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悬念的, 宋栀通过了试镜，也不枉费她每天早出晚归的训练，以及熬夜背剧本理情绪的努力。
拍剧照时，宋栀原以为只要拍个照选个图就行了, 谁曾想结束后还要被映霞姐拉去开会。三人组从一开始的聚精会神到后面的昏昏欲睡, 好歹还是给熬过去了。
回家后累得半死, 过去一个月的疲惫山洪般把她整个人冲垮。
宋栀胡乱扒拉完程也做的夜宵，澡都没来得及洗，脑袋沾枕头就睡。
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等醒来的时候,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宋栀捂着睡猛了有些发昏发涨的脑袋，踉跄着走去了客厅。
还是没有人。
上哪去了？
宋栀感到有些诧异。
她摸着墙进了厨房, 就见餐桌上多了一个白色的保温饭盒, 底下还夹着张昨天的挂历。
宋栀把纸拿了出来，就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两行字：
好吃的午饭——看这架势你应该是赶不上早饭了，所以没给你留。吃完后加点洗洁精泡水池里就行，晚上回来了我再洗。
把盖子拧开，宋栀惊讶的发现就这么小的饭盒，里面居然有四层, 有饭有肉有菜有汤, 闻着还挺香。
本月第N次感慨：要是能一直饭来张口那该多好！
但是人家只是暂住, 迟早都是要走的……
感受到宋栀情绪波动的系统突然突然上线【宿主！只要你好好完成任务，到时候就可以许愿天天饭来张口啊！】
系统零帧起手张嘴就来, 最近也不知道是咋了，天天上号催她完成任务。
宋栀嘴角抽搐：“不是，哥们, 你到底咋了？领导催你KPI了吗天天催？”
系统委委屈屈【你现在也没有上正经恋综，也不出去找之前的嘉宾刷好感, 任务进度实在太慢了，人家没有安全感嘛嘤嘤嘤——】
宋栀叹口气道：“那我也没办法嘛，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谁成天闲着没事搁人跟前晃啊？”
系统嘤嘤嘤【而且你的任务面板也没清干净，我现在一上线就能看见正一排的红色感叹号，看得我难受——】
宋栀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之前尝试改变任务难度后刷出来的高级任务，积分多是多，但是那些任务没一个能播的。
宋栀语气里夹带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难受你就关了它。”
她把牙给刷了脸给洗了，坐在餐桌前边刷手机边吃饭。
剧方妈妈的速度很快，昨天刚拍的定妆照今早就精修完了。她看着属于自己的那张照片啧啧惊叹：“太牛了，我去拍加急写真都没这么快。”
她按照剧方要求把官宣图发了出去，喜提一排“飒飒飒”“美美美”，心情格外舒畅。
发帖不到一分钟，信息提示程也给她点了赞。几乎是下一秒，微信聊天框弹了出来。
［程也：醒了？］
［程也：饭应该还是热的吧？］
［铁锅炖大鸽：点头 jpg.］
［铁锅炖大鸽：你回家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酒，随后回屋接着烫空调。
对方没有立马回答，过了一会才道：
［程也：我还没恢复］
下一秒又被撤回，只简单回了个“没”。
宋栀本还想再问些什么，奈何程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对方给她发了个定位，宋栀仔细一看，是清市最豪华的那家温泉酒店，前几天还被易沁安利过。
［程也：晚上六点，我让人过来接你可以吗？］
［铁锅炖大鸽：辛苦老板点赞jpg.］
［程也：小猫开心 jpg.］
程也呼出口气，转头跟隔壁的程之对上了眼。
看见对方眼底看好戏的神情，程也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倒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新鲜！太新鲜了！”程之咂咂嘴，真想立刻看他俩结婚：“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有点东西，当初第一眼就觉得你俩特合适，你瞧，可不就快在一起了！”
程也耳根子一红，但依旧嘴硬道：“别闹哈，八字没一撇的事。”
“自信点，我亲爱的弟弟。”程之笑眯眯，大力拍打程也的肩膀。
但拍着拍着，程之又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力度都小了不少，满脸担忧地问道：“诶，所以她以后真会走吗？”
她眨眨眼，慢悠悠道：“之前都没遇见过'异端'，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个流程，唉……”
她知道，在这种时刻提这种事情很扫兴，但确实很难忽略这个难题的存在，而且也不是简单一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能拖延的。
宋栀来自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有自己的亲朋好友，有自己的因果，有自己的使命。
她会为了一段感情而斩断自己过去的关联吗？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将来发现对方并不是彼此的正缘，分开之后，宋栀会后悔放弃过去熟悉的一切吗？会后悔留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吗？
她不敢想。
再者，程之也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铁树开花的弟弟第一次心动就输得彻底。
要是他俩最后成不了，那之前的那些美好时光算什么？算海苔吗？
这种事情不要啊！
程也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低着头，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
程之眼睁睁看着他头上的猫耳一点一点耷拉了下去，轻轻往自己嘴上拍了一下：“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别想了咱别想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说！”
话音刚落，她便把自己打印出来的同人文精选片段摆在了程也面前，献宝似地凑了过去：“专门给你挑的，学着点。”
程也看着她脸上的姨母笑，总觉得这里面的东西不简单。
好在前面的内容还算正常，写的是约会注意事项以及一些情景片段，只是……
“为什么片段里还有我俩的名字？”程也疑惑道。
程之一本正经：“那咋啦？代入感多强啊。”
程也半信半疑地接着往后看了下去。也是，把事项和情景结合起来确实很有画面感，而且里面“宋栀”给出的反应看着跟她本人也很像——但是谁能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他的形象在里面看着那么娇啊？！
程也嫌弃道：“我、这……真能行？”
程之疯狂点头：“你试试呗！我看着很行啊！”
程也：“不，我觉得不行。”
话是这么说，程也依旧靠着这沓“秘籍”熬过了一个下午，终于等到了约会时间。
饶是平时看见哪件穿哪件的他此刻也钻起了牛角尖。他想穿定制西装但怕太夸张，想穿休闲常服又怕太刻意，最后服装设计师姐姐一拍大腿：“常服，就穿常服！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穿得宽松点到时候还方便脱——”
程也跳过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但程之说得也有道理，程也想了想，把他俩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套翻了出来。
他穿上那件熟悉的咖色港风扎染衬衫，下身搭配一条深棕色长裤，仅用梗简约的同色系腰带勾勒出精细腰肢的轮廓。
原本只想把头发随便一扎，但程之直接上手把它捆成侧马尾，看着镜中男人的模样，程之嘿嘿一笑：“这不得把宋栀钓成翘嘴？”
程也嘴角抽搐，有些不习惯自己的新造型：“不至于吧……这样不好看啊？”
“至于。姐专门把宋栀的短视频账号搞到手分析了一遍，她的xp就是这种长头发男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宋栀不刷短视频，你看见的那些是身体原主人的？”程也被姐姐的脑回路弄得有些好笑。
程之撇撇嘴：“那我给你拆了？”
“算了吧，人快到了。”程也看了眼时间，“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姐。”.
宋栀下了车，对司机师傅道了声谢后便进了温泉酒店。
这家酒店隶属程氏，因此她并不担心自己出入酒店会被人拍到，于是进门后便将口罩摘了下来，随手塞进裤袋里。
酒店大堂很豪华，乍一看跟君华不相上下。宋栀跟前台报了房间号后，很快就有侍者带她过去。
走廊很宽敞很亮堂，墙上每隔一米便挂有一张风景照，抬眼望去，无一不是清市旅游胜地。
两人走到了最里间，侍者毕恭毕敬将房卡递给了她，随后便离开了。
宋栀深吸一口气：“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
系统打气道【宿主加油！今天是刷心跳值的好机会，冲鸭！】
宋栀把那口气吐了出来，下定决心般把卡刷了过去。
房间似乎点了香薰，进门后便能味道一股似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宋栀把门关了上去，换好拖鞋后一点一点挪了进去。
然后就撞见等在饭桌前的程也。
宋栀愣了一下。
很巧，他俩今天又撞衫了，撞的还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件。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想的，在衣柜前站了半天最后就选了这个。
穿礼服吧太夸张了，穿常服吧又怕不尊重人，最后闭着眼挑了六套然后摇骰子，摇到几点就选第几套。
两人隔得有些远，她似乎看见程也勾唇笑了一下，但又不太确定。
见她进来，程也立马上前把她手上的包找地方挂了起来，如同之前在家时一样，动作自然又熟悉。
宋栀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随口一提道：“哈哈，好巧啊想一块去了。”
程也轻轻地“嗯”了一声：“是很巧。”
就跟恋综录制第一天时那样，一切都很巧，一切都刚刚好。
第六十二章
此刻的场面跟宋栀长这么大只在电视上看过。
音乐, 鲜花，还有烛光晚餐。
突然觉得穿礼服好像也蛮搭的。
程也十分贴心地给她拉开了椅子，等她坐上之后，把冰桶里镇过的葡萄酒拎了出来。
橡木塞在剥离瓶口的瞬间发出“啵”的脆响, 一股清冽的果香踩着黑胶唱片的声响滑进宋栀的鼻腔。
她下意识舔舔唇。
事实证明, 这酒喝起来确实跟闻上去一样, 酸涩却又馥郁的口感在唇齿间迸裂，裹挟着冰镇后的凉气顺着喉管丝丝沁入心脾。
妙哇妙哇妙——哇！
酒蒙子宋栀多舔了几口，眯着眼睛一瞧, 正好撞见程也直勾勾望向自己的眸子。
程也撑着脑袋看她：“好喝吗？”
宋栀疯狂点头：“比我之前喝过的那些都好喝！”
他似乎被宋栀的反应逗乐了，拿起高脚杯跟她轻轻一碰。
他清楚自己酒量不好, 因此只敢浅抿一口。
确实是好喝的。
宋栀吃饭时一般不会主动说话, 但如果你非要跟她讲，她也会有问有答地跟你交流。
程也动作优雅地用刀叉将牛排割出一小块，嘴上一刻没闲着，东拉西扯地跟宋栀聊这聊那。当黑胶唱片播放的剧目切换到第三首时，程也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诶，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宋栀嚼嚼嚼, 含糊不清道：“把这部戏拍完后坐等新的工作机会呗, 咋啦？突然问这个。”
程也动作顿了一下, 随后缓缓开口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打算一直留在这个世界吗？”
话音刚落, 程也便发现宋栀咀嚼的速度似乎都慢了下了，过了好久，就当他以为宋栀不会再回答时, 她才道：
“应该不会吧。毕竟我是魂穿，这副身体的主人并不是我。”
宋栀表情看着很认真, 似是在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
虽然程也的表情看上还是十分正常，但肉眼可见的，头顶上的耳朵整个耷拉了下去，像是经历狂风骤雨后倒伏的植株。
他把牛排切得乱七八糟，心绪复杂道：“可是……身体的主人也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为什么不留下呢……”
宋栀有些惊讶对方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确实是离开了，但是用别人的身体确实……怪怪的。”
她拿起酒杯把剩下的液体饮尽，可惜放太久已经变成常温了，喝着没有之前的味道好。
“而且，我穿过来之前还在打丧尸王，不出意外这将是人类与丧尸的最后一战……”说到这，宋栀的眼睛亮亮的，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璀璨的未来，“等我回去把它们全部干碎，然后就可以跟其他基地联手重建人类文明了！”
程也想了想，又问道：“那重建之后呢，会回来吗？”
不知道是不是宋栀的错觉，她好像在这简单的一句话里听出了祈求和期待的意味。
宋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喝多了，又或者是那颗捉弄人的恶趣味的心又在蠢蠢欲动。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咋啦，舍不得我啊？”
她原以为程也会别扭地说她想得美，没曾想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给宋栀整不会了。
她没想到程也会这么回答，至少，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直球，于是有些结巴道：“认、认真的？”
程也点点头，表面上云淡风轻，脖子却红了一片。
宋栀头脑风暴了一阵，最终回以直球一笑：“没事，我也会想念你的。”
程也耷拉着耳朵，想开口，但又觉得自己没有合适的立场开口，最终憋了半天，就吐出一句细若蚊蝇的“只是这样吗”，刚暴露在空气里就被音乐声盖了过去，甚至还没宋栀嚼嚼嚼的声音大。
接下来两人就没这么聊天，气氛就像从冰桶里捞出来的葡萄酒一样，透心凉，心飞扬，全场唯一能打破冰点的大概只剩下暖黄色的烛光。
好在这顿饭很快就结束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聊了几句，便各自进浴室冲澡换衣服了。
宋栀翻箱倒柜才找出件红色的泳衣，上身之后正好能露出自己刚练出来的腹肌和手臂流畅的曲线，看得她没忍住又给自己拍了几张。
之前在末世的时候，因为吃不饱加上运动多，腹部确实也练出了线条，但那会能活着就不错了，哪来的时间欣赏自己的身体？
宋栀乐呵地拍拍肚皮，表示自己非常满意。
手机忽然振了两下，宋栀还以为是程也在催自己，结果打开一看，是谢洲。
［你这瓜保熟吗：对方发来一串链接］
［你这瓜保熟吗：出现了！那天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料，今天一看，嘿！区区绯闻瓜］
［你这瓜保熟吗：我略施小计给它买断了］
［你这瓜保熟吗：谢恩吧小栀子！］
宋栀挑挑眉，抬手点进链接看了一眼。
里面是几张高清照片，把她深夜买男装的经过全部拍了下来，甚至连讨价还价的画面都没放过。
文案里死扣着她买男装的那点不放，并且以此为原点，拓展出她当舔狗了有男友了跟人同居了等多种猜测。
谢邀，大可不必。
对面谢洲还在喋喋不休：
［你这瓜保熟吗：他们也真是的，老拿这些没头没尾的东西当大料爆，关键是还有人信］
［你这瓜保熟吗：诶所以你晚上买男装干啥呀，你也玩性别双修吗？］
眼见对方把话题越扯越远，宋栀赶忙把前面的句子给回了。
［铁锅炖大鸽：感谢拦截，谢洲义气义气义义气！］
她把手机按成黑频，随手将头发绑成丸子头后走出了浴室。
程也还没洗完，温泉那边只有她一个人。
她这还是第一次泡温泉，周围围了一圈鹅卵石，上边还垫着黑色的防滑布，宋栀顺手把手机放了上去。
她试探性地伸出脚感受水温，等适应过后，整个人一点点蹭了进去。
周遭热气袅袅，氤氲出一片朦胧感，与不远处明黄色的灯光相互映照着，舒服得她想闭上眼睡觉。
身后忽然穿来脚步声，宋栀眯着眼睛回头望去，就看见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踩着人字拖噔噔噔就过来了。
她下意识顺着腿往上看，好嘛，裹得严严实实，一点不拿她当自己人。
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来了一个果盘，俯下身放在了防滑垫上，宋栀打眼一瞧，全是她爱吃的。
程也放下东西后也不着急下来，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岸上，等过了半天，宋栀发现他还没有动静，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你不下来泡会？”
程也沉默了，脸被蒸汽熏得有些红。
等他做完心理建设后才缓慢地进入了汤池，上半身的衣服在沾湿了水后成了半透明，锁骨和薄肌若隐若现。
宋栀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也行，不会太壮也不会太细，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款，有种恰到好处的美感。
宋栀又看了两眼，但可能是目光实在太明显，烫得程也整张脸都红了，不自在地摸摸脖子：“你、你看什么？”
宋栀淡定地把眼睛从程也的胸肌上挪开：“我看空气呢，这里的空气真是又大又白。”
整挺好，如果他再瘦点宋栀会觉得可惜了那张脸，如果他再壮点宋栀就想上去跟人单挑，而现在这样……
正！正！好！哇！
宋栀游过去插了块芒果，倚靠在温泉边上感受包裹着自己的暖流。
然而享受的时光被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她反手一摸，点了接听，就见许久未见的陈伊尖叫着喊到：“姐啊啊啊啊啊——你被人爆料了啊啊啊啊啊！”
对方分贝太大，弄得她没忍住把听筒远离了些许，心底不由得感到郁闷。
可怜的谢洲被狗仔玩弄于股掌之间，钱都花了事却没办成，也不知道有没有下载反诈app。
等对方尖叫完，宋栀这才挪回来回复道：“害，多大点事。就那几张囫囵的照片，从头到尾只有我和商贩两人，澄清一下不就得了。再说了，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害怕这点谣言？”
她能感受到陈伊明显愣了一下，隔半天才道：“什么商贩？姐，你看热搜了吗？你被人直播喊话了啊啊啊啊——”
就在宋栀皱眉诧异的同时，程也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有些疑惑地接通，在听完对方说了什么之后，眉头一样蹙了起来。
她被两人自称是她“舅舅舅妈”的人爆黑料了.
宋栀身上裹着条干净的白色浴巾，整个人现在都是懵的。
倒不是因为被人爆黑料这件事懵，而是对爆她黑料的人感到不解。
为什么是宋鸢的舅舅舅妈？
为什么是今天？
是谁在背后指示他们的？
她有些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在大脑里疯狂呼叫系统。
“哥们，怎么回事？这俩反派又是打哪蹦出来的？”
系统探头【如你所见，他们是原身的舅舅舅妈。】
“然后呢？”
系统【……】
【布吉岛~他们的相关数据太久远了，被后台自动清理掉了捏……】
宋栀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不是骂系统的时候，比起争论对错，当务之急是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
第六十三章
末世来临之前, 宋栀的世界很流行那种快节奏的第一人称小说，而她也特别爱听这种狗血世情文打发时间。
什么“逃离原生家庭后超雄的爸扶弟的妈直播卖惨说我不孝”，什么“跟出轨丈夫离婚后胳膊肘往外拐的亲生儿子上网讨伐说我弃养”，然后主角会在舆论发酵到最高点时拿出证据推翻反派的控诉, 让反派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从云端跌落, 被流量反噬。
只能说, 听上去是挺爽，但放在现实就不太合理。
这种东西一旦选择冷处理，或者晚回复一两天, 等舆论真正发酵后，就算最终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公众形象依旧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甚至在你反击之后, 依旧有人不轻不重的来一句：“这么久才回复，是在忙着收买人心吗”。
毕竟，比起真相，人们更喜欢看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明星背地里干着腌臜事，然后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清晨，被“弱势群体”撕开假面。
而他们, 则可以在这场狂欢中化作“弱势群体”的一把利剑, 既能毁灭掉自己看不惯的事物, 又能捍卫自己所谓的正义，还自己一个光辉伟岸的形象。
宋栀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 切小号进入了直播间。
对方没用滤镜，背景里是原生态发黄的墙体，抬眼望去墙皮脱落, 一片斑驳。墙上还挂着好几张照片，因为镜头离得远, 宋栀看不太清，但依稀能分辨出里面有几张小女孩的单人照。
一对模样四五十岁的夫妻并排坐在掉漆的木制长椅上，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但是肉眼可见的又皱又不合身，像是为了这次直播，两人费心从箱底拿出了自己舍不得穿的衣服似的。
两人虽然是在镜头面前诉苦，但并没有对宋栀破口大骂，而是眼圈泛红，语气悲凉地诉说着当年跟宋栀的感情以及这些年的不易。说到动情处，还会发出隐忍的哽咽，这时候，另一个就会安慰似的拍拍对方的肩膀，然后接着把剩下的话说出去，把观众情绪调动到了淋漓尽致。
宋栀看得叹为观止。
幸亏自己接的角色没有哭戏，这俩人的演技能甩她好几条街啊！
“高，实在是高。”宋栀呼出口气道。
如果泼她黑水的人是强词夺理型，她就敢直播连线拉对方一块下水然后再踩着对方的脑袋上岸；如果是泼夫骂街型，她就敢上大号转发对方直播间并高调评论“谁拉这了”。
总之，生死看淡，造谣就干。
但他俩这造型……
实在是疯不得也骂不得，除了拿出证据打他们脸或者用魔法打败魔法用嘤嘤嘤打败嘤嘤嘤，宋栀想不到其他更有效的方法。
程也那边终于打完了电话，他回头看着宋栀，眼里满是安抚的意味：“公关团队已经开始动作了，这几天你先别上网了，我很快就能帮你摆平。”
宋栀从容地笑了一下：“啥呀，我个黑红明星什么网暴没见过。”
看着对方认真的神色，宋栀脸上故作轻松的表情也渐渐淡了下去。
当“宋鸢”太久了，差点以为她的过去就是自己的设定了。
程也蹲在她身前，目光与宋栀齐平，叹了口气道：“不如这两天先住在这里吧，这家酒店是我的地盘，很安全，没人能动你。”
宋栀在心底“嘿”了一声，你个小猫咪还跟我玩霸道总裁玩命宠那套了。
她没忍住抬手拍了拍猫猫头：“那可不行，我得回趟公寓，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证据。”
“那俩……”宋栀实在叫不出舅舅舅妈，清咳一声道：“他们背后必有奸人指点，想通过正常程序寻找证据肯定不容易。”
“我想，或许公寓里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两人包裹严实，全副武装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车里。一路上，程也在驾驶座风驰电掣，副驾上的宋栀则在网上复盘那俩人的直播内容。
就下个楼的功夫，热搜前十里已经有七个相关词条，其中还有四个带了大名，一时间全网都在讨论这件事。
可以说，这大概是宋栀和宋鸢这辈子最火的一天了。
宋栀把夫妻俩的直播回放过了一遍，百分百确定他俩是有备而来。
最开始，一些她在录恋综时积累的粉丝还会帮她说话，或者对夫妻俩的一些观点提出质疑。
夫妻俩自称是宋栀的舅舅舅妈，在宋栀父母去世后就把人接到家里当半个女儿养。
虽然家里住在乡下，收入也不高，依旧每周一天不亮把宋栀送去镇上读书，等周末放假了再把她接回来。
夫妻俩还说，因为条件有限，当年把申请住校的机会给了宋栀，而自己儿子则得起早贪黑两头跑。
这时，弹幕有人提出了质疑：
［可是宋栀不是高中就辍学了吗？］
［对啊，她不是只有初中学历吗？］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帮她说话的，依旧有弹幕乘机踩她一脚：
［笑死，人家都给她好的学习条件了，结果自己成绩太差辍学了还能怪谁？真是白瞎了人家的一片苦心］
［同意，真不懂宋栀这种九漏鱼是怎么放进来的，平时看得懂剧本吗？］
夫妻俩看到这些弹幕，也不着急解释，等期期艾艾地嘤嘤嘤完才回答了观众的疑惑：“宋栀这孩子吧一开始还是挺用功读书的，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了，成绩越来越差，还在学校谈了小男朋友。后来中考也没考好，她又不想上中专，没有办法才辍学打工的。”
话音一落，弹幕立马炸开一片，有骂宋栀学历歧视的，有骂她不检点的，还有骂她不识好歹的，总之全场的情绪都被夫妻俩的三言两语带动了。
不仅如此，夫妻俩还拉出了自己重病卧床的儿子，一口一个不求宋栀承认他们，只希望宋栀能看在养育一场的份上能帮衬一下，借点钱给弟弟治病。
看着夫妻俩卑微讨好的模样，一些好心的网友已经库库开始砸钱了，而更多的则是对宋栀的口诛笔伐。一时间，宋栀的微博账号底下全是她的谩骂，就连《遇匪》官博都没幸免。
好在程也手底下的公关团队也不是吃素的，迅速发布了逻辑清晰缜密的公告，再加上几个好友的发声立挺，把原本不利于宋栀的局势掰了回去。
看着易沁、鹿梨等人的支持，宋栀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但是她还没找到实锤的证据，要想真正让舆论反转，就得看宋栀自己的努力了。
“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当初宋鸢上的那所初中早就被拆了，学生档案这类能证明身份的线索目前还在寻找，但不乐观。”程也坐在桌前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宋栀路过时瞄了一眼，看着像是在写文案支持她。
但她现在也忙得很，听系统说，宋鸢从小到大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个房子里，而她正在掘地三尺地找。
虽然穿进这个身体很久了，但她平时除了使用一些必备的用品，多的一点没碰，十分尊重原身的隐私，这也导致当系统告诉她线索在家时，宋栀大脑一片空白。
她滚到床底下研究床板，拆下墙画寻找暗格，仿佛又回到了《游园惊梦》副本里。
看着她上窜下跳拿自己当拖把清扫房间每一个角落的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了，它颤声道【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就是你可以试一下正常人收纳的思维呢？】
宋栀闻言，伸向马桶水箱的手一顿。
好像……也是哈。
她尴尬地去洗了手，转头又回了卧室。
宋栀的目光在整洁的卧室里逡巡了好一阵，最终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拉开了衣柜，将放在底层的衣服一摞摞挪开，果不其然找到了一个盒子。
她一点点把盒子从成堆的衣服里挖了出来，打开一看，赫然是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系统被宋栀利落的操作帅呆了，激动得声线都在发颤【宿主！你怎么知道会在这里啊？！】
宋栀盘腿坐在地上，盒子就这么放在身前，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着盒子，像是在珍视某种对她而言十分贵重的东西一般，半晌才道：“因为我也有一个。”
我也有一个，一样的盒子，一样的位置。
宋鸢在创造她时，在她身上融入了很多东西，有她所期望的能力和性格，也有她自己。
那是一个底色暗红的月饼盒，上面花了个醉卧桂花树下的长发女子，左上角的logo矫若惊龙，底下还写着口味，是莲蓉的，她儿时的最爱。
盒子是翻盖的，往上一掀，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只写着她一个人的户口本，往下看去，还有什么健康证、存折、普通话证书，就连初中毕业证都有，往后一翻，还有上学时拿到的各自奖状，虽然都是些校级的，没什么含金量，但至少能证明她不像那俩夫妻口中说得那样不学无术。
宋栀把里面所有的证件和奖状都看了一遍，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她叹了口气道：
“她果然没考驾照。”
系统【……】
这是重点吗？！
宋栀把东西全部掏了出来，最后在最低层找到了两本很薄的册子——一本是日记，一本是账簿。
她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第六十四章
下播了的夫妻俩难受地眨了眨因为流泪太久而发酸发胀的眼睛。
江楠心理没底地看了眼丈夫蔡大海, 开口道：“咱们这样真能行吗？那丫头当年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万一能拿出证据该怎么办？”
蔡大海不屑地轻嗤一声：“人家现在赚那么多钱，怎么可能还留着之前那些破烂？”说完，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早知道当年就不跟那个姓黄的签合同了, 凭什么她这么多年自己在外面吃香喝辣, 却不知道给老子送钱来？！”
江楠听完，也暗骂了一声：“就是，白养了她这么久, 也不知道给弟弟买车买房，真是个白眼狼。”
幸好林总告知他们宋栀跟原公司解约了, 先前他们签订的协议也就此作废, 不然她家耀祖的医药费和老婆本可怎么办？
躺在床上的蔡耀祖痛苦地哼唧了一声，江楠听了，立马小跑过去帮他翻身。
蔡耀祖成绩一直不好，后来更是因为校园霸凌都问题被退了学，两人把镇上所有的高中都找了一遍，除了一家贵得要死的私立中学之外没有一家敢收他的。
因此, 夫妻俩便让宋栀辍学打工好给弟弟交学费。一次以外, 打工的宋栀被星探挖掘, 夫妻俩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以50万的价格把宋栀“卖”给了他们, 后果则是无论宋栀最后混成什么样，都不许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一开始觉得这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他们才不信宋栀那种懦弱木讷的性子能混得出头。于是,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把50万四处挥霍。
手头宽裕的蔡耀祖又开始在学校里横着走，但他忘了, 那个私立学校里多的是有钱人。
于是在一个夜晚，得罪了校花的蔡耀祖被校花男友开车撞成了重伤。蔡父蔡母原本想跟肇事者索要赔偿，谁知对方家底雄厚，随便出手就将事情给压了下去。无奈，蔡父蔡母只能将所有的钱拿去治疗自家的宝贝疙瘩，一夕之间，活得更回去了。
忽然，立在架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蔡大海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就听到话筒里传来熟悉的男音：“做的不错。”
蔡大海闻言，狗腿道：“还是林总您教得好！”
林聿朝怀里的女人吐了口烟圈，引来对方的一声娇嗔。他接着道：“这两天先别直播，在账号底下发布一些照片文字就行，晚点会有人过来教你们的。”
蔡大海连忙称“是”，态度诚恳得像是生怕对方感受不到一样。
林聿没有多聊，吩咐完后直接挂掉了电话。
呵，要不是钟牧野爆雷连带了赵志宏下马，为了转移公众视线，他也不用费这个心思隔三差五压热搜爆黑料。
钟牧野和叶逸飞可以走，但赵志宏不行，他知道的太多了。
林聿在转移公众视线的同时还忙着派人捞赵志宏，顺带着把证据通通销毁掉。
如果他没法把赵志宏弄出来，那就只能让他永远开不了口了。
想到这，林聿双目一凛，用手把烟头掐灭，翻身将怀里的女人按在沙发上，好用欲望纾解心中的郁闷.
另一边，程也黑沉着脸翻看那些所谓的“证据”。
蔡大海和江楠在社交账号上发布了宋栀那页迁出的户口本以及老家族谱，证实了双方存在亲缘关系。不仅如此，还在网上发布了宋栀童年的照片，画面里白白胖胖女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眉眼间能看出宋栀的影子，一看就是小时候拍的。
程也戳了戳她：“这张是真的不？他们会不会特意找个跟你很像的小孩去拍照，然后假装跟你关系很好一样挂墙上啊？”
宋栀摩挲着下巴，跟着凑近了些：“看着应该是真的，但是年龄对不上。”说完，她把找到的日记本摊了开来，凭印象翻出了三两页指给程也看。
“宋鸢在日记上说，舅舅舅妈每年都会带着耀祖出去旅游拍照，回来后再把合影洗出来贴墙上，但是一次都没有带上她。”
“我怀疑这些照片都是宋鸢父母身前给她拍的，不然为什么墙上那么多张照片，那俩人只敢把宋鸢的单人照发出来，连一个合影都没有？”
程也点点头，认可了宋栀的判断。
宋栀也不多费口舌，将自己筛选过的内容拍照传送进了电脑，随后拿着笔记本坐在了程也隔壁，拉了个PPT整理起来。
看着宋栀一会圈红一会标黄的架势，程也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她的速度很快，而且思路也很清晰，将蔡大海他们在直播时阐述的观点和网上发布的信息整合起来，同日记和记账本上的证据做对比，一条条反驳了回去。
等一切处理完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确认无误后，反手就把PPT发了出去。
她发完就跑，接下来几天正常生活，认真背剧本，丝毫不管自己那挤爆了的私信和被轰炸了的评论区。
中间还有几个朋友在微信里安慰她，当然也有不熟的人在那落井下石，宋栀都语气正常地回了过去。
宋栀清楚，只靠几页日记是远远不够的，她还需要获得更多实锤的证据。
她在等，等蔡大海他们提出诉求。
果不其然，在蔡大海第二次直播的时候，隔空喊话宋栀，希望能再跟她见一面。宋栀也不怂，直接上大号回了个“位置发来”。
弹幕登时就炸了。
［哟，缩头乌龟终于露面了啊？］
［这是躲不下去了吗？］
［啊啊啊姐姐别怕！我们永远站你这边！！］
［黑子就不能通网看看宋栀的回应吗？PPT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看不懂字吗你们？］
［笑死，谁知道她的日记是真的还是假的。在实锤出来之前我谁都不信］
宋栀瞄了眼私信里多出来的地址，随便换了身衣服便要出门。
程也把她拦住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宋栀想了想，也行，反正他有车。
两人几乎一路无阻地开往了乡下，到达目的地后，程也原本还想接着跟进去，却被宋栀眼疾手快摁了下去。
宋栀道：“你起来干啥啊？”
程也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委屈：“过去给你撑场面啊？”
宋栀闻言，低头看向程也那张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剩下眼睛的脸，一没气势二还有被认出来的风险，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
“行吧。”程也老实地坐了回去，但依旧嘱咐道，“咱俩保持通话吧，一有情况我就过去帮你。”
“也行。”宋栀点点头，虽然她觉得自己的拳头能解决一切。
因为道路比较窄，她只能跟着导航一路进了山。到后面导航也失灵了，无奈，只能比对着照片寻了过去。
约莫走了半个钟头，宋栀总算找到了个长得一样的房子，她试探性的敲了敲门，下一秒便被一双大手给拽了进去。
宋栀被推了一个踉跄，回过头，就看见了身后的蔡大海。比起镜头前老实憨厚的模样，此刻的蔡大海面目狰狞得跟丧尸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身上的酸臭味都很耐人寻味。
后面突然贴近来一个矮个子女人，动作娴熟地一把将她口袋里的手机顺了出去。看着上面“正在通话”的字样，女人想都不想就给她按了挂断。不仅如此，她还上前把宋栀全身摸了个遍，确定她没有带什么别的电子设备后，这才放心地冲对面的男人点点头。
宋栀还想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因此也不反抗，而是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死丫头，总算把你叫过来了。”蔡大海接受完信号后，终于憋不住了，抬手就想给宋栀一巴掌，却被她闪身躲开了。
看着打空了的巴掌，蔡大海一时还有些怔愣，随机又是讥讽地看着她：“怎么着？几年不见脾气都养出来了？发达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家里寄点钱，老子真是白养你这个狗杂碎了。当初要不是老子同意你去签那什么公司，你哪能有今天？！”
蔡大海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般越说越起劲，甚至上手推搡了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着：“别以为自己是个明星就了不起，谁知道你这么多的钱是哪来的？没少跟导演睡觉吧？老子还就真告诉你了，现在立马把你全部的钱都转过来，再给耀祖找几个女明星做老婆，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见话题越扯越偏，宋栀有些不耐地皱眉：“没别的了？你们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蔡大海看见宋栀的表情，登时又起劲了，抬手又想打她，但被宋栀抢先一步扇了过去。
哇去，他脸好油啊。
她嫌弃地那手心蹭身后江楠的衣服，被后者惊叫一声躲开了。
见自家男人被打，江楠也怒了，起身就欲扯她头发，但看着宋栀阴冷的神情，不知为何心下一颤，原本的火气全部被浇灭了过去。
“你是不是不打人不骂街就不能正常说话啊？”宋栀诚恳发问，把俩人弄得有些发懵。
但她似乎也不在乎两人的回答，而是缓缓走进了室内，打量一周后，十分自来熟地拉了把椅子坐下。
第六十五章
蔡大海和江楠对视一眼, 随即上前坐在了她对面。
江楠眼珠子滴溜溜转，脸上浮现出一抹讨好的笑，仿佛先前那个跳脚的女人不是她一样：“栀栀啊，不是江婶说你。自从你爸妈死后就你就一直在我们这住, 生活了这么多年, 怎么着算是我俩的半个女儿了。如今发达了, 却不知道帮衬一下家里人，实在说不过去对吧？”
宋栀翘着二郎腿，给自己窝了个舒服的姿势。也不开口, 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江楠虽然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但为了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硬着头皮接着道：“你弟弟出车祸现在瘫痪在床, 难道你这个做表姐的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吗？”
宋栀道：“关我屁事，又不是我撞的。”
江楠一噎，反应过来后不高兴道：“怎么不关你事了？你爸那边亲戚都死绝了，你妈这边就只有你舅这唯一一个亲人。换句话讲，你们老宋家现在只剩我们耀祖一个男丁了，他的事不就是你的事？你的钱不就是他的钱？”
她没有注意到宋栀愈发阴沉的脸色, 嘴上依旧滔滔不绝：“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现在家底老厚了, 天天买什么名牌啊私人订制的——不是婶说你，女人就没必要花这么多钱在这些没用的地方上, 应该留给家里的男人用……”
“婶也不贪心，只要你给你弟弟在市中心买套别墅，再买辆三百万左右的车……”
“等下, 他不是瘫痪在床吗？为什么还要买车？”宋栀闻言，小脑萎缩了一下。
蔡大海一脸不赞同：“那怎么了？儿子开不了老子还不能开了吗？”
江楠认可地点点头, 嘴上依旧滔滔不绝道：“对！你别管谁开，买就对了。然后到时候还要给耀祖找个老婆——我家耀祖之前特别喜欢那个什么杜什么晗的，婶记得你俩认识是吧？想办法牵线一下，我家耀祖那么优秀，反倒还便宜了那个丫头片子。”
宋栀没忍住在心底暗骂一声。
这家人是真敢想啊。
说到后面蔡大海也不耐烦了，张口训斥道：“跟她说那么多干嘛？喂，老实点把钱都拿出来，不然别怪我接着在网上爆你料。你一个大明星，总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积累来的名声全部毁于一旦吧？”
“所以你承认在直播中说的一切都是对我的造谣吗？”宋栀沉声道。
蔡大海被她弄得有些好笑：“重要吗？反正网上没几个人信你，真相究竟是怎样，还不是全看老子说了什么。”
宋栀瞥了他一眼，猝不及防地转移话题道：“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蔡大海差点就把林氏集团这四个吐出去，幸好想起了对方的嘱咐，呛声道：“如果你把钱给我，我可以考虑告诉你是谁。”
宋栀抬头对上他的那双三角眼，嘴角扯出恶劣的一笑：“想要我的钱？行啊。你现在就让你家耀祖跟我姓，我可以考虑考虑分他几个钢镚？”
“还老宋家唯一男丁呢，都不姓宋了还跟我在这叭叭啥。”
“你——！”蔡大海拍案而起，上手就想打人。
谁知下一秒，手机忽然传来急促的铃声，将原本僵持的局面彻底打碎。
蔡大海瞪着她，从口袋里摸出部屏幕满是裂纹的手机，在看到通话显示时脸上掐出谄媚的笑，虽然对方根本看不到：“林总，是有什么吩咐吗？”
宋栀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原位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到恼怒，最后又变成恐惧。
江楠显然也注意到了丈夫的不对劲，赶忙凑上前追问：“怎么了这是？”
“啪”一声，蔡大海重重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手中用了不知道多久的手机滑落在地上，画面显示的未接来电超过九十九个。
“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这贱人在直播？！她在直播？！”蔡大海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这句话，之前幻想的一切在此刻全部作废。
江楠还没从那一巴掌回过神来，但听到这句话后同样是满脸不敢置信：“不可能啊……怎、怎么可能呢？她身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蔡大海深知自己的形象已经毁了，想靠在网上卖惨博同情更是想都不要想。
他怒火中烧，上前就想扒宋栀的衣服：“一点藏在你身上！小贱人，敢阴老子？！老子不好过，你也不想好过！”
可惜他没意识到现在的宋栀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敢反抗的小女孩了。
就在他扑上来的瞬间，宋栀抬腿给了他一记窝心脚，疼得他倒在地上直抽搐。
宋栀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魁梧壮实的庄稼汉根本不抗揍。她分给江楠一个眼神，开口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抱头蹲在地上，要么跟我打一架。”
江楠看着痛到动不了的丈夫咽了口唾沫，想也没想找面墙就蹲了下去。
宋栀眨眨眼，在房间里肆无忌惮地走动，把能看见的信息全部传递出去。
她最初看见的就是墙上的照片。
跟她猜的一样，凡是多人的合照就没有自己的影子，她一个人的照片就这么孤零零地挂在角落，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宋栀抚摸着照片上稚嫩的面孔，仿佛跨越了时空，触碰到宋鸢的脸。
身后隐约传来男人的叫唤，宋栀这才想起来房间里有第四个人存在，转身便朝声源处寻去。
破旧的卧室里，蔡耀祖躺在一张很厚的床垫上，被子看着也很干净，床头柜上摆着的手机平板全是最新款，看得出父母对他的溺爱。
蔡耀祖似乎刚睡醒，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哼哼唧唧道：“妈，宋狗把钱带来没？我可还等着充游戏币呢。”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黑着脸站在他床头的宋栀。
蔡耀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动作利索地自己的上半身撑了起来，一脸不屑道：“哟，白眼狼总算肯回来了啊？”
宋栀依旧冷着脸看他，一句话没说，只有系统知道她现在的情绪。
杀气值又要爆表了……
“这几天不好过吧？”蔡耀祖贱嗖嗖地看着她，眼底满是不怀好意：“我也不想这样啊，谁让你不听话呢？但是你放心，只要你把钱给我，我就……”
宋栀上手薅住了他的头发，不知道从哪摸出了把剪刀，眼睛一眨不眨地就往他头上剪。
蔡耀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开始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结果被剪刀划伤了头皮，痛得他杀猪般喊了出来，当即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或许是蔡大海爱子如命的属性被激发了出来，又或许是挨了打、再加上真相败露之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
被愤怒裹挟的蔡大海从厨房摸出把缺了口的菜刀，他脚步踉跄地挪到了宋栀身后，高举手中的菜刀往她脑袋劈去——
只听“哐当”一声，比他动作更快的是忽然闯入屋内的程也。他动作迅速地将蔡大海手中的菜刀打落，抬脚将他踢到角落去。随后将蔡大海的双手一剪，狠踹向他的腿弯处，膝盖撞击地面的声响听得令人牙酸。
宋栀依旧不管不顾地把蔡耀祖剪成了个光头，一旦他发出丁点声响，宋栀就会毫不手软地往他腹部锤去。直到门外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程也这才上前把她抱住：“别打了，警察来了。”
程也的声音将她脑中最后一根弦给攥紧，理智回笼，宋栀胸口剧烈起伏着，手中的剪子被他小心翼翼地卸了下来。
看着自己的杰作，宋栀显然也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蔡耀祖的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心底除了滔天的愤怒，还有一丝彻骨的恐惧……
恐惧？
宋栀眨眨眼，意识到这股强烈的感觉是来自宋鸢的。
警察的速度很快，进门后便将众人带走了。蔡大海原本还想反抗，但发现对方人特别多之后立马就怂了，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叫骂着宋栀。
程也不放心，干脆陪宋栀一块去警局做笔录。
两人挨着坐在警车内，程也虽然有很多话想问，但看着宋栀脸上迷茫的神情，到底还是把疑惑咽了回去。
“说吧，想问什么？”宋栀揉揉抽痛的太阳穴，率先开口道。
程也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一早就想好了要全程直播？”
宋栀点点头，毕竟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能让人信服。
程也问道：“你就不担心直播被他们背后的人看见？”
宋栀冲他眨眨眼：“傻，我敢这么干肯定是因为我有外挂啊。”
她把自己所有的积分全去换了道具。
一个是直播道具，将自己看见的一切实时转播出去，余下的则全部换取信号屏蔽系统，虽然只能屏蔽二十分钟，但够用了。
程也思索片刻，问道：“那……你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宋栀一脸严肃：“代价可大了。”
“！”
“我本来还想拿积分换些道具带回自己的世界的，现在全部清零了。”
“……”
第六十六章
后续进行得很顺利。
宋栀的直播将蔡大海一家的真实嘴脸摆在众人面前, 再加上警方经过调查后给出的通告，蔡大海和江楠分别因为伤害未遂和造谣诽谤入狱。至于蔡耀祖，他被宋栀剃头的那段并没有被直播出去，再加上他并未参与此次事件, 最后也不了了之。
网上对这件事的讨论很快就淡了下去, 中间有人对宋栀表达歉意的, 有质疑一切都是宋栀自炒的，也有因为这场舆论开始关注《遇匪》剧组的，什么都有, 但宋栀不在乎。
她的生活回归正轨，早上出门拍戏, 晚上骑着电瓶车回家吃饭, 再拉着程也复盘剧本，就这么熬到了杀青。
毕竟是“宋栀”这辈子第一次杀青，再加上恋综同事的邀约，宋栀没忍住在宴会上喝多了酒。
推杯换盏中，宋栀灌入了一杯又一杯，表面上看着跟平时无二, 脑子已经醉成一团浆糊。
杜芷晗打了个酒嗝, 依旧对钟牧野那件事耿耿于怀：“你们听说了吗？钟牧野那边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下判定了！”
姜月白在大脑里检索了阵，终于在记忆深处里挖出这号人物来, 点头道：“可不是嘛，内娱完咯。”
“哎呦我真服了，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被骂得那么惨！”杜芷晗咕咚又喝了一口, “真服了，混这么久第一次被网暴就是因为他！”
鹿梨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安啦, 但你也因为这场事故涨粉了不是吗？他们哪是黑粉啊，简直就是金蟾吐币啊！”
杜芷晗跟她干了一个：“说得也是。”
全场唯一男嘉宾周嘉阳闷闷地喝了口酒，想加入但是又不太好意思。
《心二》男嘉宾四人，一个忙着直播卖课，一个不知道为啥就是不来，还有一个在踩缝纫机的路上。说好的团建，弄到最后就剩他一人。
周嘉阳偷偷瞄了一眼宋栀，在对方视线移过来的瞬间又偏了过去。
酒过三巡，众人约好之后还要聚，便东倒西歪地各回各家去了。
周嘉阳看着宋栀横着走的背影，终于鼓起勇气拉住了她的手腕。
宋栀呆呆地回头看着他：“做尼啊？”
周嘉阳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开口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怕再不开口，就再没有机会了。
混沌的脑子里不断弹出系统机械的提示音，轰炸般的频率将她的意识一点点唤醒。
她疑惑地看着周嘉阳，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喜——”
“宋栀，回家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宋栀条件反射地转了过去。
周嘉阳看着自己握空了的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宋栀朝程也挥了挥手，让他等一下自己，随后转身对周嘉阳道：“没事的你接着说。”
“……”
周嘉阳艰难地张开了口，心底的苦涩在唇齿间环绕了两周，最后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没事，路上注意安全。”.
宋栀在车上躺得东倒西歪，脑袋很晕，但是一点困意没有，就是浑身不舒服。
她的视线在车内逡巡半天，最后落在了程也头上的帽子，欠儿登地给它摘了下来。
程也感受着自己脑袋上传来的重量，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替代：“宋栀，我开车呢，别揪我耳朵。”
宋栀大概是听进去了点，手上的动作轻了些，但依旧没有撒开。
无奈，程也只能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把挂在后视镜上的猫猫头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塞进宋栀手里，总算把自己的耳朵救了下来。
“……”
宋栀捏了捏，感觉手感没那个大个的舒服，但她显然意识到了程也没空陪自己闹，只能安安静静地掐着猫头上的两个小尖尖。
红灯亮起，程也将车缓缓停下，看着上面九十秒的倒计时和身旁一直看向自己的宋栀，程也转了个身，就这么直直地回视过去。
他闻见了宋栀身上的酒气，问道：“你喝了多少啊？”
“一口没喝。”宋栀一本正经道。
“那我是谁啊？”
“老婆。”
“那这是几啊？”程也不信邪地比了个耶。谁知下一秒，两根手指被宋栀一把攥住，突然而来的接触让他有些发懵。
宋栀自信地歪嘴一笑：“1。”
程也：“……”
虽然离谱，但也没说错……
吧。
他侧目瞥了眼倒计时，见时间还来得及，便凑近了些问道：“那你觉得我……”
脖子一勒，程也忽然感觉自己的领口被人往下一拽，宋栀的脸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放大，他甚至能感受到宋栀的鼻息和自己不断剧烈的心跳声——
然后距离又猛地拉了回去。
“？”
宋栀困惑地看着身上的安全带，大脑似乎还停留在了几个世纪前，搞不懂现在束缚住自己的东西是啥。
程也：“……”
绿灯亮起，程也不好接着闹她，只能老老实实坐直开车。
好在接下来的路程很顺利，不到十分钟就回到公寓底下。见宋栀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程也低下了腰，试探着给她打横抱起，后者则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子。
怀里人身上的酒气混杂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浓烈而又馥郁，就像她一样。
程也感觉她瘦了。
不过说来也是，她们那个剧组运动量大得很，每天不是吊威亚就是跟人干架，微信步数轻松破万。
程也把宋栀往上掂了掂，好让她窝得更舒服些，脑子一刻不停地盘算着以后的食谱，怎么着都得给她喂回来。
“％&#！”
程也疑惑地低下脑袋：“什么？”
宋栀又含糊不清地重复了一遍，奈何声音细若蚊蝇，程也得把耳朵贴过去才能听懂。
他单手把宋栀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把门锁给开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她暂时搁置在了沙发上。
宋栀家的厨房就是个摆设，但自从他住进来后，里面每一寸都成了他的领土。程也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掏出瓶蜜兰达，就着温水给她泡了半杯蜂蜜。
忽然，程也的腰被人一把环住，裹挟着栀子花香和热意，将他一点点拽入其中。
程也愣了一下，随后十分无奈地把宋栀到处乱摸的手给攥住了。
跟一个第二天大概率会断片的酒鬼是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全是自己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等明天再见时这货根本不会负责。
程也用指腹摩挲着宋栀的掌心，动作轻柔而细致，一圈又一圈。后者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指捏住，惹得程也没忍住又是一声轻笑。
他小心翼翼地用蜂蜜水换取自己手指的自由，宋栀以为又是酒，相当豪气地一饮而尽，完事后还死皱着眉砸吧砸吧嘴：“不对劲，你这味道不对劲。”
“喔？哪不对劲了？”程也倚在冰箱上，好整以暇地回望过去，他倒要看看酒鬼姐能给出什么高见来。谁知下一秒，衣领被人一把扯过，这次没有安全带的束缚，程也就这么卒不及防地被拽到宋栀跟前。
一个吻就这么落在他唇上。
宋栀个子很高，只要略一抬头就能吻上他，温热的唇夹带着蜂蜜的甜味，吓得程也下意识后仰了一下。
她是认真的？
还是只是上头了想让他尝尝“变质酒”的味道？
程也思绪复杂地看着宋栀，想从对方的表情里挖出什么有用信息来。而她的神色从一开始的质疑变得愈发委屈，像是在质问程也为什么要躲她。
“我、不是……我不是不想亲你，是我那个——唔！”
宋栀不想听，宋栀不管不顾地又凑了过去。程也只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似的死死闭上了眼。
宋栀动作强势地开始吸吮，由浅入深，舌尖舔舐上对方的虎牙的那一刻，程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但或许是意识到了对方的不适应，宋栀亲吻的动作变得温柔了起来，好让程也能找到气口缓缓。
程也只觉得自己腿有些软。
寂静的厨房除了粗重的喘息声便是难以忽视的水声，饶是程也再想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那不断在体内叫嚣的血液让他实在淡定不成。
宋栀微凉的指尖安抚性地揉搓着对方头上的猫耳，从耳根处顺着照顾到耳朵尖尖，突如其来的触碰惹得程也的唇畔不慎溢出几声轻喘。
“……”
唇上的触感越来越轻，比起最初的狂风骤雨，此刻简直像不断扫动的白羽，带着一种勾人的痒意。
程也有些不满地往宋栀唇上轻咬了一口，没忍住用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主动加深这个黄粱一梦般的吻。
等终于分开时，比起宋栀如常的脸色，程也看上去实在狼狈得紧，宽松的短袖被宋栀扯得皱皱巴巴，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眼角因为最开始被呛的那几下挂上了生理泪水。
宋栀临走前不忘舔舔程也的唇角，退开后一本正经实事求是地点评道；“你自己看这个酒是不是变质了。”
程也；“……”
他羞恼地把宋栀从头看到脚，等半天才颤巍巍憋出一句；
“你个死酒鬼！”
第六十七章
宋栀早上是被痛醒的。
宿醉过后头痛欲裂, 排山倒海的阵痛从后脑勺蔓延到太阳穴，连带着还有些反胃。
“嘶——”她捂着额头，心道以后再也不能喝这么多了。
太难受了啊啊啊！
宋栀摸着墙去厕所洗漱，看着镜中自己憔悴的脸, 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不容易, 太不容易了。为了刷心动值, 一向不爱参加团建的她愣是追过去了，聚会上到处推杯换盏搓搓贴贴，就是想早日完成系统的任务。
“诶, 我现在任务进度多少了啊？”宋栀咬着牙刷含糊不清道。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兴奋：“差不多了宿主，已经达到百分之八十了！”
宋栀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但很快又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 刷牙的手慢慢顿住了。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虽然她昨天确实在卖力刷心跳值，但也没道理涨这么多啊？！
难道是系统终于做人了，把汇率调高了？
不可能，这个狗日的系扒皮不可能这么人性化！
宋栀不信邪地打开了系统页面，果不其然心跳值已经达到惊人的7000。她来来去去在主页面里捣鼓了半天, 一无所获, 最后不信邪地调取了任务页面, 企图从里面找出点有效线索。
任务页面还停留在第一次改变任务等级时刷新出来的样子，屏幕上只有四条任务, 与丰厚奖励起飞的就是一行行晋江审核通过不了的内容。宋栀定睛一看，原先放在第一行的任务此刻颜色发暗，老老实实躺在了最后一排, 像是死了一样。
宋栀看着上面的内容，也像死了一样。
“舌吻……我吗？”宋栀指着自己, 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宋栀不经意间暼向了镜子，目光在触碰倒影的那一刻黏在了自己的唇上，也就是这么一眼，她发现自己的嘴有点红肿，甚至还蹭破了点皮。
宋栀含住下嘴唇，尝试着往同一个位置咬去。
得，这个角度和方向她自己还真咬不到。
“哈、哈哈……”宋栀心虚地笑了笑，内心已经开始计划如何才能以凡人之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系统哥……你、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吗？”宋栀颤颤巍巍地举手。
系统更加心虚地别开了视线，怎么说呢，昨天晚上同事喊它去开黑了，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个，不如宿主你自己好好回忆？比如是你是怎么回家的？又或者是谁送你回家的？】系统绞尽脑汁才挤出这些问题来。
宋栀努力回想了一下，奈何脑海中最后的片段就是杜芷晗挨着自己痛骂黄锋肯定是个皮燕松的，害得她被呛了口82年的拉菲，随后就一点没印象了。
谁接她回家的？程也吗？但是她也没通知他啊？又或者是席间的另外几人？不对吧，他们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地址啊？
什么时候亲的？团建时喝高了亲的？还是回家路上把接送她的人亲了？又或者是在家亲的？
谁先开始的？是她主动的还是对方主动的？
最后一个问题……
对方是男的女的？
宋栀越想越多越想越复杂，一个头两个大，再加上宿醉后胀痛的脑壳，此刻就像一台死机了的电脑，除了蓝屏以外一点作用没有。
她艰难地思索着，脚步缓慢的往厨房移，却在经过客厅时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也不能说是意想不到，只能说这么多天以来，能在白天见到程也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这哥们现在半人半妖，白天的时候依旧会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早已做好的饭，然后去往不知道是哪的地方一呆就是半天。
此刻的程也身上穿了件皱皱巴巴的衣服，看上去像是穿着睡了一晚上似的，但抬头又能瞥见他漂亮的眼睛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又像是一晚上没睡一样。
宋栀下意识吞咽了口唾沫，心底浮现出一丝可怕的猜想。
该不会……
吧？
宋栀心里没底，只想立马逃离犯罪现场，奈何对方先她一步，在宋栀抬腿要走时喊住了她：“你站那别动。”
宋栀默默收回了伸出去的右腿，但依旧不敢转过去看他，闷声道；“怎、怎么了？”
虽然没听见脚步声，但宋栀能感受到程也在不断朝她逼近，两人的距离最终定格在一步远的地方，她听见程也的别扭的声音道：“你昨晚……还有印象吗？”
宋栀在头脑中天人交战了会，心想这回铁定完了，昨晚被她按着亲的人百分百就是程也。
天可怜见，给人家都亲出阴影来了，这俩大黑眼圈一看就是难受到一晚上没睡！
宋栀在心底默念了千百遍不好意思，只觉得以后再不能喝这么多了，看把人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宋栀犹豫片刻，最终底气不足的回了句：“我昨晚喝断片了……”
“呵……”
宋栀听见程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节，随后传来的就是轻轻关门的动静。
“……”
宋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比起把事故成功糊弄过去的喜悦，她感受到的更多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
宋栀舔了舔下唇，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咬破了一块.
三人小群内，听完事件发生经过的谢洲和易沁发来两串嘘寒问暖的问号。
【你这瓜保熟吗：你的意思是，你喝高了之后强吻舍友给人亲自闭了？并且在你假装自己断片后离家出走了？】
宋栀疯狂点头：对啊就是这样，我靠怎么办啊我现在？！啊啊啊我是不是得找个机会跟他赔罪啊？！
【你这瓜保熟吗：……】
【你这瓜保熟吗：出院！】
易沁更是皱着眉才读完了全程，看到最后实在没忍住，问道：你母胎solo也就算了，平时拍戏没拍过恋爱本吗？言情小说更是一点不碰啊？！
宋栀有苦难言地砸吧砸吧嘴。
除了昨晚，程也提供给她的心跳值不是因为害羞了就是因为馋鱼了，再者就是一大坨意义不明的标点符号，她连通过心跳值后面的备注内容判断对方心意的机会都没有……
宋栀重重地叹了口气。
谢洲一口气发了个60秒的语音，着急得连口音都出来了：“姐界，要不你正面硬刚一下子呗。你就问问对方这个反应到底几个意思，是耐是不耐？反正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你不如趁热把粥喝掉。”
易沁听到谢洲说话的内容之后，借着地理优势当面白了他一眼：“这种事情就应该让男生主动好吗？”
谢洲撇撇嘴：“那咋了，你就说能不能解决问题吧？”
“我看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易沁给了他一拳，转身手速飞快地给宋栀提议道：你这样，实在不行我们旁敲侧击问他，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铁锅炖大鹅：全力打听 jpg.】
易沁运指如飞：这件事不难解决，摊开了把事情说明白就完事了。你就这么跟他讲——对不起我昨天真的喝太多了，断片了也是没办法，但是如果我对你做了什么太冒昧的举动的话，请务必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弥补你的。对了，晚上还能吃你嘴不？
谢洲看完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你也没放过她。”
易沁谦虚地挠挠头；“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啦。”
当事人是这样的，损友只需要出出馊主意玩玩梗就好了，而宋栀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了。
宋栀焦虑地往嘴里塞了好大一勺饭，平生恨不得自己早年没多谈几个。
现在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啊啊——.
程之乐滋滋睡到自然饿醒，从自己八百米的大床上爬起来去厨房找吃的，路过程也房间时闻到一股浓浓的猫味。
“诶，怎么突然回来了？”她诧异道。见房门没关，程之干脆一屁股给它顶开了。
结果下一秒便跟窝成一团哭唧唧的奶牛猫对上了视线。
程之暗骂一声“卧槽”，当即掏出手机开始录视频：“哈哈哈哈爸你快看你儿子哭了哈哈哈哈哈哈！”
“喵喵喵！（程之你有病吧！）”程也慌里慌张低头，鸵鸟似的把脑袋埋进了身体里。谁知后脖颈忽然一紧，它整个猫被程之提了起来，怼脸的镜头把它眼眶的泪水拍得一清二楚。
程也：“……”
麻了，他现在已经麻了。
程之玩够了，顺手将程也放了回去，嘴上依旧不饶人道：“怎么了？失恋了吗？”
程也生气地背过了身，只留给程之一个漆黑的屁股。
程之也不恼，从聊天软件里切出了宋栀的对话框：“你要不说的话我可就直接问宋栀了哈。”
“喵！（不许去！）”话音刚落，程也反应很大地蹿了起来，猫爪拍上了程之的手机屏幕。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程也实在招架不住，缓缓道出事情原委来。
程之摩挲着下巴：“你的意思是说，她昨天喝多了亲你，然后早上睡醒后翻脸不认账？”
程猫猫疯狂点头。
程之打了个响指，迅速得出结论：“得，那看来她对你没意思。”
唉，挺好一姑娘，看来她家小子没这个福气。
程猫猫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不——可能！她肯定是喜欢我的，不然她为什么不亲别人只亲我！”
程之暗自腹诽：你怎么知道她醉酒期间只亲了你一个。
但看着弟弟自我PUA的可怜模样，到底还是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程之想了想，回道：“所以宋栀是喜欢你的，只是喝断片了把你俩的进度给拽了回去。只要你想办法让她回忆起来，你俩就能HE了？”
程猫猫嘤嘤嘤道：“可是我感觉她不像断片了，就是故意装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程之：“……”
正反话全让你给说完了！
第六十八章
一星期没联系。
宋栀整整一星期没跟程也联系。
宋栀发现自己的日子好像回到了没有程也的过去, 唯一的区别就是每天门口都会按时出现一个穿着黄衣服的骑士，跟个定时定点刷新的NPC一样，一天向她提供三次“体力”。
宋栀叹了口气，手机页面里两人的聊天记录依旧停留在一周前。
她想开口, 奈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不确定真走出那一步后两人能有什么未来。
宋栀思考过了, 身体是一定要换给宋鸢的，然后她再跟系统许愿一个新的身体就好了。
虽然系统并不能在这个世界徒手捏出一个新身份，她到时候只能当个“黑户”, 然后再更高级的系统合作，完成高难度任务换取落户资格。
宋栀看了几眼, 确实一个比一个困难, 但为了留在这里好像也不成问题了？
恋综系统上下嘴皮子动了半天，到最后还把自己同事介绍给了宋栀，态度那叫一个热心肠。
一人两统商量了半天，忽然，许久未接收到新消息的手机震了一下，震得宋栀心下一颤。
她毫不犹豫地把手机摸了过来, 结果打开一看, 是谢洲发来的信息。
【你这瓜保熟吗：宋栀, 宋栀，我要diss你……】
宋栀回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号。
【你这瓜保熟吗：我刚刚上号一看才发现你跟易沁的cp粉比我跟她的都多, 你要我这个男主怎么做……】
【你这瓜保熟吗：今晚的直播你坐我隔壁得了，你俩千万别再贴一块了呜呜呜】
宋栀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好笑。这几天《遇匪》在微博上更新了一些花絮，其中就他们仨的片段讨论热度最高。
按理说, 谢洲和易沁无论是颜值还是角色完成度都是很般配的，再加上原作里两人之间的暧昧拉扯, 性张力直接就拉爆了。
奈何半路杀出她宋栀，原作里她就是为了救易沁这个情敌而死，再加上两人私下关系也不错，cp热度直接把男女主的给反超了。
宋栀开玩笑地回复道：这话说的，咱仨的cp热度也高啊！
【你这瓜保熟吗：……】
【你这瓜保熟吗：泻药，《燃夏》我只看一栀也演的（双手抱拳 jpg.）】
喝茶的宋栀狠狠呛了一口.
由于资金充足，再加上背后团队实在强悍，《遇匪》的后期十分逆天。后期制作跟拍摄是同时进行的，宋栀前脚刚杀青，后脚成片已经播一半了。
看着影片的质量以及片尾一连串的投资商，宋栀只觉得这条金大腿抱对了。
晚上剧组要进行一个福利直播，一方面起到宣传的作用，另一方面还能让粉丝跟主演进行互动，是为双赢。
宋栀从柜子里翻出条裙子，随便套在身上后便出了门，反正到时候还要换成戏服，现在穿什么都一样。
工作室里，谢洲和易沁早已到场，身上穿着同色系的衣服被化妆师摁在椅子上左描描右画画。宋栀昂首跟他俩打了招呼，随后一屁股坐在隔壁等着化妆师试妆。
因为怕聊天内容被别人听去，易沁只好拿出手机在群里打字。
【17:@铁锅炖大鸽，所以你这两天跟人家说清楚没？】
这几天太忙，她都忘了关心朋友的感情状况，直到今天碰面才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
还没等宋栀回答，一旁玩手机的谢洲秒回道：
【你这瓜保熟吗：赌200，绝对没找。】
【17：赌200，她俩能成。】
【铁锅炖大鸽：……】
【铁锅炖大鸽：锁死吧你俩……】
宋栀翻起白眼方便工作人员帮她画眼线，对方不愧是金牌化妆师，动作很快，三两下一个全妆就出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直播室，随着“滴”一声响起的提示音，《遇匪》售后直播正式开始。
活动主题很明确，一行人先是各自介绍了自己在剧中扮演的角色，随后便开始围绕着剧情内容和幕后经历谈天说地起来，时不时还会跟热情的观众进行互动。
［妈耶，宋栀这次居然不演反派了！真是活久见］
［果然逃离了原经纪公司之后一切都会变得更好（说的就是你俩，宋栀杜芷晗！）］
［乐，杜姐现在走的大小姐人设，感觉看着都比以前顺眼多了］
［啊啊啊她们仨好好磕啊啊啊啊］
［男二是属于女二的，男主和女三是属于女一的，这样很好（安详）］
……
“zer！粉丝让你唱歌诶！”录到中途时，眼尖的谢洲一眼就看见了宋栀直播间内飞速溜走的弹幕，立马兴高采烈地用胳膊肘怼她。
宋栀被怼得一蛄蛹，随后才凑过去看：“啥呀？唱啥？主题曲吗？我还没咋学这个。”
［唱你最近循环最多的可以吗？］
［同意啊啊啊啊！栀子的声线真的很撩，唱点吧求你了~］
宋栀比了个“OK”的手势，毕竟粉丝就是她的上帝。
她动作自然地打开了手机里的听歌app，切换到“循环最多次”的页面时明显愣了一下。
无他，里面全是程也的歌。
她假装没看见弹幕里爆炸式的感叹号以及谢洲和易沁恨不得粘在她屏幕上的眼神，指着第一行的单曲，迂回道：“咱在《遇匪》直播间里唱别人的主题曲，不太好吧。”
第一首是程也在五年前为某部都市爱情片唱的主题曲，名字叫《别逃避》。作词作曲都是他本人，虽然青涩，但胜在唱歌的人声线好听。
就，还挺符合宋栀现状的，这两天宋栀就靠这玩意壮胆了。
［程也不是别人（确信）］
［啊不是，只有我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单曲循环里全是程也的歌吗？］
［因为是真好听（bushi）］
［唱一个！唱一个!］
“行吧……”见粉丝实在过于热情，宋栀便勉强答应了。谁知话音刚落，易沁立马变戏法似的从柜子底下掏出一把吉他。
宋栀看着她。
她高举着白色吉他看着宋栀。
宋栀：“……”
她最后倔强道：“我穿成这样用现代乐器不会很怪吗？”
谢洲易沁摇头三连：“一点不怪！”
谢洲帮忙把吉他递了过去，嘻笑道：“别装自己不会哈，你早期的视频我可以考古过的。”
行，在这等我是吧。
虽然所谓的“考古”来自于宋鸢，但宋栀确实也学过一些，弹唱起来也不吃力。
但是主动表演跟赶鸭子上架还是有区别的。
宋栀在心底骂骂咧咧地把吉他接了过来，斜向四十五度坐在镜头面前开始试音。
谢洲起哄道：“正对镜头别害羞嗷！”
“啥呀。”宋栀右手扫弦，道：“不是害羞，是不歪着坐我弹不出来。”
几个音都是准的，她清清嗓子，也不需要看谱，三两下就能给它弹出来。
因为听了太多次，也太熟了。
“或许早该承认有一点动心/不然为何目光总能追踪到你”
“会因为你的喜悲而牵动心绪/会想把一切都分享给你”
【程也v进入直播间】
［哇去，正主来了哈哈哈哈哈］
［就这个一也栀秋爽！］
［你俩能不能别卖了，再卖我真要当真了……］
然而宋栀并未察觉到弹幕的疯狂，依旧沉浸在音乐之中。
手机屏幕里，宋栀穿了一席红色劲装，墨色长发半披半束，八字刘海下是一根黑金色抹额，看上去英气又利落。
她慵懒地翘着二郎腿好给吉他支起来，富有磁性的声线再加上她流畅的弹奏，凹出了与原唱截然不同的感觉。
［非常好音乐，听完感觉回到了我还不是个毒妇的时候］
［虽然吧但是，穿古装弹吉他这种混搭看起来真的怪怪的……］
［没事，我不看衣服只听歌哈哈哈］
［之前总感觉程也那版全是技巧没有感情，今天听了宋栀这个版本……我觉得我之前的想法果然没错！］
［哈哈哈哈宋栀有感情但是没技巧！］
“那就别逃避/去追/去爱/去追随如山风过岚的你”
【滴——程也送出10个梦幻城堡】
【滴——程也送出52个梦幻城堡】
【滴——程也……】
一时间，直播间满屏都是华丽特效，本就疯狂的弹幕滚动热情愈加高涨。
宋栀原本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奈何大脑里的系统一直在播报程也不断上涨的心跳值，想忽略都不行。
她似有所感，抽空瞥了眼屏幕，正好就看见那一大堆足矣亮瞎她的特效。
她感觉自己隔着屏幕跟程也对视了。
“……”
宋栀冲屏幕眨眨眼，随后将最后一句唱完，将她的心声唱完。
“那就别逃避啦/就今天吧”
【滴——恭喜获得程也心跳值x】
【报错：已无法计数】
【滴——恭喜宿主完成总任务，当前已获心跳值：10000，系统将于五秒钟后自动连接主神空间】
【5，4，3…】
倒计时结束，宋栀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晃得她没忍住闭上了眼。而等再度睁眼时，周围环境变成了初次和系统见面的场景，而目光的尽头，是白白一团的恋综系统。
“……”
宋栀迈腿追了上去。
第六十九章 大结局
【你来啦。】恋综系统背对着宋栀, 语气里满是疏离和冷漠，很快自己白软软的脑袋就挨了宋栀一记重拳。
爽了，终于打到它了。
宋栀扭扭手腕，一时有些意犹未尽。
恋综系统嘤嘤抱头：【不是,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那咋了。”宋栀努努嘴, “赶紧的, 三个愿望我要一次满足。”
系统不情不愿地在主界面操作起来，这边戳戳那边点点，甚至还有闲心跟宋栀唠嗑：【宿主, 说句心里话，我还挺舍不得你的。知道吗, 你是我带过最省心的宿主……】
宋栀不吃这套：“谢邀, 你是我见过最不靠谱的系统。”
系统哭泣扭头：【在我之前，你居然还有别统？！】
“并不，但是我小说没少看，你是我'见'过工作时最爱划水玩游戏、经常马后炮补充一些早就该告诉我的规则、以及最爱玩烂梗的系统。”
宋栀沉声道：“但是我还是该感谢你。毕竟如果不是你选择了我，我也不会获得这次穿越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恋综系统的赛博眼圈一点点泛红。
它狠狠抹了把眼睛, 转过身接着埋头苦干。
【滴——已检测到宿主主任务进度到达百分之百, 即将开始许愿程序】
【滴——许愿程序已开始, 请宿主大声念出愿望，当前许愿机会0/3】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世界和平也行？”
系统砸吧砸吧嘴：【你想啥呢宿主, 这东西当然得靠全人类的努力啊。】
宋栀：“……”
她看着浮现在眼前的白色文字，毫不犹豫道：“我想实现宋鸢的愿望。”
系统愣了一下，阻止道：“不行啊宿主, 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宋栀稀奇道：“哟，小破系统还会俗语。”她顶着系统无语的眼神, 同时也明白系统担忧的是什么，道：“那我改一下，'我想实现宋鸢一个愿望'，这样可以了吧？”
系统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什么太难的愿望还是可以实现的。”
检索程序自动识别了宋栀的愿望，原本标识为0/3的数据立马跳转为1/3。下一秒，宋栀似有所感地一回头，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人。
是宋鸢。
她有着跟自己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仿佛生活在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宋鸢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嘴角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宋栀，我一直在看着你。”
宋栀嗫嚅了阵，到底还是没忍住冲上前抱住了她。
如果时间回转到刚来这个世界，宋栀对宋鸢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恶劣的。
她讨厌宋鸢的懦弱，因为不敢反抗一直走公司安排的黑红路线，最后落了个全网黑的下场，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她也讨厌宋鸢给自己设定的一切，因为自己父母双亡，于是在创作她时也让她的父母早早“祭天”；因为平时压力大，于是也给她的生活制造数不胜数的压力，害得她经受了许多原本不该她承受的痛苦。
宋栀不止一次再想，就算自己的世界是一本小说，为什么不能是本温馨甜文，而是这种喊打喊杀的玩意？
直到她变成了宋鸢，去体会她的生活，去看她留下来的照片的和笔记，这才渐渐理解了这位“亲妈”。
宋鸢的过去真的太苦了。
幼年丧亲，被送去舅舅家接住后也没受过善待，她实在不知道家庭的温暖具体是什么样的，只能从模糊的记忆里拼凑出一点点碎片，然后把它们装点在宋栀的世界里。
在舅舅家的生活真的不好过。
她人还没灶台高时就被迫承担家里所有的家务，因为他们说“家里不能白养她一个外人”。蔡耀祖对她也不好，在学校里带头霸凌她，拿剪刀剪她的头发，最严重的一次还想把她卖给自己的同学，好在她随身带了刀，总算逃过一劫，那名同学也因为这件事过于难以启齿而选择不追究。
但命运并没有一直眷顾她。
这件事到底还是被曝了出来，再加上蔡家根本就没想在她身上花钱，于是哪怕她的成绩比蔡耀祖好很多，依旧要辍学打工，好“偿还”蔡家的“恩情”。
好消息，她被星探看中，成功进入娱乐圈。
坏消息，拿的是黑红剧本。
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明星人设是要靠营销的，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公司会给自家艺人立那种很坏很差的人设。
黑红带来的恶评是铺天盖地的。
再加上公司原本就拿她当耗材，压根没有花心思培养她的演技，于是她只能吃力地把声台形表一点点磨好，终于成就了荧幕里那个演技入木三分的宋鸢。
但有时候，反派演得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
“高中都没上，这种九漏鱼真的看得懂剧本吗？”
“宋鸢好婊啊，天天哥哥长弟弟短的，还一口一个自己是男人，死汉子茶滚出娱乐圈！”
“我真的好讨厌宋鸢演的那个角色，又蠢又坏，好想穿进去扇她几个耳光。”
“为什么老演反派啊？感觉都被腌入味了，看见她就开始讨厌。”
“……”
被网暴，被打压，被寄血衣，这就是宋鸢在娱乐圈里六年的生活。
宋栀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看完她的日记的，只觉得她真的好坚强。
虽然她在末世生活得不好，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每次遇到什么特大危机时，都能化险为夷地将它解决，如有神助。
但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宋鸢没有，她没有亲人，没有战友，也没有能教她打架的女流氓和提拔教导她的贵人。
她只有她自己了。
宋栀想着，环抱她的力度下意识用力了些，脑袋埋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道：“辛苦你了。”
“现在坏人我都给你解决了，上恋综后粉丝也积攒出来了，黑你的人也变少了。我还认识了很多人，谢洲啊易沁啊，还有鹿梨芷晗她们，都是可以深交的朋友。”
“我还给你存了一笔钱，密码是你的生日。可以先不着急拍戏，放松放松。”
“然后我……”说着说着，宋栀的声音有些哽咽。
宋鸢愣了一下，立马将回抱住她的手分了一只出来，安抚地抚摸她的脑袋：“我知道的，我都看见了。”
她将宋栀的脸抬了起来，擦拭眼泪的动作放得极轻：“别哭啊，虽然变成了鬼，但是我并没有进入轮回，而是一直停留在你身边。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都感受到了。”
她笑了笑，抬手抚摸宋栀眼角的泪痣，摸向那处她们唯一不同的地方：“我也知道你想把这具身体还给我。但是呀，现在'宋鸢'已经不再是'宋鸢'，而是宋栀你了，你赚到的钱，新交的朋友，收获的粉丝，喜欢的人，当然都是属于你的。”
宋栀吸了吸鼻子，嘴硬道：“没哭，谁让你非给我写了个泪失禁的设定。”
她缓了缓，道：“那你……你怎么办？要入轮回吗？”
宋鸢歪歪头：“我想去别的世界看看，去试试不一样的人生。”
系统闻言立马举手：【可以啊可以啊，我有朋友是干这个，我给你俩牵线一下呗。】
说完，它立马往虚空一伸手，切出聊天页面把天天跟它开黑的朋友给叫了出来。
只听一声沉闷沙哑的咳嗽声，空气里忽然出现一道光圈，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从虚空中突然出现。
宋栀看看系统，又看看这个男人，问道：“它怎么还氪金买皮肤呢？”
系统白了她一眼：【不是每个系统都是人工智能ok？】
“行行行。”她道。
男人模样年轻，长得也俊，可惜是张面瘫脸，朝两人冷漠地点点头就算完事了。
很难想象就是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人天天拉着系统开黑。
系统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用自己的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角：【打个招呼。】
“我姓时……”
“无论何时与你相识我都值。”宋鸢下意识接茬，成功获得场上另外两人一统的注目礼。
宋鸢尴尬挠头：“抱一丝啊抱一丝，我嘴快了。”
男人冷着脸点点头，接着道：“我姓时名却，以后我就是你的系统了。”
很不高兴为你服务。
宋鸢了然，偏头与宋栀对视一眼：“既然这样，我就先走啦？”
“这么快？”宋栀下意识想挽留。
宋鸢道：“哎哟，你是我不知道我天天站你俩隔壁有多尴尬。”
“像薛定谔的电灯泡，亮不亮只有我知道。”她补充道。
宋鸢上前一步抱住宋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抱住她，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最后只吐出两个字：“保重。”
宋栀拍拍她的肩：“你也是。”
她能感觉到宋鸢正在一点点消散，空间里忽然吹过一缕风，把最后一点属于宋鸢的温度带走。
【滴——愿望已实现，当前许愿机会1/3】
宋栀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泪水，道：“第二个愿望，我希望留在这个世界。”
【滴——愿望已实现，当前许愿机会2/3】
“至于第三个……”
一时间，无数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陈伊、鹿梨、姜月白、易沁……
还有程也。
“我希望我所爱的和爱我的人都能万事顺意，无病无忧。”
“其中也包括你哦，系统哥。”
恋综系统顿了一下，很没骨气地冲上前抱住宋栀泪水决堤。
【滴——愿望已实现，当前许愿机会3/3】
【滴——许愿机会殆尽。感谢过去几月您的努力与坚持，接下来的日子请宿主自己再接再厉！】
温暖的白光将宋栀侵吞、包裹，她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直播室里，而是出现在家里客厅。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按铃声，她立马冲过去开门，抬眸，便看见气喘吁吁的程也。
他看着像是跑过来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白净的脸略微泛红。
见宋栀开了门，他立马直起身，一脸认真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彼时窗外车水马龙，灯火通明，隔音的玻璃阻挡了凡间喧嚣，只余下两个彼此相爱的人澎湃于胸腔的心跳。
宋栀和程也相视一笑。
余生很长，那就一起走吧。
——正文完
第七十章 一也栀秋（1）
宋栀感觉自己就像根美味鸭脖, 被程也这里嗦嗦那里啃啃，但就是不肯再进一步。
窗外的喧嚣被一层米白色窗帘阻隔，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宋栀微抬眸, 便能朦胧瞧见程也那在昏黄灯光里起伏的脸。
“……”
“程也。”宋栀忽然抬起右手摸向他的脸, 将他的动作打断。
“嗯, 在呢。”他动作自然地将宋栀的手握住，牵到唇边又轻轻落下一个吻，同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仿佛不肯放过相处时的任何一秒。
宋栀感觉自己的心被猫爪挠了一下，不疼, 但很痒。
她用另一只手的手肘把自己的上半身撑了起来, 暗示道：“你有没有打算……再进一步？”
宋栀能明显感受到程也愣了一下，随后嗫嚅道：“宋栀……”
“咋？”
程也立马把她搂紧怀里，但宋栀一偏头，依旧能接着灯光看见他通红的耳廓。
“人在做，天在看。”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说这话时还加重了那两个动词, 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啊？”宋栀呆呆道。
“脖子以下不让写。”这句话程也是挤出来的, 差点把牙咬碎。
宋栀：“……”
去他丫的！
她一个用力将程也反制过去, 霎时间攻守之势相异，轮到程也被亲个七荤八素。
比起程也的温柔, 宋栀几乎是强制而霸道的把人摁着亲。房间内暧昧的气氛才此时达到顶峰，不断急促的呼吸声和啧啧的水声。
就当宋栀没忍住又伸舌往里探了一些时，被程也忽然推开了一点：“你等等……你到底从哪学的啊？”
宋栀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又亲了一口, 声线刻意拉长：“啊——不喜欢啊？”
“喜……诶不是，问题不在这里！”程也连忙把话题掰正回去, 他咽了口唾沫道：“我就是……为什么你那么会啊？”
宋栀挑挑眉，反握住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亲昵地用脸蹭了蹭：“天生的，就问你牛不牛。”
好吧也不全是，当年在基地时女流氓天天逼她产粮，什么技巧啊姿势啊全是在那个时候学的，虽然都没实践过，但是问题不大，她脑子好使。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程也道，“感觉有点不公平。”
“天呢，那可咋整？”
宋栀语调到处乱飞，显然还是存着逗弄他的意思。
然而程也似乎没注意到这点，一脸认真地跟她对视道：“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程也说得实在过于诚恳，以至于连宋栀都心生了一点罪恶感。
“……”宋栀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扭头就往床头柜里摸出颗薄荷糖来。
这还是之前背剧本那会囤的。她当时演的角色是个武神，里头有些台词是需要喊出来的，着实有些费嗓子。
她随意地用牙把糖壳给撕开，轻轻一捏，便将它送入口中。
宋栀整个人跨坐在程也腿上，叼着糖，用近乎命令的口气道：“张嘴。”
薄荷糖顺着舌头被推到另一人口中，程也“嘶”了一声，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摁住宋栀的脑袋，将这个吻加深压长。
薄荷糖在一推一迎间不断融化、变小，随着时间的流逝，程也很快便在唇舌交锋中领悟到了节奏和技巧，他吞咽着两人的津液，在舔吻中逐渐掌控主动权，借着宋栀愣神的空挡把她压了回去。
宋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眼睛却亮得吓人，气还没喘匀便开始调戏他：“学会了吗？”
“嗯。”程也低声道。
“昂，那你自己复习一下。”
程也闻言低下了头，但看着宋栀那双紧盯着他一举一动的眸子，心底无端得有些发颤。
他只犹豫了一下，便抬手将宋栀的眼睛捂住，虔诚却又带了丝渴望地吻了下去。
事实证明被剥夺部分感官后，整个人都会变得跟晋江审核一样敏感，一丝一毫的碰触都会带来下意识的颤栗。
临了，程也动作轻巧地一卷舌，将那颗只剩一小块的薄荷糖抢了过来，用后槽牙嘎嘣咬碎。
宋栀得意地舔舔唇：“还行，学挺快。”
“宋老师教得好。”程也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脖颈。
话是这么说，心底的燥热却是一点没少。他不明白为什么宋栀就连到这个地步都还能好整以暇，甚至还有闲心来调戏他。
搞得他很好撩一样……
郁闷的程猫猫郁闷地看着宋栀，决定用另一种方式反击回去.
猫的舌头是很灵巧的。
它天生知道该如何舔舐，知道该以什么频率能更快更好地汲取水源。
“嘶……”宋栀的声线颤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毕竟比起真刀真枪带来的飙升的肾上腺素，这种从尾椎骨一路攀升到天灵盖的感觉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她下意识想往上躲，却被程也一把抓住了。
“是不舒服吗？”程也分神问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不知何时泛起一层水雾，看得有些不真切。
“我……”话刚出口，宋栀忽然发现自己的声调都不对劲了，立马捂住自己的嘴。
她听见程也轻轻笑了一声。
随后探入一指。
只能说不愧是弹钢琴手指能跨十度的男人。
趁着宋栀又开始四处联想时，程也小心翼翼地伸出第二根。
然后是第三根……
空气的温度缓慢攀升着，理智已在崩塌的边缘，宋栀紧咬下唇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程也却非要使坏，一旦发现她有了其他反应，便会专注地往那个点上辗转。
不仅如此，这位掌握了主控权的顶流歌手似乎已经沉沦其中了，发狠了忘情了脸都不要了。
程也并不吝啬他天籁的嗓子，总能发出些让宋栀面红耳赤的动静。
宋栀感觉自己急得快哭出来了。
丢脸，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不是，这玩意怎么跟她想象地不一样啊？！
见程也依旧紧盯着她的反应，宋栀能察觉到自己不断发烫的脸，同时还得控制着别让自己发出声音来。最后实在不行了，仓皇中把小夜灯也给关了，拿手捂住脸求饶：“别看了别看了。”
枕头右边略微陷了一下，程也单手撑在了她脑袋旁边，另一只手从床头柜里摸出盒计生用品。
他学着宋栀的样子随意用牙撕开了包装，忍者笑道：“行，我不看——那你也别憋着，对身体不好。”
宋栀低低地“嗯”了一声。
但她似乎忘了一点。
猫是夜视动物.
事后宋栀愈发觉得不对劲，她看着忙前忙后收拾残局的程也，问道：“不是，为什么你也……”
程也收拾床单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把床垫底下的同人文往里塞了塞。
“不舒服吗？”程也真诚地看着她，仿佛只要她说一个“不”了，立马就会大改特改。
宋栀老脸一红：“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天生的。”程也确信道，抬手拍拍新换上的床单：“要我教你吗？”
“……”
“Duck不必。”宋栀咬着牙，捂着发痛的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