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姝见他抓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动弹, 小嘴一撇,“什么好东西还不让人碰。”
“对不起姝儿,那是一把粗匕首, 上面有些脏东西。”
兰姝一听脏的, 顿时也歇了心思。
青年紧紧搂抱着女郎, 脑袋轻轻靠着女郎白皙纤细的脖颈。少女肤如凝脂, 他很想很想吸一口,想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上留下一串串红痕, 女儿家脸皮子薄, 他想让她羞得出去见不了人。
他想告诉她,自己不是什么君子, 不是个好人。他想弄坏她,有满脑子的坏心思,如今却被他掩藏得很好。他怕吓着她, 他不敢把那些龌龊的, 黑暗的想法宣之于口。
兰姝听着青年沉稳的呼吸声, 还以为他睡着了。本想松开他,却被他压着动弹不得,只好作罢,被他搂着抱了一路,自己也快昏昏欲睡。
直到听到外面初一的声音, 徐青章才缓缓松开她,替她整理好面容, 再戴上精致的面纱,随他出了马车。
今日徐青章是带她来醉清风吃虾的,下了马车就被他牵着手,店小二引两人上了二楼雅间, 直到兰姝坐下,这才有了实物感。
兰姝对和徐青章定亲没有真实感,只觉得眼前的男子若即若离,他虽对自己体贴入微,却又因时常和他不能相见而痛苦。兰姝觉得自己很被动,什么时候见,在哪里见,全都要由眼前的男子决定。或许成婚后会见得多一些,当下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醉清风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据说里面八大菜系的名厨都有一位,是酒楼老板花重金挖掘过来的。众口难调,京城达官显贵太多,这才汇集了各种菜式的大厨。
上菜速度很快,只见桌子上不一会就摆上了清蒸鲈鱼,白灼虾,杏仁豆腐,什锦汤。兰姝一看菜色全是自己爱吃的,突然想到她好像还不知道徐青章爱吃什么。便好奇地开口问他,“章哥哥,你怎么点的都是我爱吃的,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呢。”
徐青章目光幽幽,深情地望向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的女郎,他很想说,他喜欢吃她剩下的。
那晚给她倒的茶她没喝完,他眼神好,故意就着她嘴唇沾上的那处,喝完了她剩下的,很甜,很满足。像是在偷香窃玉,有一种小孩子偷吃糖果还怕被抓包的感觉。那姝儿呢,如果姝儿知道,她会不会狠狠地教训自己。
“姝儿,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那,我喜欢抱你,你也喜欢吗?”说着兰姝就悄咪咪地伸手抱住了男子。
“喜欢的,我很喜欢,姝儿。”徐青章觉得自己今日要被这女郎折磨疯了,那物好不容易才消停,现在又有昂首的架势。他极少自己纾解,原因无他,他不舍得亵渎了姝儿。
“章哥哥,你不是说也喜欢抱我吗?”兰姝见他不为所动,索性牵着他的手环抱住自己。
好巧不巧,店小二这时候进来了,“客官,您的菜齐了。”
店小二一进来就看着难解难分的二人,心想这对金男玉女的感情可真好。
徐世子他是认识的,大名鼎鼎的徐将军,满大铎谁不认识。至于他身边那位女郎,应该就是前几日和他定亲的凌家小姐。那位小姐真是美若天仙啊,难怪被徐世子看中了,怕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咯。
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他只在进门时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了,上完菜就赶紧出去了,还替他们把门关好了。
“章哥哥,都怪你,被人看见了。”
怀中满脸通红的小娘子,还对他倒打一耙,徐青章只想好好对她怜爱一番。店小二进来时她就缩在自己怀里,紧紧贴着自己,她不敢动弹,他的胸膛能感受到她呼出来的热气。
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他不想旁人打扰,就把小瓷和初一安排在隔壁了。
“姝儿,这家的河虾很鲜,我给你剥一个尝尝可好?”
徐青章净手后就开始剥虾,他的皮肤很白,指骨稍大,想来是常年习武的原因。如果要抠挖什么东西,怕是会把那粗大的指骨卡住。
片刻,那一枚红白相间的虾肉就放在了女郎的食碗里,她却开口撒娇,“章哥哥,你喂我,好不好嘛。”
女郎的要求,他无所不应。他乖顺地用筷子夹起虾肉,送入女郎的口中。这个时节的虾并不大,但是很鲜甜。
只见女郎檀口微启,含住了那只弯曲的虾,继而吞入口中。他此时多想自己就是那只被她吞入腹中的虾。直到女郎小口咀嚼着,吃完了一整只虾,他才继续剥第二只。
剥好后他没有再使用筷子夹起,而是用手捏着虾尾,送到怀中少女的红唇边。少女似乎对他用手喂她这件事并没有反感,只见她一口咬住了虾肉,小舌一卷就带入口中。
徐青章却感到了触电般的感觉。她刚刚,舌尖舔到自己手指了,嫩滑,湿黏的触感。
第三只虾剥好后,他还是用手捏着虾喂女郎。这次他没有捏虾尾,而是虾身。他想,他一直都是个很卑鄙的人,喜欢得寸进尺。果不其然,女郎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还被她轻轻吮吸了一下。
徐青章抽出湿痕漉漉的食指时,还在她口中轻柔地搅动了几下,不小心戳到了她柔软的小舌,她好像哪里都很软。
少女仍旧后脑勺对着他,乖巧地坐在他怀中,并没有异状。他飞快地把食指含入自己口中,有虾的咸甜味,想来这虾,的确好吃。
“章哥哥,我吃饱了,不用给我剥虾了。”她刚刚不小心咬到徐青章的手指,这会怎么的也不肯再吃了。
隔壁的小瓷看着黑炭一般的初一,偏偏他还跟他主子一样日日穿玄衣,想来他全身上下都没有白净的地方。
小瓷见盘中的虾被自己吃了一大半,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不吃虾呀,这家虾挺好吃的。”
黑炭冷言冷语道,“我对虾过敏。”
“哦,竟是这样。那咱俩打个赌如何,你猜世子爷会不会给小姐剥虾。”
对面的初一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盯着她,小丫鬟不满道,“喂,你这什么眼神?”
“想来你也不懂,你这块黑木头怎么懂世子爷的柔情。”
“赌你家小姐吃了几只虾。”
小瓷见他居然主动开口跟自己打赌,霎时被他震惊住,“你好幼稚。”
“……”
“算了,你小瓷姐姐就勉为其难陪你玩一局吧,我赌小姐吃了十只。”
初一瞧这小丫鬟站起来还没他胳肢窝高,居然还自称姐姐,也不免笑出了声,“三只。”
“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嘛,平日里干嘛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初一没想到自己竟被个小丫鬟说教了,顿时把笑容一收,恢复了平日里冷酷的模样。
“……如果你输了,你就叫我三声姑奶奶。”
“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怎么可能会输,小姐最喜欢吃虾了,她每次都会吃十只。”
初一耳力好,隔壁雅间的动作可没瞒过他,但这些不可能告诉这小丫头。
“算了,我要是输了的话,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不伤害小姐的。”
“可以。”
黑脸侍卫答应得很痛快,她也自信满满。但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她和小姐朝夕相处,原以为她是最了解小姐的,却没成想自己有失算的一天。
看着立在马车前一脸嘲弄的初一,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狠狠踩了他一脚。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小姐今日才吃了三只虾,那虾明明很好吃的。
“初一,你怎么知道小姐只吃了三只虾,难道你会算命?”
初一见小丫鬟刚踩完他,现在又对他谄媚,觉得她实在好玩,“想知道?”
小瓷猛猛点头,“嗯,想知道,初一你就告诉我吧。”
“叫我一声大哥来听听。”
“大哥。”
“……”他是真没想到这小丫鬟能屈能伸的。
“咳,我也是猜的,误打误撞。”笑话,他可不敢说世子爷是非。
只见坐在车轼旁的小丫鬟恼羞成怒,狠狠扭了黑脸侍卫大腿一把。
好巧不巧,被出来办事的明棣和桑度看见了。他俩眼中的小瓷和初一就是郎有情,妾有意。
偏偏这妖孽美男还戳自家侍卫痛处,“你瞧,他俩情投意合,说不定还能在她家小姐前面成婚。”
那日和兰姝二人分别之后,桑度就回了一趟桑家。一打开门就看见鸡飞狗跳的一幕,他的嫂嫂拿着扫帚直往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兄长身上招呼。
“阿度,快来救我,为兄要被这悍妇打死了。”
桑易见到许久未归家的弟弟,一时间像看见救星一般,连忙躲到弟弟身后去。
胡氏一瞧小叔子回府了,连忙把扫帚放下了,讪讪道,“阿度回来了啊,俺去厨房看看,给侬们哥俩再烧俩好菜。”
兄弟俩的爹娘去得早,他哥和胡氏是从小定的娃娃亲。胡氏在乡野中长大,大字不识一个,他哥一直觉得她粗鄙,却还是依父母之言把她娶进了门。
“哥,你们刚刚在吵什么?”
“她非要我尝尝她做的东坡肉,我嫌太过油腻不想吃,她就骂我不是个男人,不如詹屠夫家的儿子。好啊,那詹送钦当初就和她相好,现在还说我不如他。我就问她是不是早想和离了,她气不过就打我。”
桑度等他哥忿忿不平发泄完,开口问他,“哥,那你喜欢嫂子吗?”
“我怎么可能喜欢那胡氏,她大字不识一个,简直是个泼妇,蛮不讲理。”
“那你怎么不休了她?”
“阿度,你是不知道,那詹送钦快三十了还没成婚,就等着我和你嫂嫂和离,好和她双宿双飞,他想都不要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时常和陈寡妇苟且,你嫂嫂要是嫁给他,岂不是羊入虎口。”
“哥,我喜欢上一个女郎,她是奴籍。”
桑易本想和弟弟再诉苦几句,却听到自己这弟弟道出这般惊人的话。虽然胡氏没文化,但也是良籍,自古良贱不通婚。
“她是做什么的,你是想纳她进来吗?
“她在一位小姐身边当丫鬟,我想娶她。”
还好,做的不是腌臜的勾当,他刚刚就怕弟弟说是花楼的女人,他担心弟弟在昭王身边诱惑太多,被花楼的女人迷了眼。
“阿度,你长大了,爹娘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只要是你喜欢的,哥哥没意见。”
他们桑家是破落户来的,祖上也富过,不过后来经营不善日渐式微。到他们这辈,自己一心只知道读书,偏偏只考了个秀才。弟弟却是在昭王身边做事,撑起了整个家。
等桑度离开后,胡氏才走了出来,“阿度怎么走了啊,俺刚烧好菜。嗳,侬怎么吃这东坡肉了,俺就说吧,这东坡肉好吃,俺能就着这肉吃三大海碗哩。”
身侧胡氏的叽叽喳喳不断地涌入他耳朵,他也不和她据理争辩了。比起弟弟,他要好得多。弟弟和那女郎,怕是情路坎坷。而且他对胡氏,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
桑度不知道的是,短短一天内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却也与爱情失之交臂。
当初本是存着应他家殿下要求才去勾引那婢女的心思,此时目睹圆脸丫鬟和徐家那黑脸侍卫打情骂俏,他只觉得脑袋昏昏,眼前一幕碍眼得很。
料想自己主子也是,能看见那对侍卫和丫鬟在一起,他们的主子肯定也在马车上。一对未婚夫妻,在一起能干嘛,又不能干嘛,谁说得清。
他原先不知道殿下为何会对徐世子的未婚妻感兴趣,轮到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对那小丫头上心了的。只是觉得她脸红的样子很好看,想让她叫自己哥哥。
“还看?人都走了。”明棣瞥了一眼他们来时的路,猜想他们应该刚从醉清风出来。
“去打听一下,不久前他们在醉清风发生了什么。”说完自顾自地骑马走了。
明棣最近非常不顺,先是被他的好二哥送了几名歌姬羞辱他,再又是被父皇派去迎接那劳什子南蛮公主。他明白父皇的意思,不就是存了联姻的心思,想让自己用这张脸迷住那公主,好给自己夺嫡添上助力。
那南蛮公主生性风流,爱好美男,她也确实喜欢上了自己,还扬言说她愿意为了他遣散面首。可笑,自己对她只有厌恶。他很烦那公主盯着自己的眼神,像条口水直流,饥肠辘辘看着肉骨头的京巴犬。
等他刚回京,就看着那狐狸精和徐青章在马车里面有说有笑的,呵,他俩倒是好兴致。他还是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妒忌的滋味,从小到大,只要是自己想要的,父皇和母妃都会依着他。
看来自己也该给徐青章找点事做了,总不能让他真娶上了那狐狸精。
想他在外日日要忍受京巴狗的觊觎,她却和徐青章定了亲,郎情妾意。骗走了他的心,还想与旁的男子成婚,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她必须对他负责。
夕阳西下,红墙黄瓦,庄严肃穆,绚丽的晚霞映照着巍峨耸立的宫殿。太极宫,自己将会是这座宫殿未来的主人。九天阊阖敞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1]
宗帝正在太极殿里批阅奏折,太极殿是太极宫的前殿,自登基以来,他要么就寝于太极殿,要么就去未央宫。旁人的后宫他是一次都没去,连坤宁宫也是。
对于明棣来说,他确实算得上一位好父亲。幼时为他启蒙,教他骑马射箭。让自己师承于徐太傅和昔日的金科状元文东,更是亲自教他帝王之术。
他往日外出历练,宗帝都要写家书以表拳拳爱子之心。直到宛贵妃遇害前,他都觉得自己是被宠爱着的。宛贵妃容貌太甚,进潜邸后就极大地得到了宗帝的宠爱。
他对父皇和坤宁宫那位的爱恨情仇不甚清楚,但大抵也猜得到,无非是少年夫妻形同陌路。可这与他母妃有何干系。
母妃进府之前父皇就有旁的侧妃侍妾,父皇遇到母妃后只钟情她一人,坤宁宫那位竟挑唆旁人,说父皇要为母妃遣散后院。他那位蠢如猪狗的异母妹妹竟还信了,趁他和父皇不在的时候对母妃下毒手。事后父皇虽然贬了那对母女为庶人永居白云观,却没有对幕后之人有任何惩罚。
直到那次,他才认清了现状。王爷的公子对嫡母没有任何威慑力,父皇的宠爱也是有限的。要想保护母妃,保护珍爱的人,就必须坐上那个位置。迟早,他会把程家连根拔起。
“儿臣给父皇请安。”
“子璋,你回来了,一路可顺利?”
这位已过知天命的天子身材魁梧,绕是岁月残酷,却也让他身上流露出一种沉稳而又威严的帝王之相,使人望而生敬。
但此时的他不是什么天子,只是一位欢迎儿子回家的父亲。
明棣瞧见走下龙椅来扶自己起身的父皇,心下微动。
“走,我们去你母妃那,阿柔这几日吵得我们都不安生,好在你回来了,她平日最是听你的话了。”
于是父子二人乘坐着步辇前往未央宫,未央宫比太极宫还要奢华。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巧夺天工的宫殿在余阳中诉说着钧天广乐。
明棣瞟向未央宫的金砖玉瓦,有些出神,他母妃不是奢靡之人,但架不住父皇总是想给她最好的。沉香木铺满了整个宫殿,上好的铎三彩,名贵珊瑚和玉器随处可见。母妃爱舞,父皇就为她去学了编钟。母妃喜花,打造那个巨大暖房的是几块完整的琉璃,刹是好看。
拳头大的夜明珠小时候被他摔了两个,进贡的几斛晶莹剔透的珍珠都被父皇叫尚服局的人给母妃制成衣裙和门帘。坤宁宫得的稀奇珍宝,未央宫只多不少。
“子璋回来了?阿柔今日还在念叨你呢。”
眉黛青颦的宛贵妃忽视一旁的天子,拉着明棣进来。明棣看了眼一旁的父皇,五十多岁的男子此时哪有什么帝王之威,手足无措般地只想讨佳人的欢心。难怪要和他一同来见母妃,怕是又把母妃得罪狠了,想让自己求情呢。
“璋儿,可是用过膳了?”
“未曾用过。”
底下的人一听就去为这一家三口传膳了。
“珠儿,我也未曾用膳。”宗帝见心爱之人只关心儿子不关心自己,开口提示他的存在。
宛贵妃没理他,继续对儿子嘘寒问暖。
膳食送来得很快,未央宫有自己的小厨房,不一会儿六菜一汤就端上来了。
明棣见他父皇仍旧站在一旁,叹了口气劝道,“母妃,父皇还站着呢。”
宛贵妃这才像是发现了他一样,美人红唇轻启,“坐吧。”
“珠儿,我错了。”
“错哪了?”
“我不该叫璋儿去色诱南蛮公主。”
明棣本来对他的道歉习以为常,也没想避开,毕竟他小时候还见过父皇跪在地上求母妃原谅。不过也只有他见过,他俩吵架还是会避着阿柔和裕儿的。
世人都知父皇极尽宠爱母妃,以为是母妃容貌太甚才迷住了父皇。甚至想着以后母妃年老色衰,等她失宠再取而代之。但旁人不知道,八面威风的帝王在母妃面前就像母妃豢养的小兽。这小兽认主,父皇对母妃的宠爱,不过是祈求母妃对他的垂怜罢了。
他原在想着和狐狸精以后会是怎样的相处模式,却没想到这会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宫婢早已经退下了,此处唯有她们三人。
“珠儿,我本想着让子璋娶了南蛮公主,让南蛮成为子璋的助力,好打击一下程家。珠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本事直接传位给子璋,你罚我吧。”
看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的九五之尊,明棣别开眼有些不忍心,又听见他那位冷若冰霜的母妃厉色道,“罚你?你确定不是在奖励你?万一他日后遇到喜欢的女子,你是想让她和我一样做妾吗?”
“珠儿,我绝非此意。珠儿,都是二哥不好,都是我的错,你别哭……”
不得不说,知儿莫若母,母妃她还真是明察秋毫。他确实不乐意娶那位公主,而且他也有了喜欢的人,他更不会让她做妾。
半个时辰后,父子二人才从未央宫出来。月光虽柔和,照在孤寂的宫墙上却有些肃穆。
明棣如今已是昭王,住在宫中不合适,宗帝则是被宛贵妃赶出来的。
早在明棣回京前几天,宗帝就吃了几天闭门羹,今日好歹是见到了人。虽然宛贵妃不待见他,但他也不会去别的嫔妃宫中。明棣对这老夫少妻的相处模式也不置一词,这么多年母妃把父皇训得服服帖帖的。
宫中除了坤宁宫那位外,还有飞霜殿的妙美人和淑德殿的德妃。两位都是潜邸的老人了,也都生了公主,平日里并不争宠。四皇子的生母并没有册封,依旧在坤宁宫当宫女,他的四弟在宫中是边缘人的存在。
“子璋,你对那南蛮公主可有意?”
明棣看着已经霜染鬓角的父皇,或许他也是怕自己垂垂老矣,一朝宾天后,爱妃和爱子却惨遭程氏的毒手,这才想着用联姻的方式打破僵局。
“父皇,儿臣并不属意娥娜公主。据儿臣手下探子来报,南蛮内乱已久。如今的南蛮公主虽骁勇善战,但并非圣女所出。南蛮老一派的大臣都信奉圣女,圣女已经勾结大庆,意图将南蛮一统。如果这时候和南蛮联姻,恐怕免不了要和大庆一战。”
“你说的确实有理,是父皇一时着急,想岔了。”又见这位九五之尊话题一转,“朕听说你前些日子寻的瑞云殿送给了一位女郎,子璋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果然,他这位父皇只有在母妃面前伏小做低,旁的事怕是没有能瞒过他的,能登临帝位的,哪里是什么蠢笨之人。
还未等明棣开口,又听他说,“那女郎确实有副好颜色,就是徐家有点麻烦,而且她身份也太低了些,可要父皇帮你?”
天子的嗓音雄浑而威严,不见一丝在未央宫的卑微,周遭空气似乎都因他的话变得凝固了起来。明棣额间已经有些冒冷汗了,“父皇……”
“子璋,你还不够强大,现在的你最需要的是强大的母族。如果你做不到,就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若是你执意一条道走到黑,只会让你的路越走越窄。”
明棣目送离他而去的真龙天子,立在原地思考了良久才出宫。凌兰姝,他势在必得,一条道走到黑又如何,他偏要逆天而行。
程家是一定要铲除的,母族太强大只会威胁中央政权。父皇上位后借宠爱母妃的由头,已经和程皇后割裂,明里暗里提点了朝中大臣。
但是程杰那个老匹夫,留的种太多,朝中关系错综复杂,一时半会也拉拢不了那些老滑头。
可若是日后利益诱惑足够大,谁管你姻亲血缘如何。
…………
雕栏玉砌诉辉煌,红墙砖瓦绘苍穹。坤宁宫内,上首坐着一位年近半百的贵妇,明黄色的宫装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彩凤,头戴镂空金丝凤冠。她正是程家的嫡女,当今的程皇后。
“娘娘,昭王和圣上适才已从未央宫出来了。”
戴着护甲的手指一顿,继而又用白玉茶盖撇了撇杯中的茶叶,小啜一口,满口留香。即使中宫无宠,她也是程家的女儿,大铎的皇后,依旧贵不可言,所用之物样样都是上乘。
“呵,未央宫那位把他训得跟狗一样。”
“娘娘,慎言。”只见她身边的彩秋和站着的几个宫女赶紧跪在地上。
“怕什么,这坤宁宫他何时踏足来过,早在十年前他就已与我恩断义绝。我们程家费尽心思把他扶持上位,他竟想卸磨杀驴,还想着立那女人的儿子为太子。便是想把我们程家斩尽杀绝,那也得有那个实力。”
程娉菲把手中的茶盏往地上一摔,杯片四溅。顿时宫中跪倒一片,众人大气不敢出,唯恐上首的皇后娘娘把她们拉出去打板子。打板子都是轻的,皇后娘娘有的是惩罚人的手段,就比如暗室里,四皇子的那位生母……
圣上自登基起,除了未央宫,就没踏足过后宫,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想做。故而每逢初一十五,都是皇后娘娘性情最暴躁的时候。
当初圣上和皇后娘娘青梅竹马,也是世人羡慕的好姻缘,两人蜜里调油过了数年,娘娘还为圣上诞下两位子嗣。王府中虽然有几个姬妾,但她们并没有孩子,对娘娘造不成威胁。娘娘也不想背负妒妇的骂名,就没管那几个侍妾。
直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生子后,圣上也不知道怎么就恼了皇后娘娘,这才停了那几位侍妾的避子汤,不过只生了一位女儿。再之后宛贵妃娘娘进府,王府内才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皇后娘娘最恨的就是宛贵妃,但奈何人家得宠近二十年,娘娘无从插手未央宫事宜,每每恼怒,都是拿她们这些下人出气,坤宁宫罚个宫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圣上在王府的时候就免了宛贵妃的请安,是以三人除了特定场合会见面外,平日里王不见王,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坤宁宫就像一座富丽堂皇的冷宫,困住了程皇后。
…………
徐青章把兰姝送回凌宅后就出了城,去迎接那位南蛮公主,这位公主正是数次与他交战的手下败将。
南蛮最高掌权者是圣女,圣女会在十八岁和国君交合,直到生下女子。等到幼女长到十八岁,上一任圣女便隐身退位。但这一任的圣女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有生下女儿。
国君无子,这才宠幸了别人,生下来娥娜。据说这位公主的生母是个卑贱的奴隶,故而即使她骁勇善战,南蛮那帮老臣依旧不服她,反而尊崇身份尊贵的圣女。
“徐世子,徐将军,听说你要成亲了,新娘子美不美啊?你壮得跟头牛似的,新婚之夜她可受得住你?”
徐青章听着马车里少女粗犷的声音,目不斜视,他并不打算搭理。
“徐将军,你说本宫这面首和你们大铎的昭王殿下相比,如何呀?”
少女伸出小麦色的手臂,把马车的帘子掀开,只见男子跪在她的脚边,露出古铜色的后背,肌肉紧实,充满野性美。男子似乎并不高兴她给众人观赏他们的活春宫,狠狠咬了她一口。
“嘶,别咬,疼死了。”女子哼哼唧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徐青章总算是明白了,温文儒雅的昭王殿下为何在半道上丢下公主,独自回京的了,这公主实在太过放浪形骸。战场上她奋勇杀敌,自己当初还敬佩过这位敌方的巾帼英雄。没想到下了战场,这位女将军竟这般随性。
“徐将军你说话啊,你怎么不理本宫,这就是你们大铎的待客之道?嘶,徐世子,你不会还是个雏吧?在我们南蛮,男子十五岁就得通人事,不然是要被浸猪笼的。不如让本宫来替你未婚妻调教一番,待你活计好了,保管你未婚妻满意,本宫还没尝过有妇之夫呢。”异域风情的少女舔了舔红唇,似乎在回味什么。
绕是徐青章脾气再好,他也想发怒了,南蛮就该被自己的铁骑踏平。
“徐世子,要不咱俩成婚吧。本宫肯定会比你那位未婚妻能干的。”
“公主,若是你想再开仗的话,大铎的铁骑不介意踏平南蛮。”虽然知晓这位公主故意口不择言惹恼他,但他对于别人羞辱兰姝还是怒不可遏。
“啧啧啧,徐世子,你可真小气。说你两句你还生气了。那本宫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和你未婚妻亲过没有?都要成亲了总不能亲都没亲过吧,你不会这么没用吧?”
使臣眼见徐青章青筋暴起,似乎忍到极限了,就差给他跪下了,他们公主胆子也太大了。
“你这脾气可比昭王好多了。昭王那个臭脾气,也就一张脸长得好看罢了,也不知道日后哪家的好女郎要遭他祸害了。”
徐青章倒是有点好奇她为何说这话,要知道昭王平日待人和善,温文尔雅,从不处罚下人,有着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是贵女们都想嫁的男子。不过他良好的素养也不允许自己和一位女子,在背地里说昭王的是非。
“徐世子,你怎么在军营风吹日晒这么多年还如此白净,像个小倌儿,你身边那位侍卫又黑得跟块碳似的。要不你也来当本宫的面首好了,咱们日日欢好,再生几个小郎君小女郎,儿子像你,女儿像本宫,岂不美哉?”
徐青章打算对娥娜实施冷处理的方式,但最后忍无可忍,接过初一制成的耳塞戴上,好在隔音效果俱佳。这位公主的言语实在鄙陋,听说宗帝和南蛮国君是存了联姻的心思的,想来倒霉的不是那几位皇子就是世家公子。
娥娜公主这张嘴一路上就没消停过,南蛮使臣都战战兢兢的,就怕大铎的人中途把他们都灭口了。幸而徐将军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经过两天的舟车劳顿,终于抵达长安城的驿馆。
安顿好使臣后徐青章就进宫述职了,从宫中出来后又遇上了安和公主。安和喜欢紫色,紫色为尊,是以她从小到大都爱穿一席紫裙。
珍珠纱制成的衣裙仙气飘飘,发髻上插戴的金步摇和紫月季相得映彰,更显得眼前少女气质如兰。不得不说,这位公主完美地遗传了她母亲的明媚以及宗帝的贵气。
眼前的少女纠缠着他,而他此刻只想去盛央街,想见姝儿。已经有两日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娇娇儿会不会生气自己总是这么忙。
“青章哥哥,听说你去接了那位南蛮公主进京。”少女拦住他的去路问道。
“回公主,圣上派臣去接应南蛮使臣,眼下他们已经在驿馆了。”
“青章哥哥,那位南蛮公主好看吗?听闻之前她还和你交战过几次。”
“不及公主。”应付这位安和公主这么多年,徐青章已经得心应手了,小姑娘就爱听一些夸奖她的话。
果然,安和很满意这个回答,有什么比心爱之人夸赞自己更为愉悦的事呢。
“公主,臣家中还有要事,先行一步。”说完健步如飞地走了。
“公主,听说南蛮那位一路上都在羞辱世子爷。世子爷脾性好,没有红过脸。”
“青章哥哥自然是个好的,一个南蛮小族,未免欺人太甚,叫驿馆的人给她下痒痒粉。”
那痒痒粉是她从昭王府偷来的,顾名思义,越挠越痒,并无毒性,也没有解药,痒上个三日就好了。
好在只是痒痒粉,安和没想毒死那位南蛮公主。若在京城死一位敌国公主,怕是又要开一场恶战。
…………
兰姝自那日被徐青章送回凌宅后,就和小瓷在房中绣周边,用的还是双面绣。崔滢的稿子大概两旬能写完,那个时候她们也差不多能把狐狸绣好。
凌宅的管家徐德是徐青章的人,他原也是铺子的掌柜,擅长经营之道。在得知未来的夫人身边缺一个管事后,这才毛遂自荐。现在是夫人的管事,日后那有可能就是徐国公府的大管事,徐茂在徐府那可是下人之首。谁不知道徐世子极其宠爱这位凌小姐,讨好凌小姐准没错的。
前几日兰姝向他打听过京城店铺的经营,她们还亲自去绣坊问过,都觉得并不适合她们。一来是绣坊初期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人力,二来是自己再过三个月就要嫁入徐府,目前并不适合投资,遂作罢。
上次徐青章来时,就已告诉她婚期定在了六月初六,已经请人算过了,是个好日子。现在已经是三月初了,三个月后,她就要成为徐青章的妻子。
可不知为什么,她越来越焦虑,近日睡得也不踏实,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一样。她想她应该没做好要嫁人为妻的准备,和徐青章待在一起时很安心,可一旦他离开,自己就很焦虑不安。
“小姐,刚刚徐管家来说,今晚宫中有宴会,国公夫人会带您一起出席。”
“宴会?”
“是的,徐管家说是为了欢迎南蛮使臣和南蛮公主而举办的。小姐,这国公府也真是的,都不提前跟您知会一声。”
“小瓷,等日后到了徐府,切不可说国公夫人是非。”
“小姐,奴婢明白,奴婢也只是在您面前说说罢了。国公夫人她又没有儿子,霜霜小姐总要嫁人的,她以后不还是得靠世子爷吗?还有小姐,您说我们日后要不要照顾一下世子爷那位生母?”
徐青章那位生母她也不知晓具体情况,只知道她在庄子住了二十年。
“章哥哥没有跟我提过他那位生母,老夫人也没说过,这些事等日后再说吧。”
“小姐,我们还是头一回进宫呢,也不知道皇宫是不是用金子砌成的。据说圣上已经五十多岁了,他是不是每天都喝琼浆玉露,美人在侧侍奉?”
小瓷一想到要进皇宫就很兴奋,一边给兰姝找衣裳一边继续说,“奴婢之前在徐府听旁人说,世子爷和昭王殿下十分要好,世子爷以前还救过昭王。上回在昭王府时,奴婢远远地瞧了一眼,觉得他真好看,真乃玉人也,那样的仙姿玉容怕是只有小姐才能比得上。据说圣上最宠爱的就是他的母妃,圣上比贵妃娘娘大二十岁呢。”
兰姝心道,不止那位昭王好看,他的胞妹安和公主也是亭亭玉立,五皇子和他俩长得倒是不像,应该是更像圣上。想来那位宛贵妃当是宠冠六宫,凤仪万千。
“小姐,咱们穿这套红的怎么样?小姐肤白,红色衬肤,小姐穿这套红缎面镶梅花刺绣的袄子,配上世子爷送的红宝石头面,再画上一朵梅花花钿,喜庆又好看。”
兰姝看着神采奕奕的小丫鬟,不忍打击她,“今日是咱们第一次进宫,不可太过张扬,喧宾夺主。穿那套水绿的披帛襦裙,梳一个多鬟髻,插上那只翡翠蝴蝶簪即可。”
最后小瓷嫌兰姝穿得太过素净,往她头上别了朵绿牡丹。那盆牡丹是世子爷送来的,说是花农新培育出来的品种,小瓷还是第一次见绿色的牡丹,朝气蓬勃,琼枝娇蕊,煞是好看。
“明明小姐的容貌艳丽,该是搭绯色才能展现小姐的美,如今素净的装扮却是减弱了三分。”
兰姝知道这小丫头最喜欢装扮自己,便宽慰她道,“好啦,等明日我们去踏青,我再穿那套红色给你看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姐您真好,小瓷想照顾小姐一辈子。”
崔滢在家中写稿子写烦了,前几日特地约了兰姝二人明日去郊外踏青。
到了申时,徐家的马车就到凌宅来接兰姝了,和上次不一样,华丽的马车上面除了肖氏和徐霜霜外,二房的林氏也在。
徐霜霜今日也是一席绿裙,只不过和兰姝的素净不一样,她的衣裙用的是寸锦寸金的云锦,色泽光丽,上面被绣娘一针一线绣着繁丽的花鸟点缀。发髻正中插着一柄祖母绿玉梳,两侧戴着两只银鎏金蝴蝶钗并两枚金玉梅花钿,手上还套着两枚金镶玉镂空莲花镯。
兰姝上马车时她睨了一眼,似乎在嫌弃她今日与她的衣裙撞色了。
今日二房夫人倒是出席了,上位依旧坐着肖氏,左尊右卑,林氏坐在左侧,她只能和徐霜霜一起坐在右边。四人都不是自来熟,不是能闲聊的性子,是以兰姝一上马车,就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紧张起来。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除了对成婚感到焦虑外,她还在害怕,她害怕自己进了徐宅以后也会变成肖氏,林氏,变成一个冷冰冰没有活力的人。是什么让她们变成了这般死气沉沉的样子,是婆母,是丈夫,还是世俗?
此时十五岁的少女想不通,也没有长辈安抚她。兰姝明白,现下没有人可以宽慰她。家中唯一的长辈凌老夫人,不可能打心眼里心疼她,比起她,她可能更在乎徐家这门姻亲。
“一会进宫你可别给我们徐家丢人现眼。”徐霜霜见她发呆,忍不住刻薄训斥她。
听到身旁有人说话,才把兰姝拉回来现实,她对徐霜霜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虽是尖言尖语,却好过一路上冷冷清清的气氛。
徐霜霜见她一脸古怪,索性也不再开口。
兰姝心里却在想,肖氏今日才来告知她,晚上要参加宫宴,连宫中规矩都不曾教过,难怪就真不怕自己在宫中出糗吗?
好在当初在简州时,家里给她请了在宫中待过的孟嬷嬷,自己的规矩也是仔细学过的。只是肖氏的做法未免太过令人寒心,心想她对徐青章这么多年应该也是冷处理,不闻不问。
马车行驶得不快,大半个时辰才到皇宫。到了皇宫得步行,由宫女引路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会客的麟德殿。
引入坐席后兰姝连忙喝了半盏茶才缓过来,随意扫了几眼周围,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比昭王府还要宏大不少。不愧是天子的宫殿,是平民百姓一生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周围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今晚来的都是些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女眷,崔滢并不在。不对,她瞧见了上次在昭王府见过的陈姨母和张茹倩。体态丰腴的二人正在扇风喝茶,想来是缺乏运动,走过来时累得她俩气喘吁吁。
等周围座无空席之后,帝后才姗姗来迟。年过半百的皇帝左边坐着皇后,右边竟坐着宛贵妃,想来如世人知晓的那样,圣上对宛贵妃的盛宠没有一丝作伪。
兰姝却思忖着,皇后对于这个位同副后的女子应当很讨厌吧,程皇后与圣上青梅竹马,只比他小几岁,两人都已经呈现老态,宛贵妃却还是那么年轻貌美。
那位宛贵妃的美丽真是惊为天人,兰姝下意识地看了昭王一眼,母子俩果然长得很相似。岁月没有在这位美丽的贵妃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却让她沉淀了妙不可言的贵气。
明棣察觉到对面的小狐狸看了他母妃一眼,紧接着又偷偷瞧了自己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偷偷看算什么。
这位昭王殿下已经在想日后她和自己的孩子会像谁多一点了,都好。反正两人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色,两只凤凰总不可能生出一只王八。
“昭王殿下笑起来太俊了,你说他刚刚是不是往我这边看了,啊啊啊太好看了。”
兰姝听着身旁两位女郎的赞美,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对面的昭王,对面的他果然言笑晏晏。女郎觉得他真是一只花孔雀,公狐狸,夺人心魂,就爱招惹人。
华灯初上,宗帝说了些欢迎南蛮使臣和公主的致词后,一场繁华的盛宴就开始了。
小瓷打听来的消息称南蛮被徐青章打怕了,这次是来俯首称臣的,使臣的态度更是卑微。南蛮不仅进贡了上千头牛羊,三千匹绸缎,还送上他们的公主来和亲。
兰姝也顺着众人目光望过去,瞧见了前座那位异域风情的公主,那人头发卷曲,一头青丝扎了数个麻花辫。身着南蛮服饰,露出了她腹部小麦色的皮肤,宛如跳舞的胡姬,只是头上和身上都戴满了银饰。她想象不出这么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却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果然人不可貌相。
宴过一半,只见这位异域公主站起来行了一礼,而后开口道,“宗帝陛下,娥娜与徐将军对仗多年,被他英勇善战所深深折服。听闻他前不久和大铎的贵女定亲了,想来那位女子也是女中豪杰,可否请她出来与娥娜一战!”
[1]摘自王维《与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
作者有话说:明棣:狐媚子
妹宝:你也是!
第24章 玉肌膏 昭王竟在床榻之上啃咬自己……
兰姝闻及这位公主忽然提到自己, 眼睛瞪得溜圆,她是觉得打不过徐青章,心想今日要拿他的未婚妻出出气吗?今日宴席上并没有徐青章的身影, 想来是还在忙差事。
周围鸦雀无声, 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开口, 众人只知道徐青章骁勇善战, 但没听说过他那位未婚妻也是女中丈夫啊。输了比试是小,丢脸才是事关重大的。南蛮使臣听着娥娜的大胆发言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恨不得登时给她灌了哑药。
过了半晌明棣站起身来, 走到兰姝面前对她淡然一笑,“父皇, 儿臣曾在王府见过凌小姐射箭,其艺不输安和,既然娥娜公主想比试, 那就射箭和投壶你挑一个吧。”
兰姝对着替她做了决定的公狐狸一时语塞, 她甚至都怀疑他是特意来她面前, 使用了美男计逼她上场的。
众人听到昭王殿下的话,这才想起来,隐约听过有那么一位女郎,没想到她就是徐世子的未婚妻。
等昭王回到他的座位后,旁人才看清这位女郎的面容, 那是何等的国色天姿,少女妍姿艳质, 耀如春华,比之贵妃娘娘都不输一二。没想到京城竟然有这般佳人,却被徐家捷足先登了,不然给自家小子娶回家, 鼓励他上进也好。
只见那位异国公主又开口道,“既然你射艺好,那我们玩投壶吧。”
在座各位都倒吸一口气,这南蛮公主委实登不上台面,哪有人专门挑对方不擅长的比试。就算娥娜真赢了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他们也不会让凌小姐背负骂名的,实在是南蛮欺人太甚。
“陛下,臣女愿意一试,只希望臣女的献丑不要扰了各位的雅致。”
兰姝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应战,心想还好这位公主没有让自己比试琴棋书画,那个是真不会。
“好,既然凌小姐答应比试,那你们就各投十箭,以壶中多的为胜,赢者可赐黄金百两。”帝王雄浑威严的声音响彻整座宫殿。
片刻后,宫人们就搬着两个敞口大的铎三彩和两个箭矢袋缓缓而来。不愧是宫廷制造,每样东西都是贵不可言,不仅那瓷器上的绘画绚丽多彩,就连箭头都是用金子制成的。
柔美的舞姬们已经退下了,留出一片空地给她们比试。
兰姝还在触摸箭头,冷不防地被身后靠近的娥娜公主吓了一跳,手指被割了一道小口子。
“凌小姐,若是你输了,就把徐青章让给本宫如何?”身材高挑的异域公主此时春风得意,好像看到了眼前柔弱的女子必输的结局。
可这话怎么似曾相识?兰姝往安和那边瞄了一眼,这位公主此时乖顺地站在昭王身边,全然不似那日的嚣张。徐青章还真是,沾花惹草。短短一个月,就来了两个尊贵的公主想要自己退位让贤了。
兰姝已经预测,也许等他到了不惑之年,都还有小姑娘上来对他抛眉眼。兰姝很不开心,她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徐青章处理女人,虽然他并没有做错,魅力四射不是他的错,可她嫁给他就要受气吗?
“娥娜公主,如若你输了,就给凌小姐学两声狗叫如何?”
“噗嗤。”即使没转过身来也知道站在她身后说话的是昭王。他的嗓音温润如玉,音如其人,他也确实长得妖孽。
兰姝对昭王的条件很心动,不知他何时走过来的,还听到了娥娜说的话。
“既然是昭王殿下的请求,娥娜自然是却之不恭的。”
娥娜声音很粗犷,应当是经常在战场说高声呼喊的原因,但她这时候却捏着嗓子细声细语,有一种怪异的矛盾。
而且兰姝见她对昭王连连抛媚眼,暗送秋波。她很好奇,她怎么一会喜欢徐青章,一会喜欢昭王?眼下看她对昭王的喜爱之情不假,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她不喜欢徐青章,只是想要羞辱他吗?
她看着兰姝疑惑的眼神,好心地为她解答道,“凌小姐,你是不是想问本宫喜欢谁?在我们南蛮,女尊男卑,你们大铎一夫多妻制,我们南蛮女子也如此,自然是谁好看本宫都喜欢。凌小姐,本宫也喜欢你的,若本宫是男子,一定会想方设法娶你的。”
明棣瞧着京巴犬对他和狐狸精都露出痴迷的眼神,还说出这么恶心的话。他目光幽幽,想立即弄死她,心下决定,日后定要将南蛮夷为平地。
兰姝倒是被南蛮的风情习俗震惊了,原来海阔天空,世间竟有女尊男卑的地方,女子竟可以娶多个男子,难怪她既喜欢徐青章又喜欢昭王。
陷入沉思的美人似入定一般,明棣的双眸一眯,这女郎,怕不是真对京巴犬的话感兴趣了吧,她竟然真的想脚踏两条船?踏谁?上了他的船还想上徐青章的?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明棣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想质问怔住的女郎千遍万遍,日后心里是不是只会有他一个。
事情发生得很快,众人本来看她们三人还在交谈,一眨眼的功夫,娥娜就把九根箭矢全部投入了壶中,等众人回过神来,娥娜把玩着手中最后一根箭矢。
“凌小姐,你要输了。”胜券在握的娥娜信心满满,扔出了最后一根箭矢。
只见咻的一声,这位弱不禁风的凌小姐投出了自己比试的第一根箭,她的箭击落了娥娜的最后一支箭,最后还稳稳投入自己的壶中。
在座的各位还没反应过来,又见剩下的九根箭也被她快速地以一次三根,全部安然投入壶中。
娥娜公主的壶中此时只有九支箭矢,自然是兰姝赢了。
“公主,承让了。”兰姝自然是不会让自己输的,但这位公主也是个中好手,自己只能以巧制胜。
不仅仅是为了徐青章,这场比试还关乎大铎的颜面。若她输了,怕是会被长安城的贵女的唾沫淹死,世人最喜欢的便是踏人攀高。
殿中鸦雀无声,谁也想不到竟是这个结果。本以为娥娜会赢,却不想这位云娇雨怯的女郎竟是一匹黑马,让人刮目相看,惊艳全场。
“陛下,我大铎也是人才济济,巾帼不让须眉。臣妾瞧着那位凌小姐秀外慧中,您该好好赏她才是。”
宛贵妃的一席话才让众人清醒,没想到和这个多年行军打仗的南蛮公主相比,竟是他们大铎的贵女赢了。此时他们荣辱与共,与有荣焉,这是大铎的荣誉。
“好好好,是该赏,凌小姐,你技艺高超,师从何人?”
兰姝上前行礼答话,“回陛下,家父是简州县令凌峰,幼时父亲曾教臣女骑马射艺。”
“凌峰?是那个探花郎凌峰?她竟然是凌探花的女儿,怪不得射艺极佳啊。”
兰姝回话后不敢抬头看天子,只听见周围都是论及她父亲的窃窃私语。
“凌爱卿,朕记得,他三年前病逝在任上了。”
宗帝知道那位探花郎当年在金銮殿和太上皇对辩良久,最后两人谁也不让谁,竟是探花郎稍胜一筹,太上皇一怒之下就将凌峰派去了简州。
太上皇其实也知道他才学出众,满腹经纶,不然早就拉出去杀头了,只是拉不下脸面,毕竟皇权不可挑衅。
兰姝摸不准这位帝王的态度,多答多错,回答了他后就索性当个鹌鹑。
“朕记得,凌峰当年在金銮殿上对答如流,昔日的风采如今再难看到了。朕当年对凌峰颇为欣赏,他文韬武略兼备,可惜英年早逝,是我大铎的损失啊。”宗帝声音中流露出惋惜之情。
没过一会儿他又接着说,“今有凌峰之女,名兰姝,风华绝代,柳絮才高,朕心甚慰,特封为从二品朝华县主,赐良田百亩,食邑三百户。”
“臣女叩谢陛下隆恩。”竟然被封了县主,兰姝着实意外,她以为只会赏赐些金银罢了。
兰姝抬头的时候看了一眼宗帝身旁的宛贵妃,仿若天上的玄女,只见她朝自己望来,温柔地笑了笑。她知道这个县主之位是贵妃娘娘为自己争取来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帮自己。
宗帝似乎很高兴,坐在上席和宛贵妃蹑足附耳,但没多久就带着宛贵妃离席了。见宗帝走了,程皇后自然也坐不住,独自离开了。
帝后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众人只当圣上风流,宠爱佳人罢了。他们自己府上不也是姬妾成群,男人最懂男人。美人迟暮,当然不及玄女赏心悦目。圣上登基晚,子嗣不少,故而朝中大臣也不劝他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至于皇后所出的两位皇子,兰姝瞄了一眼对面的坐席,只见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坐在轮椅上,想来就是大皇子秦王了。虽然身残,却很儒雅。在王府的时候他可是世子,风光无限,可惜造化弄人,皇位不可能传给一个瘸子。
那昭王旁边坐着的就是二皇子了吧,两位嫡子长得都和皇帝很像,依稀可见圣上年轻时英俊的模样。听说二皇子还住在宫中,并未封王。
微微张望了几眼就不再多看,那几位皇子和她天壤之别,不会有什么联系。
面前摆着金樽美酒,满桌珍馐,兰姝觉得腹内空空,这会也是饿了。用玉箸夹起晶莹剔透的龙井虾仁,一口下去,唇齿留香,龙井茶香在口中久久不散,兰姝忍不住多用了几筷子。无意间发现只有她这张桌子有这道菜,正觉得奇怪,就发现对面那只公狐狸对自己似笑非笑。
明棣目睹对面的小狐狸嘴里塞得鼓鼓的,不免好笑,他猜的不错,那只小狐狸果然喜欢吃虾。
上回叫桑度去醉清风打听,就知道她定会喜欢今日这道龙井虾仁,不枉他剥了半刻钟。剥虾而已,徐青章能做的,他也能做。而且,她那日只吃了三只徐青章的虾,今日却吃了八只,是他胜了,男子勾唇浅笑。
见她吃了半碟虾仁,还有几块松子百合糕后,明棣才走到女眷席上。
兰姝吃饱喝足后准备等散宴后回家,没想到昭王带着那位娥娜公主向她走来了。
“朝华县主想在哪里听她狗叫?这里,还是外头?”
正疑惑明棣过来想干嘛,就听见他自己直抒来意。狗叫?对,娥娜输了,她要给自己学两声狗叫。条件是明棣提的,善始善终,他带着战败者来给自己当乐子了。
周围的人已经向他们三人看了过来,兰姝见娥娜小麦色的皮肤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也不想刻意为难她。
“公主金尊玉体,还是算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这位高挑的异域公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两句,“汪汪,汪汪。”
声音不大,却令听到的人震耳发聩,听到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南蛮公主,带给人的惊喜真是一个接一个。兰姝看了一眼昭王,像是在说,人是你带来的,赶紧带走。
昭王不置可否,这人还真是出人意料。他瞥着眼前女子瞅小狐狸的时候,面色浮现一抹不自然的潮红,什么意思,当狗当上瘾了?
“娥娜公主,既然做完了事就回你的坐席上去吧。”
“凌小姐,你的闺名叫什么?我叫娥娜,你可以叫我娜娜。”
明棣死死盯着她,这京巴犬不理他,还上前握住了小狐狸的爪子,顿时忿然作色,敢情他这是为自己招惹一个情敌了是吗?
兰姝瞄着前倨后恭的娥娜公主,哭笑不得,她这是招惹了什么人?娥娜的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软。
耳边传来周围人对她们指指点点,兰姝也觉得不妥,“娥娜公主,臣女名唤凌兰姝。”说着就把她的手从娥娜的手中抽了出来。
“兰姝,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男子见这京巴犬得寸进尺,越发恼怒,他就不该提条件,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自损一万。
“兰姝,你是不是对我们那的女子娶夫感兴趣呀。”
兰姝端详着眼前的俊男俊女,他俩的目光都投向自己,她感觉自己好像是猎物一般。但她也知道在这种场合,和娥娜谈论那些不合适。正想开口,身边却有宫女过来传话。
“朝华县主,宛贵妃娘娘有请。”
兰姝听到宫女的话后,给他俩行了一礼,又给肖氏说了一声,就跟着宫女出去了。
黄衣宫女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走的却不是去后宫的路。兰姝心想,她跟着宫女走的时候昭王并没有发话,宫女的身份应该不似有假。
没走多久就到了太液池,大铎先祖晚年想去蓬莱求仙问道,就命人仿照蓬莱挖掘了这个湖泊。
八水绕长安,景色宜人,波光粼粼的湖水像是柔软的绸缎。池中还有几只黑色的天鹅,高贵优雅,旁若无人似的在水中嬉戏游玩。
直到她被引入太液亭后,才发现圣上也在,兰姝忙蹲下行礼,“臣女拜见圣上,贵妃娘娘。”
宛贵妃上前把她扶起,又对身边男子说,“都叫二哥不要跟来了,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
兰姝低着头,不敢抬眼。只听见这位凤仪万千的宛贵妃娘娘嗔怪了圣上一句,圣上也不恼。
“珠儿。”
适才还在宴席上展现王者霸气的天下共主,此时却只是一个想讨美人欢心的普通男子。
“花房的盘龙春晓还没有施肥,二哥你去未央宫叫人弄好吧。”
兰姝见年过半百的九五之尊听了宛贵妃的差遣后,春风满面地走了,倒不像是去干活,而是去做什么青史留名的事一样。
宗帝心里想的却是,珠儿给他吃了好几日的闭门羹,今日终于肯让他留宿了,必然是原谅他了,只是这些闺房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好孩子,来让我看看。”
眼前的绝代佳人牵着兰姝坐下,兰姝受宠若惊,坐垫柔软,轻如羽毛。宛贵妃的手很暖,肤如凝脂,像徐煜送的那个暖玉手炉,像她以前生病时,阿娘坐在床边牵她的手。
“姝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上次是阿柔不懂事,阿柔就是安和,我替她向你道歉。”
兰姝听着佳人的柔声细语,心下一酸,她已宠冠六官,说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可她却为自己的女儿对自己道歉,此时的她不是什么尊贵的贵妃,而是一个疼爱自己女儿的母亲。
兰姝险些落泪,还没开口又听佳人说,“姝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受委屈了?”
“对不起,娘娘,是臣女失态了,臣女只是看到您,就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兰姝声音哽咽,对宛贵妃如实道。
“好孩子,没事的,都过去了。你若是愿意,可以唤我一声姨姨。”宛贵妃已经从宗帝口中得知兰姝父母早已双亡,是个可怜孩子。
兰姝听到这声姨姨,多日来的低落情绪像是在这一刻终于爆发。翠黛颦,珠泪滴,衫袖湿。[1]
她不是没有姨母,可那位徐姨母却是待她冷冰冰的,不似眼前这位温柔的佳人。
贵妃娘娘把她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好一会兰姝才缓过神,发现自己把她的上衣哭湿了一小团。
“娘娘,得罪了,臣女把您的衣裙弄脏了。”
宛贵妃目光柔和,望着垂泪的玉人,哪里会责怪她,美人垂泪本就是我见犹怜,真真是惹人心疼。
“小姝儿,刚刚不是说了吗,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姨母,姨母也是母,又怎么会怪自己的囡囡。”
“姨姨。”兰姝乖巧地叫了一声,她不知道为什么宛贵妃对自己这么好,此刻只想沉溺在她的温柔乡里。
宛贵妃看着兰姝怯生生地叫自己姨姨,一边用手帕给她拭泪,一边继续开口,“阿柔被我宠坏了,上次她不尊重你已经被我说了,她不会再犯了,囡囡可以原谅她吗?”
“可以的,姨姨。”
兰姝很迷恋宛贵妃身上的香气,不是龙涎香,不是胭脂水粉,是柔和的母爱。她好像有点理解方才离去的,那位春风得意的九五之尊了,宛贵妃是一个极有魅力的女子。好似她现在叫她做任何事,她都心甘情愿受其蛊惑。
“那真是太好了,阿柔她和你差不多大,她性子不坏的,只是被她父皇和我骄纵惯了。囡囡,我看你在席上也没有和旁的女郎交谈,想来你来京时间太短还没交到好友,如果你愿意的话,平日里可以来宫里找我和阿柔。或者去昭王府也行,阿柔也经常住她三哥府邸的。”
宛贵妃的绵言细语,让兰姝觉得很安心,她像一位温柔的长辈一样教着自己。
“姨姨,姝儿可以和安和公主成为好朋友吗?”
兰姝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她只是想确定,或者说此时的兰姝只想要宛贵妃的肯定,想要她鼓励自己去做,她想对着她撒娇。
兰姝没有去想,叫宛贵妃姨母意味着什么,也不在乎别人是否讥笑她妄想高攀皇室。她只是觉得,眼前的妇人握着她的手很暖,像是温暖了她的心脏,灵魂深处都在为这份暖意喜悦。
来京城一个多月,她感受到的只有冷如冰窖的徐家,徐家不会是一个她能真正当成家的地方。徐青章那位嫡母,不可能给她和徐青章一丝一毫的母爱。她恨庶子,恨徐青章,定是连带着也怨恨上了自己。
肖氏的冷漠,京中贵女对自己的冷嘲热讽,祖母的过分期待,父母离去的痛苦,在这一刻,在宛贵妃的怀中被治愈好了,心灵的创伤被抹平了,她疯狂地贪念着时下的温柔。
父母去世时她只有金钗之年,她不相信对她那么好的爹爹和娘亲,永远地离她而去了。记忆中鲜活的两个人,却接踵而至躺在了冰冷的棺椁里,她摸着父亲和娘亲的身体,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祸不单行,兰姝好像几朝之间就被迫长大了。
明棣来时就看到了眼前这幅光景,他心爱的小狐狸紧紧搂着他的母妃。
还好他父皇不在,连他看了都要吃醋,更别说那个上了年纪的醋缸子了,怕是又会做出什么幼稚的事来让母妃在意他。他母妃还真是会蛊惑人心,这么快就收服小狐狸了。
“儿臣给母妃请安。”
兰姝听见男子的声音,想要从宛贵妃的怀中起身,却见她轻轻拍了拍安抚自己。兰姝被眼前男子的出现拉回现实,料想此刻的她定是狼狈不堪,怎么回回遇到昭王都没有好事呢。
“子璋,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明棣瞄着他母亲身旁的小狐狸,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般,心下一动,当下就想把她搂在怀里好生疼爱一番,但还不行,时机未到。
“母妃,朝华县主的手在比试时割伤了,儿臣是来给她送药的。”说着就把一盒药膏从袖子中拿出放到了桌上。
“囡囡,你手伤着了吗,姨姨看看。”
兰姝打量着仔细检查她手指的佳人,她在关心自己,就像娘亲一样,她很满足。
过了一会她似乎想起旁边还有个郎君了,而且这郎君才是佳人的亲生儿子,顿时耳尖泛红,困窘不堪。她不敢仰头看男子,好像自己是来窃取属于他的母爱一般,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心机深沉?
果然,那位貌比潘安的郎君勾唇戏谑道,“母妃,儿臣倒不知,您什么时候多了个小辈?”
“我与囡囡有缘,怜她年幼失母,故让她唤自己一声姨姨。倒是你,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回事,囡囡手指都受伤了,你却现在才来送药?”
“母妃教训的是,都是儿臣的不是,儿臣给朝华赔不是了。”说完明棣就上前一步,给兰姝行了一礼。
“好了,天色太晚,我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瞧不清楚囡囡的伤处,恐再伤到她,你年轻眼力好,还不过来给囡囡上药。”
兰姝还没反应过来,就闻到一股墨香,属于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宛贵妃给他让出了位子,只见他上前捧着女郎的左手,他的手如玉雕成,竟比女子的还好看,只是有一丝薄茧,想来他也是习武的。
他用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罐子里挖了一小块药膏,那药膏晶莹剔透,瞧着不似凡品。待他仔细给自己涂过,指尖生出一股清凉之意。又见他从袖子里找出白色绸带,给她包扎好了伤口。
“囡囡,这是宫中的玉肌膏,有去腐生肌之效,定不会留疤的。”
“谢谢姨姨。”
明棣见小狐狸眼里只有他母妃,忍不住逗她,“朝华县主怎么不谢谢我,是我给你送的药,涂的伤口。”
“多谢昭王殿下。”
宛贵妃目睹自己亲子还想继续逗弄少女,好心给兰姝解围道,“囡囡,你离席太久,就让子璋送你回去吧。”
“姨姨。”少女哽咽道,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宛贵妃瞧着如玉般的美人对自己心生眷念,忍不住替她理理衣服,“好囡囡,若是想姨姨了就让你子璋哥哥带你入宫。”
待宛贵妃走后,兰姝才跟在明棣后面回席。兰姝细细打量前面两步远的昭王,他身形修长,又爱穿一席白衣,鹤骨松姿,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公子。
兰姝很羡慕他,倒不是羡慕他出生皇家,仅仅艳羡他有个好娘亲。宛贵妃好温柔,她好喜欢。前面的男子突然停下来了,兰姝一时不察,竟撞上了前面的谪仙。
“朝华县主这么急着对我三弟投怀送抱吗?”
声如其人,如果说昭王是温润如玉的君子,那么眼前的男子就似毒蛇那般冰冷,躲在暗处吐着信子,随时冲出来攻击猎物。
明棣虚扶了一把兰姝,见她站稳了才开口,“二哥,慎言。”
“三弟好福气,趁徐世子不在,竟想夺他人妻。”
兰姝以前觉得昭王讨厌,实则不然,和这位二皇子相比,昭王待人接物,有尺有度,堪称君子典范。
等二皇子离开后,兰姝才听见身前男子道,“我二哥很讨厌吧?程家猖狂不了多久了,你放心。”
兰姝不明白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不过她确实讨厌那位二皇子。和昭王不同,那位二皇子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进麟德殿之前,昭王把那盒玉肌膏送给了她,“一日三次,伤口不可沾水,用完了再和我说。”
兰姝的伤口其实很小,只有半截小拇指盖那么大,这一盒子药膏是怎么也涂不完。而且他今晚不仅心细发现她受伤了,还给她送了药,兰姝对他改观了不少。
“多谢昭王殿下。”
兰姝见他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就独自回去了。席上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应当是要准备散席了。
果然,徐霜霜见她走过来就一脸嫌弃,冷冷道,“凌兰姝,你这么久上哪去了,害得我们好等,要回去了。”
兰姝没看见使臣和娥娜公主的身影,想来应该也是离开了。
上了马车后,肖氏一反常态,不再和往常一样保持沉默,对着兰姝幽幽道,“徐家不参与皇室争斗,你不要和宛贵妃一派走得太近。既然要嫁进徐府,就要以徐家的利益为重。”
兰姝瞧她面若观音,却冷言冷语,心道她难得对自己教诲一次,却是叫自己远离宛贵妃。同样是姨母,两两相比,一个冷冰冰,一个对自己关心备至,兰姝自然是更喜欢待自己和善的宛贵妃。这会逆反心理涌上心头,此时她并不想作答,对她唯命是从。
奈何身边的徐霜霜见她不说话,伸出手来推了她一把,“我娘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你是聋了还是哑了,竟这般目无尊长?”
冷不防突然被推了一下,兰姝一时不察摔了下去,马车内铺了厚厚的银鼠毛垫子,摔的那一下并不疼,只是憋屈得很。肖氏和林氏坐在一旁,并没有对她施以援手的打算,更没人去责怪徐霜霜推了自己。
重新坐好后,兰姝才颔首低眉,言听计从道,“姝儿知道了。”
兰姝本以为会继续一路相顾无言,没想到没过一会,肖氏又开口问她,“宛贵妃把你叫出去说了什么,你的手是宛贵妃叫人包扎的吗?”
肖氏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到兰姝回宴席上时,手上包的细带,料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贵妃娘娘见我比试的时候割伤了手,就叫人给我送了一盒玉肌膏。”
“她倒是会做好人,舍得下血本,那玉肌膏一年也就进贡两盒子。”
兰姝本是想叫肖氏忽略宛贵妃和她的谈话内容,却没想到昭王送的那盒小小的药膏,竟这般稀有,不过肖氏也的确懒得打听她们具体说了什么话了。
兰姝不喜欢肖氏,不单单是因为徐青章,现在还因为她对宛贵妃的不敬。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总不能在徐家马车上和徐家人起了争执。
徐家的马夫先把国公府的几位主人送到徐府后,再拐了一条街把兰姝送来了凌宅。
回到凌家已是亥时,不想凌老夫人还未睡下,刚下马车就被叫去了凌霄堂。凌霄堂是凌宅最大的院子,摆件内饰都撑得起门面,老夫人最是看重颜面。
兰姝一进来就望见老太太撑着手,在贵妃榻上打着盹,白姨娘半蹲在她身边,给她揉捏着小腿。
“姝儿给祖母请安。”
听见动静后,一双混沌却清明的眼睛睁开,“姝儿回来了?进宫可顺利?”
兰姝看着眼神关切的祖母,知道她想听什么,便一五一十把南蛮公主和她比试,还有她被封了县主的事情娓娓道来。
果然凌老夫人听了之后欣喜若狂,“祖宗保佑,列祖列宗显灵,好姝儿,好孙女,真不愧是我凌家的女儿啊。”
“都是祖母教得好。”兰姝在凌老夫人面前一贯温顺,她知道,长辈只需要听话的孩子。
应付完凌老夫人后,兰姝回到了自己的兰芝阁。今日累了一天,腰酸背痛,兰姝本想叫水沐浴,却想起小瓷还没吃饭,“小瓷,你饿吗,要不要给你传夜宵?”
只见圆脸丫鬟支支吾吾地回话,“小姐,奴婢已经吃过了。”
见她没了下文,兰姝也不急,果然过了一会她又说,“小姐被宛贵妃叫走的时候,昭王身边那个桑侍卫叫奴婢去用过膳了。”
小丫鬟脸颊红彤彤的,兰姝料想他俩应该又发生了点什么,但自己当下也不逼问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她想说,以后会告诉自己的。
沐浴完的兰姝躺在紫檀木雕刻的床上,脑海中不断涌现宛贵妃和昭王的身影,温柔的姨姨和讨人厌的昭王。
宛贵妃她为什么会让自己叫她姨姨呢,她父母双亡,凌家对她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利益可图的。
她是想通过自己拉拢徐家吗?可自己只是国公府世子的未婚妻,徐国公正值壮年,等徐青章掌权那得何年马月,拉拢现任的国公夫人和林氏岂不是更好?
但依她在马车上所见,徐家的两位夫人与宛贵妃并不交好。徐家是保持中立的,肖氏也不愿意她和宛贵妃交好。
而且就算她想拉拢自己,封了一个县主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可她分明是打心眼里疼她,真心待她,不掺杂一丝虚伪,兰姝心思细腻,能感受到她的真诚。
眼下她倒是羡慕起安和公主了,有那么一位温柔善良的阿娘,真是好命。还有昭王殿下,为什么他要送自己那么珍贵的玉肌膏,还握着她的手给她上药。也许,是因为他和徐青章要好吧。
在床上辗转反侧,女郎难以入睡,以至于后半夜才入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人竟害得她做了那般光怪陆离的梦。
醒来后看着身旁空空如也的床榻,兰姝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梦。梦中她看见那位谪仙一般的昭王,竟在床榻之上啃咬自己手指,继而是她的手臂,腰丸,雪峰,煞是羞人。他怎能把自己当作食物,一口一口吞入腹中呢。
梦中的他对自己流露出迷恋的神情,一双狐狸眼蛊惑着自己在床榻上任他妄为。和现实中的他一点也不一样,他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
未央宫内殿,奢华的室内只有坐在床榻上的绝代佳人,还有跪在地上的大铎帝王。
“珠儿,我今日乖不乖?”
高大威猛的男子此时跪在塌下,捧着佳人的玉足,像是对待虔诚之物一般,细细摩挲着。
“陛下,这于礼不合。”
佳人的声音酥软,男子似是有些不满她的动作太慢,“好珠儿,既然你喜欢女郎,我们就再生一个女儿吧。不,再多生几个,珠儿。”
宗帝年近不惑才遇上萧宛珠,十五岁的萧宛珠明艳动人,倾国倾城。她是政敌送来的人,他本该防着的,他却只看了一眼,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
成熟男子的爱来得深沉而猛烈,他把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唯恐她因为自己年纪大,而恼了自己。床帏之事更是千百个依她心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害得她疼了哭了。
好在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她给他生了三个孩子,有两个还极像她,他怎能不宠爱她。世人都知道她极其受自己宠爱,实则他才是被宠着的那位。是她给了自己新生,她就像初升的太阳,璀璨又耀眼。
“好珠儿,再给二哥生个孩子吧。”
一番云雨过后,宗帝也觉得有些疲惫,看着怀里的佳人累极浅眠,他很自得,也露出餍足的神情。
幸亏他常年锻炼,又不曾踏入别的女人住处,他的身心都是珠儿的。出生皇家的他自然是不嫌子嗣多的,早年在潜邸时也曾去过那几个女人那里。
但如今他大权在握,他只想让珠儿为他孕育孩子,最好是像她多一点。子璋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长得也最像她,爱屋及乌,所以他最疼爱的孩子就是子璋。
…………
翌日,待兰姝起床梳洗过后,小瓷就找出昨日那套红裙,再给兰姝梳了一个百花髻,戴上了徐青章送的红宝石头面。
女郎发髻上的那柄发箍,雕刻着一颗颗圆润的宝石珠子,旁边又插戴了镶嵌了玉石的挑心簪和几根在蝶小簪,金衬红,富贵逼人。小瓷本想再插上那一整套的花钿和花碟顶簪,奈何兰姝不依,只好作罢。穿戴好两颗红宝石耳坠子后,又寻来一朵娇艳的红牡丹给兰姝插上。小瓷看着眼前的女郎面若桃花,唇如朱丹,很是满意。
“小姐,您太美了,奴婢真是羡慕徐世子能娶到您。”
兰姝看着目瞪口呆的小丫鬟,“别胡说,别人可都是觉得我们高攀了呢。”女郎心情好,也和圆脸小丫鬟嬉闹了几句。
“小姐,外面有人声称是南蛮的公主,前来找您。”徐德站在外面传话。
兰姝和小瓷对视一眼,主仆二人都目露疑惑,那位南蛮公主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等女郎走到府门前,才发现外面不仅有那位娥娜公主,昭王殿下也在。
“兰姝,你今日好美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娥娜的声音识别度很强。
“兰姝,听问你今日要去踏青,娥娜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人都到府门前了,她能有拒绝的余地吗?而且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去踏青?女郎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昭王,他今日竟穿了云锦红袍,用金线绣了翼马连珠纹,很是富贵,竟比往日还要妖艳,让人移不开目光,可他往常不是最喜欢穿一席白衣吗?
兰姝知道的不错,明棣确实爱穿白衣。但他的眼线告诉自己,小狐狸今日要穿红裙,故而他特意吩咐下去,找了一身和她般配的圆领红袍。嗯,小狐狸穿红色的确好看,她那丫鬟的眼光倒是不错。
“娥娜公主,臣女今日的确要去踏青,不过臣女已经与人有约了。”
“是她吗?”
兰姝这才看到她身后的崔滢,娥娜生得高挑,刚刚完全把崔滢遮挡住了。
“滢滢,你介意她们同我们一起踏青吗?”
“不介意的,姝儿。”
问完崔滢后,兰姝又问这位尊贵的皇子龙孙,“昭王殿下也要一起吗?”
她实在想不明白,昭王来凌家找她能有什么事。
“你们的宗帝陛下吩咐昭王要好好招待娥娜,娥娜就想和他一起来找你玩,结果发现这位崔小姐站在凌宅门前,才知晓姝儿你今日要去踏青。”
从娥娜口中得知缘由后,兰姝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
又听见娥娜开口,“兰姝,你俩今日为何都穿一身红,你们是要成婚吗?听闻大铎朝的男婚女嫁,都要穿红色的喜服?”
明棣凝视着人比花娇的美娇娘,只见她此时被逗得面红颈赤,心想这南蛮公主,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但是这般的好颜色,还是只给他一人看为好。
“公主,我家小姐穿红裙那是因为她穿红色好看,我家小姐已经和徐世子定亲,还请公主不要污了小姐清誉。”
明棣睨了一眼身边的侍卫,心想这还是个没用的,这么多天还没拿下那小丫鬟。
桑度也很委屈,他完全能理解小丫鬟维护主子的心情,不护主的下人不要也罢。可偏生她口中的话,没一句是他主子爱听的。
“也对,兰姝,我竟忘了你们大铎女郎只能嫁一位男子为妻了。”
这位异族公主的言辞,真是让在众的几人都目瞪口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从盛央街前往郊外,春色盎然,绿意浓,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
兰姝她们几个坐上昭王准备的宝马香车就出发了,崔滢和兰姝本想上娥娜那一辆铺着虎皮,挂满银饰,充满异域风情的马车,但是被昭王否定了。
他说山路崎岖,银饰掉下来会砸到人。其实是娥娜和男宠在里面云雨过,他觉得恶心。
明棣则是坐在另外一辆马车里,当初被鸿胪寺少卿那个女儿当街表白后,他就鲜少在街上骑马了,容貌太甚也是一种烦恼。他难以忍受街上那些妇人和女郎,甚至还有男子对自己的凝视。
崔滢望着身上坠满银饰的娥娜,对这位异族公主很是好奇,她又是自来熟的性子,疑惑问她,“娥娜公主,听说你们那的女子性情很奔放是吗?”
娥娜审视眼前小家碧玉的女郎,虽然不如兰姝貌美,但绝对不是无盐之人,而她对美人是很友善的。
“是的,崔小姐,我们南蛮的女子可以娶多个男子,而且他们不分大小。怎么样,要不要去我们南蛮生活?本宫还带了个男宠的,可惜他近日长了痱子不能见人。”
崔滢听着娥娜的话大吃一惊,女子不仅可以娶夫,竟还可以娶多个男子!
“那女子会被催婚吗?”崔滢最近被家里逼着相看,很是烦恼。
“会的,我们南蛮的女子,到了十八岁必须成婚,如果不想成婚也可以选择在二十岁以前生下子嗣,既不成婚也不想生小孩的,只能像本宫这样参军了。”
在认识娥娜之前她们倒真不知道,一直和徐青章对仗的竟是位女将军,虽然娥娜经常语出惊人,但这并不影响她们作为一个女性去敬佩她。
这一番交谈下来,虽不至于推心置腹,但也使女郎们彼此亲近了不少。
明棣听着桑度汇报来的消息,心生怒意,好好好,竟敢带坏他的小狐狸。
红衣郎君从马车中伸出手,递来一个玉制九连环给侍卫,桑度了然。
[1]摘自曹瑞《南吕·四块玉》——
作者有话说:ps:改了一下设定,让男主当便宜表哥去了
其实我好想让妹宝叫宛贵妃阿娘[星星眼][星星眼]阿娘比姨姨好听多了[星星眼]
第25章 遇险 睡在他怀里很舒服
片刻后, 那玩意就到了兰姝的手上,她随意把玩了一会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解不开的,拿给娥娜和崔滢也试了试, 三人就围绕如何解开九连环展开了话题。
桑度再次来汇报的时候, 瞥到里头那位主子嘴角上扬, 明显是高兴了。
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兰姝与崔滢本是想去郊外的乡野之地,踏青游玩的, 但考虑到有异国公主在, 就由明棣定在了皇家的安德山庄。
据说这座山庄,还是太上皇修建起来给自己的宠妃居住的, 不过还没修好,那宠妃就因病去世了。
兰姝下马车后就瞧见门口有一位满头银丝的老人家,穿着一身道袍, 蹲在地上烤叫花鸡, 看着像是个老顽童。
“皇爷爷。”
几位女郎听着明棣朝着那老人喊了一声, 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
“哟,你小子今日倒舍得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只见那位老顽童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朝她们走来,接过桑度递来的手帕随意擦了擦。
“不错不错, 还是带着媳妇来瞧我的,孙儿媳, 爷爷的叫花鸡一会就熟了,你多吃点。”说完又打量着旁边两位女郎,朝他问道,“旁边这两位也是你的女人?”
兰姝对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露出惊讶的眼神, 她完全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这位曾经的九五之尊,如今的太上皇。英雄迟暮,岁月终究不饶人,此时的他只是个平常的老人家。仔细一看,宗帝的眉眼和他是有几分相似。
“皇爷爷,我还没成婚。”明棣无奈道。
“没成婚你和这小女郎穿什么喜服,你爹不同意,你俩私奔了?”
“回太上皇,昭王殿下今日是带我家小姐,崔小姐还有南蛮的公主出来游玩的,我们小姐已经和徐世子定亲了。”
小瓷一向胆大妄为,即使是太上皇也不能污了她家小姐名誉。
“你这小丫头倒是胆大得很。”转身又对兰姝说,“徐家那个小儿我见过的,马革裹尸的下场,与你不合适。小女郎,你看看我家孙儿,样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我家孙儿和你的命格正好相配,你不嫁给我孙儿,怕是要红颜薄命咯。”
几句话下来就给人保了媒,还诅咒了一下她和徐青章,兰姝面对这位鹤发童颜的太上皇,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明棣倒是知道,他这位皇爷爷是懂一些玄学的,据说他把持朝政四十年就是为了震宫,也有人说他是给自己不想放权找的借口。不过那时候他太小,对这些也不甚了解。
“皇爷爷,我们先进去吧。”
太上皇徽帝已经拉着娥娜的手和她交谈甚欢了,“那个侍卫,记得看着我的烤鸡,别烤糊了,我带小女郎们进去逛逛,还有小丫头你也留下和他看着。”
娥娜也没想到这老顽童竟这般有意思,“徽帝爷爷,您当初打南疆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那是,老夫我戎马一生,上杀匈奴,下打南疆。南疆猖狂的时候,你们南蛮还没发起来呢,听说徐家那个小儿,这几年也是把你们打怕了?”
“是啊,徐将军在战场上英勇无敌,每次都冲在前线,我可打不过他。这不,向你们大铎来投诚了。”
前面那一老一小一见如故,兰姝几人落后一步跟着。她也很好奇徐青章在战场上是什么样子,毕竟他从来不告诉自己这些。
“那你是想做徐夫人还是我孙儿媳?”
只见娥娜娇羞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对喜服男女,“……”
“娥娜,听爷爷一句话,嫁人要趁早,对你有好处,你们南蛮迟早是要被吞下的。”
兰姝和崔滢也没想到徽帝就这样大喇喇地给敌国公主分析国情。
“爷爷,您说我该嫁谁?”
“天机不可泄露。”又回头道,“你小子怎么这么不上道呢,还不带着你媳妇去逛逛?跟着我一个老头子干嘛,崔家小女郎,你过来,我带你们去前面走走。”
兰姝眼睁睁地瞧着前面三人渐行渐远,呆呆地怔在原地,俩人都没再跟徽帝解释彼此的关系,多说无用,老人都比较固执己见。
“伤口怎么样了?”
冷不丁地被身旁男子问了一句。
“回殿下,已经好多了。”
“我看看。”说着就见他牵过兰姝的手捧着,神情专注,仔细端详着。
“伤口不深,涂上三天就能完好如初了,还疼不疼?”
兰姝瞅着他托着自己的手,还轻轻吹了吹她受伤的手指,似是怕她还疼着。要说昨晚,还能因为是宛贵妃娘娘吩咐他来给她擦药的,那现在呢,他检查了自己的手后还没有松开,他是何意?
他的嘴唇离自己很近,兰姝突然想到了梦中他蛊惑着自己,然后把她的手指含在口中,轻轻吸吮的样子。
“是母妃叫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势,朝华县主应该不介意吧?”
果然,是姨姨关心自己,这才吩咐他的,是自己想多了。
“殿下多虑了。”
“皇爷爷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年纪大了,很喜欢人陪着。往日里没人来看他,他很孤独,今日人多了些,他的话难免也就多了。”
兰姝倒没有在意徽帝说的那些话,她现在关心的是他怎么还不松手。
“母妃很喜欢你,叫我要时常带你去未央宫看她。”
明棣窥伺着身边小狐狸,见她被自己牵着手也不闹腾,好乖。女郎此刻面色绯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去前面走走吧。”说完明棣牵着她开始走动。
安德山庄风景优美,园内青竹杏花无数,正值春光乍泄。年光竹里遍,春色杏光遥。[1]
女郎手如柔荑,他想看看小狐狸能忍到什么时候,只要她抗拒,自己就会松开她,可是她没有,她很乖巧,任由他牵着手,像个瓷娃娃。
好一会后,女郎哽咽道,“昭王殿下,臣女,我手麻了。”
男子往旁边一看,就见她眼尾泛红,委屈得就快要哭了。心想她怎么笨笨的,以后被自己哄骗着吃了怎么办。
“哪里麻了,我给你揉揉。”
“小臂,疼,动不了了。”兰姝羞人答答,急得都要落泪了。
玉树临风的红衣男子听后,掀开她的火狐大氅,撩起她的袖子,细细地给她揉捏着酸麻的小臂,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
揉捏了一会后,兰姝感觉手臂不再酸胀了,本想开口提醒他,但是他还在给自己按捏,神情专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骨软筋酥,她突然不愿打断他。
明棣察觉到她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应当不再痛了,可她没开口,是想让自己继续的意思吗?他勾了勾唇角,这只小狐狸还真是得寸进尺,让他堂堂皇子给她做婢女的活计。
又过了半刻钟,他低头凑近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问她,“阿姝,还酸吗?”
兰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刚刚是叫了自己吗?
“殿下,臣女好了,多谢殿下。”兰姝只觉得男子最后揉捏的那一下轻轻划过她的手臂,痒痒的,像是羽毛轻拂心脏,她微微一滞。
明棣当然知道,他母妃和祖父都在帮自己赢得美人心,奈何美人已是他人未婚妻。不过没关系,自己看中的小狐狸就算是夺,也要夺来的。他循序渐进只是不想吓到她,而且她应该不反感和他的肢体接触。
兰姝看着他和自己并排走着,不再牵着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即使袖子底下的小臂上,还残存着他的温度。
“这座山庄是皇爷爷年轻的时候建的,他当时有个很喜欢的后妃,不过被生前的太皇太后害死了。”
女郎听着他说皇家秘辛,很是好奇,因为这些事,旁人定然不会知晓的。
“她死了之后,太皇太后就找了好几个和她长得相似的秀女,皇爷爷宠幸了她们,然后扔在后宫里头,随她们自生自灭。皇爷爷刚退位那年还想着参政,就被我父皇送来了山庄,住到此处,他才想起来当初有过那么一个爱人。”
男子温润的嗓音很是悦耳,比茶馆的说书先生讲得还引人入胜,兰姝很喜欢。
“但实则那个后妃她没死,她爱上了旁人,这才和太皇太后设计了一出假死的事情,不过她是真的想让她死。”
“后来呢,她怎么样了?”
明棣突然停下来和她对视,“她和别人隐居了,当了乡野村姑。”
“殿下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她是我姨母,太皇太后随便找了个罪名,让我的母族尽数入狱。既然找不到她,就让她在世上再无依靠,即使她日后再回到后宫,也掀不起风浪。”
兰姝见眼前的玉面郎君垂眸,眼里似乎流露些许忧伤,她一时母爱涌上心头,竟想抱抱他。
“姨姨她……”
“母妃长得好看,原是底下的人有心藏起来,想送给前太子的,不巧被太后知道了,她自然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沉迷美色,就使人送给了父皇。”
兰姝对于一天之内知道了这么多皇家秘事,登时感到脖子凉凉。话本子里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父皇想让我娶了娥娜,我不会娶的。”
兰姝迎上他的视线,目睹了他一脸郑重的神情。而他的眼眸中,印着自己的模样。
兰姝本想再问他那位姨母的事,不想徽帝他们迎面走来。
“皇爷爷他不知道我姨母还活着。”
徽帝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他雄壮有力的声音传入耳中,“凌家小女郎,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原来你父亲就是当年在金銮殿上骂我的凌峰。那小子在金銮殿上说不过我,就怒斥了我一顿。”
“皇爷爷,我怎么听说是凌探花引经据典,言辞犀利,您说不过人家,才给人家发配到简州去了?”
“你小子帮谁呢?赶紧和小女郎生个娃娃出来,男才女貌,趁年轻多生几个,你俩今晚就留在这里洞房吧。你爹五个儿子,你可别连他都比不上。”
兰姝还未出阁,听了太上皇的话不明所以,可她听他语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偏偏那红衣狐男还朝她浅浅一笑。
“徽帝爷爷,我也想洞房。”
明棣听到娥娜的话后,瞬间收起笑容,他怎么忘了,身边还有一条京巴犬对他虎视眈眈。
“好好好,一起洞房,我孙儿坐享齐人之福。”
兰姝和崔滢听着这不着边际的话,面面相觑。
“皇爷爷,您再胡说,下次就不带人来看您了。”
老人家到了古稀之年,对口腹之欲倒是不看重了,从政四十多年,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腻了。现在更多的是想要人陪着,即使是曾经的九五之尊也不例外,照样知冷暖,害怕孤独。尤其是曾经站到过巅峰上的人,下山之路尤为磨炼心智。
“好啊,世风日下,竟是孙子来教训爷了,小女郎,日后你可要把他吃得死死的。拿着,这是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兰姝手心被塞了一块墨色的玉麒麟,温润的质地,一看就不是凡品。她看了昭王一眼,面露不解。
“皇爷爷与你有缘,既是长辈给的,你就收下吧。”
长辈赐,不可辞,兰姝没想着反抗这位太上皇,只好收入怀中。
“多谢徽帝爷爷。”女郎声音软糯,甜甜地冲老人家一笑。
“走,爷爷带你们去吃叫花鸡,我这手艺可是世间独一份。”
除了叫花鸡外,徽帝的几位妃嫔在厨房还准备了一些乡野特色小菜。远离了尔虞我诈和金山银窝,她们似乎也很适应这种乡下的生活。兰姝觉得那道凉拌萱草很是爽口,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
“小女郎,忘忧草吃多了可难以受孕啊,爷爷给你把把脉。”
兰姝坐在徽帝的右侧,只见他苍老有力的手指搭上兰姝的脉搏,凝神片刻后,没对兰姝言语,却转过头对着左边的明棣说,“我竟没想到你这小子有这等有福气,行了,小女郎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以后你们行房注意些罢了,不然你俩怕是儿女成群啊。”
女郎一脸懵懂,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注意什么?总归自己身体应该是没问题的。
明棣倒是清咳一声,“知道了皇爷爷。”
用过膳后,几人就跟徽帝辞别了,“小娥娜,要不你就和我老头子待在一起算了,你们那南蛮国君也不是个好的。”
“徽帝爷爷,多谢您的好意,但为国战死是战士的荣誉,我不怕死,就怕死得憋屈。”
老头见娥娜一副欣然赴死的神情,也不再多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回程也是两辆马车,只不过兰姝她们几个都变得沉默了些。
行至半途,兰姝对崔滢说,“滢滢,这次的周边我想着用双面绣,绣两个白狐香囊,到时候价格不用太高,一两银子一个。”
崔滢刚想回答,就被快速行驶的马车颠簸在地,事情发生得突然,兰姝几人都被撞得肉疼骨伤,外面那马像是疯了一样到处乱跑。
崔滢离娥娜较近,她被娥娜抱在怀里,小瓷力气大,死死抓着快要掉出马车的兰姝,外面的马夫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车轼上空无一人。
“快跳车,前面是悬崖。”后面传来明棣的声音,只是不复往日的温润,他的呐喊中透露着焦急。
可是来不及了,疯马跑得很快,车轮猛然撞上了个大石块,兰姝被巨大的冲力甩了出去,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兰姝心想,红颜薄命,她就要死了吧,还死得这么突然,自己摔下去怕是会被野兽啃得骨头都不剩。
掉下去之前她看见了一抹绯色,应当是昭王吧,太上皇说得不对,自己哪里会儿女成群,她今日就要香消玉陨了。
…………
醒过来的时候兰姝发现自己挂在一棵树上,头疼欲裂,哪哪都疼,身上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一样。还有树枝扎进了她的大腿,她得赶紧下去,在这里继续待着,自己怕是会流血而亡。
她好疼,她想姨姨了,上次割破丁点大的小口子时,姨姨都那么关心她。对,她还有姨姨,宛贵妃说她可以当她的姨姨。
她不能死,深吸几口气后,然后猛然抬动大腿,鲜血立刻淌了出来,还好是一次性拔出来了。简单地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她就想法子抱着树干慢慢滑下来了,下树的时候磨破了皮,娇嫩的手心,此刻满是鲜血和树皮碴子。
她倚在树下,动弹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身上应该有好几处骨头错位了。
夜幕降临,周边时不时有鸟兽的叫声传来,兰姝睁开眼睛缓缓醒来,刚刚她竟昏睡过去了。
眸光扫了扫漆黑一片的山林,四周都暗沉沉的,她有些怕,想起身去寻点干树枝点燃,野兽大都怕火,她却怕黑。她没有火折子,只能钻木取火,小时候爹爹教过她的。只是现在手一动就疼,柔荑上的血蹭到了树枝上,弄了好久才终于点燃。
她还要去找水源,想清洗一下伤口,猛兽闻着血腥味肯定会被吸引过来的。她也大半日没进食,饥肠辘辘,又饿又累。夜色静谧,纤弱的女郎手举火把,独自行走在被黑暗笼罩的山林中,无边的黑暗像是要把她吞噬殆尽。
果然,没走多久就看见一匹野狼闻着味过来了,狼是群居动物,它龇着獠牙,呼朋引伴,不一会儿又引来了它的几个同类。兰姝方才已经寻了一根结实的木棍,但她骨头疼痛,力气不如往日大,也不如往日灵活。
五匹野狼虎视眈眈,墨绿的眸子发着幽幽的亮光,对着眼前的猎物流出贪婪的口水。她想,那么高的悬崖都没摔死她,现在却要成为野兽的口中食了吗?自己细皮嫩肉的,它们应该会大快朵颐吧。
兰姝一边后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和木棍,野狼却只当她是砧板上的鱼肉,不紧不慢地逼近她。她虽受了重伤,可人在逆境中倒是会激发出无限的潜能。
她动手了,不顾一切地拿着木棍狠狠砸向逼近自己的野狼,野狼吃痛,却继续龇牙咧嘴扑了过来,碧绿的眼睛中满是凶狠。兰姝身上传来剧痛,自己大腿和腰肢被两匹野狼咬住了,她快速拔下自己的簪子狠狠戳中它们的眼睛,它俩痛嚎一声就松开了嘴,兰姝趁机拾起木棍打得它俩皮开肉绽。
还剩三只,它们看着同类受伤的样子,似乎也变得谨慎起来,料想自己之前小瞧了眼前的猎物。兰姝呼吸很重,闻着空气中散发的腥臭味,忍住了呕吐的欲望,她不知道自己的体力还能不能支撑下去,现下身子却因体力不支和害怕而猛烈战栗着。剩下的野狼步步逼近,单薄的少女紧紧握着手中的木棍。
“阿姝,阿姝。”
不远处似乎传来人的呼喊,可她又觉得不可能。直到那声音再次传来,她才听清楚了,是昭王殿下。
“我在这里。”求生的本能使她大声地回应着来人。
几息后那人就出现在视线中,果然是昭王,一身红衣的玉面郎君不复往日风度翩翩,此时的他满眼担忧和心疼,却又流露出几分找到她的欣喜。
只见他朝她快速地移动了过来,挥舞手中利刃,刀刀见血,没一会那三匹野狼就惨死剑下。
同类的出现,让兰姝心中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放松了,身子也疲惫不堪。在昏睡前似乎看到他上前来抱住自己,口中好像还在叫她名字,只是她听不见了,她好累,眼前一黑,她就晕了过去。
明棣察觉另一辆马车不对劲后,就斩断了他那辆马车的缰绳,无奈兰姝乘坐的那辆宝马香车是千里挑一的好马,发起疯来横冲直撞,自己快马加鞭也追不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小狐狸失身坠落万丈悬崖,他恨自己无能,他更恨始作俑者,如果他的小狐狸死了,他就拿他们的十族给小狐狸赔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调来玄武军的所有人,让自己手下的能人异士都来搜寻小狐狸。可那群没用的,大半日过去了,也没在这座山里找到她。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这么黑,他的小狐狸肯定害怕极了。
明棣温柔地望着怀中的少女,她眉头紧锁,就算昏睡过去,似乎也在被疼痛折磨。天知道他刚刚找到小狐狸的时候有多么高兴,她很勇敢,一个弱女子对抗五匹野狼也不输气势。好在他来了,他什么都可以为她做,他的小狐狸不用再孤勇奋战,她可以依靠他。
兰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周围燃着火堆却没有旁人。她晕倒前好像看到昭王了,是梦吗?她想起身却发觉浑身无力,身上盖着红色的鹤氅,有一股淡淡的墨香,让人很安心。她感到又热又冷,脑袋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梦中似乎有人在叫她,还给她喂了水,她睁不开眼睛,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在他身边很安全,最后自己好像还搂着他不撒手。
天大亮,兰姝眨眨眼醒了过来,入目的便是那张人神共嫉的脸,撞进眸子中的是白皙如玉的肌肤,这人睫毛纤长如羽,还有着高挑的鼻梁,红润的嘴唇,看起来软软的。
“阿姝,再睡会。”
兰姝感受到男子搂着自己的双手又紧了紧,原来这不是梦,昨晚真的是昭王殿下,他找到了她并救了她。她知道以自己当时的体力,肯定打不死剩下的三匹野狼了,她都做好被吞食腹中的准备了。
男子似乎察觉到怀里的女郎在盯着他,两息后也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阿姝,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疼?”刚睡醒的男子嗓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很悦耳。
兰姝感觉身上很干爽,没有昨晚那种黏腻感,但是身上的衣服还是原来那套,只是变得破破烂烂了。
“臣女好多了,多谢昭王殿下。”
听着少女嘶哑的声音,青年一顿,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昨晚给她包扎的时候,她一个劲叫疼。还一边哭,一边喊阿娘和姨姨,娇气得很,全然不似他刚找到她时那般英姿飒爽。
没办法,自己柔声哄她,轻轻给她擦拭伤口,告诉她,自己是子璋哥哥,等回去就带她去看姨姨。少女听后变得乖乖的,疼的时候就嘤咛几声,最后竟也被哄着,娇声叫了自己好几声哥哥。
明棣凝视着怀里的少女,迷糊的时候还能喊自己哥哥,醒过来了却依旧叫自己殿下,自己却是心甘情愿伺候了她一夜,小狐狸,小没良心的。
“阿姝的骨头错位了好几个,我已经给你接好了。腰窝和大腿昨晚被野狼咬了,还有之前摔下来那些伤口也都给你清理包扎了。之前救人紧急,就撕开了阿姝的衣服。夜间你起烧怕冷,我只好抱着你,为你取暖。”
兰姝见他给自己解释了一堆,却还是搂着她不松手,偏偏他的眸色清明,不似简州那些对她目露贪婪之色的老男人,一时之间为怀疑他是登徒子而羞愧。论容貌,他不输自己,想来也不会贪图她的美色。可她忘了,英雄之间还能惺惺相惜呢。
她能感受到他的身上很热,胸膛宽阔,睡在他怀里很舒服。这股墨香让自己很安心,忍不住在他怀里拱了拱。
等她动作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她身子一僵,不敢再动弹。好在过了一会,他都没有出言训斥她,应该是没发觉她的小动作。她不如他高,自然没瞧见红衣男子眸色一暗,嘴角微微上扬。
“殿下,臣女有些口渴。”
又躺了一会,兰姝终于开口。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她倒是恢复了些体力,就是饥渴难耐,腹内空空,口干舌燥。
明棣这才扶女郎起身,喂她喝了些水后,又喂她吃了点冷掉的烤兔肉。被喂到嘴边的兔肉是片好的,不大不小,一口一片,焦焦的没放盐,应当并不怎么好吃,但对此时的兰姝来说却很美味。
眼前的女郎张开小嘴,细细品着在荒山野岭中炙烤的荤腥,仿佛吃到嘴里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一样。她的唇瓣因失血过多,不似往日那般鲜红。一张苍白的小脸,眼神却很坚定,比那些张口闭口爱他,要进自己后院的女子,不知好了多少倍。他的小狐狸,自然是样样都好。
“来找我们的人应该快到了,你的丫鬟和那两个女的都没事,一会……”
话还没说完,徐青章就从洞外走过来了,“姝儿。”
兰姝看着满脸胡碴的徐青章,似是不相信他会出现在眼前,“章哥哥,你怎么来了?”
徐青章三步并作两步,健步如飞走上前来,把柔弱不堪的女郎抱在怀中。
“青章,朝华身上有伤。”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拥抱的男女。
“章哥哥,是殿下救了我。”
明棣听着小狐狸的话,倒像是急于撇清什么关系一般,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露半分,“母妃很喜欢朝华,她既然叫本王的母妃一声姨母,本王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会丢下她不管不顾。”
“姝儿,对不起,你受苦了,是我来晚了。殿下,多谢您救了姝儿一命,日后章定为您效犬马之劳。”
徐青章进来时就瞧见了昭王,但他更关心兰姝身子,所以忽视了他,也没对他行礼。
明棣死死盯着小心翼翼抱着女郎出去的玄衣青年,不怒反笑。
他救他的小狐狸,要他徐青章来谢什么?他吩咐了那么多手下都没找到凌兰姝,是他独自找到的,是他在他徐青章前面找到的。他们还抱在一起睡了一晚上,所以小狐狸合该是自己的。她和他天作之合,天生一对,天赐良缘,谁也别想抢走自己的小狐狸。
兰姝抬眸打量马车里抱着自己的徐青章,他瘦了,眼下乌青一片,胡子长长了,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胡碴,硬硬的很戳手。却突然想起来,昭王殿下的下巴好像不长胡子。
“姝儿。”叱咤战场的将军此刻满目柔情,他不敢乱动,怕弄疼了她。
他行军作战多年,只瞧了一眼就知道她全身上下都不好。手心被磨破了,破烂的衣服下隐约露出大片青紫的皮肤,大腿包扎了两处,腰肢也被绸带包裹了起来,还渗出暗色的血液。
他心尖尖上的人,今日竟遭受了这般痛苦。他都不知道她摔下悬崖的时候会有多害怕,自己今日眼皮一直乱跳,快马加鞭赶回来,竟是得知姝儿掉落万丈悬崖的消息。
他还没来得及查始作俑者是谁,无非是那些死对头。朝堂之争他原不想掺和,他们徐家本就是两百多年以来都保持中立的。程家最好祈祷他们没插手,否则他会一个一个把他们揪出来。姝儿今日的痛苦,他要加注在他们身上十倍,百倍。
兰姝躺在徐青章怀里,发觉他和昭王的怀抱不同,徐青章更加魁梧,她能感受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她濒临死亡的时候也想过,自己若是死了,他会怎么样。徐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名号,应该会有很多人想要吧。他应该会和别的女郎成婚生子,会忘了她,就像太上皇那样。
“章哥哥,我疼。”兰姝把头埋进男子的胸腔,没有墨香,是皂荚香。
徐青章听着女郎呜呜咽咽的声音,恨不能替她受了这些痛苦。他宁愿,宁愿自己身残致死,也不愿意看见兰姝有一分痛楚。
“姝儿,马上就要到了,我请了两名太医在凌宅等候。小瓷本想一起来找你,但她一个女郎也不方便行动,她在等着你回来,我们回家。”
兰姝听着青年的声音昏昏欲睡,她又做梦了,梦里白茫茫一片,她分不清东南西北,盲目地走着,想叫人却发不出声。她很无助,很害怕,不知走了多久,她才发现身边有人牵着自己了,他的手掌很暖和,是男子的手。
她努力想看一眼是谁,一睁开眼就醒来了。紫檀木的千工拔步床,绣着桃花的床帐,是在兰芝阁,她回来了。
“小姐,您终于醒了。”
兰姝听着小丫鬟哽咽的声音,本想抬手安抚她,却发现浑身上下都疼,疲惫又乏力。
“小姐可要喝水?”小瓷望着愁眉锁眼的女郎,她唇瓣干涩,脸色苍白,全然不复往日红润,顿时心疼不已。
小瓷端来茶盏,里面放着一根竹管,她胆大心细,知道兰姝不便起身,便去寻了竹管。伺候兰姝喝完水,就开始给兰姝讲她坠崖之后的事。
“小姐昨日被甩下悬崖后,昭王殿下就急匆匆策马赶来了,可惜他来晚了一步。他当时眼见小姐掉下去,竟然自己也想跟着跳下去,奴婢被吓了一跳,紧接着桑度就赶来了,他和奴婢两人把昭王殿下拦住了。”
兰姝听着小瓷说的话也怔住了,她确实在悬崖上看到了那一抹红,却不曾想到他竟想随自己跳下来。那么高,不死也得残,她是运气好才掉到树上了。
“奴婢那时瞧着昭王满眼通红,他又身着红袍,站在悬崖边的他不像翩翩公子,倒像是地狱来的恶鬼一般。桑度拉着他,求他冷静下来后,他俩就找人下去营救小姐了。还吩咐人把娥娜公主和崔小姐送回去了,她俩在马车里也被撞得青紫一片,已经请太医去看过了。”
“小瓷你呢,你身上可有伤处?”兰姝猜的不错,圆脸小丫鬟身上也有几处淤青。
“小姐,奴婢不碍事,已经涂过药了,哪有小姐伤得严重。小姐现在肯定很疼,都是奴婢没用,奴婢没抓住小姐,不然小姐也不会被甩出去,奴婢该死,没能保护好小姐。”
兰姝听着小丫鬟深深的自责,哪里会怪她,若不是她抓着自己,自己怕是早被甩出去被疯马踏伤,被车轮碾压了,而且始作俑者也不是小瓷。
“小瓷,这不是你的错,你家小姐哪里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莫要再说死不死的了。”
“呜呜呜小姐,奴婢差点,奴婢差点就以为见不到您了。桑度拦着奴婢,不让奴婢下去找您,回到凌宅后奴婢都不敢睡,就怕一睡着,梦见小姐满身是血的样子,更怕睡着了后,要是小姐回来了都没有人伺候。”
小丫鬟扑在兰姝怀里泪流满面,她家小姐顶顶好,老天爷怎么舍得天妒红颜。
“快到卯时的时候,桑度来告诉奴婢,昭王殿下找到小姐了,但是奴婢等了好久都没看到小姐。直到巳时,家里来了两位太医,他们说是世子爷请来的。又过了半个时辰,奴婢才看见世子爷把您送了回来。”
兰姝看着小瓷泣不成声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努力抬起胳膊轻轻拍着她,“你家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瓷我被你压着了,疼。”
圆脸小丫鬟一听这话连忙起身,“小姐,这一晚上您是如何挺过来的?奴婢看到世子爷抱您下来的时候,您就像是碎掉的瓷娃娃。给您换衣服的时候,奴婢看您这一身的伤,都怕把您弄疼了,小姐该有多痛啊。”
“我掉到了一棵树上,晚上又遇到了狼群,是昭王救了我,早上章哥哥才找到了我们。”
“昭王,对了,给小姐看病的医师也是殿下请来的,世子爷请的那两位太医已经回去了。那位医师是个老婆婆,她跟太医说她是医鬼,就把他们都赶走了。”
“小丫头,是他们技不如人,就他们那点医术还能在太医院当值,还不如当年十岁的我呢。”
兰姝这才看到房里走来了一位身材娇小的妇人,她满头银丝,脸上却一丝皱纹都没有,只是声音却又像花甲之年。
“多谢夫人救我,兰姝无以为报。”
“你这小女郎倒是有趣,别人都叫我医鬼,叫我老婆婆,你为何叫我夫人?”
“夫人注重养颜,定然不希望被喊老了。”
“不错不错,是个好孩子,老身今年七十八岁了,年轻的时候,别人唤我羽化夫人。”羽化夫人开怀大笑。
“七十八?真的假的,竟然和我们老夫人年龄一样大。”小瓷瞪大了双眼。
“自然是真的,快给老婆子收拾一间房来,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主人呼来唤去,累死人了。那碗药趁热喝,老婆子我熬了两个小时呢。”
小瓷赶紧把药端给兰姝喝了,又给她拿了一颗松子糖,然后才叫徐管家安置了这位医学圣手。
兰姝躺在床上却想起来那位红衣男子,她身上那套红裙已经烂到不能穿了。现下已经被小瓷换过衣服了,是鹅黄的中衣。他昨晚应该照顾了自己一整晚,早上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小瓷说他想跟着自己跳崖,可为什么呢?还有她依稀记得昨晚昏睡后,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但每次睁开眼都能看到身边那个绯衣男子。他声音温柔,一直在哄着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以为是梦,现在看来,应当不是。
“子璋哥哥。”房内只有女郎一人,她唇瓣轻动,轻轻叫了一声。
他说哥哥帮你吹吹,痛痛就会飞走了。他说他是子璋哥哥,他说等她好了就带她去找姨姨。他和徐青章说,他不会丢下她不管。
她其实也有亲兄,她那位庶兄和他同父异母,平日里在家里深居简出。小时候有一次自己路过时遇见他,就想给他糖吃,他却把糖扔在了地上。自此她不敢去靠近他,她以为那就是哥哥。
后来府里来了徐青章,他对自己百依百顺,她很喜欢他,就叫他章哥哥。只是他来的次数太少,自己每次都很期待他下一次的到来,可是后面几年他都不曾来过,她以为他早把自己这个小玩伴给忘了。
父母离世给自己造成的伤痛是不可逆的,她没有依靠,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再如幼时那么活泼开朗。徐府是高门贵户,她需要更加地谨小慎微。
宫宴上宛贵妃却跟她说可以叫她姨母,还有子璋哥哥,兰姝心想,如果他们真的是自己的亲人就好了。和他们待在一起,有家的感觉,很温暖,不像徐府那般冷冰冰。
她以前对昭王印象很不好,不喜欢他的妹妹,当然也不喜欢他。可是现在她却完全对他改观了。她羡慕安和公主,很羡慕,甚至是有些嫉妒。安和有这般好的哥哥和阿娘,她的确有嚣张的资本。
她知道她很贪婪,可是她可不可以多要一点点,就一点点。她隐隐知晓自己心中滋生了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她的心中像野草一般,长势疯狂。
徐青章也有妹妹,她倒不会去羡慕徐霜霜。徐青章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徐霜霜,想来是对这个妹妹不在意的。但昭王不同,他会在意妹妹的婚事,也会为了妹妹给她送来珍贵的菊花。他甚至会为了她的一句姨姨,险些为她这个不相干的人跳下悬崖,还衣不解带地照顾了自己一整晚。
羽化夫人开的药有安神的作用,小瓷进来的时候兰姝已经睡着了,她怕兰姝醒来没人照顾,就趴在床边小憩。搬来凌宅后,兰姝身边还是只有小瓷一个大丫鬟,兰芝阁倒是有两个打扫的丫鬟,但平日里并不在身边伺候。
小瓷听着床榻上病弱美人的声音,以为她在叫自己,连忙道,“小姐,我在呢。”
美人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子璋哥哥,子璋哥哥……”
小瓷发现她的双眼紧闭,知道她定是梦魇了,握着她的手轻声哄道,“小姐乖,等小姐醒来了,小姐的子璋哥哥就来看小姐了。”
说完没过多久,床榻上的美人果然平和下来,不再魇着了。
…………
昭王府的主子正在殿门口坐着,下面比肩接踵跪满了人。红衣男子听了桑度的汇报后哑然失笑,小狐狸竟在睡梦中还叫自己名字,看来不是白眼狐,自己没白伺候她。
跪在地上的都是昭王手下的能人异士,他们只知道昨日王爷派出他们所有人去寻一个女郎。在深山老林里搜寻了几个山头都不见踪影,最后还是王爷自己找到了,这说明他底下的人没用,他们也是甘愿受罚的。
“本王心情好,给他死个痛快吧。”
只见桑度手起刀落,绑在最前面男子呜咽一声就没了气,那人似乎也是满意的,满意上位者最后怜悯他,给了致命一击。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死在地上的人,他瘦骨嶙峋,是兰姝那辆马车上的车夫。昨天抓到他后,他就把自己知道的吐了个干净,他以为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昭王能放自己一马。
谁知他被王府上的庖丁割了两千七百七十六片肉,割下的肉都被喂了昭王饲养的鹰隼,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从自己身上的割下肉去喂禽兽,这无异于是心理上的折磨。不仅如此,他还被挑断手筋脚筋,把他的手脚硬生生地缝在了一起,还打断了他的脊椎。他疼到失禁,他已分不清自己现下身处的是人世间还是地狱,他想死,他想快点去死,。
终于,他听到坐在太师椅上的昭王浅笑了一声,赏了他一死,意识消散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很蓝。
“凌兰姝就是这座王府日后的王妃,谁若是敢伤害她,就是这个下场。”
跪倒在地的人不敢昂首,红衣男子似是来向他们索命的夜叉。
[1]摘自宋之问《春日芙蓉园侍宴应制》——
作者有话说:男主戏份开始了,现在开始虐男二。
再来说一下女主的心路历程,她小时候活泼开朗,是所有人都喜欢的糯米团子(除了凌科)。她爹很古板,她又长得是超级美艳,所以就不乐意让她出门玩。没事,我们妹宝会偷偷溜出去,但是溜出去就要挨打手心。徐青章对她百依百顺,而且和他出去玩不会被打,她就很喜欢徐青章。
直到凌父和凌母去世,徐青章也不来找她玩了,妹宝就变成孤僻小孩。她到徐家后,徐家那两位夫人都很冷淡,再加上徐青章很忙,妹宝是敏感小女孩,就爱胡思乱想,这里她是低配得感,很自卑,以后会被明棣宠到恃宠而骄。
初遇明棣的时候,妹宝以前对他印象很不好的,但是没多久就开始改观了,谁让他有个好母妃呢。妹宝超级喜欢宛贵妃,因为妹宝很敏感,她就觉得宛贵妃对自己很真诚,可以说比她亲娘还要好。凌母是殉情死的,对于她来说,凌父比女儿重要。
明棣对妹宝不是很好吗,然后他又有个妹妹,她一开始是嫉妒安和的,她这会的性子就很扭捏,但是男主不知道。虽然他不明白不理解,但是他对妹宝的无微不至和一次次坚定的选择,打动了妹宝,她逐渐依赖上明棣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凌父很古板,凌母因为自身原因,也不没告诉妹宝男女之防什么的,所以明棣才能亲近到她。她觉得和明棣待在一起很舒心,很喜欢和他贴贴。
还有就是妹宝和徐青章会纠缠很久,他俩是缘分很深,徐老爷子会算命,窥得天机才给他俩定了娃娃亲。但是正文里面他俩不可能在一起,因为两人都是缺爱小孩,妹宝想要那种家庭氛围好的亲情。再加上某绿茶的插足,女主这一世爱的是男主。皇帝和宛贵妃的设定灵感来自二凤[星星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