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姝自那日被徐青章吓到之后就蔫蔫的了, 干什么都觉得没劲。他知晓自己做了错事,故而这两日都来哄着她,每日练完兵就来凌家陪着她。
虽然他每次都是沐浴过后才登门的, 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荚香。但兰姝总觉得缺点什么, 或许是觉得他不够香, 还给他洒了些花露。他本就生得白皙, 面容清俊,被她这么一弄, 真可谓是傅粉何郎。
小女郎爱俏, 迫不及待就想拉着他上街炫耀,临行前还掐了朵白玉牡丹簪上。
大铎风气开放, 他俩又早已订婚,自然是没人说闲话的,路人瞧见这对金男玉女, 竟不知道该羡慕男子还是女子。
徐青章是大铎的年轻将军, 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是多少小娘子的春闺梦里人。朝华县主虽说家世一般,可人家长得美啊,娶回家放着都是赏心悦目的,更何况人家的哥哥还是新起之秀,说不定人家日后家世就起来了。
是以街上凝视他们的人并不少, 兰姝虽带着珍珠帷帽,却也能从她肌赛白雪的皮肤, 姣好的身段判定出她是个大美人。
徐青章此刻却是忆起幼时的岁月了,他每次去简州,都会被小娘子拉着上街游玩。她本就被关久了,对外面的什么新奇事物都感到好奇, 小小的一个雪团子生得玉雪可爱,那些摊主都纷纷不要她的银钱,说要送给她。她对自己也是一口一个章哥哥,听得人飘飘欲仙,哄得自己什么都想给她买。他的姝儿,他的心肝儿,本就值得最好的。
“小,小姐,可否赏脸,与在下去那茶座饮一杯茶水?”
兰姝透过帷帽瞄了瞄站在眼前的文弱书生,她心想,这个桥段怎么前几日好像也发生了。
“这位公子,不知想与我娘子去哪里,做什么?”男子面色不善,冷言冷语道。
那文弱书生这才看到和小娘子同行的还有个大块头,只是女郎太过美艳,他竟一时忽略了和她牵着手的男子。虽然他也是英俊不凡,但比起小娘子的仙姿玉容还是差得远了。
“抱歉,抱歉,实在对不住,这位仁兄,是小生一时糊涂,见小娘子太过貌美,这才忍不住想上前结识一番。”书生连连道歉,脸色愈发红润,毕竟也是读书人,晓得羞愧。
还没等二人离去,书生又涨红了脸继续道,“小姐,若是你日后想与夫君和离,如需帮助可去鹿羽书院找在下。”说完他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二人,赶紧跑了。
“噗嗤,章哥哥,那人好生有趣,竟还盼着我俩和离。”
小娘子见他一溜烟跑了之后,眼中带笑,笑靥如花,仿佛是发髻上的牡丹花成了精一样。别说那书生,就连徐青章都目露痴色。
“姝儿,你是我的。”
徐青章这才发现,和幼时不一样的是,小时候那些大人只会觉得这小姑娘长得讨喜可爱。如今却是觉得这小娘子花容月貌,甚至向她投以侵犯的眼神。他心中有几分躁意,他不想逛街了,他想回去,把她藏起来,让她只对着自己笑,姝儿是他一个人的。
“徐世子,这么巧,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遇到你。”
兰姝此时真的觉得冤家路窄,怎么近日出门,回回都能遇上关蓁然,是京城太小了吗?
“关小姐。”徐青章和她打了招呼。
“凌小姐,你也在呀。”关蓁然故作惊讶,像是才发现兰姝一样。
兰姝也叫了她一声。
“世子上次送的茶叶我很喜欢,礼尚往来,蓁然也给世子准备一份礼。这个荷包是我亲手做的,里面放了驱虫提神的草药,蓁然知晓世子日日操兵演练的辛苦,还望世子不要介意。”
“关小姐不必介怀,本就是徐某应当做的。”徐青章没接递过来的荷包。
“世子不收下,可是嫌弃蓁然的礼轻了?那茶叶长在悬崖峭壁上,多亏世子不辞辛苦,年年攀岩,蓁然才有幸喝上。每次收到世子亲手送的茶叶时,蓁然都要担心世子身上可曾有刮伤疼痛。不然为了蓁然这小小的口腹之欲,害得世子因我受了伤,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兰姝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猫腻,这关蓁然怎么对徐青章满目柔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冯知薇呢。
“凌小姐今日也是去如意楼的吗,可还要买几支金步摇?”
如兰姝所料,关蓁然丢不起那个脸,那日如意楼送来金步摇的时候说她已经付过钱了。
“章哥哥,待会你送我金步摇好不好?上次关姐姐说我穷酸,只能挑两根破簪子戴戴。”女郎望向男子的眸光盈盈,用着软糯的声音诉说着委屈的话。
“你胡说,你在颠倒是非什么?我可没有那样说。”关蓁然没料到她会如此不知羞,脸颊微微抽动,似是被气狠了。
“我知道的,我的银钱不如关姐姐多,只能买两根素净的。”女郎似被吓着了,说完还揪着男子衣角,吸了一下鼻子。
徐青章心中的天平秤不由分说地死死偏向兰姝,如何能容忍别人这般侮辱她,冷声道,“关小姐,日后徐某恐不能为你摘宜山上的茶叶了,告辞。”
关蓁然死死盯着离她远去的那一男一女,男子还在伏低做小,柔声哄着她,好一对恩爱的璧人。可恨,贱人,她没想到那贱人居然敢三番两次下她的面子,狐狸精,只会勾引男人。
紫烟不敢说话,近日小姐脾气越发古怪了,她怀疑小姐是有了,听说怀孕的妇人就会容易暴躁发怒。
“章哥哥都没有替姝儿摘过茶叶。”小娘子嘟着粉唇嗔道。
“哥哥错了,姝儿,原谅哥哥,哥哥今晚就给姝儿去摘好不好?”男子替女郎用指腹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我不要,那么高,章哥哥会受伤的。”女郎哪里是想要茶叶,她想要的不过是偏爱罢了。
不等她发问,男子就主动跟她解释道,“哥哥和她没什么的,她是哥哥一个下属的未婚妻,但是那个下属替我挡了一箭,中毒身亡了。那棵茶树是他发现的,关蓁然前几年的时候说想喝,于是每年哥哥都去给她摘一些。以后不会了,姝儿,我竟不知,她那样欺负过你。”
“是成居寒的哥哥吗?”
“嗯,不错,其实他也不算替哥哥而死的,那支箭哥哥其实能躲过去,但是他太想立业成家了,那次就冲在了哥哥前面。”徐青章自然是不好跟别人讲述这些,毕竟小成将军也算是马革裹尸了。
“章哥哥,打战是不是很危险。”女郎抱着他,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徐青章知道她在担心自己,摸了摸她的秀发,温柔道,“哥哥会一直保护姝儿的,哥哥不怕死,哥哥只怕不能保护你。”
安慰好小娘子后,徐青章还是带着她去逛了一圈如意楼,这一次他没有上二楼,而是给她挑了两个镶宝石的金项圈和两只金步摇。他的眼光很好,都很适合小娘子。
“姝儿要不要再买几对耳坠子?哥哥看你这对粉珍珠好像戴挺久了。”粉珍珠虽然名贵,可却不稀有,他以为小女郎只是没有其他好看的耳坠子。
于是坐在马车内的小娘子,圆润小巧的耳垂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红宝石流苏耳珰。徐青章方才替她换上的时候,捏着她耳垂那一块嫩肉,他那处居然有反应了。
他很狼狈,不敢在外面多留,连忙带着她准备回家了。偏偏女郎不通窍,上了马车还一直搂着他,他舍不得拂开她,只能任由那处越肿越大,她真是折磨人的妖精。
而且自从中药之后,因他一直没阴阳调和,没彻底纾解过,他的欲念一直都很强烈。他变得越来越敏感,日日都要亲手排解出体内的浊水。
“嗯哼。”男子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章哥哥,你怎么了?”女郎听他声音不太对劲,微微仰首瞅了瞅他,这会一看,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底泛起一抹红晕,瞧着很吓人。
女郎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章哥哥,你起热了,好烫。”
“姝儿。”
男子声音沙哑,嗓子像是被灼烧干了水分,他喉头滚动了几下,看着一脸关切的女郎,握住她的小手,低声道,“哥哥没事,姝儿别担心。”
兰姝哪里信他这个,她甚至都能听到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怎么会没事,担忧道,“章哥哥,我们去最近的医馆吧。”
“不用去,姝儿,过一会就好了,让哥哥握着你的手好不好?”
女郎哪有不答应的,连忙握住了他,和他十指相扣。男子无力地靠在女郎身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女郎细腻的脖颈上,惹得她也一直颤栗着。
徐青章觉得自己快被体内这把火给烧没了,浑身乏力,抵着女郎娇小的身子靠在车壁上,两人贴着很近,他能感受到姝儿身上哪哪都是软的,不像他,浑身上下都梆硬。姝儿这么娇,日后进门如何能承受得住他。
兰姝听着男子的闷哼声越来越大,脖颈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一片潮意,还酥酥麻麻的。他还把自己的双手举到了头顶上,禁锢住她了,现在的她好像是他的囚犯一样,在他的威严下,自己动弹不得半点。嫩白的小手被他紧紧握着,隐约可见底下的红痕。倒是不疼,她甚至感到一些莫名的快意。
今日出门坐的是凌家的马车,听见里头暧昧的动静,赶车的倒也机灵,饶了一大圈才回到凌家,果然徐世子下车后丢给了他一个银锭子,嘿嘿,这钱真好赚。
“姝儿,明日我恐不能来凌府了,二叔的两个女儿出嫁,我会有些忙。”
“无妨,章哥哥,明日我也是要去徐家的。”
两人的脸色还有些潮红,但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了,又腻歪了一阵,徐青章才从凌宅离开。
徐青章却没有回徐家,而是就骑马往宜山去了,有点远,来回大概要三个时辰,好在他自己对那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他不觉得那茶叶有多好喝多珍贵,但是只要姝儿想要,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会给她寻来。
…………
明棣听到兰姝这两日的消息后,无可抑制的怒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着。尤其是听桑度说兰姝今日回来后就叫了水沐浴,他气到额上青筋暴起,一脚踹开了银安殿的大门,怒气冲冲地往凌家去了。
桑度捏了一把冷汗,他真担心主子提剑去徐家斩了徐世子。但他也没办法,他们的任务只是监视凌小姐,没法干涉凌小姐的自由。
等明棣到兰芝阁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了,房中燃着一盏微弱的烛火,榻上的女郎闭着双眼,呼吸均匀,显然对他的到来毫不知情。
男子望向她的眼里满是阴森,冷冽的目光如刀片一样凌迟着小娘子。片刻后他伸手左手,不假思索地握住了女郎纤细的脖子,只要他用力,榻上美人就会香消玉殒,即刻变成一具美人尸。
掌下的皮肤柔软又富有弹性,手感很好。与其说他是在掐女郎的脖子,不如说他是在细细摩挲,上下滑动着,半分力都舍不得用,一沾上她娇嫩的肌肤时,他就冷静了下来。
呵,他跟一只不懂事的小狐狸计较什么,她能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她若是知道男女有别,就不会有未婚夫还梦呓喊他,睡醒哭着去找他这个外男了。
他已经检查过了,身上没有红痕,除了手上。冷眼瞧着那双柔嫩手腕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红印子,他气到想提剑去徐家把徐青章碎尸万段。
凌兰姝,她怎么可以背着他去和那奸夫牵着手上街。怎么,不想要他这个哥哥了是吗?他是什么说不要就不要的东西吗?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被激起了怒意,男子脸色铁青,眼里满是前所未有的凶恶。
片刻后他托着那两只白嫩的爪子,一点一点,沿着那些红痕吻了过去,她很甜,连小手都是香香软软的。
他用唇瓣叼着她的那些印子,细细碾磨着,企图用新的红斑遮住那个奸夫留下来的。覆盖住那些红痕还不够,那十根玉指也被他含入口中,他像是没吃过肉一样,露出渴望的眼神,把她的小手吮得干干净净。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他依旧很生气,喘着粗气。盯了她半晌,他解了自己的外衣,上了榻,进了她的被衾,搂着她的那一刻,他的心灵得到了净化,躁动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突然顿悟了,不止徐青章是她忠诚的狗,就连他,也被这个娇弱的女郎驯服了。她就在那什么都没做,就足以让他和徐青章去跪着求她的垂怜。
他明子璋出生时瑞彩祥云,五星连珠,爹疼母爱。五岁开蒙,六岁作诗,七岁搭弓射大雁,自小天赋异禀,才智出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么多年来更是未曾掉过一滴泪,而在今晚,搂着女郎时,他眼角的一滴清泪顺着她的乌睫淌了下去。
“朝朝,莫要辜负我,哥哥爱你。”男子哽咽道,声音不复往日的温柔,带着几分哀求。
兰姝将醒未醒时,就闻到身边一股浓浓的松墨香,她忍不住细嗅,乌睫扇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眸。过了两息,瞳孔比往日变大了不少,心口突然快了一拍,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哥哥怎么会在她的床上,还抱着她。
小瓷进来一看榻上,凭空多了个男子,手上的食盒没拿稳,掉了下去。
这声巨响终于吵醒了榻上的男子,他眉头一皱,面色不善,冷言冷语说了句,“桑度,拖下去,扔蛇窟里去。”
过了半晌他察觉到不对劲,掌心一片柔软,他捏了捏,很有弹性,是小狐狸,语气柔和,“朝朝,哥哥困,再睡会。”
明棣前两日被宗帝派出去剿匪,两天两夜没合眼,只昨晚睡了几时辰,他也不是铁打的,终究是肉体凡胎。不过昨晚搂着心爱的女郎睡觉,他的身心都得到了满足。
片刻后,男子眼睛都没睁,就想去吻女郎,女郎连忙抬了玉指挡住他。
“不让亲?”男子这才睁开了如墨般的双眸,眼里带着不满。
“哥哥,朝朝还没漱口。”女郎面上霎时泛起潮红。
男子没回她,把他嘴边的玉指叼了去,含着,吮着,轻轻咬弄着。
“哥哥。”女郎被他舔得舒服了,声音也变得缠绵了起来。
男子吐出那根被他欺负惨的玉指,半截都被他磨得殷红一片,上面还有细细的咬痕。她年轻,恢复好,昨晚男子在她十指上留下咬痕已经消失不见了。男子显然也是发现了这点,他心下琢磨,日后得日日在她身上留点痕迹才是。
被驯服又如何,他总得自己讨点好处。心中未免嘲弄自己,他们老明家真是一个比一个痴情。
兰姝见他一言不发,舔了她还不说话,也知他和往日不太一样。但她也生气了,明明被咬的是自己,她也委屈的。不高兴就爱使小性子,给他推了一把,他本就睡在床边,一时不察,这会居然直接掉床下去了。
“朝朝好狠的心,竟要谋害哥哥。”
兰姝见他掉了下去,也有些担忧,忙爬过去看看,结果就被床下一双手揽了过去,稳稳地骑到了他身上。
小丫鬟方才被那声动静惊到了,进来一看,面如冠玉的昭王躺在地上,疑似是被小姐踹的,然后小姐还被他拉下来了。两人好好的软榻不睡,都爱睡地上,小瓷没眼看,赶紧又出去了。
“是哥哥的错,哥哥咬人。”女郎毫不心虚地把责任推给了男子。
“嗯,哥哥错了,朝朝。”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沉,又有些隐忍。拉她过来的时候她刚好坐在了那处,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作自受。
“朝朝。”男子搂着她压向自己,让她紧紧贴着,声音有着无尽的缠绵。
兰姝偏偏不如他的意,在他身上坐了起来,但她感觉他身上好硬,像徐青章那么硬,男子的身体都这么硬朗吗?
“哥哥,你好硬,朝朝坐得疼。”她柳眉微微蹙起,眼眸中有着淡淡的水汽,像是环绕在深山上的白雾,神秘又美丽。
明棣欲说却止,他连动都没动,小狐狸就喊疼了。
“那昨日呢,和徐世子出去玩的时候,朝朝疼吗?”
他虽派了飞花跟着,但也不是事事都知道得那么清楚的,尤其是得知小狐狸一回来就沐浴,他眼睛一眯,暗藏杀气。
兰姝想了一会,才茫然道,“昨日?”
“嗯,昨日徐世子有让朝朝疼吗?”
明棣昨晚虽然到处都检查过一遍,可最关键的地方他却不敢看。他害怕,他畏惧,怕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他眼下觉得自己若是不问出个所以然,他的妒火都快把他燃烧殆尽了,想立时把徐家诛九族。
“没有,章哥哥没有让我疼过。”
“好朝朝,起来吧,哥哥伺候你洗漱。”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男子摸了摸她的脸颊,眼里的杀意已经被温柔所取代了。
小瓷虽然不知道昭王昨晚是何时来的,但她很高兴他的到来,他一来就包揽了自己所有活计。悉心地照顾小姐,给她穿衣,净面,刷牙,描眉,就连梳栉他都会。若不是小姐自己想拿着玉箸吃饭,他怕是会把小姐当成稚童一般,亲自喂她。
“哥哥,你昨晚是什么时候来的,朝朝都不知道。”女郎吃了一口他递过来的金丝流黄小笼包,含糊不清道。
“哥哥想你,就过来了。”他来的时候瞥了一眼梳妆台上摆放着一罐鲜嫩的茶尖,忍住了想扔掉的冲动。他承认,他就是醋了。那人都纳了妾了,连贞洁都没有了,还想娶小狐狸,不干不净的男人没资格和他争。
“朝朝再吃点。”
“吃不下了,哥哥,朝朝不想吃了。”女郎央求道,男子方才一直往她碗里夹,她已经吃得比平时多一小半了。
“好,那就不吃了。”
只见男子一把搂了她过去,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给她揉捏着小肚子,方便她消食。
小瓷飞快地昂首瞧了一眼,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她家小姐还真是见人下菜碟,上次徐世子想抱她,她一把推开人家,这会昭王殿下抱她,她倒是乖巧得很。
“哥哥,今日涵姐姐和徐大小姐成婚,我要去徐家给姐姐添妆的。”
“嗯,到时候哥哥和你一起去,还有阿柔。”
“哥哥不喜欢五皇子吗?”
怀里的女郎一脸好奇,男子心想她果真心细如丝,但他没必要把那些腌臜事说给她听,污了她的耳朵。
“都是一母同胞,没什么喜不喜欢的。五弟年幼,日日需听太傅讲课,不如哥哥和阿柔自由。”
“阿柔以前也要上课吗?”
“不错,阿柔只比哥哥小一岁,跟你一样,小时候喜欢粘着哥哥,哥哥学的,她都没落下。”
“我哪有,你若不喜欢,那你走就是了。”
男子一听她这话,果真起身,做出要走的姿势。
兰姝连忙上前抱着他,哽咽道,“怎么还真要走了,哥哥不疼朝朝了,哥哥不要朝朝了。”
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勾了勾,“不是朝朝要哥哥走的吗?”
“朝朝不要哥哥走。”女郎小声抽泣着。
明棣心中冷笑,他得让小狐狸看看这个家谁说了算,他就算当犬,也要当能驯服主人的犬,如何能让小狐狸一直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想让哥哥不走也可以,朝朝哄哄哥哥。”
兰姝呼吸微滞,和他对视了良久,不知道他想要自己怎么哄他,一时情急,小珍珠又要掉下来了。
男子一看玩过火了,刚准备开口哄她,就被女郎咬住了喉结。他能感受到女郎的唇微凉,刺激地他一阵一阵的酥麻,命门被她含在檀口,他不敢动。偏巧她还不知轻重,一口轻一口重的,毫无章法。他倒吸几口气,刺激得要命,一股股电流通过他的身子,他不自觉地颤栗着,呻吟着,扶着旁边的桌子才堪堪站稳。
“朝朝,哈,阿姝,够了,哥哥不要了。”再这么下去,他就要变得像徐青章那个废物一样敏感了。
女郎顺从地听了他的话,仰首瞅了一眼他雪白的脖颈,上面的凸起已经被她嘬红了,在一片如玉的肌肤中格外显眼。她有些心虚,害怕男子因此责怪她,也狠咬她几口。
第52章 口欲 没人敢来偷朝朝的桃子,除了他这……
明棣觉得自己快被这小娘子咬虚了, 偏生她的眸光澄澈,眼里哪有半点旖旎的暧昧。他端起桌上女郎用过的清茶,抿了一口, 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
“朝朝为什么咬哥哥?”
“礼尚往来, 哥哥早上也咬朝朝了。”
他盯着小狐狸挠小手心虚的模样, 心里顿时好笑, 他的小宠,如今还学会嘴硬了, 她自然是万般娇气的。
安和一进来就瞧见那两人抱在一起耳鬓厮磨, 好不快活,“皇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成婚的是你俩。”
“哥哥今日要成婚吗?”女郎抬头疑惑地望着他。
明棣睨了一眼闯进来的胞妹,安和也知道说错话了,连忙打岔道, “姝儿, 你知道吗, 我朝律法规定,欲娶平妻者,男子必须在成婚的前一日杖五十。张尚书和徐国公两个朝中重臣,一大把年纪了还去衙门领罚。我听宫人说徐国公身子骨硬朗,一点事都没有, 倒是张尚书,血迹斑斑, 是被抬着出去的。”
小女郎一听,果然被安和说的趣事吸引住了,被拉出男子的怀抱都没察觉。
“哥哥呢,哥哥会娶平妻吗?”兰姝回头望向男子。
“皇兄哪里会娶什么平妻, 好姝儿,皇兄他只想日日与你快活。”
安和轻轻掐了一把女郎的脸,好软好嫩,莫说是她皇兄了,她也喜欢这么个香香软软的小娘子。可惜了,母妃没把她生成个男儿身。
明棣目光不善,凝视自己胞妹的动作,果然等她一松手,小狐狸白嫩的小脸上就出现两道红痕,顿时凛声道,“阿柔,你别掐她。”
被斥责了的安和也不在意,内心给他翻个白眼,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哂笑了几声,“皇兄,说不定啊,我们姝儿就喜欢这样的。”
听了胞妹的话,男子望向小娘子,果真她眼里并无恼意。他眼神一黯,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显目的红痕在小娘子白皙的脸上,更显媚态,他吞咽了几下,艰难地想拂去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安和与他一母同胞,哪里会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忍不住取笑他了几声,“皇兄,我带姝儿出去玩会,您老人家就在这慢慢消停会。”
说完就牵着小娘子出了卧房,不知为何,一向粘人的男子这会却没有随着她们一同出去。
“姝儿,带我逛逛凌家吧。”
安和第一次踏足这座三进的宅院,她早前已经把对徐青章好感都收了回去,眼下感慨他真是太寒酸了。如若让她住这么小一个院子,她非得把自己困疯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院子,还没有皇宫的御花园大呢。
兰姝不知她心中所想,但她倒不觉得这里小,这座宅子甚至比她们在简州的还大些,而且她也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门房已经被换成了凌科的人,安和又是正大光明进来的,这会凌老夫人也知道公主殿下到了她们家,赶紧派人去请到凌霄堂。
安和却觉得这老太太忒不知礼数,竟然敢让她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屈尊前往她一个老太婆的厅堂。她只恨自己年幼时不努力学武功,现在不会轻功,不能像皇兄那样来去自如。
其实这也不能怪老太太,她以为来的是她未来的孙儿媳,端安公主,本想给她来个下马威的。上次高公公前来,一个太监,她都是携带全家去迎接的。
是以安和一进去就看见那老太婆坐在上首,冷声道,“凌老夫人好大的排场,竟敢让本公主屈尊来您的院子,怎么,莫不是还想让本宫给您老人家行礼不成?”
凌老夫人不是命妇,哪里见过这阵仗,安和一身繁复宫装不说,身后跟着好几位宫人,十足的公主架子。她连连起身,一把老骨头了还恭恭敬敬给安和行了一礼,“是我老太婆老眼昏花了,不知礼数唐突了端安公主,望公主殿下见谅。”
白氏和黄氏祖孙见老太太都行礼了,她们三人和小丫鬟们也忙跟着跪在地上。
过了一小会,兰姝才开口解释道,“祖母,这位是安和公主,不是端安公主。”
凌老夫人惊呆了,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连忙认错,把姿态放到最低。她虽不认识安和,可也知道她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她的母妃二十年来盛宠不衰,她一个老婆子,哪里敢在她面前耍滑头。心中免不了恼怒那个新来的门房,来禀告消息都不知道说清楚来人,待会非得好好罚他不可。
安和见这老太婆卑微屈尊的模样,也不好做得太过,毕竟还是姝儿的家人。
“本宫知晓,老夫人定是把本宫当成端安妹妹了。无妨,今日本宫是来找姝儿的,有姝儿陪着就行,你们免礼吧。”
于是安和连坐都没坐,拉着小娘子出了凌霄堂,“姝儿,我竟不知你家老太太还想给端安一个下马威,哈哈,以后端安可有的受了。”
“阿柔不喜欢端安公主吗?”
“嗯,不喜欢她,她跟我二哥一样,像一条毒蛇,你以后若是遇到他俩,记得要离得远远的。端安那个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她最爱记仇,还爱装可怜。”
“嗯,姝儿知道了。”
“乖。对了,姝儿,你和你大哥关系好吗?”阿柔看小女郎如此乖巧,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大哥自小就不爱和我玩,姝儿和他并不好。”
女郎话音刚落,她口中的大哥就迎面朝她俩走来了。
“微臣参见安和公主殿下。”
“免礼。”
说完拉着小娘子继续走了,懒得和他寒暄。探花郎数不尽数,父皇的大臣可没有她这个公主尊贵。
凌科放眼望去,那两个美娇娘离他越来越远,心中生出些微遗憾,遗憾为什么那日抱住他的,怎么不是眼前这位公主。他也是知道这位安和虽说不是嫡公主,可比嫡公主排场还大。还有,他那位嫡妹,原来是如此看待他的。
…………
徐家今日办喜事,入目皆红,到处都是红绸花,一片喜庆之色。虽然二房不承爵位,但徐谓官拜户部侍郎,在官场上他长袖善舞,广结好友,今日又是同嫁两女,来庆祝的宾客并不少。
徐青章见三人同行而来,男俊女俏,忙上前对昭王和安和行礼。
“青章哥哥,你和皇兄聊吧,我带姝儿去新娘子那里坐坐。”
望着心爱的小娘子刚到眼前,就被带走了,徐青章的内心满是失落,他还没有好好和姝儿说说话呢。而且安和公主什么时候和姝儿这般要好了?眼见那两位小娘子携手同行,离他越来越远,恨不得和姝儿牵手的人是自己,他竟然吃一个女郎的醋了。
“青章,本王手下的人传来消息,南蛮圣女已经潜入大庆边境了。”
“臣也得了消息,她已被不知名侠客重伤,正要找大庆二王子保命。”
徐青章听了昭王的话才收了目光,堪堪回神。
明棣倒没告诉他,是被他手下的玄武军刺伤的。那个老妖婆,果然如传言说的一样,一大把年纪了还用秘术维持青春,而且还懂易容术。老不死的,在大铎苟了近两个月才冒头,那几日他去西南山剿匪,让她瞅中时机给逃了。
…………
“涵姐姐,你今日好漂亮啊。”女郎拉着新娘子的手夸赞道。
站在一旁的喜婆心中却腹诽,您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才是天姿国色。莫说今日这新娘子了,她这些年经手的形形色色新娘子,都没她生得好看。听说还是徐世子的未婚妻,果真生来就是享福的,理当成为高门大户人家的媳妇。
众人的目光都被新来的小娘子吸引了去,她似乎知道自己容貌过盛,而她今日又不是主角,所以打扮得很是素净典雅。小娘子今日穿了一身桃花粉裙,头上仅戴了一支白玉喜鹊簪,却依旧能夺人眼球,令人眼前一亮。
“姝妹妹,自你搬去凌宅后,我又是待嫁女不得出门,竟这么多日不能与你相见,姐姐对你很是想念。”
兰姝却有些心虚,目光往下偏去,只因她前几日是来过徐府的,但是没来看看她。
“日后啊,小娘子就是您的嫂嫂了,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安和瞥了一眼眉开眼笑的喜婆,柳眉微皱,似是对她这句话很不满。
那喜婆一心瞧着新娘子,没注意到这些,拿着丝线道,“三小姐,奴家这就为您绞面开脸,您啊,定能与夫君早生贵子的,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兰姝也对这开脸很好奇,见那喜婆拿着丝线贴着徐冰涵的脸动了几下,像作法似的。
“徐三小姐,你不疼吗?听宫人说,开脸很疼的。”
兰姝一脸疑惑地看向安和,又看看徐冰涵,她依旧浅浅微笑着,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回公主,臣女不疼。”她是去张家复仇的,这小小的开脸之痛,哪里比得上她一朝丧命,痛失爱子那般刻苦铭心。
“涵姐姐,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银丝花绣牡丹屏风,今日特来送给姐姐添妆,祝姐姐平安喜乐。”
兰姝把那扇小小的桌面屏风递了过去,她本想着送她一对耳坠子,可那日徐青章不让她付银子,她只好挑了这个来送徐冰涵了。
“姝妹妹,谢谢你,我很喜欢。”
兰姝和安和在菡萏院待了两刻钟就去了徐雪凝的院子,不同的是这里的人更多,也更热闹。不仅有来给她添妆的小姐妹,还有她的姨娘,相比之下她有些心疼徐冰涵了。
徐雪凝是周小侯爷周昀笙的未婚妻,往日里和她交好的女郎,就不仅仅是看在徐家的面子上,固然也有周家的原因。而徐冰涵性子冷淡,再加上没有生母,夫家还是个比她大两轮的,平妻说好听点是个妻,说难听点还是个妾,是以并没有几个人去为她添妆。
但兰姝和徐雪凝不熟,送完礼,又说了些客气话就和安和走了。
“雪凝,刚刚那位女郎就是你未来二嫂吗?长得真好看,竟比我爹新纳那位瘦马的腰肢还细。”
这话说得有些冒犯人了,拿一位身家清白的小娘子和瘦马相比,她似乎也知道自己心直口快说错话了,忙捂住嘴巴不再作声。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徐世子房里不还是有个冯姨娘吗?”
说话的正是促成冯知薇好事的卫意澜,她都快恨死冯知薇了,没想到徐青章是个滥好人,竟然真让她如意了。
…………
吉时将近,新娘子出门的时辰也到了。只见两位凤冠霞帔的美娇娘,由国公府那两位年轻的少爷背着,大步流星地出了二房的后院。
兰姝在后头跟着,她知道徐青章背上的是涵姐姐,内心还是有些伤感,她希望涵姐姐能在张家过得顺遂。
眼看他们几人快迈过徐家大门的门槛时,她的听户乍然被人捂住了,雪白的衣袖飘飘,带来一阵阵墨香,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紧接着她就透过他的手掌,听到了细微的爆竹声和铜锣声。
噼里啪啦的爆竹炸开了花,响个不停,但她的世界里却好似只有身旁这位男子。她张了张口,说了句话,不知道男子有没有听见。男子看着她挑眉勾唇,落花簌簌飘上了他的肩头,好一个清冷的矜贵公子。他今日依旧一身月白祥云袍,风姿卓越,宛如天上神子,令人不敢亵渎半点。
兰姝吞咽了一口,她突然很渴,口中不断分泌出一些玉津来,她想喝点什么,又好像……对了,她今日还没有和哥哥亲亲。
她拂去贴着她耳朵的双掌,那些震耳欲聋的爆竹声立时就钻入她耳朵里,她被吓一跳,连忙跳着躲进男子怀中。男子轻笑一声,复而再次给她捂住听户。她哪里知道外面的动静竟然那么大,男子还取笑她,女郎昂首怒嗔他一眼。
他俩站的位置不算靠前,旁边还有一棵大树遮挡住,所以明棣这才放肆地与她在未婚夫的家里亲近。但他也有失策的时候,他没想到,这一幕被远处的冯知薇瞧见了。
冯知薇自从进了望青居,过得并不好,徐青章的大丫鬟日日寻她错处,惩罚她和她的下人,动辄打骂,管教从严。听说她原是老夫人给徐世子的通房丫鬟,但徐青章并没有收她入房。
她还听说老太太原先给的是两个丫鬟,另外一个因为勾引徐世子已经被他处置了,大抵是被卖了,望青居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可她却觉得秋露也是喜欢世子爷的,世子爷对她也有几分器重,院里的下人都要看她脸色行事,所以她才敢明目张胆地磋磨自己。
她到底是世子爷的姨娘,秋露不打自己的脸,专门拧她胳膊,大腿和腰,似乎知道这些隐蔽的地方没人能看见,而世子爷也从不去她房中。
徐家唯一对她好的只有世子爷的生母秦氏了,经常派绿裳过来给她送些补品和小食,她很感激秦氏,大概是看自己过得不好,让她想起从前,感同身受,生出了怜悯之心。
她远远地瞧见那对暧昧的檀郎谢女,并没有走上前揭发他俩,但也没离开,只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
兰姝的视线撞进男子深情又晦暗不明的狐狸眼,她没避开目光,反而无所畏惧般地迎了上去。只是小脸越来越红,呼吸又短又促。终于,她受不了自己的变化,扯着他往前面走了去。
“朝朝拉着哥哥来这里,是想和哥哥说悄悄话吗?”明棣搂着小娘子,贴着她的听户,虚心向她讨教。
他想起之前跟着徐老游历时,听说过有些年幼的稚子会有这么一个时期,叫口欲期。时不时就爱咬些什么,啃咬的动作会让小孩子感到满意。作为大人,需要尽可能地去满足幼童的心理需求。
他现在完全能理解她想独占自己的心思,和他的想法简直不谋而合,爱是独占,爱具有排他性。之前她还吃阿柔的醋,如今知道阿柔不会和她抢自己,对阿柔的态度都和善起来了。
还好,发现和接纳她这种行为的都是他明子璋,不是外头那什么徐青章徐世子。
兰姝没回他,她拉着明棣进了挽棠阁卧房后,就快速地把门关上了,她把明棣按在门上,喘着粗气,说不出来一句话。
过了几息明棣才发现她出现了异常,他原以为她是想狠狠咬自己几口的。但此刻的她面色绯红,雪额上冒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汗珠,肉眼可见的是身子难受了,不适了。
他连忙给她搭脉看诊,片刻后找到了病因,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今日才十三号,怎么提前发病了?
这会小娘子烧得意识迷糊,问她也问不出什么,当下之急是给她疏通经络。他急忙把她拦腰抱起走向床榻,这院子久不住人,连被褥都是阴冷的,待他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铺好,才把女郎放了上去。
“朝朝,朝朝,你发病了,哥哥需要给你排解出去,会有些酸痛,若有不适你就点一下头,朝朝。”
兰姝只觉得自己浑身滚烫,耳边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会是谁呢,一直在和她说话。他好温柔,她虽然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可是他一直在哄着自己,恍若柔和的月光,像四月里的阳光,温暖又明亮。
…………
高门大户的朱门上都有两个铺首衔环,凸起在光滑的大门上,用作叩门之用。这家大门的门环不但小巧可爱,也很圆润,很显眼。男子专心致志地叩着门,但也许是他动作太过轻柔,里面的门房并没有给他开门的打算。渐渐地,男子似乎生了气,他加大了力度,按压和拉扯铺首的动作愈发激烈起来,可还是没有如他所愿,似乎这栋精致的宅院里空无一人似的。
他恼极,认为是宅院的主人瞧不起他,不愿给他开门。只见这厮爬到主人家的桃树上,偷摘了俩枚硕桃解渴。那株本是油桃树,果子外皮光滑细腻,可他似乎有严重洁癖一样,使劲搓了搓,想擦干净表皮的灰尘,没想到皮太薄,里面的桃汁被他挤压了出来。他却很满意,觉得这软桃熟透了,一直嘬个不停,还夸这桃汁甘甜可口。
谁能想到轩然霞举的昭王殿下,背地里竟是个窃桃的小贼。若是谁骂他一句偷桃贼,兴许他还会理直气壮地说一声,那桃那么大,生长出来就是给他解馋的。
明棣嘴里含着汁液,恶趣味一起,凑上去渡了一口桃汁给榻上的女郎。他的口腹之欲并不强烈,老刘头的手艺他都没吃过几次,他克己克身,所用并不多。但那桃汁着实清甜,满口桃香,料想女郎应该还没喝过,也罢,他就当这个好心人,和她共饮一口。鲜甜的果汁渡入女郎口中,她那么爱喝甜露,想来也是爱喝桃汁的。喂完桃汁后他也没能离了女郎的红唇,肆意地在她的檀口搅动着,戏弄着她。
同上次一样,女郎全程没有动静,不一样的是,明棣这次给她照顾地明明白白的。他可是记得的,吸管上下都有口,都会出水。
不过他没好意思看,怕那场景太过刺激了,他也会害羞的。擦掉水渍的帕子他倒是揣怀里了,和女郎一样,香香的。
“主子,方才冯姨娘一直想往挽棠阁过来。”桑度听见里面没动静了,才敢上前叩了叩窗户,他可不敢打扰主子行事。
殿下在里面给凌小姐治病,他作为昭王的得力助手,自然是要替他把风的。虽然他武艺不是最强的,但是他业务能力强啊,主子用起他来那是得心应手。
“冯知薇?拖了这么久,这几天就把冯侍郎的官职下了吧。”
又过了半个时辰,榻上的女郎才慢悠悠地醒来,口中念叨,“哥哥。”
明棣笑了笑,没白疼,眼睛还没睁开就知道叫人了。
兰姝一睁开双眸,就瞧见床沿边坐着那位她很依赖的男子。女郎起身朝他扑了去,哽咽道,“哥哥,朝朝做噩梦了。朝朝梦见自己栽了一株桃树,种了好多年,终于结了两枚果子,却被坏人偷了去。他还当着我的面吃掉了,呜呜呜,哥哥,他坏,把他压入大牢打板子。”
明棣一听这话,眼皮直跳个不停,心道,他这是和小狐狸喝了同一口蜜,变得心有灵犀了吗?
“朝朝不气,哥哥在呢,哥哥守着朝朝,没人敢来偷朝朝的桃子。”除了他这个守桃人。
“哥哥。”小女郎刚睡醒,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又或者是动作,都对男子充满依恋。
“朝朝,哥哥问你,可还记得拉着哥哥来挽棠阁的事吗?”
女郎的蛾眉微蹙,半晌后才回他,“不曾,朝朝忘了。”
“刚刚朝朝发病了,哥哥已经替朝朝疏通了,朝朝以前有过提前发病的例子吗?”
“没有,朝朝以往都是每月十五才发病的。”
看来他回去得问问医鬼才行,小狐狸这病怎么还提前了。他其实也善岐黄之术,只是到底不如那老婆子苦心钻研几十年的道行罢了。
…………
徐青章今日确实忙,他作为徐国公府的世子爷,不仅要和宾客对酌,还得哄着他那位二叔。他爹叫他今日看好二叔,别让他在外人面前丢人现脸。
果然他二叔一见他背着三妹妹出门,就想拦住自己。四十来岁的男人了,此刻却哭得撕心裂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办的是白事,即将天人永隔一样。
“章哥儿,你让二叔同冰涵说几句话,就两句。”男子声泪俱下拦在徐青章面前。
“二叔,吉时耽误不得,莫要误了三妹妹好事。”
徐青章哪可能让他说些有的没的,虽然不知道他这位二叔和三妹妹有什么官司,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他爹勒令二叔这一个月都不准回家住,应当也是不想让三妹妹和他见面的。
眼见徐煜都把徐雪凝背上花轿了,他还被拖住了步伐,心下一狠,背着徐冰涵在空中转了好几圈,这才甩开了徐谓,稳稳把她安置到了花轿中。外面的人一看徐世子功夫这么好,连连拍手称赞。
那边徐煜似乎也嫌父亲太过丢人,忙想扶着他进门,他却想要跟着花轿一起走。徐青章过来一记手刀给他,直接敲晕了叫人带回去。
“多谢二弟。”
“自家兄弟,何言多谢。”
徐青章对他这位大哥并不亲近,前段日子秋白跪在他面前,说她怀了大少爷的孩子。当时的他是有些有震惊的,毕竟她前不久还在勾引自己。可她那肚子已经显怀,少说都有四五个月了。
第53章 悟禅 朝朝怕不怕和哥哥一起死
他不过跟徐煜提了一嘴, 当晚他这位大哥就差人来讨要秋白了,但却不曾听说他后院里多了位秋姨娘。他只知道他这位大哥后院那几位姨娘,都是二婶娘家的侄女, 他倒不至于不理解, 三妻四妾的男人多的是。只是他和自己院里的丫鬟勾搭上, 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等徐青章忙活完, 欲寻自己的心肝儿,一问府中下人, 才知道兰姝已经家去了。他的心底乍然一凉, 愣怔怔地呆在原地,不由地生出几分凄凉之意。
今日他不过和兰姝只见了一面, 话都没说上,他好委屈。他想看着她笑,想和她拉拉手, 想问问她, 有没有看见梳妆台上的茶叶。
和他截然不同的是, 兰姝今日挺开心的,她是第一次看别人成婚,很新奇,热闹非凡。喜婆还取笑她,说她今日先熟悉一遍, 知道流程,好方便日后嫁入徐府。
“小姐, 您不知道,今日可是发生了好几件趣事。”
兰姝一看小丫鬟卖关子的样子,就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事定是自己爱听的。她俩闲来无事,日日翻看话本子, 几乎把那些好看的,有趣的都看过一遍了,现在她俩对那些故事情节要求都很高,爱看跌宕起伏的。
“快说快说,小姐给你黑金酥吃。”说完小手捏了块糕点塞小丫鬟嘴里。
待小丫鬟吃完嘴里的糕点,还抿了一口清茶后才娓娓道来,“小姐,徐侍郎在门口声泪俱下,拦着三小姐不让她上花轿,眼见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被徐世子一记手刀砸晕了。也没晕多久,两刻钟后就醒来了,然后他快马加鞭赶到了张家,结果张家比徐家还热闹。听说三小姐给张夫人敬茶时,三小姐的红盖头不知道为何掉了,明明是美艳动人的新娘子,张夫人看着三小姐却立时被吓到失禁。”
兰姝听了她这话,确实目瞪口呆,眸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诧异。
小丫鬟一看小姐这幅样子,就知道她被吸引住了,顿时心生几分得意,她小瓷外号包打听,那些小姐妹都爱和她分享消息。
紧接着她又继续说,“徐侍郎一到张家就看见失控的场景,他大骂张家太粗鄙了,有这样的主母,以后指不定要如何欺负他的宝贝女儿,于是他急急忙忙拉扯着三小姐跟他回去。张尚书如何肯啊,可怜他昨日刚被打板子,强拖着病体和徐侍郎抢三小姐。最后还是徐世子追了上来,又给了徐侍郎一记手刀。”
“章哥哥,好生威猛。”
“是啊,听说徐世子忙活了一整天,忙得连盏茶都没空喝,怕徐侍郎再闹事,把他扛回去之后就捆起来了。徐大小姐那边倒是挺顺利的,周小侯爷房里只有一位通房,小侯爷和大小姐青梅竹马,大小姐应该会比三小姐过得顺遂。”
兰姝的看法和她不谋而合,虽然她私心更希望涵姐姐过得好,可张家,她总觉得张家对涵姐姐来说是狼窝虎穴。
“对了小瓷,梳妆台上的茶叶是家里给的吗?”
“茶叶?奴婢没去领啊。”
如今兰姝的一应吃喝用度,都来自昭王府,自然也就没从家里拿东西了。
“那应该是章哥哥去山上摘的。”
至于她这么猜测的原因,是因为方才明棣送她回来的时候,桑度递了两个茶罐给小瓷,说是今年的新茶云井仙芽。
早上他给她描眉的时候,应该就看到了那一小罐新鲜茶叶了。兰姝在想,他是不是吃醋了?吃醋徐青章对她好。会吗,她会像自己吃安和的醋一样吗?
“对了,小姐,奴婢还听说娥娜公主要和二皇子成婚了,但娥娜公主日日宠幸面首,气得二皇子将她的面首卖去了南风馆。如今娥娜公主每日都要踏足南风馆,去寻欢作乐。”
兰姝听说过京城有家南风馆,似乎幕后之人还是怀庆长公主,太上皇的长女,如今也是年过花甲。
长公主当初是被太上皇联姻赐婚的,她与驸马并不相爱,两人多年以来貌合神离。待驸马死后她就创办了南风馆,专供贵妇玩乐,也有龙阳之癖的男子和未出阁的女郎踏足,不过极少。
朝中不乏大臣弹劾她,怒斥她不守妇道,罔顾贞洁。但她一无夫君,二无子嗣,她的亲人又都是皇家贵族,故而斥责她也没用,左不过多几句流言蜚语罢了。
明棣把小娘子送回凌家后就去了未央宫,亲自前去询问医鬼,但被那老媪问得他面颊滚烫,耳尖微红。
害得他这几日都不敢去见小狐狸,医鬼对他说小狐狸动情太频繁了,又没有行云雨之事,若再这样下去,只会让她身体失调,所以这次发病才提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融会贯通,承君恩露。可他,他怎会在大婚前冒犯小狐狸,他的乖乖狐还那样小。
兰姝也很烦恼,这几日明棣怎么都不来找她了。虽没见到他人,却每日都给她送些珠宝礼物,但她总感觉他像是在躲着自己一样。
徐青章倒是来找过她几回,每次他来都是陪着自己绣花绣草,他经常一坐就是大半日,很平淡的生活。若她和他成婚,也会过着这样的日子吗?
女郎不知道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只会出现在深夜。待她熟睡后,男子才会来她的卧房,静静地看上她一个时辰,再孤身离去。
明棣甚至不敢上她的榻搂着她,他知道小狐狸很喜欢抱自己。之前两次和她睡觉,她都是下意识地就往自己怀里钻,他怕他一抱着香香软软的女郎,就撒不开手。
他也知道,小狐狸应该猜到了自己在躲着她,所以这些天都没有去昭王府找他。
男子的眼神流露出无尽的无奈,深深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朝朝,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哥哥,哥哥不要走。”
榻上的女郎不知做了什么梦,梦呓着他的名字,竟在梦中也落了几滴清泪。
男子见状,俯身吻去她的泪痕,柔声道,“哥哥陪着朝朝,哥哥不走。”
一直到天将亮,他才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女郎在他转身离去的一刹那,瘪了瘪粉唇。
小瓷是辰时进来,想照顾兰姝起居,却发现她家小姐还未醒来,于是她蹑手蹑脚出了门。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里面才有动静。
“小姐,可是昨晚睡得不好吗?”
“嗯,做了个不好的梦。”只见女郎愣怔怔地抱着双膝,坐在床榻上低声道。
“没事的,小姐,梦都是反的。小姐若实在担心的话,可以去城南山上的栖霞寺拜一拜。听说里面的悟禅大师云游归来了,近几日都在寺庙里为香客解惑。”
兰姝心想,正好徐青章昨日跟她说,他今日会很忙,也许没空过来了。于是兰姝用过膳后就和小瓷坐上马车,准备前往栖霞寺。
“小姐,大少爷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方才在侧门的时候,那门房非要拦着,说等他去禀告完才给我们出门。”马车上的小丫鬟跺了跺脚,目露不满。
“好啦,不气不气,凌家迟早还是他当家做主的。”
兰姝说不出口凌科的好话,她可不觉得凌科这是在对自己好,明明就是为了彰显家主的颜面,管着她,束缚着她,不给她自由。
…………
栖霞寺地方不大,香客如流,大都是仰慕悟禅大师的名声而来。据说悟禅虽然半道出家,却神通自在,法眼通明,栖霞寺因他而闻名遐迩。
当初宗帝也是请他去给宛贵妃祈福,更让这位大师名声大噪。一想到大师曾给姨姨祈福过,兰姝不由地对他也多生了几分好感。
凤凰非梧桐不栖,寺庙内种有许多梧桐树,又因坐落于山峰之巅,似能伸手揽星辰。每当昏时,朝霞绚烂多彩,如同肆意晕染开的绸缎,霞光万丈,故名栖霞寺。
兰姝一下马车就瞧见好多穿着锦衣华服的贵妇人,带着家中的闺女前来烧香拜佛,听大师讲经。她百感交集,想起在简州时,娘亲似乎也带她去过一次寺庙,不过好像是去求子的。
女郎还没迈入寺庙的大门,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力气好大,扯得她手腕疼。那人须臾间好似也反应过来自己手劲大,忙松开手。兰姝一回头就望见一位满脸笑容的夫人,她生得好高大,竟如男子一般,比自己还高一个头。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妾身与你一见如故,不知你是哪家的小娘子?”
“我家小姐是小凌探花的妹妹。”
小瓷心中却腹诽,这哪里是一见如故,分明是贪图我家小姐美色。
许是不知道小凌探花是谁,夫人又忙拉着兰姝的手问,“我夫家姓成,家里有个混小子,正正好是弱冠之年,在徐世子手下做事,如今在军营中也有些成绩,不知凌小姐可有婚配了?”
主仆二人算是听明白了,这夫人是来给她家儿子保媒拉纤的,而且她那儿子,兰姝觉得自己应该见过,可他不是喜欢安和公主吗?莫非是这位妇人并不知晓此事?但兰姝不是话多之人,便也没开口问。
“夫人,我家小姐正是徐世子的未婚妻。”
那夫人一听这话,脸色讪讪,松开了兰姝的手,不好意思道,“对不住了凌小姐,妾身刚来京城不久,不知你是徐世子的人,万望见谅。”
兰姝见这夫人也是个爽快人,自然是没下她面子。
她今日出门并未戴帷帽,想来佛祖面前不应当戴那些虚的,打扮得也很素净,但即使如此,这张艳而不妖的芙蓉面和玲珑的身段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就连路过的年轻小沙弥,都会驻足愣怔住,然后羞得满脸通红,默念几声罪过。
还未等兰姝踏足进去拜佛,就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朝她走来,和尚的面容古朴而深沉,双眸却异常清澈,宛如稚童一样明亮。兰姝心想,他应当就是悟禅大师了吧。
果然,老和尚停在兰姝面前合十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道,“凌施主,贫僧法号悟禅,今日早已恭候您多时,请随老衲前来。”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不可思议地望了望悟禅,兰姝没想到他竟然能算到自己今日会来这里,果真是个有道行的。
兰姝随他进了一间禅房,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静字,定眼瞧它,似乎真能让人平静下来一般。
悟禅倒了两杯清茶,和兰姝对视了两息,凝思片刻才道,“老衲出生时,险些夭折,幸得上天垂怜,佛祖保佑,今生才能与女施主相见。贫僧与您有三生的缘分,今日便是老衲的圆寂之时。”
兰姝眨了眨眼睛,听着这些云里雾里的话,不明所以。她有些恍惚,又有些惋惜,和这大师不过见了一面,他就要归寂了。兰姝心下觉得自己和他一见如故,兴许前世她俩真的有缘分。
“施主不必介怀,在不久的将来,贫僧还会与您相见的。”
…………
“小姐,没想到那悟禅大师真的圆寂了,真乃神人。”
兰姝还没走出寺庙时,身后就传来了撞钟的声音,她突然心生悲意,泪珠成串似的流淌了下来,那钟声撞的恍若是她的心脏一般,撞得她生疼。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一位素不相识的高僧有如此深的情感,就好像,去世的是她的亲人一样,揪心般的疼。
小瓷一看蹲在地上的小姐,心道不好,急得团团转。她不知道小姐为何哭成这样,就是当年老爷和夫人去世时,她都没有如此悲痛。那时她年幼,只会偷偷躲在被子里默默流泪,不像当下,哭得肝肠寸断。
“凌小姐,凌小姐这是怎么了?”
问话的是门口相遇的成夫人,此时的她一脸关切,一看就是个热心肠的人。小瓷见她心善,着急道,“成夫人,我家小姐身子有些不适。”
“不如我们先将她扶上马车,这会悟禅大师涅槃了,寺庙应该很忙,里边又尽是些僧人,不便照顾小娘子。”
小丫鬟到底年纪小,不如妇人有经验,听了她一番话,她才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她本想一把抱起小姐,没想到成夫人的确热心,揽起她家小姐就稳稳当当地朝前走了。
兰姝被抱进了成夫人的马车,小瓷本也想着多几个人照顾小姐也好,自己眼下真是束手无策了。
妇人怀里的女郎一直在小声抽泣着,泪眼朦胧,小丫鬟忙打湿帕子替她擦眼泪。
成夫人原本和夫君镇守边疆,她大大咧咧惯了,自己又只生了两个小子,哪里会安慰小女郎。她只轻轻地拍着她,哼着一些边塞的童谣,但这法子倒是管用,女郎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了,呼吸渐渐均匀了起来,没过多久,就趴在妇人的怀里睡着了。
小丫鬟连忙张了张口,做出多谢夫人的口型,成夫人也笑了笑,摆了摆手。
栖霞寺离京城不远,只是山体陡峭,下山的马车需赶得慢些。
行至中途,马车就被迫停了下来。还没等程夫人开口询问,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透过车帘插了进来,“识相的,赶紧滚,把马车给大爷让出来。”
几个小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登时被吓得乱叫了起来。
“哟,里头还是几个小娘子?”
车帘立时就被大刀划掉了半截,里头的几人被看了个正着。
“大哥,那个好看,咱们把她一块带走,和她做对露水夫妻,嘿嘿。”
“你小子想得倒美,不要命了是不是?俺们要逃命,带个臭娘们干什么。”独眼大汉拿拳头砸了握刀的小混混一下。
小混混挨了一下,抱住头委屈道,“大哥,可是她真的好看啊。”
独眼这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见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他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贱笑道,“你小子眼神这么好,那娘们的确够美。”
说着就往马车里面伸手,想把他看中的女郎拉扯出来。
成夫人虽然夫君和小子都是将领,可她只是一介妇人,她不会武功啊,适才她也是吓傻了,忘记把凌小姐的脸遮起来了。
“大爷,您行行好,小妇人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妾身身上有不少金银珠宝,都给您成吗,求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说着她就把珠翠首饰全摘下来递了过去,苦苦哀求。
独眼却没接,因为成夫人刚刚动作太大,吵醒了她怀里的女郎。只见她伸出纤纤素手,揉了揉双眼,她睡意尚存,轻轻撩起眼帘,阳光透过车帘撒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像是寺庙里镀了金光的神女,偏偏这神女更加有灵气。
“大哥,女,女菩萨。”
兰姝环视周围,好奇成夫人和她的婢女怎么在她的马车上。又望了望外面,一个两个三个,外头有三个大汉,两壮一瘦,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堵在前面。
好在小瓷给她解了惑,瑟瑟发抖道,“小姐,外面那些是来打劫的。”
“什么打劫,老子不要你们的银子,识相点的把那小娘子交出来,我们大哥雄壮威猛,保管小娘子以后日日缠着人。”
独眼壮汉也回神了,他一介莽夫,以前觉得婆娘只是个洗衣做饭生孩子的,如今一看,婆娘还可以当成个消遣嘛,便再次伸手要去抓人。
小瓷虽然害怕,可也挡在了兰姝前头,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们小姐是徐世子的未婚妻,赶紧滚,别碰她。”
“徐世子,徐青章?老大,就是伤了你眼睛那个。”
“好啊,徐青章伤俺一只眼,今日他婆娘落到俺手里,也算是他的报应。”
外头是牛高马大的壮汉,几个妇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兰姝清醒过来,瞧见独眼一把抡起挡在她前面的小瓷和成夫人,将她们狠狠砸向车壁,成夫人顿时就晕了过去,她这会也认清现状了。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你要放了她们。”
“小姐,奴婢不怕死,奴婢拖着他们,小姐你快逃。”
说着就又要冲向外头,打算和他们决一死战,但兰姝看着她头上流淌的鲜红血液,实在不忍心,拉着她摸了摸她的头,轻言细语道,“小瓷,我很高兴有你一直陪着我,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妹妹。”
兰姝本想再说几句,外头的人却不耐烦了,伸手把她扯了出来,然后塞入了后面的马车,她这才发现原来刚刚那辆是成夫人的马车,现在这辆才是凌家的。
马车里坐着位娇软小娘子,与身边那几个莽汉格格不入。眼下兰姝也是不安的,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强压内心的害怕,深吸几口气,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倒是那个瘦的先开了口,嘿嘿笑了一声,“小娘子,你长得真好看,大哥,您吃肉能不能赏小的喝口汤?”
“大哥,小弟看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待俺们安顿好了,小弟们再为您和新夫人办个婚礼,岂不快哉。”独眼身边另外一个壮汉开了口,打掉了瘦猴伸向小娘子的魔爪。
独眼摸了摸络腮胡,“有道理,瘦强,你别打她的主意,老子还没尝过鲜呢。”
被他点名的瘦强瘪瘪嘴,“老大,那你玩腻了记得喊小的。”
兰姝闻着他们身上的恶臭,熏得她想吐,当即干呕了几下,心道他们是几个月没洗澡了吗,臭气熏天的。
“大哥,咱们真是好福气,没想到被昭王那个狗东西追了一路,还能半道上捡个徐青章的媳妇。嘿嘿,徐青章做梦也想不到,当初刺伤您一只眼,如今却要拿娇软的新娘子来赎罪。”
“我哥哥不是狗东西。”兰姝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听见别人骂明棣,她就很生气。
瘦强顿时站起身来,震惊道,“哟,这小娘子,噫,你是安和公主?”
独眼一听这话,顿时大笑起来,“天不亡俺杜老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1]徐青章和昭王那两个杀千刀的,害得俺这段时日东躲西藏,今日他们的妹妹,媳妇落到俺的手上,活该,哈哈哈。”
另一旁的壮汉只盯了女郎一会,倒没开口说什么。
兰姝现下却不害怕,她想哥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自己。可能没有吧,他都不肯见她,哪里会想她。
那边的小瓷脑袋被砸破了,破了个大口子,头上鲜血淋漓。摇了摇成夫人,她还昏迷着,遂作罢。她踉踉跄跄走到外面,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是凌家的马夫,成家的马夫应当被逼着给他们赶凌家的马车去了。
荒山野岭,她求助无门,看了看在一旁啃草的马,心下一狠,她解掉拉车的缰绳,翻了好几次才骑了上去,她要去找人,她要救小姐。
飞花是一直跟着兰姝的,在她看见兰姝被塞入马车后,就往天上放了烟雾弹,那是昭王暗卫的联络方式。又因为她贴身监视凌小姐,所以她的烟雾弹是蓝色的,和别人的区分开来了。
她虽然有些武功,但要保护好凌小姐的话,她铁定是打不过三个人的,权衡之下还是叫了人。
杜老三就是明棣前些日子剿的山匪,那窝山匪的大当家和二当家都死在他的剑下了,他本想留着杜老三钓大鱼的,没成想自己一时疏忽,却让小狐狸遭遇了危险。听着桑度的汇报,他立时带着人马前往了栖霞山。
飞花每隔半刻钟就报方位,所以明棣找到他们时并没有耗费太久。
“杜老三,你大可以试试,是本王的箭快,还是你的刀快。”
兰姝被掐着脖子被逼到了悬崖上,白皙的脖颈上放着一把锋利的刀,可她却不怕,因为她看到哥哥来了。
“昭王,俺只是想混口饭吃,想找条活路,俺有错吗?是你逼俺们这些山匪和外敌勾结的,是大铎容不下俺们。”
明棣没听他那些歪理,如玉箸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弓,柔声问道,“朝朝,怕不怕?”
只见女郎嘴角弯弯,笑靥如花,道了声不怕。弓箭飞速地射了出去,果然比杜老三的刀快,箭矢穿透了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刺入了独眼的胸膛,独眼倒下时却大笑一声,拼了最后一丝力气把女郎推向了悬崖。
兰姝掉下去的时候心想,她再也不要进山了,却也看到了明棣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朝她跑来了,好快,可是还是慢了一步,他没能抓住自己。
“朝朝,快按手镯。”
兰姝却愣怔住了,她怎么看到他陪她一起跳了下来?
明棣见她被吓傻了,连忙再次大声叫她按手镯。女郎这才反应了过来,鹰爪勾立时从手镯里面迸了出来,抓住了一块突出来的石子。
女郎被吊住了,没有继续往下坠,可男子还在继续掉落,她急忙道,“哥哥,快抓住我。”
明棣倒没有抓她伸出来的手,他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若是借力抓她,指不定她那条柔弱的胳膊得脱臼了。见她不再往下坠,他也掏出腰间的匕首,插入山体,滑了几息才稳住,刚好和她掉到了不远处。
他笑了,此刻的他心情大好,有种难夫难妻的感觉。若不是怕吓到小狐狸,他都想仰天长笑。
兰姝见他笑得灿烂,如沐春风,疑惑道,“哥哥,你笑什么?”
明棣没回答她,反问她,“朝朝怕不怕和哥哥一起死?”
“不怕。”女郎想都没想,不假思索道。
[1]摘自司马迁的《陈涉世家》
第54章 孽缘 孽缘亦是缘
悬崖边上的亲卫和玄武军可就没有底下那对眷侣那般舒心了, 主子出事,那就是他们保护不得当。主子死,他们也得死, 主子活, 他们还得受罚。
殿下的武功本就在他们之上, 平日里不需要他们拼死拼活地保护他, 可拦不住他自己毫不犹豫地往悬崖上跳下去啊。
桑度已是第二回经历这种事了,上次主子就想跟着跳, 得亏是自己拦着, 最后他也因此受罚了,刚刚他可没拦, 总不会今日还受罚吧?
“别愣着了,快去准备绳子。”他心中得意,还得是他这个殿下的贴身侍卫加大总管, 才能管住这帮人, 维持秩序。
“朝朝, 哥哥现在抱着你爬上去,别担心。”
女郎眼里对他满是信任,哪里会担心。就算是和身边的玉面郎君一同赴死,她也是不怕的。
明棣艺高人胆大,他还真不怕跳悬崖, 幼时就是爬山攀岩训练惯了的,徒手攀岩, 比徐青章速度还快。后来他嫌攀岩会让手指变丑变糙,这才荒于练习了,但骨子里的记忆是不会骗人的。于是不到两刻钟,他就搂着小狐狸爬上来了。
“哥哥这几日为什么不来找朝朝, 可是想与别的女郎成婚了?”女郎这会脱了险,小嘴一张一合,就开始质问人了。
桑度心想,哪有人想和别人成婚,还不顾自己性命和您一起跳崖的。
“哥哥若是有了旁的女郎,还来救朝朝作甚,索性让朝朝摔死,免得碍你们的眼。”
接着在场所有人就望见这位表面玉树临风,实则冷血无情的王爷被小娘子训得连连求饶。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抬头看,就算是当今圣上,也没有这么严厉地斥责过他们的主子啊。眼睛不敢往上瞟,耳朵却听见小娘子一件一件数落着殿下,他们怀疑若不是有他们这些碍眼的还在现场,王爷铁定会跪下求小娘子原谅,光风霁月的殿下此刻就像小娘子豢养的犬。
徐青章骑马过来的时候,固然也瞧见那位琼枝玉树的昭王,拉着兰姝的手温柔小意地讨好着她。甚至,他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谄媚之色。
小瓷运气不错,第一次骑马没被马甩下来,还遇到了追来栖霞寺的徐青章。
原是他今日去凌家的时候没见到人,被告知兰姝来了栖霞寺祈福。中途又遇上了头破血流的小丫鬟,他当机立断,凭借车辙判定出他们所在的方位,这才火急火燎追了上来。
“姝儿,姝儿,你可还好?”青年翻身下马,关切地问道。
“章哥哥,你怎么来了?”
明棣主动松开了小狐狸的手,垂下的双眸掩盖住了不高兴。这奸夫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他属狗的吗,闻着肉味就来了是吧?
“我去凌家的时候,门房告诉我你今日出门了,刚好我来的路上又遇上了你的丫鬟,这才得知你出事了。”男子宠溺地摸了摸她头发。
“我没事,章哥哥。”
徐青章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就明白了,人当然不是小娘子杀的,遂道,“多谢昭王殿下又救了臣的未婚妻一次,青章无以为报。”
“青章,不必多谢,前几日父皇派本王剿匪,漏了几个杂鱼,今日吓到了阿姝,是本王的过错。”
明棣如何没注意这奸夫说未婚妻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加重了些,呵,他吃哪门子醋,他有什么身份来吃醋?如若等到他来救人,小狐狸不知要遭多少罪。
“不知殿下可否把剩下那两个山匪交由臣处理?”
独眼已经被明棣一箭扎死了,剩下两个小弟被绑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凝思片刻才道,“青章,那个壮的留给你,瘦的本王带回去交差。”
“多谢殿下。”
桑度使人带上了瘦强和死掉的独眼,临走前瞥了一眼绑在地上的壮汉,心中叹息一声,都是自家兄弟,能不能活就看他是否能从徐世子的手中逃脱掉了。
那人本是殿下安插在杜老三身边的卧底,可惜凌小姐被卷入其中了。这人也是忒老实,竟然不顾凌小姐安危,还想着继续完成任务。凌小姐是谁,那是殿下的心头肉,是殿下的心尖尖。在殿下的心中,可能也就皇位才能和凌小姐较量一下。
这兄弟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但这个瘦的,铁定是活不成的,还有那个刚死的杜老三,主子待会怕是会亲自鞭尸。
知道那壮汉身份的人不少,通过今日这一遭,众人也算是明白了,凌小姐是远远大于他们执行的任务的,如果任务和凌小姐发生了冲突,那必然是先保护凌小姐。
…………
“章哥哥,我没事,适才殿下一直护着我,已经给我涂过药了。”
徐青章细细查看心肝儿手腕上的红痕,是被杜老三抓的。小娘子皮肤娇嫩,随便抓了几下就红了一大片,看着像是被狠狠虐待过一样,触目惊心。他此刻眼中杀气腾腾,预备待会把怒火发泄到剩下的那壮汉身上。
“姝儿,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兰姝见他虔诚地单膝跪在她面前,脸色煞白,她明白,他还在揪心多年前花楼那件事。
“章哥哥,这不是你的错,姝儿从未怪过你。”
男子好似知道她的一语双关,抬眸,视线撞进了她的翦水秋瞳。
兰姝觉得他真的好像自己养的大狗狗,眼睛扑闪扑闪的,蹲在地上仰首望着她的时候,入目无他物,满眼皆是她。
“章哥哥。”女郎目光下移,耳尖微红,不敢再看他。
男子轻声颤道,“姝儿,我先送你回去。”
“对了章哥哥,成夫人为了救我,被那些山匪砸晕了,还有小瓷……”
“嗯,不必担心,哥哥已经通知成居寒了,小瓷这会应该已经到凌家了。”
徐青章本想问问她昭王的事,可女郎双眸清澈,哪里有半点旖旎,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昭王,为什么每次来救姝儿的都是他,莫非他俩前世真是兄妹?
待兰姝回到凌家,一下马车就看见头上缠着布条的小丫鬟。
“小姐,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担心死了。”
“莫哭了,小姐好好的呢。”
“徐世子,多谢您救了我家小姐。”小丫鬟抹了一把眼泪,连忙对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不必,是昭王救了姝儿。”
听了这话后,小丫鬟望了望小姐,只见女郎冲她点了点头,她却面露古怪之色。
待徐青章离开后,她才缠着兰姝细问了些昭王的事,兰姝以为她只是关心自己,便如实告知了。
兰姝本不想把这些糟心事告诉家里,但凌家的马夫死了,却不得不告知一声。老太太一听孙女又遇难了,脸色不太好看。
“姝儿,按理说你不日就要与徐世子成婚,不应该日日在外抛头露面,祖母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之人,但你剩下这段时日还是好好在家里待嫁吧。”
兰姝低首点头,很乖巧地应了老太太。
“是啊,表姐,你都是快嫁人的女郎了,怎么还跟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似的。到时候若惹出祸事,还得凌表哥替你摆平呢。”
白平儿在凌家养了这么些时日,脸色也变得水嫩红润了起来。和以前的面黄肌瘦不一样,如今的她血气丰盈,眉眼间竟带几分妩媚。
兰姝不喜欢她,自然不想理睬她,坐了片刻就带着小瓷和老太太告别了。两人回到兰芝阁喝了些昭王送的安神茶,好在今日有惊无险,没出什么乱子。
夜幕低垂,如浓墨一般,深沉而压抑,天空上没有任何星星点点,似乎在预示着明天不是个好天气。
霎时,耳房的门从里面被轻轻拉开了,一位丫鬟打扮的小女郎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盏微弱暗黄的烛火,一直走到了院子里,她望了望四周,终于开了口,轻声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来人正是小瓷,她似乎想确认些什么,可是等了半盏茶,回应她的只有夜间送来的微风,烛火被吹得摇曳摆动,她连忙用手捂住油灯。又等了一会,环顾四周,院子里还是悄然无声的,最终她放弃了,走回了耳房。
她没有瞧见的是,在她踏进耳房时,屋檐上坐着的少女轻笑了一声。
小瓷猜想的不错,的确有人在监视兰芝阁。她毕竟是个小丫鬟,整日和奴仆打交道,阅历自然是比兰姝丰富的,也没有兰姝那么单纯。她不会认为每当自家小姐遇难时,昭王能及时救下她这是天意。
虽然昭王能营救小姐这是好事,可谁也不会喜欢有人时时刻刻监视她的。小姐虽然柔弱,也很乖巧,但实际上她骨子里和故去的老爷是一样的,很犟。
只希望真的是她想多了,可她却对这件事感到惶恐。昭王殿下对小姐的好,好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让她觉得昭王这个人太完美了,却也很虚假。如同清晨的朝露,晶莹剔透,可到了一定时间,就会消散得一干二净。
…………
明棣一回去就吩咐桑度给那两人上了滚烫的开铁花和鳄鱼钳,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空气中洋溢着腥臭的肉味。他倒没亲自去执行,而是在想飞花说的悟禅大师。
小狐狸在禅房待了一刻钟就出来了,悟禅告诉她,凡事随心,莫要沉湎往事,一切皆有缘法,还给了她一个锦囊,说介时能保她一命。
那老秃驴没过多久就死了,还害得小狐狸哭了半天,可这是为什么呢,他们只见过一面而已。罢了,人死如灯灭,他才不信那些什么泥瓦雕塑。如若让他拜那些泥人,倒不如臣服小狐狸这座玉面观音来得痛快。
他与那秃驴也见过一面,看不出那人道行多高,不过是给母妃做了场法事,安慰父皇罢了。
还有小狐狸身边那个小丫鬟,洞察力倒是不错。飞花自然是没露出马脚的,她倒不至于让一个没武功的小丫鬟看出端倪。
但这也不好,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迟早会生根发芽,还是得让她彻底变成自己人才行。他不觉得监视小狐狸是一件错事,但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
徐青章是带着一身血腥味回来的。虽然兰姝跟他说过壮汉阻止了那两人侵犯她,但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一想到那些男子对心肝儿心存邪念,他就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不过既然那人对姝儿生有几分善念,自己好歹也没把他直接弄死了。这几晚,大理寺的酷刑通通给他过了一遍,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待他回府沐浴完,前往书房准备再看几遍兵法,秋露从外面给他端来了一杯清茶,轻声道,“世子爷,冯姨娘在外求见。”
徐青章漆黑深邃的眼眸望向了她,眼神意味不明,面前的人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时常穿红戴绿来他面前晃悠。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许久才道了句,“让她进来吧。”
托盘底下的手轻颤了几下,似乎在表达主人的不甘心,但她终究还是妥协了,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和秋露的花枝招展不同,跪在地上的冯知薇面色只有憔悴和颓丧,她的眼里充满了悲怆,身上也穿着半旧不新的袄子,半点瞧不出来她竟会是礼部侍郎的嫡女。
“世子,求您救妾身的父亲一命。”
面前的冯知薇恭恭敬敬地跪拜着她的夫君,声音沙哑而哽咽。
坐在她面前的男子半晌未开口,书房里只有他偶尔的翻页声。
“世子,求您。”
漫长的等待终于侵蚀了女子的意志,她泪眼婆娑,再次开口,恳求着这位她深爱多年的男子。
终于,不知道男子是因为看完了手上的书,还是对地上女子心生不忍,他站起了身,却越过了她走向了旁边的书架。
“世子,求您救冯家一次。”冯知薇伸手抓住了男子的黑色皂靴,不让他回去坐着。
“冯小姐,时至今日,你我之间不过是你强求的结果。”
徐青章近日也耳闻过,冯顺当了数十年的礼部侍郎,被查出修建皇陵的时候,滥用职权,以次充好,导致太皇太后的坟塌了。圣上大怒,把他贬到了蛮荒之地,当一个小小的主簿,永世不得回京。
徐家是帝王手中一把刀,自然不会把刀尖指向主人,为冯家求情,打皇家的脸面。
“世子,妾身不过是深爱着您,妾身有错吗?”
男子低头俯视这个抓住他裤腿歇斯底里的女子,只见她声泪俱下,哭得心力交瘁。但到底也是个美人胚子,若是旁人,兴许就生了怜悯之心。可他的心早就被姝儿占据了,哪里会怜悯旁的女子,就算有,那人也不会是她冯氏。
“我且问你,姝儿前些时日在东园落水那次,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跪在地上的女子像是被震惊到了一样,不可思议地仰首盯着他,双眸充满了诧异和茫然。
徐青章却以为她是被自己问住了,他立时俯身,一把揪住她的领口提起她,眼神锐利如刀,恶狠狠道,“说,你有没有害过姝儿?”
他见冯知薇依旧不开口,逐渐把她举过了头顶。
虽然他抓的是领口,可女子的脚离了地,脖颈也被逐渐收拢的拳头压迫着不能呼吸,直到她快窒息了,她才解释道,“世,世子,妾身没有,没有害过姐姐。”
“住口,你不配叫她姐姐。”男子听到她的回答后,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狠狠松手把她摔在了地上。
他冷眼斜视着瘫坐在地上的女子,只见她用力咳嗽着,身子极其不适。而他心中没有半分怜意,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一旦涉及到姝儿,他整个人就会变得很暴厉。
对待那个壮汉也是,他是亲自给他上刑的,污血溅了他满身,他的身上现在还残存着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世子,姐姐,凌小姐她根本就不爱你。”
徐青章除了战场上和娥娜对战外,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弱女子。他身高八尺,又习武多年,手劲自然够猛,刚刚他也没想收着力。
冯知薇的脸上很快就肿了起来,苍白的脸颊清晰地显现出男子的巴掌印,嘴角流出暗红的血液。疼痛让她害怕了起来,向后退爬了几步,浑身都在颤抖着。
站立着的男子满目通红,呼吸加重,不断地吐出浊气,喘气如牛,胸膛随着粗喘而上下起伏着。他怒不可遏的样子,让地上的女子瑟瑟发抖。紧接着他像拎小鸡崽一样拎起了那个柔弱的女子,怒视道,“你说什么?”
冯知薇是真的怕了,目露惧意,眼前的男子,哪里有半点她记忆中的样子。此时的他暴厉,凶残,失控,和往日里谦和待人的他不尽相同,他真的是那个救了她,给了她人生一束光的男子吗?
杜老三的眼睛就是徐青章在救她时被刺伤的,她那年也是去栖霞寺祈福,那时她的未婚夫还没死,她只盼着自己能和夫君和和美美的,生几个孩儿,为他侍奉亲长,相濡以沫一生。
可半道上却被山匪截走了,那时的杜老三还是匪首,她本想为保名节,一死了之,誓死不从山匪。没想到徐青章从天而降,救下了她。少年将军鲜衣怒马,英姿风发,哪个小娘子不心动,所以她即便定了亲,也毫不犹豫地爱上了他。
徐青章见她不开口,抬起右手,狠狠掐住了她脖颈,抵在了墙壁上,似乎有治她于死地的意思。
“世子,凌小姐,凌小姐她不爱你,她爱的是昭王。”冯知薇瞧他满目通红,意识到他是真想杀死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流着泪把话说出了口。
果不其然,男子脸色阴沉可怖,赤红了双眼,似要滴出血泪一样,太阳穴凸凸地跳个不停。他抬手又甩了冯知薇一耳光,这一巴掌用了六成的力,被他摁在墙上的女子吐出几口鲜血。
冯知薇的脸涨成紫红色,被男子掐住了脖颈无法呼吸,她想着自己今日也许就要命丧于此了。
却不想过了许久,男子松开了她,她瘫软地坐在地上,大声咳嗽着,呼吸着新鲜空气。嘴里被他打落的那两颗牙,顺着口中的鲜血流了出来。
“滚出去。”男子抄起婢女送的那杯没动过的清茶,狠狠摔在地上,杯片溅起时,刮伤了他的虎口和冯知薇的脸,两人都鲜血淋淋。
未等地上的女子动作,男子就迈步出了书房,他睨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婢女,冷冷道,“看好冯氏,她疯了,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不准她擅自出院子。”
秋露恭敬地应了一声,待男子走后,她才走了进去,和地上狼狈的女子不同,她的面上尽是幸灾乐祸和得意之色。
“哟,冯姨娘,您也瞧见了,世子爷啊,心里根本没有您,往后您就老老实实地待在碧游苑里面,好好享受您的下半生吧。世子爷良善,就算如今冯家落魄了,也没逐了您出去,您就偷着笑吧,徐家会好好地给您养老的。”
秋露一把拖起地上的冯知薇扔出了书房,她本想把她拖到碧游苑的,可她也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只好把她拖到书房外,免得污了世子爷的清净之地。斜眼睨着地上那狼狈的女子,她的眼底满是不屑,还啐了一口。
满脸是血的女子踉踉跄跄地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她眼神涣散,抬额望了望牌匾,嗫嚅道,“碧游苑,碧游碧游,怨幽闭。”
碧游苑里种了几株茶靡花,嫩黄的芯,雪白的瓣,一簇一簇的,开得很绚烂。花开茶靡,它又被世人称作黄泉之花,是丧礼上惯用的花。也不知是谁人将这么不吉利的花,种在了如日中天的徐府。
女子脸上的泪珠成串,顺着鲜血滴落在白色的花瓣上,很刺目,如同她的感情一样。恨吗?孽缘亦是缘,他救过自己,她怎么会恨他呢……
…………
徐青章出了书房就直奔练武场,半个时辰后,场上都是被打烂的木人。男子双手肿胀,入目皆红,污血从紧握的拳头里渗出来,可他似乎不怕疼一样,继续痛锤着地上歪七扭八的烂木头,木屑四溅,直到它们烂成木头渣,他还在狠狠锤着青石板。
过了许久他跪坐在地,仰着脖子大声痛嚎着,吼到失声,喉咙发不出声音后,眼角竟流出淡红色的血泪。
场外守门的两个小厮面面相窥,颤栗道,“还好,还好世子爷不是拿咱们哥俩练手。”
那些木人是国公府用白坚木特制的,锋利的斧头都没法将其砍烂,世子爷却将那数十个木人全都打烂了,也不知道世子爷今晚怎么了,怪吓人的。
场上的男子不由自主地觳觫了起来,他控制不住生理性的哆嗦。他在畏惧,他在恐惧冯知薇说的话,他甚至不敢去凌家,去找昭王,去向那两人确定,他害怕冯知薇说的是真的。
从练武场出来后,男子驻足在望青居隔壁的挽棠阁前,过了良久,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院子久未住人,树下荒草萋萋,随风摇曳,有些萧瑟之感。
下人未曾打理过,主屋里到处覆盖着一层薄灰,告示着旁人,房子的主人已经离去多时了。男子抬起脚想踏入时,却在下一瞬僵住了身子。
映入眼帘的是地上的足印,有些杂乱,可还是能认出,那是两个人的足迹,一大一小——
作者有话说:小狗发疯,快到男主男二修罗场了[撒花]
这里我又隐隐用了对比的手法。桑度以为明棣会亲自惩罚那两个人,但是他并没有。他父母恩爱,心里其实没有什么阴暗的地方。
不像徐青章,那就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小孩啊。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就过得辛苦,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很善良,小时候被恶仆差点淹死,他都没有恨过任何一个人。
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面,越温柔的人疯起来越狠。涉及到兰姝的事,他就会发疯,因为兰姝教会了他爱,有爱就有恨(不是说恨兰姝),所以他才会亲自去折磨那个卧底,以及打冯知薇。不要骂他打女人[心碎]他心里没把冯当成女人,他只是觉得冯也参与了谋害兰姝,并且还被她激怒了,换作谁来他都打。
冯知薇是自作自受[心碎]她是来找徐青章救人的,但是话没说几句她就被带偏了,她一心想让徐青章看到她爱他,但是人家不care啊。与她来找他的目的完全大相径庭了,或许说她也存了几分想见徐的目的。
第55章 日华 朝朝,别抓,别抓哥哥
他的心口猛然一滞, 他不会不清楚那个小的足印是谁的尺码,因为他前不久还去请绣娘为那双玉足定制过绣鞋。那双绣鞋小巧又精致,比他的巴掌还小, 他还放在手心把玩过许久。
男子双腿一软, 扑通一声跌了下去, 那些踪迹一直蔓延到内室, 他不敢进去看,他的心底生出无限凉意, 思绪很乱。
他的脑海中一直着浮现着女郎的一颦一笑, 倏尔间她的身边又出现一位男子,她笑得更灿烂了, 那笑容却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的胸口好痛,疼痛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撕裂开一样。
一个时辰后他出现在了凌家,蹲坐在兰芝阁的院子外。天微微亮, 青蓝的天际揭开了夜幕, 可渐渐地, 青蓝的光亮散去,周围变得愈发阴沉。发灰的天空,暗沉沉的,不见一丝阳光,如同地上的男子, 消沉又萎靡。
小瓷是被红叶叫醒的,眼下还不到辰时。两个小丫鬟本想去厨房领了吃食过来, 没想到刚打开门就看到了一个男子蹲在外面,吓得她俩叫出了声。好在红莲认出来这是徐世子,这才催红叶去找来小瓷。
“世子爷,外头风大, 您还是进去坐会吧。”
小瓷见他满身狼狈,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他应该很想见自家小姐。
她昨日在半道上遇到徐世子的时候,心中对他的成见就冰消瓦解了,知他心系小姐,所以现下对他也有几分不忍。
“不用了,等姝儿,姝儿醒了再说吧。”男子声音嘶哑,像是被利器划破了喉咙一样。
“小瓷,外面怎么了?”
女郎软糯的声音从主屋传了出来,小瓷忙进去伺候她。
半盏茶后,穿着白色中衣的兰姝见到了与众不同的徐青章。她记起来以前好像也曾见过这样的他一次,那年在花楼时,他就是这样低迷的状态,痛苦不堪,萎靡不振。
“章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女郎的声音透着焦急和关心。
男子却低垂着眼睫没开口,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总不能恶狠狠地质问她,问她和昭王到底有没有奸情吧。
“章哥哥,你疼吗?”女郎打湿了帕子,细细给他擦拭着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上面血肉模糊,木屑融入了血痂里,令人目不忍睹。
男子瞳孔一缩,猛然收回了手。他那么脏,不应该玷污了女郎。
女郎却有些不满他退后的动作,强硬地再次抬起了他的手,“章哥哥这是怎么了?也不说话,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徐青章的手上不仅有被碎片划破的创伤,有被木屑和地板磨破的血痂,还有半夜爬宜山摘茶叶时被荆棘刮破的伤口。他在练武场发泄了两个时辰,旧伤叠加新伤,血迹斑斑,所以兰姝一眼就瞧到了他手心手背上的不堪。
男子依旧没说话,女郎也没逼他,唤来小丫鬟多打了几盆水,细细给他擦拭着,似乎是怕弄疼他,所以她动作很轻柔,还时不时轻轻吹几下。
天还未完全亮,房间却灯火通明,兰姝拿着小镊子给他挑着木刺和沙砾,忍不住生气,“章哥哥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下次再……”
男子却突然楼抱住了她,满身污秽的他,把天上的日华抱入了怀中。
兰姝和他紧紧贴在一起,感受到了他胸膛内强而有力的跳动。手上的镊子不知不觉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女郎的小手拍了拍他。
“姝儿,可喜欢章哥哥?”男子的声音很沙哑,鼻音很重,轻颤着的身体透露出他的脆弱。
他甚至不敢问她喜不喜欢那个人,也不敢问她是不是只喜欢他,他只能慎之又慎地向她提问,女郎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女郎没说话,轻轻一推,挣脱了他的怀抱。男子的身体霎时变得僵硬了起来,他感到一股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尽管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兰姝望向男子的面庞,只见他的眉眼带着浓浓的伤感,嘴唇紧紧抿着,眼神闪烁,颔首低眉不敢看她。
她拿来湿帕子给他擦掉泪痕和汗渍,浅吟低语,“我自然是喜欢章哥哥的。”
屋外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不见一丝春晖。兴许,日华不在天上,而在他的怀中。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拥抱了女郎,他知道女郎爱洁,可他也知道,她不会嫌弃自己满身脏污。
紧张和颓丧了一晚上的男子,在听到女郎说了那句喜欢他后,终于露出了释怀的神情。
“章哥哥,你乖一些,姝儿替你把手上的木屑夹掉好不好?”
守在屋外的小瓷偷看了几眼,那个高大的男人方才还满身戾气,此刻却在小姐面前乖得像犬一样,他真的很像她们在简州时养的那只威武大将军,小姐当真是训狗有道。
过了两刻钟,兰姝才替他净完面,涂好药,包扎好伤口累累的双手。
女郎还是生气的,撇撇嘴道,“章哥哥下次若还是故意伤害自己身体,就不要来找姝儿了。”
徐青章被女郎斥责得涨红了脸,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他羞赧的神情似是取悦了女郎,只见她莞尔一笑,比桃花还灿烂,粉唇水润润的。他吞咽了一口,强迫自己撇开了眼,他想,若是再多看一息的话,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了。
偏偏女郎看他移开了目光,以为他不好好听自己说话,还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面对自己。
“章哥哥怎么不好好听人说话?”
女郎离他很近,说话的时候吐出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脸颊上,气息如兰,和她这个人一样,甜甜的。
男子的眼眸里闪烁着几分惊慌失措,脸上的潮红瞬间蔓延上了耳根,结结巴巴地说,“姝,姝儿,哥哥不敢看你。”
“为何不敢看我?”
女郎一身白色中衣,头上仅用一只素净的白玉簪别着,仙姿玉貌,清尘脱俗。而他一介凡夫俗子,心有杂念,哪里敢亵渎观音,攀上曦和。
“章哥哥为何不敢看我?”女郎不肯放过他,继续盘问道。
徐青章从未如此尴尬过,他羞得无地自容,心里乱作一团,绷直了身子,偏巧女郎还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他胸口,“章哥哥,你这跳得好快啊。”
明明女郎摁的是他胸膛,可他那物什却有了反应,他窘得头也不敢抬起来,但又想到,心肝儿会顺着他低头的模样,看向下面。
果然,女郎好奇地问了句,“章哥哥,你怎么这里凸……”
男子捂住了女郎的檀口,他不愿冰清玉洁的女郎口中说出那句话。可下一瞬又想起自己手上缠着布条,便急忙松开了她。
“姝儿,哥哥想起来还有些事,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哥哥再来看你。”男子说完这句话,也没等女郎如何反应,逃难似的出了兰芝阁。
兰姝觉得他今日甚是古怪,她净了手,方才出了些薄汗,准备换一身衣服,再回去躺会。她睡眠浅,又被他的到来吵醒了,这会倦意袭来,困得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刚穿好小衣,准备伸手拿中衣时,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原以为是徐青章,想要开口时,却发现身后那人没有血腥味,而是满身的松墨香。不知怎的,她也羞红了满面,像方才徐青章那样,脸上的红晕泛起,耳尖都在微微发烫着。
男子的指骨很漂亮,却透着几分冰凉之意,她身上只着了件轻薄小衣和亵裤,而他的玉指钻进小衣里面,贴着女郎的小腹,冷得她直打颤,连声音都带了些轻颤,“哥哥,冷。”
“觉得冷,你不会穿衣?”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只是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哥哥搂着我,朝朝穿不了。”
男子垂眸,入目皆白,他像抱住了一块没有一丝瑕疵的羊脂玉,里面的小衣裹着香软,引人无限遐想,他的眼色渐渐晦暗了起来。
“哥哥给你穿。”
他本还在榻上睡着,听到飞花传来的消息后就动了身。呵,然后他就在兰芝阁外头等了半个时辰,直到看见那奸夫落荒而逃,他才进了卧房。
同是男子,他不会没看到那奸夫的狼狈,他差点就忍不住想上前弄死他。三春都要过去了,那公犬怎么还肆意动情?
男子松开了女郎,继而用玉指夹着那件丝滑的中衣,抬起了女郎的雪臂,又展开另一个衣袖,给她套了上去,紧接着却搂紧了女郎,不再动作。
兰姝却以为他不知道怎么穿中衣,好心提醒他,“哥哥,还有带子没有系上。”
“不系了,朝朝是不是要睡觉?哥哥陪朝朝。”
说罢便横抱起女郎,往榻上走去。
女郎的中衣没有系上,大喇喇地敞开着,露出里面绣着兰花的小衣。她怎么感觉,哥哥虽然给她穿上中衣了,却让她更加羞耻了?小脸不敢看他,忙埋进了他怀里。
明棣想把她放在榻的里边,可她死死抓着自己,不肯下来,他轻笑一声,自己躺了下去,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好在那奸夫给她买的这张拔步床够大,即使八尺男儿睡卧也不必缩着腿脚,倒是方便了他。
兰姝早已睡惯了绵软的被衾,娇软的身子哪里禁得住男子坚硬的骨骼,没过一会她就闹着要下来。男子被她这一顿磨蹭,竟也像那奸夫一样变得狼狈了起来。
女郎见他僵着一张俊脸,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太沉了,心虚道,“哥哥,是朝朝把你压疼了吗?”
她的中衣本就没系上,小衣又因她的磨蹭变得走形了,刺目的雪白,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了,闭上了双眸默念着道德经。
没过三息,他感觉命脉被握住了,心猛然一紧,乍然睁开了双眼,一双邪魅的狐狸眼此刻盛满了震惊。
她手虽小,可她爹教她的骑马射箭她样样精通,她这没轻没重地捏着,倘若再不阻止,自己的一世英名怕是就要交代在这了。
“朝朝,别抓,别抓哥哥。”男子声音嘶哑,央求道。
“哦。”
女郎应了他一声就放了手,她也不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刚刚硌得她不舒服。上手抓到的时候,那物什软软的,又硬硬的,有点像隔夜的糕点。想来应当也是不好吃的,她现下嘴也被养叼了,稍稍不新鲜的就不爱吃。而且还很大块,她的檀口小,只喜欢吃些小巧精致的。
兰姝困了起来,从他身上下来后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搂着他闭上了双眸。
不一会儿,榻上就响起女郎均匀的呼吸声,而男子却没有那么好过了,香软在怀,还需他坐怀不乱。他的喉头不断滚动着,唇瓣微启,默念着道德经和清心咒,两刻钟后终于把那股躁意压制下去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怕她着凉,起身把她的中衣系好了带子。
按理说那奸夫已经怀疑他俩了,他也知晓这段日子不应该频繁露面,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见她。
偏偏那奸夫最近还日日来兰芝阁找她,自己只能委曲求全地等到深夜才来,他都快被那奸夫折磨疯了。
前几晚他都只能降心相从,过来看她一会,再孤零零地回王府自己睡觉,可今日那杀千刀的,天不亮就过来招惹小狐狸,他如何能忍。
他也想要小狐狸看着他笑,想要小狐狸可怜兮兮地缠着自己,赖着自己,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只能抱着熟睡的她。
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所以女郎醒了之后,他跟她说母妃念叨她了。果然女郎一听他母妃的名讳,顿时眉开眼笑,兴致很高,拉着他小跑出了卧房,急匆匆想去马车上。
两刻钟后,男子的玉掌给怀里的女郎温柔地按摩着,伏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朝朝,小肚子还疼吗?”
“哥哥别说话,我都快要睡着了。”
又过了一会,女郎蛾眉微蹙,嘴里娇嗔道,“都怪你都怪你,朝朝睡不着了。”
明棣轻笑一声,“朝朝怎么还蛮不讲理了,你日正贪食了些玫瑰团子不消化,怎么还嫁祸给哥哥了,嗯?”
兰姝听闻他前面几句斥责自己的话,内心的小火苗就要从眼里和嘴里窜出来了,结果他最后说嗯的时候,却贴上了自己的听户,朝着里面哼了一口气,她登时就酥了半个身子。
偏生男子见她瘫软下来,手上的动作却越箍越紧,用鼻尖戳着她的听户,温热的气息直往女郎内里钻去。
狭窄空间的温度愈发升高,女郎媚眼如丝,深情地和男子对望着。直到四瓣红唇紧紧贴着,两人这才肆意地表达自己对对方的占有欲。不过终是男子占了上风,他爱吞食些女郎的津液,女郎的舌根都被他嘬疼了。
“哥哥以后不许那样了。”兰姝不好受,呻吟了几声,缓了一会后,才打了他手背一巴掌。
男子却满不在乎自己手背被她打红了,“哪样,朝朝不许哥哥哪样?”
“哈哈哈,哥哥饶了我,不要弄了,朝朝错了,哈哈哈哈。”
明棣也算是御狐有道,专门捏女郎的痒痒肉。陪她睡了这么久,他也算是知道她哪里摸不得,哪里是敏感点。女郎被玩弄得表情失控,颊边显现出浅浅的梨涡,眼窝含着一汪清泉,笑得泪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连连向他讨饶。
“臣参见昭王殿下。”
马车里两人的动作和嬉闹声顿时戛然而止,过了半晌,车窗帘才被男子从里面掀开,“青章,你我之间本就情如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殿下可否下车一叙?”
明棣望了望女郎,自己刚刚已经给她整理好衣物了,只是她面若桃华,眉眼妩媚,唇瓣微肿,明眼人一看就能知晓,她方才经历过什么。
他拍了拍女郎的手背安抚她,这才下了马车,紧接着就立即吩咐桑度先行一步,这里已经离东华门不远了。
骑在马上的青年却拦住了马车,正色道,“姑娘,既然是殿下的客人,可否下来见一面。”
马车内的女郎好似被吓到了,里面响起茶杯掉落的声音,等了良久她都未出声,还是明棣微笑道,“青章,她胆小,怕生人,有什么事与本王说也是一样的。”说完便敲了敲车轮,桑度心领神会,绕过马上的青年后继续驾车前行了。
“殿下,昭王府可是要有喜事,大婚时臣必讨一杯喜酒喝。”
因为明棣没骑马,所以徐青章也翻身下了马,两人都身高八尺,肤色白皙。不同的是,一个面容更加俊朗,另一位却男生女相,妖颜艳丽。
“区区莺花,谈何大婚。”男子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徐青章见他如此不在乎的模样,心中立时生出了难以言喻的嫉妒。这几日他本没再找那女子,可被心肝儿引起的邪火,他却不忍亵渎了心肝儿,最后还是念着那莺花的名字才得以纾解。
他瞧着昭王这不以为意的态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恨他还是羡慕他。他应该是恨他的,虽然并未问过他和姝儿的关系,可姝儿对他应该也是有些好感的。可他又是嫉妒的,嫉妒那两个女子都倾慕他。
徐青章本想问问他到底喜不喜欢姝儿,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没有向他俩求证过,所以他还抱有侥幸心理。也许冯知薇是骗他的呢,也许姝儿只是想再参观一下挽棠阁,也许昭王只是走错了屋子。
明棣还以为面前这人真要立起来了,结果他拉着自己讲了半天朝堂局势。他突然想起来多年前徐老对徐青章的评价,有勇有谋,却生性善良,太过优柔寡断。
良善之人,如何与他相争?他虽得父皇宠爱,可自小也是在明刀暗箭中度过的,秦王府那瘸子,当初做世子时风光无限,谁不看好他这位好大哥?甚至还有人奏请皇爷爷,直接立这位皇长孙为皇太孙。可结果呢,他不过是拿五弟当了个诱饵,那人果然上当,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
而凌兰姝,迟早是他的人,谁都别想染指。
和青年分别后,明棣步行在宫道上,行人很少,只有几个颔首低眉的宫人,他倒也不去在意是否有人凝视他,敢抬头的,杀了便是。
没走多久就望见他的马车停在路边,他本以为是小狐狸看不见他,想等他,心下顿时一片柔软。可当他上了马车之后,却发现这小娘子站在角落,脸羞得通红。他往下面一瞥,扫到了坐垫上刺目的红,算算日子也是今天了,只是小狐狸听到要去见母妃,一时激动就把自己的事忘了。
兰姝耷拉着脑袋,不知所措地挠着小手,男子上来后也没开口。她望见他从底下拿出来一套襦裙,不用分说,那套新的襦裙必然是她的尺寸。又见他精准地从其中一个暗格里拿出来一块月布,递到了她面前。她没接,盯着男子那两根玉指夹着粉色的月布,就好像夹的是柔嫩的小花瓣一样。
“朝朝要哥哥帮你换吗?”男子见她不接过去,忍不住想逗逗她。
“不,不要哥哥。”
女郎接过去的时候摸到了男子的手,是温热的,她的身子却像是被冰到了一般,浑身被电得酥酥麻麻的。
兰姝恼羞成怒把他赶了下去,马车外的男子却摩挲了几下指腹,笑了笑,心情似乎很好。
马车最终还是没驶向东华门,只因兰姝当初在孟嬷嬷底下听训,那个从宫里出来的严厉姑姑,最是爱教她规矩,教她待人接物如何谦逊有礼。其中一件就是告诉她以后若怀有子嗣,万万不可让来葵水的女子亲近自己,那些污血会冲撞到幼儿。
明棣听了她的解释,虽然觉得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可也没想着一朝一夕改变她。既然她今日不想见母妃,那就顺了她的意,和她打道回府。
“哥哥,你什么时候和朝朝生小宝宝?”女郎眼神清澈,恍若只是在询问明天吃什么一样。
“咳,不急,不急。”男子耳尖微红,本来给她按摩的玉箸却轻颤了起来,显露出男子的不安。
他很注重养生的,知晓睡眠不好会影响容颜。他可不像父皇和皇爷爷那般卯时不到就起床处理政事,若是什么事都要他来处理,那他还养着底下的人干什么。昭王府的能人多,待遇好,皇子王爷的俸禄当然不够他开销,所以父皇暗中赏了他一座金矿。
他也承认自己对她见色起意,可他自己终究也不过刚通窍。偏偏小狐狸撩了人还不自知,又纯又欲,媚态横生,简直是天生的妖精。
“那哥哥想和朝朝生几个小宝宝?”
“朝朝呢,想要几个?”
女郎陷入了沉思,似乎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半盏茶后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兰姝确实不知道该生几个,她娘亲只生了她一个,可她却一直想再生一个,家里常年都供奉着送子观音。姨姨却已经生了三个,这是第四个小宝宝了。她想,那她应该也想生一个以上的吧。
没过一会女郎又笑颜逐开,遂道,“朝朝想生两个。”
“好,那哥哥就和朝朝生两个。”男子依旧温柔,似乎对女郎的任何决定都毋庸置疑。
明棣把熟睡的女郎抱回兰芝阁,和她贴了会就离开了。门房已经重新换上了他的人,那日老太太被安和下了好大的面子,她的老脸都丢尽了。等安和一走她就罚了那小厮几板子,索性换回了原来的门房。
凌科知道后,倒也没说什么,他最近忙着授官的事,到处应酬,德妃娘娘的母家虽不显赫,但在朝中多年,也有些人脉。他近几日都忙着和都水长丞周旋,哪里会在意门房这点小事。
兰姝醒来已经昏时了,晚膳里有一道红枣枸杞鸽子汤,还有一盅鲜羊乳炖花胶,都是滋补的。
“呀,小姐,您是不是来小日子了?难怪您点的冰酥奶酪没给您上,还把寒凉的牛乳换成了温和的羊乳。”
小丫鬟又继续道,“奴婢这就去给小姐拿月布。”
兰姝拉着小丫鬟的衣袖,窘迫道,“不,不用了,我已经自己穿了。”说到自己一词时,她的语气加重了些,似乎想强调些什么。
小瓷却露出赞扬的神情,没办法,小姐最讨厌的就是自己换衣服了。
可本来就是她自己穿的,但是为何感觉像是被人伺候了一样?那两根玉箸夹着布条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女郎垂眸,掩住了眸中的水汽,小口小口喝着白玉碗里的羊乳。
