。
今天可是真热闹,狗爷仰头发现它的小玩伴又回来了,不仅如此,小主人还将小玩伴的小玩伴一起带过来玩,绕着骆砚它连续转了好几圈,最终又叼着球来找骆砚,大概是期待着他能将球和宋承一样扔出去。
叶檀蹲下揉揉狗爷的脑袋,骆砚还趴在她的身上,脸贴着她的后颈,有点重量。
叶檀险些被他压到地上。一幕幕有些惊险又有些趣味的画面都被录进了手机里面。
叶檀也发现齐匡胤正在录他们,耳尖又烧了起来,赶紧出声让他先别拍了。
齐匡胤可不打算听她的话,这次他要做一回主:“小姑娘,我这是证据啊,以防阿湛记不得这段时间的过程,我帮他回忆回忆。”
叶檀无语地看看他。
怎么觉得他纯粹就是恶趣味作祟?
齐匡胤录着录着兴趣点更上一层楼,干脆问骆砚那小子:“你喜欢叶檀吗?”
不知道怎么的,骆砚认不出别人,但是深深铭记叶檀的名字。
于是点点头,还趴在叶檀背上的他简单、直接、大胆地说道:“喜……欢……”
齐匡胤的兴奋感来了,这可是有着江湛的身体,江湛的脸,江湛的声音的人说出来的话:“有多喜欢?”
骆砚这小子居然不假思索地说出来:“全……世界,最……喜欢。”
他说话的时候,嘴边的气正好吹拂在她的耳边,吹得她耳朵,乃至头皮,甚至全身都一阵发痒。
明知道是骆砚说出来的,可……
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
骆砚的两只手也一直箍在她的腰间,不轻不重的力道,却让她逃脱不了。
齐匡胤暗爽了一会儿,继续一本正经地让他看着镜头,顺便问道:“要是哪天你不喜欢了,怎么办?”
叶檀已经将江湛有多重人格的问题交代完毕,在他们三个人出Taxi走回家的途中,叶檀做了一个简短的比喻让齐匡胤十分好懂也立即接受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
骆砚忽然脸色僵了一瞬,可能是从来没想过离开叶檀的一天,磕磕巴巴地说话:“永远……不会。”
意思就是,永远不会不喜欢。
叶檀的身体又是一颤。
视线渐渐垂了下来。
啧啧啧,齐匡胤差点想把江湛那位主人格唤醒了,人家骆砚都比他真情爽快豪放,哪像他,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叶檀找了一个借口,趁回答问题的骆砚没有注意,从他的怀抱里抽身离开。
瞬间没了叶檀“支撑”的骆砚,像是遗失了最重要的生命之母,一路又追她追到厨房里。
“折腾了一个上午,都有点饿了,我先做点吃的大家一起吃。”
叶檀将耳边的头发别向耳后,正好露出非常红通通的耳尖,已经追至厨房的骆砚和齐匡胤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齐匡胤的镜头之下,某人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已经紧紧将胸膛缠上了叶檀的后背,如果他不开口说话暴露自己的“实际年龄”,抬起叶檀空着没动作的左手含进自己嘴里学习狗爷一样一根一根手指乱舔的画面,真的很香.艳。
齐匡胤简直被这画面弄得彻底呆住了。
镜头一直记录着眼睛所见的发生的一切。
骆砚舔完她的手指,一路想要更多奖励似的用嘴唇攀爬到她的侧颈,那个感觉仿佛和曾经的宋承重叠了。
抵在大理石料理台边缘的叶檀,近乎紧张到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头微微地侧开一点,想避开他的呼吸,却正好落入他无意中埋下的炸弹里。
极尽缠绵的呼吸吹在她的耳边,叶檀的呼吸也一点一点收紧。
一阵热气最终喷薄在她的耳尖上面,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声音,说的话却完全不同:“降温……吹吹……呼呼……”
又是看到她身上发烫,想帮她吹吹的意思。叶檀听到这层声音却像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从头冷到脚,冷到手指头每一根都开始僵麻。
忍不住从是“宋承”的幻觉里再次清醒。
叶檀第一次对骆砚那么凶的样子,用力地把他的胸膛往前面一推,不太自在地请两位出去:“我要做饭了,冰箱里的食材不多,做不了什么特别好的菜,别太期待。”
齐匡胤也因为她的这个变化,颇有感触,有点没兴趣再拍摄下去,关了这段长达二十分钟之久的录像。
带着恋恋不舍的骆砚一起转回客厅里面,狗爷正在阳台上啃磨牙棒,见到他们来,马上摇着尾巴咬着一颗网球,要递给那位最相熟的小伙伴让他帮忙扔扔球。
一向贪玩的骆砚这次也好像失去了精神。
任狗爷在他的身边怎么用鼻子顶顶他,他也不愿意动弹一下。
齐匡胤也不知道留下他是好是坏,但是现在的情况紧迫,刻不容缓,如果江湛这种特殊的情况不能妥善处理掉,在未来接管江氏集团后,召开董事会的时候突然发病,绝对会被贻笑大方。
甚至这种不定性的人格切换症,让他不能拥有主动掌握什么时候什么人格出现的能力,一个商界奇子,忽然变成只有几岁小孩的智商,相信不管是谁知道以后,也不能放心将自己家偌大的生意与之合作,甚至他会被质疑能不能够拥有掌管江氏集团的资格。
不管是威信也好,还是安定也好,一旦被别人知道他的这个秘密,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齐匡胤经过多方深思熟虑之后,认为江湛的肉体放在叶檀这边保管比较好。
另一边的S城,纸醉金迷的一个大都市,以繁华的城市面貌与杰出且强势的GDP值向全国公民自我展示着。
即使在大白天,港口某处的巨型豪华游轮上,也在举办一场日夜不分的大型酒会。
各商场名流,业内精英,或者三代以上的国内文学名士,甚至这期的活动请来了各类活跃于荧屏的名嘴、歌星、影星之类。
觥筹交错中,好不热闹。
从Y市远赴千里赶来S城的严柏轩,也代表在国外考察市场的家父应邀来到这场繁华的盛世酒会。
小助手有幸和他一起目睹壮观的游轮,以及各类商界名流,甚至冉冉上升的新星。
出示完邀请函之后,严柏轩和小助手被侍者一路请了进去。
小助手还担心这几天他们家的太子爷因为飞到这么远的城市,罪恶之爪不能伸向叶檀那个小姑娘。所以那个小姑娘会不会和别的人跑了。
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敢轻易问严柏轩。
人群当中,严柏轩就像是行走在红毯上一株遗世独立的挺直傲立人间的松柏,吸引了不少正在举杯互碰笑谈生意场的人的眼光。
可见有些带着女儿的人已经蠢蠢欲动。
严柏轩谁也不见,微挑的眉毛显示出他的不可高攀。
西装笔挺,发型也被打理成大背头。
严柏轩走着走着,老远便见到被一圈人围着的一个男人,正举杯和别人对饮。
期间他微笑常挂嘴边,语声温柔,缓慢,很平易近人。
虽然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严柏轩透过人群的缝隙中,视线投去时,不免愣了一瞬。
与此同时,那个男人也顺着缝隙寻到了他的目光,与严柏轩的视线一撞,那个人举杯微笑致意了一下。
严柏轩才发现,他杯子中盛着的,不是红酒,不是果饮,而是……加冰的可乐。
作者有话要说: 送给江湛的一句话——
别撞头,智商会掉;
别得意,迟早要尿——
你们的关注点在哪,江湛老撞头会不会智商有损?
哦不,他是商界小王子,智商掉了怎么做小·王·子!
哪怕骆砚这个人格,都知道怎么掌握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全是小坏坏——
齐匡胤:竹外桃花三两枝。
齐匡胤:春江水暖鸭先知。
齐匡胤:我家阿湛是逗比。
齐匡胤:来个录像知一知。
☆、第56章 chapter 56
加冰的可乐在杯子里晃了三晃。
江放也发现了这道有趣的视线。那大概是有可能把他错认成谁了?
他身边的秘书也接近他, 和他耳语了几句:“大少董,来的人是欧泊企业的严少董。”
原来又是一个狠角色,江放微微一笑,如沐春风的感觉也感染到身边的人。
和那些人错开身子,江放简单地和他们打招呼:“不好意思, 我先去那边一下。”
大家也都礼让他几分,又碰过一次杯子, 全都让出一条道。
很快严柏轩的面前走来这位年轻有为的江氏大少董。
仔细走近看见以后,严柏轩的视线似乎都黏着到他的身上, 实在是因为太像了。和在医院里看到的叶檀的那位负心汉有百分之八十相像的地方。
但是又很不一样。这个叫江放的江氏大公子眉目平易近人许多, 也更加以温善为名, 待人亲切。
不像医院里看到的那张面孔,冷冷的, 藏着不染任何俗世尘埃的淡漠。
江放执杯与他相碰:“江放。幸会。”
“幸会。”严柏轩也与他一碰。
随即介绍自己道:“欧泊珠宝实业有限公司, 严柏轩。”
江放温柔一笑:“我知道。”
藏在金丝边框之下的眼睛,含了很多敏锐:“早有耳闻严先生的大名, 今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还是一个挺会说话的人, 气质又佳, 长相又温柔, 跟在严柏轩身边的小助手不禁为他的这份温柔所感染, 可能也是通过他的面貌联想起医院里见过的那个人,看着看着不禁发起了呆。
江放一笑,正好身边有侍者经过, 他将饮了一半可乐的高脚酒杯放进侍者的托盘里,从托盘又换了一杯特制鸡尾酒出来,在严柏轩与小助手的静目注视下,首先拈起酒杯边沿的一颗鲜红欲滴的樱桃揉进自己的嘴里。
再以酒杯与严柏轩相碰。
“严先生用的是酒,我再用可乐,似乎不太妥当。”
两个酒杯相碰发出了美妙的声音。
而严柏轩身边的小助手也得到了一个特殊待遇——江放竟然不分各人的地位,也与之碰了一下酒杯。
小助手受宠若惊,表情呆滞。
江放终于冲着他微笑,提道:“从刚才开始,严先生身边的这位秘书就一直盯着我看,是否将我错认成了谁?”
严柏轩提唇淡淡一笑:“没什么,我的这位小助手一直都很喜欢看帅哥美女,江大少董看起来又这么丰神俊朗,年轻有为,被看得呆了,非常的正常,相信江大少董他日必定有很大的作为。”
江放优雅一笑:“严先生过誉了。”
严柏轩目中流露出一丝冷芒,旋即消失,和他碰杯:“Cheers。”
江放还是那么温柔地笑:“Cheers。”
舞会行至过半,严柏轩在游轮里转了一圈,该去打招呼的前辈,基本上他都已经问过好,游轮里人太多,严柏轩身上的这套西装有点紧致感和压抑,他特意解开了上身衬衫的第一个纽扣,来到外面的船板上。小助手也一道尾随出来。
小助手显然也和严柏轩有一样的疑虑,忍不住说道:“严总,那位江大少和我们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叫宋承的家伙一模一样。”
严柏轩哼笑了一声:“错了,那个人不叫宋承。”
听话听不全,后面那个人主动地对叶檀坦诚过,自己不是宋承,宋承是宋承,他是他。
而他的名字似乎就叫——江湛。
记得没错的话,严柏轩道:“江氏集团在S城是出了名的大型企业,狩猎范围除了珠宝行业以外,还有船舶公司,房地产经营……”
这次严柏轩是真的感到有意思:“目前的江氏有两位少董,哥哥是叫江放,弟弟……”
小助手恍然大悟:“江湛。”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一开始在医院碰上这个自称是“江湛”的家伙,严柏轩也没有多想,有可能只是一个和江湛一模一样名字的男人。然而有齐匡胤在的地方,他怎么忘了,必然会有江湛出没。
至于为什么江湛会流落到Y市,中途化名“宋承”与叶檀在一起,过程中的曲折,到底是不是和外界相传的那样,为了逃婚才故意隐遁假装消失?
许多事都成了迷雾里探花,需要一点点抽丝剥茧才能知道。
但这无疑成了最有利严柏轩的一样利器。至少,如果探知到江湛的一些秘密,严柏轩抓住船栏的手难以容忍地一点点捏紧,小助手发现,他的手背青白一片,几乎有摧金断刃的狠劲.
符蝶从学校下班一路狂奔来到叶檀的家里,看着面前的一切几乎想要把叶檀和剩下两位一起狠狠骂一顿:“你们一个两个的,是不是想气死我?”
特别是叶檀,符蝶好说歹说让她别再掺合这个男人的破事,没想到,又一次把这小子迎进了门。
等等,画风好像还不一样。
叶檀知道符蝶会来,今天特地烧了她特别爱吃的可乐鸡翅,还有干煸花菜。
符蝶忍不住动了筷子,嘴里嘟囔着:“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贿赂我,我不吃这一套。”
“这两个人……”符蝶又塞了一筷子花菜进嘴里,“等我吃完以后,请立马圆润地从坛子的家里滚出去。”
齐匡胤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位美女的火爆脾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最擅长的技能就是笑一笑,十年少。
马上腆着一张笑脸凑到她的身边:“符大美女,事出有因,江湖救急,您不能见死不救。”
“还见死不救呢?”符蝶哈哈大笑两声,“你以为拍武侠剧啊。告诉你,也就我家坛子容易心软,好说话一些,搁我身上,没那么容易。这里又不是收容所,你是忘了这个人在医院里怎么对我家的坛子的?”
“没忘,没忘。”齐匡胤叹着气,说白了,他也觉得那时候的江湛很混蛋,但是让符蝶看,现在待着的这不是不是江湛嘛。
齐匡胤笑道:“阿湛暂时没出来了,看在骆砚是一个孩子的份上,稍微收留一下不为过吧?”
符蝶翻了一个大白眼,警告他别打同情牌:“落雁?我还沉鱼呢!”
听到有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骆砚那小子居然有自觉,正在被狗爷“照料”着——一起玩球的过程里,把球往边上一扔,有些小激动地跑到符蝶的身边。
一被这个大高个完完整整从上方覆盖住,符蝶放下筷子,仰头看他:“你干嘛,坐好!”
她可不会像叶檀对人那么温柔。
被秒凶了的骆砚果然听话了不少,可是双眼锁定在才从厨房忙活完毕,转身出来到客厅的叶檀身上时,又流露出很忧伤也很受伤的表情:“凶凶,都凶凶。”
符蝶:“……”
齐匡胤差点笑喷。
嘛,这样看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齐匡胤将自己的坏心眼想法和盘托出告诉符蝶。为表自己是站在叶檀这边的忠贞,甚至齐匡胤掏出了前几天录制的视频给她看:“瞧见了没有,这小子口口声声‘承认’自己喜欢叶檀,这都是证据。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几天下来,齐匡胤录制的大大小小的视频居然有二十几个,都是很日常的片段。
不是顶着江湛身体的骆砚趴在地上和狗爷一起玩得起劲,就是死活想做一个蜗牛壳,脱身不离地黏糊在叶檀的身上。
偶尔居然还能录制到诸如他凑近叶檀的耳边,吹吹呼呼降温的画面。
完全就是一个大流氓每天调戏小姑娘的节奏。
符蝶看得有些眼花缭乱了。
直到最老的一个视频里播放着,“全世界,最……喜欢”的声音,叶檀的身体也因为这道声音而不可抑制地一僵。
耳尖竟然又没道理地红了起来。
不知怎么回事,骆砚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叶檀的不自在,哪怕她用长发遮着自己的不自然。
骆砚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她的面前,傻大个除了会装软卖萌之外,最厉害的还是他的无可忽视的力气。
腰间两只手将她稳稳地扶进怀里,甚至掐住她的腰往高空一举,慌得叶檀闭紧了眼睛。耳边是有些奔腾的风,骆砚与她正好站在窗口,外面风声有些大,纱帘也被吹得打了卷儿。
被瞬间举高的叶檀听到骆砚在说:“飞……飞……高高……”
双眼猛地睁开,窗外的风景随着她起起降降也是高高矮矮的样子。
那些高楼大厦好像在她更广阔的视角下也变得更加气势宏伟豪迈起来。
最后骆砚将她骑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稳稳坐好。
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像乘飞机、快艇一样,来回小跑着打转。
好像整个世界都豁然开朗了,许久不笑的叶檀居然在符蝶、齐匡胤的面前笑得特别开心。
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原来也没有那么难想。
两个小时以后,符蝶在玄关穿好鞋准备离开。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存在。
而且齐匡胤说的也对,她也想见识见识这个多重人格患者的主人格,在看到齐匡胤录制的那些视频以后会是什么一副惨痛的表情。
临行前,符蝶背着身和他们说话:“我永远都是向着坛子的,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齐匡胤还在她的身后笑哈哈:“多谢符大美女宽宏大量。”
符蝶哼笑一声,离开。
齐匡胤关好门,还点评道:“小姑娘,你身边的朋友还真是都很有意思啊。”
叶檀已经被骆砚放了下来,狗爷蹭到她的身边一个劲舔手心。
而骆砚那小子最喜欢效仿的就是狗爷,狗爷摆明是想讨好,也是想让主人开心才用此态度,骆砚不太明白怎么哄一个人开心,或者怎么叫一个人不要伤心,语言上不会,唯有行动,也学习狗爷那样凑近叶檀的身边,一个劲拿舌尖碰着她的颈窝。
惊得叶檀往旁边挪了又挪,告诫他:“这种行为不可以做!”
骆砚听不懂,为什么同样的行为,狗爷就可以得到狗狗骨头饼干,而他就会被叶檀用更凶的态度对待?
骆砚斜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的表情即时展现:“奖励……没有……”
叶檀正想好好和他讲清楚,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但是他一个才不到五岁大的孩子,能理解那么多吗?
叶檀只好放弃和他认真沟通这种行为。便见到齐匡胤从口袋里摸出什么,夹在指缝间是一条亮晶晶的物体,上面的紫色宝石根据窗外拂来的风正在微微晃动。
一直晃到她的眼睛深处。
叶檀没忍住伸出手将那条“遗失”的手链揉进手心里。
触指有些温柔,毕竟放在齐匡胤的外套口袋里已经许多天。
齐匡胤道:“那天晚上阿湛已经知道错了,你走了之后,他找了整整一晚上。”
其实这条手链,齐匡胤笑了一下:“本来应该由他自己亲手交给你,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并不清楚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还有这些话,阿湛肯定不会告诉你,最多说被我捡回来的。”
紫眼宝石透着温润的光泽,可能是因为重量比较轻,握在手心里突然没有了实感。
要多次用肉眼才能确定确实物归原主。
对面站着的齐匡胤明显叹了一口气:“下次不要还给他了,我和阿湛都是这种,送出去绝对不会想看到心血被人丢掉的性格。”
齐匡胤的视线落向钻到角落和狗爷又一次玩得愉快的骆砚身上。
齐匡胤:“何况这还是阿湛自己的设计。”
叶檀的双眼动了动:“嗯,我知道了。”
随后,齐匡胤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安排:“我得先回S城一趟。”
这次出来的太久,他以找人为名义来到Y市,没往江家报信说江湛的人已经找到了,一面也在暗中观察江放还会有什么后续的动作。
在Y市耗费的时间太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之前刻意从酒店退订房间,买了一张飞机票,也出现在飞机场过,却没有真的上了飞机,就是防止心思绵密的江放有可能在Y市安插什么眼线跟踪他。
到叶檀家暂时住下,反而是一种比较安全的手法。
不过,还是得依照形势行事。齐匡胤道:“我买了今天晚上的飞机票,等等必须得走。公司里也有许多事情处理,不然没法和我的董事会那边交代。阿湛先留在你这里照顾,你一定要小心一个人,我怀疑他一直对阿湛有不轨的行为。”
比如……谋杀的动机。
“如果他敢接近你,一定要小心他。不要让他有揣摩你内心甚至是操纵你内心的机会。”
齐匡胤没说那么透,叶檀却从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里察觉到了什么。
毕竟齐匡胤这个人总是以笑脸闻名,突然不笑的样子,看起来反而让人觉得事情到了不得不蓄势待发的地步。
而后,他又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
展示过来的时候,手机里那张照片上面的人物,一样是商业人士,西装革履,很年轻有为又帅气的样子,如果只是单看这一眼,一定会引得许多人羡煞不已的心情。
但是叶檀的神情也徒然变得僵硬起来,不为其他的,只因为这个男人的眉眼,和江湛实在太像了。
从眉峰、到眼角、到鼻根,再到唇形,还有棱角分明的脸庞。
但他明显又不是江湛,因为江湛充满了冷漠,一旦被人亲近则全身散发出许多戾气,而这张照片中的男人温和近人了许多,身上有着温柔的味道。
难道又是江湛的一个人格?
叶檀也觉得不对,虽然眉眼很像,从照片里又能看出一点细小的差别。
比如这个男人的眼睛与江湛最大的区别就是,很像多情的桃花眼。
“你说严家的少董今天就赶飞机回来了?”
好像在自问自答似的,窗外的天色如火如荼,许久没在被大环境污染下的S城里看到如此美艳的景色。
江放慢声说道:“这么匆匆赶着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可能是思乡心切吧。”一道妩媚的女人声音娓娓道来,“我和钢铁大亨艾尔弗雷德·英格拉姆是好朋友,他们家与严家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听说这位严家的少董是他们这一代里唯一一位男丁,家中自然器重他,刚从海外留学归来,就委以重任,将华东区域全权托付给他管理,一是想测验他的能力能有多少,二也是想看看在目前珠宝行业生意被各大品牌互相垄断的行情下,还能怎么突破销售业绩。听闻那位少董很重视这一块的发展目标,对下面的员工要求苛刻,与对待自己一样的严格。不过……”
“不过?”江放来了一点兴趣,窗外的太阳除了留下一堆晚霞外,很快就要被月亮取而代之。
不过什么呢?
那个女声笑嘻嘻地说道:“据闻他们华东地区上个月的月销售抵得上全年销售的业绩了,而且是在一天之内完成。”
那还真是有意思,江放愿意听下去,也很想知道出自谁之手。
那个女声慢慢道来:“好像还是一个新人,那位少董倒也瞧得上一个新人,立即把她安排进某商场专柜做柜长。”
更有意思的是……
那个女声马上笑了:“一天之内让她完成这么多业绩销售的,是您的那位齐家的弟弟啊。”
两片刀削的薄唇轻抿一下,可乐合着碎冰瞬间淌入喉间:“齐匡胤他……想泡严柏轩的女人?”
但问题的关键是,齐匡胤和严柏轩两个人同时想下手的女人,这一条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
江放看着晚霞一点点沉了下去,一笑:“Y市是一个好地方,山明水秀,素有仙人下凡在那里颐养天年的说法。”
不太明白面前的这位大少董怎么会突然对Y市那个三线小城市感到了兴趣,难不成真的通过两三句话,江放也对那个传说中的女人产生了兴趣?那道女声的主人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晚霞将尽,最后一片阳光照到她明艳的侧脸上,如同她的名字一样。
——苏明艳。当红女星,蝉联并席卷了几次国内电影节电视节奖项,人称背后有金主扶持,关键是人美声甜情商高,周旋在几个名流与商业大亨之间,倒也没见得真的和谁传出了绯闻。
苏明艳的手慢慢拂到江放的胸膛上,最爱眼前人这双桃花眼温柔泛滥的样子,苏明艳竟然也有一刻的失神,笑道:“江先生,时不待人,你看都已经夕阳西下了,不如我们……做点更有情操的事?”
听说最近江氏正在大换血,不出意外的话,江放如果拿下整个江氏集团,那么他将会杀入全球富豪榜前五十强。
苏明艳这些女星出生,在商业场上则被认为戏子,要想嫁入豪门,很可能是痴人说梦的事。
但是如果能搭上他这条顺风船,对自己的资源更有利,何乐而不为的事?
所谓更有情操的事……江放伸手轻轻碰触她的侧脸。
这个女人看起来是这么的美好,和她的名字一样,明亮艳丽,光彩照人。
他以为她会和别的人一样不一样一些。
但是没想到,原来也是这么的粗俗。
将她狠狠地往床上一推,江放的力道很重,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瞬间就在她的面前暴露了温柔面具下的野兽一面,苏明艳的脸色顿时白了又白。
江放真是喜欢看她用这种露怯的目光面向自己的样子,像看待随时都能破坏的玩物,忍不住伸手继续碰碰她的脸颊:“不要怕。也用不着怕。”
盛着可乐和冰块的高脚杯也被带到了床上。在她的面前,江放伸舌沿着杯脚一直舔到了杯沿。
又含了一口冰块,咬在嘴里,“咔擦——”一声,狠狠地嚼碎了。
有些碎冰的冰屑甚至沿着他的嘴角,化成了小水滴慢慢流淌下来。
酒杯轻轻一倒,那些可乐顺沿着杯口,慢慢,慢慢从苏明艳的下颚一路流向了胸前。
不是血的颜色,但是有劲爆炸裂的刺激,在她发白的胸口上浮出气泡,开出花朵,又慢慢“嘟——”的消失。
苏明艳几乎吓呆了。
完全不能动弹。
江放的手故意一抖,高脚杯分崩离析彻底摔碎在床边,他起身,离开床,还是理了理一丝都没乱的衬衫领口。
没开灯的房间里,黑暗好像拢进了他的身体:“你勾引男人的方法还不到位。”
至少,他更感兴趣的是,Y市的那个不知名姓的,同时引起严柏轩和齐匡胤兴趣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合并六千字。无二更。
我不知道为什么哥哥的人气这么高,因为爱喝可乐?
还是因为……他够变态?
还是因为……他的反差?——
江放:有的人,一句话不用说。
江放:一个动作不要做。
江放:她就引起了我的兴趣。
作者:我太理解这种感受了!
作者:就像看到一家食品店门口排满了长龙,我会认为那家店一定很好吃一样?
☆、第57章 chapter 57
齐匡胤走了之后, 房间内只剩下叶檀、狗爷还有骆砚二人一狗面面相觑。
现在的重点倒不是该怎么照料骆砚,而是该怎么在齐匡胤走后的这段时间和骆砚相处。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曾经血气方刚的男人。
特别是他拥有的身体,一个年轻、健壮的,充满活力的身体, 叶檀莫名回想起有次撞破他换衣服的样子,白到发光的皮肤上, 浮动着许多细小汗液组成的透明珍珠。
叶檀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转去厨房间连灌了好多凉白开, 有些不安的情绪才好一些。
不管怎么想, 骆砚都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她怎么可以这么龌蹉。
到快睡觉的时间,叶檀想起来为了忙活江湛的事, 来回在医院与家中两点一线的路程奔走, 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遛过狗爷,便将狗爷用狗绳拴好, 准备下楼走一趟。
当然天色太晚了,防止骆砚乱跑, 叶檀干脆将他留在家中。
来到楼下, 看到楼下四处无人, 估计是太晚的缘故, 叶檀便也放开胆子,将一个劲摇尾祈求小主人能将它从狗绳解脱的狗爷放开,狗爷撒着欢立即到处乱转, 叶檀也借此机会好好地活络筋骨。
身后不远不近地好像跟着什么身影,轻轻的一层脚步声,随着她走慢便走慢,走快便走快。
起初叶檀还以为是骆砚没有听她的话,从家里偷偷溜出来尾随在后,但是越听那道声音越觉得奇怪。便也出声喊着狗爷,希望它能回来待在身边。
谁知狗爷那个小欢脱,奔着自己的四条小蹄子逢树就撒野,想用自己最新鲜的尿液做下霸占领地的记好,用来宣示自己的绝对主权。
很快狗爷就在距离她快有十几米的地方看不见了。
叶檀害怕打草惊蛇,心里计算着狗爷从那个距离赶回来的期间,她是先能避开后面的攻击,还是避不开。
需不需要赌一把。
叶檀不敢太大声地召唤狗爷,旁边的树下有块棱角锋利的石头,叶檀的心里默数“三、二、一”,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想捡起那块石头。
后面的人似乎也料到她的动作,马上紧贴了上来,一把军用瑞士小刀正好抵在叶檀的脖子上。
“这么晚了也敢出来夜跑。”对方趁机拍拍蹲在地上的她,在背上以及腰侧到处乱摸,最终发现她的外套口袋里身无分文,又觉得这次不能空手回归,扯了一下她的头发让叶檀的正脸仰起来面对他。
叶檀疼得眉毛揪成了一团,被迫仰面,才看清楚对方现在的扮相。
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棒球帽将自己的头发以及上半张脸几乎遮掩进黑暗里,看不清楚大致的模样。
个头不高,一米七的样子,力气比她大很多,重点是,手上有能致命的武器。
冷静,冷静一点。
也曾遇到过情绪激动的来访者,在冲动的情况下有可能做出一些暴力的举动。
和医院的医闹也有雷同的性质。只要将对方当成一个正值冲动时期的来访者……叶檀闭了闭眼,想用作为心理师的能力和他沟通,而这个男人明显不想听她出口说一句话,见她嘴巴动了动,马上又把刀沿着她的脸颊侧面虚空划了两下,只为了警告她:“给我安静一点,别想叫。”
随即又将目光停在她的脸上一会儿:“长得还不错,没钱的话,用身体也行吧。”
狗爷发现自己的小主人并没有跟来,赶紧返程回头去找,却发现路边只有一只因为激烈斗争留下的鞋子。
狗爷上前叼住那只鞋,没错,气味非常熟悉,正是自家的小主人的物品。
四处望望,并没有发现小主人的身影,狗爷只好继续低着头循着气味寻找。
叶檀已经被那个人粗暴地拖着头发拽入一个少有人经过的树丛里,将她狠狠地丢向草坪,叶檀趁机伸手四处摸索,发现地上没有可以作为防身武器的石头。
那个人发现了叶檀的举动,一脚踩在了她的手背上,疼得叶檀咬了咬牙。
那个人一边解裤带,一边拎起叶檀的后领,准备让她保持一个好一点的姿势。
他的话也很多:“就一会儿时间,保证你欲.仙欲.死。”
叶檀赶紧出声:“等一等。”
那个人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别废话,再废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叶檀不打算放弃,态度反而故意放松了下来。
那个人一看她也不反抗了,还以为她是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家伙。
谁知下一秒叶檀很平静自然地说道:“我其实是一个艾滋病患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慢慢来吧。”
那个人明显一愣。
当然这是假话,叶檀要为自己争取到一定的时间,如果无法从这个人的心理防线突破,就只能从必须动摇他的想法来下手。
叶檀:“我每天都靠吃阻断药才能继续活下来。”
“谁他妈会信你这些东西。”那个人脏话连连,但是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叶檀趁机转正身体,和他面对面,无辜脸的长相为她这次的“演技”加分不少:“你知道艾滋病是真的很痛苦,一旦染上了,一辈子都根治不了。这种事难以启齿,我不敢告诉任何人,连亲近的人也不敢说,我怕他们不愿意接近我,我现在只能养一条狗,陪着我一点,已经很久不敢有性.生活了,其实你这么需要的话,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好商量。”
“给老子闭嘴!”因为戴着口罩,也看不清楚那个人具体的表情变化,但是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最终还是把裤子的皮带重新勒紧。
还差一点点,叶檀继续保持冷静,主动要脱外套,一边焦急的样子希望能被他接受:“连你也嫌弃我吗?”
“你别碰我!”哪有人快被强.奸的时候还这么主动积极,看来她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一旦和她提供的信息对应起来,那个人的脸色立即变得超级白,虽然叶檀根本看不见。
马上要远离她,见叶檀还往前挪了几步,那个人几乎伸出脚要在她的胸口上踹几下:“你他妈离老子远一点,别恶心人。别把病传给我。”
虽然演技可能没想象中那么好,但是有“艾滋病”的加成,叶檀如鱼得水,也更加“大胆”起来。
手趁机碰到那个人的手背上,那个人立即和弹簧一样跳开,动作还挺滑稽。
“说了别动我。”军用小刀直接要挥在叶檀的身上,如果闪避不及时,身上有可能会被他划出血痕。
叶檀往后面猛退步的时候,从身体一侧忽然捞来一只强健有力的臂膀,同时那个敢抛弃主人到处撒野的狗爷也凌空跃起,像是保驾护航的小警犬,张着非常尖利的牙齿一口咬在那个坏人的胳膊上,疼得那个人用力拼命甩自己的手臂,却让狗爷在自己身上的咬合力越来越厉害,几乎每颗最尖利的牙齿都已经透过衣服陷进了肉里。
身边那只大手还稳稳地将她捞在一边,甚至用身体去为她抵挡那部分伤害。
月光下,他就如最挺立的一株傲然山头的松。
背部宽厚,也很安全。
叶檀闻声颤了颤,才发现狗爷没抛弃她,而是跑回家搬救兵来了。
狗爷不会表达,骆砚也不懂怎么和狗狗交流,却在那一刻明白了狗爷的语言。
——叶檀有难。快去救她。
一路从小区的六楼狂奔直下,来到小区附近的这所比较僻静的公园里。
一刻不敢停留,便是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赶到,经过狗爷的灵鼻子,寻到了她的身边。
在她最需要他出现的时候,真的如同神邸降临,踏着月光而来,虽然他只是骆砚。
第一次看到他露出了很可怕的憎恶表情,在他的心中,住着一个谁也无法取代的存在。
骆砚咬紧牙关,瞬间出拳将那个男人的打得连连败退。
那个男人的后背直接撞在一棵树上。
而嘴里含了一口血,居然被打掉了一颗牙齿。
那个人疼得呜呼了一声,起来,想起来手上还有一把军用小刀可以作用,趁骆砚回头查看叶檀身上有没有受伤时,在他的后背用力一挥,马上衣服上就见了血。
还好穿着的衣服不太薄,骆砚只是受了轻伤,回头用又将那个男人的手腕近乎碾碎了的狠劲,一连把他的头摁着摔在树上。
那个男人的大门牙也被撞断了。
眼看就要打得出人命,叶檀赶紧拉住骆砚的胳膊,让他不要再继续了。
骆砚这个傻大个好像杀红了眼,特别是看到叶檀的颈窝有一点划伤的痕迹,浮着一点细小的血珠,天性单纯的他,不太明白叶檀这期间究竟被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个男人伤害了他视为很重要的人叶檀,骆砚又狠起来一脚踹在那个坏人的后背上,疼得那个人呜咽了一声,几乎昏迷。
叶檀已经从那个人的兜里摸出手机,赶紧拨打妖妖灵,逮到一个社会败类以防再有夜跑的小姑娘受到伤害。
但是她和骆砚,居然上了Y市地方台的新闻。
S城,江家别墅里,杜淑娴仍然重病卧床不起,参加完某个酒会之后,江放继续回到家里履行他作为一个大孝子的设定。
前前后后帮忙梅姨一起照顾杜淑娴,茶余饭后更是喜欢看看电视陶冶情操。
这几天,梅姨发现他们家的大少竟然利用一些手段搜到了Y市地方台,说是Y市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按照睡前习惯,梅姨端来一杯可乐,里面惯性地放了三块冰。
冰块和气泡一起浮动在杯口,江放长指一勾,杯子落入自己的手心中。
抿了一口可乐,江放继续盯着电视上某个新闻看得津津有味。
梅姨有些好奇:“大少,这个Y市的本地新闻很有意思?”
“有意思,非常的有意思。”江放勾唇一笑,如沐春风一般能够涤荡人心。
曲面液晶屏幕中,是女记者正在采访一个晚间遛狗差点被夜袭的小姑娘的脸。
看模样,似乎也就二十不到的年纪吧。
☆、第58章 chapter 58
其实真正感兴趣的还不止这个小姑娘, 画面中女记者一直拿着话筒对准她,希望她能多说一点,顺便介绍一下身边一直或用侧脸对着,或用背对着的一个人。
女记者:“你是用什么办法拖延住这个歹徒的?”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张小姑娘的脸,灵机应变的能力却值得令人称赞。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充满自信,和她那副天生无辜相倒是充满了巨大的反差。
电视上的叶檀被化名处理, 名字很简单,就叫“叶女士”。
看到“叶女士”三个字的时候, 江放不出意外地笑了一下。
原来被定义为小姑娘的人, 年纪竟然已经达到了“女士”的级别?
心情大好的他, 催促着梅姨继续添满一杯可乐。
最近江家的老爷江鸿都没回家,流连在外面的女人香里, 江放喝起可乐来也就更为所欲为了一些。
梅姨在旁边劝道:“大少, 可乐还是少喝一些为妙。我也听说可乐会杀……杀……那个……”
她低眉顺目的模样,是因为发现江放的目光温柔地寻了过来, 同时他嘴边也扬起了一个很温暖人心的笑容。
江放:“梅姨,我知道你心好, 特地提醒我, 但是有些事, 不是你可以操心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梅姨低低地应道:“是。我知道了, 大少。”
江放继续看电视,这位叶女士的确很神勇,至少会根据对方的心理揣摩出最合适的方案。
杀手锏就是谎称自己有艾滋病, 果然为自己争取了许多时间,好让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和她的一条爱犬赶来现场,帮忙一起将那个歹徒给制服。
听说“叶女士”身边的这位男士下手很狠,那个歹徒的胳膊已经骨折。
记者很想让这位“叶女士”介绍一下她身边的人,但是那个人明显很怕生,看着镜头在拍他,一个劲地闪躲,最终在叶檀的要求下,新闻部才同意为骆砚打上马赛克。
也就一个轻描淡写的侧面,稍微露出了一点他的下巴,剩下的过程,都是马赛克全脸。
但是江放有一种感觉,联系根深蒂固血脉亲情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巴,引起了他的高度关注。这个新闻也就看得格外认真。
新闻到最后,女记者夸赞了一下“叶女士”的机敏,顺便就此事告诫大家,广大女性同胞在夜间外出一定要注意安全,包括夜归、夜跑、还有喝醉酒夜宿街头被人捡尸回家等问题,尽量避免,一定要找人陪同,还有谨防熟人作案,时刻保持清醒。
如果非到不得已的情况下,身上最好带一下能混淆视听的药,伪装出自己是有了高风险病的体质。
还有常备一点避.孕套在身上,谨防一些突发状况。
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主持人采访结束以后,切换到下个新闻,江放索性关了电视,饮下最后一口可乐回房继续守着杜淑娴.
前阵子发生那样的事之后,过了几乎一周的时间,叶檀还心有余悸,好在符蝶也在第一时间赶至现场好好陪了她一晚,然而男性与女性之间力量的悬殊再度在她的眼前展现,幸好是骆砚和狗爷及时赶来,否则之后会发生什么,不是光用拖延时间这个办法能想象与解决的。
齐匡胤在S城要处理的事情堆积成小山,不过脱身离开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就有那么多的杂事处理。
现在整个董事会都在痛批他的一走了之、不负责任,而齐匡胤还不愿意老实交代去Y市到底做了什么。
听到电话的时候,齐匡胤近乎愣了愣:“你和阿湛都没受伤吧?”
“我没什么事,”叶檀和他打电话的用意也在于报平安,“他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已经经过处理了。”
“那就好。”齐匡胤看了一下透明玻璃办公室内的一帮老古董们,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在开会,我小叔最近一直问我去了哪里,估计我下面的行踪要被限制了。他们还以为我在Y市养了一个女人。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有什么紧急的事,你就打电话给我,我会想办法脱身,但是这两天,可能赶不回去。”
“没关系。”叶檀也不想太麻烦对方,而且她照顾骆砚有经验,除了一点——
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符蝶那边是不能指望了,叹了一口气,叶檀只能继续亲自上阵。
之前可以以骆砚的背部受伤,不方便沾水为由,只是给他的上半身用湿毛巾适当地擦洗一下,上了几天的药之后,现在他背部的伤口基本已经长合。
叶檀没法再为不能给他洗澡而找任何理由。
反正也不是没洗过,往好的方面想一想,她面对的只是一个长得有点夸张的巨婴罢了。
这么一想之后,果然接受力度立马变好。
放好热水,叶檀招呼那个傻大个来洗浴房里站好。
骆砚还是和以前的态度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理,他记得这个地方,但是许多用品的功能与操作方法都引起了他的钻研精神。
一会儿摸摸碰碰这个,一会儿又开始玩起莲蓬头来。
为了方便给他洗漱,叶檀特地换了一身旧衣服,被骆砚拿着莲蓬头乱浇了一阵后,衣服彻底湿透黏在自己的皮肤上。
隐隐约约露出一对小白兔出来。
之前骆砚被叶檀帮忙换过一次衣服,那时候的他哪怕站着也很不安分,好奇宝宝似的,眼睛总是在叶檀的身上转来转去,哪里对他来说都是新鲜有趣的新领地。
尤其是经过他平坦无比的胸,与叶檀一起一伏的胸部对比以后。
那小子的印象中,叶檀的那块起伏山丘一般的隆起,异常柔软,忍不住让他想伸手碰触一下。
也是这么做的,骆砚不期然伸手触摸了一下,两下,三下……成瘾了似的干脆将手放置在她的两团柔软上。
毕竟还是一个拥有八块腹肌,以及完美殿堂级肉体的男人,还是光着身板淋着春心萌动的“雨”,叶檀的心脏近乎漏跳一拍,想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以后,赶紧拉开距离。
耳尖一红,她慌张逃离出卫生间,说了一句:“有点热,我先去外面吹吹风。”
骆砚哪里明白叶檀在慌张什么,目送她离开的背影,慌不择路的样子连卫生间的门都忘了关,骆砚还是拢起手心,玩起了水花飞溅的游戏。
很快注意力又转移到一块手工肥皂身上。
用力一握,有意思的事发生了,手工肥皂竟然脱手离开,骆砚赶紧去追那个乱跑乱跳的肥皂,又用力一握,从手心里脱滑。
只是这次,兴奋之极的骆砚一不留神,脚心勾在沿着瓷砖乱滑的肥皂身上,摔了一跤。
一声闷响,脑门竟然磕在了墙面上。
如在屋檐上跳脱抖动的水声又盖过了洗浴房里发生的一切动静。
于是等在外面凉快够了,想起来自己的使命还没完成的叶檀,从阳台的窗边转身又重新折回卫生间里,便发现那个傻大个骆砚有点不对劲地坐在地上。
他的双肩上落下不少水花,一跳一跳的。
叶檀走上前,略有些冰冷的指尖触摸到他的背上,傻大个的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颤了颤。
叶檀又碰碰他,奇怪地问:“骆砚,你怎么坐在地上。”
骆砚……一个略带陌生的名字出现在耳边。
他静坐在水中,一丝一毫地距离,都不敢动弹。
身体优先在适应周遭的环境。
“地上凉,小心冻着,先起来吧。”身后那个女人的手一点一点扶在他的腰间上,像是星星之火,预谋了整场烈火燎原。
一点一点,类似蚂蚁,虽然动静极小,却在蚕食着他的身体构造。
下腹一阵滚烫。
双肩无法制止地又颤了颤。
直到被她用那双能引诱人犯罪的手扶了起来。
叶檀还没发现他已经不是之前的骆砚了,只是帮助他离开冰冷的地面。随即一双漂亮紧俏的臀部,随着他站起来的动作毫无遮掩地袒露在她的眼前。
☆、第59章 chapter 59
叶檀也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重大时刻,防止用目光侵犯到他个人的权益。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因为他没穿衣服,而显得有些紧密。
叶檀尽量避开他身上那些可以说是锋芒的地方,视线一点一点往上移动,来到他背部的位置, 那里正是他被歹徒用刀划伤的地方。
伤口虽然好了,但是留下了细细长长的一条疤。
这是功勋, 也是伟绩,是她生命中的荣光。
指尖忍不住轻轻拂了上去, 跟着她的动作, 面前男人的身体又是微微一颤。
沿着那道疤, 往下拂动,大概有接近十公分的痕迹。
因为受伤程度较浅, 不出几天很快就结疤了。
叶檀又反复摸了两遍, 有点心疼骆砚为她这么出生入死的举动,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身前男人的身体又狠狠颤了颤, 可能是她挨得太近了,那道声音酥酥麻麻的伴随不断跳动的水声, 钻入耳朵中。
突然他的左手越过他的右肩, 狠狠抓在了还按着他伤疤上来回拂动的那只更小的手上。
叶檀被他用力一抓的举动杀得措手不及, 又问了一遍:“骆砚, 你怎么了?”
掰着他的肩,把他硬生生转了过来,两道视线在叶檀仰面的那一刻功夫里, 瞬间一撞,不太明白他是怎么了,至少懂得他现在好像有些痛苦地看着她。
叶檀凝视了一会儿。
他的身体还袒露无疑地曝光在她的面前。
腹部的肌肉正跟着呼吸正在一起一伏,好像有些激烈,又好像在和什么周旋。
叶檀伸手试试水温。
本想错开他的身体试到水温,熟料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一个物体,瞬间陷进他结实无比的胸膛里。
他忍了忍,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没用臂膀圈在她的腰间。
叶檀被彻头彻尾淋湿了,身上该暴露的地方全部被水色染了一遍。
最显而易见的还是她半遮掩半暴露的胸部。
江湛的目光平静地移开,只是刚刚头疼了一阵,好像摔了一跤,眼中清明之后,发现现在的状况竟然是在浴室里。
而她,似乎是来为自己宽衣沐浴的。
发生了什么,江湛完全不记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虚实实,难以用肉眼辩清真相,唯一的实感就是躺在怀中的这具温软身体。
叶檀跌得有些发昏,还好有傻大个作为肉盾护体,才没有摔得那么严重,不过她看看查看过水温了,没有不合适的地方,“是不是水太冷了”这个让骆砚变得奇怪的问题可以PASS掉。
扶着地面,叶檀又重新站起来,顺便将他也拉了起来。
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小小的抗拒,叶檀也发现了地上的肥皂,很有可能是这傻小子在玩肥皂的期间,被肥皂给“欺负”了,露出了不乐意的神情。
到底是一个需要被人爱抚的孩子,叶檀揉了揉他的耳尖,嘴里念着:“乖,乖,肥皂不好玩,回头我会去超市给你带点更有意思的玩具。”
——这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了吗?
江湛的面孔又变得有些僵硬起来。抚摸在耳边的手,和带电了似的,触摸到他耳尖上的绒毛,其痒无比。
江湛垂下视线,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怎么解释自己已经是江湛的事实。
完全开不了口,也根本不能开口。
叶檀已经找来沐浴露,在打泡网上先揉好泡沫,白白绵绵的温软泡沫瞬间顺延她的手掌,率先抹在江湛的两个前胸。
好像碰到了某个很关键的部位,还在来回耸动,江湛的呼吸忍不住急促了起来。
身体的某个部位也难以忍受地渐渐茁壮成长……
知道他虽然现在的年龄是个孩子,但是身体还属于青年,会在碰触之下产生一点反应很正常,叶檀也不小心看到他身体的变化,给心中不停地狂念净化心灵的心经之类。
那边的草原太丰茂,总不能放着那一处不洗,叶檀只好别开视线,手又搓了一点泡沫伸向那里。
距离战场还有几公分的距离,突然被他用力拿住了手腕。
叶檀也只好停下动作。但是他的种种不自然的表现,已经开始引起她的怀疑。
首先作为好奇宝宝的骆砚,是不可能这么安静,其次每次动作到他身上时,他的身体都会轻微地起伏一下,似乎在努力忍耐着什么。
发现她已经起疑,江湛不想被识破真身的想法占了上风,憋了半天,才终于假装磕磕巴巴地说出口:“自……自己……洗。”
尽量模仿小孩子软软绵绵的态度,居然也蒙混过关了,叶檀像是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终于懂事了一样,特别开心地将沐浴露推到他的面前,示范性质更多地挤了一点沐浴乳在手上,告诉他:“这么挤,知道了吗?”
刚刚的办法有用,江湛便继续利用:“知……知道了。”
叶檀开心地笑了起来,终于可以功成名退,留在客厅和狗爷玩了一会儿,准备等他洗好了自己出来。
想不到这小子的进步精神很卓越,不仅会自己洗澡了,还会自己给自己擦干净身体,甚至穿衣服也不会钻错洞了。
叶檀很激动他能有这样的进步,准备效仿幼儿园的老师们那样,给他画一朵大红花挂在胸前。
为了照顾好骆砚,她在前一段时间特地去过一趟超市,在超市里采买了许多学龄前孩童会用到的玩具。
——托马斯小火车,橡皮泥,变形金刚,四驱赛车,还有诸如《秘密花园》这样的涂本画册。
蜡笔、彩笔还有各种水笔荧光笔全部准备了一套,甚至在自己的床前临时搭建了一个小书桌,床头灯也换了能护眼的灯泡,专门让他在她的看护下随便写写画画玩乐用。
被叶檀带入房间目睹到一切的江湛,眸光一度差点回复到自己平时冷冷的模样。
叶檀掏出了一套颜色齐全的画笔,江湛认出了那个牌子,国外的很出众的彩铅,价格有点小贵,在骆砚的身上,她很舍得花钱。
自从救过她的命之后,更是想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江湛被拉着坐了下来。
暖暖的灯光下,一圈黄晕罩在她的身上,江湛注意观察到,她的一侧长发被撩到了耳后,耳尖上细小的绒毛,在光晕下也覆了一层暖融融的黄。
一切的主基调都很舒服。
第一次进陌生女性的房间,江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道目光又像是好奇宝宝似的在搜寻着什么。
叶檀从床板下的纸箱子里摸出一个准备许久的玩具。
“咬手大白鲨玩过没有?”
鲨鱼造型的玩具头,张大着的嘴里摆满了一排可以按动的大白牙,这是一个协作游戏,可以一个人玩,也可以多个人同时一起玩。
谁按下牙齿,让鲨鱼的嘴巴合起来,谁就输了。
如何选择牙齿,还有能不能得到运气的关照,都是游戏的乐趣所在。
有可能下一秒,鲨鱼就会“咬”紧你的手指。
叶檀小时候玩过这个游戏,和自己的父母,挺有意思的,长大以后被数码产品代替,当年的游戏棒,还有纸牌类小猫钓鱼游戏都已经渐渐被更多更新奇的项目取代。
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还会玩一次咬手大白鲨,她还顺便买了小型的钓鱼游戏机。
装了电池,打开开关,小鱼们的嘴就会一张一合,等着你垂线去钓。鱼嘴里有磁石,鱼钩覆着的是磁铁,趁鱼嘴没合上之前,轻轻一捞就能将鱼拎上来。
叶檀像是介绍曾经的人生一样和他介绍这些玩具道:“不知道在你的世界里,你的年龄设定是80年代,90年代,还是00年代。”
但不管怎么样,有些经典其实是没法被取代的。
叶檀:“这些小游戏80年代很兴潮,我很喜欢玩,要是你也喜欢玩的话,我会更高兴。”
至少表明,她的心血没有白费。
江湛的眉尖微微一动,脸色有点不自在地,碰了碰小鲨鱼的牙齿。
声音也是轻轻地:“好……”
这些玩具,在他的世界里,确实没有拥有过。
因为他的童年,在五岁那年已经被剥夺了不少乐趣。
导致他后来的思想超脱一般年龄段的孩子,也不乐意与其他的孩子们玩耍。
父亲江鸿忙于生意场,母亲杜淑娴也时常在他身侧战斗,帮他一起管理家族企业。
哥哥江放则在十几岁的时候便送往国外。而后他也在国外独立自主生活了将近十年之久。
缺失关爱,也似乎不太需要。
所以不明白为什么要答应和她一起玩这种无聊的小游戏。
只是为了不被识破身份做出的努力罢了。仅仅如此,所以配合一下。
叶檀的手指穿梭在鲨鱼牙齿之间,每按一下都故意笑着吓一吓这位大伙伴。
最后一颗牙齿屹立不倒,鲨鱼嘴还没下来,轮到江湛来了,手指轻轻一按,这一波鲨鱼嘴咬手的劫难绝对逃不掉。
果真被咬了,江湛淡淡的目光扫向咬手大白鲨这个幼稚的玩物。
叶檀却比他要着急多了,明明明白,他应该不会有多疼,却掰开鲨鱼嘴,指尖一触,与他的五指相交了起来。
“还好吧。疼吗?”
下腹又是一阵滚烫。
她的眉眼在灯光下,暖融融地覆了一层春天的味道。
眼角几乎弯出了两道流淌进心里的月牙泉。
江湛不自在地想避开她的视线,却还是忍着,假装自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疼……想要……”
想要什么?
他为自己口中说出的答案感到有些吃惊。
想要——“呼呼。”
作者有话要说: 江湛的心理变化大概是——
太尴尬了。
可以找个地洞遁走吗?
怎么告诉她我其实已经掉马了。
在线等,急。
继续赶二更,评论晚点回,么么。
☆、第60章 chapter 60
想要呼呼简单啊, 就是要她吹吹的意思吧。
看来是真的卡在鲨鱼牙齿比较硬.挺的地方,磕着骨头了,也没多想,叶檀把他的手指放到嘴边,一个劲吹吹。
正如照顾一个特别小的孩子一样, 她的动作温柔轻放,凉凉的风几乎隔着肉体, 吹到了他的心里去。
耳尖上的那些茸毛好像生得特别可爱,江湛的手指有些发僵, 只感觉一道风从脸庞掠过, 叶檀亲眼看着他飞快侧着脸, 突然火速地将手指缩了回去。
“不疼了吗?”
叶檀想了半天,不太明白作为一个孩子的真实心理想法, 倒也不想了, 拿起画笔试图让他写写画画。
又怕他不太会握笔,主动示范一下握笔的姿势。
“这么抓笔, 知道了吗?”
江湛低眉看她埋着脑袋时显现的发窝,就静静看着。
一直出神到叶檀突然抬起笑脸问他:“学会了吗?”
江湛差点露出破绽, 定了定神才缓缓地用很慢的语调说道:“学……学……会了。”
“好。那你先画着。”叶檀这几天也没闲着, 从欧泊专柜离开了以后, 争取在网上看了会儿工作。但因为齐匡胤拜托她看护江湛身体的事情, 想要抽身去岗位报道有点困难。
叶檀干脆将重心着重偏向回自己原来的专业知识。
正好经由符蝶介绍,网络有款特殊的情感疏通类APP,里面有心理辅导这一项特殊的情感交流类通道, 而且必须是具备专业的资格证书才能正式“上岗”。
APP里分为“聆听者”与“诉说者”两个类别。
难就难在必须成为“聆听者”。
注册起来很简单,叶檀图了一个方便,用手机号码很快拿下一个账户,起名就叫“叶声声”。要想成为“聆听者”,光是上传了自己手持身份证照片与心理资格证书之后,等待审核的时间就用了三天。
整整三天,叶檀一个专业的心理咨询师竟然害怕自己会不通过审核。
幸好今天进账户一看,系统小贴士已经提醒她正式成为“聆听者”一员。
叶檀将自己的经历还有经验变成了类似广告介绍的东西,作为名片挂在在线“聆听者”榜上。
系统以每十分钟的时间会将新的一批邀请“诉说者”点名的“聆听者”资料闪现在主页上。
当然这个时间段也只有十分钟。
会不会有“诉说者”愿意光顾自己,一切都得看眼缘。
叶檀为了这份名叫眼缘的概念,特地换了一张比较正儿八经的证件照上去,蓝布作底,表情很平静,前额不露刘海,耳边也不能露头发,难得可以看起来成熟的样子,也被有点软萌的长相带偏。
纵观其他的人用的头像,不是各种美图修饰的照片,就是笑得特别灿烂的一面。
叶檀的这个头像还真是众多照片里的一股泥石流。
不比在聆声咨询室里每小时的价格多,叶檀给自己加上了80每小时咨询服务的标准。
三个小时过去以后,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她险些放弃今天的情感疏通工作,一个新会员“点名”要了她的服务。
意外的收获,叶檀赶紧插上耳机,准备和对方沟通。
就听对方说了一句:“医生,你是医生吗!我现在感觉我病了,好难过,全身都发冷。”
是一个女人。
其实心理问题和精神问题是两种概念,但很多人总是会将这两种概念错认为一种,认为心理产生问题就是精神有了问题,甚至说对方脑子有病。日常生活中,绝大多数人会遇到心理方面的问题,来自工作、情感、家庭、生活之中的压力,而人们越来越优渥的生活条件,导致自身的抗压能力与疏通能力越显脆弱。
在情绪,以及心理受到严重失衡的情况下,则需要通过心理咨询师的建议与正确的引导来改善。
但是叶檀要告诉她的是,她们两个目前的关系其实是以“朋友”的模式在进行相处。所以她不是医生,而对方也绝对没有病。
叶檀亲切的笑声从客厅里传来:“您不是病人,不用害怕,我这里也不是医院,我们不用打针吃药,先放松下来,这里没有旁人,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江湛在房间内随便画了两下,当然是为了做样子,所以画的也雷同孩子的手段,很随意,甚至有点抽象派。
几组颜色从该涂色的小人身上飞到了线条外面的空白处。
江湛搁下笔,心中却系着客厅里的那道实时传来的声音。
静静听着。
眼睫轻轻一垂,突然想到什么,将这本画册翻到了最后一页,临时用一支黑色的彩铅苍劲有力地写下一行小字。
“2017年4月13日 我在这里”
这是作为江湛留下的笔迹。
那段心理咨询足足经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对方从一开始的“医生我好冷”,到最后的“谢谢你,明天还能和你说话吗”,过程中有了很大的转变。
叶檀的账户里顿时多了八十块钱。
最后这位第一位光顾她的来访者点赞了她,还关注了她。
听说明天还要来解决心理方面的问题,叶檀与她一言为定。
结束通话之后,心感觉都能飞起来,叶檀的身体一轻盈,好像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状况,在去欧泊之前,她说她自己找到新的工作了,让宋承不要担心。
马上也像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场景,叶檀一时兴奋,也算是得意,旋风一般地跑到房间里,马上抱住正在低垂目光瞎写瞎画的这个故意驼着背的男人,兴奋地说道:“宋承,宋承,我赚钱了,我刚刚一个小时中就赚了八十块钱,如果我用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守在这上面,是不是代表我能够一天之中赚满一千九百二十元钱?”
发财了发财了,叶檀又忘乎所以地搂住江湛一会儿。
哪里想过,人怎么可能真的不吃不睡觉整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忙工作?
直到听到“宋承”那个名字的江湛,彩铅的笔头硬生生戳进纸页里,断了。
叶檀以为是搂他搂得太急,把他给吓坏了,铅笔都吓断了,赶紧从他手心里拿过来:“我去再刨一下铅笔,你先拿其他颜色继续画。”
抚着他的脑袋,叶檀有点抱歉:“对不起,把你误会成宋承了,你是骆砚对不对?”
——不,其实他谁也不是。
她的眼睛亮亮的,江湛静静与她对视一会儿,竟然没胆量戳破这个时刻有可能纸包不住火的谎言。
叶檀转身出门寻刨笔刀,江湛的目光就一路尾随着她的背影,直到被墙面遮住,才不动声色地又收了回来。
半天过去,叶檀终于拿回削好的铅笔,顺便手上也多了一样战利品——创口贴。
发现“骆砚”正全神贯注盯着自己,叶檀只好有些无奈地笑着解释:“不小心削到手了,还好伤口不深,贴一贴创口贴就好了。”
然后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手心:“本来说这些话不应该,听说你的名字是宋承起的,你应该认识宋承吧。”
如果“骆砚”能把她对宋承的思念转达给他就好了。
叶檀哽咽了一下:“在最一开始的时候,我其实挺头疼有他这么一个家伙的,真的是很麻烦很麻烦的一个人。”
说到这里,叶檀无法克制地笑了:“很多事情都能看出来,他根本就是故意以我为乐。”
比如喂药那次,还有在商场里故意老鹰捉小鹰的那次,还有一开始在家里追打的样子。
没想到印象这么深刻,每一样事都能记得那么的清楚。
叶檀的眼睛里闪动着微光,直视而来的时候,维持假象的江湛差点破功,伸手去摸摸她的眼角。
还是克制住了。
叶檀抿嘴艰涩地笑着:“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突然喜欢上我,我们两个相处的时间真的挺短的。我这辈子,和爸妈之间,好像就是他们下班,我放学之后才能见到彼此。因为以前觉得时光很漫长啊,人永远长不大一样,总是盼着长大,长大。但是长大了之后其实有好多好多烦恼。”
她从事心理咨询师行业,真的听了太多太多人的故事。
仿佛也陪同那些人,度过了许许多多不一样的人生。
房间内的窗户开着,窗外的月亮很圆,也很亮。
叶檀看着看着,又平静地笑了起来:“以前也觉得相处是一件很天经地义的事,和喝水吃饭一样自然流畅,从没想过爸妈会有离开自己的一天。毕业了以后以为会有更多的时间彼此陪伴,然而我却选择了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我挺对不起他们的。因为那时候我走不出一个坎,选择了逃避,现在不会了。”
她的眼光又看了过来,看着他在说话:“但是你别怕,我也舍不得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有你。”
江湛的双眼微微一动,差点有一个冲动抚住她的脸。
再一次忍住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孩子,不能太越矩。
叶檀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到那么细微的细节:“还有以前在学校,和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之间,每天都能见面,分享一些见闻趣谈,还有同班级同年级谁的八卦,一起交流习题该怎么做,那段时光是真的快乐,也很单纯。毕业了以后,大家反而变得冷漠了,不完全是我们变了,时间也一去不返了。”
叶檀低下头,忽然明白了一点。
窗外灯火,锦华韶年光景,回头是你。
最重要的还是眼前人。
但是那个人,在她以为可以享受天经地义的陪伴的时候,离开了。
她一个人生活久了,确实太寂寞了,所以才能被软磨硬泡的宋承趁虚而入……
“如果能告诉他,帮我转达,我想他了。”
“我还想当着面告诉他一句话。”
——喜欢。
——全天下最喜欢。
说完这些话,叶檀也不想再表现的那么脆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转身出卧室,看看还能不能在睡前捡漏一到两桩生意。
留下江湛一个人,有些沉默地盯着画册涂本。
纸页上,还停留着铅笔断过的痕迹。
一个很深的圆点,几乎戳穿了一张完整的画面。
只因为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江湛:卖萌是什么。
江湛:我不知道。
江湛:我是骆砚。
江湛:需要爱的抱抱。
宋承:不想承认他是我的主人格。
符蝶:你俩其实半斤八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