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是昔日同陛下一起征战的烈马, 是一匹疾风麒麟驹,如今还处在壮年时期,除了陛下, 不让人碰, 更别提让人骑了。
所以自打陛下登基后,虽然有意放它去战场驰骋,可无人能驾驭得了它,便让它在此养老了。
如此桀骜不驯之马, 哪里可爱了?
“它叫绛骥, 昔日陪朕上过战场,打过天下,性烈无比。”燕凌帝道:“奈奈真想要它?”
陆瑾画被马围着, 还在梳理它的毛发,她毫不犹豫点头:“嗯!”
选好了马,接下来就是该练了。
陆瑾画会骑马, 早些年陪着燕凌帝走南闯北的时候, 也骑过不少。
“陛下,我自己来吧。”她往旁边走了几步。
燕凌帝拉住了缰绳,温和道:“朕为你牵马。”
陆瑾画吓了一跳, 连忙道:“使不得, 使不得。”
“我自己就可以了, 不用您牵。”
为人牵马这等事, 是马夫那等贱籍做的。让皇帝给她牵马, 她真消受不起。
“奈奈。”燕凌帝叫住她,无奈道:“此马性烈,若你不愿朕为你牵马,那可愿与朕共骑?”
“朕怕它伤了你。”
“不会吧?”陆瑾画回头, 怀疑地看了眼满面清澈的马儿:“我先试试?”
说罢,便走到旁边,做好准备动作,就要上马。
谁知正上到一半,马儿突然扬起蹄子,把人扔了下来,还正好扔到燕凌帝怀里。
燕凌帝接住她,温声问:“现在可信朕的话了?”
陆瑾画整理了下衣裳,站在那马儿面前,与它瞪着眼。
同样清澈懵懂的两双眼睛对视,看起来颇为搞笑。
她今日穿了身艳色骑装,与这马儿的颜色倒是匹配,腰肢被缚得紧紧的,更显纤细。
燕凌帝打量着她,见她身段越发玲珑起来,心中叹气。
人是长大了,心智什么时候才能长一长,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啊。
马儿与陆瑾画对视着,马脸上写满了无辜。
她不信邪,“陛下,我再试试。”
又上了一次马,又一次摔进燕凌帝怀里。
……陆瑾画神色复杂,这马明明与她相处挺好的啊,怎么要骑它的时候又变了一副嘴脸。
“罢了,也许它不适合我。”
燕凌帝按住她:“奈奈,绛骥只是与你不熟,朕带你走上两圈,你便能驾驭它了。”
说罢,翻身上了马,又将手伸过来:“快上来。”
陆瑾画看了那马一眼,见它也似乎一脸雀跃,马脸上写着:快来骑我。
真是见鬼了。
陆瑾画也不矫情了,随燕凌帝上了\马。
马背上视野开阔,的确不一样。
陆瑾画以前骑马,不是为了赶路,就是为了逃命,从未有过如此闲暇的时刻。
慢悠悠走了两圈,燕凌帝收紧缰绳,轻轻一动,小姑娘便窝进他怀里。
眼中闪过笑意,他问道:“可要去别处转转?”
陆瑾画:“啊,可以。”
等会儿她能独自驾着马了,她就自己跑两圈。
谁知燕凌帝拉着缰绳,骑着马儿越跑越远。一个纵步出了马场,又往山上去。
骏马是充满力量的,在它快速奔跑与不断跳跃中,微风刮过面颊,令人振奋。
陆瑾画头一次轻松地骑马,只觉胸腔内血缘沸腾,像是在自然的怀抱中飞翔一般。
当然,如果没有燕凌帝,那就更好了。
马匹跑了两刻钟,陆瑾画忍不住道:“陛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累了?”燕凌帝玉质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似乎极有耐心,扯住大氅将她罩住,低声道:“很快就到了。”
陆瑾画:不是啊,是我想自己骑这马了。
现在跑这么远,她想让燕凌帝下去也不行了。
二人身后洋洋洒洒跟了一群护卫,急刹车停在一处山坡上。
见陛下的马匹终于停了下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里是军备大营,十分安全,可他们不能掉以轻心,在宫外的每一刻,都得绷着皮子做事。
燕凌帝停下,温声道:“到了。”
这是一处山谷,云雾缭绕,犹如仙境一般。虽然是七八月,但气温比外面低得多,所以谷里的花都开得晚了许多。
树丛与各色野花将小径遮完,耳边传来潺潺溪流声,十分治愈。
陆瑾画被抱下马。
燕凌帝放下她,道:“朕常来这里散心。”
“此处人迹罕至,如人间仙境。”
陆瑾画心有同感:“的确。”
原本,燕凌帝觉得到这一日,他们二人也能坦诚相待了。他甚至想着,将小姑娘带到这里来时,便同她表明心意。
可此刻,看到她那双不带任何情愫的眼睛,那些话,他不敢说。
若说了,两人连朋友也做不成,甚至,以后都无法如此相处了。
他不想与奈奈做一对怨偶,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勉强她。
骑了快一个时辰,陆瑾画已经开始累了,她选了块大石头,正要往上坐。
燕凌帝拦住人,扯下大氅,往那石头上一扔。“坐吧。”
陆瑾画从善如流地坐下:“陛下真贴心。”
“将来嫁于陛下的女子,怕是有福了。”
燕凌帝呼吸凝滞了一瞬,又坦然笑问:“奈奈都不曾说要嫁人,怎么关心起朕的事来。”
陆瑾画:“我就随口一说。”
她哪里关心了。
陆瑾画挑了块石头,扔进小溪里,清脆的落水声传来。
好听。
她又挑了一块。
燕凌帝挨着她坐下,状似无意地问道:“说实话,朕作为好友,十分好奇奈奈将来会嫁何人。”
噗通——
陆瑾画又捡了块石头:“其实我也很好奇呢。”
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燕凌帝温和地垂下眸子,目光落在她脸上:“奈奈会喜欢上自己的朋友吗?”
陆瑾画转头看来。
燕凌帝又道:“比如裴硕,容逸臣等。”
陆瑾画不敢将话说得太满:“可能吧,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但容逸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何?”
“因为他之前想杀了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陆瑾画半真半假的说着,还因为容逸臣是男主角,他有自己的真命天女。
“那裴硕呢?”
陆瑾画转头,狐疑地看着他:“陛下不会还想给我和他赐婚吧?”
就裴硕这事,他都提了好几回了。
“不可能。”燕凌帝挪开眼,淡淡道:‘朕发誓,绝不会为你和裴硕赐婚。’
陆瑾画松了口气:“其实裴硕可能性也很低。”
她本想坚定地否认,可又怕以后真打了自己的脸,纠结道:“感情这个东西,其实我也说不清,但我觉得,那种将来会喜欢对方的人,大概一开始就做不了朋友。”
她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总结道:“若是会喜欢他,认识这么多年,早就喜欢了,哪还用等到现在。”
燕凌帝觉得扎心极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往他的心上放刀子。
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对,从一开始,他就没将陆瑾画当过朋友。
被她一点点治好时,他半真半假问过,若是让陆瑾画嫁给他,他作为皇子,将来就是亲王,也会有自己的封地,更会待她不薄,你愿意吗?
那时候,陆瑾画只用温和而镇定的目光看着他:殿下,你现在对我的感情是不正常的。
等你长大些,就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对陆瑾画来说,见过太多病患爱上医生。
大多数病人因为疾病折磨,常常活在不见天日的阴暗中,而医生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就相当于某人身陷囹圄时,被脚踏七彩祥云的英雄救出来,从此以后,人生中再也抹不掉他的影子。
燕凌帝那时只说:孤对你并无感情,只想报答恩情而已。
她便陡然松了一口气,真的放松了下来,笑道:我收了诊费,将你治好只是份内之事,而且,你王父已经感谢过我了。
燕凌帝那时便知,她对自己完全没有感情,他甚至连裴硕都比不过,因为她说过,她与裴硕是朋友。
但她对自己却说:收了诊费,两清了。
之后,他便试着与她以朋友身份相处,她果然好说话许多。自己为她做靠山,她便倾尽全力帮助自己。
一直到今日,他也不敢再提那事。
在他心中,陆瑾画永远是说走便能走的那个人,他却如年幼时一样,没有能力留下她。
“陛下为何问这个?”陆瑾画将石子扔出去,拍了拍手心,“陛下都问过许多次了,以后不许再问了。”
燕凌帝低低垂眸,嗯了一声。
两人坐在溪边,渡过了一段美好而宁静的时光。
陆瑾画尝试打水漂,三次有一次能成功的,她突然反问:“那陛下呢?”
“准备何时选秀,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燕凌帝勾起唇,深邃而黑沉的眸子竟然出现温柔:“朕是庸俗之人,若是娶妻,自然要选漂亮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陆瑾画表示理解,毕竟以后她也大概率不会喜欢一个太丑的,长相得先说得过去吧。
除非对方的灵魂与她特别特别……合拍。
说到这里,陆瑾画又想起先前玩牌时他说过的话。见此刻周围无人,护卫们又守在远处,她忍不住问道:“陛下先前说有喜欢的人了,是真的吗?”
燕凌帝含额,先前很期待她问自己这个,可真到了这时,他才清楚,现在不是表明心意的时刻。
看着他的面色,陆瑾画猜测道:“难不成……陛下是单相思?”
燕凌帝忍不住笑了,手扶着额头:“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待之后,朕会与你解释清楚。”
陆瑾画摇头:“与我有什么好解释的,陛下大婚时,请我喝杯喜酒便是了。”
燕凌帝心头一堵,气笑了:“定会与奈奈喝喜酒的。”——
作者有话说:燕凌帝:这马单单只有朕一人可驾驭,现在又多了一个你,就如这世上只有你能与朕携手度过下半生一样,都是彼此的唯一
陆瑾画:这马搞诈骗!前面玩得挺开心,一要上去它就变脸,红毛果然不靠谱!
第52章 第 52 章 秋猎
回去后, 燕凌帝一直在想着她刚刚的话,马是挑好了,但好心情却没来。
陆瑾画一回宫, 便给慕容慧传起信来, 告诉她准备去秋猎,还挑了马,又能见面了!
后者正跪在寿康宫。
皇太后张氏近日越发阴晴不定,此刻将那茶盏摔了满地, “哀家叫你把陆瑾画弄来, 你为何不照做?”
慕容慧哆嗦着跪在地上,自从过完寿宴,母后像疯了一般, 要她将陆瑾画骗来。
“皇兄对她保护得很好……”
“蠢物!”又一套上好瓷盏被摔碎,张姎怒不可遏道:“一个个的,没一个有用的东西!”
玉奴浑身是血, 被人抬回了下人住的屋子。
让她将萧采盈带回来, 结果花了钱,却没办好事,如何能叫人不生气?
慕容慧跪在地上, 是真不明白母后到底想做什么。依她的智商, 估计还想着怎么让陛下禅位给瑞王。
张姎发泄了一通, 下人才如流水一般进来, 轻手轻脚打扫着杂乱的屋子。
新的茶上来了, 放在桌上。
张姎端起来轻抿一口,神色缓和了许多,再看下方跪着的慕容慧,她淡声道:“玉奴不中用了, 抓萧采盈这事,便交给你吧。”
慕容慧抬起头,脸上有些意外。
张姎冷笑:“那陆瑾画与你交好,你不愿同她动手,如今让你去抓萧采盈,你还不乐意?”
这一个个的女子,只跟那贱人容貌有几分相似,性格却是如出一辙的讨厌。
她是皇太后,这些贱人竟然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慕容慧在她手底下活了这么多年,知道自己说什么话张姎才会高兴,连忙道:“母后请放心,这件事女儿一定不让母后失望!”
“那容逸臣与女儿交恶已久,女儿绝不会手软!”
张姎这才满意了,鲜红欲滴的唇瓣勾起:“好,是哀家的好女儿。”
又过了长长一段时间许久,她才施舍般开口:“这次秋猎是个好机会,别把事情办砸了,回去吧。”
慕容慧低头:“女儿告退。”
等出了寿康宫走得远远的,她蓦地松了一口气。
摸了摸脸上的口子,慕容慧心中暗骂:真是更年期到了,疯了吧?
一路回到住处,小顺子早等在一旁,见她回来,拿了药膏递给她:“公主放心,有陛下在,绝不会让你重蹈覆辙的。”
慕容慧暗暗心惊,虽早知整个皇宫都在皇兄的监视中,但没想到她与母后的谈话,他竟然这么快就知晓了。
小顺子将陆瑾画的信交给她,低声道:“陛下说了,公主要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慕容慧接过信,冷声道:“本宫自然明白。”
等回了宫,又连忙打开来看。见陆瑾画也挑了马,她十分高兴,想到暂时不能见面,她拿出去笔来:“阿瑾,正打算请你去公主府中挑马,没想到皇兄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每年秋猎,都是世家子弟们展露头面的机会。
若是有运气好的,能一举叫燕凌帝看中,不管是收入军备大营还是进鸾仪使,那都是给皇帝办事。
都有可能获得圣眷啊!
秋猎开始,陆瑾画同燕凌帝一起坐马车出了宫。
今年秋猎的地点,选在蓟州城外的一处深山里,坐马车过去便要半日。
往年总是在皇家围场举行,所有人住在行宫中,舒适又热闹,只燕凌帝登基几年后,便改了规矩。
随意围一处深山,清剿外层的猛兽,其中危险自知,子弟们各凭本事,没什么真本事的也不敢逞强,毕竟这外头的猛兽,可不像皇家围场里那些圈养着的那样温顺。
陆瑾画自上车,便开始睡觉。幸好马车中早早备好了枕头与软垫,还备了熏香糕点,也能叫她舒适些。
宏大的队伍从城内一路出去,过了桥,穿过几处村子,又穿过山谷。
见陆瑾画睡得香,燕凌帝也闭目假寐。
他们原本不在一辆马车上,陆瑾画嫌吵得慌,想一个人睡觉。可出门在外,不比宫里,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的。
燕凌帝将她捉来,强行待在一起,免得待会儿出什么事,又出了意外。
鼻尖萦绕着龙涎香的味道,即位多年,他习惯用这香,既不伤身,又提神醒脑。许多时候连轴转几天处理政务,他都是用此香熬过来的。
此时车内不止有香炉传来的味道,还有丝丝清淡的香,争先恐后往他鼻孔钻。
燕凌帝心知,那是陆瑾画的味道,他们相处已久,他对她的一切都熟记在心。
燕凌帝忍不住睁开眼,见小姑娘还在睡。
如此反复几次,他实在忍不住,把人弄醒,拉进怀里。
“奈奈,该醒醒神了。”
只有坐过马车的人才知道马车多难坐,陆瑾画都想下去骑马了,浑身骨架都被摇碎了似的,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燕凌帝弄醒了。
她要发起床气了。
燕凌帝温声道:“吃些东西再睡,免得待会儿被饿醒了。”
陆瑾画:……
这气她好像发不出来了。
憋屈了半响,她无语道:“我刚用完糕点。”
陆瑾画爬起来,拿着枕头把小床铺好,神色认真:“陛下,我不饿,我真的要睡觉了,你不许再叫醒我。”
都好几次了,再把她弄醒,她要去坐自己的马车了。
燕凌帝扶额,一手放在册文上。他还想劝一劝,可瞧她面色疲惫,顿时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捏了捏眉心,燕凌帝也打算小憩一会儿,车外传来声音:“父皇……”
陆瑾画睁开眼,从小床上爬了起来。
从她有动静,燕凌帝便看着她,见她也不说话,挑眉问:“不睡了?”
陆瑾画从箱子里找出小镜子,又去找梳子,东西多得很。
都来人了,还睡什么睡,“陛下,你叫碧春进来伺候我吧。”
燕凌帝动了动,沉声道:“想做什么?”
陆瑾画抬头,听他道:“朕伺候你。”
“……我想梳妆。”
燕凌帝温声道:“朕也会。”
陆瑾画:“……行吧。”
慕容据站在外面,只能听到他父皇低低的声音,并不能听清在说什么。
怕燕凌帝没听到,他又道:“父皇,儿臣有事求见。”
陆瑾画道:“陛下,您怎么不理他?”
燕凌帝拿着梳子,拍了拍面前的小凳子,“到朕身前来。”
陆瑾画:……
“他找朕,无非是些无聊的小事罢了。”燕凌帝早已摸清慕容据难堪大任的秉性,在陆瑾画没回来前,他甚至已经给慕容据铺好了路。
大儒棋久辉,便是其中一步。
以保自己在某日殡天后,慕容据坐不稳这大燕的帝王之位。
“想梳个什么样式?”燕凌帝问。
陆瑾画不信他真的会,护住自己脑袋:“陛下可不要把我头发扯掉了。”
她的每一根头发都是有名字的。
燕凌帝早知她爱惜自己的头发,每回清洗时都要用花瓣浸泡,还要用上好的芳香油擦拭。
“奈奈放心。”燕凌帝取下她头上的发饰,“朕定不会让奈奈吃痛。”
陆瑾画耳朵一红,这话听着可真奇怪。
“陛下便梳个最拿手的吧。”
燕凌帝从镜子里看到她的脸,思考了一番,当真上手梳起来。
见父皇还不回他,慕容据着急道:“父皇,您在里面吗?”
“父皇?”
“儿臣要进来了。”
慕容据要去打开那门,李福全连忙上前阻止:“殿下,陛下正在休息呢。”
慕容据脸色难看,不满地扫了眼这死太监。
“孤有事找父皇。”
李福全知道他心里看不起自己,但面上并无几分不耐,终究是陛下的孩子,将来要继承皇位的。
他谄笑道:“殿下先回吧,这里离秋猎那处也不远了,有什么事,到那处再禀报也好啊。”
慕容据心头火起,他压根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父皇有没有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而已。
这次他负责出行车队整备,并没有发现那女人,料想她一定同父皇在一起。
真真是个狐媚子!
慕容据越想越气,突地听见父皇淡声问:“太子有何事?”
听到这清雅的声音,慕容据的火气瞬间被压下,“儿臣有一事想私下给父皇说。”
说罢,他探究地想往车内看:“不知父皇车内可有其他人?”
燕凌帝一番摆弄,果然梳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头发。
漂亮柔顺的头发贴着她的脖颈,好看极了。
陆瑾画照着镜子,满意道:“陛下手可真巧,在哪学的?”
燕凌帝道:“奈奈要朕梳个最拿手的,朕自然要拿出看家本领来。”
陆瑾画噗嗤笑出声,便听慕容据如是问。
“陛下,我下去吧。”
燕凌帝按住她,神色淡漠:“不必。”
他从里面踹开了车门,淡淡道:“说罢,这里并无外人。”
慕容据的目光陡然和陆瑾画对视,他咬了咬牙。
“儿臣……”
看到意料之中的人出现,他又心酸又愤怒。
这商女看起来那么小,像是比他还小一些,父皇怎么能迷恋这种女子?
慕容据气得胸膛起伏,“儿臣想单独和父皇说。”
见他眼睛都红了,陆瑾画顿时有种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她道:“我下去避一避。”
燕凌帝拧眉,将人再次按住,传话道:“原地休整片刻。”
周睿领命离去。
说罢,看向陆瑾画问:“要下去走走吗?”
当然要啊。
碧春提了食盒来,小声问:“姑娘,要用饭吗?”
当然也要啊。
燕凌帝作罢,温声道:“奈奈先吃,不必等朕。”
带着慕容据往远处走去,停在河边。
慕容据知道父皇疼爱那女子,只是没料到已经到了此种地步,在她面前,连天子都要避开。
“说罢。”燕凌帝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
若不是见过他如何疼爱那女子,慕容据几乎都要以为父皇不会心疼人。
“父皇,我娘也在车队中,我想带她去秋猎。”——
作者有话说:燕凌帝:朕上得厅堂下得梳妆,朕就是最好的夫郎啊!奈奈你看看朕呢……
PS:为了给陆瑾画梳头发,燕凌帝偷偷摸摸在自己头发上练了好久,
第53章 第 53 章 父皇,你去看看她吧……
燕凌帝盯着河面, 想起的却是陆瑾画往水里扔石头的模样。
他一如往常,不近人情道:“说重点。”
与慕容据谈话,果然十分费神。
慕容据霍然抬头, 只看见父皇精致而完美的侧脸。光洒在父皇身上, 照得他如神祇一般。
他果然还是如此无情,其他人挣不来他半分侧目,除了那商女!
在慕容据心中,父皇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他很遗憾, 从小没有享受过父皇的温情与慈爱。
可他明白,父皇是一国之君,天下万民皆是他的子民, 他待自己冷淡,说明他心系天下,忙于政务, 慕容据并不生气。
可自从陆瑾画出现, 这道虚影硬生生被打破了。原来父皇也会关心、爱护别人。
可慕容据不明白,为何父皇待其他人都那样好,却对他这般?
他是父皇的亲生孩子吗?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 他母亲是个爬床的贱民, 所以父皇才会如此不待见他们母子二人?
可若不是亲生, 父皇为何还要立他为太子?
从陆瑾画出现, 慕容据心中隐隐有些猜想, 或许,他这太子之位是坐不长了。
所以他讨厌这个女人,他们注定是敌人,她的出现会夺走他拥有的一切。
让他乖乖给陆瑾画挪位置, 绝不可能!
眼泪砸进泥里,慕容据垂头道:“儿臣就是来禀告此事,不知父皇可应允。”
“随你。”燕凌帝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看向他,平淡道:“太子,你该长大了。”
说罢,转身往回走。
若是日后皆因这些浪费他与奈奈相处的时间,那只会令他厌烦。就算日日与奈奈在一起,他也是觉得不够的。
燕凌帝肯抽出些时间听他说话,全是看在他爹昔日的情分上,没想到竟是此等小事。
听到这话,慕容据哪里能理解他是什么意思,只觉心中惶惶,豁然抬头:“父皇!”
他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然两步上前拦住了燕凌帝。
后者一双鸦黑的眸子看着他,并无情绪波动。
慕容据咬牙,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父皇……您能不能去看看她……”
从他记事以来,燕凌帝从不会单独与她母亲见面,在他懂事前,父皇甚至从未见过他母亲。
是慕容据长大到六七岁后,懂了许多,才在一次课业检查上向燕凌帝诉苦,只说官学的朋友们都嘲笑他。
而他这位不近人情的父皇,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召见了他母亲,在太和殿内,百官禀事之处。
连一点私下相处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从那次回来后,母亲便千叮咛万嘱咐。
以后绝不能在陛下面前提她的名字,她只是个贱民,生出来的儿子能做太子,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若再有其它的事,她一个农妇,实在承担不起。
慕容据那时不明白,为何别人的父母相亲相爱,而自己的,却从不见面。
直到后来长大了许多,他才懂,原来他的父皇,是大燕的天子,而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村姑。
这天差地别的家世,注定他们无法相爱。
他老实了。
再不敢在外面提他母亲,因为那不仅折辱了父皇,甚至……还丢他自己的脸面。
直到陆瑾画出现。
她区区一个商女,父皇都能捧在手心中。
商贾下贱,还不如农妇,父皇为何就不愿对他母亲好一些!
燕凌帝黝黑的眸子盯着他,给人毛骨悚然之意:“这便是太子今日的来意?”
太子太子,慕容据甚至觉得父皇都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
慕容据咬牙:“是,求父皇……”
燕凌帝垂眸,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同意了。“待闲暇了,朕与奈奈会一同去看她。”
慕容据愕然。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他想父皇单独去看母亲啊!
带上陆瑾画算怎么回事,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折辱吗?!
慕容据还想说什么,却被侍卫团团拦住,“太子,请回吧。”
他怒骂道:“狗奴才,孤是太子!”
竟然敢拦他!
侍卫并不理会他,双眼没有任何感情地盯着地面,不看他,手却死死拦着他。
慕容据气得很,只能眼睁睁看着燕凌帝离去。
这些狗奴才,若是今日陆瑾画在此,他们敢拦吗?!一个个的,同父皇一样,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见他放弃,侍卫才收了刀回去。管你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在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当今陛下。
慕容据怒气冲冲地回去了,他也不算无功而返,至少,父皇答应去看他母亲了。
回去之后,见到车辕边的红衣男人,他整理了表情,两手一拱道:“容大人。”
容逸臣跳下来,嘴角勾着笑:“如何了?”
“容大人说得不错。”慕容据神色复杂,“父皇已经同意了。”
他府上那么多幕僚,加起来还比不过一个容逸臣。若不是此人孤傲狷狂,难以控制,还真想将他收入麾下。
“哦,他身边那女子呢?”
慕容据脸色顿时警惕起来,“容大人,父皇的事情,孤不能询问过多。”
容逸臣笑了笑,叹道:“太子殿下不必如此有戒备心,臣只是……”
说了一半,手却指向一旁梳双髻的女子。
那女子抬起头,瞧见那张与陆瑾画七分相似的脸,慕容据大骇,“她……她她是……”
“她只是我府上的丫鬟罢了。”容逸臣低声道:“只是陛下身边那女子与她太相似,臣怀疑她们二人可能有什么关系,只是我这丫鬟胆子小,不敢自己相认。”
“所以想托太子给臣找个机会。”
慕容据木着脸:“此事你实在找错人了,有关父皇的任何事,孤都不会从中做文章的!”
容逸臣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这太子平日里蠢笨不已,怎么该蠢的时候却聪明起来了?
想想也不可能啊。
容逸臣思索半晌,面无表情地离开。
慕容据擦汗,他自己想见陆瑾画都找不到办法,还能帮别人见到她?
太看得起他了。
车队休整了一会儿,又行进了半日。
这下半天,陆瑾画却是没能睡成了。燕凌帝不知何处来了兴致,非要拉着她下棋。
她哪会下什么棋?
五子棋倒是下过不少。
玩一盘输一盘,燕凌帝眼中满是笑意:“奈奈若是能赢朕,赢一次,朕便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陆瑾画无语地看着他,“不要说这种不可能的事好吗?”
燕凌帝道:“朕可以为你请个……”
“我不要!”陆瑾画猛然打断他的话,本来是每天过着养老生活,结果燕凌帝整日要她学这个学那个,现在时间都挤不出一点来了。
“奈奈不想出去吃火锅了?”
陆瑾画:……为什么每次都能抓住她的死穴啊,到底为什么!
“陛下,我陪着你难道不好吗?”
燕凌帝诧异:“为何这样问?”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给我找老师。”陆瑾画神色黯然,“我想当个平平无奇的咸鱼罢了。”
燕凌帝扬眉:“何为咸鱼?”
陆瑾画指了指自己:“就是像我这样,没有目标,没有动力,只想坐吃等死的人。”
燕凌帝想了想,赞赏道:“很形象。”
陆瑾画:……
等到了驻扎的地方,太阳都彻底下山了。
蓟州年轻有为的子弟均在车队中,一下车便叽叽喳喳闹开了,实在太热闹了。
陆瑾画等在马车边,等婢女将东西收拾好,她再进帐子里去,不然灰大。
“阿瑾!”
慕容慧的声音传来。
陆瑾画回过头,也开心地与她拥抱在一起。
燕凌帝:……
明明都是朋友,她抱朕的时候却总是不情不愿。
隗清玉使劲扒拉开两人,怒吼:“先抱我!”
慕容慧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忽略了好朋友,正打算给她个熊抱,便见她一把抱住了陆瑾画,满脸享受道:“真的跟想象中一样软。”
艹啊!
“隗清玉你见色忘友!”
原本还有些男子见着陆瑾画是个生面孔,容色又盛,看她坐的马车,并不是凡品,想着与她结识一番也不错。
结果见她居然与蓟州臭名昭著的皇城双霸玩在一起,便立刻歇了心思。
能与那二人玩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大家闺秀,莫不又是一个纨绔!
慕容慧扯开两人,小声道:“皇兄正看着呢。”
几人回头,看到禁军统领正在向燕凌帝汇报着什么,而后者面色沉沉,黑黝黝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几人。
隗清玉吓了一跳,见他这样子,忍不住咂舌:“阿瑾,这就是你男人啊,连姑娘们的醋都吃,不够大度啊。”
慕容慧猛地捂住她的嘴,咬牙道:“闭嘴吧你。”
这四处都是她皇兄的眼线,没准,现在几人的谈话已经实时转播到他耳朵里了。
慕容慧猜得没错,她们这刚说完话,便有两名内侍过去,绘声绘色地口述起来了。
“临安公主以手闭其口,斥道:隔墙有耳。”
“隗清玉笑回:怕什么?若是真把我抓了,让阿瑾吹吹耳边风就是了。”
燕凌帝:在她们眼中,他就是如此色令智昏之人?
“隗清玉又压低声音道……”
说到这里,那内侍目光闪了闪,有些羞于开口。
燕凌帝冷冷看向他:“说。”
内侍清了清嗓子,“隗清玉压低声音问:阿瑾,陛下瞧着便龙精虎猛的,又正值壮年,不知你这小身板怎么承受得了?”
……简直岂有此理。
敢背后议论天子,这隗清玉果然如传闻一般,是个没脸没皮之人。放任她与奈奈在一起,也不知会不会带坏了奈奈。
燕凌帝抬眼:“姑娘怎么回的?”——
作者有话说:隗清玉:陛下这身材一看就很不错,可惜心里有西山太子妃了,不知道阿瑾受不受得了
陆瑾画:我真受不了了……为什么蓝的绿的你都要想成黄的?
第54章 第 54 章 陛下连这都给你玩?……
另一个内侍将册子翻篇, 他是专门负责记录陆瑾画言行的,也知道越仔细越好,才不出错。
便读道:“姑娘闭眼扶额, 反问道:‘你不要信口胡诌, 非议天子,是要拉下去砍头的!’”
燕凌帝:……
这个回答,在情理之中。
“隗清玉回:如何算非议?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隗清玉抬头挺胸,气势十足道:我一瞧陛下, 便知他天赋异禀, 与常人不同。”
“姑娘好奇问:何处不同?”
“隗清玉一笑,答道:陛下发黑而密,说明他精血充足;目有神而不散, 肾气定然也很充裕;鼻挺、结喉大,估计那物也不小,走起路来更是如龙骧虎步, 表明他股肱有力, 在床榻间必然分外……”
另一个内侍又开口:“此时,陆姑娘已经捂住她的嘴,做求饶状:‘求你, 别说了。’”
燕凌帝怒。
区区一个隗清玉, 哪里值得让奈奈求她, 还敢私下里对他说如此肮脏的话。
“去告诉隗达, 若管教不好家中小辈, 朕便亲自请人为他教养。”
陆瑾画很快就回来了。
燕凌帝神色缓和:“奈奈办完事了?”
陆瑾画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陛下,我住的是哪个帐子?”
坐一天马车,好累。
“奈奈累了?”
陆瑾画点头:“我想睡觉。”
眼看着天都黑了,她也没心情在外面玩了。
“吃了饭再睡。”
“我不饿。”陆瑾画还有点晕马车,胃里翻滚着呢。
“不饿也得吃。”燕凌帝将她拉进自己的帐子,温声道:“是今天累着了,不开心?”
陆瑾画:“刚刚正准备与公主她们一起逛逛,谁知清玉突然被叫回去了。”
看表情,好像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
但陆瑾画不想多说,顺着燕凌帝的手坐到桌边。
很快饭食便上来了,燕凌帝给她夹了不少菜,漫不经心道:“今日在玩什么,都不想着家了。”
陆瑾画啊了一声,连忙道:“也没什么,就说了会儿话。”
看见旁边河里有不少鱼,本来还想晚上去钓鱼呢。
燕凌帝‘哦’了一声,追问:“什么话?”
陆瑾画咽下菜,思索道:“就拉拉家常啊……”
其实除了刚开始那几句,她们都在商量怎么钓鱼。陆瑾画想着,突地和燕凌帝四目相对,目光一闪,不知怎的,落在他鼻子上。
燕凌帝鼻子挺,她是知道的。
好看的男人一般山根都高,这样才能保证眼睛深邃,面部折叠度高。
从美学上来说,大多是这样的。
只是……
陆瑾画脑子里鬼使神差浮起隗清玉的话,只觉得…魔音绕耳。
“奈奈在看什么?”
她陡然回神。
抬眼看去,见男人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定定看着她,面上有些疑惑。
陆瑾画心头溘然涌起内疚感与悔恨。
天哪,她在想什么?
陛下只是个孩子,她怎么能!她不该啊!
“没什么没什么。”陆瑾画连连摇头,又给他夹了好几道菜,“陛下多吃点。”
燕凌帝眼中闪过笑意。
有反应才正常,若是连那些话听了都没反应,他也不知该如何做了。
燕凌帝正愁如何让陆瑾画开窍,没想到隗清玉一席话,竟让他瞧见一些苗头。
陆瑾画飞快扒了两口饭,“陛下,我吃饱了,回去休息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燕凌帝从未觉得心情如此好过。
他想了想,吩咐道:“告诉隗达,他生了个好女儿。”
李福全:“……是。”
按照先帝旧制,原本的秋猎,应该在避暑山庄中的围场中举行。
可新帝上位后,觉得圈养的猎物已经失了野性,猎这些东西,大燕男儿无法展示真本事。
在百官多番讨论献策后,定下了如今这样的良计。
每年秋猎,皆择一个不同的地方清扫围猎,以此考验各家子弟心性,更能看出他们是嘴皮子功夫还是稳扎稳打的真功夫。
得了天子传讯的隗达迷惑不已,正准备把隗清玉打包扔回蓟州呢,这么一看,她似乎还有机会。
隗清玉吊儿郎当站在屋子里:“爹,大半夜叫我来干嘛?扰人清梦啊。”
“你老子爹我……”隗达一个虚动作,隗清玉已经跳出老远了。
隗达哈哈大笑,行至她面前,理了理她的衣襟,赞道:“我儿……有大将之资啊!”
“那当然。”隗清玉毫不谦虚,鼻子冲到天上,“我以后可是大燕的战神!”
隗达:“我儿有雄心壮志!”
隗清玉:“我以后要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成为大将军的!”
隗达:“我儿出息了!”
第二日一早,有出息的隗清玉牵了马,早早去找陆瑾画去了。
在秋猎开始前,他们会有一两天熟悉场地的日子,今日正是第一天。
见陆瑾画一大早便牵了绛骥要出去,燕凌帝吃味道:“这是要去哪?”
不待她回答,又问:“今日不陪朕了?”
陆瑾画摸了摸荷包里的定魄咒,安心了许多,“陛下,我今日要和公主与清玉去附近转转,陛下要一起吗?”
虽然是这样问的,但那张脸上可不是这样写的。
燕凌帝瞧出了她并不想与自己一起,也不再逗她:“别待太久,朕会叫人跟着你。”
“知道了。”
陆瑾画牵着马,走到营地边与早等在那里的慕容慧二人汇合。
隗清玉见她便道:“怎么这么久才出来,磨磨蹭蹭。”
慕容慧捶了她一拳,“阿瑾能出来都不错了,我都以为皇兄今日肯定不会让阿瑾跟我们一起玩呢。”
隗清玉面露鄙夷:“没想到堂堂陛下竟然是个……”
不等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陆瑾画已经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咱们先去林子里转转吧。”陆瑾画翻身上马,道:“先说好啊,我可不会打猎。”
“放心吧。”慕容慧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这件事包在清玉身上就好了,她可是百步穿杨神射手。”
嚯!陆瑾画惊讶地赞叹了几句:“只知清玉会耍帅,没想到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啊。”
隗清玉看着她,目光却落在她的马上,忽地眯了眯眼,凑近了去打量。
绛骥哼出鼻息,高傲地仰着头颅。
陆瑾画拉着缰绳,还好这几日与绛骥已经磨合熟悉了,燕凌帝带她坐过一次后,她便能很好的驾驭这匹马了。
“你不上马,盯着绛骥做什么?”
隗清玉爆了句粗口:“他爹的陆瑾画,你这马……是汗血宝马啊!”
陆瑾画也吓了一跳:“汗血宝马?”
是电视剧中说的那种流的汗是血红色,能日行千里的神马么?
“废话!”隗清玉伸手想去摸摸,那马却往旁边走了小步,鄙夷地看着她,又喷出一个鼻息,马脸看起来很不屑。
“我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绝不会看错!”隗清玉又爆了一长串粗口,以此来表达她的震撼,接着狐疑地看向陆瑾画:“你不会不知道吧?”
陆瑾画还真不知道。
她又不上战场,用这么好的马,委实可惜了。
对上慕容慧震惊和隗清玉愤怒地表情,陆瑾画清了清嗓子,“既然你们俩都识货,那也免得我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炫耀了。”
“我靠,居然是真的!”
“你怎么能骑着汗血宝马啊,下来,让它骑着我!”
陆瑾画挑眉:“你驼它,它驼我,刚刚好啊。”
“陆瑾画!”
又闹腾了小半个时辰,因为绛骥的性子,其余两人上马失败。
陆瑾画原本想着可以像燕凌帝那样,先带她们上马熟悉熟悉。
以后若是有战事,慕容慧不说,但隗清玉是肯定会上战场的,如果能驾驭这马,也算好事一桩。
可她属实高估了自己,燕凌帝在马上,带她上马,绛骥便乖乖的。
她在马上,绛骥死活不让别人骑。
在另外二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陆瑾画坦然地骑上马,“赶紧走吧,待会儿太阳大。”
她们出来的晚,林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在闲逛。
这围场可是分了外圈与内圈的,外圈的猛兽早已被清理干净,大概率没什么危险。
她们在外围转转算了。
“阿瑾想吃什么,兔子肉?”隗清玉拿着弓,将箭矢背在身后。
进了林子没走多远,便碰到了好几批先后进去的青年才俊。别人大多是成群结队一起,只有她们三人,看起来像恶霸三人组,极不合群。
除了几个主子,身后便是成群结队的侍从丫鬟,规模令人咂舌。
其他人出游哪像她们这样啊,“一个商女,出门这么大的阵势,天子出行也就这样了吧……”
“真把自己当皇妃了。”
不知谁嘀咕了一声。
隗清玉回头,看了眼陆瑾画,后者饶有兴致地东张西望,没被这话影响到。
人少了陛下不放人出来啊。
慕容慧将鞭子挥得烈烈作响,她可不是个能受气的,“阿瑾她自小便受宠,家中娇养,与我粗人不等,出门本就要多些人伺候才好的。”
说罢,又对陆瑾画道:“我的仆从也尽管去使唤,有事叫他们去做就好了。”
隗清玉笑得俯在马背上,为了陆瑾画,她都自称粗人了,这牺牲太大了。
陆瑾画感动道:“多谢公主。”
这是在为她撑腰呢。
陆瑾画看了眼这群人,确定她不认识,别以为她没听到,这些人一直拿她当话柄呢。
幽幽从腰间摸出令牌,她懒洋洋道:“陛下御赐的金牌令箭在此,尔等还不跪下?”
对面一群人傻眼了,让他们跪一个商女?他们都是什么身份啊,哪一个家里不是高官大户,百年世家?
个个阴晴不定看了眼她的令牌,想到陛下对此女的宠爱,这令牌应当不是假的。
商女是商女,不敬陛下,又是另一回事。很快,一群人洋洋洒洒地跪下了。
隗清玉拿过她那令牌,反复观摩着:“我滴亲娘啊,陛下连金牌令箭都能赏你?!”——
作者有话说:陆瑾画:今天也是美好(作威作福)的一天
燕凌帝(望穿秋水版):不知道老婆现在去哪了,在做什么事,有没有想朕?
良久,燕凌帝叹气:老婆一定如同我思念她一样,正思念着我呢
第55章 第 55 章 当面说坏话
陆瑾画牵着马原地踱步, 朗声道:“以后再说我坏话,最好不要再让我听见。”
拿马鞭指了指其中一个男人,她淡淡道:“你, 听清楚了吗?”
蛐蛐人都贴着她脸来, 是看她好欺负?
那人陆瑾画不认识,是第一次见面,不知他为何对自己如此大的恶意。
刚走进林子,便见他怨毒的目光盯住了自己。
见自己被点名, 宋传磊脸色一变。
陛下身边多了个受宠的商女, 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一直以为陛下空悬后宫,是为了迎他姐姐入宫。
结果陛下先被这商女染指了, 谁能忍得了?
他面前出现一道身影,将他护在身后,宋诗柔温温柔柔俯下身子:“令弟方才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只是随口抱怨了一句, 请陆姑娘不要生气。”
陆瑾画扯紧了缰绳,清声道:“小顺子。”
众人大骇。
他们多是世家子弟,虽不知朝局中事, 但每回入宫, 却要受家里长辈耳提面命的。
这小顺子虽然只是个宦官, 但他是陛下身边除李福全外最得宠的太监, 万万不能得罪。
他在外, 便是代表了陛下的意思,宫中有什么旨意宣读,也是他来,陛下竟然连他都给了这个商女!
很快, 从成群的仆从后跑出一人来,定眼看去,正是小顺子。
平日鼻孔朝天的死太监在陆瑾画面前笑得谄媚,“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陆瑾画远远指了指人群,“我不认得他,你去瞧瞧他的脸,看看是哪家的。”
“等回去了,再禀报给陛下。”
“是。”小顺子弯腰,当即向人群走去。
众人脸色猛然煞白,今日之事本只算得小打小闹,若是闹到陛下面前,又不一样了。
影响了父亲在朝局中的位置,这宋传磊怕是要惹大祸。
宋诗柔没想到她一介商女竟如此嚣张,先前在宫宴之上与皇太后呛声,如今还是白身,便敢正面对抗丞相之子!
要知道那金牌令箭可是死物,而她丞相府,早有百年基业!
不等她说话,同行的其他人已经求起饶来。
“陆姑娘,我们方才并未开口,也没有侮辱您的意思,都是宋传磊在说。”
“对,他说你不知廉耻,狐媚惑主。”
“还说你心如蛇蝎,以色侍人,待年老色衰之时,只会凄惨下场。”
陆瑾画看着他们,心头好笑,这才见过一面,就能洋洋洒洒说这么多,此人一定是个话唠。
“小顺子,可都记下了?”
小顺子连忙道:“回姑娘,奴婢记下了,待回去了,定会一一禀报陛下。”
陆瑾画满意地点点头,有一说一,这作威作福的感觉是真好啊。
宋传磊吓得脸色煞白,怒视着刚刚开口的几人。
那几人扭头不再看他。
他们有心攀附丞相府的权势,虽然从他说那些话开始便觉得不喜,但因家父官职不高,也不敢多说什么,免得得罪了丞相府。
如今是得罪丞相,还是得罪陛下,这些他们自然分得清。
慕容慧十分生气:“阿瑾,应该将他吊起来抽上几十鞭子!”
竟敢在私底下说如此污言秽语,太过分了!
隗清玉补充道:“扒了裤衩子再吊,让他从此在蓟州城抬不起头。”
宋传磊还没蠢到家,不至于在众人眼皮底下硬着头皮叫板,他当即认错:“陆姑娘,先前那些话有些误会,如今在下已知错,来日必定负荆请罪,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我计较。”
“自然。”陆瑾画今天是出来玩的,又是出来找麻烦的,她扯了扯缰绳,马慢悠悠往里走,“你便在此跪着,等看不见我的身影了,才准起来。”
“还有,近几日不要叫我瞧见你,否则……”
其他人:……
她好嚣张。
若他们被陛下如此宠爱,估计比她更嚣张。
小顺子当真到众人面前,仔细瞧了瞧宋传磊的脸,微笑道:“这不是宋丞相府上的公子吗?”
宋丞相这辈子相当传奇,上半辈子在先帝手中不得志,下半辈子被当今陛下发掘了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家中嫡女颇为争气,若不是无心官场,早该考到金銮殿去了。
可惜她看不上做什么小官,一心想入宫为后。陛下又对她无意,便耽搁了许多年,如今,也有二十了。
嫡子是个没出息的,考个进士都考不上,落榜两三回了。
他宋丞相时常感慨:若是这对儿女的脑子能互相换一换,那该有多好?
宋诗柔脸上也没了血色,冲他作揖,又命人拿了金锭子给他。
“公公,今日之事……”
小顺子连忙拒绝,淡声道:“今日之事,全看咱们陛下如何决定了。”
说罢,回头去追陆瑾画。
先前陛下有赏赐时,这阉人来府里宣旨,还是好一副谄媚笑脸。
如今便狗眼看人低了。
宋诗柔咬牙。
果然,只有权势与地位才能让她不用再看人眼色,她必须要坐上那个位置,必须成为国母!
“阿瑾,咱们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了?”慕容慧追上去。
按她的作风,必须得狠狠教训人一顿,以示皇家威严。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隗清玉也走在旁边,她将局势看得十分清楚,“阿瑾现在只是白身,得罪了宋诗柔姐弟,便相当于得罪了整个丞相府。”
“你敢得罪丞相府吗?”
慕容慧摸了摸鼻子,道:“我敢。”
丞相府在原著里连个炮灰都算不上的好吧?
而且那宋诗柔一直想当皇后,皇兄死后,她便马不停蹄嫁给了慕容据,还真让她如愿了。
后期被容逸臣夫妻俩掣肘,一直跟萧采盈打擂台呢。
“清玉说得对。”陆瑾画温声道:“陛下会给我做主的。”
陆瑾画想得很开,照慕容慧说的剧情线,陛下过几年都要死了,就让她好好享几年福呗。
虽然陆瑾画这段时间一直在找燕凌帝的死因,可他要自杀,这原因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有鹿!”
隗清玉连忙警惕起来,眯眼往远处看去。
她从仆从那接过弓箭,对两人道:“就在此地等我,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陆瑾画与慕容慧:“……”
陆瑾画:“我们也下马喝点水,休息休息吧。”
……
周琰进了林子,竟然射伤了一只黄皮子。
这可麻烦了。
照他家乡的风俗,这黄皮子可是大仙啊!,不能弄伤的。
同行的其他人哪里知道他的痛苦,纷纷大笑。“狐狸你都打得,黄皮子不敢打,傻了吧你。”
吕盐嵇见他匆匆忙忙拿了黄皮子就往回走,忍不住道:“不至于吧?你来真的啊?”
“这黄皮子就一畜牲,往日还笑我傻呢,我看你才是……”
话音未落,周琰已经翻身上马。
吕盐嵇追上去:“你去哪儿?”
周琰:“回去找药,给它包扎好。”
吕盐嵇:“我说你太较真了……我跟你一起!”
一队人向里,一队人向外,就这么遇见了。
陆瑾画洗了手,才开始喝水,忍不住问:“你说清玉能打多大的橘子……鹿回来?”
慕容慧摇头:“我刚刚没看见那鹿,你觉得呢?”
两人正说话间,便听见飞扬的马蹄声传来。
外圈的侍卫立马戒备起来,将她们护在中心,厉喝:“是何人?!”
周琰一拉缰绳,马停在外面,“我是鸾仪卫鸾仪使周琰,不知各位可有伤药?”
原是求药的。
陆瑾画道:“何人受伤?”
周琰抬头,才看见被人群簇拥而来的人。
她穿一身缃色骑装,被人围在中间走来,犹如林间精怪一般,澄澈而冷淡的眸子自带一股镇定,对上那双眼,便叫人心生自卑。
自上次见面后,无论他怎么打听,都没在蓟州城找到这位陆姑娘。问周睿,他更是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般,怎么也不肯说,只警告他不许找。
搞笑,他又不跟人家睡觉,只是想知道一下那八卦锁的解法罢了。
没想到如今在这处遇见了,真是意外之喜。
“这黄皮子不慎被我射了一箭。”周琰指了指怀里奄奄一息的黄鼠狼。
陆瑾画走过去检查了一番,只见它身体滚烫,伤处更是血肉模糊,扒开眼皮,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这箭拔出来做什么,这是失血过多了。”
周琰脸色有些难看,他是真的很忌讳这个。
那黄皮子远远看去,像只兔子,也不上树,他才打了的。
“先前拿了自己的伤药给它,谁知不管用。”
陆瑾画瞥了他一眼,“它伤了腿,本就活不了了,你又送它一程……”
“队伍中有医士,叫他来尽力挽救一下吧。”
依她看,这黄鼠狼本就半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还被戳了个窟窿,八成是活不了了。
周琰满脸感激:“多谢姑娘,日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周某随时效劳。”
陆瑾画又看了他一眼,没有像上次那样死缠烂打,倒是顺眼了许多。
周琰迟疑道:“只是,那八卦锁的解法……”
陆瑾画:“……那日在场的人不少,你为何问问别人?”
“我问过了。”周琰脸一红,无语道:“他们要么记不清,要么是完全没看懂,根本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若不是真没办法,他也不想追着人家像个变态似的。
周家兄弟俩性格迥然不同,他生下来就喜欢玩这些机关类的东西,被招进鸾仪使,更是因为他擅机关布阵。
“其实……”陆瑾画想了想,老实回道:“我也不记得它怎么解的了。”
面对周琰不可置信的目光,她又补充道:“不过若是能看见实物,应该还能记起来。”——
作者有话说:陆瑾画:贴脸开大,以为我脾气很好?
第56章 第 56 章 陛下对你好么
周琰:“……好, 不知姑娘住在哪个帐子,什么时候得空?到时候我拿了八卦锁来寻你。”
“不必来找我。”陆瑾画想了想,给他标了个位置, “你拿着八卦锁在这等我, 今天下午没太阳的时候。”
看在他与自己同学长得一模一样的份上,便为他解惑吧。
医士象征性地给黄鼠狼包扎了一番,周琰急匆匆抱着黄鼠狼回去了,还是得找个能医治小动物的大夫才行。
等回去了, 将地图拿出来看, 才发现陆瑾画标的那处是燕凌帝的帐子外。
周琰脸色一变,她难道不知陛下的营帐不可随意靠近?
正焦灼间,忽地想起周睿那不容商量的态度, 瞬间恍然大悟。
想来她就是近来蓟州疯传的那位商女了。
树木高耸,枝叶遮天,除了蚊子颇多, 此处纳凉倒是令人舒适。
“阿瑾!临安!”隗清玉远远便叫起人来。
陆瑾画站起身, 见隗清玉身后的仆从抬着只鹿,定眼一看,还挺大。
“这么大一只?”还只用一箭便毙命了, 陆瑾画惊叹于她的箭法, 问道:“这鹿肉该如何吃?”
“在林子里头, 除了烤没别的吃法了吧。”隗清玉跳下马, 提议道:“要不先割点肉给陛下送回去?”
陆瑾画:……
“皇兄哪会缺你这点肉。”慕容慧无语, 双眼放光道:“这可是保护动物,我得多吃两口。”
“你懂什么。”等下人把鹿肉处理起来,隗清玉才道:“这鹿肉对男人来说可是大补之物。”
“我知道啊。”慕容慧摊手,她也看过很多小说好不好, “都是假的,要真那样,这世上的鹿早就被吃光了。”
因为下午还有行程,她们当真吃了肉便回去了。
此时温度变高,外面的人差不多都走了。
“还说能打只兔子养起来呢。”慕容慧嘀咕。
“你喜欢兔子?”陆瑾画问。
“这有何难?”隗清玉骑在马上,意气风发道:“待后日世家子弟进场围猎,我便替你捉一窝回来。”
“那便多谢清玉了。”
“有什么好谢的。”隗清玉勾唇一笑,“待会儿钓鱼输给我,爽快点掏银子就成。”
钓鱼不是单纯的钓鱼,三个人之间还打了赌。比谁钓得多,钓得最少的人晚上不仅之后要负责烤肉,还得赔银子。
这处秋猎选在半山腰上,和山脚比起来,这里的气候就舒适多了。
“我觉得这地方选得好。”陆瑾画选了处僻静的地方,打了窝,才把鱼饵挂上,“小顺子,你可得瞧好了,别让她俩偷我的鱼。”
“放心吧姑娘。”
三人都坐在岸边,仆人打着伞,隗清玉突然问道:“阿瑾,陛下对你好么?”
昨日说过那些话之后,慕容慧私底下悄悄告诉她,陆瑾画是因为和西山太子妃长得相似才被陛下宠爱的。
让她几人在一起时少提陛下,免得陆瑾画伤心。
可她不这么想。
和西山太子妃相似,是祸事,也是福气,全看陆瑾画怎么想。
依她来看,陛下二十多年洁身自好,就强过许多男人了。跟他睡,总比跟那些后院一堆妾室的男人睡强。
而且陛下长得好看,出手也大方,就算以后真对阿瑾腻了,也会念着往日情分多给她些银子傍身。
比如那匹汗血宝马,就够陆瑾画吃一辈子的了。
“为何这样问?”陆瑾画的鱼线已经开始晃动了,她放开手,在一旁等着。
碧春等人帮她捞了起来,高兴道:“姑娘,这条鱼好大。”
陆瑾画也抿唇笑:“放我的木桶里。”
说罢,转头看向另外二人,“你俩把银子准备好哦。”
慕容慧咬牙:“我一定不会输的!”
隗清玉看了眼自己毫无动静的鱼钩,无所谓道:“银子,我多的是。”
她看向陆瑾画:“我以后是要做将军的,当然要提前了解了解我的主子。”
其实她和慕容据这一辈人,刚开始懂事那会儿,燕凌帝的名声已经打响了,都晓得他以一己之力逆风翻盘,复兴大燕,是大燕的战神,也被周边各国视为强敌。
他是传说中的传说,神话中的神话。说不好奇,那是怪的。
“陛下很好啊。”陆瑾画又下了一次饵,抽空洗了手,才坐回椅子上。“他是一个赏罚分明之人,知人善用,在他的手底下办事,只要不犯大错……一般都能活到老的。”
隗清玉扭头看她,瞧见她完美的侧脸,晶莹剔透如神佛一般。
她忽然好奇:“陛下把你当替身,你不介意吗?”
替身?
“这事都传出这么远了啊。”陆瑾画神色复杂,实在不愿意再给自己抹黑了,问道:“其实,我更好奇陛下心仪西山太子妃,这谣言从哪传出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慕容慧举起手,见两人看向她,她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来,“我还是不说了。”
到处都是皇兄的耳目,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陆瑾画无语,希冀地看向隗清玉。
“你不说我说。”隗清玉翻了个白眼,“就这点小事,陛下能将我拉下去砍了?”
太小看陛下的胸襟了。
“我听说,当初听闻西山太子妃坠楼而亡,陛下心神大恸,竟然气得吐血倒下,差点随西山太子妃而去!”
陆瑾画瞳孔微微扩大,另一道声音比她更快:“放屁!”
慕容慧作为知情人之一,只对她道:“阿瑾你别听她胡诌,那都是道听途说的。”
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下来,陆瑾画又觉得好笑。
彼时陛下只是她的老板,要真为她气吐血,该害怕的就是她了。
隗清玉冷笑:“我爹一直跟随陛下打仗,是他的左膀右臂!这事从他口中传出,难道有假?”
慕容慧反问:“你爹看着他气吐血的?”
“那倒不是。”隗清玉沉默了一下,不知为何,反而越发坚定:“反正事实肯定是这样,大家都知道。”
陆瑾画抬手:“莫争执了。”
“就算陛下气吐血,也不能证明他和西山太子妃有那种关系,我听闻他们青梅竹马,应当是有好友情分在其中。”
乍然听闻好友死讯,如何不悲痛?
陆瑾画分别看了眼二人,道:“若是你们出什么事,我也会气急的。”
“你懂什么。”隗清玉虽然读书不行,但打探消息是把好手。
“那他为何追封了所有人,却不追封西山太子妃?”
“西山太子妃不幸身亡,若只是友人之情,便应该追封她为贞烈皇后,让她与先太子一同葬于皇陵,受后世香火供奉,名留青史!”
“不追封,说明他知晓好友心意,明白她不想与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合葬吧。”陆瑾画早问过这个问题,燕凌帝便如是答:“大婚册封礼未完成便死了,当不得太子妃,更受不起如此封号。”
慕容慧神色复杂:“阿瑾,我们提西山太子妃,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她果然还是抵抗不了皇兄的魅力,这样都不肯承认皇兄与西山太子妃间那动人的爱情。
“你想哪儿去了。”陆瑾画抿唇:“我只是觉得你们说的这些都太牵强了。”
强行给两个人添上凄美的爱情故事,不是搞笑么?
人言可畏啊……
“那陛下为何要扩大蓟州城,将原先的西城门搁置,新建了众人通行的西城门,你们可知?”
隗清玉忽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因为西山太子妃在西城坠楼,尸骨无存!”
“陛下不愿接受事实,为了保证西城门再不受其他人践踏,早日找出她的尸骨,便将那处列为了禁地!”
说罢,她看了看四周,见都是自己人,才小声道:“那旧城门我前几年偷偷摸去过一回。”
说着,啧啧两声。
慕容慧伸出脑袋,瞧见她那瘆人的表情,催促道:“什么呀,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她是真好奇,毕竟那旧城门一直被列为禁地,她远远看过一回,什么也没瞧见。
外界都传西山太子妃的坟冢立在那里呢。
“城门内外皆是缟素白布,可吓人了,连守城的官兵都披麻戴孝。”隗清玉道:“这如果还不是真爱,那什么才算是?”
“因为找不到她的尸身,陛下直接将整个西城门当成她的坟冢了!”
隗清玉时常听她爹念叨,知道陛下执意扩大蓟州皇城,新建城门时有多么艰难。那时陛下刚登基,皇位尚且不稳,就大兴土木,朝堂内一片风雨飘摇。
幸好难熬的日子如今过去了。
“这也没什么啊。”陆瑾画觉得她们太能脑补了,“西山太子妃曾经好多次救陛下于危难之中,冲着这份情谊,陛下也会尽自己所能做一些事吧。”
“而且新帝上位,本来就是要大兴土木水利的。”陆瑾画用仅有的历史知识解释着,“我问你,除了扩建蓟州城,陛下有没有派人去沿海城市修堤筑坝?”
隗清玉愣了愣,还真有。
慕容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为什么我们都觉得陛下爱西山太子妃爱得要命?”
陆瑾画拧眉:“这谣言到底从哪里传出来的?”
隗清玉原本也要被说服了,听见谣言两个字,顿时灵光一现。
“谣言!对!”她猛抓住了关键线索。
“蓟州皇城但凡有点官职的家里,谁人不知陛下喜欢西山太子妃?若并非谣传的那样,陛下为何不阻止,任由别人污蔑?!”
陆瑾画张了张嘴,被她飞快制止。
“你是不是想说!因为陛下不在乎这一点流言蜚语?”
隗清玉深沉道:“八年前,有人拿陛下与先帝的事做文章,那时世家横行,陛下皇位不稳,但他当场拔剑而下,在金銮殿斩了那人的头颅。”
“道:朕与先帝如何,不容尔等置喙!”——
作者有话说:燕凌帝:(打了个喷嚏)老婆在想朕!
(两个喷嚏)老婆太想朕了!
第57章 第 57 章 随朕回去
陆瑾画:“……我想说的你都说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
“自然是回答我的问题了。”刚从辩论胜利的隗清玉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昂首挺胸地坐下,“陛下拿你当替身, 你不介意?”
“我为什么要介意?”陆瑾画反问。
隗清玉:“因为他不爱你啊, 他是因为你长得像另外一个女人,才和你在一起的!”
陆瑾画:“……少看点话本子吧。”
慕容慧点头赞同:“若我是阿瑾,别说只需要当替身了,他给我当爹就行。”
又送绝世古琴, 又送汗血宝马, 出手如此阔绰,亲爹都做不到这份上。
小顺子仰头望天。
他大为不解。
为何不怕死的人都能凑到一堆。
陆瑾画就算了,陛下宠着, 想来也不会对她生气。
另外两个,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一个大老粗的老爹, 到底是谁给了她们勇气在背后议论陛下的?
隗清玉欣赏地扫了二人一眼:“英雄所见略同。”
就说话这会儿功夫, 陆瑾画又连续上了几条鱼。
慕容慧坐不住了,起身查看鱼钩:“我这怎么不上鱼啊,莫不是因为我没打窝?”
隗清玉:“很有可能, 我俩先打个窝吧。”
输了银钱是小事, 输了面子, 那可就……
陆瑾画可不想再与她们谈论陛下了, 全程闭麦。平日里便于燕凌帝待在一起, 好不容易出来玩,话题中心还是他。
而燕凌帝在帐中苦等了一日,发现陆瑾画还没回来。
他询问:“姑娘现在何处?为何不回来用膳?”
李福全擦了擦汗,陛下这焦躁的心情也太能传染人了, 今日都问好几次了。
他同先前一样回答:“姑娘中午在林子里吃了烤鹿肉,如今正与公主和隗家姑娘在河边钓鱼呢。”
燕凌帝皱眉:“河水可深?侍卫可跟着?”
李福全:……这也问好几遍了。
“都跟着呢,就在河边上,河水不深。”
对上燕凌帝黑黝黝的眸子,不知怎的,他福至心灵,问道:“这天也黑了,不如陛下去接姑娘回来吧,想来姑娘正想着你呢。”
燕凌帝满意起身,叹道:“是该去接她了。”
月光如诗,河流形成一条蜿蜒的银带。
陆瑾画眼见天色不早了,也有些困了,“都天黑了,我们该结束了吧?”
慕容慧扫过她面前整齐摆放的三个木盆,怒吼:“血战到天亮!”
“放弃吧。”隗清玉叹气,劝阻她道:“其实输了也不丢人,我们俩都得给她烤肉呢。”
陆瑾画的运气好得真不是一星半点,她俩钓的鱼加起来,都没陆瑾画钓的多。
“喏,银子。”
鼓鼓囊囊的荷包被扔到她手里,陆瑾画笑眯了眼。这和自己做手术赚的那点窝囊费完全不一样啊!
难怪赌博容易上瘾呢。
“我得数数够不够数。”她扒开袋子,往里大致扫了一眼。
碎银子最多,还有一叠银票,只多不少。
“够意思啊。”陆瑾画拉紧袋子,旁边兀地伸出一只手,将荷包夺走。
隗清玉五指成爪,猛地抓去,后者躲开。
陆瑾画反应过来时,二人已过了好几招。
“裴硕?”她诧异道。
这家伙,一个多月没见,怎么一见面就抢人钱袋子呢。
见他们认识,隗清玉松开手:“这谁?”
裴硕捏着钱袋,清冷面庞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冷漠:“在下皇城指挥使,裴硕。”
陆瑾画解释道:“清玉,这是我的朋友。”
隗清玉打量了一番裴硕,丢给她一个流氓的眼神。
你小子艳福不浅。
陆瑾画满脸无语,她真没时间跟你们闹了。
她看向裴硕,“你现在日子这么难过,都干起抢劫这档子事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裴硕捏紧了荷包。
陆瑾画才不上他的当,“先把银子还给我。”
裴硕挑眉:“先前你在牌桌上,输了不少给我,就拿这个来抵吧。”
“你想得美。”陆瑾画拔高了声线。
她就是打牌运气差了点,在别的地方运气还挺好的。
“一码归一码,这又不是我牌桌上赢得,再说了,你每回都出老千,赢得一点也不正当。”
“你又没说不能出老千。”
我、靠!
这人竟如此厚颜无耻,陆瑾画气笑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裴硕眉眼柔和了几分,低声道:“我真的有事找你。”
自上次一别后,他多次递牌子想进宫,都被陛下拒了。
除了陛下,他是和陆瑾画相处最久的人,听到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以及陛下的暗自授意。
裴硕想问问她的意见。她喜欢陛下吗?还是因为无处可去。
“说吧。”陆瑾画仰头,嫩生生站在那里,也不动。
慕容慧和隗清玉拎着桶拿着鱼竿,都不像公主大小姐,站在一边直勾勾盯着二人。
陆瑾画催促:“天黑了,我得赶紧回去。”
一整天陛下都没让人带口信来,她得赶紧回去,在休息前去报个道。
裴硕拧眉:“这里不方便。”
陆瑾画:“……你比十年前磨叽多了。”
二人走远了一些,众人还能看见他们,但听不清他们说话。
“别扭扭捏捏的了。”陆瑾画催促,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
他俩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裴硕抿唇。
没见到人时,他心中有千言万语。现在看着她的眼睛,那些话忽然又问不出口了。
若她真的心仪陛下,那他怎么办?陛下为一国之君,他如何也争不过陛下。
陆瑾画:“说呀。”
裴硕缓缓摇头:“没什么话,只是想来看看你。”
陆瑾画:“……那我回去了。”
耍她是吧?
陆瑾画心头升起火气,趁他不注意,反手去夺那钱袋子。
后者反应很快,下意识伸手挥去,又察觉会伤了她,连忙拽住她。
这劲可真没收着,陆瑾画觉得自己被人狠狠掼了一下,又被揪住了领子扯回。
她五脏六腑都震了一下,跌进清凉怀抱中,胳膊额头生疼。
“阿瑾!”慕容慧吓得丢下木桶,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这边跑来。
裴硕扶住陆瑾画,清冷双目中浮出焦急:“奈奈,有没有伤着你,我……我去叫医士来。”
偏偏燕凌帝来的不是时候,就这么巧看到这一幕。
俊男玉女拥抱在一起,看起来竟有几分妙不可言,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福全吓得脸都白了,觑了眼脸色阴晴不定的陛下,心中哀鸣。
这陆姑娘委实也太大胆了,竟然敢背着陛下找姘头,这恃宠而骄,也不能这样娇啊……
陆瑾画头晕目眩,拂开裴硕的手:“弄伤……你爹了。”
偏偏裴硕还能听懂,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带你去找医士。”
他还想去抱她,被陆瑾画侧身躲开,她还记着陛下三番五次想给她和裴硕赐婚的事呢,必须保持距离。
陆瑾画咬牙:“等着吧,抢我钱袋子,我回去定叫陛下砍了你。”
“我并无此意。”都这时候了,还在放狠话,裴硕眉眼柔和下来,拿出钱袋道:“我只是想……”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此起彼伏地声音传来,二人回头,才看见不知站了许久的燕凌帝。
陆瑾画搂着额头,扭头看见来人,她慢吞吞走过去:“陛下怎么来了。”
燕凌帝的心仿佛瞬间碎成了八块,剧烈的痛意甚至差点冲走他的理智,抬眼看向裴硕。
后者朝他行礼,四目相对间,都能看见对方眼中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
他淡淡问:“许久不见桁之了,近来可好?”
裴硕俯身:“劳陛下挂念,臣一切安好。”
燕凌帝淡淡一笑:“明日朕在演武场地观看各家子弟比试,届时……桁之也来凑凑热闹吧。”
裴硕早知道这一天会来,早和晚的问题而已,他低头道:“臣遵旨。”
燕凌帝说罢,黑魆魆的眸子看向陆瑾画:“随朕回去。”
陆瑾画看了眼慕容慧二人,她们俩跟见了鬼似的,担忧地看着她。
一回头,燕凌帝已经走出老远。
他进来不喜暗色衣袍,月牙色长袍衬得他清雅无双,行走起来如风一般快。
陆瑾画连忙追上去。
他生气了。
“陛下……”陆瑾画连钱袋子都没拿,小跑着去追燕凌帝。
慕容慧担忧地看着这群人乌压压地离去,个个神色肃穆,放轻了脚步声。
她冲上去抢过钱袋子,斥责道:“都怪你,要是皇兄欺负阿瑾怎么办?!”
裴硕回神,拧眉道:“陛下不会欺负她。”
“你知道什么。”慕容慧神色忧伤,哀愁道:“阿瑾本就只是替身,靠着皇兄的恩宠活命呢,如今惹恼了皇兄,宫里那些个惯会看眼色的奴才们,还不知怎样欺负她。”
“那不正好?”隗清玉缓缓走上来,迷之微笑道:“等陛下不要她了,我将军府的大门随时为她敞开。”
“你想得美!”慕容慧毫不犹豫回怼:“阿瑾早就答应过我了,等皇兄不要她那一天,她愿意和我一起去封地的。”
“你那封地苦寒无比,如何能养得活她?”隗清玉唰地打开扇子,潇洒道:“阿瑾如此娇弱,也只有我家财万贯的将军府能将她养得美美的。”
“将军府,家财万贯?”慕容慧毫不留情地嗤笑她:“你们一群大老粗,跟她都没有共同话题!”
天知道,上辈子她躺在病床上,被无数冰冷仪器照着,那么多项检查,许多都让人感到痛苦。
这样无助的时候,爸妈告诉她,有一个姓陆的医生,是临床开胸手术的专家,有把握治好她。
父母那样高兴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她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直到第一次见到陆医生,她为人冷漠,不近人情,但却让人莫名镇定和信任。
她没像其他医生那样对她下死刑,也没有一直拖着,而是很认真地和她沟通、交流。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如果自己身体健康,一定会跟她做好朋友,她喜欢陆医生!
第58章 第 58 章 朕没吃醋
裴硕看了眼争吵的二人, 暗自离开了。
营地中心,作为防守最紧密的位置,周琰拿着八卦锁, 不知在这等了多久。
守卫们面无表情盯着他, 仿佛他前进一步,便会砍了他的脑袋。
周睿见此,眉心一皱:“你找陛下做什么?”
周琰:“我不找他。”
周睿脸上闪过意外,打量了他一番, 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八卦锁上, 脸色顿时一变。
“你找陆姑娘?”
周琰:“是。”
周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天可能要无功而返了。”
周琰正云里雾里,便见远处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陛下与陆瑾画。
他跪下见礼, 燕凌帝脚步飞快,像是没看见他一样。
陆瑾画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扶着一旁的矮墩子稻草歇了会儿, 等没那么累, 才对着营帐道:“陛下,你今日先消消气,我明日再来看你。”
人正在气头上, 陆瑾画想了许多, 觉得还是得等冷静下来再说。
燕凌帝并未开口, 门帘却‘哗啦’一声被打开, 露出面覆寒霜的男人。
他盯着陆瑾画:“进来。”
陆瑾画抬头看他, 白净面容上满是纠结,这种时候进去触霉头,不是她的作风啊。
见她踌躇不前,燕凌帝上前拉住她, 二人一同往里走。
瞧她乖顺又小心翼翼的样子,燕凌帝陡然软了心。
往日她总不喜欢与自己太过亲密,若是拉她抱她,都得挑时候,要么就是被她躲开。
今日知晓他生气,倒是乖巧了。
想听她解释,在营帐等着她,她却偏不进来,说什么叫他先消消气。
他若是自己能消气,还用得着这样生气吗?
无论好话歹话,也要解释给他听听啊。
一进去,陆瑾画便被按在椅子上,见燕凌帝并不坐,只盯着她,她又连忙站了起来。
“奈奈坐。”
燕凌帝将她再次按下,掌心微微发烫。
他不知此事如何问,开口却是直接明了地表达了心中不喜:“奈奈为何要与裴硕抱在一起?”
陆瑾画:“……陛下因为这个生气?”
燕凌帝:“难道不该?”
陆瑾画:“应该的,应该的……”
燕凌帝眸色黯然。
外界人人传她是自己的宠妃,她也知道,偏偏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想起她嫌裴硕年龄大,算起来,自己今年也二十有七了,所以他不敢穿暗色衣裳,尽量往年轻了打扮。
可他就算每日换好几身衣裳,也不见她有什么惊艳的。
她根本没把朕当个男人,燕凌帝心想。
陆瑾画拉住他的手,轻声道:“陛下若是不喜我与裴硕相处,我就不和他接触了。”
“今天陛下来得太凑巧了,其实是我差点摔了,裴硕扶了我一下而已,哪里抱到一起了,简直污人清誉。”
“奈奈撒谎。”燕凌帝心头不止有怒意,更多的是妒意。
她虽日日与自己在一起,可却从不与他亲近,而裴硕抱着她,她却不躲也不避。
“朕以为,奈奈既对他无意,以后便该少与他有些肢体接触。”燕凌帝眉心微微拢起,又问:“奈奈今日为何自称他爹?”
这是一种极其侮辱人的话语,而裴硕非但不介意,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这让两人之间形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其他任何人也无法插入其中。
燕凌帝极其排斥二人这种氛围,好像他才是那个第三者一般。
陆瑾画怔了怔,解释道:“这就是一句玩笑话。”
“两个人之间关系很好,可以互相称对方为儿子……”
陆瑾画也不知如何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只能说因为地域与文化的限制,她就算说了,燕凌帝也不会明白太多。
“就相当于想做对方老祖宗一样,表示气愤或有意打压他的。”
“奈奈想做他的老祖宗?”燕凌帝拧眉,“不如朕下一道旨意,让他认你做姑奶奶,如何?”
陆瑾画:“……这不太好。”
燕凌帝并不满意,面对陆瑾画这张脸,他当真生不起气来,只借机提议道:“奈奈近日对朕疏远颇多,明日陪朕练箭吧。”
“好啊。”陆瑾画一口答应,总比坐在帐子里看他处理公务来得好,不过她有些疑惑:“陛下箭法已经够好了,为何还要练箭?”
燕凌帝垂眸看她,脸上有些清浅笑意,“明日你便知道了。”
见他不生气,陆瑾画又觉得身上不太舒服了,“我要回去洗漱了,陛下先忙吧。”
“不急。”燕凌帝温声道:“朕白日都忙完了,就想着晚上好好陪你吃顿饭。”
这么贴心。
陆瑾画心头罕见地升起了愧疚,她思忖道:“那我先和陛下一同用晚膳,再回去洗漱。”
陆瑾画盯着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她目光一顿,哀叹道:“糟了,我好像忘了件事。”
“不知那人还在等我没有。”
燕凌帝疑惑:“谁?”
“我不认识。”陆瑾画老实回答:“公主说……说他是周家二郎。”
撩起帐子,果然发现远远站着一道孤寂身影,燕凌帝不动声色打量了周琰一番。
“他等你做什么?”
陆瑾画:“问八卦锁的解法,就上次出宫的事。”
说着,又解释道:“看他是个痴迷机关术的人,还是告诉他算了,免得他晚上回去睡不着觉。”
燕凌帝神色淡漠:“也免了之后他再来缠着你。”
走了个裴硕,又来了一个周琰,她身边总有些怎么赶也赶不完的苍蝇。
燕凌帝拉住陆瑾画的手,温和道:“外面起风了,晚间凉,朕着人宣他进来,奈奈就在此里与他见面吧。”
陆瑾画爽快答应:“可以。”
看着小姑娘进去乖乖洗了手,举着白生生的手等碧春拿帕子给她擦。
燕凌帝两步上前,接过帕子,要帮她擦手。
陆瑾画果然躲开了。
“陛下,我自己来吧。”
燕凌帝捉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微末的强势:“朕来。”
陆瑾画看了他一眼,今天脾气这么大,还没消气吗?
大帐外。
周琰以为自己真要无功而返了,正准备明日再来呢。
若是这几日不找她问清楚,等陆瑾画回了宫,之后怕是再难见面。
他忍不住多等了一会儿,瞧着陛下今日的样子,估计在与陆瑾画置气。
没等多久,皇帝身边的侍从突然过来,恭恭敬敬请他进去。
周琰罕见地愣了愣,低眉顺眼进了大帐。
入耳,是陛下温和的声音,周琰发誓,自从为陛下办事开始,这么多年,从不曾见他如此和颜悦色过。
“今日他们找了些兔子,奈奈想养吗?”
兔子?
陆瑾画没什么兴趣,她见得最多的兔子,在手术实验台上。
正打算说不要,却想起白日隗清玉说的,她道:“留一窝好养活的吧,过几日我送给公主。”
燕凌帝:“奈奈喜欢就好。”
说罢,转头看向李福全:“就赏赐那捉了兔子来的人。”
李福全:“是。”
周琰提心吊胆。
原以为进来会看到正在盛怒中的陛下,谁知这么短的时间,二人又和好了。
陆姑娘当真是好手段啊……
燕凌帝抬眼:“将东西呈过来吧。”
内侍拿了那八卦锁,又递给李福全,再拿给燕凌帝。
燕凌帝检查一番,最后放在陆瑾画面前。
陆瑾画看了会儿,也不知这么简单的东西为何他非要追着自己问。
她拿起来,将几个关窍拧动,又在十分常规的地方做了几下改动,那八卦锁咻地打开了。
“这回可看清楚了?”
周琰眼睛越发亮,若她不是皇帝的妃子,真想叫她也去学学这机关术,定然能名声大噪,成为首屈一指的机关大师。
“多谢陆姑娘。”他双手作揖,行了个大礼。
他们这一行不看年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只要是在此道上精于他,皆可做他的老师。
因为他的敬仰姿态,陆瑾画又多说了几句:“此物关窍只在这几处细心,方能打开。”
她一一说了出来,“若是能将这里、还有这里改良,来日以此模型建立密阁,便无懈可击了。”
周琰激动道:“多谢姑娘!”
燕凌帝瞥了他一眼,将那八卦锁拿起来,交到内侍手中。
“回去吧。”
除了年轻,一无是处,还没有容逸臣的威胁大。
陆瑾画做完这些,又去洗了一遍手。
不是她喜爱干净,是这些机关模型大多被盘了很多次了,摸过这种东西,她洗得更勤快。
燕凌帝扭头去看她的小脸,见她认真洗着手。
她总是这样优秀,喜欢她的人也那样多。
十年前,无数蓟州子弟为她倾心,幸得那会儿他是九皇子,一般的人听见他的名号,便不敢有什么旖旎心思了。
不幸的是,他不得父皇喜爱。父皇只喜爱西山太子,先皇后的儿子。
在出征前,他曾在金銮殿外长跪不起,只求父皇一句话:大战未归之前,不要为陆瑾画赐婚。
父皇答应了,但他没有做到。
父皇不遵守承诺,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父子情也磨灭了。
次日,燕凌帝果然抽出时间来,陪陆瑾画练箭。
当然,是她练,燕凌帝教。
“奈奈,脚像这样。”燕凌帝握住她的腰,轻轻撇开她一只脚。
周身笼罩在一股龙涎香里,陆瑾画难受死了,但想着昨天刚惹他不高兴,今日暂且忍着吧。
“手腕放松。”腕部被轻轻一拍,灼热的感觉几乎要将皮肤融化。
陆瑾画抖了抖,咬牙道:“这样对吗?”
她不想练箭!
老板不高兴,哄着吧!
“奈奈聪慧。”燕凌帝点了点她的手背,温声道:“三指勾弦,拉开弓试试?”——
作者有话说:燕凌帝:生气!
陆瑾画: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燕凌帝(哄好版):她还愿意解释,她果然还在意我……
第59章 第 59 章 今日不论君臣
陆瑾画:终于要结束了。
她松了口气, 绷紧力道去拉弓,弓弦纹丝不动。
她错愕地看向燕凌帝,后者眼中闪过笑意, 轻轻抓住她的手:“像这样……”
陆瑾画真的受不了了, 要不是这孩子从小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会觉得自己在被职场性、骚、扰。
“陛下,我……”她挣扎着要分开,燕凌帝手上控制着力道, 将人搂在怀里。
“专心一点。”
他这两天真的很不对劲!
陆瑾画不知他哪根筋不对, 想来想去,都觉得还是顺着他好一点。
燕凌帝拿箭,搭弓, 垂眸看向怀里的小姑娘:“目光平视箭头。”
那箭被拉到与陆瑾画眼睛差不多的高度,他说了些细节,见她真的听了, 才松开手。
嗖——
正中靶心。
陆瑾画瞪大眼。
老天奶, 她什么时候能练到这种地步?!
燕凌帝抬脚,箭篓被踢得一颤,两根箭矢飞出, 一前一后搭弓射出, 分别贯穿了前一根箭矢的尾部。
陆瑾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炫技了, 这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陛下……”
燕凌帝垂眸, 盯着她莹白小脸:“想学?”
陆瑾画深沉道:“我想要您的手和眼睛, 可以吗?”
燕凌帝:……
“若是给了你,朕如何看你,如何抱你?”燕凌帝松开手。
对陆瑾画,他一直极有耐心, 更愿意在尊重她意愿的基础上与她在一起。可他是个男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爱上其他人。
若是温水煮青蛙的策略长久以来都不起作用,他便只能用另外的法子了,虽强势了些,但至少有些见效。
陆瑾画不回他的话,或者说压根没在意,拿了弓还在那里试着拉开。
难怪文言文里夸人神勇,都得带上力大无穷几个字,没有一把子力气,连弓都拉不开,又如何能称神勇呢?
“这是宫中为朕特制的弦木弓,开得了八石弓,才能拉得开它。”燕凌帝眉眼温柔,将她把头发别至耳后。
陆瑾画倒吸一口凉气,澄澈的瞳孔微微放大。
八石弓?她记得在某本闲书上看过,赵云才能开八石弓。
想到此,她忍不住看了眼燕凌帝的胳膊,的确雄壮,但与她想象中能拉开八石弓的胳膊和身形,可是差了许多。
“陛下英勇无双,可是又想教我学箭了?”陆瑾画问他。
燕凌帝忍不住一笑,他这样做,只是想找些事情与她相处,免得一出了宫,她就将自己抛之脑后了。
“奈奈若对此有兴趣,朕便……”
“这回可要请大燕最好的弓箭手做我的师父了。”
燕凌帝鸦黑的眸子看着她,温声道:“那便只有朕亲自教导了。”
他便是大燕最好的弓箭手。
陆瑾画:“啊?”
本来燕凌帝并无此意,但听她这样说,又觉得每日两人都有机会亲密接触,是个良机。
当然,他又借此送了一把制作精良的弓给陆瑾画。
匣子一打开,陆瑾画差点被闪瞎了眼。那弓不像什么弓,倒像一个摆件,上面镶满了琉璃玉石。
她当然明白琉璃玉石等在这个世界有多珍贵,但她还是觉得……很像小学时路边摊摆的那种,浑身贴满了水钻的小玩具似的。
跟着燕凌帝练习了整整一个上午,在气温升高前二人才回去。
陆瑾画累得冒泡。
吃完饭后,燕凌帝送她回了帐子,安抚道:“你今日该累了,下午就莫要跑出去玩了,若是无聊,可以派人来叫朕。”
陆瑾画满口答应。
燕凌帝下午似乎有事,午觉睡醒,去他帐子转了一圈,也没瞧见人。
“阿瑾!”慕容慧二人来了。
她们神秘兮兮地看着她,小声盘问:“哄好陛下了吗?”
“他还在生气吗?”
“没有了。”陆瑾画摇头,带她们走进了自己的帐子。
现在外面还热着,得等太阳下了山再出去玩。
一进她的大帐,两人就被墙上挂着那炫目的弓给吸引了目光。
“我靠!”慕容慧冲上去拿在手里把玩,“阿瑾,你这弓也太夸张了。”
“要是能把星星摘下来,我估计上面都得镶几颗。”
“别碰坏了。”陆瑾画提醒道:“这是陛下送的。”
慕容慧神色复杂,她这皇兄吧,有时挺不是人的,好好一个姑娘,他要拿人家当替身。
但有的时候吧,又太圣人了,自己的女人当众给自己带了绿帽子,他不生气就算了,转身又开始送东西哄上了。
这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吗?
慕容慧自认做不到如此人格分裂,心中格外佩服这位皇兄。
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
隗清玉拿过那弓,眉眼舒展道:“虽外表华丽,但也并非华而不实。”
无论是大小还是力道,都是极适合陆瑾画的。
“你会用么?”她问道。
“今天上午才学了一些。”碧春给陆瑾画梳着头。
“咱们下午去练箭吧。”隗清玉提议。
她本就喜欢这些东西,若是跟好朋友一起,那就更快乐了。
“好呀。”陆瑾画指了小顺子,让他去告诉燕凌帝一声,三人一同去了上午练箭的地方。
因为燕凌帝不在,此处也零零散散有不少子弟们。
三个臭名昭著的人一进来,那些人便互相对视了几眼,道:“陛下在演武场观看大家比试,不如我们也去吧。”
“好啊好啊。”
很快,练箭场地内只剩下恶臭三人组,隗清玉摊手,“免了清场了。”
慕容慧拿那弓练了几箭,感叹道:“果然,有神器加持感觉就是不一样。”
陆瑾画从旁边取下了一个大弓下来,踩在脚下,用力绷开。
“这三石弓也难有人拉开。”隗清玉道,说罢从旁边抽出把同样的,搭箭便射。
陆瑾画盯着她,羡慕非常。
“我那天瞧见你的弓似乎也不是凡品。”
隗清玉微笑:“我平日惯用四石弓。”
陆瑾画吸了口凉气,发自内心钦佩道:“你以后一定能当上大将军。”
“那当然了。”隗清玉挑眉看去。
见陆瑾画还在与那弓搏斗,弯下的腰肢曲线柔美,细得一手能掐断。
她在三人中年龄尚小,因此隗清玉一直有意照顾着。不知想到什么,她凑近问:“我记得……你也跟陛下在一起有小半年了吧?”
陆瑾画:“……嗯,差不多。”
隗清玉反手拍了拍她的肚子,“那你这怎么还没动静?”
陆瑾画:……
慕容慧也凑过来,手里还拿着弓。“对啊,早先我就想问这事了。”
“这宫里的女人啊,有子嗣才能傍身的。”
陆瑾画年纪小,不懂这些也正常。
隗清玉摸着下巴,拧眉道:“难道陛下给你用避子汤?”
慕容慧瞬间瞪大了眼睛,义愤填膺道:“避子汤如此伤身,皇兄非人哉!”
陆瑾画拿起弓将几人隔开,强行打断话题:“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隗清玉拂开弓,很快缠上来,“阿瑾,我问真的,这个很重要的。”
“对啊。”慕容慧皱眉:“若是皇兄出了什么事,你没有子嗣,是要给他陪葬的!”
陆瑾画:“这……我也不知如何解释,反正我应该是不会怀孩子的。”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哪有不生娃娃的?”隗清玉想起自己那不靠谱的老爹,若有所思道:“难道你身子不好?可找大夫看过?”
慕容慧:“我知道一个妇科方面的专家!”
“确实该给她看看,最好今年就能怀上。”
慕容慧煞有其事道:“清玉说得对,皇兄一直不给你名分,估计也是因为你无所出,商女确实不好封什么位分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
陆瑾画被吵得头疼,她想了想,扭捏道:“其实……陛下没有宠幸我。”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道。
慕容慧满脸惊愕,接着是愤懑:“皇兄太过分了,竟然想让你在宫里守活寡!”
隗清玉半是理解半是气愤:“可能是因为忘不掉西山太子妃,所以不想碰阿瑾,虽然深情,但也薄情!”
“若是一直这样,没有子嗣,等阿瑾年老色衰时,该怎么办啊?”
慕容慧是看过原著的,知道燕凌帝会在几年后死去,若是不给阿瑾留个一儿半女,她就必须进皇陵陪葬了。
虽然两人的理解有些偏差,但关注点总算不在她的肚子上了。
陆瑾画一边在心中道歉,一边继续抹黑他:“对,可能就是睹物思人吧,咱们别提这个了好吗,我很难过。”
二人顿时愧疚不已,连忙道:“不提了不提了,阿瑾,你不要难过,等再晚一些,咱们去烤鱼吃!”
慕容慧与隗清玉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挪开目光。几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分散开认真练起来。
演武场。
喝彩的子弟颇多,甚至还有原地设台下注的。
燕凌帝去时,裴硕不知已经等了多久了,一身黑衣站在阳光下,瞧着有几分孤勇。
二人目光对视,心照不宣。
燕凌帝淡淡道:“叫桁之久等了。”
裴硕俯身:“为陛下效力,是臣的本分。”
燕凌帝却不语,目光上下唆视,仔细将他打量了一番。
当初他身边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裴硕与她最好?他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原因。
“今日不论君臣。”燕凌帝往前走去,缓缓道:“你我二人,多年情谊,也算至交好友了。”
裴硕眉心一紧。
这话他在陆瑾画面前说过多次,但私下对他说,却是头一回。
以前,他自然能明白陛下的意思,只是想借此拉进和陆瑾画的关系而已,如今,却叫他有些看不明白了。
“陛下看重臣,是臣的福分。”裴硕规矩道。”——
作者有话说:燕凌帝(□□版):多年学武总算有用处了!
第60章 第 60 章 原书女主
从去到燕凌帝身边的第一刻起, 他便明白两人身份永远是主仆,永远是君臣,有着无法跨越的沟壑。
或许陆瑾画心中也明白这一点, 才会一直与陛下不太亲近。毕竟昔年到九皇子府, 她是作为俘虏被抓回去的。
是陛下先过了界线,妄图打碎这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朕忙于政事,有许久未练手了,不知拳脚功夫可生疏了。”燕凌帝停在一个擂台前, 黝黑的眸子落在裴硕身上, 问道:“桁之陪朕练练?”
裴硕目光一紧。
他知道,今日恐怕不止是练一练这么简单,但他不能逃避, 他要为自己争取。
至少有可以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臣……遵旨。”
练箭三人组罕见地专心致志起来。
隗清玉自不必说,慕容慧从小也学过,只有陆瑾画是个菜鸟, 认认真真练习了许久, 还射不准。
将诀窍记在心中,十次总算有一次能上靶了。
陆瑾画开心地跳了跳,这下练习得更起劲了, 虽然能上靶, 但是好的环数却没中过, 她有了新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 箭上忽然出现两只手, 搭住那箭一放,正中靶心。
闻到熟悉的龙涎香味道,陆瑾画无奈回头,“陛下……您、”
演武场内, 气氛热烈。
兵器放在两边,裴硕规矩站在一旁,“陛下请。”
燕凌帝道:“桁之先选。”
裴硕一顿,若有所思道:“昔日与陛下驰骋于战场之上,陛下骁勇无人能及,今日令臣先选兵器,看来是想与臣痛痛快快地战一场了。”
燕凌帝神色淡漠:“在擂台上,不必与朕客气。”
那双玄色眸子像是永远没有情绪般,淡淡看着他:“你应该明白,今日是为何事。”
裴硕伸出的手一顿,缓缓落在最下方的长矛上。
在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武器上得了优势,胜算便大上许多。
“陛下,今日若是臣赢了,希望您能给臣一个机会。”
见他拿起长矛,燕凌帝没什么意外,只道:“朕以为你会用自己更擅长的武器。”
说罢,去另一边,拿起了长剑。
燕凌帝擅用刀,而不是长剑。
战场上,刀单刃厚脊,能迅速将敌首斩下。
长剑虽灵活,可实战时却更讲究身法技巧,无法给人带来绝处逢生的希望。
裴硕自小练武,一开始更是隐于暗处的死士,他的剑法早已出神入化,鲜有敌手。
他最擅用剑。
擂台两边已然被清空,御林军早将凑热闹的子弟们赶走。
皇帝比试,也是尔等可以观赏的?他可不是什么耍杂技的猴子。
李福全将拂尘一甩,规规矩矩站在一边。
每天看着燕凌帝练武,他对陛下可是非常有信心的。
昨日不生陆姑娘的气,今天却是找起裴指挥使的麻烦来了,陛下对陆姑娘是真宠啊……
指挥使无论是输是赢,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开始吧。”燕凌帝拔出长剑。
这剑两边并未开刃,既然是比试,自然不见血最好。
一拉开战斗,二人气势便瞬间变化。
另一边练箭的地方,一片寂静。
待陆瑾画看清来人,脸色瞬间臭了:“怎么是你。”
容逸臣今日与往昔大为不同,不仅没穿那骚包的红色衣裳,头发也打理得颇为清爽。
面目硬朗,玄色衣裳衬得他霸总气质十足。这样看起来都,真有几分小说男主的气势了。
“你以为是谁?”容逸臣挑眉,漫不经心道:“陛下?”
慕容慧很快发现状况,连忙过来。
陆瑾画扭过头,冷淡道:“看来容大人上次没在牢里蹲够,都敢上门挑衅了。”
容逸臣偏头,神情萎靡了许多,他低声道:“先前的事,是我的错。”
鱼目混珠,一叶障目,他一时冲动,差点酿成大错。
见到他靠近,赤霞神色也紧张起来,一手捏在剑柄上。
慕容慧看了眼陆瑾画,虽然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但她作为反派,本来就和容逸臣不对付。
“怎么,容大人连对不起几个字都不会说?”慕容慧拍拍手,“要不要本宫教你啊?”
容逸臣充满戾气的眸子扫过她,压着没有发作。
他看了眼陆瑾画,见对方一副不想和他多言的样子,心中钝痛。
许久,低落的声音和清风融在一起,传进众人耳朵。
“对不起。”
慕容慧一愣,知道他是个自命清高的人,故意如此说,只是想借机讽刺他一番。
谁知他还真道歉了,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身后跟着的萧采盈也忍不住抬头,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
他……原来也会尊重别人。
“没关系。”陆瑾画抬手,他们的事,上次就了结了,“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也会避着你走的。”
一开始,她的确是愤怒的,可大病一场,也让她看开了许多。
往日的情分,就留在往日吧,她如今是新身份了,不应该与过去的人牵扯太多。
容逸臣勾了勾唇角,毫不介意她的态度,看向那炫目的弓箭,好笑道:“拿这种东西,是要教你练箭,还是叫你玩的?”
陆瑾画不悦。
她的确也非常嫌弃这弓的造型,可这是陛下的一番心意,每回要叫她学一样东西,燕凌帝定然会拿其中最好的来哄她。
“是游戏,也是练习。”陆瑾画将弓珍惜地拿在手里,“兴趣是最好的师父,当然要喜欢它,才能有信心练好它。”
隗清玉走来,远远便拿着弓箭往二人面前的箭篓投去,逼得容逸臣不得不后退,与陆瑾画分开距离。
“哟,这不是大忙人容相嘛。”隗清玉拿着弓,胳膊吊儿郎当往陆瑾画肩上一搭。
她爱做男人打扮,两人抱在一起,颇有些不伦不类。
容逸臣眉心皱起。
慕容慧阴阳怪气道:“什么容不容相的,人家现在是鸿胪寺卿。”
隗清玉啊了一声,捂嘴道:“我都忘了,连降三级啊。”
对她们的冷言冷语,容逸臣并不放在心上,那本就是他做错事,应该受着的。
他看向陆瑾画,瞧见她稚嫩的面容,忽然不知如何称呼她了。
“你……我有话想和你说。”
隗清玉对此大为不解。
这些个男人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跟阿瑾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不知阿瑾是陛下的女人吗?
都活够了?
陆瑾画对他的话不感兴趣,也怕他再拔剑对着她。“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眼见她想走,容逸臣瞳孔一缩,连忙去拉她。
“你听我解释……”
剑风袭来,赤霞直直朝他伸出的手腕劈去。
容逸臣强行收回手,周围侍卫已经全部拔出武器。
吃过一次亏,他们这批人都是经过李总管耳提面命的,若是做不好差事,是真的要掉脑袋了。
这回情况与上次不同,容逸臣收着手,还真被拖住了。
陆瑾画三人也没什么玩的兴致了,打道回府。
“陆姑娘。”冷丽而清脆的声音传来,三人脚步一顿。
陆瑾画看向她那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容,心里有几分微妙。
萧采盈眉眼间有股执拗,还有着刚出社会的朝气。
陆瑾画心中有欣赏,有感慨,还有对青春情绪无法再次感受的遗憾,“何事?”
萧采盈走过来,目光同样落在她脸上,眼中闪过沉思,“你为何不愿听听容大人的解释?”
萧采盈好声好气道:“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是个好人,如果弄清了缘由,我相信你会理解他的。”
陆瑾画淡淡道:“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萧采盈咬了咬唇,其实她也不太弄得懂容逸臣这个古板的人。
一开始,她总带着批判的目光去看他,知道他封建,自命清高,带着这个时代原住民的通病。
而她作为一个从高科技时代穿越而来的灵魂,十分共情底层人的痛苦,对这些声色犬马的达官贵人,她一向是看不起的。
直到容逸臣救了她。
原来不管在哪个阶层,都有好人坏人。
好的人无论在哪里,终究是好人,她在底层生活,不差点被那些底层人害死么?
后来她又看见容逸臣的脆弱、孤独。
他也怕黑,也会因为孤身一个人而感到难过,他有血有肉,是个真真正正的人。
从那之后,他在萧采盈心中的位置变了,不是那些草菅人命的贵族,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段时间都是我陪着他。”萧采盈咬唇,目露哀求:“我知道他的痛苦……”
“那是你的事。”陆瑾画对她的哀求视而不见。
女孩子大多都很有共情力,这种天赋,是长处,也是短处。在社会上磨砺得久了,慢慢那份热心就被迫消失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听他说话?”萧采盈眼中有急切:“他只是想告诉你真相。”
在来之前,容逸臣的焦灼她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陆瑾画一直被皇帝藏在深宫六院中,如今容逸臣又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他想进宫难上加难,别提去见陆瑾画了。
说不定这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不让他们解开误会,容逸臣可能再也不能振作起来。
陆瑾画对她的想法很好奇:“你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萧采盈面色一怔:“我不知道。”
她只知道,容逸臣从牢里出来后,一蹶不振,不去上任就算了,也不为自己治伤。
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喝酒,谁也不见,拖到伤口愈合。
单纯,热心肠,具有共情力。
陆瑾画看到了她的内在,无奈道:“那你劝我做什么,不要再追来了,刀剑无眼。”
侍从拦住萧采盈,陆瑾画头也不回地离开。
慕容慧拧紧了眉头,不悦道:“阿瑾,你可得离她远点。”
离男女主太近,不是命硬就是有主角光环。
陆瑾画点点头,“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本书又名:陛下每天都在吃醋[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